娘是苏府的妾室,风光无二,直到那天,她将嫡姐推上岸,自己沉入湖底

发布时间:2025-10-05 11:12  浏览量:2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娘是苏府的妾室,风光无二,直到那天,她将嫡姐推上岸,自己沉入湖底。完结

我娘是苏府最得宠的妾室,靠着一身又争又抢的本事,在后宅风光无两。

我学了她十成十,恃宠而骄,从嫡姐手里抢来一把稀罕的团扇,只为给我那怀着二胎的娘扇风驱蚊。

可我等来的不是夸奖,而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娘的眼眶红得吓人,声音都在发颤。

「逆女!我这里,怕是留不住你了!」

我只当那是气话,一笑置之。直到那天,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嫡姐推上岸,自己则笑着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一片混乱中,主母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我,她的声音很轻:「茵茵,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娘……」

1. 一把团扇

永昌侯府的夫人与苏府主母是闺中密友,嫡姐苏念汐及笄那天,侯府送来了厚礼。

其中有把紫檀为骨、蚕丝为面的小团扇,扇坠是整块的羊脂玉雕花,精致得让人挪不开眼。我心头一热,便直接从嫡姐院里“借”来了。

满院的下人噤若寒蝉,没人敢吱声,谁都知道我娘如今在苏府的分量。

只有我的贴身丫鬟半夏,鼓足勇气扯了扯我的袖子,声音细如蚊蚋:

「三小姐,这……这是二小姐的东西……」

我不在意地撇撇嘴,扬了扬下巴:「那又如何?爹爹的心尖尖上现在只有我娘。前儿我娘不过是掉了几滴泪,爹爹就立马给我们换了这府里第二大的院子。一把扇子,算得了什么?」

半夏还想再劝,我已然失了耐心。

「整个苏府上下,谁不知道我娘肚子里的是个带把的!爹爹亲口许诺,等弟弟一落地,就抬我娘做平妻!」

午后,娘小憩时,我便拿着这把战利品,殷勤地为她打着扇。

等娘悠悠转醒,我迫不及待地将团扇在她眼前晃了晃,像只斗胜的公鸡。

谁知,一向对我温婉含笑的娘,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她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扇面薄如蝉翼,是上等的云锦蚕丝,扇骨是百年紫檀,扇坠这玉的成色……」她一字一顿,声音冰冷,「这不是苏府该有的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被她吓得眼圈一红,委屈地含着泪:「不就是嫡姐的及笄贺礼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回答我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娘用力之大,嘴角都尝到了一丝腥甜。

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我,我彻底懵了。

「立刻,还回去!」她的命令不容置喙。

可我被宠坏的性子在此刻占了上风,偏不!

「娘,您瞧瞧咱们这屋子,只比主母那儿小了一圈,爹爹都舍得给。一把扇子他难道会不肯?」

「糊涂!小一圈也是小,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这规矩比天大!」

「可咱们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比其他姨娘强?只要我开口,爹爹什么都会给我的!」

我梗着脖子,就是不愿松口。

娘盯着我,最后长长叹了口气,满眼都是我看不懂的疲惫和失望。

「你这孽障,我这里,终究是留不住你了!」

2. 深夜惊变

那晚,娘用藤条在我背上抽出了一道道血痕,然后押着我跪在主母面前,亲手奉还了团扇。

主母眉心微蹙,似乎正为别的事烦心,对我们的闹剧并无兴趣,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

「不过是个孩子家家的玩意儿……」

可娘却不依不饶,磕了个头。

「茵茵不懂尊卑,是妾身教导无方。恳请主母将茵茵养在身边,严加管教。」

我心里咯噔一下,为了把扇子,娘真要把我推出去?

主母依旧摇头,眼神掠过我娘时,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轻蔑:「我膝下已有卿儿和汐儿,茵茵有你这个生母教导,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我懂,娘平日里争宠的手段太盛,风头压过了所有人,主母恨透了她,自然也连带着厌恶我。

回到房里,娘屏退了所有人,屋里静得可怕。

她定定地看着我,神色惨淡如月。

「茵茵,你可知错?」

「娘,您不是一向教我,想要什么就得自己争吗?」

「我争,是在规矩的笼子里争,从未动过主母的根基。可你今日动了你嫡姐的东西,这就是在剜她的心!」

我还想辩解,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你给我记死了,从今往后,主母就是你的亲娘,我与你,再无干系!」

我不明白,那个向来在爹爹面前娇媚恣意,在后宅杀伐果断的娘,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懦弱?

我只当是她有了肚子里的弟弟做依靠,我这个女儿便成了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心里又气又闷,我半夜跑到花园里,一边哭一边揪着脚下的花草。

突然,一道人影笼罩下来,带着戏谑的笑意。

「兄长快看!这儿躲着一只哭花了脸的小野猫!」

一个穿着靛蓝色绸衣的少年郎,只比我高出半个头,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

他身后,转出另一个更挺拔的身影。月白色的直裰,玉簪束发,手持折扇,清冷如玉。

「子川,休得无礼。」

3. 月下初遇

我认出来了,他们是永昌侯府的两位公子,替侯夫人来送贺礼,今夜暂住在府上。

清辉的月光将我们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一时竟有些失神。

「可是受了责罚?」

大公子池子言解下腰间绣着“言”字的方巾递过来,我还没伸手,就被旁边的小公子一把抢了过去。

小公子池子川笑得贼兮兮:「兄长,你是不是忘了?你和念汐姐姐的亲事都快定下了,要是让苏家人瞧见你拿自己的帕子给别的姑娘擦眼泪,这门亲事怕是要黄!」

池子言的脸瞬间红了:「胡说什么?母亲还在商议……」

池子川没理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塞给我:「小丫头,用我的!」

我愣愣地接住。

他又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糖:「刚从你们府上厨房顺的,柳厨娘的糖做得真是一绝。」

被兄长瞪了一眼,他立马改口,嬉皮笑脸地说:「不是顺的,是柳厨娘看我玉树临风,特意赠予我的。」

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双眼全被池子言勾了去。

他眉如墨画,目若寒星,周身的气质清冷疏离,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世间怎会有如此俊逸出尘的男子?

可转念一想,他是我嫡姐的未婚夫,是我连肖想都不能的人。

不对,我娘是爹爹最宠的妾,只要她去吹吹枕边风,我未必没有机会嫁入侯府!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假山后传来两个值夜丫鬟的闲聊声。

「你真看见了?她胆子也太大了!」

「千真万确!在主君房里翻云覆雨,枕边软语……谁能想到一个怀着六个月身孕的人,还有那样的手段!」

「都说她精通房中术,把主君迷得三魂不见七魄。」

「可不是嘛,也就咱们主母心善,能容下这种勾栏里爬出来的货色。」

那银铃般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她们说的,是我娘。

我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冲出去撕烂她们的嘴,池子川手里的石子已经先一步飞了出去。

他叉着腰,语气颇为不善:「下人也敢在背后非议主子,你们苏府的规矩可真够大的!」

两个丫鬟看清来人,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我正想道谢,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噗通——」

「咚——」

两道人影接连落水,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

4. 一命换一命

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不好了!二小姐落水了!」

二小姐!那不是嫡姐苏念汐吗?

我和两位公子跌跌撞撞地赶到湖边,只见嫡姐已经被救了上来,浑身湿透地坐在岸边,一群婆子丫鬟围着她嘘寒问暖。

而在湖的另一侧,还躺着一个人,孤零零地,无人问津。

「娘!」

我凄厉地喊了一声,连滚带爬地扑到我娘身上。

人们这才分神过来,主母也闻讯赶来。

我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主母的衣袖,口中涌出鲜血。

「夫人,我不行了……茵茵……茵茵就拜托您了……」

「你省点力气,郎中马上就到。」

「不……不必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娘的目光转向我,那眼神像是在叮嘱,又像是在诀别。

「茵茵,记住娘……跟你说的话!」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明白了——「以后主母就是你的娘,我与你再无关系!」

我以为那是气话,现在回想,只觉得通体冰寒。

这一切,她竟是早就计划好的……

突然,娘的眼睛猛地睁大,回光返照般地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夫人!答应我,把茵茵记在您的名下!让她做嫡女!」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永昌侯府的两位公子,都聚焦在主母身上。

那是一个母亲临终前,用生命做赌注的请求,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无法拒绝。

主母紧锁眉头,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承诺,娘的手无力地垂下,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娘——!」

随着我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整个世界里张扬的色彩,都随着那微弱的尘土,一同寂灭了。

5. 真相

那晚的事,最终以一个悲壮的故事收场。

所有人都说,是嫡姐失足落水,我娘舍生取义,一尸两命救了她。

主母感念我娘的恩情,不仅将她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还当着全族长老的面,将我的名字正式记在了她的名下,兑现了那个湖边的承诺。

世人称赞主母仁厚,称赞我娘义薄云天。

只有我,紧紧地闭着嘴。

因为我亲眼看见了——在混乱的月光下,是我娘,亲手将嫡姐推下了水……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向主母施恩,难道比她肚子里那个即将出世的“弟弟”更有价值吗?

直到我娘下葬后,半夏才跪在我面前,哭着说出了那个被隐瞒的真相。

「三小姐,您别怪姨娘,她都是为了您啊!」

「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她上个月查出了不治之症,时日无多。这事她花了重金封了郎中的口。」

「姨娘知道自己平日在府里树敌太多,她怕她走后,您会受尽欺凌。」

「她曾私下求过主母,想把您记在主母名下,可主母不肯……姨娘她,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原来,我娘是用她所剩无几的性命,为我铺就一条活路。

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眉眼未变,只是那份不知天高地厚的骄纵轻狂,已被一片沉静如水的死寂所取代。

此后的日子,我活得战战兢兢。

一怕嫡姐记起当晚的真相,二怕主母洞察出端倪,三怕那晚同在现场的侯府两位公子,会揭开这桩阴谋。

所幸,风平浪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6. 重逢

我在主母膝下安稳长大,她待我虽不及嫡兄嫡姐,却也衣食无忧,府里再无人敢欺我半分。

转折发生在大哥苏念卿金榜题名那日。

与他一同位列三甲的,还有永昌侯府的大公子,池子言。

两家本就交好,如今更是亲上加亲,索性合办了一场庆功宴。

宴席上,我坐在角落,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个耀眼的身影。

可嫡姐苏念汐不同,作为内定的侯府未来儿媳,她对池子言的爱慕,可以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

我终究是坐不住了。

娘说过,嫡姐的东西,不能碰。

如今的我,早已没了飞扬跋扈的资本,多看他一眼,都是对地下母亲的辜负。

我托病离席,却在回廊的拐角处,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笑眼弯弯,和多年前那个月夜一模一样,只是身形已比我高出一大截。

「小公子?」

「我总算知道你叫苏念茵了。苏家三小姐,现在还爱哭鼻子吗?」

我窘得满脸通红。

「我听苏夫人叫你茵茵,我以后也这么叫你,行不行?」

登徒子……我心里暗骂一句,面上却只能赔笑。

「小公子快回席吧,我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别急着走,找你的不是我,是那位。」

我顺着池子川的手指望去,心跳漏了半拍。

「大公子?!」

站在池子言面前,我依旧觉得如在梦中。

他执扇而立,眉目清隽,恍若画中人。

「方才在席上看到你,还以为认错了,原来真是当年那个在花园里哭的小姑娘。」

「劳大公子挂心。」

「今日找你,是想解开你一个心结。」

我攥紧了袖口,已经预感到了他要说什么。

「那晚,你母亲所为,我与舍弟都看见了。」

7. 秘密

一句话,让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我当时跟过去,本想向苏夫人揭发你母亲的恶行,没想到她竟……」

「死者为大,你放心,这件事,过去无人知晓,将来也不会有人提起。」

我深深地欠了欠身:「多谢大公子。」

「不必谢我。当时是子川拦住了我,他说,这世上哪有推人下水,自己又跟着跳下去救的道理?他让我再看看,别急着下定论。」

「也……也多谢小公子。」

我的语气客气又疏离。池子言似乎察觉到了,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塞给我。

「日后若有难处,可持此物来侯府寻我。」

等他走后,我才想起该去亲自跟池子川道谢,却发现他竟还等在原地。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聊完了?」

「嗯,多谢小公子。」

「真想谢我,就把我的帕子收好了,改日我亲自来取!」

他朝我做了个鬼脸,不等我反应,便如狸猫般翻身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房里,我让半夏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块两年前的帕子。

半夏惊呼一声:「小姐快看!这帕子上有个字!」

一个隽秀的“川”字,藏在角落里。

我将玉佩和帕子一同放进妆匣的最底层。

此后,我的心里,除了池子言那道清冷的月光,似乎又多了一份不明不白的热闹。

8. 惊变

我的及笄礼办得悄无声息,因为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嫡姐与池子言的婚事上。

这些年,池子言官运亨通,已是朝中新贵。他说要先立业后成家,嫡姐便从及笄等到双十年华。

大婚当日,喜乐喧天,却不想京中突生大乱。

越国使团勾结叛军谋反,池子言在迎亲路上,竟直接抛下花轿,打马直奔皇宫救驾。

长街瞬间陷入混乱,嫡姐的花轿被暴民冲散,她本人也被贼人掳走。丫鬟小厮们只顾着抱头鼠窜。

只有我,逆着人流追了上去,拔下头上的金钗,狠狠刺入了贼人的脖颈。

温热的血溅了嫡姐满脸,她惊恐地瞪大眼睛,随即软软地晕了过去。

迎亲的队伍狼狈地退回苏府,主母攥着我的手,泪如雨下,几乎要给我跪下。

「茵茵,你……我……」

我将手腕上被划伤的口子藏进袖中,扶住她:「主母,什么都没发生。没有贼人,嫡姐也无人搭救,她只是不慎从喜轿上摔下来,受了些惊吓。」

主母瞬间领会,对一个待嫁的贵女而言,名节比性命更重要。

事后,她将我拉到内室,说要与我说些体己话。

我以为,是时候将我娘当年的算计坦白了。

可未等我开口,主母却说出了一番让我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话。

「孩子,我知道,那晚是你娘将汐儿推下水的。」

「汐儿当年不愿嫁人,我说了她几句,她半夜赌气跑到湖边。我这个做娘的,哪能不悄悄跟在后面?」

「我本想等她气消了再出去,谁知,却看到了你娘推她下水的那一幕。」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当时气血攻心,只觉得你娘平日里争强好胜也就罢了,竟敢动我女儿!可谁知她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那一刻,我便全明白了……」

我“噗通”一声跪下,不是怕她追究,而是怕她误会今日之事,也是我的算计。

「是我娘算计了您和嫡姐,主母若要将我赶出苏府,茵茵绝无怨言!」

我等待着审判。

主母却将我扶起,长叹一声:「我也是做娘的,怎会不懂她的心?」

「你娘是怕我即便收养了你,也不会真心待你,才非要用自己的命,换我一个在众人面前的承诺。她啊,小看了我,也小看了汐儿。」

「好孩子,说什么包容不包容的,汐儿她,本就会水啊!」

我如遭雷击,原来嫡姐,也是知情的。

主母拍了拍我的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女儿。让你心里的那块石头,彻底落地吧。」

9. 决裂

京中乱了一日,入夜方歇。

但池子言,始终没有回来。

嫡姐大哭一场,说什么也不嫁了。

「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勤王救驾,难道少了他一个不行?他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大街上!」

「若不是三妹妹……总之,这门亲,我不结了!」

嫡姐哭着说:「他若真在乎我,怎会白白耗我五年青春!我看,我在他心里的分量,还不如三妹妹!」

我心头一凛。这些年池子言明里暗里对我的示好,我一直极力回避,可这深宅大院,哪有不透风的墙?

嫡姐不顾我的阻拦,从我枕下翻出几本他送的书。

「他来府里几趟,次次都寻借口往你院里钻,美其名曰教导妹妹读书,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她看到墙角那一箱子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翻开一本,一张小小的纸条飘然落下。

【若许画眉,愿研尽、金陵砚。】

嫡姐怔住了,我的脑子也嗡嗡作响。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原来,他爱的人,竟是你!」

那一天,我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

我只知道,只要嫡姐冷静下来,她就会想起——迎亲路上,池子言抛下的,不只有她,还有我这个所谓的“心上人”。

次日一早,永昌侯府来人了,来的却是池子川。

10. 退婚

池子川行色匆匆,一脸歉意。

「兄长被陛下留在宫中,处理后续事宜,婚期恐怕要延后,还望二小姐体谅。」

他看出了主母和嫡姐脸上的冷意,又补了一句:「念卿兄长也是,这几日都回不来。」

主母沉默不语,反倒是嫡姐站了出来,命人将婚书和聘礼尽数抬到院中。

池子川皱眉:「二小姐?」

嫡姐一夜未眠,眼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决绝。

「小公子,烦请回禀侯爷和夫人,我们苏家,要退婚。」

这话似乎在池子川意料之中。

「可否告知缘由?」

嫡姐惨然一笑:「我一直以为子言性子清冷,不善表达。直到我看到他写给三妹妹的纸条才明白,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我可以爱得卑微,但不能爱到失去自我。」

池子川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是我兄长福薄,配不上二小姐。只是……据我所知,兄长对三小姐或有倾慕,但三妹妹恪守闺训,从未逾矩,还望苏家不要因此为难她。」

我心口一震,抬头正好对上池子川含笑的眼。

那一眼,竟让我觉得有些……心安。

半个月后,池子言再次登门。

这次,他带来的聘礼,是为我准备的。

11. 求娶

池子言不顾身份,直挺挺地跪在主母门外。

主母气得浑身发抖。

「你把我苏家当什么了?婚礼当日抛下汐儿,如今又来求娶茵茵,当我苏家的女儿是集市上的白菜,任你挑拣吗!」

池子言重重磕了一个头。

「苏夫人,我对念茵是真心的!从第一次来苏府,我就……如今二小姐既已退婚,我恳求夫人成全!」

「我此次勤王有功,陛下已亲口准我另择婚约!求您成全!」

嫡姐将我拉到一旁,轻声问:「你想好了吗?你若无意,我去帮你回绝了他。」

「可他有陛下的旨意……」

「那又如何?陛下那里,爹爹自会去说。」

我犹豫了。

年少时埋下的种子,一旦有了破土而出的机会,又怎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二姐姐,我想……给他一个机会。」

嫡姐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

很快,京中流言四起——苏家庶女心机深沉,与其母一脉相承,惯会勾引男人,连自己亲姐姐的未婚夫都不放过……

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半夏气不过:「定是二小姐传出去的!她自己不要,还不许别人要了?」

我让她噤声。

「别人能要,唯独我不该要。这次,是我越界了。」

娘教过我,争抢要有度。我到底还是碰了嫡姐的逆鳞,这个下场,是我应得的。

我和池子言的婚期,定在一个月后。

主母冷着脸为我置办嫁妆,嫡姐再也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12. 夜访

这天深夜,我辗转难眠。

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两道黑影如猫般矫健地翻了进来。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

「茵茵,是我。」

来人扯下面巾,是池子川。

「小公子?」

「我来有两件事。第一,你当真决定要嫁给我兄长?」

「父母之命……」

「我问的是你,你的心,真的愿意?」

我……我似乎没有不愿意的理由。

十岁那年的惊鸿一瞥,早已成了心口的朱砂痣。

「我自然是愿意的。」

池子川的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好,第二件事。越国余孽未清,京城如今不太平。」

「你身边那个叫半夏的丫头,中看不中用。我进来这么久,她睡得跟猪一样,我不放心。」

他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她叫苍术,身手了得,以后就留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这……不妥吧?」

「怎么,还想再体验一次拿钗子捅人脖子的感觉?」

我心中大骇,那日之事,苏府上下守口如瓶,他是如何知道的?

13. 苍术

苍术换上丫鬟的衣服,脸上青黑色的胎记在烛光下显得有些狰狞。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冷冷开口:「天生的。」

「抱歉。」

「无妨。我自小被当成怪物,差点被打死,是公子救了我。他教我武艺,给了我新生。所以,他要我保护的人,我会拼了命去护着。」

「你说……我是小公子在乎的人?」

「公子在乎的人,很多。」

苍术的声音没有情绪,我却听出了言外之意。

京中传闻,池子川风流成性,家中早已妾室成群,甚至还有个极受宠的外室,为他生了孩子。

我试探着问苍术:「小公子那么喜欢那个外室,为何不接进府里?」

「是公子自己不愿。」

再问,她便不肯多说了。

转眼,到了我成亲的日子。

侯府的花轿二进苏府,早已成了全京城的笑谈。

池子川提前一晚,便派人在苏府门外拉起了警戒线,将看热闹的人群隔得远远的,只留出一条给迎亲队伍的通道。

这是苍术告诉我的。

她抱着剑,靠在梳妆台边,冷声道:「公子襟怀坦荡,在乎的人是多,但对你,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我依旧不懂她话里的深意。

14. 闹剧

吉时已到,侯府的迎亲队伍来了,却唯独不见新郎官。

我等来的,只有一封信。

信上说,池子言昨夜奉了密诏,率军出城清剿越国探子去了。皇命难违,情非得已,让我先行去侯府,独自完成拜堂仪式……

我一把扯下盖头。

外面的议论声已经如潮水般涌来,挡都挡不住。

「抢来的终究是抢来的,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可惜没学到她娘的真传,抢也抢失败了。」

「一个死了娘、没人教的庶女,做什么嫁入侯府的春秋大梦!」

「新郎官都不在,她一个人去拜堂,这是要笑死谁啊!」

半夏气得要冲出去理论,被我拦了下来。

「让她们说。」

这一刻,我才彻底理解了当年我娘的绝望和决绝。

嫡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神复杂。

「苏念茵,你真是个蠢货!他能为了功名耗我五年,自然也能为了功名抛下你。什么独自拜堂,这是何等的羞辱!娘说了,这门亲,你可以不嫁!」

我抬头看着她,这是我们姐妹决裂后,她第一次对我露出关切。

她走过来,拉住我的手:「之前的事……是我太冲动了……」

我回握住她:「都过去了。」

突然,府门外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

有家丁飞奔来报:「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嫡姐冷笑一声:「算他池子言还有点良心!」

可我身边的苍术,却缓缓站直了身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果然,公子对你,是不同的。」

15

门口出现的人,让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池子川?”

他今日的装束,与那晚的一身玄衣判若两人。一袭工序繁复的正红锦缎喜袍,被堂外的风吹得微微拂动,乌黑的发髻两侧,两指宽的朱红缎带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

此时此刻的池子川,气质干净得像初雪消融后的晴空,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月牙眼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

“夫人,别误了吉时,侯府的喜轿可就在门外候着呢。”他的声音里也透着一股轻快。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砸中了,一时之间竟忘了该作何反应。“池子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迈步走近,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苏家小姐要嫁进我们永昌侯府,可圣旨上只说了侯府,没点名道姓是哪位公子。我也是侯府的公子,这新郎的位置,凭什么不能是我来坐?”

我彻底愣住了。

池子川没再看我,而是转向了半夏,问道:“我之前给你的那方巾,还收着吗?”

半夏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应了一声,从我的嫁妆箱子里翻找出来,恭敬地递给了他。

池子川接过方巾,转身执起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指节在微微发颤,但他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沉稳而清晰的力量:

“很多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在花园里一边哭鼻子,一边跟地上的草根较劲。我当时就想,这是谁家跑出来的小花猫,哭起来都这么好看。”

他将那块绣着“川”字的方巾,轻柔地系在我的手腕上,不偏不倚,正好盖住了我上次为了救嫡姐留下的那道疤痕。

“后来我哥说对你有意,总想着送你点东西,是我提议的,说送几本书,好让你打发这深宅大院里无聊的日子。”

他拾起一旁的红盖头,动作轻缓地覆在了我的头上。

“书里,我还夹了张纸条,不知你看见了没有?”

我的呼吸猛地一滞,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池子川,你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我原本……是要嫁给你哥哥的,你这算是抢亲?”

“不是抢亲,是求你成全。”他声音里的笑意褪去,变得无比认真,“——成全我这个傻子,藏了这么多年的痴心妄想。”

我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话语里已经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哭腔。

“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若兄长能真心待你,我便将这份心思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说。可若是他负你……”

再往前一步,就是苏家的门槛了。我停住了脚步。

“池子川,我不想你是因为可怜我……”

他隔着盖头轻声笑了,那笑声仿佛能穿透一切:“茵茵,抛开所有的一切,你愿不愿意?”

巷口毫无预兆地炸开一串百子炮,唢呐声尖锐又喜庆,像是要把整条巷子的屋顶都掀翻。

在震耳欲聋的喜乐声中,我听见自己用尽全身力气说:

“我,愿意。”

16

我就这样,在一片喧闹和恍惚中,被送进了永昌侯府的婚房。直到龙凤烛的烛火在眼前跳动,我整个人还是懵的。

房门外,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已经候着了,说是要给我这个新妇敬茶。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标准化的恭敬笑容,眼神里却藏着各自的算计。

我刚想让半夏开门,苍术却先一步上前,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拽住其中一个妇人的胳膊,从她宽大的袖口里,竟搜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反了天了?”苍术的声音冷得像冰,“过去公子懒得跟你们计较,容忍你们监视他,那是因为你们没碰到他的底线!今天谁敢动新夫人一根头发,就先尝尝我这把剑的滋味!”

我虽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但也看得分明,这些所谓的“妾室”,个个都不是善茬。

“苍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苍术将刀扔在地上,解释道:“夫人,您有所不知。当今朝堂,有哪家比我们永昌侯府风头更盛?尤其我们大公子,自从成了朝中新贵,数不清的人想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塞女人。”

“大公子为人清高,自然是一个都不要。可侯爷又怕驳了同僚的面子,里外不是人。最后,这口大锅就这么严严实实地扣在了我们家小公子的头上。”

我瞬间就明白了。

那十几个女人的身份被当场戳穿,索性也不再伪装。

领头的一人冷笑着对我说:“算我们没本事,入不了小公子的眼。但你也别太得意,他那位养在外面的心尖宠,可不是你能比的!”

“就是!你这个正室夫人听着风光,可这永昌侯府的后院,将来还不是墨云姑娘说了算!”

“姐妹们别跟她废话了,等明天墨云姑娘来了,自然会替我们出这口恶气!”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骂骂咧咧地走了。

苍术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不屑道:“一群苍蝇罢了,本事不大,麻烦不小,拍死都嫌脏了手!”

我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何必脏自己的手?”

苍术不解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池子川今日替我解了围,算是份人情。来日,我定会回他一份大礼。”

17

夜深了,池子川才回到房里,身上闻不到一丝酒气。

“我怕喝多了,会忍不住……”他看着烛光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的夫人,真好看。”

我看着他,直接问道:“今晚,你不碰我?”

“嗯。”他点了点头,眼神清澈,“我知道,你心里那个人是我哥,暂时还没有我的位置。没关系,我可以等。”

说完,他真的从一旁的柜子里抱出被褥,在地上给自己打了个地铺,然后和衣躺下。

我看着手腕上那方崭新的“川”字帕,又看了看他背对我躺着的那个身影,陷入了沉思。

我的心里,真的没有他的位置吗?

第二天,循例拜过公婆后,我回房的路上,被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拦住了去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男婴。

“夫人,求您大发慈悲,给我一条活路吧!”

池子川几乎是立刻就挡在了我的身前。

“墨云,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京城里那些谣言是你自己散布出去的,我看在你亡夫的面上,才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子若是还念着我夫君的情分,就请您将我纳入侯府,给我和孩子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吧!”墨云说着,便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磕头,池子川的眉头彻底拧成了一个“川”字。

昨晚,我已经向苍术打听过这个墨云。知己知彼,是我嫁入侯府后要做的第一件事。

可苍术当时却说:“夫人不必将此人放在心上,她进不了侯府,是公子不点头。”

现在听她言语间提到什么“夫君”,更让我疑窦丛生。

池子川见我面露疑色,赶忙解释:“茵茵,这事我本该早点跟你说清楚。墨云她……根本不是我的外室,她是镇远侯的妾室。”

我心里猛地一惊。

镇远侯?

当初越国在边境作乱,镇远侯奉旨前去镇压,却吃了败仗。不仅如此,京中还传言他与越国私下勾结,犯下通敌叛国的大罪,如今已在越国被奉为座上宾。

天子雷霆震怒,下令将镇远侯府抄家,男子一律充军,女子尽数罚入教坊司。

那这个墨云……

18

池子川继续解释道:“之前我奉命去边境收编镇远侯的旧部,在乱军中意外救下了墨云母子。她怀里的孩子,是镇远侯唯一的血脉了。”

“我将他们母子带回京城,本意是想让他们隐姓埋名,安稳度日。谁知竟流言四起,都说她是我养在外面的女人。”

“后来我才知道,是墨云自己故意放出风声。我想着,他们孤儿寡母确实不容易,有个名头护着也好活下去,也就没再追究。没想到她今天会……”

墨云又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红了。

“夫人明鉴,我既然已经说出真实身份,就绝无与您争宠之心!我只求您劝劝公子,让我进府,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将来我儿子也不至于被人指着鼻子骂是野种!”

我沉默着,这让一旁的池子川慌了神。

“茵茵,你千万别误会我……”

看着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不仅没有误会,反而比之前更安心了。”

“啊?”他一脸茫然。

“原来外面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他们说你放荡不羁,收了十几个妾室,其实是替大公子背了黑锅;又说你有个最宠爱的外室,原来也是子虚乌有。”

池子川看着我发自真心的笑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 playfully 地勾住他的衣领,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这么说来……你其实,一点经验都没有?”

池子川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耳根,他甚至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没站稳。

“茵茵,你这只放肆的小花猫,看来是终于回来了!”

我们俩旁若无人地打趣着,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亲密。

被晾在一旁的墨云显得有些尴尬,她默默地站起身,拈着裙角,黯然离去了。

当晚入夜,我没等池子川开口,就主动收走了他的地铺。

我坐在床边,看着还傻站着的他,故意问道:“公子,夜深了,还不歇息吗?”

他站在床边,玉白的耳廓红得快要滴血,左脚尖在地上画了半个圈,就是不知道该往哪儿迈。

“茵茵,我……我真的可以等的,等你心里有我……”

19

此后的几个夜晚,池子川虽然睡在了床上,却总是规矩地与我背靠着背,像一截木头。

只有在夜深人静,他以为我睡熟时,才会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将头朝我的方向挪一挪,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这些小动作,我其实都知道。

又过了半个月,我精心准备的大礼,终于可以送出去了。

半夏慌慌张张地跑进门:“三小姐,不好了!院子里那些……那些姨娘们打起来了!”

“打了多久了?”我慢条斯理地问。

“刚动手。”

“很好,等一炷香的功夫,再来回我。”

一炷香后,半夏又跑了进来。

“夫人的计策成了!她们的头发都揪掉了好几缕!有个姨娘急了眼,还抢了墙角的夜壶泼了出去!”

“不错,再等一炷香,过来回我。”

一旁的苍术皱着眉头看我:“夫人,所以这就是您天不亮就让我去茅厕搬那些秽物的目的?”

我笑着说:“辛苦你了,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又过了一炷香,半夏第三次跑回来,这次声音都带了哭腔。

“见血了!三小姐,您再不去看看就要出人命了!”

“我去看什么?直接报官吧。”

官府的人很快就来了,那十几个还在互殴的妾室一个没跑,通通被捆着送进了衙门。

按照我朝律法,妾室之间互殴致伤,等同于“殴伤同僚”,要杖八十,服刑一年;若是还涉及“以秽物污人面”这类极具羞辱性的行为,惩罚更重,要被判处刺字流放。

这个结果,不枉我这半个月里,在她们中间到处施恩,却又故意分配不均,还唆使几个丫鬟在中间传闲话,把她们本就不和的矛盾彻底点燃。

苍术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她们在侯府里折腾了快两年,侯爷和老夫人都拿她们没办法,您这才多久……”

“她们本就不是一条心,背后各为其主,我只不过是顺势添了几把火而已。”

“可我以前看您在苏家,总是小心翼翼,逆来顺受,没想到您还有这等手段。”

我苦笑了一下:“你大概没听说过,我娘当年的名声。”

正说着话,池子川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却异常难看。

“茵茵,我哥……他回来了。”

20

池子言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回来一个女人。

那女子眉目清雅,竟有七八分像我。

他一进门,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池子川一记重拳。

“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不过是离京处理了一个月的公务,你竟然就把主意打到你未来嫂子的头上了?”

池子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地瞥了一眼池子言身旁的那个女人。

“兄长不也一样,这么快就有了新的主意?”

池子言的瞳孔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扭过头,结果正对上闻讯赶来的我。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

“念茵……”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兄长回来了,想必这位就是未来的嫂子吧?”

“不,不是的!”他慌忙解释,“之前宫变,京中大乱,我处理善后事宜耽搁了许久。她是我在路上碰巧遇到的,只是个被贵妃娘娘责罚出宫的小宫女,无处可去,我才……”

我直接打断了他:“据我所知,被遣送出宫的宫女,要么回家婚配,要么持节归家。再不济也是入道观,为皇家祈福诵经。从未听说过,有找不到出路的。”

我猜得没错,这个宫女根本不是被“遣送”出来的,而是自己逃出来的。

池子言彻底慌了神:“念茵,她只是个可怜人,你连我弟弟那些成群的妾室都能容忍,我现在只纳她一个,你一定会体谅我的,对不对?”

池子川咬着牙吼道:“兄长!你明明知道我那些妾室是怎么来的!”

“那又如何?你抢走了念茵,难道我还不能找个寄托吗?你看,她长得和念茵那么像……”

“你在这里装什么情深义重?你若真的在乎茵茵,当初为何要先和苏家二小姐定下婚约?后来又为何在新婚之夜,为了所谓的功名,扔下茵茵一人独自拜堂?现在还带回来一个替身,你是要恶心谁!”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任凭他们兄弟二人在院子里扭打成一团。

我知道,这一架他们迟早要打,我拦不住。我能做的,只是私下里嘱咐苍术看紧点,别让池子川吃了大亏。

临走前,我从怀里掏出那枚他曾送我的玉佩,让半夏还给他。从始至终,我没有再多看池子言一眼,也没有看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

21

从那天起,我就“病”了。

这可把池子川急坏了,他不顾“男子不入病室”的规矩,衣不解带地在床边守了我三天三夜。

我能听见他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质问半夏:“郎中不是说高烧已经退了吗?她为什么还不醒?”

半夏自然答不上来。

反倒是苍术看得通透:“小树苗长大了,就要从旧盆换到新盆里。换盆之后,总要蔫上几天才能适应。夫人和小树苗一样,她这是在救自己呢。”

期间,池子言也来过几次,都被池子川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

他站在门外愤然道:“池子川!你若是照顾不好念茵,就把她还给我!”

“兄长在说什么胡话?茵茵是我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妻子,不是一件可以借来还去的物件!”

“你这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你是怎么娶到她的,你心里最清楚!”

“我趁人之危?大婚当晚的勤王密诏,本该是父亲领命,是你自己为了抢这份功劳才主动请缨!现在倒说成是身不由己了?”

我在半梦半醒之间,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争吵,忽然有些想笑。

原来,池子言那些克制的温柔,不过是优柔寡断的伪装;那些所谓的不得已,也只是贪心不足的借口。

我竟然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痴痴地做了五年的梦。

后来,嫡姐也来看我了。

她屏退了下人,伸手就来挠我的腰窝,逼得我不得不翻了个身。

“哎呀!二姐姐,你明知道我这里最怕痒了。”

“谁让你装个没完了!池子言那点破事我听说了,既然看清他不是良人,又何必折磨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早就放下了。过去种种,不过是一场笑话。除了那场荒唐的婚礼,他从未给过我任何承诺。”

“那你还不赶紧起来?都躺了五天了,真想把池子川给折腾垮了?”

我狡黠地一笑:“二姐姐你可不知道,小公子这几天半夜守着我说的那些梦话,肉麻得不行。我怕我一醒,他以后就不好意思说了。”

“你啊你……”

嫡姐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是池子川手里的水盆,掉在了地上……

22

我病好后没几天,宫里就传来了旨意。永昌侯爷和两位公子,都被紧急召入了宫中。

我心里有预感,连续两次宫变,朝堂之上恐怕要有大事发生。

果然,池子川回来的时候,脸色差到了极点。

我连忙问他:“出什么事了?”

“越国……彻底反了。如今边境大乱,陛下命我们父子三人,即刻领兵出征。”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院门口就乱了起来。

半夏跑来禀报,说是池子言带回来的那个宫女,正跪在门外,哭得梨花带雨。

“夫人!求您劝劝大公子,别让他去边关涉险!您的您的,他肯定愿意听!”

池子川“噌”地一下转身拔出了挂在墙上的佩剑:“茵茵,我现在就去砍了她,省得她再来烦你!”

我一把拦住他:“你疯了?杀人是不用偿命的吗?”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夫人,大公子给我取名叫……念儿。”

我眉头一皱,池子言还真是会恶心人。

“你是大公子的人,他自然该听你的话,怎么会来听我的?”

“夫人,我知道您是大公子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最在乎您了。”

我冷笑一声,故意提高了音量,好让院内院外的下人们都听得清楚:“前些天我卧病在床,你也曾来探望,还在我床边绘声绘色地讲了不少你和大公子的床笫之事。我看,大公子最在乎的人,是你才对。”

念儿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匆匆赶来的池子言一把拽了起来。

池子言怒不可遏:“我好心救了你的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原来藏了这么多心机!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宫里!”

池子川在旁边适时地补了一刀:“现在死也不迟。不劳兄长动手,我这就叫个人牙子来,把她卖去最下等的地方。”

闻言,池子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干笑了两声。

“子川,这是我的家事,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说完,他便强行把那个叫念儿的女人拉走了。

23

皇命不可违,永昌侯府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

就在离京的前两天,池子川忽然失踪了。

直到深夜,他才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进门时还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腰。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晶莹剔透的糖粒。

“这是……苏家的柳厨娘不是前两年就告老还乡了吗?你怎么找到她的?”

“你先尝尝,看味道对不对。”

我捻起一颗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还是我幼时最熟悉的味道。

“她老家在几十里外的乡下,你……你该不会是特地跑去她家,就为了给我要这一包糖吧?”

我的心口像是被温热的蜜糖浸透了,眼眶都有些发胀。

可池子川却嘴硬道:“你真是个傻的!这糖就是我从路边随便买的,这你都吃不出来!”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一拳捶过去,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

他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我:“茵茵,我去边境,最多三个月就回来。这包里不多不少,正好九十颗糖。你每天吃一颗,等你吃完了,我就回来了。”

我心头一酸,再也忍不住,第一次主动扑进了他的怀里。

“池子川,你可要说到做到!”

“那是自然!”

“我才不想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

24

之后的三个月,我每天吃一颗糖,静静地等着池子川回来。

院里的那些妾室,坐牢的坐牢,流放的流放,就连墨云,被苍术不软不硬地赶了几次后,也不再上门叨扰。日子清净了,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无聊。

这期间,除了婆母偶尔会叫我过去说说话,便只有嫡姐能陪我解解闷了。

前阵子她刚定了人家,忙着备嫁,我回苏府省亲都难得见她一面。

忽然有一天,她领着一个面熟的妇人进了侯府。

“三妹妹,你瞧瞧,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柳厨娘!您身子骨还康健吗?”

“康健,康健着呢!三小姐都长这么大了,不知……三姑爷他腰上的伤,好了没有?”

“伤?”

“嗨!还不是在我家摔的!前阵子他大半夜地跑来找我,非要做您小时候爱吃的糖。我老眼昏花的,还以为是进了贼,就拿擀面杖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下子! 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

我愣在原地,一时想哭,又一时想笑,把嫡姐吓得不轻。

“三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魔怔了?”

“二姐姐,”我抹了抹眼泪,“我真是个天底下最蠢的傻子!”

25

三个月转眼就到了,池子川没有回来。

又过了三个月,池子川依旧杳无音信。

我开始信佛,每日在房里“阿弥陀佛”念个不停。后来又开始信道,去三清观跑得比回娘家还勤。

终于,在第六个月的时候,我扛不住了。

我病倒了,在梦里,我仿佛又听见了池子川守在我床边时,说的那些肉麻情话。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说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情真意切。梦里的我感到无比幸福,一点也不想醒来。

可不知为何,那些话越听越真实,真实到让我泪流满面。

我猛地睁开眼,池子川那张憔悴却又无比熟悉的脸,就近在咫尺。

“茵茵,你终于醒了!”

“池子川……你……你真的说到做到了……”

“茵茵,我做到了!”

之后的几天,他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我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伸手捏捏他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哎……茵茵,疼、疼!”

“就该让你疼!说好了三个月,结果走了大半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这不是……路上出了点意外……”

他拉着我,一起到了宫门外,说是要迎接镇远侯回朝。

“镇远侯?传闻不是说他叛国了吗?”

“那都是越国的离间之计!实际上,镇远侯当年兵败被俘,这几年一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饿了就捉虫子和老鼠果腹,渴了就喝雨水和雪水。我和父亲、兄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越国救出来。”

“那陛下当年……”后面的话,我没敢再说出口。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当年,就因为一个“叛国”的罪名,镇远侯府被满门抄斩,老母亲、正妻和八个子女无一幸免,其余家仆尽数流放。

如今镇远侯活着回来,就等同于当着天下人的面,狠狠地打了陛下一耳光。

池子川握紧了我的手:“茵茵,虽然兄长极力反对,但我和父亲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帮镇远侯平反。这次让他回朝,就是我们特意安排的。”

“你看,马上就是端午节了,街上车水马龙,只要大家都看见镇远侯还活着,民间的议论声,陛下就不可能听不见。”

“茵茵,不管这件事最后成与不成,你我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已经让苍术备好了车马……”

我拦住了他的话。

“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你等我,我去找个人来。”

一炷香后,我带着墨云和她的孩子出现在了宫门外。

她跪在宫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周围的百姓哭诉她和镇远侯这些年在边境的悲惨遭遇。很快,周围就围满了人。

人群中,还夹杂着几个衣着奇特的人。池子川一眼就认出,那是刚到京城没几天的北国使团。

“茵茵!你这一步棋,走得太险了!”

我说:“这样一来,侯府就不必亲自出面。自然有的是人,替镇远侯向陛下求情。”

果不其然,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尤其是在他国使团面前,皇上为了颜面,不得不亲自为镇远侯平反,还下旨让墨云的儿子——镇远侯唯一的血脉,承袭爵位,另建府邸,并准许镇远侯告老还乡。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墨云陪着镇远侯离京还乡的那天,她特地跑到我们府前的街上,当众为池子川澄清了流言。

“各位父老乡亲,我墨云,不是永昌侯府二公子的外室!我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镇远侯!”

“但我,却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二公子是被我算计的!我当初为了保住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才故意散播出那些流言,为的就是寻求庇护,不让歹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如今我夫君沉冤得雪,我也该还二公子一个清白!”

“不只是我,当初二公子府上的那些妾室,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个个都和我一样心机叵测!二公子他……他根本就没碰过我们,他还是个……”

话没说完,苍术就从窗户一跃而下,一把捂住了墨云的嘴。

“你够了啊!”

屋里,池子川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被我死死拉住。

“茵茵,你送我的这份‘大礼’,还真是够大的!”

当夜,池子川对我“忍无可忍”,亲身向我证明了他的实力……

26

转眼间,秋去春来。

我和池子川的日子,就像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平淡,却无比温馨。

直到一日,半夏带来一个消息,说池子言把那个叫念儿的女人给打死了。

“三小姐,您是没看见那场面,一向以清风朗月自居的大公子,竟然会拿刀去砍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我问:“为什么?”

“听说是那个念儿自己划破了脸,哭着喊着逼大公子正视自己的内心,说她永远也成不了您的替身,大公子一怒之下就……”

按照律法,杀妾虽比杀良民罪轻,但依旧要抵命或是流放。

但对于贵族而言,总有办法通过赎铜、降职等手段逃脱刑罚。只可惜,池子言杀的,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宫女,这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永昌侯爷和夫人为了替池子言遮掩,花重金堵住了所有知情人的嘴,还让池子言主动辞官,暂时去外地的庄子上避避风头。

临行前的那个夜晚,池子言冲进了我的院子。

他直挺挺地跪在青石台阶下,衣袍被深夜的露水打湿,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念茵,是我鬼迷心窍了。勤王的那份功劳,终究比不上你。那个替身,也根本不是你!”

“我知道,大婚那天我抛下你,让你处境为难。你后来嫁给子川,也是形势所迫,我不怪你。”

“我们相识五年,难道在你心里,就真的……没有留下半点留恋吗?”

句句都带着颤音,情真意切。

他向来克制内敛,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他原来这么看重我。

屋里,池子川沉着脸坐着,一言不发。他顾及我的颜面,没有立刻冲出去。

他只是说:“茵茵,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就出去把他赶走。”

我对他摆了摆手:“不必。”

我推开门,看着池子言憔悴落魄的样子,心中已无半分波澜。

“大公子,你我昔日的情分,本就算不上深厚,不过是几本书的交情罢了。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池子言猛地站起身:“不是的!念茵,我心里一直有你,只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不知道怎么表达?这话,你当初也是这么对我嫡姐说的。如今她退了你的婚,我另嫁他人,你就该知道,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突然,池子言的双眸像是被点亮了:“念茵,你当初嫁给他,一定是被迫的对不对?我这就去求父亲母亲,让他们准许你和子川和离!”

27

池子川再也按捺不住,拔剑而出。

“我敬你是我的兄长,可你竟敢当着我的面,抢我的夫人?!”

我立刻拦住他:“没你的事!苍术,快拉住你家公子!”

我又转向池子言,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大公子,我如今已嫁作人妇,并无‘被迫’一说!我夫君待我以诚,我自当以忠相报,此生绝无二心,还望君莫再执迷不悟!”

“也愿您能吸取教训,莫要重蹈覆辙,再辜负他人真心。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各自安好!”

院子里的人开始上前劝退池子言,侯爷和夫人也闻讯赶来,强行将他拉走了。

一场闹剧过后,院子终于恢复了宁静。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半个多月后的一天夜里……

本该下朝回府的池子川,晚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影。我的右眼皮跳个不停,婆母只是劝我:“许是和同僚在路上多聊了几句,耽搁了。”

我心中不安,立刻叫来苍术,让她带几个人,沿着池子川回家的路去找。

又过了一个时辰,苍术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踉踉跄跄地摔进了府门,那个人正是池子川。

半夏吓得当场尖叫起来,我厉声喝道:“慌什么!快去请郎中!”

我扶住池子川,强忍着泪水问他:“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你伤到哪里了?”

池子川摇了摇头,急切地说:“我没事,茵茵,你快看看苍术!我身上的血……大部分都是她的!”

我这才注意到,苍术的腹部鲜血淋漓,用来止血的布巾早已被染透,根本压不住。

“夫人……公子他……被人劫持了……有人要杀他……”

“你别说话,省点力气!郎中马上就来了!”

我看着苍术迅速变得虚弱的面容,指尖狠狠地掐进了掌心。

那急促的喘息、涣散的眼神,与我记忆深处母亲离世前的样子,缓缓重叠,一样地让人感到无力和绝望。

28

我抬头,冲着院子里的下人们大吼:“郎中呢?怎么还没到!”

突然,苍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我的手。

“夫人……”

“我懂,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拉过一旁同样满脸泪水的池子川,让他进入苍术的视线。

苍术浑浊的双眸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又明亮了几分。

“公子……那年大雪里,您向我伸出的手……还好我抓住了……这些年,能守着您,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了。”

她气若游丝,脸上却绽开了一个满足的笑颜。

“其实……我真的好羡慕夫人……若有来世……”

喷涌而出的鲜血呛住了她的喉咙,我忍不住替她说了出来:“苍术,若有来世,池子川他必须娶你!”

池子川向我投来惊异的目光,我没有理会他,只是紧紧盯着苍术。

她听见了,突然笑了:“夫人,原来……您什么都知道。”

“你歇一会儿,别说话了。”

她却摇了摇头:“我不求来世了……只愿您今生……能和少爷……百年好合……”

说完这句话,苍术的眼睛缓缓合上,再也没有睁开。

郎中匆匆赶到,在确认苍术已经无力回天后,赶忙去给池子川处理伤口。

我叫来半夏,声音冷得像冰:“去查!不管是谁干的,给我查出来!”

半夏还没出门,侯爷和夫人就赶了进来。

“别查了!茵茵,别查了!”

“婆母?!”

婆母背过身去,不忍再看,侯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子言做的。”

“他一直认为是子川抢走了你,所以……他对子川恨之入骨。”

“他们都是我的亲儿子,茵茵,看在子川这次没出事的份上,这件事,就不要再追究了,行吗?”

我的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29

一个月后,池子川的伤养得差不多了,他终于想起来问我关于大公子的事。

“我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反问他:“你不恨他吗?”

“若说不恨,你信吗?”他苦笑,“他想杀我,却失手杀了苍术。我实在想不通,究竟是多大的仇,能让他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此毒手!”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恨你。”

池子言就是这样的人。他作为永昌侯府未来的继承人,从小被教导的就是克制与隐忍,男女情爱,终究是不能影响大局的。

他不懂爱,自然也不懂,那因爱而生的恨,有多么可怕的力量。

门外,有下人来传话,说是宫里来人了。

永昌侯府因平定越国战乱有功,侯爷和池子川都得到了晋升,我也因此被册封为诰命夫人。

长长的圣旨宣读完毕,从头到尾,未提池子言一个字。

宫人走后,池子川终于忍不住追问我:“我哥他……到底怎么了?”

“他出家了。跟着一个云游的高僧,去云游四海了。”

“你别骗我。”

“我何曾骗过你?”

事发之后,池子言冷静下来,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多混账的事。谋害至亲,这件事成了他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让他再也无颜面对家族和亲人。

最近,坊间已经开始有关于我的传闻,说我是个红颜祸水,还没进门就把侯府搅得天翻地覆。

对此,我只是一笑了之。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流言蜚语总会过去,最重要的,永远是眼前人。

我回头,望向身旁的池子川。他大病初愈,面容清减了些,眉目间还带着一丝病气。青丝未束,随意地散落在肩头,竟比往日里更多了几分让人心动的脆弱感。

“夫人,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笑了笑,伸手将他按回了榻上。

“夫君,郎中说了,你身子恢复得很好,是时候可以做些剧烈运动了。”

“哎?夫人……”

来日方长,我与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