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夫君承诺我不纳妾,却在外面养了妾室

发布时间:2025-05-19 07:41  浏览量:10

我与江暮年成婚十三载,膝下儿女双全。

江暮年的府中也只有我一位正妻,从不纳妾。

表面上,我们是京城人人称羡的鸳鸯眷侣。

背地里,知情的世家贵族无不道我可怜,成婚十三载,外室子已有十岁,我却一无所知。

江暮年吐血昏倒时,太医说侯爷五脏俱损,无力回天,我悲痛欲绝,伏在他身上哭天抢地:「侯爷年少时便对我情根深种,怎舍得离我而去,便是要我的心头血给侯爷入药也要救!」

1

我与江暮年初见是在十三年前

宣德十年八月十五月圆中秋,那年我十六,江暮年与我同岁。

沈相家的二小姐明嫣约我一同去城外大觉寺祈福,马车刚出城不久,就见不远处人群围在一起争吵纷乱,还有孩童哭闹声。

我让马车停下,细细打听一番,原是有贼人诱拐孩童被抓个正着仍不死心,倒打一耙冤枉孩子的父母抢孩子,人群里还有贼人的同伙帮腔。

那伙贼人不少,还有人牵着马车在不远处接应。

明嫣知道我会武,焦急万分,拽着我的胳膊不松手,「矜意你快救救那孩子,打走那贼人」

可驱走这次还有下次,我留了两个家仆,让其余家仆丫鬟护着明雪悄悄去兵马司报官。

所幸是去祈福,我身着便装,也未戴首饰,混进人群中不算扎眼,混乱中贼人也未曾注意到我。

彼时的江暮年尚是庆阳侯世子,在五城兵马司当值,听闻是相府千金报官,他便亲自带兵前来。

他带兵来时我已制服大半贼人,牵马的贼人见状不妙骑马想逃,我一个飞身上去将人踹下,骑在马上制住受惊的马匹,气势如虹。

江暮年说他便是那时对我一见钟意,他说我与京中娇滴滴的世家贵女不同,他说我英姿绰约,心地纯善,为素不相识之人也敢以身犯险。

当日他回到侯府便向侯爷夫人表明此生非我不娶。

可侯爷夫人是瞧不上我的。

侯爷是先太后亲兄,当今天子亲舅,皇亲国戚,身份不可谓不贵重,大女儿江暮琴贵为楚王妃,二女儿江暮雨叶太尉家长媳。

我父虽是镇北大将军却无甚背景,他是寒门一步一个脚印拼杀出的将军,我母族是江南商贾,更是平平。

在这遍地勋贵的京城,我的家世实在算不上显赫,怎配得上侯府世子。

侯府原本钟意的儿媳是明嫣,丞相与郡主的千金,家世显赫,年岁相仿,又端庄知礼,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只是尚未提亲,便出了我这档子事。

江暮年在侯爷夫人院中的鹅卵石上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双膝渗血,几欲昏死。

夫人心疼不已,哭的双眼红肿,搀起了他,侯爷仰天长叹,无力的骂了声逆子。

至此,才将将同意他上门求娶我,也正因此江暮年年岁轻轻就落下了每逢阴雨便膝盖痛的病根。

江暮年的双膝还未将养好,偶然听小厮偷偷议论将军府有意择婿,也顾不得双膝,即刻备了厚礼前往府上向我父亲母亲求娶我。

2

江暮年为娶我跪了一天一夜这事早在京中传开了。

我爹娘知晓侯府瞧不上我家门户,便想先为我订下婚事,断了江暮年的念头,谁知还未选出合适的人,江暮年便登门了。

任江暮年言辞恳切,毫无半分皇亲国戚的架子,我爹娘也不为所动。

我娘只说,「小女顽劣,自幼舞刀弄枪,不成体统,不够端庄持重,如何能胜任侯府主母之任?」

顿了顿又道「况且世子对小女之情瞬息万变,他日世子若移情别恋,将军府又比不得侯府金尊玉贵,小女只能终日以泪洗面,别无他法。世子还是请回罢,此事莫要再提了!」

我爹娘是贫贱夫妻一路走来的,我爹封了将军也未曾改变对我娘的心意,将军府只有我娘一个女主人。

我爹娘不求我嫁入达官贵族,只求我将来的夫婿一心待我,别无他人,亦是我所求。

因此,不管江暮年如何起誓,我爹娘始终不为所动。

江暮年走了,来时兴高采烈,走时脚步僵硬,失魂落魄。

我娘搂住躲屏风后的我,泪眼婆娑,「莫要怪爹娘,侯府是先太后母族,皇亲国戚,日后定然妻妾成群,实在不是好去处,我与你爹爹不盼你嫁入高门大户,只盼你余生欢喜顺遂。」

几日后爹爹下了早朝回府说江暮年自请去了岭南剿匪。

兄长嘲讽说世家子弟的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才几日,求娶一事便抛诸脑后了。

我与父亲母亲都以为江暮年不会再来,挑选夫婿一事便不着急了,母亲让我慢慢选,毕竟是要共度一生之人,马虎不得。

谁也想不到,一年后江暮年又来了,这次他未带厚礼,只身前来,我深知父亲母亲不会松口,心中波澜不惊,接着在后花园摆弄我的兰花。

我的贴身丫鬟松枝不死心,悄悄去前厅偷听,我笑了笑,也随她去。

不多时,松枝慌慌张张的跑来,面带喜色,「小姐,大喜!大喜!您与世子的婚事定下了!」

我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往前厅走,就连珍爱的兰花被我拽掉几枝我也不曾发现。

我去时已不见江暮年,只见我爹爹眼眶发红,我娘手中握着黄绸子,热泪盈眶,嘴里还念叨着「我的意儿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见我来我娘拉过我的手,忙把黄绸子展开,原是一道圣旨。

圣旨上说「庆阳侯世子江暮年剿匪有功,朕应其所求,若镇北大将军谢凛之女谢矜意愿嫁与江暮年为妻,朕为你二人赐婚,且江暮年终其一生绝不纳妾,一生一世只谢矜意一人,若有违背,按欺君之罪论处。」

圣旨未广而宣读,是江暮年私下带来的,若我爹娘仍旧不愿,这圣旨他便带回去,如同不曾存在过,他用剿匪之功换的圣旨,却也不想强我所难。

有圣旨在此,我爹娘终是放下心来将我许配给他,侯府下聘当日还特请了宫内的公公宣读旨意。

少年的爱意可跨江河,可越山川,轰轰烈烈,璀璨夺目,比起日光也不遑多让,照得人心悸动。

有人将江暮年与我的事梳理了一番流传出去,成为坊间一段美谈。

世家贵女对我纷纷羡慕不已。

3

三月后

宣德十一年腊月初八,冒着鹅毛大雪,我与江暮年奉旨成婚。

阵势之大轰动了整个京城,迎亲的队伍到将军府跟前时,聘礼还未出完侯府。

我娘是江南第一富商之女,成婚后也有许多铺子,给我的嫁妆只多不少,圣上也添了一份妆,此等殊荣更是难得。

宾客散尽,江暮年穿着大红的婚服,满头白雪似满头白发,掀起我的盖头,火红的烛光映出少年眼中的炙热,他看着我,像是看着天上的月亮,他说,「谢矜意,我终于娶到你了」

他那日的神采飞扬,我爹爹打胜仗时我也见过。

4

成婚前,江暮年为我伤了膝盖,又请了圣旨只娶我一人,婆母心中怪罪,婚后免不得磋磨。

宣德十三年

我生下龙凤双胎,公婆看我也顺眼了许多。

江暮年取的名字,子江昀,女江迎雪,他说他是迎着大雪将我娶回家的。

只是生产时难产,险些丧命,伤了身子,不可再有孕,江暮年心疼的握住我的手,「如此最好,阿意便可不再受生育之苦。」

而我的闺中密友沈明嫣不知何时与我兄长结了缘,竟嫁到我家,成了我的嫂嫂。

宣德十四年

江南水灾严重,民不聊生,江暮年奉旨下江南治水患,我终日提心吊胆,日日祈祷,日日写信。

我给江南的外祖也去了信,托外祖多多关照些江暮年,外祖家是江南富商,在江南可比世子的名头管用。

外祖回了信,说江暮年染上了水患后的疫病,我更是忧心不已,食不知味,辗转难眠。

我请外祖为江暮年请了江南最有名的大夫为他医治。

若不是顾念昀儿雪儿年幼,我定是要去江南的。

不久,明嫣也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取名谢姝,昀儿雪儿语迟,整日与妹妹一起咿咿呀呀不知说些什么。

为了我的昀儿雪儿,我也得振作起来。

宣德十五年

公爹病重,江暮年远在江南,叶太尉长子竟宠妾灭妻,与二姐江暮雨动起手来,岂不是欺我侯府无人!

我一柄长枪杀进叶府,打的叶天启落花流水,向二姐跪地求饶,将二姐接回了府,叶家打了天子表亲,自知理亏,也未敢声张。

这一年我照料两个幼子,侍奉公爹婆母,为姑姐撑腰撑起侯府,有目共睹,宫宴上帝后对我称赞有加,又赏赐了许多金银财帛。

京城中人人都道谢大将军教女有方。

宣德十六年

公爹病逝,江暮年拖着病体从江南回京奔丧,袭爵成了庆阳侯。

我也一跃成为庆阳侯夫人,圣上还下旨封我为正一品诰命夫人,我儿也成了庆阳侯世子。

二姐也与叶天启和离,带着外甥叶文硕回了侯府。

我买下了侯府旁的两进小院给她娘俩安身,二姐独自成户,为文硕改姓为江。

只是江暮年的疫病虽治好了,身子骨却坏了,动辄便病痛缠身。

昀儿雪儿虽小却格外懂事,渴望父亲陪伴,却也心疼父亲,从不敢让父亲多抱。

圣上也怜惜江暮年,给了他礼部的闲职。

他在礼部当差,早出晚归,每日午膳我便亲自做好,煎了药,让家仆送到礼部,他的朝中同僚无不夸赞我贤良淑德,蕙质兰心。

我在京中的口碑越发好了。

宣德十八年

昀儿雪儿五岁,格外聪颖懂事,读书练字从不用我督促,兄妹俩时不时送我些花儿,草环,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开心,也常常拉着我出去游玩。

婆母整日里含饴弄孙,昀儿雪儿嘴甜,哄的婆母常常喜笑颜开,对我也越发亲厚。

同年明雪竟生了对双生子,兄长取名为谢淮谢然,昀儿雪儿一下多了两个弟弟,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翻了我的库房,搜罗了许多好东西要送给弟弟们。

宣德二十年

北方蛮夷来犯,我父亲兄长奉旨前往北境驱逐蛮夷,母亲与嫂嫂带着三个孩子守在家中。

宣德二十一年

江暮年的病愈发重了,身子也越发孱弱,我日日给他煎药,熬参汤,从不间断。

礼部他也去的少了,常常在府里教导昀儿雪儿,陪他二人玩闹。

闲暇之余他还学会了雕刻,给孩子们雕刻些小玩意儿,给我雕了世上独一份的白玉雪花簪子。

圣上知道他的病,也不怪罪,还送了御医和许多名贵药材来调养他的身子。

宣德二十三年

我日日忧心父兄,久思成疾,缠绵病榻,昀儿雪儿亲自为我煎药,喂我喝药,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

当朝大儒秦太傅感叹我儿锦衣玉食下,尚有如此孝心,实在难得,收了昀儿雪儿做弟子,亲自教导。

自那年江暮年下江南染上疫病已有九年,我悉心照料,病却不见好,他日渐消瘦,九年时间,他如今二十九岁的年纪却苍老的如同四五十岁一般。

这九年我费尽大量钱财搜罗各地名医,名贵药材只为给江暮年治病。

京中都说娶妻当如谢家女。

我与江暮年的这些故事竟有说书先生编成了话本子,流传甚广,整个大虞都知道庆阳侯与庆阳侯夫人忠贞不渝的爱情,都知道庆阳侯夫人对庆阳侯用情至深。

天下有情人们也纷纷以我二人为榜样,大虞掀起了一阵只娶一人之风。

我想我的目的达成了。

宣德二十四年

我父兄大捷的战报传回京城,一时间将军府如日中天。

与我交好的几位夫人常夸我命好。

父兄为国征战沙场有功,膝下儿女双全不说,儿女双双拜在当朝大儒秦太傅门下,前途不可估量。

夫君也待我十年如一日,不豢养外室,不寻花问柳。

若不是外祖父那封书信,恐怕我也如此想吧。

5

外头下了大雪,冰冷刺骨,如我嫁给江暮年那日一般。

昀儿雪儿窝在我房里取暖,两个十一岁的孩子最是粘我,整日在我房里叽叽喳喳,谈天说地。

正巧母亲派人来报,父亲半月便可抵达京城。

「娘亲,外祖父与舅舅走了四年,会不会认不出雪儿了?您帮我出个主意,试一试他们。」或许是有我这样不着调的娘,雪儿自幼古灵精怪,胆大包天。

我思考了一下,抚了抚她的头发,「等你外祖父回来,你悄悄扮成小丫鬟,随我一同见他,如何?」

昀儿无奈扶额,十一岁的年纪却格外老成,「娘,雪儿年幼调皮,您这个年岁也没个正形。」

是啊,与江暮年成婚十三载,我已年过三十了。

「江昀,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娘亲年轻着呢。」

雪儿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昀儿不服气,「娘已年过三十,相貌成熟,心智也该成熟些。」

两个孩子自幼便被我宠的没边,与我什么玩笑话都说得。

我故作生气的瞪了昀儿一眼,「你娘我三十也貌美如花,便是再嫁也嫁的出去。」

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料江暮年竟推门而入,责备起我来,「口无遮拦,怎能与孩子说这样的话。」

我头也没抬,喊来我院中的大丫鬟,「松枝,侯爷来了也不通报,今日当值的通通罚半月月银。」

此举如同在江暮年脸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果然,他动怒了,气得一阵咳嗽「咳咳咳咳,谢矜意,你这是何意?」

如今我父兄大捷,我娴淑的名声在外,时机已至,有些事也该有个结果。

我面带讥讽,「我只是口头一说,比不得侯爷金屋藏娇十三载。」

江暮年大惊失色,咳了几声,后退了几步,险些没站住,他以为他做得滴水不漏,我一朝戳破,打他的措手不及,连声音也略带颤意,「阿意,你胡说什么,昀儿雪儿,你们回房去。」

看吧,做了亏心事,旁人提一句便心虚不已。

他说完昀儿雪儿未理,齐齐扭头看向我,我拍拍雪儿的手,「好孩子,你们回房吧,吩咐院中的下人,去院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昀儿雪儿才放心出去,一个眼神也未给江暮年。

「你们…咳咳咳……简直是反了。」江暮年面上动怒,心中却在盘算我与孩子们的态度究竟是何意。

「呵,是他们反了还是侯爷反了,竟敢违抗圣旨,豢养外室十三载。」我不紧不慢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语气淡然,像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江暮年面色发白,「阿意你莫要听人胡说八道,我一心只有你,哪里来的外室。」

江暮年此时全身上下恐怕只有嘴最硬了吧,他敢做不敢当,我却毫不留情。

「没有外室?那富人巷的柳氏母子莫不是凭空出来的?」

江暮年面色惨白,他本以为我是听了什么闲话,糊弄几句就过去了,见我说出柳氏,便知道瞒不住我了。

「阿意,你听我说,当年我染上疫病,是柳氏贴身照料我,我才捡回一条命,我是感激她才将她留在京城,我心中只有你。」

我只觉可笑,救他性命的分明是外祖父重金寻的江南名医,话语之间充满嘲讽,「侯爷可当真是高风亮节,感激旁人便可献出自己的身子,若是乞儿救了侯爷,侯爷也会如此吗?」

许是见我没有怒气冲冲,江暮年以为我在闹脾气,他反倒来了脾气,耍起侯爷威风,「谢矜意,你将军府便是如此教养你的吗?若若救我一命,便是与侯府有恩,你当对她感恩戴德,怎可如此捏酸吃醋,出言不逊!」

自知理亏的男人最擅长的便是倒打一耙,想法设法的寻到女子的错处,揪住不放,以此来遮掩自己的罪行。

江暮年正是这样的人。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如今面容苍老,与成婚时天差地别,那颗心也是。

他就站在我面前,我却如同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不知我爱慕的少年是何时变成这样,还是他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他被我盯的发毛,有些心虚,又放下身段,轻声哄骗我,「阿意,我对若若只有感激之情,再无其他,我若心仪她,这些年早该将她接入府来,将她养在外,正是顾念着你,你大可放心,她母子二人,绝不威胁你的地位。」

瞧瞧,他瞒着我养外室倒变成为了我好。

他哪里是顾念我,怕圣上治罪罢了,嘴上说的倒是比梨园的戏子唱的好听。

真是可笑,我是圣上亲封的正一品诰命夫人,育有侯府世子,地位又岂是她能撼动的。

见我不说话,江暮年以为我听了进去,趁热打铁道,「阿意,我对你一片赤诚,天地可鉴,我不过是可怜他们母子二人,给他二人一个安身之所罢了,你我夫妻一体,此事万万不可可对外声张。」

我装作顺从他,故作后宅妇人捏酸闹脾气的姿态,「江暮年,你当初求娶我时曾向陛下与我父母许诺,只我一人,我若要你将她赶回江南呢?」

江暮年见我如此,松了一口气,以为是后宅妇人拈酸吃醋,哄哄便好,「你是将军府嫡女,父兄战功赫赫,昀儿雪儿个个聪颖,若若无父无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宣儿是个庶子,成不了气候,她哪里比的上你半分,你与她计较些什么。」

「既然侯爷这么说,那我便放心了,我也不是善妒的女子,侯爷放心,我定会想法子将她母子二人接近府中,给妹妹一个名分,那孩子总归是侯府的血脉,总不好流落在外。」我将自己装成生怕夫君嫌我善妒的当家主母,主动提出安置妾室来彰显我的大度。

江暮年果然上当,喜出望外,他本就有这样的打算,只是不知该如何说服我,我不计较,主动为他纳妾,圣上那里他也好说。

江暮年激动的握住我的双手,又咳了几声,「咳咳咳,阿意,我果真没有看错人,你放心,便是来日若若进了府,一切由你安置,我也不会冷落了你,只是……」

「侯爷有话直说就是,你我二人有何不能说的。」我见江暮年欲言又止,定是有过分要求说不出口,我张口问了,他顺势说出。

「只是若若从前受了苦,进了府吃穿用度不可委屈了她,也不必太奢靡,与你一般便可,宣儿也大了,未曾受过名师教导,你让昀儿雪儿去太傅府时也带着宣儿,最好让宣儿也能一同拜入太傅门下。」

我未曾想过江暮年有这般无耻,迎外室进府吃穿用度要比肩主母,还要我为庶子谋前程。

口口声声说心中只有我,对柳若若只有感激之情,可字字句句都在为柳若若母子做打算。

我忍着恶心应下,想看看江暮年无耻的底线在哪里,「这是自然,妹妹这些年在府外受了苦,进了府是该好好享福,侯爷可还有别的吩咐,我一并安排。」

江暮年认真想了想,「若若这些年受了苦,身子骨弱,我每日养身的参茶,也送一份给她,她睡梦中常常惊醒,你母家陪嫁来的暖玉枕也给她,她也未穿过名贵的衣裳,你库里江南的月影纱也一并给了她吧」

江暮年许是见我太好说话了,竟然狮子大开口,连我的陪嫁也惦记上。

我实在忍不住笑意,笑了出声,江暮年一脸疑惑,「你笑什么?」

我一把甩开他紧握住我的手,「我笑你无耻至极,江暮年你当年求娶我时你向圣上求了圣旨,向我爹娘起誓,日后只我一人,成婚不过三年,你便与柳若若你侬我侬,事到如今你竟还敢惦记我的嫁妆!」

「这些年是谁撑起侯府,你父亲病重是谁侍奉榻前,你口口声声说委屈了柳若若,你又何曾对得起我!」

我一朝翻脸,江暮年反应过来我是在耍他,勃然大怒,一把掀了我的桌子,我的青玉茶盏碎了一地。

「谢矜意,若不是本侯爷当初心瞎目盲,又怎会看得上你这般只会舞刀弄枪的女子,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让若若进府做妾已是委屈了她,你若再不知好歹我便休了你,迎若若进府做侯府主母。」

江暮年终究是暴露了本性,这些才是他的心里话。

「你敢吗?你自私自利,你敢为她担上欺君之罪吗?你若是敢早就一纸休书休了我,何苦等到今日。」

我毫不留情,针尖似的话直戳他的心窝,「我不仅不会让她入府,侯府的爵位,家产,我不会让她母子二人沾染分毫,我还要让她无名无分受人唾骂,将她赶出你为她赁的房子,让她带着你的外室子乞讨为生,日日受尽白眼。」

江暮年一口血涌上心头,站也站不住,后退了几步重重的坐到凳子上,指着我怒骂,「你个毒妇,毒妇!我当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你敢,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动若若一根汗毛!」

我不屑的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你瞒了我十三年么?你以为你在江南的所作所为瞒的了我?你莫不是忘了,我外祖父是江南一等一的富商。」

「你以为你的病是柳若若悉心照料才好的吗?不是,是我让外祖找的名医治好了你。」

「你以为你疫病好了以后身子虚弱是落下的病根吗?也不是,是我让人加重了你的药量,以致你五脏受损。」

「你以为你这些年日日参茶调养,为何不见好,你五脏六腑早已受损,日日大补只会加重。」

「江暮年,你自以为做事滴水不漏,究竟是你瞒了我十三年,还是我耍了你十三年?」

江暮年又骂了声毒妇,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涌而出,摔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我淡然起身打开门,外面正下着大雪,白光刺眼,恍惚间我仿佛看到十三年前一袭大红婚袍的江暮年站在雪中冲我微笑,他神采飞扬的对我说,莫要原谅他。

我慌忙喊来了圣上赐给江暮年的太医,我告诉他侯爷听闻我父兄大捷即将回京,喜不自胜,便成了这样。

婆母也赶了过来,我哭的发髻松乱,不顾形象的央求太医定要救救侯爷。

太医诊完脉摇摇头,「侯爷的五脏六腑早已亏空,大限将至,我也无力回天了。」

我心下了然,否则我也不敢轻易与他对峙,我面上装的更是悲切,悲痛欲绝,伏在他身上哭天抢地:「侯爷年少时便对我情根深种,怎舍得离我而去,便是要我的心头血给侯爷入药也要救!」

太医不语轻轻摇头,昀儿雪儿也赶了过来,昀儿僵硬的落了几滴泪,雪儿演技与我一般好,跑到江暮年边上与我一同大哭。

「爹爹,你莫要丢下雪儿,你走了雪儿可怎么活啊。」

婆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气急攻心也跟着去了。

我对外宣称受了刺激病倒了,请侯府二姑奶奶江暮雨回府主持丧事。

侯府两桩丧事,婆母是圣上舅母,出殡当日,圣上亲自到场,以表慰藉。

我「病弱」,仍是二姐撑起大局,主持丧礼,我特地画了病态的妆容,走路脚步虚浮,看上去十分虚弱,披麻戴孝,昀儿雪儿一左一右搀扶着我。

棺椁刚到府门前,柳若若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得知圣上驾临,带着江宣哭闹着跪在棺椁,弱柳扶风,好不可怜,「侯爷去的蹊跷,望陛下明鉴。」

侯府宾客哄乱,二姐站出来,横眉冷对,招呼着家仆拉开她二人,「放肆,你是何人,圣驾之前,岂容得你信口雌黄。」

柳若若疯了似的挣脱开来,边哭边喊,「妾身是侯爷的妾室,他是江宣,侯爷的亲生血脉,侯爷身子虽不算康健,但绝不至油尽灯枯,侯爷定是被人谋害,望陛下明察秋毫。」

江宣年岁小,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也跟着哭闹起来。

众人哗然,众说纷纭,不等圣上开口,我摇摇欲坠,红了眼眶,落了几滴泪,「我虽不知你的身份,是否是府外的妹妹,可今日是侯爷与老夫人出殡的日子,宾客皆在,死者为大,天大的事也不该阻拦逝者入土为安。」

柳若若自然知道今日是大场面,侯府丧礼,侯府宗族,京城显贵皆至,她闹到府前不在乎是被江暮年之死冲昏了头闹,讨一个名分。

我此言一出,没有半分便为她冠上一顶不尊长辈,不敬逝者的帽子。

我与她,高下立见。

二姐也是怒骂出声,「哪里来的妇人,信口开河,谁不知我阿弟当年亲求圣旨一生只娶我弟媳一人,若有违背如同欺君,他岂会冒着欺君之罪纳你为妾,倒是你,大闹我侯府丧礼,不知是何居心!」

圣上是何许人也,夺嫡上位之人,这点把戏他岂会不知,江暮年的身子是他派来的太医亲自照料,一切入口之物皆是太医查验毫无问题,谋害一说纯粹无稽之谈。

他也知道这女子十之八九确为江暮年的外室。

只是当年圣旨是他亲下,江暮年又已身故,他治一个死人欺君之罪,岂不是让人笑话。

又何况我父兄大胜蛮夷,他此时为柳若若正名,置我于何地,岂非让我父兄寒心。

三言两语之间,圣上便有了裁决,圣意一出再无更改,「庆阳侯夫妇鹣鲽情深,庆阳侯一生光明磊落,大胆妇人,平白污蔑庆阳侯清誉,大闹侯府丧礼,交由五城兵马司查办。」

圣上亲侍闻言立即上前捂了她二人的嘴,将她二人拖了下去。

与江暮年素日里交好的几位大人是知晓柳若若的身份的。

但圣言在前,谁敢妄言?

我凄凄然向圣上行礼,「多谢陛下为侯爷正名。」

圣上归去便拟旨,让昀儿子承父爵,许是圣上觉得江暮年有愧于我,也许是顾及着我父兄,又封了雪儿为临安郡主,赐良田千亩,食邑八百户,又赐了许多金银珠宝,锦罗绸缎。

柳若若二人短暂的闹剧,未激起一点水花,反倒将江宣日后认祖归宗之路彻底堵死,今日之后,柳若若、江宣与侯府再无半点瓜葛。

6(番外)

收到外祖父的书信时,我正哄着襁褓中的昀儿雪儿,迫不及待的拆开,却不知正是这封信,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击碎了我的美梦。

信上说江暮年得了疫病,有个女子不惧疫病,日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便是这样照顾到床榻上了。

外祖父在江南势大,他即如此说了,便是再三确认确有其事,我气血上涌昏死过去,醒来时只告诉婆母是江暮年得了疫病,我悲伤不已才昏了过去。

我想过冲到江暮年面前亲自问一问他是真是假。

想问一问他成婚才不过三年,他的真心便如此轻贱吗。

想看一看他违抗圣旨也爱上女子是何等人物。

想一枪挑了他的项上人头。

可昀儿雪儿在我耳边咿咿呀呀,我终是忍了下来。

我有父亲母亲兄长,有儿子女儿,万不可冲动行事连累家人。

我让外祖父打听了那女子的底细,我不死心,知道她是何方神圣,能让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江暮年移情别恋。

她叫柳若若,是江南府尹府为江暮年寻的清倌儿,最初江暮年对她是不屑一顾的。

他说过他最不喜如菟丝草般柔弱的女子,他爱我这样刚强勇毅的。

可他病倒后,柳若若不惧生死,衣不解带的侍奉他,他动心了,他终是爱上了这个柔情似水的江南女子。

外祖父传来的每封书信我看得恶心呕吐,却还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是外祖父认错了人。

明嫣生下姝儿前,我带着昀儿雪儿回了将军府小住了几日,请爹娘费心照看两个孩子,独自一人快马加鞭下了一趟江南。

我终是不死心,我定是要亲眼见到江暮年爱上了她人。

如我所愿,我真的见到了。

我在外祖父的安排下,我躲在暗处,亲眼目睹他二人如何亲昵。

为江暮年医治的大夫是受过外祖家恩惠的,我也想过一剂毒药了结了他,但我却怕被发现了连累旁人。

我只让他加大了一些药材的剂量,用了一些猛药,江暮年的疫病很快见好,只是内脏的伤了,当然,他是不知晓的,只以为是疫病伤了身子。

我回京了,我谢矜意拿的起放的下,他不仁在先也莫怪我不义,我有昀儿雪儿,自是要早做打算的。

我回京后听说二姐夫宠妾灭妻,还对二姐动手,果真天下男人一般黑。

此事侯府占理,我冲进太尉府,打的叶天启连连求饶,也算出了我心头一点恶气。

这些事江暮年是不管的,公爹病倒还是婆姐受辱,他通通不管,他只管在江南与柳若若风花雪月。

他与柳若若一起度过神仙眷侣般的两年,他们朝夕相对,他们一同游街,一同放花灯,一同许愿,他为她挑选首饰,为她描眉画眼,他对她一往情深,正如当初对我一般。

公爹病逝,江暮年才舍得从江南赴京奔丧。

他为柳若若母子安排了一辆马车,晚他一步,他料理完公爹丧事,奉旨袭爵,草草看了几眼孩子,便匆匆出府为柳氏母子安排宅院。

我心中恨意更浓,他不爱我便罢了,他也不爱我与他的孩子。

江暮年把柳若若母子安排在离侯府远远的富人巷,以柳若若的名义赁下一座三进的宅院。

天子脚下,他不敢张扬,只得行事低调,院里的丫鬟婆子全是找人牙子买的外来的,人牙子是我的人,丫鬟婆子也都是我的人,他们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圣上体恤他,把他安排在礼部的闲职上,让他好好养病,他却终日早出晚归,我知道他都在柳若若那里。

他在富人巷教江宣舞剑,读书,回到府中他却称劳累,不肯抱一抱昀儿雪儿。

孩子虽小,却也心疼他,从不哭闹,我看在眼里一阵心疼,江暮年不配为父!

我加重了药材的剂量,每每煎药,二两药材我放了五两。

那些日子二姐与叶天启离了心,叶天启宠爱妾室,闹着要抬为平妻,二姐郁郁寡欢,我撺掇着她与叶天启和离,我来为她撑腰。

二姐先是不听,日日落泪,一日文硕回府指责父亲,叶天启怒气之下打了文硕一巴掌,文硕哭着来找二姐,二姐搂着文硕痛哭不已,二姐终是决定与叶天启和离。

此事叶家理亏,不敢多言,随了二姐心意,二姐的嫁妆带回,叶家又补偿给二姐许多铺子。

有一次丫鬟来报江暮年与柳若若是何等恩爱,我落了泪,竟不小心被两个孩子看见。

两个孩子是我一手带大,与我十分亲厚。江暮年不闻不问。孩子们说,娘亲,爹爹若是惹你生气,我们便不要他了。

孩子们大一些的时候江暮年的事我便不瞒着他们,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们一直渴望虚无的父爱。

孩子们懂事,心疼我,常常陪着我嬉闹,读书也更加用功,从不让我操心。

为了我的孩子们,我也得振作起来。

我开始一步步塑造我贤妻良母的形象,我的名声慢慢传扬出去,我的名声越是响亮,越是贤良,江暮年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江暮年的身子也越来越差了,他自己是最清楚的,他送了我自己雕刻的雪花簪子,常常陪在孩子们身边。

他并非是回心转意,他是为柳若若进府做铺垫,他要让我主动提出接柳若若进府,来逃避他的罪责。

我岂能如他所愿,我找了许多说书先生,将我们之间的种种大肆宣扬,我的名声更甚。

与我交好的几位夫人许是听说了一些关于柳若若的风言风语,常常在我跟前提起外室,我心中知晓她们是好意提醒,也只装傻充愣,时机未到,不可打草惊蛇。

父亲兄长在边关大捷的战报传回京时,我便知道,时机已到。

江暮年死了,婆母也死了。

偌大的侯府日后只属于我的孩子。

我才三十,便成了庆阳侯府的老夫人,儿女前途无量。

昀儿袭爵那日便立下规矩,自他这代起,侯府永不纳妾。

雪儿闹着不愿成婚,我也随她,她是郡主,食邑千户,不成婚,日后养几个面首也未尝不可。

对了,江暮年下葬那日,我把那道圣旨烧了,来世,莫要再来招惹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