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迎娶新妇那日,二人凭空失踪成为一桩悬案,彼时我在铲土盖石棺

发布时间:2025-05-17 16:45  浏览量:5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那天,我在一个荒废的古墓里,摸着黑往前走。突然,我听到一阵微弱的哭

声,像是从石棺后面传来的。我赶紧过去,用手里的火折子一照,只见一个

身着华丽衣裳的女子蜷缩在角落里,身上满是尘土,但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惊恐。

“别怕,我来救你。”我轻声说道,伸手去扶她。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感激:“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我笑了笑:“别客气,能碰到你也是缘分。”我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又问:“你是怎么被关在这里的?”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是被殉葬的,原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遇到你。”

我叹了口气:“这世道太乱,好人没好报,坏人却逍遥自在。不过你现在安全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救了她之后,我带她回了家。她叫惜惜,是个温柔又懂事的姑娘。我家穷,日子

过得紧巴巴的,但她从没抱怨过一句。她还主动帮我做饭、打扫,让我觉得日子

一下子有了盼头。

有一天,我跟她提起了我的夫君,柳清垣。我说:“惜惜,我有个夫君,他人很好,只是我们一直没孩子,日子过得有些冷清。”

惜惜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我:“姐姐,我愿意做他的妾。只要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不行不行,这怎么行?你也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做妾呢?”

惜惜却说:“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如果能让他有个伴儿,我也心甘情愿。”

没想到,事情传到了柳清垣耳朵里。他听了之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找到我,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能让她做妾呢?惜惜千金之躯,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我有些无奈:“可她自己愿意啊,她说要报答我。”

柳清垣却冷笑了一声:“她愿意?我看是她看上了我吧。你呢,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我愣住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我只是想让她有个归宿。”

柳清垣冷笑得更厉害了:“归宿?你以为她能有好下场?你一个贼寇出身的人,当我的正妻都

上不得台面,还想带着个殉葬的贵女来分我的家产?”

我被他的话刺得心如刀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扔到我面前:“昔日

的恩情,就当是这些银子了。从此以后,我们两清,再也不欠彼此的了。”

我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清垣,你真的这么绝情?”

他却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说:“就当我们从未遇见过吧。”

1

那天盗墓的时候,我手一抖,盗洞没打准,稀里糊涂就闯进了一座新坟。

“这地方怎么这么诡异?”我正纳闷呢,墓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抓挠棺材。

我凑近一瞧,天啊,棺材里居然有个活人!

“救命啊!”那声音细若蚊蝇,却透着绝望。

我赶紧撬开棺材,里面是个美人,脸色惨白,但还有一口气。

“你是谁?怎么在这儿?”我问她。

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是被活埋的……求求你,救救我。”

我心一软,把她抱了出来。

“别怕,我带你出去。”

回到家,我开始照顾她。可没多久,我发现她身上有尸毒,情况危急得很。

“这可怎么办?得找千年丹药才能救她。”我急得团团转。

于是,我一头扎进古墓,连着七天七夜没合眼,到处找药。

好不容易找到药,给她喂下去,她才慢慢好起来。

可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她居然爬上了我夫君的床。

我气得浑身发抖,拿着扫帚就冲了过去。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救了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我大声质问她。

她却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眼泪汪汪地说:“姐姐,我是真心爱慕柳大哥的,求你成全我,让我留下当个妾吧。”

我气得直哆嗦:“你还有脸说!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居然这样回报我!”

一旁的柳清垣一直没说话,这时候才开了口:“此事不妥。”

我冷笑一声:“哼,当然不妥!当年柳家遭人算计,阖族被灭,是我把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背着你在雪地里走了三天三夜,这才躲过追杀,逃出一条命来。我为了救你,身子都伤了,落下怕冷的毛病。成亲那晚,你还跟我说‘此生唯你一人,恩爱白首,永不相负’呢!这五年,我对你千般好,你却这样对我?”

他却低下头,轻声说:“惜惜是名门贵女,怎么能委身为妾呢?倒是你,贼寇出身,做正妻实在有损我的颜面。”

2

手中的扫帚「啪嗒」一下跌落在地,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说什么……」我声音有些发颤,眼睛里满是震惊。

当年他醒来后,说救命恩重,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我一口婉拒,「别傻了,我出身贼窝,你可是官宦子弟,我怎么能毁了你的前程呢?」

只因我出身贼窝,他却是官宦子弟,如此恐污了他的清名。

柳清垣不过一笑,「沈姑娘行事,这几日我已有所耳闻。」

「你不为金银财帛,不过是替人在墓中抄录佚失的医书古籍。」

「此等行径,无愧于心,也要称之为贼吗?」

我红了脸,「钱财什么,我也是拿过的。」

烛火幽微,他贴近我,眼中似有异样的情愫闪动。

「大灾之年颗粒无收,若非靠你取出珍宝,分与乡亲们度日。」

「这十里八乡,现在哪还会有人烟?」

「娘子之举,实乃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得妻如此,是我之幸。」

他的声音像着了火,直往我脸上烧去。

我低头轻捶他一下,「净浑说,谁答应做你娘子了!」

「由不得你不答应。」他语气坚定,眼神里满是认真。

……

言犹在耳,现在想起,只觉讽刺无比。

见我沉默,他递过一包碎银,「这些钱就当是我和惜惜补偿你的。」

「救命之恩,就此两清。」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抱歉……就当我们从未遇见过吧。」他叹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

撂下话,柳清垣扶起美人,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同样由不得我不答应。

看着他决绝的身影,我心头忽然涌起一阵细细密密的恶心。

是真的恶心。

捂着嘴奔出门外,我扶着院里的桃花树吐了起来。

二人刚要走出院门,闻声皆是一愣。

「阿衣……」柳清垣转身,艰难吐出我的名字。

「你有孕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3

我胡乱抹了下嘴,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他反问,声音里透着一股冷峻。

“你柳清垣郎心似铁,难不成会为一个孩子回心转意吗?”我瞪着他,心里满是愤懑。

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阿衣,你别这么说。”

“哼,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转过头,心里却像被巨浪拍打着。

本以为当年寒气入体,此生子嗣无望,不想竟然……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他,他呆立原地,脸上的欣喜却藏不住。

“你是不是觉得,有了孩子,我就得乖乖留在你身边?”我冷笑着。

他叹了口气:“阿衣,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我追问,语气里满是怀疑。

“我只是……只是觉得,或许这是个机会。”他声音低沉。

“机会?”我冷笑,“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做梦吧!”

“阿衣,我知道我错了,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晚了。”我打断他,“我的孩子,不需要这样一个负心薄情的父亲。”

我打定主意,站起身回屋,一边收拾行囊一边说:“你别想再用这些话哄我。”

“阿衣,别走。”他急切地喊了一声。

我头也不回:“晚了,一切都晚了。”

刚走了两步,后颈一痛,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

再次睁眼,四周还是黑漆漆的。

我心中纳闷,现在又不是冬季,怎么天亮得这么晚?

我刚想起身,头顶却撞到了坚硬的东西。

我伸手一摸,这熟悉的阴冷感让我打了个哆嗦。

我再摸向四周,不对……这是……

一具石棺!

我竟然被人放进了棺材里!

“救命!有人吗!”我用力拍打着棺盖,发出沉重的闷响。

“别怕,我在这儿。”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接着棺盖被推开一条缝隙。

清新的空气混杂着雨滴扑面而来,我大口喘着粗气:“多谢!”

我抬手去擦脸上的雨水,触手却温热。

我愣住了,抬眼一看,柳清垣泪流满面,正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阿衣,抱歉。”他声音里满是愧疚。

我心头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但仍强作镇定:“无妨,你先把棺盖打开。”

“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我催促道。

他却置若罔闻:“阿衣,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不假。”

“别说了,先让我出去。”我皱眉。

“你听我说完。”他语气坚定,“但我身负血海深仇,仇家在京中权势滔天,唯有比他爬得更高,我才可能有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所以你就把我当工具?”我质问。

“不是的。”他摇头,“可这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他叹了口气,“只要我还是寒门子弟一日,我就永无可能出头。”

“所以你就去找宁惜惜帮忙?”我冷笑。

“能帮我的,只有宁惜惜。”他低声说。

4

我心中猛地一颤。

他接着说道:“你或许不知,宁惜惜其实是侯府贵女。”

“六皇子病重,圣上赐婚冲喜,不料她刚去一日,还没拜堂,皇子就病逝了。”

“贵妃迁怒于人,暗中逼她殉葬。”

“圣上得知后大为震怒,贬斥了贵妃,追封她为安宁郡主。”

“可谁知道,她竟然被你救下来了!”

火把的光映照在他如玉的脸上,燃起一抹疯狂之色。

“而她,又偏偏看上了我!”

“只要我娶了她,我的身份就不再是平民百姓,而是当朝郡马!”

我浑身冷汗,外衣都湿透了,颤抖着问:“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和离也好,休妻也罢,我绝无二话!”

“你若怕被人瞧见,我立刻远走他乡,从此绝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他痴痴地笑,声音在阴暗逼仄的墓穴中层层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我当初的确是这样想的。”

“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在此时怀了身孕!”

他闭上双眼,似有不忍,轻声说:“阿衣,我不是不怜惜这个孩子。”

“可官场复杂,人心难测,若留你和他在世上,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知晓,如此污点,定会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我不能赌,也赌不起。”

“你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这个世道。”

他伸手就要将棺盖合上。

“不要!”我声音颤抖,拼命喊道。

“有孕与否,尚未确凿。”

“即便有,你也大可逼我将他拿掉。”

“可你却连查验的机会都不给,就要置我于死地。”

“柳清垣,我就问你一句,到底为什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笑道:“为什么?”

“选官在即,我和惜惜先要回京,后要成婚。”

“叩谢宗族,打点中正,拜谢尊亲。”

“桩桩件件都是要事,岂容我在这儿与你闲耗?”

我闭上眼,摇了摇头,反驳道:“不对。”

“你只是心虚而已。”

“心虚自己抛妻弃子,辜负深恩。”

“生怕日后某天功成名就,我却被带着孩子,带着数十年的血泪,向天下人来指摘你的无情。”

“杀我不为别的,不过图一安心而已。”

他脸上很难看,青白交错了一阵,终于承认道:“是又如何?”

“怪只怪你身份实在难堪。”

“否则留你当个妾室便罢了,又何须如此?”

他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叹道:“沈天衣,下辈子不要再做贼了。”

随着沉重的石板缓缓合拢,黑暗再一次将我吞没。

人声渐远,心头原本的硬气也一点点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恐惧与不甘。

真的要死了吗?

空气慢慢耗尽,我像搁浅的鱼一般大张着嘴,却只是徒劳。

指尖抓挠着冰冷的棺壁,留下道道血痕。

意识消散前,我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5

全错了!

嫁他是错,相濡以沫是错。

当初救他,更是大错特错!

还有那忘恩负义的侯府贵女……

一想到这两个人,我就气得不行。

我只恨此刻死得太慢、太煎熬,不能立刻化身厉鬼。

食肉寝皮,也难消心头之恨。

“柳清垣……宁惜惜……”

“若能重来,我定要……”

……

忽然有人在我耳边轻唤:“沈姑娘?”

“沈姑娘?”

我猛地睁开眼睛,面前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男子,俊眸如星。他嘴里斜叼着一支草叶,笑嘻嘻地看着我:“瞧你这苦大仇深的模样,又做噩梦了?”

我含糊应了一声:“嗯,没事。”

他凑近了一些,好奇地问:“梦到啥了?这么难过?”

我叹了口气:“没啥,就是一些不开心的事。”

他挑了挑眉:“嘿,你这人,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怎么还被噩梦吓到?”

我白了他一眼:“你懂啥,有些事,比噩梦还可怕。”

他嘿嘿一笑:“行行行,我不问了。反正你现在没事就好。”

我这才想起,原来我没死。

那日,不知是苍天有眼,还是因果轮回,我和宁惜惜一样,在断气前,又得盗墓贼相救。

“不是苍天有眼,也不是因果轮回。”他晃了晃穿着短靴的腿,“连逢灾年,百姓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中原什么都靠不着,唯有这风水宝地——北邙山。自古贵族聚葬于此,珍宝多,盗墓的自然也就多了。同一座墓,有时一天之内能来四五拨人。你能被我撞见,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跟贼老天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点点头:“不管怎样,还是多谢。”

他摆了摆手:“谢什么啊!咱俩也算有缘,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待会儿陪我一起吃个饭。”

我笑了笑:“行啊,不过我得先回趟京城。”

他眼睛一亮:“京城?那可是好地方,你去干啥?”

我轻轻擦拭着手中的洛阳铲:“寻仇。”

6

我和薛岚坐在馄饨摊边,一口一个地吃着,烫得直龇牙咧嘴。

“哎呀,烫死啦!”我吹着手指,抱怨道。

薛岚却毫不在意,还乐呵呵地说:“这烫才香嘛,你瞧这馅儿,多鲜嫩!”

我白了他一眼:“你倒是吃得爽快,也不怕一会儿上吐下泻。”

他哈哈一笑,又喝了一口汤:“放心吧,我这肠胃,铁打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皱着眉问,“你不会弄错地方了吧?”

薛岚抬起头,一脸自信:“怎么会?侯府,姓宁,赐婚六皇子,全京城符合条件的,仅此一处。”

我狐疑地看着他:“那为啥咱们在这儿蹲了半个月,还没见那两个人影儿呢?”

他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懂啦!对于柳清垣来说,一旦进了这朱门,宁惜惜就是他高攀不得的郡主之尊。老侯爷肯定不会答应婚事,让女儿下嫁。他得先将生米煮成熟饭,还得明媒正娶,声势浩大,越多人知道,侯府日后越没法抵赖,只能认下这贫贱女婿,扶着他平步青云。”

我冷笑一声:“这柳郎,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薛岚也跟着冷笑:“哼,这种人,迟早会露馅。”

“走吧。”我起身擦擦嘴,说道,“打听打听,城内有没有要办喜事的人家。咱们去吃席。”

我们一连问了几处绸缎庄和酒肆,终于打听到三日后在城东,有户新迁来的人家要娶亲。

“哎,那男主人生得一副潘安相貌,未过门的小娘子也妩媚多姿,两人浓情蜜意,恩爱非常,街坊四邻都说这是天作之合。”一个酒肆伙计绘声绘色地说道。

“姓柳还是姓宁?”我追问道。

伙计却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听见“妩媚多姿”四个字,薛岚笑得贼兮兮的,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城东走:“走走走,快去看看!”

我被他拽得差点摔倒,连忙挣开他的手:“等等,等等,你别这么猴急。”

说完,我在路边买了一个斗笠,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半截下颌。

城东一路,皆是旧宅旧匾,唯有一处四合小院,门上挂着“沈宅”二字,墨迹还没干透。

“应该就是这儿了。”薛岚小声说。

我却皱起眉头:“等等,为啥姓沈?”

7

正自纳罕,院内传来说话声。

“沈公子,那这合婚庚帖,就用金墨来写了?”

“交换完庚帖,定亲一事方才名正言顺。”

“只是不知二位的尊亲现在何处?”

一个男人淡淡开口:“实不相瞒,沈乃化名,以此纪念逝者恩情。”

“在下本姓柳,劳烦妈妈在庚帖上别写错了。”

“先父母早逝,至于内人的尊亲,日后你自会知晓。”

听到这个声音,我浑身气血上涌。

“果然是他!”

送走媒人后,二人自屋内走出。

多日未见,柳清垣依旧是那副君子如玉的模样,衣衫胜雪,面容沉静,未见一丝风尘疲色。

一旁的宁惜惜却双目红肿,面色苍白,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她抓住男人的衣袖,苦苦哀求。

“阿垣,我真的不想回侯府。”

“我们就做一对寻常夫妻,安稳度日,不好吗?”

“你不知道,侯爷……我爹他,他真的很可怕……还有贵妃娘娘……”

“他们吃人不吐骨头!”

柳清垣将她搂进怀中,柔声安慰:“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

“怪你爹任由你嫁给个病痨鬼。”

“可亲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呢?”

“等我们成了亲回到府中,岳丈那里,我亲自替你去说和。”

他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仿佛已将那锦绣荣华攥在手中。

“放心吧,他见你活着回来,还拐回个我这么一表人才的女婿,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宁惜惜俏脸扭曲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

男人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风吹梨花落,一地春雪。

我连忙捂住眼睛,拉着愣神的薛岚躲进旁边一处陋巷。

“他们……”

“她!”

我俩同时开口。

看着他急切的模样,我挠了挠头:“你先说。”

就……怪尴尬的。

“她……那个女人是谁?”

我懵了:“还能是谁?安宁郡主宁惜惜啊!”

谁知薛岚脱口而出:“不可能,宁惜惜不长这样!”

愣神的人轮到我了。

“你说什么?”

他自知失言,连忙垂下头,支支吾吾:“我是说……她长得不像郡主……”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他道:“人家侯府贵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个市井小贼怎会知道她长什么样。”

“莫不是从未见过如此绝色,动了凡心?”

见他不答,我也没当回事,抬脚朝巷口走去。

“走啦走啦!”

我冲他招招手。

“别发呆了,请你吃胡辣汤!”

“我说真的。”

薛岚忽然正色道:“你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啥?”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齐国侯爱女如命,怎舍得让她羊入虎口,去给一个病痨鬼冲喜。”

我回过头白了他一眼:“你傻啊,圣上赐婚,谁敢抗旨?”

“再说了,病痨鬼也是皇子,哪个会嫌弃。”

他唇边闪过一丝冷笑:“哼,那你可就小瞧老头子了。”

“别说抗旨,造反的心他都敢有。”

“至于老六,骤然猝死,跟他八成也脱不了干系……”

“哦?”我停下脚步。

“你分析得不无道理。”

“那么请问,她到底是谁?”

夕阳渐晚,我和他的身影渐渐隐没于黑暗。

“以及。”

“你又是谁?”

8

薛岚从怀里掏出火折,漫不经心地一抖,点燃了手中的灯笼。火光一亮,他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我啊……”他顿了顿,接着说,“遭受至亲背弃,侥幸得人相助,也是个与你同病相怜之人。”

我冷冷地开口:“是吗?”

他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冷淡,但很快又露出一丝苦笑:“好吧,实不相瞒……我有一恩人,现在正身处困境,如坠水火,苦苦挣扎。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拉她一把。”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沈姑娘……阿衣,我的身份现在还不能透露,但我绝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我微微眯起眼睛,想起他救我时那焦急又紧张的目光,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那好,我姑且信你一次。”我放缓语气,“不过,关于宁惜惜的身份,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十成十!”薛岚语气笃定,眼睛亮晶晶的,“不过,那张脸,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皱着眉,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等等!我想起来了!齐国府里有个负责洒扫的丫鬟,总跟在宁惜惜身边,好像叫什么莺哥儿……”

“莺哥儿?”我重复了一遍,眯起眼睛,“这么说来,老侯爷是爱惜女儿,不想让她嫁给将死之人,又不好违逆君恩,所以找了个美貌丫鬟,李代桃僵?”

薛岚点点头:“很有可能!宁惜惜肯定是心悦柳清垣,又担心身份卑贱,不被他喜欢,才借侯府贵女的身份,想博得他的爱重。结果却让柳清垣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如今骑虎难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叹了口气:“这事儿闹得,真是麻烦。”

薛岚把灯笼凑近了一些,又把外衣披在我身上:“行了,先别想了。对方底细我们已经知道,不急在一时。夜深了,先回去歇息吧。”

我点点头:“嗯,那明日去一趟齐国侯府吧。女儿女婿成亲在即,做老丈人的怎么能不知情呢?”

9

辰月廿三,正逢立夏前一日。

柳清垣十里红妆为聘,迎娶新妇,流水宴席从院内一路摆到街尾。

我和薛岚瞅了个角落里人少的桌子坐下。

我擦了擦手,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他,说:“吃。”

接着又给碗里倒满酒,冲他扬了扬下巴:“都喝光,一滴也不许剩。”

薛岚接过鸡腿,有点委屈地嘟囔:“好姐姐,心情不好也不能这么罚我吧?”

我白了他一眼:“谁罚你了?这叫不吃白不吃。”

薛岚咧了咧嘴:“那你酒量差,等会儿别误了正事。”

我咬着鸡骨头,没好气地说:“姓柳的娶我的时候,桌上连只整鸡都没有。如今他却拿着我的血汗钱……”

说到这儿,我突然说不下去了,心里堵得慌。

薛岚听了一愣,手里的鸡腿都掉在地上,赶紧捡起来,吹了吹灰,又狠狠咬了一口,说:“莫慌,我帮你吃回来。”

我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薛岚一边嚼着鸡腿,一边说:“这事儿太憋屈了,他怎么就敢这么干呢?”

我叹了口气:“还不是仗着他有点本事,就忘了本。”

薛岚嘴里含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那咱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吃吧。”

薛岚又吃了几口,突然说:“早知道中午就不吃饭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鞭炮声,震得耳朵嗡嗡响。

我往外一看,一队乐人吹着手簇拥着花轿缓缓而来。

柳清垣身着大红喜服,负手等候在门外。

和迎娶我时的喜悦不同,此刻的他,脸上神情更像是金榜题名的状元,在接受百官相贺,快意之中夹杂着傲然。

我一把拉起瘫坐在板凳上的薛岚,给他戴上帷帽,说:“走,进去。”

薛岚一边跟着我走,一边抱怨:“这帽子太闷了。”

我瞪了他一眼:“忍着点。”

我们跟着街坊四邻走进屋内,插花挂红的门厅里,一派喜气。

喜娘扶着新妇,来到新郎官面前。

待众人坐定,喜娘扯起嗓子喊:“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面朝香案,下跪叩首。

喜娘又喊:“二拜高堂!”

上座中,孤零零摆放着两个牌位。

柳清垣整衣敛容,准备再行大礼。

一旁沉默的薛岚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发颤:“且慢!”

10

满座皆惊。

有人窃窃私语:“听闻新娘子美貌异常,莫不是来了抢亲的?”

柳清垣脸色一变:“敢问阁下是谁,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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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薛岚慢条斯理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令牌,“是此物主人,派我前来恭贺二位大婚。”

柳清垣定睛一看,脸上怒色瞬间化为惊喜:“是侯……是岳父他老人家?!”

“嘘。”薛岚在唇边一指,压低声音,“郎君知道就好,此地人多耳杂,切莫声张。”

“你擅自主张,在府外成婚,侯爷本来甚为不满。”

“但念在你救了郡主娘娘性命,又生的一表人才,这才勉强认下你这个女婿。”

“侯爷此人,最重礼法,今日虽不能亲至,却请了位贵客前来。”

“等下跪拜高堂时,便跪她吧。”

说罢,就要迎我上前。

“这……”柳清垣看了我一眼,眉头紧皱,“说什么贵客,看打扮不过是个年轻女子。当今陛下既无公主,又有哪个女子的身份能贵得过宁惜惜?这摆明了就是个下马威。”

他正色道:“拜堂乃大礼,向来只跪天地君亲师。”

“贵客年纪尚轻,怕是当不起我与郡主的高堂。”

薛岚不悦:“郎君好大的胆子!”

“侯爷苦求多日,这才请动储妃娘娘大驾。”

“你却如此无礼,藐视君上,就不怕喜事变成丧事吗?”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说好编个贵重身份唬人,可这未免贵得有些离谱了。”

柳清垣更是吓了一跳:“他没料到,岳丈竟对他如此青眼有加。更想不到来人竟是未来皇后。”

连忙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娘……贵客恕罪!”

“小……小婿不知……”

薛岚喝道:“那还不快去?!”

他连滚带爬来到我脚边,活像一条狗:“给贵客请安。”

我有一瞬间的晃神:“昔年书院中,柳清垣恃才傲物,招来同窗嫉恨。对方找来几个乡霸,将他绑至偏僻处,便要毒打一番。又说只要下跪磕头,便毫发无损将他放走。他偏不。等我赶到时,他几乎成了个血人。却仍笑着说:‘君子死节,是他们输了。’可如今,那副棍棒加身也打不断的傲骨,如此轻易地,为权势而折。还折得这般难看。”

罢了,我从他身旁越过,径直来到上座。略一抬手,示意昏礼继续。

柳清垣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贵人没有拂袖而去,反倒真坐了这尊亲之位。想必是没和他计较。”

“二拜高堂!”朝我磕完三个响头后,他似乎觉得不够,硬拉着新妇,再次下拜,以示郑重。

我就这么冷眼看着二人,在我面前跪下又爬起,爬起又下拜,足足九次。

当真有趣。

夫妻对拜之后,喜娘宣布礼成。

众人喧闹着,回到席间吃酒。

柳清垣待要出去招呼,被薛岚一把揪了回来:“郎君好没眼色,大礼已毕,还不快回府拜会岳父?”

11

我换上一身马夫的打扮,心里还琢磨着这身衣服合不合身。薛岚已经在后门备好了车,他冲我点点头,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就等他们出来了,咱们好赶紧上路。”薛岚小声说道。

我应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后门。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我正要回院中查看,就听见一阵嘈杂声。

“宁惜惜”满脸泪痕,死死抓住柳清垣的衣袖,两个人在门内僵持着。

“夫君……夫君,求你,我不能回去,你也不能回去!”宁惜惜哭着说道。

“真的,侯爷定会杀了咱们的……”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柳清垣却是一脸不耐烦,猛地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够了!整日说些什么疯话?”

“岳丈对咱们已是百般疼爱,你再这么闹下去,休怪我翻脸无情!”他语气里带着威胁。

宁惜惜一愣,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恐,“疼爱?怎么会!我根本就不是……”

我心下大惊,糟了,要露馅!

好在薛岚眼疾手快,冲上前借着扶她的机会,趁机在背后偷点了哑穴。他一边扶着宁惜惜,一边冲柳清垣赔笑道:“我们郡主一贯小性儿,还望郎君多多包涵。”

柳清垣冷哼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我掀开马车门帘,压低声音道:“请吧,再耽误下去,只怕侯爷要等急了。”

柳清垣扶着宁惜惜,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车厢。我放下厚重的帘子,仔细塞好缝隙。

没一会儿,里面就没了动静。

“这西域产的迷魂香,药效真极好。”薛岚小声说道。

“可不是嘛,这下咱们能安心赶路了。”我回应道。

我们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在宵禁前出了城。

东北方三十里处,有片乱葬岗子,风水极差。我们早就准备好了,那里早已挖好的深坑内,一口棺木,桐油尚未干透。

掀开车帘,薛岚帮着我将两具身体放入棺材中。死沉死沉的。

我朝棺材三鞠躬:“吃了你们的喜酒,却没给礼金,实在说不过去。”

“此物就权当新婚贺礼吧。”薛岚也跟着说道。

“别嫌弃,新打的。”我补充了一句。

刚站起身,里面一阵响动。

“谁?!”柳清垣的声音传来,听起来还挺清醒。

他略一思索,便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伪造侯爷信物,绑架郡马郡主。你们到底是何人,脑袋不想要了?”

同样是被塞进棺材,他的反应比我当日要聪明沉稳许多。

可他还是猜错了。

我迎着月色,摘掉了帷帽,淡淡说道:“故人。”

12

看清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阿衣……」

「你没死?」

怎么没死?

阿衣早就死了。

现在的我,对人心畏惧,对善意揣测,对情爱绝望。

何尝不是一个死人。

「所以侯爷……」

他声音发颤:「侯爷根本不知晓我的存在,也不知道惜惜还活着……」

「从使者、令牌到什么储妃贵客,都是你为了羞辱我而设下的圈套?」

他一向最重颜面。

回想自己今日被作弄得丑态百出,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等我出去,我定要杀了你……」

一只脚猛地踏上棺盖。

薛岚阴沉着脸,朝他邦邦就是几拳。

「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出得去吗?」

柳清垣吐出一口血沫,艰难开口:「怎么……难不成你们两个贱民还敢谋害我和郡主?」

「自然不敢。」

我从身后掏出洛阳铲,擦得雪亮。

「只是这里,没有什么郡主。」

他一愣:「你这是何意?」

「侯爷爱女如命,天下皆知。」

「既如此,当初又怎会舍得让她嫁给个将死之人?」

「还有……」

我将「宁惜惜」双手扯起,上面旧伤叠着新伤,还有不少老茧。

「普天下哪位贵女,会有这样一双柔荑?」

柳清垣的脸色瞬间比死人还白:「你的意思……她不是……」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他恶狠狠地看向我:「沈天衣,这肯定又是你的阴谋。」

「是吗?」

薛岚伸手,在「宁惜惜」腰间一拍,解开了穴道。

「既然如此,那便让她亲自说说吧。」

「莺哥儿?」

听到这个名字,她蓦地瞪大了双眼。

「你……你是……」

知道她本名的,必然是侯府之人。

看来再瞒也是无用。

她死死咬住嘴唇,纠结再三,终于承认道:「没错……我骗了你……」

「我根本不是小姐,只是个粗使丫鬟!」

「圣上赐婚,小姐百般不愿,万不得已想出了这个主意。」

「可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骗你!」

她脸上浮现一抹怨毒之色。

「谁让我几次勾引,你都不为所动,自视清高。」

「直到我以郡主身份试探,你才状态大变……」

「柳清垣!这全都怪你自己……」

话没说完,一只手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

「jr!」

「你竟敢撒下这等弥天大谎!」

突如其来,我和薛岚都吓了一跳。

只见柳清垣双目暴突,状如疯狗,声声嘶吼。

「枉我为你杀妻灭子,丧尽天良!」

「枉wr夜期盼,以为将要大仇得报!」

双手骨节传来阵阵爆裂声。

「却竟然,竟然都是假的!」

我心道不好,赶忙上前相救,却为时已晚。

「宁惜惜」的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歪在一旁。

身下便溺一片,已然气绝。

柳清垣松开手,双手抱头,又哭又笑:「假的。」

「哈哈哈哈哈,都是假的。」

「这样一个卑贱的奴婢,我却为了她,将你……」

他忽然抬眼,脸上血泪交杂。

「沈天衣,你说这算不算我的报应?」

我摇摇头,伸手去推棺盖。

「不够。」

「你的报应,还在后头。」

13

直到我将棺材钉死,柳清垣还是不敢相信。

“你……你真的要这么做?”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眼神里满是惊恐。

背着他跑了三天三夜的妻子,那个为了一文钱熬夜抄书的可怜人,怎么会有一天想要他的命?

“别装了,柳清垣。”我冷冷地看着他,手里的铲子一下一下地填着土。

“你心里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

柳清垣剧烈喘息着,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你……”

“可我怎么样?”我打断他,“你欠我的,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结的。”

他终于不嚎了,声音气若游丝:“也罢,当初欠你的,如今就以命相还吧。”

他顿了顿,又说:“只求你最后一事。”

我用铲子戳了戳棺盖,算是回应:“说。”

“好好抚养孩子长大。”他声音里透着一丝恳求,“无论如何,让他一定替我们全族报仇!”

我忍不住笑了,原来权势荣华都是假的,报仇才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执念。

“好啊,那我就成全你。”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扯开嗓子喊:“抱歉,孩子早被郎中用一剂山楂丸治走了!”

棺材里再没了动静。

想起那天看诊,大夫瞪着我,一脸无奈:“荒唐!哪来的孕气?只有一肚子胃胀气。”

不知过了多久,深坑终于被填平。

我和薛岚一人一边,把土踩实,累得直喘粗气。

“天菩萨!”我擦着汗,抱怨道,“早知如此,当年就不做好人了。”

“不但没好报,还得这么受累。”

薛岚抬手把我的头发拨到耳后,笑着说:“好,以后就不做好人了。”

“那咱俩以后就当恶贼。”我漫不经心地说。

“那这位恶贼,”我盯着他,“你到底是谁啊?”

他刚要开口,忽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钉在不远处的地上。

“小心!”薛岚一把抱住我,猛地朝旁边一滚。

几支箭瞬间插在了我们刚才躺着的地方。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数十个头戴兜帽的黑影从天而降,为首的是个老者,他嘿嘿笑着:“身手不凡啊,太子殿下。”

14

薛岚眉眼冷峻:“老狐狸,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既如此,还不滚过来向孤行礼问安?”

我懵了。

“你是太子?!”我脱口而出。

“传闻中太子性情暴戾,为人古怪。每每出行,总要戴一恶鬼面具。除圣上和先皇后外,竟无一人见过其真容,因此又落得个‘容貌丑陋’的名声。”我小声嘀咕着。

“可薛岚他……”我还在琢磨,薛岚凑了过来,脸贴着我的脸,气息微烫:“趴好!”

我抬头一看,他那双狐狸眼上挑,俊眉直入鬓,明明好看的要死。

“这哪是传闻里的太子啊!”我忍不住感叹。

“传闻不可信!”我思索半晌后,小声嘟囔了一句。

老者闻言,摘下兜帽,露出白发苍苍的一张脸:“老臣腿脚不便。”

“腿脚不便?那正好,还是让牛头马面来向您请安吧!”薛岚冷笑一声。

“放箭!”随着一声令下,箭如雨下。

薛岚把我护在身后,面前唯一能遮挡的几块破碑上,金石碰撞之声犹如雨落。

“你看,我就说这老头子敢造反吧?”薛岚回头朝我笑得云淡风轻。

“原来此人竟是齐国侯?!”我惊呼一声。

“难怪前几日我们将柳清垣之事告知时,他看起来不感兴趣,却还是把令牌给了你。”我反应过来。

“原来那时他就认出你的身份,并谋划好了今日之事。”我接着说。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忍不住摇头。

“可他为何要如此?”我问薛岚。

他的呼吸略过我发间,似是轻轻一吻:“真聪明。”

“还有病痨鬼老六。”他继续说道。

“啧啧,把我俩一弄死,皇位就只能落到他亲外甥老五手里了。他从始至终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薛岚冷笑。

“嗖”的一声,一只劲弩击穿了本就糟朽不已的墓碑,堪堪从薛岚耳边划过。

一丝殷红的痕迹顺着他的脖子,滴到我脸上。

“薛岚!”我惊呼一声。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我心急如焚。

“可千里迢迢来京寻仇的是我。执意要去齐国侯府的人也是我。若非如此,你依旧是那个神秘莫测、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又岂会遇此险境。”我在心里默默念叨。

“棺中被埋之时,我曾立誓此生再不行善事。可却也不能连累他人惨死。更何况,我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今日归还,未尝不可。”我暗暗下定决心。

“你不是一直要学摸金奇术吗?今日就给你露两手。”我对薛岚说。

说完,我趁他没反应过来,一个“燕子抄水”,闪身而出。手提锐利无比的分金尺,向齐国侯杀了过去。

15

老贼眼见石碑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崩塌了,我和薛岚再没地方躲藏,他正得意得不行呢。

“哈哈,这回看你们往哪儿跑!”老贼嚣张地喊着。

我可没工夫理他,身子一晃,像鬼魅一样瞬间就到了他眼前。

“别动!”我把分金尺架在他脖子上,冷声说道,“上面有尸毒,破皮就死,无药可救!”

“不想死的话,就放他走。”我瞪着老贼,语气不容置疑。

老贼的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气的,他咬着牙,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狠狠地点头示意弓手。

箭雨终于停了下来。

我赶紧朝薛岚挤眉弄眼,示意他快跑。

“快跑啊,愣着干啥!”我急得直喊。

可薛岚还是面色惨白,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你这样,让我这辈子咋还清你的人情啊!”我冲他大喊。

“小事一桩,以后清明寒食给我上一炷香就行。”薛岚声音虚弱,但还带着点笑意。

“哦对了,我爱吃猪大肠。”我故意调侃他。

谁料我一分神,老贼忽然浑身咔咔一响,接着就像使了缩骨功一样,从我臂弯里滑脱了。

“可恶!”我还没反应过来,老贼已经一个翻滚,跃回黑衣人的保护圈里。

“杀了他们!”老贼大喊一声。

一时间,万箭齐发。

我来不及躲避,索性闭上双眼,心想这回完了。

可意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来。

我睁开眼,转过身,却见薛岚挡在我面前,身上插了好几支箭。

远处,马蹄声震天动地,很快杀到了眼前。

齐国侯脸色大变,怒吼道:“薛琮声,没想到你早有防备!”说着就举剑向薛岚砍去,想来个鱼死网破。

薛岚却像是没听见,只是看着我,轻声说道:“琮声其岚……阿岚这个名字,只有我母后会叫。”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生死一线间,一支劲弩破空而来,将齐国侯钉在地上。

其余的黑衣人也被全数歼灭。

尘埃落定,我连滚带爬地扑到薛岚身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疯了!”我冲他大喊。

他想笑笑,却咳出一大口血,虚弱地说:“跟你学的。”

我哽咽着:“我可没疯。”

“我原本就欠你救命之恩,即便死了,也只当报答。”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你又是何苦?”我心中隐隐有答案呼之欲出,却又不敢相信。

喜欢?

怎么可能?

落魄如我,低微如我,能有什么,能让高高在上的东宫储君心生欢喜?

容貌?才学?家世?

我什么都没有啊!

薛岚也回答不出,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是一张泛黄破碎的面具,很丑,笔法生疏,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惨相。

我瞬间如遭雷击:“你……”

十年前,我十二岁,刚拜入摸金门。

入门后第一项训练,就是胆量。

若论阴森恐怖,本朝帝陵当仁不让。

我师父人懒,躲过守卫,把我往地宫里一扔,就溜出去喝酒了。

“师父,你可别不管我啊!”我吓得直喊。

在里面,我遇见了个快饿死的小孩,应该是殉葬的童男。

“你是谁?”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语气冷淡:“还有吃的吗?”

“有,以后天天都有。”我心软了,把带的干粮全给了他。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来给他送饭,直到半年后,门派南迁。

我最后一次来找他,带了足足半月的吃食,还有一张在庙会上买的空白面具。

“害怕的时候就带上它,鬼看见了都要躲着你走。”我安慰他。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又问:“你真的不跟我走?”

还是沉默。

我站起身,抹抹眼泪:“好吧,你多保重。”

待要出门时,他忽然开口:“你叫什么?”

我想了想:“沈天衣,你呢?”

他没回答。

三个月后,我特地溜回来找他,却见地宫入口处,一块封门石犹如天堑。

“完了,他肯定已经死了。”我难过极了,把攒钱买的糖块一颗颗撒在地上,转身离开。

16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逢年过节烧纸钱的时候,我都会给他留一份。

“哎,你这人啊,真是的,逢年过节还想着他,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

“没办法啊,他可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朋友。”

我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回忆。

薛岚也陷入了回忆里,他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那时候,我母后突然就没了,父皇又出征在外,宫里全是太后说了算。”

“她一直就不喜欢我母后,连带着也不待见我。”

“有一次在御花园,她指使贵妃推我下水,结果贵妃没把我推下去,自己反倒掉进去了,还丢了孩子。”

“然后呢?”我忍不住问。

“一群人就拿这事大做文章,逼我认罪。”

“可那又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认?”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无奈。

“太后震怒,直接下令让我去守陵,还不许任何人伺候我。”

“连吃的喝的都不给我留?”我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她就是想让我自生自灭。”他冷笑了一声。

我震惊不已:“这老妖婆……哎,我是说太后,她怎么这么恨你?”

“骨肉至亲啊,她怎么就能下得了手?”我还在感慨。

他却冷笑了一声:“什么骨肉至亲!”

“原因很简单,我母后不是他们千挑万选的世家女,她是出身民间的,是他们口中的贱民。”

“所以连带着她的血脉,也被看作是低贱的。”他语气里满是讽刺。

“当时满朝文武,都知道我含冤受罚,可没人劝,没人求情,连给我父皇报个信的人都没有。”他越说越气。

“那你在地宫里,不是饿得不行?”我问。

“我啃光了蜡烛,吃完了腐烂的贡品,又饿了五天五夜。”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饿到最后,我甚至出现了幻觉,把他们都吃了,太后、贵妃、未出世的婴儿,还有那些点头哈腰的太监……全都被我扔进嘴里,嚼了个稀巴烂。”他眼神里满是痛苦。

“可等我睁开眼,还是好饿。”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那种绝望还是历历在目。

“直到……直到我遇见了你。”他突然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温柔。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薛岚整个人都浸成了红色。

“你怎么还没死?”我泪如雨下,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他愣住了,片刻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被你看出来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

“这么大的出血量,你还能跟我唠了半个时辰。”我擦了擦眼泪,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哎,我这命硬着呢。”他笑了笑。

“再说你衣服里早被我缝进了金丝软甲,这种级别的羽箭,能射穿才怪!”我白了他一眼。

“嗯……也对。”他看着我,眸光中水波荡漾。

我忽然后知后觉,原来从相遇之后,他看我的眼神就从来没变过。

如此诚挚,如此珍贵,如此温柔,好像能将世间一切最坚硬的东西都融化。

而我也的确,被融化了。

我朝他招了招手:“走吧。”

“还欠你一碗胡辣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