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为了替祖父报恩,上京第一陆郎被押着跟我这个村妇成了婚
发布时间:2025-09-16 23:11 浏览量:1
娘气得扔了手上的刀:“祝小喜!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丫头!我正想问问你受了什么委屈,若是那陆狗对不起你在先,我就一把刀剁了他!”
原来娘是这么想的,娘好好哦!
我一咧嘴,万般委屈浮上心头,哭得更凶了。爹爹唉声叹气的搀扶起我:“你从前欢实得跟个皮猴儿似的,嫁去京城这一遭,怎么像变了个人?”
“这和离跟买履是一个道理,他陆宗庭那只鞋虽然华贵,但若不合脚,反而要及时丢弃。你到底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这有什么丢人的?我们又为何要将你赶出去?”
我「哇」地大哭起来,再也忍不住,扑进爹爹和阿娘的怀里,我早该回来的。
19
爹爹和阿娘好一番忙活,爹爹做了我最爱吃的荠菜饺子,又摘了一大盆野莓给我吃。
阿娘则是给我烧好洗澡水,熏好床帐,铺好被褥。
这里没有快把人压死的规矩,只有最最爱我的爹娘,我浑身上下都透着舒坦,晚上,我跟娘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
她问起我与陆宗庭到底怎么回事,我吞吞吐吐。
阿娘叹息:“小喜,其实就算你不说,娘也能看出来你过得不好。当初是看你满心爱慕他,我和你爹才同意这门亲事。”
“那时,我以为那陆宗庭是个正人君子,无论如何,都会好好待你,可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穿上衣服是青天大老爷,脱了衣服却是个薄情寡义的狗东西!剁碎了喂猪都嫌脏!”说到激动时,娘啐了一口。
我哼哼一声,也跟着骂:“就是就是,我不会再喜欢那个狗东西了!”
娘捏捏我脸颊的软肉,又贴了贴我的额头:“我警告你,祝小喜,趁早忘了他。明天我就去找最厉害的媒人,你喜欢什么样的,娘都给你寻来,我的祝小喜是天下顶顶好的女娘,就该是这天下顶顶好的郎君来配她!”
“以后娘每天给你安排一个小郎君,身强体壮的,会吟诗作对的,你见的男人多了,肯定能忘了陆宗庭。”
我本想告诉阿娘,我不想再嫁人了,可看她兴致勃勃的,还是先把话咽了回去。
结果当晚,我做了个可怕的梦,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和一个会吟诗作对的男子,分别扯着我的左膀右臂。
他们都嚷嚷着要娶我当媳妇,拉扯间,他们的手被一把剑齐刷刷砍断,我吓得拔腿就跑。却发现拿剑之人是陆宗庭。
他白袍染血,那双眼睛里烧着嫉妒的火,一字一顿地威逼我:“祝逢酒,我才是你的夫君。你嫁谁,我便杀谁。
20
“小喜,快醒醒!”一阵摇晃,耳边是阿娘急切的叫喊。
我隔着窗纸向外看,影影绰绰的火光连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披衣冲出屋外,院外凭空出现七八个黑衣人,他们一言不发,唯有手中火把不断摇曳着。
为首的人逆着火光,身形却几分眼熟,我以为是山匪,抄起镰刀,护在爹爹身前。
爹爹怒斥:“哪里来的贼人?滚下来!”
为首那人翻身下马,施了一礼:“喻时此行唐突,还望岳父大人恕罪。可阿酒她不告而别,我这才一时心急赶路至此,并绝无恶意。”
火光照亮那人的脸。陆宗庭眼窝泛着青黑色,下巴上还有冒出来的胡茬,衣服全是尘土,浑身上下透着狼狈,不似平日整洁有度。
陆宗庭?他怎么来了?
我惊惶地睁大了眼,正转身欲逃,陆宗庭的视线便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21.
“居然是你?”
阿娘闻声走出屋外,和爹爹一起站在我身前,将我挡得严严实实,作保护状:“你一个下堂婿,来我家做甚?”
陆宗庭毕恭毕敬地答:“岳父、岳母。喻时来接夫人回家的。
爹爹冷笑:“我们担不起陆大人这一声岳父岳母,小心风大闪了舌头,还是快请回吧。”
陆宗庭任由爹爹和阿娘一唱一和地嘲讽他,他站在原地,复又看向我,大有一种我不跟他回去,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可我看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施压?还是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只要他勾勾手,就跟他回去?
我冷漠地移开视线:“爹爹、阿娘。既然不是歹人,那我们就回去休息罢。”
“祝逢酒!”
陆宗庭错愕又愤怒,大抵是被我落了面子,不甘心,可这一次,我没有回头。
陆宗庭视角
祝逢酒的身影消失在屋内,他那岳父用一把锄头将他赶出了院子,院门重重落锁,昭示着这里并不欢迎他。
只剩陆宗庭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心绪,他不在意祝父祝母的责骂,可祝逢酒的眼神好奇怪。
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带着期盼的笑意看向他了,陆宗庭非常不习惯这样的祝逢酒。
换作从前,祝逢酒耍小性子,只要他肯低下身段哄哄,她一会儿就好了,难道这次的和离,不是祝逢酒以退为进的手段吗?
既然如此,他已经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人,今夜着实太晚了,要不我们先回吧.…”
方寸想起刚才那对乡野夫妇对着大人一顿骂,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方时前几天刚因为给夫人送礼物出差错领了罚,现在还躺着养伤呢!
他摸不清大人是什么态度,赶紧闭了嘴。
“等。”陆宗庭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
“这夜里更深露重的,您也该顾及自己身体呀!”
“那你可曾见到她刚才有半点顾及我?”陆宗庭语气虽冰,瞧着院内的眼神却快喷出火。
方寸不明白。大人是不是被这个村姑下降头了?
不料,陆宗庭撩起袍子直接坐在地上,那股倔劲儿上来了,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过不去。
最后,又像是在给自己打圆场,冷笑道:“过会儿她定要出来给我加衣,我若走远,她岂不是又要抓着我的把柄闹脾气。”
方寸只好附和:“对对对,肯定的!”
23.
一夜好眠,院内院外相安无事,外面早就没了陆宗庭的身影,就好像他昨天短暂的出现是一场梦。
阿娘迈进门,喜笑颜开地招呼我过去:“小喜,这是十里八乡未婚男子的名册,娘全都给你要来了!我们就从这位江淮砚开始相看吧!”
“阿娘.……”
“别说你不想去,大好的春日,不得浪费!”不容我说完,阿娘直接把我推了出去。
门外,猝不及防地站了个青衫男子,他轻咳一声,企图缓解尴尬:“在下江淮砚,祝姑娘可愿一起走走?”
完蛋,我娘居然把人直接领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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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硬着头皮跟江淮砚向外走去,正觉得尴尬,江淮砚开口了。
“祝姑娘,我有件事须得同你说清楚。”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是收了人的钱财,才来与你相见的。”
撞见我讶异的目光,他面红耳赤:“这并非是祝姑娘不好,我不肯相看!是我娘说你娘的名册要得太急,她实在是没办法一上午全都整理出来,只能先推我过来了!”
原来他是媒婆的儿子,也就是说,不管今天我点了江淮砚、李淮砚,来的都只会是他。莫名有点好笑。
江淮砚无奈地说:“我家徒四壁,今年秋闱又要去考试,尚未凑够盘缠,我娘说,你娘这一单必须接下。但我不想骗你,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对不住,祝姑娘。”
江淮砚倒是个坦率之人,我也不再拘谨,直接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无碍,其实我刚才也想对你说,我嫁过人了。”
我心中盘算,既然我和江淮砚都是被推出来的,他无心娶,我无心嫁,不如达成协议,以后大家以相看的名头见面,彼此可以少个麻烦。
我跟江淮砚解释:“我上一桩亲事,受过诸多委屈,阿娘心疼我,才会拜托你娘。你若不介意,以后我们可以继续......”
身侧之人的脚步忽然定住。江淮砚应该是被我吓到了吧?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我看见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陆宗庭站在街口,身上还是昨天那袭脏兮兮的白衣。
他面无表情,干涸到起皮的薄唇微启:“祝逢酒,你方才想说,你们以后如何?”
25
从前我等在陆府里,盼星星盼月亮,每个月也只能见到陆宗庭几次,可和离之后,他就跟鬼一样缠上了我。
江淮砚虽是个书生,却不是怕事之人。
他挡在我身前,皱着眉斥责:“你是何人?当街直呼姑娘家名讳,真是无礼!”
上京第一陆郎竟然也有被人指着鼻子说无礼的一天。
“我是她夫君,大理寺少卿,陆宗庭。”
陆宗庭冷冷地睇着江淮砚:“你又是哪位?长了几个脑袋,敢招惹朝廷命官的家眷?”
眼见陆宗庭拿自己的官位出来压人,我不想把江淮砚牵扯进来,他是无辜的,而我和陆宗庭,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陆宗庭,让江淮砚离开,我们谈谈。”
26.
江淮砚离开后,我没有上前,就这么跟陆宗庭保持着一段距离,十分生疏。
“我昨天等了你一夜,可你始终没有开门见我。快天亮的时候我发了热,方寸他们就将我送到了附近的客栈去。”
“我一醒就赶过来了,可你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陆宗庭眉间压着火气:“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找下家?那书生哪里比得过我?”
他气急败坏,全然忘记了自己说的话是多么的羞辱人,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情绪爆发了。
我冷声提醒:“陆宗庭,我们已经和离了,我不再是你妻子。这也就意味着,你想娶华嫣,或是我另嫁他人,是我们的自由,不能彼此干涉。”
“江公子与此事无关,你攀扯他做甚?”
陆宗庭脸色很难看:“你是不是还在因为华嫣闹脾气?我说过,放妻书是假的,我和华嫣之间的婚礼是做局,这些解释起来很复杂,你只需要知道我没有骗你。”
一一解释起来很复杂,又是这句话,在陆宗庭的认知里我识字少,所以低他一等,凡事他不必向我解释,对于他的话,我不需要作为妻子理解,只需要执行即可。
我本没对他抱有什么期待,可还是有些悲哀:“陆宗庭,原来你从未看得起我。是,我懂得少,可你永远不说,我就永远也不懂,我们之间的隔阂就会越来越深。”
“夫妻本是一体,合该共同面对风雨,像我爹娘那样。你连这一点都信不过我,又怎么好意思说我是你的妻子?”
这些话,或许现在说出来已经太迟了,可心口十分畅快。
“华嫣来过别庄。她告诉我,你们二人从小青梅竹马,若不是我插足,你的正妻应该是她。还有那本法帖,若你早些告知我它很重要,我绝不会乱动,我虽目不识丁,但也知道珍惜他人心爱之物他人心爱之物的道理。”
我不想回忆那天的难堪,陆宗庭急得攥住我手腕,斯文尽失。
“她何时来过?我并不知情!书房的事是我的错,但我不是因为你动了那本法帖生气,而是恼你不守规矩。”
“我跟华嫣的确有青梅竹马之谊,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很清楚,我心悦之人不是她!”
我缓缓抽回手:“难道你是想说,你爱上我这个村妇,舍不得同我和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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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宗庭袖口下的手紧攥成拳,那素来镇定自若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被我问住了。
“若我说是呢?”
这简直是天下最滑稽的笑话了,我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反问他:“好啊,那我问你。你可还记得下衙那天,你最爱的妻子,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裙,又化了什么样的妆面?”
陆宗庭怔怔地站着,敛去那股戾气,他努力回忆,舌尖像是系了千斤坠。
半晌,终是愧疚地说了句:“抱歉。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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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散在风里,陆宗庭难得露出这副仓皇失措的样子,还是因为我,让我有些想笑。
“那是上京最流行的柳叶眉,为了讨你欢心,我请妆娘来学了很久。还有那条裙子也是新的,我舍不得穿,就一直留到你回家。”
“你总觉得我是爱慕虚荣嫁进陆家,可那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你,才答应了陆爷爷。十一岁那年,我为爹爹抓药,那黑心掌柜诓骗我,是你替我找回了公道。”
“可靠近你之后,我又觉得,我悄悄喜欢的那个小陆大人好像没存在过,陆宗庭冷冰冰的,和他一点都不一样。陆宗庭,我累了,你放手吧。”
这么多年受过的委屈,又岂是这一两句能说完的?
我说着说着,又觉得难过了。
24.
这次的谈话并没有断绝陆宗庭找我的念头。他将我家隔壁的空屋子租了下来,休沐的时候,就搬过来批阅公文。
每次他来的时候,我家院门口都会有锦食坊的奶酪酥,我馋得不行,捏着鼻子,坚决抵御诱惑,让爹爹有多远扔多远。
有一次,我和陆宗庭撞了个正着,说是「撞见」,可我知道,他是故意等在那里的。
陆宗庭手上提着金丝笼,里面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狸奴,另一只手上,是还冒着热气的流心酥。
从上京到这里,慢的话要三天的路程,快的话也要一天,不知道他是怎么保持温度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这是以前送你的,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你没能收到。流心酥是锦食坊的新品,我想你会喜欢,就一并带来了。”
我装作没有看到陆宗庭眼眸中的希冀,总觉得这狸奴在哪里见过,有几分眼熟,却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大概是别庄里吧。
我摇摇头,终究是没有收下,陆宗庭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
“阿酒,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我还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回心转意,若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我一定….……”
“果真?”听他这么说,我眼前一亮。
陆宗庭颔首,我笑着说:“那你认我做义妹吧?江淮砚说了,他的老师是个老古板,不肯收女子读书。若有你这个大理寺少卿给我做背书,想来,那位老先生一定会同意我去旁听的!”
听完我的话,陆宗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破败。
他身形微晃,沉默了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好。”
25.
华嫣来找我的时候,已是半年后了,我正在书院里跟一群新来的小孩儿踢毽子。
艳红色的鸡毛毽高高飞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毽子正中华嫣的眉心。
我这才恍惚想起,那日她来别庄找我也穿了这么一件红裙子,可今天的华嫣素净很多。她脸色憔悴,被砸得身形趔趄了一下。
“喂,别胡闹!”
小孩们做了个鬼脸,做鸟兽状散去,华嫣打量着这个小小的书院:“别来无恙,祝逢酒。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大老远地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
华嫣站得笔直,语气愤恨不已:“喻时哥哥今日上朝自请辞官,主动提出要来这里做个小小的乡官。祝逢酒,是你毁了他的姻缘。又毁了他的仕途。你应该感到愧疚。”
陆宗庭竟然执念至此吗?
我挠了挠头。只觉得再听见陆宗庭这个名字,久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华嫣,你当真觉得我有那么大能耐?与其说是陆宗庭对我念念不忘,我倒觉得他更像是无法接受自己曾经的错误。”
“他想弥补,不过是刻舟求剑罢了。”
她微微眯了眯眼,嘲讽我:“看来你在这书院学得不错,说话伶牙俐齿得很。”
“多谢夸奖。”我装作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我爹说了,我虽然脑子笨,但胜在持之以恒,下个月,老师去上京与同窗研学,他同意我一起去。”
说起来,还要多谢陆宗庭,若不是他,我不会发现读书是件多么有趣的事。
以前虽然觉得苦,可后来换了心境,就爱不释手起来,毕竟,从前读书是为了取悦别人。
现在,总算是读出些感悟,偶尔还能跟江淮砚对上那么几句诗词。
忘了说,我与江淮砚现在也算是同窗了,他秋闱成绩不错,在上京做了个小官。
每次江淮砚回来看我,我还能跟江淮砚对上那么几句诗词歌,还能吃上最爱的奶酪酥,嘿嘿。
华嫣微微一怔,她长睫微颤,喃喃自语道:“我真的不甘心。为什么连你都可以,却不能是我。”
一声叹息,淹没在她的遗憾里:“祝逢酒,你是怎么放下的?”
我没法回答华嫣的问题,我用两年的时间笨拙地撞到头破血流,方才明白这辈子最该爱的人是父母、是自己。唯独不是夫君。
或许,华嫣也需要自己的契机吧。
临走时,她忸忸怩怩地对我说了句「对不住」,我没有原谅她。
而后,我跟先生去了上京,爹爹和阿娘把地卖掉,随我举家搬迁,一同前往。
他们打算在京城做一些小本营生陪我,爹和阿娘还说,我以前在上京有太多不快乐的往事。
这一次他们想跟我一起,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离开桃花村的路上,我好似瞧见了陆宗庭的马车与我擦肩而过,从此,我与君一杯祝逢酒尽,各奔东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