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的女儿意外落水,太子季渊为救人,与其有了肌肤之亲

发布时间:2025-11-15 23:33  浏览量:7

01

「娘娘,奴婢看得真切,那周姑娘落水之际,身侧连个人影都无!」

「分明就是她蓄意设计,自个儿跳下去的!」

霜儿气鼓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难平的愤懑。

我猛地回神,下意识抬眸望向自己的双手 ——

十指纤细修长,肌肤莹润如玉,哪里还有半分前世被烈火灼烧的狰狞疤痕。

我…… 竟重活一世了?

我乃威远将军府嫡长女盛夕瞳,姑母正是当朝皇后。

前世,秋猎之时我遭逢险境,幸得六皇子季渊相救,自此便对他一见倾心,泥足深陷。

嫁入东宫后,我倾尽盛家全族之力,助他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稳稳坐上太子之位。

可我万万没料到,季渊登基称帝后,竟捏造罪证,污蔑盛家通敌叛国。

他将我打入冷宫,最后一把大火,让我在烈焰中受尽折磨而亡。

直到临死前,我才知晓他心中挚爱从来都是孟家庶女孟柒柒。

娶我,不过是看中了盛家的兵权与姑母的皇后之位,不过是他夺嫡路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烈火焚身的剧痛仿佛还烙印在骨髓里,我死死攥紧掌心,直到尖锐的护甲刺破皮肉,才勉强拉回飘远的神智。

成婚以来,陛下曾多次欲为季渊指婚纳妾,都被他以我「性情娇纵,容不得旁人」为由回绝。

久而久之,我善妒的名声便在京城中传开了。

前世,我正是在霜儿的撺掇下,认定周晚柠落水是自导自演的戏码。

我不顾众人劝阻,对她步步紧逼,言辞犀利。

周晚柠本就因落水受惊,心神恍惚,又见我态度坚决,断无让她入府的可能,一时悲愤交加,竟一头撞向假山,当场香消玉殒。

周家自此与我结下死仇,我「妒妇」的恶名更是传遍大江南北,连带着威远将军府和姑母都受了牵连,颜面尽失。

好在苍天有眼,给了我重来的机会。

我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继续朝着湖边走去。

只见周晚柠浑身湿透,呆坐在地上,丫鬟正用厚实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

季渊则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嫌恶,唯有在目光触及我时,才勉强添了几分故作深情的温柔,一副惨遭算计的模样。

周遭众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瑟缩,显然都在等着看我这位「善妒太子妃」大发雷霆。

周御史夫人更是直接跪倒在我面前,连连叩首,泪水纵横:「娘娘,小女已与太子殿下有了肌肤之亲,还望娘娘宽宏大量,允她入府侍奉殿下!」

看着往日端庄自持的御史夫人此刻泪流满面的模样,我心中满是愧疚。

前世,周晚柠虽因我而死,但后来季渊污蔑盛家谋反时,唯有周御史不畏强权,仗义执言,为盛家辩解。

这份恩情,我始终铭记于心。

正要开口回应,身后忽然传来小黄门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 皇后娘娘驾到 ——」

我连忙俯身行礼,眼角余光瞥见季渊与人群中的孟柒柒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前世,我一得知有人设计季渊,便立刻让侍女春杏给姑母递了消息,请她设法拖住陛下,想在圣驾到来之前戳穿周晚柠的「诡计」,免得季渊为了安抚周家,被迫接受这门婚事。

但这一世,我不仅要让周晚柠顺利入府,还要给季渊和孟柒柒送上一份「大礼」。

02

「何事这般喧哗?」

皇上威严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周夫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膝行几步,趴在地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禀明。

皇上听完后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将探究的目光投向我,缓缓开口:「太子妃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周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周夫人脸色惨白,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人群中,季渊微不可查地朝我摇了摇头,眼底带着一丝恳求,一副对我深情不移的模样。

其实,我并非天性善妒、不容他人。

当初季渊第一次拒绝陛下赐婚时,我便劝过他,皇家子嗣为重,不必如此固执。

可他却说,自幼见惯了宫中妃嫔为争宠互相倾轧的惨剧,早已立下誓言,此生只愿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一世一双人。

季渊本就容貌清俊,再加上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说这话时温柔又真挚,我竟信了他的鬼话。

自那以后,我便一门心思维护这份「独宠」,不愿让任何女子打扰我们的「情深」。

却从未想过,世家联姻牵扯着多少利益纠葛,我这般死死把持东宫,早已让自己和盛家成为了众矢之的。

「娘娘,求娘娘垂怜,让小女入府吧!」周夫人还在苦苦哀求,「哪怕只是做个最末等的侍妾,小女也心甘情愿!」

而人群深处,孟柒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

在她看来,自己才是季渊心中唯一的挚爱,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她日后入主东宫铺路罢了。

周围渐渐响起窃窃私语,有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周晚柠,也有人暗中议论:

「太子妃也太过霸道了些,这般容不下人,日后如何能母仪天下?」

「就是说啊,周姑娘也是名门闺秀,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实在可怜。」

我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朝着皇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朗声道:「周家世代为官,忠良之后,周姑娘更是才貌双全,素有贤名,乐善好施。今日她遇险,幸得太子殿下相救,这便是缘分天定。儿臣斗胆,愿为周姑娘求一侧妃之位,既全了两家颜面,也不负这份天赐的缘分。」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众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哈哈哈,好!好一个识大体的孩子!」皇上龙颜大悦,满眼赞赏地看着我,「不愧是盛家教养出的嫡女,果然有母仪天下的气度!既如此,便依太子妃所言,册封周氏为太子侧妃!周氏,还不快快谢恩?」

周夫人闻言,激动得浑身颤抖,连连叩首谢恩,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只是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人群中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先前不都说太子妃善妒,容不得东宫有其他女子吗?」

立刻便有人反驳:「传言终究是传言,当不得真!说不定就是有人嫉妒太子与太子妃情深,故意恶意编排呢!」

「是啊,周夫人都说了愿为侍妾,太子妃却主动求封侧妃,这般宽宏大量,哪里是什么妒妇?」

场上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一片和乐融融。

唯有孟柒柒,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

03

刚回到东宫,季渊便迫不及待地拉住我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夕瞳,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为何要让周氏入府?」

霜儿也在一旁帮腔,愤愤不平地说道:「是啊娘娘!那周晚柠明明就是自己跳下去的,心思如此歹毒,诡计多端,怎配当太子侧妃?您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我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端起桌上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地反问:「哦?那你们倒是说说,周姑娘如何就能算准,下水救她的一定是太子殿下?还有殿下,当时湖边明明有那么多宫女太监,您为何偏偏要亲自下水救人呢?」

季渊被我问得一怔,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半天,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周晚柠与三皇子早有议亲之事,京中稍有门路的人都知晓。

御史台虽无实权,却手握弹劾百官的权力,而周晚柠的祖父更是三朝元老,功勋卓著,死后配享太庙,周家的声望不可小觑。

季渊忌惮周家倒向三皇子,这才精心设计了今日这场落水戏码,想要将周家拉拢到自己麾下。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与他撕破脸皮的时候。

我心中冷笑,脸上却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轻声说道:「我知晓殿下心地善良,见人遇险,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可周姑娘乃是名门贵女,身份尊贵,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殿下有了肌肤之亲,若是我执意不肯让她入府,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名声尽毁,日后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不仅周家会对殿下心怀怨恨,父皇也定会觉得殿下处事不当,对您心生芥蒂。臣妾这般做,全都是为了殿下着想啊!」

我说得情真意切,眼中满是担忧。

季渊闻言,脸上的质问渐渐褪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心中了然,他虽对孟柒柒情根深种,但比起儿女情长,他更看重的,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否则,他也不会费尽心机娶我这个盛家嫡女为妻了。

果然,不过片刻的犹豫,季渊便放缓了语气,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温声道:「此事是孤思虑不周,委屈瞳儿你了。」

我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幽幽:「只要能为殿下分忧,臣妾不觉得委屈。」

我确实不委屈。

只是不知道,此刻住在太子别院的那位孟姑娘,得知这个消息后,会不会觉得委屈呢?

04

我亲自督办周晚柠的侧妃册封大典,将仪式操办得声势浩大,极尽奢华,对外却只说是太子殿下体恤侧妃,特意吩咐如此。

据暗中安置的探子来报,别院那位孟柒柒得知消息后,气得接连摔碎了好几件珍贵的瓷器,有一次甚至还与季渊大吵了一架,闹得不可开交。

季渊今日回东宫时,脸色果然阴沉得可怕,显然是在孟柒柒那里受了气。

我佯装不知,依旧温柔体贴地迎上前去,亲手为他卸下朝服,关切地说道:「殿下今日看着神色不佳,莫不是朝中事务太过繁忙?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季渊沉默地看了我许久,眼神复杂,似乎有话想说,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书房。

很快,便到了周晚柠入府的大喜之日。

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悉数到场,东宫之内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一派喜气洋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眼看就要到送入洞房的时辰,季渊身边的贴身小厮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季渊脸色骤变,再也顾不上满堂宾客,起身便匆匆离去,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我在后面假意呼喊了几声,他却头也不回,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好在婚礼的主要仪式都已完成,剩下的不过是宾客们饮酒作乐,图个热闹。

见太子离席,众人也都识趣,纷纷起身告辞,免得留下来惹人不快。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周晚柠却悄悄来到了我的正院。

她带来了一封周夫人的手书,信中大意是感谢我当日出手相助,让她得以顺利入府,还暗示周家日后定会对我唯命是从,为我效力。

我看着眼前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的周晚柠,微微眯起了眼睛,语气平淡地说道:「如今你已是太子侧妃,与东宫休戚与共,周家自然也与东宫是一体之人。周夫人特意写这封信来,未免有些多此一举了。」

周晚柠脸上闪过一丝嘲讽,轻声说道:「娘娘心中想必清楚,当日臣妾落水,并非意外,而是遭人暗中算计。我周晚柠虽被迫入府,却不愿委身于这般阴险小人,还望娘娘能出手相助。」

前世,周晚柠被我逼得万念俱灰,当场自尽,周家只当落水是意外,便将所有怨恨都算在了我头上。

这一世,周晚柠活了下来,自然会将自己遭人暗算之事告知周御史。

周家在京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再加上我之前刻意透露的一些线索,他们能查到此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也不足为奇。

话音刚落,周晚柠便意识到自己失言,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有些局促地看着我。

我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指尖的护甲,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侍奉太子,为东宫开枝散叶,乃是你身为侧妃的本分。我为何要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帮你对付他呢?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周晚柠却并未解释,只是从袖中取出另一封信,递到我面前,笃定地说道:「娘娘看完这封信,自然会答应的。」

我接过信,展开一看,当看到信末那枚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龙纹印玺时,不由得心中冷笑。

这季家的男人,还真是个个都是情种,为了心上人,连皇家印玺都敢随意动用。

不过,这倒正好合了我的心意,我正愁没有机会,再给孟柒柒添一把火呢。

第二日,我便领着周晚柠一同入宫,拜见姑母。

周晚柠按照我们事先商议好的,自称当日落水后受了惊吓,伤及根本,恐怕日后难以有孕,特意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姑母闻言,果然面露忧色,当即便下旨,从世家贵女中挑选了两位品貌端庄的女子,赐入东宫,为太子绵延子嗣。

一位是鸿胪寺少卿之女江映之,才思敏捷,在京中素有才名;

而另一位,则是六品检校工部员外郎孟若埔家的嫡女 —— 孟雨然。

也就是孟柒柒那个日日被她踩在脚下,受尽欺凌的嫡姐。

05

晚膳时分,季渊终于从别院回来了。

昨日乃是他纳侧妃的大喜之日,别院那位孟柒柒竟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了。

好在伺候的侍女发现得及时,拼死将她救了下来,才没闹出人命。

别院里的奴才都知晓,这位孟姑娘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派人快马加鞭向东宫递了消息。

听说季渊在别院哄了她一夜,又是赌咒发誓,又是温言软语,今日上朝时都有些精神恍惚,神色倦怠。

虽说旁人问起时,他都用手中差事繁忙搪塞了过去,但太子在新婚之夜撇下侧妃,跑去别院安抚外室,这般失态的举动,终究还是在朝堂上引起了一些非议。

他一回到东宫,便得知了姑母赐人的消息,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夕瞳,纳周晚柠入府已是情非得已,母后赐人,你为何不阻拦一二?」

我上前一步,亲手为他脱下身上的披风,语气依旧温柔软语,条理清晰地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晚柠妹妹上次落水后,身子确实受损严重,太医诊治后都说,她日后怕是很难有孕了。母后身为皇子嫡母,东宫子嗣乃是大事,若是此时不主动赐下新人,难免会遭人非议,说她偏袒我这个亲侄女,不顾皇家子嗣传承。前些日子母后才答应我,会向父皇进言,修改殿下的玉碟,正名身份。长者赐,不敢辞,母后也是一心为殿下着想,这般小事,我若是执意阻拦,岂不是拂了她的颜面?再说,这两位也不过是八品奉仪,殿下若是不喜,只将她们安置在别院,好生供养着便是,不必太过费心。」

季渊听完我的话,脸上的怒色渐渐消散,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他虽贵为太子,但生母出身低微,只是御花园里的一名普通宫女,正因如此,他的身份一直备受诟病,三皇子一派也常常以此为借口,对他百般攻讦。

我见他不再纠结此事,便趁热打铁,柔声说道:「说到底,这两位也是母后亲自挑选的人,殿下还是先见见为好,也算是给母后一个交代。」

说罢,便吩咐宫人将江映之和孟雨然召了进来。

「嫔妾江映之,见过殿下,愿殿下圣体安康。」

「嫔妾孟雨然,见过殿下,愿殿下万福金安。」

两人齐齐跪拜在地,声音温婉动听。

季渊听到「孟雨然」这个名字时,几乎是瞬间抬起头来,眉头紧蹙,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沉声问道:「孟雨然?检校工部员外郎孟若埔,是你父亲?」

「回殿下的话,正是家父。」孟雨然恭恭敬敬地回答,头也不敢抬。

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梁柱间明明灭灭。季渊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白瓷杯壁,眼帘低垂,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郁色,似有难言之隐萦绕心头。

沉默良久,他才抬眼,声音带着几分疏离:「你们都退下吧,孤今日有要务处置。太子妃也早些安歇,不必等孤归院。」

我望着他阔步离去的背影,眼底无波无澜 —— 他这是要往城外的别院去了。

非但没有半分失落,心底反倒隐隐浮起一丝期待。孟柒柒向来心高气傲,总将我这嫡姐视作无物,肆意轻慢。如今我先她一步踏入东宫,坐稳了太子妃之位,若是让她知晓,不知会是何等惊怒交加的模样?

06

夜色渐深,本该忙于要务的季渊,却一身浓重的酒气折返东宫。

他第一站便去了正院,只是我早已吩咐过守门的宫女,无论谁来,都只说我身子不适,已然安寝。

季渊悻悻然折返前院的途中,恰巧撞见新晋的孟奉仪。月色如水,洒在她梨花带雨的脸庞上,平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 —— 这般模样,竟与他心心念念的孟柒柒有八分相似。

那夜,季渊终究是歇在了孟雨然的住处。

次日晨起,他见到我时,神色间难掩几分不自在。想来也是,前几日才摆出一副非我不娶的深情姿态,转瞬间便流连于其他女子房中,即便他素来沉稳,此刻也难免有些赧然。

我心中清明,若是此刻哭闹质问,只会惹得他厌烦动怒。唯有不动声色,尽显体贴大度,才能将他那点愧疚拿捏到极致。

我上前一步,自然地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领,语气平和无波:「江妹妹初入东宫,想必尚有诸多不便。臣妾已让人送去些滋补的汤药和时新的衣料,殿下瞧瞧,是否还需添置些什么?」

季渊闻言,连忙解释:「夕瞳,你莫要多心。昨夜孤饮酒过量,本想去你院中,却听闻你已然安歇,这才……」

我浅浅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殿下何须如此解释?」

「殿下身为储君,日后更是要承继大统的君主。」

「难道还能真为臣妾一人,恪守独宠之道不成?」

季渊显然没料到我会这般通情达理,愣了一瞬,眸中神色复杂难辨。

世间好物,向来是在对比中更显珍贵。这几日他在别院安抚孟柒柒,想必已是身心俱疲。如今回了东宫,既有孟雨然这般柔媚娇俏的美人相伴,又有我这个处事妥帖、宽和大度的太子妃为他打理内宅庶务,孰轻孰重,他心中自有掂量。

往后一月,季渊果然再未踏足别院半步。孟柒柒几次三番想要出府寻他,都被守门的下人拦了回去。

眼见时机已然成熟,我命人给京中各位勋贵世家递去帖子,决意在东宫设宴,共赏春日繁花。

宴会上,孟奉仪当着众人的面,含羞带怯地禀明,自己已怀有一月身孕。

子嗣兴旺向来是皇家看重之事,更是择选继承人的重要考量。三皇子至今尚未婚配,东宫却即将迎来陛下的第一个孙辈,这无疑是天大的喜事。季渊龙颜大悦,当场下旨,将孟雨然晋封为六品昭训。

有人欢天喜地,自然就有人乱了阵脚。

07

东宫别院突发大火的消息传来时,我正陪着季渊用午膳。

他听闻消息,脸色骤变,连一句交代都来不及说,便猛地丢下手中的碗筷,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我示意宫人撤下桌上的残羹,重新换了一整桌精致的菜肴点心,拿起银箸,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芙蓉糕送入口中。

孟柒柒惯用寻死觅活的伎俩博取怜惜,只是这般招数用得多了,旁人的心疼也就渐渐淡了。

别院那边终究是有惊无险,并未酿成大祸。倒是暗卫递来的密报,让我眼底闪过一丝亮色。

孟柒柒从前虽与季渊情投意合,却始终守着最后一道底线。如今东宫接连纳入新人,甚至已有妃嫔怀上龙种,她终于按捺不住了。不仅主动向季渊表明心意,更是日日缠着他,要他将自己接入东宫,想亲自守在他身边。

可季渊却没有应允。

其中缘由,我心中了然。东宫如今的几位妃妾,皆是陛下或皇后亲自挑选赐下的。若是太子主动开口求娶孟柒柒,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遭人嫉恨。

只是此刻急于求得名分的孟柒柒,怕是难以想通这层关节。她只会认定季渊已然变心,日后只会愈发痴缠不休。

若是此时,有人向她伸出 「援手」,她还能坚守本心,事事以季渊为先,断然拒绝吗?

夜色渐浓,我正在内室沐浴,贴身侍女春杏轻手轻脚地走近,在我耳边低语:「娘娘,凌霄回来了。」

凌霄是父亲为我培养的暗卫。

前世,因着季渊说不喜我身边有其他男子,我便让父亲认他当了义子,带他一同前往边关。

重生回来后,我立即给父亲去了信,将凌霄要了回来。

他怕是一回京就来了我这,连黑色的夜行衣都没来得及换。

「凌霄,如今召你回来,实属无奈之举。」

「他日事成,我定会补偿你的。」

前世我被打入冷宫,身边陪着的只有春杏。

就连起火时,她也拼命挡在身前,试图为我争取一线生机。

而凌霄更是在听说盛家入狱的消息后回到京城,冒死劫囚。

和六皇子传递消息一事,必须做得隐秘。

重生后,我将身边的钉子好好清了清。

诸如霜儿等人,都被我以办事不力为由发落了。

只是要再培养亲信还需要时间。

除了春杏和凌霄,我信不过旁人。

至于另一件事。

我看着凌霄掩映在烛光下的侧脸,悄悄叹了口气。

此事,还得徐徐图之。

08

七月初三,是母后的千秋圣寿,宫中上下张灯结彩,大排宴席,一派喜庆景象。

孟雨然因身怀六甲,得以随我一同入宫赴宴。

别院那位近来安分了许多,没再生出什么事端,季渊的心情也随之舒展了不少,面上添了几分难得的平和。

宴席进行到一半,一名小太监在上酒时,趁人不备,悄悄塞给季渊一张折叠的字条。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只见他神色骤变,从最初的惊疑不定,渐渐转为愠怒难平,末了竟染上几分深切的担忧。

他匆匆对我道了句 「出去透透气,醒醒酒」,便悄无声息地离了席。

彼时众人正沉醉于台上曼妙的歌舞,倒也没多少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一曲舞罢,三皇子季恪突然起身,笑着说道:「儿臣为母后备了一份大礼,请诸位移步邀月阁一同观赏。」

姑母盛惜玉,乃是当朝皇后,这邀月阁是当年帝后大婚之时,陛下特意为她打造的高楼。

登临其上,整座宫城的锦绣风光尽收眼底,景致绝佳。

只是这些年姑母忙于打理宫务,早已无暇登高赏景。

如今听闻三皇子有此心意,姑母也来了兴致,欣然应允。

众人随三皇子登阁,却见阁中空空如也,便知他是故意吊人胃口。

陛下也笑着配合:「恪儿,你给母后的大礼何在?若是拿不出来,朕可要罚你一年俸禄了。」

三皇子不再打趣,朝身后挥了挥手:「父皇母后转身一看便知。」

夜空之上,新月如钩,清辉洒下,倒映在远处的镜湖之中。

众人定睛细看,却都惊得失语 —— 天上是弯弯新月,湖中的倒影竟却是一轮圆满皓月,清辉皎洁,与天上月华相映成趣。

三皇子适时双膝跪地,高声贺寿:「天上月缺,人间月圆,母后之德,如皓月长明,普照万方。儿臣恭祝母后千岁长春,凤仪永耀!」

随行众人见状,也纷纷跪地附和:「臣等恭祝皇后娘娘千岁长春,凤仪永耀!」

姑母满面笑容,连连称赞三皇子有心。

陛下也满意地看着他,目光扫过众人,却忽然皱起眉头:「太子何在?今日是他母后生辰,怎的不见踪影?」

我连忙上前躬身请罪:「回父皇,殿下素来敬重母后,担心下人筹备不周,亲自去为母后督办贺礼了,还望父皇恕罪。」

姑母也适时打圆场:「太子向来孝心可嘉,不必苛责。此处风光正好,不如便在邀月阁开席,共赏这良辰美景,也不辜负恪儿的一番心意。」

说罢,她转头看向我,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太子离席虽有缘由,但终究不合规矩,便罚你这个太子妃,亲自打理此处宴席吧。」

众人都明白这是姑母在为东宫解围,纷纷附和,无人多言。

就在此时,阁内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打破了眼前的祥和。

09

这声惊呼突如其来,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姑母向我递了个眼神,随即沉声喝问:「何人在此喧哗,扰了雅兴!」

我的侍女春杏见状,立刻上前推开了阁内的房门。

门扉大开,眼前的景象让人心头一震 —— 季渊正死死捂着一名女子的嘴,神色惊慌地望着我,而那女子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正是孟雨然的庶妹孟柒柒。

我望着二人这般模样,脸上立刻浮现出受伤与难以置信的神情,指尖微微颤抖,却还是强作镇定地遮掩:「无事,许是阁中窜进了野猫,惊扰了大家。」

见我没有当场戳穿,季渊如蒙大赦,连忙抱起孟柒柒,匆匆躲进了内间。

其余人站在转角处,视线被遮挡,并未看清阁内详情。

唯有孟雨然一直紧随在我身侧,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捂住小腹,痛呼出声。

我趁机合上房门,姑母此刻也没了设宴的兴致,连忙命人快去请太医。

只可惜,孟雨然受了太大惊吓,腹中胎儿终究没能保住。

凤仪宫内,我靠在姑母肩头,满心愧疚:「都是瞳儿不好,所托非人,连累姑母连个安稳的生辰都过不好。」

重生归来后,我便将前世的种种遭遇尽数告知了姑母。

起初她并不相信,甚至以为我是冲撞了什么邪祟,才说出这些荒诞之言。

可随着我预言的事情一件件应验,姑母终于不得不信。

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温言宽慰:「瞳儿说自己所托非人,本宫又何尝不是。如今你有此重生之遇,便是我盛家命不该绝。比起盛家的安危,区区一个生辰,又算得了什么。」

10

宵禁之前,季渊终于回到了东宫。

孟雨然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见他归来,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殿下,我们的孩子…… 没了……」

我也一脸哀戚,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伤痛:「殿下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偏偏要在母后的寿宴上,做出这等有违礼法之事?还好今日是臣妾先看见了,若是被旁人撞破,只怕当场就要弹劾殿下罔顾规矩、德不配位了。」

季渊也知晓此事是自己太过出格,连忙辩解:「孤也是遭人陷害,那女子给孤下了催情之物,孤才会……」

我追问:「那女子究竟是谁?殿下为何会与她在邀月阁相见?」

季渊尚未开口,孟雨然已是满眼恨意,咬牙说道:「回娘娘,那是嫔妾的庶妹孟柒柒。她幼时曾入宫见过殿下一面,自那以后,便日日痴想,满口都是要嫁与殿下的胡话。家父怕她胡言乱语惹出祸端,早早便将她送往庄子上看管。没想到她不仅不知悔改,竟还偷偷混入宫中,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季渊本就想将自己摘干净,听孟雨然这么说,立刻顺势接话:「正是如此。那女子传信时,手持孟家印信,声称有要事禀报,孤才前去赴约,却没想到竟是中了她的圈套。」

我皱紧眉头,面露难色:「原本臣妾想着,若是普通宫女,直接请母后处置便是。可这孟柒柒既是雨然的妹妹,此事倒有些棘手了。雨然,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孟雨然说出了早已备好的台词:「柒柒虽然性情骄纵,但终究是嫔妾的亲妹妹。今日之事,说到底也是因她爱慕殿下而起,并非有意作恶。还望殿下和娘娘网开一面,成全了她吧。」

臣子之女,设计勾引太子,还害得东宫昭训小产,这般罪责,即便有人求情,也不该如此轻易了事。

可季渊却不愿放过这个将孟柒柒纳入府中的机会,立刻说道:「你既开口为她求情,孤便看在你失了孩子的份上,饶她这一回。」

太子已然发话,我这个向来以他为先的太子妃,自然不会拒绝。

当即传下旨意,命宫人明日去孟家接孟柒柒入东宫。

季渊了却了一桩心事,虽依旧板着脸,但眼角眉梢间难掩一丝激动。

我假装未曾察觉,语气平淡地随口说了一句:「今夜也真是巧得很,宫中那么多地方,三皇子偏偏选了邀月阁为母后祝寿。」

今夜这场兴师动众的布局,环环相扣,为的,正是我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

11

次日,孟家二小姐孟柒柒以探望小产姐姐的名义入宫,被太子季渊看中,封为侍妾,接入东宫。

可季渊心中的疑虑却渐渐滋生,开始暗中调查孟柒柒入宫之事。

皇后寿宴,唯有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方能入宫,孟柒柒一个被送往庄子上的庶女,竟能悄无声息混入宫中,还精准地在邀月阁设局,其中疑点重重。

若是季渊查明,孟柒柒为了入东宫,竟与三皇子季恪相互勾结,他还会为了让她当上皇后,而对盛家痛下杀手吗?

孟雨然小产已有一月,身体渐渐恢复,便照常前来正院请安。

东宫的妃妾并不算多,周晚柠自大婚之后便一直称病在床,常年闭门不出。

以往日日来请安的,只有孟雨然和江映之二人,如今又多了一个孟柒柒。

在场几人中,孟柒柒位份最低,只能坐在最末的位置,看上去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嫉恨与不甘。

我随意吩咐了几句日常事宜,便让她们各自散去,只留下孟雨然陪我说话。

她望着孟柒柒远去的背影,脸上满是讥讽:「太子殿下费尽心机将人接进宫,如今却对她不管不问,任凭下人欺辱,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我低声笑了笑,并未多言。

孟柒柒入府不久,季渊便来了正院,神色失魂落魄,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创。

我早已得到消息,知晓他定是查到了孟柒柒与三皇子勾结的实证。

但我依旧走上前,轻轻为他按着额头,满脸关切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神色如此难看。」

季渊沉默不语,我也不急躁,转而笑道:「臣妾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殿下,殿下可要听听?」

季渊抬眸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双手轻轻覆盖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柔声说道:「母后已然向陛下请旨,更改殿下的玉碟。从今往后,殿下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再也无人敢对殿下的出身说三道四了。」

可季渊却并未露出预想中的惊喜,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困惑与执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瞳儿,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我笑得明媚动人:「殿下今日是怎么了?瞳儿不是早就说过,心悦于殿下,凡是能让殿下开心的事情,瞳儿都愿意去做。」

季渊猛地将我紧紧抱住,声音竟带着一丝哽咽:「瞳儿,若是孤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脸上的笑容真挚无比。

季渊此人,自幼丧母,在宫中受尽冷眼与排挤,堂堂皇子,有时过得竟不如得宠的奴才。

这般经历,造就了他阴郁偏执的性情,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孟柒柒不过是在他幼时入宫时,给过他一些银钱和糕点,便让他记挂了一辈子。

可像他这样的人,往往也最恨背叛。

孟柒柒在接受三皇子递来的橄榄枝时,便注定了她与季渊离心离德的结局。

重生归来后,我并非没有想过直接取孟柒柒的性命。

可那样一来,只会让季渊将所有怨恨都算在盛家头上,即便暂时隐忍,日后也定会为孟柒柒报仇雪恨。

而如今,在被自己心心念念的 「爱人」 背叛之后,他却发现,自己一直暗中提防、甚至想要算计的枕边人,早已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双手奉上。

唯有在这般复杂的情感冲击之下,季渊才会对孟柒柒彻底死心。

回过神来,孟雨然已然快要将桌案上的冰果子吃空了。

我瞪了她一眼,她才讪讪地停了手,笑道:「娘娘,这八月天这般炎热,嫔妾装病卧床,连冰都不敢用,实在是热得难受,才多吃了些凉食。」

孟雨然怀孕一事,本就是为了激怒孟柒柒入局而演的戏。

毕竟,一个服过绝嗣药的男人,又如何能让女子受孕呢?

只是戏要做足,这般炎热的天气里,房内不能用冰,确实是委屈了她。

见我不再阻拦,孟雨然又拿起冰碗,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娘娘,当日宫宴上的计划,实在是太过冒险了,嫔妾当时可是吓得一身冷汗呢。」

我抬眼望向窗外盛放的木槿花,沉默不语。

若非事出紧急,迫在眉睫,我也想步步为营,万无一失。

只是有些事情,实在是等不起了。

12

景和二十七年九月,我诊出怀有身孕,已有三个月身孕。

季渊得知消息后,欣喜若狂,日日将我视若珍宝,呵护备至。

同年腊月十七,大行皇帝在乾元宫驾崩。

太子季渊即位,改元承熙。

前世季渊登基之时,后宫空悬。

我虽是太子元妃,却向来被冠以 「善妒」 之名,朝中关于是否册立我为皇后之事,争论不休。

再加上季渊有意拖延,封后之事便就此搁置。

可这一世,我将东宫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与妃妾相处和睦,如今又身怀龙嗣,封后之事顺理成章,无人再敢置喙。

东宫旧人之中,周晚柠被封为淑妃,孟雨然晋封为昭仪,江映之虽不受宠,也得了贵人的位份。

唯有孟柒柒,仅仅被封为最末等的官女子。

要知道,官女子几乎算不上真正的妃嫔,没有专属的宫人伺候,平日里还要做着宫女般的杂役活计。

春杏对此颇为不解,问道:「娘娘,陛下若是真的厌恶孟柒柒,直接将她处置了便是,何必留她在宫中碍眼?」

我轻轻抚摸着已经七个月大的孕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死,对孟柒柒来说,反倒是种解脱。

季渊如今对她恨之入骨,他想要的,是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睁睁看着原本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落入他人之手,而自己却只能在宫中做个最卑微的官女子,受尽欺凌与白眼,这般滋味,怕是比死还要难受千百倍。

13

承熙二年三月,我平安产下一名皇子,取名季琮。

后宫之中,我刚生产不久,需要静养,周淑妃又一直称病不出,能够侍奉陛下的,便只剩下江贵人和孟昭仪。

起初,二人还能平分恩宠,不相上下。

可渐渐地,季渊对江贵人愈发宠爱,几乎到了专宠的地步,就连刚出生的小皇子,他也极少前来探望。

偶尔驾临凤仪宫,也是心不在焉,神色倦怠。

我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和苍白的面色,只能温言劝他保重龙体,切勿过度操劳。

小皇子满月那天,宗室亲眷与京中命妇们纷纷前来道贺。

我派人去请季渊,却被告知他正在江贵人宫中。

众人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陛下踪影。

待我们赶到江贵人宫中时,一切都已太迟。

季渊瘫倒在床上,口角歪斜,神情僵硬。

满屋子的太医跪地请罪,只说陛下是突发恶疾,中风昏迷。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分明是纵欲过度导致的急症。

江贵人衣衫凌乱地跪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只会痛哭流涕:「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那贱人害我!她明明说,用了这个香,只会让陛下更宠爱我,绝不会有任何害处的!」

与我一同入内的,只有宗人府令的夫人和先皇的姐姐荣惠大长公主。

长公主生于宫闱,见惯了这般阴私龌龊之事,当即命人捂住了江贵人的嘴,以免她胡言乱语,泄露天机。

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打起精神,立刻让人去请姑母前来主持大局。

一番审问之后,才知晓是江贵人为了固宠,暗中使用了禁断的迷情香。

她跪伏在地,连连磕头,额头磕得鲜血直流:「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都是孟官女子那个贱人,她说自己就是靠这香才得到殿下临幸,得以入府的。嫔妾一时糊涂,才信了她的鬼话,绝非有意谋害陛下啊!」

我目光转向一旁,看着那个想要趁乱逃出宫去,却被侍卫当场抓获的孟柒柒,缓缓开口:「孟官女子,你可认罪?」

孟柒柒却不见丝毫惊慌,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疯魔:「盛夕瞳,你可知道,季渊曾经答应过我,等他登基之后,就除掉盛家,杀了你,立我为后。如今落到这般境地,终究是我斗不过你,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可他季渊,连个痛快的死法都不肯给我,想让我在这宫中受尽折磨。既然如此,他也休怪我心狠手辣!」

说罢,她猛地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当场气绝身亡。

我面色凝重地看了宗令夫人和大长公主一眼。

二人会意,赶忙发誓,绝不会将今日之事透露半分。

14

季渊中风的消息传入朝堂,瞬间搅起漫天风雨。

偏偏这局势透着几分微妙 —— 季渊只是卧病在床,并未龙驭上宾。

先皇其余子嗣即便蠢蠢欲动,想趁此时机觊觎帝位,终究师出无名,名不正则言不顺。

朝堂之上,有周家肱骨大臣据理力争、力挽狂澜;宫墙之外,盛家手握重兵,镇守一方,成为稳固朝局的坚实后盾。

众臣权衡利弊,终究别无他法,只能颔首应允:在季渊病情好转、能亲理朝政之前,由我这位当朝皇后代为摄政,总揽全局。

一场朝堂风波,就此尘埃落定。

慈宁宫内,茶香袅袅,我陪着姑母静坐品茗。窗外的木槿花正值盛放期,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初夏的微风中轻轻摇曳,衬得殿内一派岁月静好、祥和安宁。

承熙二年六月,江贵人因以下犯上,公然冲撞太后,触犯宫规,被削去位份,贬为庶人,打入宫狱严加看管。

江映之性子虽有几分愚钝鲁莽,但她对季渊的爱慕之情,倒并非虚言。她的父亲任职鸿胪寺少卿,平日里掌管着接待异国来使的要务。

回溯前世,正是这份痴念让她迷失了心智,在季渊的暗中授意下,伪造了盛家与辽国私通的假证,间接酿成了诸多祸事。如今她在宫狱中承受着应有的惩戒,也算是因果循环,自食其果。

承熙二年八月,检校工部员外郎孟若埔之子孟枫,一纸诉状递至大理寺,告发生父宠妾灭妻,纵容偏房妾室暗害正室主母。

案情查明后,孟若埔与其妾室罪大恶极,被判凌迟之刑。孟枫虽揭发有功,但以子告父,违背人伦纲常,最终被判流放岭南。谁知他在流放途中不慎失足跌落悬崖,此后便没了音讯,生死难料。

三个月后,边关传来捷报。盛元帅麾下新添了一名年轻小将,此人武艺高强,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很快便被朝廷册封为正八品宣节校尉。

承熙三年十二月,周淑妃病逝。念及周家功绩与淑妃平日贤德,朝廷特例以贵妃之礼为其举办葬礼。

我望着周晚柠搀扶着三皇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转而落在身侧正捧着冰碗吃得不亦乐乎的孟雨然身上,轻声问道:「这深宫之中向来清冷寂寥,你年纪尚轻,当真愿意一辈子陪着本宫,困在这四方宫墙里吗?」

孟雨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母仇已报, 弟弟也有了好去处。」

「嫔妾此生已别无所求。」

「再说了,出了宫又能怎样,难道还要去嫁人生子不成?」

「嫔妾如今有了娘娘这个大腿, 可不愿再遭那个罪。」

我挑了挑眉,没有再说话。

世间男子多薄幸,孟雨然此话, 也并非没有道理。

承熙十二年, 大行皇帝季渊于睡梦中去世。

皇长子季琮即位,改元永昌。

永昌五年, 帝后大婚,太后盛氏还政于朝。

京郊, 我看着一脸哀怨的琮儿, 颇有些无奈:

「你这是做什么, 哀家在宫中陪了你这么多年, 如今你好不容易亲政了, 还不许哀家出去游山玩水吗?」

孟雨然也在一边帮腔:

「是啊是啊, 怎么还不许我们出去玩呢?」

「你这叫限制人身自由,懂不懂?」

琮儿冷笑了一声:

「别以为朕不知道, 就因为上次没答应你找那劳什子橡胶, 所以你才撺掇着祖母与母后出宫的。」

季渊中风后,我将凌霄在京中留了几年。

只是琮儿越大,眉眼就越与他相似。

我怕生出事端, 还是令他去了边关。

宫中唯有姑母和孟雨然与我作伴。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发现孟雨然那整日吃吃喝喝的表象下, 竟有着堪比当世大儒的见识与气度。

在她的建议下,我设立了研究院,专门供她差遣。

她也不负所望, 鼓捣出了肥皂、火药、镜子等等奇物。

就连琮儿也由她和我一同教养,二人亦师亦友, 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眼看着二人越吵越起劲, 我赶紧开口打断:

「好了好了,再吵下去天都要黑了。」

琮儿知道我去意已决,便也不再挽留, 只是又多派了几队暗卫跟随。

黄昏的天空下,车队缓缓前行。

身后是困住了我两世的巍巍宫墙。

而前方,是漫山遍野盛开的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