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我爹居然说：我是虐文女主，而且还把太子的白月光杀了？

我爹和我说，我是虐文女主。

「你杀了男主的白月光……」 我翻了个白眼，「太子最后把我杀了？」

我爹饶有兴致的纠正我，「你是女主，怎么可能死？就是被打被关，被灭族而已。」

我仰头望天，合着被灭的不是你的族？

1

我爹和我说，我是虐文女主。

「你杀了男主的白月光……」

我翻了个白眼，「太子最后把我杀了？」

我仰头望天，合着被灭的不是你的族？

……

听了我爹的话后，我决定先下手为强，出了门指着路边脏兮兮的小乞丐，「我看上你了。」

少年错愕抬头，清冷的眸子里映出我的身影。

短暂的沉默后，他说：「我是太子。」

我吓得上去捂住他的嘴，「这话你也敢乱说！」

少年不忿，一把挥开我，肆意张扬，「我真的是太子，我在等陛下。」

我挑了挑眉，心想这孩子真有意思。

「……哪来的滚哪去吧，陛下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我指挥侍卫抓住他，活脱脱的小霸王模样。

我把萧子初强行掳回了府，让他做了我的小厮。

他自是不愿的，看我的眼神带着幽怨，「相府女儿就能强抢民男了？你还真是半点没变！」

我自动忽略他的话，抢人这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如今衣食不愁，还有新衣服穿，在外面做乞丐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萧子初执着的强调，「我是太子。」

我撇了撇嘴，看不起谁啊，我是相府嫡女，陛下有没有太子我还不清楚嘛，这孩子真是傻得没边了。

我怕他撞坏了脑子，特地召了府医来看他。

张口闭口就是太子，真是没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见到提着药箱的府医时，萧子初看我的眼神都变味了，就像是在看一条窜上窜下的小狗一样。

他捂住自己，执意不肯让府医近身，「你别想动我。」

我好心好意的替他看病，他还不领情?

我当下怒了，挥挥手让府医退下，欺身而上，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你看不起谁呢！一个小乞丐，我闲得慌去杀你啊。」

萧子初吃痛，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一条疯狗一样。

我哼哼唧唧的起身，露出一口染血的牙齿，「萧子初，你要记得，是我救了你，把你从一群乞丐中带了回来。」

说完，我也不等他回应，潇洒的转身离去。

萧子初摸摸渗血的脖子，半响无语。

次日，果不其然，他失踪了。

我为此还懊恼了好一段时间，跟爹爹吐槽，「不知恩的小狼狗。」

爹爹摸着我的脑袋，笑眯眯道：「陛下今日寻回了太子，你俩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是了，我还有个未婚夫。

皇后娘娘一诞下嫡子，陛下就将襁褓中的婴儿封做了太子。

娘娘又与我母亲交好，指着我母亲的肚子，「这胎若是女儿，结为儿女亲家如何?」

我不负众望的出生了，可太子失踪了。

皇后娘娘带着不满周岁的太子去相国寺祈福，路上遇到刺客，娘娘身死，太子也被刺客劫了去。

陛下大怒，查出刺客是前朝余孽后，清算了无数前朝世家，听爹爹说，那段时间，京城血色满天，人心惶惶。

陛下与皇后自泥地里起家，一路相扶，最后推翻了暴君，入主京城。

他是极爱皇后娘娘的。

皇后已经故去多年，后妃也没有一人有孕，前朝数次提起陛下无嗣，甚至有人请过继宗室，陛下每每听到都会大发雷霆，怒斥群臣无能，寻不回太子。

国朝无嗣，朝野不安，全天下的人都盼着太子寻回。

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太子一被寻回，陛下就召我父亲入宫。

原因无他，我两年纪都不小了，该成婚了。

我今年十八岁，都是个老姑娘了。

皇帝没发话前，我家里自然不敢为我寻亲，一等就是十八年，我本以为就这么等太子一辈子的时候，他回来了。

父亲进宫时带着我一块，说是太子特意嘱托，想见见未来的妻。

陛下不是在乾清宫召见我和我爹的，而是在东宫，足见对这位太子的重视。

他要向全天下昭示，他爱重自己的儿子，而这个儿子血脉无疑。

陛下肯护在太子身前，前朝的大臣才不敢拿太子的身世做文章。

我与他的婚礼也要尽快举行，陛下要以我父的威望帮太子坐稳东宫之位。

我随着父亲在东宫正殿见礼。

陛下尚未发话，我感受身前有人靠近，紧接着，太子亲自扶起我。

我抬眸的瞬间，正对上萧子初含笑的眸子。

「卿卿让孤滚回去，孤照做了，滚回了东宫，卿可还满意?」他凑近我的耳旁，笑着问我。

是萧子初。

萧乃国姓。

子初乃太子的名讳。

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2

我醒来时，太子坐在我身旁，把玩着镶嵌珠宝的小刀。

我只看了一眼，又昏过去了。

萧子初没那么好糊弄，他把刀放在我枕边，似笑非笑的看我，「醒了就赶紧起来，孤还要好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保证，最后四个字他绝对是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谁让我把他带回了相府又扔进了柴房，错过了见陛下的日子，怨我也是正常的。

「殿下。」我偷偷睁开眼睛，讨好道：「我救你一命，殿下也救我一命好不好。」

他瞥了一眼枕边的小刀，「好啊，捅自己一刀，死不了孤就救你。」

我泄了气，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尊者赐，不能辞，你是不知道这话?」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我。

我一委屈，红了眼睛，捧着宝石刀下了床，跪下，「臣女谢殿下赏赐。」

他就那么看着我，我跪的膝盖疼，他也不让我起身，自己悠哉的坐着喝茶。

「殿下。」我咬牙看他，趁吸引了他注意力的空当，我拔开华丽的刀鞘，一刀刺入我的小腹。

太子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都摔了下来，口里嘟囔了两句话，我没听清。

预料到的疼痛没有到来，我愣愣的低头，没有半丝血液流出。

萧子初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刀，冷笑道:「你告诉孤，你是想陷害孤杀你还是想做些什么?」

我连忙摇头，委屈道:「不是殿下说要杀我的嘛。」

萧子初气笑了，他玩着手中的刀，一刀刀的戳着自己的手掌，「那你说说，弹簧刀怎么杀人?」

我更委屈了，我哪里知道他手里的就是把玩具刀。

于是，我索性没皮没脸的拽住他的衣衫，嚎啕大哭。

太子更气了，一边扒拉我的手，一边骂我，「真是条疯狗。」

我哭的更大声了，成功引来了陛下和我爹。

他们二人本来在外间喝茶喝的好好的，时不时聊聊我俩的婚事，一听见里面动静不对，茶也顾不得喝了，立马飞奔进来，进来就看见这尴尬的一幕，脸都黑了。

我眨了眨眼睛，太子无语的看我。

丢人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我抹了把脸，觉得自己妆容应该还没乱，朝陛下行了大礼，「臣女叩见陛下。」

萧子初在旁边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陛下赶紧咳了一声示意太子适可而止，他还要仗着我家帮太子在朝堂立威。

我爹也不愧是老油条，转头对陛下行礼，「臣瞧着殿下和小女情投意合，相处甚欢，还请陛下降下恩旨，让他二人早日完婚。」

情投意合?相处甚欢?

我趴在地上，还不忘翻了个白眼。

萧子初就更不满了，张了张嘴，没等说出声音，皇上抢在他面前出声，「朕瞧着中秋就很好，让他俩今年完婚。」

我不可置信的抬头，与同样惊讶的太子对视一眼。

扑通一声。

萧子初的膝盖重重着地，「儿臣……」

他的两个字刚出口，皇上和我爹已经走到门口，看样子是在吩咐宫人去传旨。

我跪在地上，幸灾乐祸的看了太子一眼。

有点想笑。

但我不能笑，谁让主角也是我呢。

萧子初见自己父皇溜的比谁都快，恨恨的看了我一眼。

他不喜欢我，我偏要凑上去。

不快乐的事情本来就够多了，拉一个垫背是一个。

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弹簧刀，朝他眨了眨眼，「这个礼物，啊，不对，殿下赠我的定情信物，我也很喜欢。」

太子的脸色果不其然变得更难看了。

我朝他扯出大大的笑，「殿下总不能真杀了我吧？」

3

后来，我发现，我可真傻，我跟太子较什么劲？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太子的报复来的太快了。

隔壁王老将军家添了孙子，皇上让他陪我一块去道贺，他面上答应的很好，出了皇宫后，一脚把我踢下马车。

我站在风中凌乱时，他转头接上一位小官家的庶女，扬长而去。

「萧子初！」我其实对他的举止感觉奇怪，再怎么看不上我，也不至于让个庶女等在宫门口，当中落了我的面子，但我也不好多言，太子想坑我，我也有礼物送给他。

我在宫外等了没有一柱香，王家的马车就到了，不枉我说晚了出宫的时间。

忘记和太子殿下说了，王老将军把孙子的百日宴设在郊外庄园里，因着庄园第一次接见客人，太子的身份又贵重，王家派了小儿子亲自来接。

他跟那个我也不知道名字的小姑娘，根本就是瞎跑，王府此刻哪有人啊？

我一边坐上马车，一边看向王家小儿子，王令。

王老将军为了彰显自己对太子的重视，派了自己小儿子来接，可惜太子跑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太子不领王家的情。

我偷瞧了一眼，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作为未来的太子妃，我夫君的脸面还是要呵护的，「王公子，瞧我这记性，忘记告诉太子殿下，你要来让接殿下，竟让殿下先行一步，还望公子恕罪。」我朝他行了一礼。

王令勉强对我笑了笑，「裴小姐先上马车，太子殿下怎么做都是恩典，我哪里敢置喙？」

都是人精，谁都能看出来，太子没跟我在一块是嫌弃我，进一步讲，他就是嫌弃我爹。

一文一武，他全得罪光了。

唉，真是替萧子初的智商着急。

我与王令到时，一群人等在门口本想迎接太子，一看下车的只有我，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我看了马上的王令一眼，心领神会，这孩子没把太子不在马车上的事情告知王府，结结实实给太子下了一个大绊子啊。

这下，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位储君不尊重他们。

王令下了马车，先是朝王将军告罪，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王夫人连忙上前握住我的手，一口一个好孩子，拉着我就往里面走，一众贵妇千金也都围了上来。

太子对我不满，便是对他们不满。

我进去后，被王夫人安排在女眷的主座，我推迟了几句，没能成功，也就安心坐了下来。

我爹本着撮合我和太子的意思，今日并没有来，我也是代表相府来的。

宴席都开始半个时辰了，太子才姗姗来迟。

也是，我与萧子初出宫的时间本来就晚，估算着时间，到了也就差不多开席了。

萧子初转去了王府一趟，又找人打听庄园的位置，可不就废了一番功夫？

太子见众人不等他便开宴，心里也是憋了一口气，他身后站着那个女子倒是上前宽慰了他几句。

「参加太子殿下。」我跟着所有人拜倒在地，在太子叫起后，我明显看见了所有人脸上的不满。

群臣拜太子是礼数，小官家的庶女却不退不避，坦然受了这一礼，让他们这些功臣世家颜面何存？

太子带着小官家庶女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彻底失败了。

我与他的婚约不仅仅是相府和皇家的事情，更是联系朝堂众臣和太子的一种方式。

他如今带着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出现在王府宴会上，结结实实的打了在场所有人的脸。

这一顿饭不欢而散。

次日，无数朝臣上奏章弹劾太子。

而我坐在府中，摆弄着手上的蔻丹，听人说，太子跪在了乾清宫门口，说要与我退婚，迎娶小官家庶女。

紧接着，有人来报，那位庶女来了。

此时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孙娴。

我在会客厅中见了孙娴。

她一上来就对我说：「我与子初是真爱。」

我挑了挑眉，「那又如何？」

她满脸震惊的看着我，惊讶完了又是一脸同情，「子初不爱你啊，你就是小三，不会幸福的。」

我笑了，「我是陛下钦定的太子妃，圣旨已下，太子就是我的未婚夫，孙娴，你才是小三吧？」

「我不……」她连忙否认，话说了一半，忽然惊醒，「你知道小三是什么意思？你也是？」

我凑上她的耳朵，「不懂得揣摩时势的穿越女会死的很惨。」

4

孙娴最后失魂落魄的走了。

我坐在原位，喝了口凉透的茶，我爹从外面进来安慰我，「太子必须娶你，爱情算个屁啊。」

我皱眉，「爹爹，你又爆粗口。」

他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看见同乡有点兴奋。」

孙娴没有猜对，我不是穿越女，我爹才是穿越男。

但我爹和孙娴不一样，他一直盼着早点走剧情……

可我一点也不想被虐，我要赶在男主欺负我前，努力给他使点绊子。

群臣施压还是有用的，听说皇上痛骂了太子一顿，罚他在东宫禁足，就连孙娴的爹都受她连累降了官职。

我去看萧子初的时候，他正站在湖边，听到宫人禀告，回过头来冷笑道：「你满意了吧。」

我怎么可能满意？

太子自己做的不对，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我朝他笑了笑，上前轻佻的抓住他的衣领，歪头困惑道：「我赠给殿下的定情信物怎么不见了？」

萧子初本来想发怒，听到这话后什么怒气都没了。

在相府时，我咬了萧子初一口，咬的多用力，我自己还是有数的，如今这位太子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真是让人怀疑。

我在街上见到小乞丐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他是皇太子。

可我不能说，起码面上要装不知道。

陛下忧心太子的安全，没彻底肃清朝堂前，他是不会放心太子回来的。

也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萧子初哪怕是装成了乞丐，他的身侧都有无数刺客蛰伏。

他可是我未来的夫君，我哪能容忍他出事，我便将他带回了府。

我爹那笑面虎是个什么人，大家都清楚，那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自然不敢光明正大打劫相府的马车。

他们要是发了疯，真的来劫萧子初，我也不怕，马车后面还跟着暗卫，他们敢来，就把命留下。

我带着萧子初安全的回了相府

为了保证他对我记忆深刻，我咬了他一口，看吧，此刻不是就用到了。

我笑的越来越开心，抚上太子的脖颈，「初见时，我与殿下难舍难分，情动之时，殿下都忘了你我做过什么了嘛。」

萧子初蹙眉，狠狠的推开我，「胡言乱语，给孤滚出去。」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认命的滚了出去。

反正他也不是太子，我也不用讨好他。

陛下当真是给我家设了好大一局。

我回去就和爹爹说了，「爹啊，现在东宫里的太子是假的，陛下让我嫁个假太子，是不是想搞死咱家啊。」

我爹平静的喝了一口茶，既不说话也没有反应，端的是绝世高人的风范。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孙娴是他的白月光？也不对，真是白月光也不能把她放到这么危险的局势中。」

「他的白月光是你啊。」我爹生怕吓不到我，不忘补充，「这是认错梗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碰见的个小乞丐，欢喜的不得了，非要给他吃的喝的穿的玩的，还告诉他以后努力什么的。」

我震惊了，实在想不到当年那么可爱的孩子长大了这么讨人厌。

「你还说你长大了要嫁他。」我爹继续补刀。

「……」我咬牙切齿，「果然是不知恩的小狼狗，没骂错，不顾念我带他回相府，救了他一命就算了，还能认错人，认错就认错，最后还把我全家弄死了？」

「是是是，我也觉得他傻。」我爹附和了句，忽然道：「后面好像还有小半本书，我觉得太狗血了，也没看完。」

「真好。」我由衷赞美，「你是看到哪来着，我记得是，女主全家下狱，也就是咱家，完美，后面一看没看，爹爹咱们自求多福吧。」

「对哦。」我爹大手一拍桌子，「再不造反，咱家就没了！」

我默默的补了句，「爹爹你是文官，没兵。」

我爹瞬间神情黯淡，悲风伤秋的喝着茶，「过了大半辈子的好日子，也够了。」

行吧，反正我是女主，最后大约能混个皇后？

我小时候，我爹天天抱着我，时不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直到我碰上还是乞丐的萧子初后，我爹终于狠下心对我说了实话。

他说他来自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某天被女友强逼看言情书后，睡醒后和女友双双穿越，不知到了哪个朝代。

我娘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年轻时随兵征战，立下无数功劳，先皇后赞她女儿当如此，亲自下令封其为王侯。

娘不愧是娘，封号都起的这么霸气。

可上天还是嫉妒我娘的，大约是战争中伤了身子，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爹爹也没有再续娶。

我爹本来活的很自在，某天发现我捡了个乞丐，发现自己恰巧姓裴，恰巧接了拜相的圣旨，整个人不淡定了，抱着我不撒手，「爹以后要死了，这可怎么办？」

我那时小，不懂他的意思，他就对我解释，「我他妈怎么觉得自己名字耳熟，这不就是虐文女主爹的名字，书里的开头就是女主捡了小乞丐啊。」

「……」其实我记得娘说过，她给我起名裴姝，除了盼我真的贞静外，也想要我避开结局。

我娘，她早就知道我是虐文女主了。

我爹一时觉得接受不了，喃喃自语，「那个太子叫啥来着，萧啥来着，忘了名字了，我真傻，早该想到那就是男主啊！你娘也一定猜到了，才不给你起女主名字的！」

不过我爹也就难受了一阵，我后来再问他，他已经能云淡风轻的跟我开玩笑了，他甚至跟我说：「梦到你娘了，她说死了就能回去了，太子啥时候灭族？」

我无语，很无语。

5

我本来以为今天遇上的事情已经够奇葩了，没想到晚上还是被吓到了。

夜里风不大，我屋里的窗户一下子开了，紧接着一个人利落的翻了进来。

我承认他的身手很好，如果他的脖子上没有个牙印的话，我说不定还有心情和他说说话，装装可怜的闺阁小姐。

「这么久不见了，卿卿没点表示吗？」

我看了他一眼，拿起我身旁的剑砍了上去，「哪来的贼人，卿卿也是你叫的？」

我又想起来了！

在东宫时装晕装的太彻底，我给忘了，卿卿是小乞丐才会喊的，萧子初这么喊一定是认出我了。

认错梗？

我这不是妥妥的白月光，我爹不会记错了吧……

我就说，他就算是太子，也不能遇上个陌生人就把身份挂在嘴边，遇见忠臣还能送他去见皇上，遇见坏人，这不是找死吗？

敢情他是认出我了，才一遍遍的强调。

怪不得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对，我小时候强硬的把小乞丐拐回府时，他看我也是十分警惕，后来在我软磨硬泡下才肯和我亲近。

小乞丐喜欢喊我卿卿，还说以后一定也要把我拐回去，就像我最开始吓他一样吓我。

可是我没能等到他兑现诺言，小乞丐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那么走了，就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卿卿，错了错了，我错了。」萧子初和东宫时完全不一样，一点也没有太子的架子，一边躲我的剑一边耍无赖，「你说你喜欢亮晶晶的宝石，我都送了你一把满是宝石的刀了，你大度点，原谅我。」

我砍不到他也气的慌，又听他说起弹簧刀的事，更是生气，「你是皇太子殿下，谁敢原谅你啊？耍我是吧？孙娴是吧？不娶我是吧？假太子是吧？」

萧子初瞅准机会，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剑，顺势抱住我，委屈道：「是你先没认出我的，卿卿消消气，我伸出手随你打，但是别砍了，杀了我谁还娶你啊？」

我听了这话不乐意了，「谁娶我不行？我一个相府嫡女还愁嫁人？」

「卿卿，咱们是有婚约的，你要嫁谁？」萧子初不满的放开我，很认真的说：「我一辈子只娶你一个人，你忍心我一辈子孤独吗？」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心软，谁让他是虐文男主，做下的事情天神共诛，谁要嫁他找不痛快啊？

「忍心，跳窗左转，有道墙，跳出去，哪来的回哪去吧。」

萧子初盯着我，眼睛眨都不眨，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想着怎么找点事打发他走，他倒是开口了，「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怔住了。

他冷笑了一声，二话不说，喊了一群穿兵甲的人进来，气势十足。

我目瞪口呆，心想堂堂相府任人来去自如了？

不过，当我看清来人中还有个熟悉的身影时，我什么都懂了。

「爹，你卖我！」我大喊一声，欲哭无泪。

我爹不理我，笑眯眯的对太子说，「女儿给你了，打个商量，找间舒服的牢房。」

太子满口答应：「岳父说什么，孤都答应。」

我爹瞬间眉开眼笑，转头苦口婆心的劝我，「孩子，你出去看看外面。」

外面？

我推开门看了一眼，立马关上了。

外面有一群拿着刀剑的士兵，看着就不好惹。

萧子初笑了，「孤奉天子令，率东宫卫捉拿谋逆之人。」

我摸了摸鼻子，看向我爹，「你真造反了？」

我爹很无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看了眼太子，「你没被禁足。」又看了看我爹，「咱家完了？」

皇帝假意禁足太子，等人放松警惕后，让太子深夜抄家？

我深吸一口气，帝王的心，怎么这么黑！

6

我觉得自己很无辜，再次入东宫，我成了阶下囚。

萧子初这狗东西怕我跑了，还给我戴了手铐。

我爹说的被关可算是应验了，接下来就是把被打被灭族，想想就觉得难受。

这狗东西还不让我睡舒服的床，把我关在密室里，一张床硬的根本睡不着。

我躺了一晚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爹那头老狐狸就算真造反，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抓到。

「喂。」我看着跟我一起躲在密室的萧子初，「你们——」

「打住，我什么都不会说。」萧子初翻了个身，回绝了我。

我下床赤足走在地上，锁链哗啦啦的响，听着可真难受。

「我是想说，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听了这话，萧子初兴致勃勃的盘膝坐在床上，一副听故事的模样，「讲讲。」

我忍无可忍，一掌拍在他背上，「萧子初，你给我正经点。」

萧子初摸了摸脑袋，甚至有点憨，「不痛，比你以前打人轻多了。」

「可不是，链子这么短，手都伸不开，你要我咋打你！」我冷笑一声，心里把他骂了上百遍。

何止是小狼狗，简直就是头张牙舞爪的大老虎。

萧子初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但是不可能给你解开。」

我听了这话，愤愤不平，「你想杀我家，还想囚禁我，你是强制爱上瘾了？」

萧子初翻了个白眼，「谁和你说的这些？」

「我爹。」

「他说的对。」萧子初毫不犹豫的承认，「岳父说的很对。」

我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就这么承认了？」

「承认了，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反正不会放你走。」萧子初十分认真，「孤乃东宫储君，这天下都将是孤的，你也是孤的。」

这叫什么理，这算什么理？

「不过……」他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还没发生，亲我口，我就答应你不杀你家了。」

我：「？？？」

心狠手辣的太子变恋爱脑，孩子你崩人设了啊。

我害怕萧子初被人夺舍了，离得他远远的。

太子的脸一下变黑了，生气的喊我，「裴姝！你给我过来！我难道能吃了你？」

我摇了摇头，吃是吃不了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干点别的事情！

萧子初气的亲自来拽我，「地上凉，你好歹穿个袜子。」

「我不。」我打量了密室一眼，十分硬脾气的拒绝了。

密室不大，有两张小床，我和萧子初一人一个，不远处还有个架子，上面隐约有些干涸的血迹。

我不知道东宫密室是不是建在地下，反正这里烛火通明，一点也不黑，想想也能明白，太子屈尊窝在这里，废点油火又算得上什么？

「萧子初，那里是不是打过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更难看，「孤让人拆了，你是不是睡觉也不舒服，孤让人换张床。」

我再度摇了摇头，「为什么会睡不习惯，我不是一直都睡在上面吗？」

萧子初眉心一跳，不管不顾的拉着我往外走，「不住了，什么破地方！」

「没关系吗？我以为你让人假扮太子是为了保护自己，你带着我出去不就暴露了？」

萧子初突然停下脚步，他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许久，他转身紧紧抱住我，好像要把我融进骨血，「你是孤的太子妃，孤去哪里都要带着你。」

是么…我的脑海多了点记忆。

昏暗的密室里，女孩被束缚在架子上，一个男子拿鞭子狠狠的抽她，「是你害了她！都是你害了她！」

抽的累了，他才会放下鞭子，丝毫不顾满身鲜血的女孩。

她被绑在架子上，鲜血会顺着身子留下，在地上汇成浅浅的一滩。

他心情好了才会放下她，女孩每每这个时候都觉得很幸福，她能够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好好的睡个好觉。

直到有一天，来送饭的侍女和她说，外面的梨花开了，等些日子就可以吃梨了。

她想吃口梨很久了，迷迷糊糊的笑了。

那一夜，男子打得狠了，她发起了高烧，像是个冬日暖炉。

他抱着她，丝毫不在意血污染了华贵的袍子。

他对赶来的太医怒吼，「治不好她，你们都给孤陪葬。」

可她真的好不了了，也等不到幼时说要娶她的那个人了……

我闭上了眼睛，不愿将自己与记忆里的「她」重合起来。

7

萧子初好像真的很害怕我会消失，他把我放置在华丽的宫殿中，片刻都不离开我。

我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他都会让人送来。

他甚至对我说：「你好好的，你爹也会好好的。」

我坐在桌上吃粥，闻言看也没看他，「知道了。」

他怕是忘了，他曾在这个宫殿里逼着她给另一个人下跪，说只要太子妃开心，他可以留她爹一个全尸。

他也曾斥她不过是太子妾，也敢对正妃无礼。

他骂过她，打过她，很多羞辱都是在这个宫殿里做的。

脑海里闪过太多有关于「她」的记忆，也便觉得碗里的粥变得索然无味，住在东宫里，那个「她」果真萦绕不散。

「萧子初，你会救我爹吗？」

「会。」太子从公文里抬头，「他就算是真的谋反，你想救，孤也会把他从父皇的手里夺回来。」

「好。」我走近他，低头落下一吻，「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他先是一怔，随后欣喜的握住我的手，「等朝堂清明，孤娶你做太子妃。」

「孙娴呢？」我忽然想问问，「她」记忆里的太子妃如今是个什么结局。

「杀了就是。」萧子初轻啄我的手，「罪人不配出现在你面前。」

「太子果然狠心。」我道了一句，把手抽了出来。

萧子初敛了笑意，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你该明白，孤是为何才会纵着你，你不要拿孤的爱不当一回事。」

「我知道。」我低下头。

我是臣女，我家不能造反，我拿什么去对抗君主，拿什么去反抗皇权？爹爹的命还是我的命？

「假扮孤的那人不过去晚了片刻，他们就敢对孤甩脸色，谁给他们的胆子？」萧子初眼神狠厉，「储君降臣家，那是天大的恩宠。」

萧子初说了几句话，见我毫无反应，止了话头来安慰我：「父皇只是想借你爹除掉蠢蠢欲动的臣子，放心，孤不会让你爹出事的。」太子温柔的抱住我，「卿卿安心。」

自古开国君主留不得功臣，曾经纵马饮酒的兄弟如今仅剩了君臣的名分。

「她」的爹爹曾经惨死于昔日好兄弟的手下。

而「她」曾名裴卿。

我夜里做了一场梦，温柔的娘亲把我抱在膝上，「我大约是穿到后半段了，的确是本狗血故事。」

「娘，什么叫狗血呀？」我奶声奶气的问道。

「这么跟你说吧，有个大坏蛋一直欺负一个女孩，后来女孩死了，大坏蛋很难过，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回到了以前。」

娘许是想起书里的内容，一阵叹息，「作者为了圆满结局，大坏蛋重生后，女主的爹娘也变成了21世纪穿越来的灵魂，正是女主的爹告诉了男主真相，也愿意主动卸权，男女主这一生才有了圆满的结局。」

我问她，「娘，什么是作者？」

娘笑了声，「作者就是掌握你我命运的人，我想改变，于是我给你改名裴姝，可我后来恍惚间忆起，穿越而来的娘为了不让女儿重蹈覆辙，为她更名裴姝，其实，我正在走向既定的结局。」

我忽然从梦里惊醒，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太子支了榻睡在我身边，也被我吵醒了，「卿卿，怎么了？」

我听见他的声音，没来由的一阵难受。

什么是既定的结局，是娘明知自己死期，还要微笑着赴死。

是我明知前世的自己悲惨一生，却不敢承认。

「萧子初。」我越想越伤心，「你为什么要那么傻？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太子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小心的把我抱进怀里，「对不起，卿卿，是我傻，是我做了太多错事，你怎么对我，我都接受，只是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不会离开你。」我知道结局是什么，可萧子初并不知道。

他对我的情感究竟是爱我太深，还是作者下笔如此，他便这般爱我？

我分不清。

8

后来的故事很顺利，皇上借我爹杀了大批功臣，为太子扫清了继位的障碍，而我犹如金丝雀般被他关在身边，走出东宫时，朝堂已经奉皇命如天令，无人敢驳。

听说，最危险的时候，有人来刺杀「太子」，假太子也因此命陨。

萧子初兑现了承诺，他不仅保下了我爹爹，还让爹爹重新做了丞相。

我与太子情意渐浓，他不再锁着我，成亲前，我回了相府去住。

我问爹爹，「你真的没看过后半部分吗？」

「我没有看过，但你娘看过，她没有对我说过你的事情，我相信后半部分的你，不会过得太惨。」爹爹掩饰眼里的落寂，「我意识到穿书的时候太晚，你娘不对我说实话，也是怕我知道她的死期会很伤心。」

「我也想娘了。」我低头掩饰眼里的难过，「其实我也喜欢萧子初，可是我开心不起来，每每想到另一个我受过那么多的苦，我对着他就欢喜不起来。」

「这世上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情，哪能事事顺心？你娘曾经也想拦着皇后去相国寺，最后也没能成功，我想，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你如果和太子青梅竹马，这本书就是甜文。」

可惜，它不是。

我有些恍惚。

萧子初对我真的很好，我要什么他给什么，寒冬腊月里会为了我的一句话跑遍城中的铺子，他也会和我一起埋一坛桃花酒，等着来年开春启封。

我与他的感情越深，他陷得越厉害，而我越惶恐。

我害怕我喜欢他是因为某个我不知道人这么写，他写了，我就要喜欢萧子初，就要原谅他的一切。

实际上，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

我带着这份惶恐嫁去了东宫，次年，我生下了皇长孙。

萧子初为我的孩儿请封皇太孙。

我好像找到了一点点缓解恐惧的办法，我和萧子初有了血脉羁绊，这能证明，我是真的爱他吧？

我们的孩儿命唤慕卿，爱慕卿卿。

听到这个名字时，我想起脑海里翻腾的记忆，夜里，我扑在萧子初的怀里，哭的难受。

太医说我产后心情抑郁，需要调养，萧子初便寻着法子让我开心。

我跟他去了马场，没有嫁人前，我喜欢骑马，喜欢舞刀弄枪，我的床边就放着娘留给我的剑。

我本来想自己骑马，萧子初却怕我伤着，非要和我一起，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他扬鞭纵马，风声在我耳边呼啸。

我忽然有些明白，我想要什么了。

那一日后，我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慕卿十岁时，皇上驾崩，萧子初继位，封我为皇后，封慕卿为太子。

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唤他子初，要是哪一日我叫了陛下，他会生气的不理我。

「你怎么越长越像个小孩子？」我凑到他的耳边，拉着他撒娇，「子初不要生气了，我什么都应你好不好？要不我们生个公主？」

怀慕卿时，萧子初一直念叨着想要个女儿，后来他见我生慕卿时痛苦，也就熄了这个想法。

「不要。」萧子初立刻拒绝了我，心疼的摸了摸我的脑袋，「生一个就够苦了。」

我生完慕卿后，肚子上起了深色的纹路，女医说这是妊娠纹，不易消，她当时看我时眼里还有怜悯。

女医大约是觉得，女子有了这般丑的痕迹，一定会失了帝心。

女医走后不久，萧子初下朝后来了坤宁宫。

我撇了撇嘴，「我变丑了。」

萧子初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

「我起了好丑的纹路。」我指了指被衣衫盖住的肚子，「好丑好丑，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萧子初松了一口气，「你生产当日我就看见了，我问了太医院，也让人在民间寻法子，就算变不回来了，你也是我最爱的妻子。」

「我不要这么丑。」我固执的强调，「才不要一直这样。」

「好好，咱们变漂亮。」

从那以后，萧子初每日夜里都会给我抹药膏，白日里就抽出时间给我熬药，经过他的细心调养，我身上的纹路果然淡了许多。

我身子差不多好了时，萧子初不再拘着我在后宫，他在奉天殿设帘子，让我和他一起上朝。

我没有说出口的请求，他都帮我做到了。

他说：「卿卿是鲜活的女子，不该在后宫凋零。」

他偶尔也会带我出宫游玩，把政务丢给太子。

某日阳光正好，我与他像寻常夫妻一样坐在面馆里，他递给我一双筷子，「姝儿，你一会想去哪？」

我怔了一瞬，转瞬笑开了，「想去娘墓前看看了。」

「好。」他应了一声。

我低下头吃面条，不时抬头看看萧子初，我想，我真的爱他，无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