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大婚,段怡安才知道自己的未来夫君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
发布时间:2025-05-18 23:17 浏览量:3
第1章
当今恭亲王世子裴淮川是个痴情种,为了旧情人,不惜与陪了他十七年已经谈婚论嫁的聘妻当众悔婚。
可不幸的是,段怡安就是他的聘妻。
……
待在世子裴淮川身边十七年之久,段怡安终于要和他成亲了。
八日之后,便是两人大婚之日。
段怡安却在酒肆,偶然听到了自己的未来夫君裴淮川对他的好友说。
“宁笙笙从藩国回来了,我不想成亲了。”
宁笙笙!
段怡安听过这个名字。
在前几日同寝时,裴淮川便在梦中呓语,念着宁笙笙三字。
闻言,裴淮川的好友问:“那世子打算如何同段怡安交代?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待嫁妻,两个女人世子总要做出抉择。”
裴淮川眸光掠过一丝复杂,眼神晦暗不明。
“段怡安只是我在失去笙笙之后的替代品,同她一起长大的十七年里,我早就腻了。”
“而笙笙才是我真心所爱,我爱了她十年。如今她终于回来了,我自是不会为了段怡安放弃她。”
好友听后忙问:“那段怡安怎么办?”
“段怡安只是个孤女,本世子便是她唯一的寄托。为了不让她缠着我,大婚当日,我会当众悔婚。”
裴淮川的回答,让段怡安愣在原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酒肆。
只是脑中一直回荡着裴淮川说的话。
“同她一起长大的十七年里,我早就腻了。”
“为了不让她缠着我,大婚当日,我会当众悔婚!”
直到第二日夜晚,裴淮川才回到世子府。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随意敷衍:“怡安,对不住。我昨夜在外处理公务,所以未能及时赶回府邸。”
处理公务……
多么拙劣的借口。
段怡安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与之相伴了十七年的男人,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公务处理得如何了?淮川你有什么想要同我说的吗?”
裴淮川任由婢女将自己的外裳脱下后,坐在了段怡安的身边:“一切顺利。怎么了吗?”
段怡安见他面不改色地撒谎,不由苦笑。
“无事。”
裴淮川揉了揉她的头,嗓音格外温和:“女子说无事便是有事,你若有何不如意,一定要告诉我,我自会为你扫除一切不平,你即将嫁与我为妻,你自然什么都可同我说。”
听到此话,段怡安难以理解,为什么他可以一边对旧情人念念不忘,一边又对自己那么温柔体贴。
不是说悔婚之后,要以防自己纠缠他吗?
这时,她的余光突然落在裴淮川的腰带上,空空荡荡的,她送给他的定情玉佩没有戴。
“淮川,你的玉佩呢?”
裴淮川好似是才发觉,看了看自己的腰际:“可能是落在外头了,再命人做一个就好。”
闻言,段怡安心如死灰。
她是个孤女,自小便被裴淮川的父亲恭亲王收养作义女,和裴淮川一同长大。
自两人定亲以后,段怡安便搬到了世子府与他同寝同食,亲密无间,无异于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妇。
可今日,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是那么陌生。
段怡安没有像以往一样等裴淮川,就上榻睡觉了。
裴淮川沐浴后,上榻后伸出手去触碰段怡安,却被她直接躲开了。
他见状,还以为段怡安仍在为定情玉佩的事生气。
他温柔地哄道:“怡安,莫气了。下次我一定小心,我再也不会把玉佩弄丢了。”
段怡安想,没有下次了。
她背过身去,漠然道:“无事,命人重新再做便好。我乏了,先睡了。”
裴淮川看着段怡安的睡颜,总疑心她今日好似有些许不同,却说不上来。
第二日一早,段怡安就起来了。
这时,裴淮川揣在里衣中的一封信件蓦地露了出来。
她瞥了一眼,就看到信笺上的笙笙二字。
第2章
笙笙就是裴淮川心中那位爱慕了十年的女子。
段怡安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此时,裴淮川也醒了。
“你今日怎么醒得这么早?”
他说话的时候,信件已经随着他的动作没入衣襟中。
“昨夜睡得不安稳便早早地醒了。”
“你莫不是病了?若是心神不宁便让府里的大夫为你把脉瞧瞧。”说着,裴淮川面上浮现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段怡安却看不出他眼里的担忧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点了点头。
随后,裴淮川套上衣服便去了书房。
过了许久,段怡安才看到裴淮川从书房出来。
他一出来就招呼着府邸里的马夫要出门,段怡安不由问:“你要去哪?今日要去定下我们大婚穿的喜服,你忘记了吗?”
裴淮川闻言,猛地停住脚步,这才记起大婚喜服的事。
他面露歉意:“怡安,今日我还有许多公务未处理,一时走不开。大婚一切的事宜都由你做主就好。”
段怡安凝视着他的眼睛,许久后平静道:“好。”
城南那家最有名的布庄是早已定下的,推脱不掉。
段怡安只能一个人去布庄试喜服。
一个时辰后,来到布庄。
她认真地看着面前摆着琳琅满目的霞衣喜服,内心却毫无波澜。
只是当布庄老板笑着恭维她:“姑娘真是好福气,嫁给世子殿下这般顶好的儿郎”时。
段怡安没有回答,她漠然地说。
“就选这件吧。”
凤冠霞帔是女子成婚最重要之物,连此事都只能交与自己,草草了事,旁的事裴淮川自然也不会上心。
段怡安缓缓走出布庄。
布庄外不远处有一家闻名京城的酒楼,名唤揽月楼。
段怡安路过揽月楼时,却猛地顿足。
只因,她透过揽月楼的窗棂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裴淮川。
他对面坐着一个温柔美艳的女人。
段怡安瞳孔微微放大,她望着女人侧脸的五官轮廓,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面孔。
“原来如此。”
她原以为是自己十七年来的陪伴终于打动了裴淮川,现如今不过是裴淮川在她身上找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
回到世子府。
她一个人坐在桌旁,看着手中她与裴淮川交换的庚帖,久久失神。
可能是屋子里面太冷清了,她想找个人聊聊天,可是探眼看去却不知该找谁。
段怡安是个孤女,出生就便被恭亲王收养为义女,她没有亲人,前些年待她极好,将她视作亲女的恭亲王也去世了……
最后,她只能拿出一张信纸,用自己的方式,在上面记下心事:“我与淮川成亲还有七日,今日我去了城南那家布庄,整个庄子都是成双成对的眷侣前来定喜服,唯我只有一人。”
“在今日,我见到了淮川爱慕了十年的女子,我与她竟生得这般相似。”
这时,她脑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缓缓写下:“待七日之后,我决心给爱了十年的他,一个‘交代’。”
她本就是孤女,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呢?
夜至亥时,裴淮川才回来。
他一身玄色锦袍,见段怡安坐在卧榻上等着自己,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段怡安抬起头看着他:“淮川,你回来了,你今日去了哪里?”
“就在城中处理公务。”
段怡安眼神一黯,没有拆穿他。
“好,我知道了。”
裴淮川看到她那双澄澈的眼睛,莫名有些不适,他上前抱住段怡安,温柔地用下颌抵着她的头。
“怡安,我今日甚是想你。”
段怡安却隐约在他的衣襟上嗅到一缕不属于自己的甜香。
她的心间一颤,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淮川,还有七日我们便要成亲了,我只觉像梦一般不真切。你说,大婚那日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她静静地观察着裴淮川的表情。
裴淮川表情有一瞬间地凝滞。
片刻后,就恢复如初。
“自然不会,大婚那日,你会是我恭亲王世子最美的新娘子,我们定会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幸福……
幸福的人是宁笙笙,不是她段怡安……
第3章
家中圆满幸福之人自是不会懂得那种害怕得到又失去的感觉。
从前段怡安没有家,所以当要和裴淮川有一个家后,她每日都会失眠。
但今日入夜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这或许就是,早知要失去,便没那么害怕了。
翌日一早。
段怡安照例为裴淮川沏了一壶清茶送到他书房中。
她刚伸出手想要敲门,一道雪白的身影便从书房内走了出来,直直地撞上了她。
“对不住……”
女人抬起头话刚出口就怔愣在了原地。
段怡安这才发现她就是宁笙笙。
宁笙笙也在打量着她,看到她和自己相似的眉眼,不由震惊。
她转过头去问裴淮川:“阿川,这位姑娘是?”
书房内,坐在沉香木的雕花太师椅上的裴淮川脸色微变,随即道。
“这是我义妹。”
义妹这两个字,段怡安已经许久未曾听到过了。
两人定亲后,裴淮川在与他人介绍时,都是唤她未过门的娘子,夫人。
“义妹。”
宁笙笙轻声重复了一遍,露出了然的微笑。
她对段怡安伸出手:“你好,我是宁笙笙。是阿川的知心好友。”
‘知心好友’四个字刻意重音,像是欲盖弥彰些什么。
“你好。”段怡安礼貌又疏离,没有回应宁笙笙示好的握手。
而是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被撒出来的茶水烫红的手缩了缩。
裴淮川见状起身,急忙对她解释:“笙笙刚从边外的藩国回来,她是宁府小姐,自小便耳濡目染如何管家掌事。我便想让她来世子府帮你协理府中事宜。”
他快步走到段怡安身边:“怡安,你别多想。”
话落,他又对宁笙笙道。
“笙笙,你先去忙吧。”
“好。”
宁笙笙看了一眼段怡安,这才离开。
待她走后,书房便只剩下裴淮川和段怡安两人。
往日段怡安都是放下茶盏便离开,今日却迟迟没有动作。
裴淮川不由问:“怡安,你今日怎么了?”
“淮川,我不想再执掌府内中馈了。”
段怡安将手中沏好的茶放在裴淮川桌边。
裴淮川只当她是最近筹备婚事累了,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也好,那便把府中的大小事宜都交给笙笙,你好生休息。”
“就算不打理府中内务和外头的铺子,我们成亲后,你也是世子府唯一的当家主母!”
说着,他温柔地将段怡安拥在怀里。
如若是以前,段怡安定会心生感动,可如今她却在想,离开世子府后的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敷衍了裴淮川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今日响午,裴淮川破天荒地留在府内陪着段怡安用膳。
以往段怡安定会欣喜不已,可今日她却兴致缺缺,一个人站在厢房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饭菜上齐,裴淮川喊她用膳,许久都不曾回应。
餐桌上。
裴淮川不停地给她夹菜。
“多吃些,怡安,你的身子太过纤瘦了。”
段怡安埋头,木然地吃着:“嗯,好。”
如若不是亲耳听见他和他好友所说的话,段怡安怎么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满目温柔的男人会选择在大婚当日悔婚。
裴淮川亦是此时发觉了她的异样,不由问:“怡安,你可是有何不适?我怎觉你这两日有些许异样?”
段怡安闻言,抬起头看向他:“兴许是操劳婚事,有些累了。”
裴淮川这才打消顾虑。
“这些日子有劳怡安了,不过成亲之事,大可交给下人们就好,无需亲力亲为。”
“如若累着你,我定会心疼。”
段怡安不懂他明明不爱自己,怎么能说出这般关切的话语。
她竭力扯出一抹甜笑:“成亲之事一生便只有一次,我自然是要好好筹备的!”
裴淮川闻言,脸色有些不自然。
“也是。”
段怡安将他的神情忽略,随便吃了一点饭菜,就回了厢房。
当日,她拿出信纸,又落笔写下今日的心事。
“六日之后便是我们大婚之日。今日为淮川奉茶时,我在他的书房又一次看到了他的旧情人。我们生得确实十分相像,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4章
裴淮川曾允诺过成亲前陪着段怡安去一趟桦山踏青。
兴许是因为心中愧疚,当日一早他便带着段怡安乘坐马车出发了。
经过四个时辰的跋涉,两个人到了京城外的桦山脚下。
可当两人行至半山时,裴淮川突然收到了跑腿小厮的快马传话,而后便一直心不在焉。
段怡安不由问:“怎么了?”
“笙笙不慎落水发了高烧,她如今孤身一人在京城当中,无人照料。”
“怡安,我去看看她,等她好了,我便立马赶回来!”
裴淮川眼底都是担心。
段怡安只觉有些荒唐:“那你要将我一人丢在此处?”
他若是去找宁笙笙,怎么可能还赶得回?
“我已经派小厮传话给谢景明,他正好在此处,马上就会过来!我让他带你回府。”裴淮川回道。
谢家是京城当中的名门望族,谢景明同裴淮川自小相识,是总角之交。
段怡安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此刻她有些想笑,这世上竟真有男子会为了去陪别的女子,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丢给友人照料的,估计只有裴淮川一人。
段怡安没有质问,她眼底都是平静:“好,那你便去吧。”
裴淮川本以为段怡安会质问自己,可当听到她平静的答应后,心底莫名有些不适。
正犹豫之际,他身旁的传话小厮忙催促道。
“世子殿下,笙笙小姐还在等着您呢!”
裴淮川连忙回:“我即刻就来!”
话落后,他没再看段怡安一眼,快速乘着马车下山。
段怡安看着他的背影。
明明是十一月的天气,她却觉得格外寒冷。
一阵秋风萧索袭过,她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裳,没有下山,而继续往上攀登。
去世的恭亲王曾说过,自己是在桦山脚下被他发现的,她的家应当就在此处。
段怡安想要看看自己的家乡,是怎么样的。
两个时辰后。
段怡安终于抵达了山顶,上面积了一层白雪,煞是好看。
看着美景,她发现好像也没那么在意裴淮川去陪别的女子了。
一个人在山顶坐了很久,直到一道声音响起,才让她回过神来。
“你真是让我好找。”
段怡安抬头,就看到男人精雕细琢的俊颜。
是裴淮川的好友谢景明。
他薄唇轻启:“走吧,时候不早了,入了夜便下不了山。”
段怡安点头:“好,有劳谢公子来接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山。
段怡安和谢景明并不相熟,彼此认识只是因为裴淮川。
谢景明生得一副好面孔,矜贵冷厉,但见谁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因此路上,段怡安缄口不言。
到了山下,坐上马车。
谢景明看着身旁一直不说话的段怡安,以为她是被裴淮川去找宁笙笙伤到了。
他罕见地从怀中拿出一只玉萧吹了起来。
随后一道悠扬婉转的萧乐在马车中萦绕。
段怡安不由疑惑。
萧声渐止,谢景明温声道:“难过时听些律乐,会好受一些。”
段怡安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安慰自己?
真稀奇。
蓦地,谢景明问她:“你知道宁笙笙与淮川之间的关系吗?”
段怡安不知他为何会这么问,还没回答,就听他继续说。
“宁笙笙是淮川曾经心仪的女子,他们十年前便在一起了……”
谢景明还未说完,就被段怡安打断。
“我已知晓此事。”
谢景明一愣,不解:“那你如今还能如此冷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婿去陪别的女子?”
段怡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谢公子身为世子的莫逆之交,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谢景明眸子里暗涌着幽深的眸光,凝目看向她:“他算不上什么莫逆之交。”
之后便是一阵沉默。
直至夜半子时,段怡安才坐着谢府的马车回到世子府。
裴淮川仍未回来,京城之大,段怡安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这时,府邸的管事上前来转达道:“小姐,世子殿下说宁小姐的热症颇为严重。且她在京城内没有好友,世子便留在宁府照料她了。”
段怡安神色未变,陌然道:“好,我知道了。”
宁笙笙难道没有家人和仆人照料吗,竟还需要他堂堂一个世子去亲自照顾。
她一个人坐在厢房里,看着偌大的婚房失神,这里的每一个器具每一处装点都是她精心挑选并布置的。
花烛,红幔,天地桌……
段怡安直接将那些东西和庚帖都取了下来,聚成一堆,将其一一点燃。
熊熊烈火燃起,火光潋滟,她就沉默地站在烈火中央!
第5章
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
火光消失时,窗外已经亮起了白昼的第一缕光芒。
段怡安为成亲添置的所有物件,都通通化作了灰烬。
火焰和浓烟将整个厢房熏染得漆黑,好在下人们救火及时没有让整座府邸燃起来。
裴淮川得知失火的消息,赶回来就看到段怡安一张小脸灰扑扑的,在默默收拾着府里。
他猛然奔向着满身灰尘的段怡安,将她一把搂在怀中,嗓音颤抖。
“怡安,你没事吧?”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照顾宁笙笙将你一人留在府中。”
随后,裴淮川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段怡安,上下仔细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走,唤大夫来为你看看。”
段怡安眼底都是淡漠,摇头:“我没事,不用看大夫。只是我们成亲的所有物件都烧没了。”
裴淮川这才看到一地残灰。
他轻轻地拍着段怡安的肩膀:“不过是些物件,没了就没了,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段怡安莫名其妙想笑。
他的演得可真好,堪比揽月楼最好的戏子……
自从厢房起火后,当日中午裴淮川便搬到寝房处理公务了。
他坐在案前,一抬头便能看见段怡安。
段怡安却觉得浑身不自在:“淮川,你用不着这么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房中走水只是个意外,我也未出什么事。”
这还是她第一次拒绝裴淮川陪。
裴淮川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疑惑地看着她。
“你如今便嫌弃我陪着你了吗?”
“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日后我可会天天同你在一起。”裴淮川说起这话,声音越来越小。
他蓦然想起前些天,自己在酒肆对好友说的话语。
他们真的会成亲吗?
段怡安装作没看出他的神情变化,轻轻拉开了他抱住自己的手。
“我如今早已不是孩童了,你无需这般事无巨细地照顾我。”
裴淮川的手僵在半空之中,心里莫名一窒。
他了解段怡安的性格,没有再强行留下来,去往了宁府。
到了宁府。
他却一直心神不宁。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要离开段怡安,为什么他觉得段怡安好像是要先离开自己?
“阿川。”
一声轻唤,让裴淮川回过神来。
他抬头,就看到宁笙笙面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阿川,段怡安还好吗?”
裴淮川看着那张自己爱了十年,爱而不得的脸,把脑海中的异样抛去。
“无事,只是房中走水了。”
“那就好。”宁笙笙顿了顿,又说,“虽然你已经答应我和她断绝关系,但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往后我们在一起,该多愧疚啊。”
听到在一起,裴淮川不知为何沉默了。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继续和段怡安完婚。
可能这便是习惯吧,习惯了十七年里段怡安待在身边,突然要和她断绝联系,一时有些不适应。
……
距离两人大婚还有五日。
厢房里。
段怡安今日买了一张地图,她在上面圈出了一些位置,默默做着标记。
入夜后,裴淮川迟迟没有回来。
段怡安出府打算去买些新的地图。
她还没走出府门,就看到裴淮川和宁笙笙一前一后走下了马车。
夜晚天光昏暗,段怡安站在一棵大树下,离两人不远。
就听到宁笙笙问裴淮川:“阿川,你与段怡安相伴十七年,难道真的没有爱上她吗?”
裴淮川几乎没有犹豫。
“自然没有。”
宁笙笙一把抱住了他。
“那你一定要尽快处理好你们两个的事,然后娶我。”
段怡安只听裴淮川轻声回:“好。”
第6章
听到裴淮川的回答,段怡安没有意外,只是平静的一颗心还是不免颤了颤。
毕竟是共同生活了十七年的男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过呢?
裴淮川明明早已到了世子府门口,可却过了近一个时辰后,才回来。
段怡安早已睡着了。
她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紧接着,裴淮川的手也放在了她的脸上。
段怡安不由蹙眉,睁开了双眼:“你回来了。”
裴淮川见她醒了,忍不住问她:“只是亥时,你怎的就睡了?你从前不都会等我一起睡吗?”
段怡安不着声色地拉开了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睡眼惺忪回。
“未曾与你说起,我入睡的时辰便是戌时,若是过了子时,我便睡不着了。”
裴淮川听闻此话,不由一愣。
许久后,他才回过神来。
这一夜,裴淮川睡得很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噩梦。
竟然梦见段怡安不要自己了……
梦醒之时,他只觉可笑。
段怡安一介孤女,是自己给了她一个家,她怎么会不要自己?
翌日一大早,裴淮川就起来,去上朝了。
待他走后,段怡安则是乘坐马车来到了城北的一家马行。
“店家,我要一架可行万里的马车和一位老练的车夫。。”
马行老板认出他是裴淮川的未婚夫人,连连点头:“姑娘是打算同夫君一起去游历吗?”
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与裴淮川大婚在即。
段怡安却摇头:“不,就我一个人。”
她说完又提醒老板道:“我与世子还未完婚,他还算不上是我夫君。还有,我买马车之事,烦请您不要告诉他。”
老板虽然不解,但还是答应了。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去?”
“四日之后。”
段怡安付完银票后,就离开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老板不由疑惑。
他记得四日后,不正是她与裴淮川的大婚之日吗?
段怡安离开马行后,一路乘着马车回去。
可就在行驶到京城中央的大道时,一辆白马驱驰的马车不知怎得失控地朝着段怡安的马车撞了过来,马儿受了惊吓跑得太快,她躲闪不及。
“嘭——!”的一声巨响!
两辆马车猛地相撞后弹开,震得段怡安耳畔轰鸣一片,她的额头嗑在车身上,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段怡安下意识想从散架了的马车中出去,却发现手腕剧痛,根本使不上力。
她浑身很疼,只看到眼前路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视线模糊中,她忽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朝自己奔来。
——是裴淮川!
段怡安的眸光燃起希冀,可那抹希冀很快便被绝望给淹没。
只见,段怡安径直跃过了她,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来到了那辆白马的马车前,从中抱出了满脸泪痕的宁笙笙。
……
段怡安再次醒来,是在医馆。
她被安置在馆内的其中一间屋子中。
段怡安躺在床榻上,四周萦绕着草药的木质香气。
几个稚气的煎药药童一直居住在城北,不知道段怡安和裴淮川即将大婚之事。
她们路过段怡安时,口中惊羡道:“你们看到没,宁家小姐一受伤,世子殿下就出现了!”
“世子殿下抱着宁家小姐走来医馆的时候,两人好生般配!”
一言一语落在段怡安溪的心上,她却不为所动,只是望着药童们怔怔出神。
这时,大夫走到她身旁问她:“姑娘,要我通知世子殿下来接你吗?”
大夫想起见到段怡安时,她奄奄一息地倒在尘土中的模样,孤零零的。
他不禁眼里流露出同情。
而段怡安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个角落,淡漠地说:“不用了,世子有更重要的人要陪。”
第7章
大夫闻言一愣。
他一边将一碗漆黑如墨的药递给段怡安一边说道。
“你伤了左手,要小心护着,暂时不能再动了。这些日子你先待在医馆养伤吧,来,将这碗药喝了。”
草药苦涩腥气,段怡安却毫不犹豫地喝下了。
大夫见她惨白的脸色还是告诉她道:“姑娘,昨日宁府吩咐了人,待你醒来便会有人来赔你的损失……”
段怡安点了点头。
大夫一脸惑色,昨日出事裴淮川竟然没来看一眼她,不然他就会知道这里躺着的人是即将和他成亲的段怡安。
段怡安看着左手上包扎的绷带怔怔出神。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暮色迟迟落下之时,终于有人找了过来。
可是来的人,却不是宁笙笙,也不是裴淮川。
而是世子府的掌事李箐。
李箐在看到段怡安的那一刻,呆住了。
“夫人,和笙笙小姐马车相撞之人是您吗?”
段怡安听到他的话,提醒他道:“李掌事,我和世子还未完婚,你不用称我为夫人。”
李箐不由困惑,他们过两天不就要完婚了吗?
什么时候叫夫人,不都一样?
他和段怡安客套了两句后,就出了医馆。
不一会儿,裴淮川就赶了过来。
应该是李箐告诉了他实情。
裴淮川推门进来的时候,锦袍凌乱,衣襟前的扣子也胡乱地解开了几颗,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怡安,你无事吧?我是你的未婚夫婿,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段怡安闻言没有回答他,而是直直地看着他问:“昨日世子在何处?”
闻言,裴淮川面色一僵。
他面露愧疚,矢口转移了话题。
“我在外处理公务。”
段怡安没有戳穿他。
裴淮川这时想到什么,又说:“怡安,此事是意外,不怪笙笙。是她的马儿受了惊吓突然失控,她不是故意撞你的。”
“一切都是意外,都是巧合”
段怡安还没怪宁笙笙呢,就被他先扣了一个名头。
她忽然想,如果失手杀人,也是意外,那是不是便不用负责了?
不过,她没有问,因为知道问也无用。
“好,我不怪她。”
段怡安的乖巧懂事,却裴淮川莫名不安。
这一个下午,裴淮川都没有离开,非要留下照顾她。
段怡安只好随他。
可入夜后,段怡安却见他一脸愁色。
“淮川,你若是有什么事便先去忙吧,不用陪我。”
“我无事。”
裴淮川故作轻松地笑笑,随即宠溺地摸了摸段怡安的头,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可他眼中的担心却出卖了他。
夜深。
医馆静悄悄。
段怡安刚睡下,就被裴淮川和掌事李箐谈话的声音吵醒了。
“世子殿下,宁小姐说她伤口疼,需要您去宁府一趟。”
裴淮川的声音中满是纠结和犹豫:“你告诉笙笙,我如今还不能离开。养条狗,十七年也有感情了。”
“她受了伤,且四天后,我便会当众悔婚,就当现在是在可怜她……”
养条狗,十七年也有感情了……
狗……
段怡安喉咙是说不出的苦涩。
第二日,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没有看见说要一直陪着自己的裴淮川。
只有她枕边放着的一张纸条。
段怡安展开纸条。
只见一行娟秀的墨字:“对不起,怡安。笙笙伤得更重,作为她的好友,我不能不管她。”
在他看来自己这十七年,最后几天还是比不上他的旧情人。
她看着窗外,渐渐失了神。
第8章
距离大婚之日仅剩三日!
段怡安的心事写满了信纸。
“距离我们成亲还有三日,昨日我与宁笙笙的马车相撞。淮川说要陪着我,可是为了宁笙笙,他又离开了。”
……
当日下午,段怡安便离开了医馆。
幸好,她只是左手伤了筋骨,并无大碍。
段怡安坐马车来到了云景书院。
曾经,她与裴淮川便是在此地同其他的王公贵族一起温书学习。
段怡安虽为女子,但也是恭亲王的义女,便作为裴淮川的侍读一起进了云景书院。
她便是在云景书院对裴淮川渐生情愫的。
云景书院承载着她许多的回忆。
段怡安漫步走在云景书院中,不禁想起第一次见他穿学子袍的时候,他一身白衣捧着书仿佛被渡了一层光。
原本她一直觉得自己与裴淮川相知相伴十七载,终于打动了他,谁知裴淮川只是将她视作宁笙笙不在时的慰藉……
往事不可追。
段怡安转身准备离开,这时云景书院的夫子从院门口走出来,正好看到她。
夫子满脸惊喜:“怡安,是你吗?”
只因段怡安是孤女,所以被夫子多有照料。
且她虽为女子,课业完成得比不少男子都要好,夫子因此也格外欣赏她。
段怡安看到他温柔点头:“嗯,是我,夫子好。”6
七年不见,夫子看着苍老了不少,不过还是依旧热络。
“淮川呢?他怎得没有和你一同回来看看?”
段怡安一时语滞。
“他……公务繁忙……”段怡安嗓音有些沙哑,
“我早已耳闻,你们二人快要大婚。”
“夫子该恭喜你!陪伴他许久,如今终于要修成正果,得偿所愿了。”
当时整个书院的人都看得出来,段怡安对裴淮川的心意,唯有他自己视而不见,全然不知。
到如今,段怡安也不知那时的裴淮川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心底有个心上人,装傻充愣故作不知。
夫子仍在絮絮叨叨道:“真是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两日之后,你们就要成亲了吧?到时候夫子定要去讨杯你们的喜酒。”
如今满城皆知裴小世子即将娶她为妻,可谁又知道裴淮川早计划要在大婚当日悔婚了呢?
段怡安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她胡乱地点了点头,忙说自己还有急事,便逃似地离开了。
段怡安走到云景书院的门口时,最后深深回望了一眼。
正要离开时,却在门口遇到了熟悉的人。
是谢景明。
男人一身玉白锦袍,矜贵清冷,刚好从院内走了出来。
段怡安不由意外:“谢公子,你怎得在此处?”
谢景明朝着她走近,神情淡然,眼底却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因为我也是夫子的学生。”
段怡安没想到自己和他竟还是同窗,可她毫无印象。
这时,谢景明的目光停留在了段怡安缠满绷带的手臂上:“你受伤了?”
“嗯,不小心被马车撞了。”段怡安不以为意。
谢景明听她这么一说,便不由得想到了昨天市井中热议的话题“世子殿下救了撞了马车的宁家小姐”。
他的目光深沉:“你好像并不难过?”
段怡安明白他的意思,神色未变:“我陪伴世子十七年,一心追逐他爱慕他,如今不过是我自食苦果。”
谢景明蓦地笑了。
“姑娘真是痴情。”
段怡安心中默念:我宁愿不对他痴情,余生只做一个绝情人。
她向谢景明告辞后便离开了。
她却不知道,谢景明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前,眼底却盛满温柔。
夜幕降临,孤星闪烁。
段怡安回到世子府后,她看着手上的纱布出神。
那纱布之下隐隐约约可见血色。
这时,厢房的大门传来被推开的响声。
段怡安回过神来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她的瞳孔一怔。
是裴淮川心心念念的旧情人宁笙笙!
第9章
段怡安刚看向她,宁笙笙便立即走上前笑着说道。
“段怡安,你果真和我生得相似。”
“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阿川并不爱你,你还是早些放过他吧。”
“他答应与你成亲,也只不过是把你当做我的替身罢了。”
段怡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是啊,她是替身。如今既然正主回来了,自己自然是要让位的。
不过,不是他裴淮川不要自己了,而是她不要裴淮川了!
见段怡安并不回应她,宁笙笙便一下子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她以前和裴淮川在一起时发生过的事情。
她说他们曾经共经生死,说裴淮川与她七次下江南赏烟雨如画,说裴淮川曾经为了博她一笑而买遍满京的奇珍异宝……
段怡安陪伴在裴淮川身边时却从未知道这些,他竟掩盖得毫无痕迹。
宁笙笙试图用两人过去那些亲密的细节将段怡安击溃,可是段怡安只是一直平静地看着她。
段怡安笑得没有一丝情感:“宁小姐,我要休息了。你若是还想说这些,明日再来吧。”
说着,她将宁笙笙推门外。
宁笙笙心有不甘地喊出一句:“淮川已经答应我,要娶我了!”
可段怡安仍旧不为所动,她将大门猛地合上。
待门外渐渐没了宁笙笙的声音,段怡安才轻叹出一口气。
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难过吗?
或许吧……可她都要选择离开了,又何必为这些细枝末节牵动情绪?
直至夜里亥时,段怡安快要睡时。6
裴淮川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他见段怡安从医馆回来了,不由担心。
“怡安,你怎么不在医馆多住几日?你的伤还没有好!”
段怡安闻言,看向他:“后日我们便要大婚了,我的伤不严重,不想一直在医馆内待着。”
裴淮川听她说到大婚,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他走上前,一把抱住她,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什么。
他鬼使神差问:“怡安,如若,我是说如若我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段怡安靠在他的肩膀上,温和又平静地回。
“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七年之久,你还记得你答应我要娶我之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裴淮川不解。
段怡安自然清楚他不会记得,笑着说。
“那时,我说如若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只需你亲口告诉我,我定会主动成全你,绝不纠缠。”
她从来不是什么死缠烂打之人。
此话一出,裴淮川内心狠狠一颤。
他忙说:“绝无可能,我爱你,我们自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裴淮川只觉得是婚期临近,段怡安紧张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却不知道,这是段怡安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距离两人大婚只剩下最后一日了。
裴淮川出门上朝后。
段怡安就立刻出门采买远行需要的御寒衣物和干粮,还有其他必备之物。
买好后,她便将所有的东西寄存在了客栈。
然后才回到世子府。
可还没推门进去,她就听到堂厅内裴淮川和宁笙笙的对话声。
“阿川,我好害怕,如若明日段怡安不愿取消你们的婚事,她缠着你,该怎么办?”
裴淮川耐心安抚她:“你放心,我从未爱过她,就算她死缠烂打,我也不会心软半分,定会同她分开。”
“如若她以死相逼呢?……我见过不少穷苦人家为了嫁入富贵人家,用尽手段,不惜拿命来威胁。”宁笙笙眼底都是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明天婚礼会不一般。
此刻站在门口的段怡安,就听裴淮川说:“我自会给她一笔钱,至于感情,我给不了她。”
段怡安默默听着,眼底都是嘲讽。
裴淮川和宁笙笙凭什么觉得,自己非他不可?
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他裴淮川一个男子了吗?
她还没那么傻,会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
待堂内两人谈的差不多了,宁笙笙打开门要离开时,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段怡安。
她一愣。
而她身后的裴淮川更是心猛地收紧。
“怡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段怡安瞥见了他衣襟领口处的一抹胭脂红,不动声色回:“刚刚才到。”
裴淮川瞬间松了一口气,以为她没有听到自己和宁笙笙的谈话。
等宁笙笙走后,裴淮川解释:“笙笙是来祝贺我们的,怡安,你莫要误会!”
第10章
段怡安想着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了,不愿拆穿他。
“嗯,我并未误会。”
说完,她便回了自己的厢房,埋头开始收拾自己的私人物什。
裴淮川见状不由走上前,疑惑问她:“你收拾这些做什么?”
“我们不是明日就要成亲了吗?我想把这些东西都扔掉,重新换新的。”段怡安面不改色地撒谎。
裴淮川没有再好奇:“好,收拾好后,我们就去恭亲王府。”
因为段怡安是孤女,没有娘家。
自古以来,大婚之日新娘子都要在娘家被接亲。
于是裴淮川便让段怡安先住回恭亲王府,当做远嫁,他明日来接亲。
段怡安点头:“好,待明日我们成婚之时,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好。”裴淮川笑得温柔。
当日夜晚,她只身一人去往恭亲王府。
裴淮川目送她离开,心情格外复杂。
两人的婚礼是在明日黄昏时举行。
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婚房内,脑海中思绪万千。
不知道为何,他又期待,又害怕面对明日的婚礼。
时间过得特别慢,直到晚半子时,裴淮川还没睡着。
他拿出笔墨,斟酌着写下:“怡安,我们还是取消我们的婚事吧,我不爱你,我一直爱的都是笙笙。我对不住你……”
可很快,他摇摇头将眼前的信纸猛地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上。
思索了许久,最后变成了一句:“卿卿怡安,不知你歇息了没有?想到马上要与你成婚,我竟开心得睡不着,望回信。”
写完,裴淮川便将信件交给了小厮。
一夜未眠。4
第二日一早。
掌事李箐来敲门:“世子,接亲的车马来了,您准备好了吗?”
裴淮川早就换上了一身俊逸霞衣,今日的他看着意气风发,丰神俊朗。
可只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李箐发现了他眼下没睡好产生的青紫。
“世子,您是不是太开心了?终于要娶段小姐了?”
掌事李箐是看着两人长大的,知道他们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裴淮川没有回答,心不在焉,骑上高头大马。
这时,他唤来小厮问道:“怡安可有给我回信?”
小厮摇摇头。
裴淮川微微蹙眉,想到时候已不早,便带着迎亲队伍去往恭亲王府。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段怡安已经乘着早已备好的马车离开了京城。
在离开京城的半个时辰前,她将自己这些天来记录心事的信纸通通装在信封里。
最后,她又落笔写下了一段文字。
——“裴淮川,你记住,是我不要的你!”
而后,便将其全部交给了恭亲王府的一个老嬷嬷,托她交给裴淮川。
想到这一切,段怡安又看向远处湛蓝无垠的天际,只觉宛如新生。
……
另一边接亲路上的裴淮川未收到段怡安的回信,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
他急忙放松马的缰绳,不顾身后的迎新队伍往恭亲王府驰骋。
虽然这不符合规矩,可他管不了那么多。
不知道为何,他现在急切想要见到段怡安。
裴淮川安慰自己是太紧张了,害怕等会儿段怡安死缠烂打。
整个京城,十里红妆。满城似锦繁花失了颜色。
鸣乐喧嚣,百姓夹道欢呼。
整个世子府铺满了胭脂红的帷幔绸缎,大喜灯笼高悬,满城皆庆。
可作为这场盛大婚礼的——裴淮川,则是魂不守舍。
他不知怎得,心慌得隐隐作痛。
就在此时,他突然瞥见夹道欢迎的人群中蓦地出现一抹艳丽的色彩。
是宁笙笙。
宁笙笙神情认真地看着他,无声道出五字。
“淮川,我等你。”
裴淮川看清后,不置可否。
于此同时,黄昏已至。
吉时到了。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嘭……”
“铛……铛铛……铛……”
裴淮川站在恭亲王府门前,默默地等待着面前的大门打开。
他很好奇,不知段怡安所说的惊喜会是什么。
恭亲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阳光透了进来……
可是,门后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拿着信件的老嬷嬷!
第11章
离开恭亲王府的段怡安一路乘着马车沿着长河出城,来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界。
车夫不解地问她:“姑娘,你要去往何处?”
段怡安笑得淡然:“天地之大,何处不能去?你只管沿着长河一直驰骋下去就好,目光所到之处皆是风景。”
车夫点了点头,随后轻扬马鞭向着远方出发。
段怡安满目皆是青山秀丽,碧水漾波。
她无比愉悦。
虽然有些好奇裴淮川看到那些信件时会是什么模样,但这一切已经与她无关。
她如今只想寄情山水,周游列国。
就让往事随风,自己再也不要掺杂进那些追逐无果的苦涩中。
就在这时,段怡安眼前出现一道强烈的金光,金光亮如白昼。
她睁不开眼睛,只觉周身震荡,身子越来越轻盈。
还来不及尖叫,整个身体便都被金光吸了进去。
似在金光中飘荡许久,又好似只在须臾之间。
段怡安不知在金光中过去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却是在一片从未见过的环境当中。
她置身在天际,周围坐着不少异样服饰的人。1
她却不觉得陌生和慌张,好像早就习以为常。
忽地,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通通涌入段怡安的脑海中。
这是一个与她所在世界相通的平行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段怡安与裴淮川过往纠缠的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如今已是二零二零年。
而她所在之处是出发去冰岛的一架飞机上。
段怡安不知自己是怎么为误打误撞地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
但她只觉得奇怪。
因为这个世界也有一个段怡安,遭遇和她一模一样。
也是即将成婚的未婚夫,有个旧情人。
这个旧情人,也叫裴淮川。
在现代,裴淮川是权势滔天的沪圈大佬,而段怡安仍旧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与裴淮川在这个现代世界,相恋七年,终于修成正果。
却在距离两人婚礼还有八天的时候,得知自己只是个可怜的替身。
“宁笙笙回国了,我不想结婚了。”
那句和自己记忆中相似的话语在脑海里回荡。
这个世界的段怡安被一次次伤透心,和他虚与委蛇,最终在两人的婚礼当天悄无声息地孤身飞往冰岛。
原先所在世界的记忆就像是一场梦,朦朦胧胧,段怡安越来越看不真切,像是被这个现代世界的意识给吞并了,她竟一下子便确信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离奇的梦。
相伴十七年的世子裴淮川在她记忆中烟消云散,而现在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存在的。
段怡安猛地回忆起,在登上去往冰岛的飞机前十分钟,她给裴淮川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淮川,你去婚礼现场吧,十点后,我会给你一份惊喜。”
发完那条短信。
她又打开了许久未登录的微博,上面有很多两人这个世界里共同的同事,和认识的人。
段怡安把婚礼前的八天里,自己记录的裴淮川和宁笙笙的朋友圈,全都复制到了微博上。
她还不忘把宁笙笙故意刺激她而给她发的亲密照和信息也放了上去。
最后,定时到了两人婚礼开始的十点!
接收完所有原主的记忆,她看向窗外的雪白云霄,扬起一抹冷笑。
“裴先生,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这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