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周御史的女儿意外落水,太子为救人,与其有了肌肤之亲
发布时间:2025-10-04 09:23 浏览量:2
宫宴之上,湖心亭传来一声惊呼,周御史的千金失足落水了。
一片混乱中,太子李璟跃入水中救人,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投向我,这位以“善妒”闻名的太子妃,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可我只是端坐着,神色娴雅,甚至带着一丝悲悯。
我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起身,亲自为落水的周姑娘向陛下求了侧妃之位。
01
“娘娘,奴婢瞧得真真的,那周姑娘落水时,周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分明是她自个儿跳下去的!”
回到寝宫,贴身侍女碧桃的声音里满是愤慨。
我恍惚地垂下眼,看向自己的双手。
指节纤长,肌肤莹润如玉,再也看不到半点被烈火灼烧过的狰狞疤痕。
我……这是回来了。
我重生了!
我乃威远将军府嫡女沈菁容,姑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前世,我在秋日围猎时为六皇子李璟所救,从此一颗芳心便遗落在了他身上。
如愿嫁他为妃后,我倾尽沈家满门之力,助他一步步登上太子之位。
可他君临天下之日,却是沈家覆灭之时。
一纸伪造的谋反罪证,将我的家族拖入深渊。
而我,则被他亲手打入冷宫,在一场精心策划的大火中化为灰烬。
直到烈焰焚身的那一刻,我才从他与林家庶女林芊芊的对话中得知,我不过是他用以夺嫡的棋子,他所谓的情深,不过是一场弥天大谎。
被火焰吞噬的剧痛仿佛还烙在灵魂深处,我猛地攥紧拳,尖锐的护甲刺入掌心,用疼痛换回了片刻的清明。
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婚后,父皇多次想为李璟扩充后宫,都被他以“与太子妃情深不渝”为由一一挡回,我也因此在京中落下了“善妒”的名声。
前世,我正是在碧桃的煽风点火下,认定了周玉斓是故意设计,想借此攀上太子。
我不顾众人劝阻,在人前对她句句紧逼。
周玉斓本就因落水而心神恍惚,又见我绝无可能容她入府的姿态,一时悲愤交加,竟一头撞向假山,当场香消玉殒。
自此,周家与我结下死仇,我“妒妇”的名声传遍天下,连累将军府与皇后姑母都蒙受污点。
幸而苍天有眼,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按捺住翻涌的心绪,领着宫人缓缓走向湖边。
周玉斓正被丫鬟用披风裹着,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李璟则立于一旁,眉心紧锁,唇角抿成一条嫌恶的直线,唯有目光转向我时,才流露出几分刻意为之的温柔。
他那副被人算计的无辜模样,真是演得滴水不漏。
周围的命妇贵女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畏惧,似乎已经预见了我接下来会如何大发雷霆。
周夫人更是直接跪倒在我面前,以头抢地:“娘娘,小女与太子殿下已然……还望娘娘宽宏大量,给小女一条活路,允她入府伺候吧!”
我望着这位向来端庄的御史夫人泪洒当场,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周玉斓虽间接因我而死,但在沈家被诬谋反之时,周御史却是少数敢于站出来为我沈家仗义执言的朝臣。
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
正当我准备开口,身后传来内侍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我盈盈下拜,余光瞥见李璟飞快地与人群中的林芊芊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不易察察的慌乱。
前世,我一听闻李璟“被设计”,便立刻让春杏去向姑母报信,请她务必拖住父皇,好让我有时间在皇帝驾临前“戳穿”周玉斓的诡计,避免父皇为了安抚周家而直接下旨赐婚。
可这一世,我不仅要让周玉斓风风光光地入府,还要借此机会,送我这位好夫君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02
“何事喧哗?”
帝王威严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周夫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匍匐在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泣诉了一遍。
陛下听完,却并未立刻表态,反而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我:“太子妃,你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霎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周夫人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隔着人群,李璟向我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眼中的深情仿佛要溢出来。
其实,我并非天生不能容人。
当初李璟第一次拒绝父皇为他纳妃时,我便劝过他,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
可他却握着我的手,情深款款地说,他自幼见惯了宫中女人的争斗与悲剧,早已立誓,此生只会与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李璟生得一副清隽容貌,又配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说起情话时,任是哪个女子都难以抵挡。
我信了。
于是,我心甘情愿地为他守着东宫,将所有女子都拒之门外,却从未想过,世家联姻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
我的“独占”,反而让我和沈家成了众矢之的。
“娘娘,求娘娘垂怜,让小女入府吧,便是做个最末等的侍妾,我们也心甘情愿!”周夫人还在苦苦哀求。
而人群深处,林芊芊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在她看来,我如今的“霸道善妒”,都是在为她日后入主东宫扫清障碍,为她做嫁衣。
窃窃的私语声传来:
“太子妃也太善妒了些。”
“这般心胸,日后如何能母仪天下。”
我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深吸一口气,对着御座上的帝后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回父皇,周家乃累世公卿,周姑娘更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品性纯良。
今日她为太子所救,亦算是一段天定的缘分。
儿臣斗胆,恳请父皇与母后,为周姑娘赐下侧妃之位。”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御座上的皇帝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哈哈哈,好!不愧是沈家教出来的女儿,果然深明大义!”
他赞赏地看着我:“既然太子妃都如此说了,便依你所言。
周氏,还不快谢恩?”
周夫人喜出望外,激动地连连叩首。
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都说太子妃容不下人吗?”
立刻就有人反驳:“传言岂可尽信?怕是有人嫉妒太子与太子妃情比金坚,故意编排的吧!”
“可不是嘛,周夫人都只求一个侍妾之位了,太子妃却亲自为她求了侧妃,这等气度,哪里是拈酸吃醋之人?”
一时间,场上气氛和乐融融。
唯独林芊芊,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仿佛见了鬼一般。
03
一回到东宫,殿门刚合上,李璟便迫不及待地发问,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质问:“菁容,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了吗?为何要让周氏入府?”
一旁的碧桃也跟着煽风点火:“是啊娘娘,那周氏分明是自己跳下水的,这等心机深沉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侧妃之位?”
我看着眼前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哦?那周氏是如何精准算到,跳下去救她的,一定会是太子殿下呢?”
我将目光转向李璟,话锋一转:“还有殿下,当时湖边有那么多的宫女内侍,为何偏偏是您亲自下水救人呢?”
李璟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玉斓与三皇子正在议亲之事,京中并非无人知晓。
御史台虽无实权,却掌管着弹劾百官之责,而周玉斓的祖父更是历经三朝的元老,死后配享太庙,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李璟正是忌惮周家倒向三皇子,才导演了今日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与他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流露出无限的委屈与伤心:“我自然知道殿下是因心善才出手相救。
可周姑娘毕竟是名门贵女,在光天化日之下与殿下有了肌肤之亲,我若执意不允她入府,等待她的恐怕只有三尺白绫。”
“届时,不仅周家会对殿下心生怨怼,就连父皇那里,怕是也会对殿下有所不满。
臣妾此举,句句都是为了殿下的将来啊。”
我的声音情真意切,李璟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他动摇了。
他虽然爱林芊芊,但他更爱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否则,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机来求娶我了。
果然,短暂的权衡之后,李璟的口风就变了:“是孤思虑不周,只是……委屈你了,容儿。”
我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幽幽:“只要是为了殿下,容儿什么都不委屈。”
我当然不委屈。
至于住在太子别院里的那位林姑娘,她委不委屈,我就不知道了。
04
我将迎娶侧妃的仪式办得极其隆重,对外宣称这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为了显示对周家的看重。
派去别院的探子回报说,那位林姑娘气得摔了好几套名贵的瓷器,甚至还和赶去安抚的李璟大吵了一架。
今日李璟从别院回来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故作不知,只温言劝他不要只顾政务,也要保重身体。
他沉默地看了我许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很快,就到了周玉斓入府的日子。
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携家眷悉数到场,场面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眼看就要到了新人入洞房的时候,李璟身边的小厮却突然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璟脸色骤变,竟是直接抛下了满堂宾客,行色匆匆地离去了。
我在他身后唤了几声,他都未曾回头。
好在仪式已经走完,宾客们也都是人精,见太子离席,便十分识趣地纷纷告辞了。
夜深人静时,周玉斓一身红妆,悄悄来到了我的正院。
她带来一封周夫人的亲笔信,信中除了感谢我当日的解围之恩,更是隐晦地表示,日后周家将以我马首是瞻。
我打量着眼前这位新晋的太子侧妃,眯了眯眼:“如今你我都是东宫之人,周家与东宫本就是一体,夫人这封信,未免有些多此一举了。”
周玉斓的脸上掠过一丝嘲讽:“娘娘可知,当日臣妾并非失足,而是被人从背后推下水的。
我周玉斓不愿委身于此等阴险小人,还望娘娘成全。”
前世,周玉斓被我逼问至死,周家只当是意外,便将所有怨恨都对准了我。
这一世她安然无恙,自然会将真相告知周御史。
以周家在京中的人脉,再加上我暗中透露的一些线索,查到幕后主使是李璟,并不奇怪。
话一出口,周玉斓似乎也意识到了失言,神色有些尴尬。
我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精致的护甲:“侍奉太子,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东宫妃妾的本分。
本宫为何要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来帮你?”
周玉斓却不慌张,只是从袖中取出了另一封信:“娘娘一定会答应的。”
我展开信纸,看到信末那只有皇室宗亲才能使用的龙纹印玺时,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这李家的男人,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情种。
不过,这倒正合我意,正好借此机会,再给林芊芊下一剂猛药。
第二日,我便领着周玉斓入宫拜见皇后姑母。
周玉斓当着姑母的面,声称自己那日落水伤了根本,恐怕于子嗣有碍,特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姑母心领神会,当场便指了两位家世清白的美人赐入东宫。
一位是鸿胪寺少卿之女江映之,在京中素有才名。
而另一位,则是六品检校工部员外郎家的女儿,林芊芊的嫡姐——林淑意。
05
晚膳时分,李璟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东宫。
原来,昨日他大婚之夜,别院那位竟闹了一出悬梁自尽的戏码。
好在侍女发现“及时”,将人救了下来。
别院的下人都知道这位林姑娘是太子的心尖宠,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地通知了李璟。
听说李璟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哄了整整一夜,今日上朝时精神都有些萎靡。
虽然他用政务繁忙搪塞了过去,但太子在大婚之夜抛下侧妃与满堂宾客离席,终究还是在朝中引起了一些非议。
此刻,他又听说姑母赐下了两位新人,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菁容,纳周氏已是不得已。
母后赐人,你为何不替我推辞一二?”
我上前为他解下披风,声音温软:“殿下有所不知,玉斓妹妹上次落水伤了身子,太医说……怕是此生都难有孕了。”
“母后身为后宫之主,若此时不为东宫充实后院,怕是会引来朝臣非议,说她偏袒我这个亲侄女,不顾皇室子嗣。
前些时日,母后才答应为殿下修改玉碟,此时我们总不好拂了她的颜面。”
“不过是两名八品奉仪,殿下若是不喜欢,只当在后院养两个闲人便是。”
李璟听完,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许。
他虽贵为太子,生母却只是御花园里一名身份卑微的宫女。
因为这出身,他没少被三皇子一党拿来攻訐。
子嗣一事,确实是他的一块心病。
我见他不再纠结,便趁热打铁:“到底是母后赏的人,殿下还是见一见吧。”
说罢,便命人将江映之与林淑意召了进来。
“嫔妾江映之,见过殿下。”
“嫔妾林淑意,见过殿下。”
当听到“林淑意”三个字时,李璟几乎是瞬间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林淑意?检校工部员外郎林若埔是你的什么人?”
“回殿下,正是家父。”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李璟的脸色明暗不定。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酒盏,似在权衡着什么。
许久,他才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孤今日还有要事,太子妃也早些歇息,不必等孤了。”
我望着他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便知他定是又往别院去了。
可我心中却不起丝毫波澜,反而升起几分隐秘的期待。
向来骄纵的林芊芊,若是知道那个被她踩在脚下作践了十几年的嫡姐,竟先她一步进了东宫,不知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06
那夜,说有要务在身的李璟,最终还是满身酒气地回了东宫。
他先是去了我的正院,但我早已吩咐过宫女,无论谁来,都说我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
李璟从我这里吃了闭门羹,在前院闲逛时,恰好就撞见了新入府的林奉仪,因“思念家人”而在月下亭中独自垂泪。
月下美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更何况,这位美人还与他的心上人,生着八分相似的容颜。
那一夜,李璟留宿在了林淑意的房中。
第二日他见到我时,神色颇为不自然,甚至带着几分心虚。
也是,前脚还在我面前扮演着非我不可的深情模样,后脚就宠幸了新人。
即便是脸皮厚如李璟,也难免会感到几分羞愧。
但我若在此刻大吵大闹,只会将他越推越远,让他恼羞成怒。
唯有表现出极致的体贴与大度,才能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利用到极致。
我如常上前为他整理衣领,语气温和地仿佛什么都未发生:“江妹妹那里,臣妾按份例赏了些补品和料子,殿下看看,可还有什么要额外添置的?”
李璟急切地解释道:“菁容,你别误会,孤昨夜……是因多喝了几杯,去你院里时你又睡下了,这才……”
我抬手,用指尖按住他的唇,笑着打断他:“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太子,日后更是一国之君,难道还要真的为了臣妾守身如玉不成?”
李璟没想到我会是这般反应,怔愣了片刻,眸光变得有些复杂。
好处,总是在对比中才愈发明显。
这几日,为了安抚别院那位,他早已精疲力竭。
如今回到府中,既有温香软玉、性情柔顺的解语花在怀,又有我这个替他打理好一切、从不给他添乱的太子妃。
该如何选择,他心中自有答案。
此后接连一个月,李璟都未再去过别院。
林芊芊几次三番想闹着出来寻他,都被别院的下人死死拦住。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我便以东宫的名义给京中各家勋贵下了帖子,办了一场赏花宴。
宴会之上,新晋的林奉仪被诊出已有月余的身孕。
皇长孙!
对于子嗣单薄的皇家而言,这是天大的喜事。
膝下是否有子嗣,更是陛下考量继承人的重要标准之一。
至今尚未娶妻的三皇子,在这件事上已然落后了一大步。
太子龙心大悦,当场便将林淑意晋为了六品昭训。
只是,有人欢喜,就难免有人要自乱阵脚了。
07
太子别院失火了。
消息传来时,我正与李璟在桌前用膳。
他听闻后,甚至来不及同我说一句话,便猛地推开碗碟,疾步冲了出去。
我面不改色地吩咐宫人,换一桌新的菜色上来,然后慢条斯理地拈起一块精致的芙蓉糕。
寻死觅活的把戏,用得多了,可就不那么灵了。
别院的火势不大,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倒是探子后续递来的消息,让我眼前一亮。
林芊芊从前虽与李璟私下亲近,但到底顾忌着名声,始终未曾越过雷池半步。
如今眼看着东宫接连进了新人,甚至连自己的嫡姐都有了身孕,她终于彻底坐不住了。
她不仅主动献身,还日夜痴缠,哭着闹着要李璟接她入府,想将所有潜在的敌人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
只是这一次,李璟却犹豫了。
原因很简单,东宫如今的妃妾,无论是周玉斓还是江、林二人,都是陛下或皇后所赐,名正言顺。
若是他这个太子亲自开口为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请封,只会将林芊芊彻底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只可惜这个道理,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林芊芊,是不会明白的。
她只会觉得李璟变了心,不再爱她了,从而更加疯狂地纠缠。
若是此时,有另外一个人向她递出橄榄枝呢?她是否还能如前世那般,事事都以李璟为先?
晚间,我正在汤池中沐浴,春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屏风后,压低了声音:“娘娘,凌霄回来了。”
凌霄,是父亲从小为我培养的暗卫。
前世,因为李璟一句“不喜我身边有其他男子”,我便求了父亲认他为义子,让他跟着兄长一同去了边关。
这一世,我一回来便立刻修书一封,用最快的速度将凌霄召了回来。
看他这一身未及换下的黑色夜行衣,怕是一入京便直接来了我这里。
“凌霄,如今召你回来,是情非得已。”我隔着屏风,轻声说道,“他日事成,我定会还你自由。”
前世我被打入冷宫,满宫上下,只有春杏一人不离不弃。
大火燃起时,也是她用单薄的身躯挡在我身前,试图为我争取那一线生机。
而凌霄,更是在听闻沈家蒙冤入狱后,独自潜回京城,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劫囚。
重生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身边那些心怀叵测的钉子,如碧桃之流,寻了个由头远远打发了。
只是要再重新培养心腹,需要时间。
眼下,除了春杏和凌霄,我谁也信不过。
与六皇子传递消息,必须万无一失。
至于另一件事……我望着凌霄映在屏风上沉默的剪影,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
此事,还需徐徐图之。
08
七月初三是母后的寿辰,宫中大办千秋宴。
林淑意因着有孕,也随我一同入宫。
别院那位近来很是安分,连带着李璟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宴会过半,有一小太监在上酒时,悄悄给李璟塞了张字条。
我眼看着他的表情,从惊疑,到恼怒,再到担忧。
对我说了声要出去醒醒酒,便悄然离席了。
众人都在欣赏歌舞,倒是也没什么人注意这边的情况。
一曲终了,三皇子突然说,给姑母准备了一份大礼,请众人移步至邀月阁观看。
姑母名为沈月瑶,邀月阁是当年帝后大婚时,陛下亲自为姑母打造的高楼。
站在上面,能将整个宫城的风光尽收眼底。
只是近年来姑母忙于宫务,甚少登高赏景。
如今听三皇子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
众人登楼,却发现楼上空无一物,便知这是三皇子有意吊人胃口。
陛下也乐得配合:
“恪儿,你给你母后准备的大礼呢?”
“若是拿不出来,朕可要罚你一年的俸禄。”
三皇子也不再卖关子,朝后方挥了挥手:
“父皇母后转身一看便知。”
空中明月高悬,倒映在远处的镜湖之上。
只是细细看去,那湖中倒影竟与天上不同。
天上新月如钩,而湖中之月,却是圆月如盘。
众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三皇子适时跪下,大声贺寿:
“天上月缺,人间月圆,母后之德如皓月长明。”
“儿臣恭祝母后,千岁长春,凤仪永耀!”
同行之人也一同跪下祝寿:
“臣等恭祝皇后娘娘,千岁长春,凤仪永耀。”
姑母连连称赞。
陛下也满意地看着三皇子,只是环顾四周,又突然皱起了眉:
“太子去哪了?今日是他母后生辰,怎么不见他的人?”
我赶忙请罪:
“还请父皇莫怪,殿下不放心底下的人,亲自替母后准备贺礼去了。”
姑母也适时打圆场:
“太子一向是个有孝心的,此处风景如此之好,不如就开阁设宴,共赏美景,也算不辜负三皇子的一番心意。”
又转头看向我:
“太子虽是准备贺礼去了,可离席到底该罚,就罚你这个太子妃,好好准备此处的宴席。”
众人都知这是姑母在给东宫找台阶,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此时,阁内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
09
在场之人都变了脸色。
而姑母则是给了我一个眼神,厉声问到:
“何人在此喧哗!”
春杏见状立马上前,推开房门。
阁门大开。
阁内,李璟正死死捂住林芊芊的嘴,惊慌地看着我。
我看着衣衫不整的二人,一副受伤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却还是颤抖着替他遮掩:
“无事,野猫而已。”
见我没有戳穿,李璟连忙抱着林芊芊,躲进了内间。
其余人站在转角处,看不清此处的情况。
唯有林淑意一直跟在我身边,瞧得真切,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捂住肚子痛呼。
我乘机关上房门,母后也没了设宴的兴致,赶紧让人去请了太医。
只可惜,林淑意惊吓过度,孩子到底没保住。
凤仪宫内,我靠在姑母肩上,有些愧疚:
“都是容儿不好,所托非人,害得姑母连个生辰都过不好。”
重生回来后,我便将前世种种告诉了姑母。
她一开始不大相信,甚至还怀疑我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随着我所预言之事一件件发生,姑母也不得不信。
她宽慰地摸了摸我的头:
“容儿说自己所托非人,本宫又何尝不是。”
“如今容儿有此奇遇,便是我沈家命不该绝。”
“和沈家比起来,区区一个生辰,又有什么要紧的。”
10
宵禁前,李璟终于回了东宫。
林淑意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见着李璟,忍不住痛哭失声:
“殿下,我们的孩子……”
我也一脸受伤:
“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偏偏要在母后的寿宴上与人厮混。”
“还好当时是臣妾看见了,若是旁人,只怕当场就要参殿下一个罔顾礼法、德不配位。”
李璟也知道此事是自己太过出格,赶忙解释:
“孤也是遭人陷害,被那女子下了催情香,这才……”
我追问:
“那女子是何人,殿下为何会与她在邀月阁相见?”
李璟还未回答,倒是林淑意恨恨地开口:
“回娘娘,那是嫔妾的庶妹林芊芊。”
“她幼时入宫曾有幸见过殿下一面,从那之后便时常说些要嫁与殿下的胡话。”
“家父怕她胡言乱语惹出祸端,早早就将人送到庄子上去了。”
“没想到她不知悔改不说,竟还混入宫中,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李璟本就想将自己撇干净,听林淑意这么一说,赶紧就坡下驴:
“正是,那女子传信时拿着林家的印信,又说有要事相告,孤这才前去赴约的。”
“却没想到,竟是中了她的圈套。”
我皱紧了眉头:
“原本臣妾还想着,若是普通宫女的话,直接找个由头,请母后处置了便是。”
“可那林芊芊竟是淑意的妹妹,如此一来,倒是有些难办了。”
“淑意,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林淑意说出了早已计划好的台词:
“芊芊虽然骄纵,可到底是嫔妾的妹妹。”
“今日所为,也不过是因为爱慕殿下而已。”
“还望殿下和娘娘网开一面,成全了她吧。”
臣子之女,设计勾引太子,还害得东宫昭训小产。
纵使有人求情,也不该如此轻拿轻放。
可耐不住李璟不愿意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你既开口为她求情,孤便看在你失了孩子的份上,饶她这一回。”
太子殿下都发话了,我这个事事以他为先的太子妃当然不会拒绝。
当场便下了旨意,让宫人明日去林家接人。
李璟了了一桩心事,虽还是板着脸,但眼角眉梢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我只当没看见他的表情,佯装无意地说了一句:
“今夜也真是巧了,宫中那么多地方,三皇子偏偏选了这邀月阁为母后祝寿。”
今夜兴师动众,环环设计,为的,不过是这一句话而已。
11
次日,林家二小姐来东宫探望小产的姐姐,被太子看中,封了侍妾。
而李璟却渐生疑心,细查起了林芊芊进宫一事。
皇后寿辰,只有三品以上官员能入宫赴宴。
林芊芊当晚之举,实在是疑点重重。
若是李璟发现,林芊芊为了入府,不惜与三皇子勾结。
他还会为让她当上皇后,而对沈家出手吗?
林淑意小产已有一月,修养好身体后,她便照常前来请安。
东宫妃妾并不算多。
周玉斓从大婚后便一直抱病在床。
原本日日来请安的只有林淑意和江映之,现下则是又多了一个林芊芊。
在场几人中,她位份最低,只能坐在最末端。
看上去一副懦弱乖巧的样子。
可若仔细观察,却能从那双眼睛中隐隐看见一丝嫉恨与不甘。
我随意吩咐了些日常事宜,便让她们都散了,只留下林淑意陪我说话。
她看着林芊芊远去的背景,面上满是讥讽:
“太子殿下费尽心思将人接进宫,却又不管不问,任她被下人欺凌,还真是叫人看不懂。”
我低声笑了笑。
林芊芊入府后不久,李璟便来了正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早就得了消息,知道他这是查到了林芊芊与三皇子勾结的证据。
但还是上前替他按着额头,一脸关切问到:
“殿下怎么了?”
李璟不说话,我也不恼,而是继续说到:
“臣妾有个好消息,殿下可要听听?”
李璟抬眸看了我一眼,面色有些复杂。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双手覆盖在他有些发凉的手背上:
“母后已向陛下请旨,更改殿下的玉碟。”
“从今往后,殿下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再无人敢置喙殿下的出身了。”
李璟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解和执拗。
声音轻地几乎听不见:
“容儿,你为何待我如此之好?”
我笑得明媚:
“殿下今日是怎么了?”
“容儿不是早就说过吗,容儿心悦于殿下,凡是能让殿下高兴的,容儿都愿意去做。”
李璟死死将我抱住,声音竟有些哽咽:
“容儿,要是孤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面上的笑意真的不能再真。
李璟此人,年幼丧母,在宫中受尽冷眼。
堂堂一个皇子,有时过得还不如得脸的奴才。
这也造就了他阴郁偏执的个性。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林芊芊不过是年幼时入宫给了他一些银钱和糕点,便叫他心心念念了一辈子。
可他这样的人,往往也最恨背叛。
林芊芊在接受三皇子递过来的橄榄枝时,就注定了她与李璟离心的结局。
重生回来后,我不仅一次想直接要了林芊芊的命。
可那样的话,只会让李璟将一切都算在沈家头上。
就算是暂时隐忍不发,日后也一定会为林芊芊报仇。
而现在,在被所谓的爱人背叛后,却又发现自己一直暗中算计的枕边人,早已将他想要的一切双手奉上。
唯有在如此复杂的情感冲击下,李璟才会对林芊芊彻底死心。
回过神来,林淑意都快把桌案上的冰果子吃空了。
我瞪她一眼,她才讪笑着收了手:
“娘娘,这八月天,装病装得嫔妾都要中暑了,这才贪凉了些。”
林淑意怀孕,不过是为了激林芊芊入局做戏而已。
毕竟服过绝嗣药的男人,如何能让女子有孕呢?
只是做戏做到底,这么热的天,房里连冰都不能用,确实是苦了她了。
见我不再阻拦,林淑意又忙不迭地吃起了冰碗。
一边吃,一边嘴里还不消停:
“娘娘,当日宫宴之事,还是太过冒险了。”
“嫔妾可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呢。”
我抬眼看着屋外的木槿花,没有做声。
若可以的话,我也想做到万无一失。
只是有些事情,实在是等不及了。
12
景和二十七年九月,我诊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李璟大喜,日日将我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
景和二十七年腊月十七,大行皇帝崩于乾元宫。
太子李璟即位,改元承熙。
前世李璟登基时,后宫空悬。
我这个太子妃又向来有善妒之名。
虽是太子元妃,可朝中关于是否要册立我为皇后之事,竟吵得不可开交。
再加上李璟有意拖延,封后之事就此耽搁下来。
但这辈子,我将东宫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自己又有了身孕,封后很是顺利。
东宫旧人中。
周玉斓被封为淑妃。
林淑意被封为昭仪。
江映之虽不受宠,但也封了贵人。
唯有林芊芊,竟只封为了最末等的官女子。
要知道,官女子几乎算不上是妃嫔,没有宫人伺候不说,平日里还要做着宫女的活计。
春杏不解:
“娘娘,陛下要真厌恶了那位,将人处死就是了,何必还放在宫中碍眼?”
我摸着已经七个月的肚子,嘲讽地笑了笑。
死有什么难的,李璟如今恨毒了林芊芊。
他要的,是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落入旁人之手。
而自己却只能在宫中做个最低等的官女子。
这种滋味,怕是比死还要难受。
13
承熙二年三月,我平安产下一子,取名李琮。
后宫之中,我将将生产,周玉斓又一直抱病。
能侍寝的人只剩下江映之和林淑意。
二人一开始还能平分秋色。
可渐渐的,李璟对江映之便有了专宠之势,连刚出生的小皇子都极少来探望。
偶尔来凤仪宫时,也是心不在焉。
我看着他乌青的眼圈和发白的面色,只能劝他要节制身体。
小皇子满月那天,宗室和京中的夫人们都来了。
我派人去请李璟,却被告知人在江贵人宫中。
众人等了又等,始终不见二人的身影。
等赶到现场时,已经迟了。
李璟摊倒在床上,眼歪口斜。
太医跪了一屋子,只说陛下是突发恶疾。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马上风。
江映之衣衫凌乱地跪在地上,吓得只会痛哭:
“不是我,不是我。”
“是那贱 人害我。”
“她明明说过,用了这个香,只会让陛下更喜欢我,绝不会有什么危害的!”
跟我一同入内的,只有宗人府令的夫人和先皇的姐姐,荣惠大长公主。
长公主生于宫闱,见惯了这种阴私,当即令人捂上了她的嘴。
我装出一副悲痛欲绝却还不得不打起精神的样子,赶紧让人去请了姑母。
一番审问后,才知道是江映之为固宠用了迷情香。
她跪伏在地,磕头磕得鲜血直流: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都是林官女子那贱 人。”
“她称自己就是用了那香,才得了殿下临幸入府的。”
“嫔妾一时糊涂,这才信了她的话。”
“绝非有意谋害陛下啊!”
我看着想要趁乱逃出宫,但又被侍卫抓回来的林芊芊,缓缓开口:
“林官女子,你可认罪?”
林芊芊却不见惊慌,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透露出一股子疯魔的味道:
“沈菁容,你可知道,李璟原本答应了我。”
“等他登基后,就除了沈家,再杀了你立我为后。”
“如今落到这种境地,终究是我没斗过你。”
“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
“可他李璟,连个痛快的死法都不肯给我。”
“想叫我在这宫中受尽折磨。”
“既如此,他也休怪我心狠手辣!”
说罢,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当场气绝。
我沉着脸,面色难看地看了宗令夫人和大长公主一眼。
二人会意,赶忙发誓,绝不会将今日之事透露半分。
14
李璟中风的消息一出,朝堂上就乱成了一锅粥。
可此事妙就妙在,李璟只是中风,不是死了。
先皇其他子嗣若是想在此时上位,依旧是名不正言不顺。
朝中有周家舌战群儒,外头有沈家手握重兵。
众人无奈,只能答应了在李璟病情好转前,由我这个皇后代为摄政。
一切都尘埃落定。
慈宁宫内,我陪着姑母喝茶。
窗外木槿开得正盛,在初夏的风中轻轻摇晃,一片岁月祥和。
承熙二年六月,江贵人以下犯上冲撞了太后娘娘,被贬为庶人打入宫狱。
江映之虽然蠢笨,可仰慕李璟一事却并未撒谎。
她的父亲是鸿胪寺少卿,负责接待他国来使。
前世她因爱慕李璟,在其指使下伪造了沈家与辽国通信的罪证。
如今她在宫狱中日日受刑,也算是自食其果。
承熙二年八月,检校工部员外郎林若埔之子林枫状告生父宠妾灭妻,纵容妾室毒害主母。
林若埔及其妾室被判凌迟。
林枫以子告父,流放岭南,途中跌落悬崖,生死未卜。
三个月后,边关沈元帅麾下多了一名年轻小将,骁勇善战,着封为正八品宣节校尉。
承熙三年十二月,周淑妃病逝,以贵妃之礼下葬。
我看着周玉斓和三皇子远去的背影,瞥了一眼身边正在吃冰碗的林淑意:
“这宫中寂寥,你还年轻,当真要陪本宫在这待一辈子?”
林淑意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母仇已报,弟弟也有了好去处。”
“嫔妾此生已别无所求。”
“再说了,出了宫又能怎样,难道还要去嫁人生子不成?”
“嫔妾如今有了娘娘这个大腿,可不愿再遭那个罪。”
我挑了挑眉,没有再说话。
世间男子多薄幸,林淑意此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承熙十二年,大行皇帝李璟于睡梦中去世。
皇长子李琮即位,改元永昌。
永昌五年,帝后大婚,太后沈氏还政于朝。
京郊,我看着一脸哀怨的琮儿,颇有些无奈:
“你这是做什么,哀家在宫中陪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你好不容易亲政了,还不许哀家出去游山玩水吗?”
林淑意也在一边帮腔:
“是啊是啊,怎么还不许我们出去玩呢?”
“你这叫限制人身自由,懂不懂?”
琮儿冷笑了一声:
“别以为朕不知道,就因为上次没答应你找那劳什子橡胶,所以你才撺掇着祖母与母后出宫的。”
李璟中风后,我将凌霄在京中留了几年。
只是琮儿越大,眉眼就越与他相似。
我怕生出事端,还是令他去了边关。
宫中唯有姑母和林淑意与我作伴。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发现林淑意那整日吃吃喝喝的表象下,竟有着堪比当世大儒的见识与气度。
在她的建议下,我设立了研究院,专门供她差遣。
她也不负所望,鼓捣出了肥皂、火药、镜子等等奇物。
就连琮儿也由她和我一同教养,二人亦师亦友,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眼看着二人越吵越起劲,我赶紧开口打断:
“好了好了,再吵下去天都要黑了。”
琮儿知道我去意已决,便也不再挽留,只是又多派了几队暗卫跟随。
黄昏的天空下,车队缓缓前行。
身后是困住了我两世的巍巍宫墙。
而前方,是漫山遍野盛开的木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