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给我和裴景川指婚时,他要娶罪臣之女做平妻,我眼前出现了弹幕

发布时间:2025-11-14 09:10  浏览量:7

金銮殿上,香炉里的瑞脑香烧得正旺,那甜腻的香气几乎将空气凝固。

皇帝江胤正要开口,宣布我与裴景川的婚事,裴景川却突然发难。

他猛地挣脱礼官的引导,朝上首叩了个响头。

“陛下!”他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癫狂,“臣心中另有所爱!恳请皇上恩准,将念念赐为臣的平妻!”

满朝文武,包括我,都愣住了。

他仿佛嫌这惊雷不够响,又加了一句:“否则,臣情愿抗旨不尊,也绝不愿迎娶沈见欢。”

许念念,那个被他从教坊司赎出来的罪臣之女,此刻正柔弱地跪在人群后方,闻言,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惊惶又感动的眼神。

我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眼前,那些只有我能看见的文字,开始疯狂跳动。

“哇哦!男主开场就玩这么大!别扭傲娇攻启动了!”

“笑死,他就是想看女主为他吃醋,想看女主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偏要用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抗旨可是灭族大罪,男主这是在拿裴家满门的性命试探女主爱不爱他啊!好深情!我磕死!”

“女主宝宝快掉眼•泪啊!这个时候只要哭着说一句『都听夫君的』,男主保证立刻服软,什么平妻,什么许念念,都是浮云!”

眼泪?

我险些气笑了。

我堂堂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将门虎女,我爹战死沙场,我大哥镇守北境,我沈见欢什么时候需要靠一滴眼泪去乞求一个男人的垂爱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可笑的错愕,直接撩袍跪地,动作干脆利落,甲胄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铿锵。

“陛下。”我抬头,直视龙椅上那个尚带青涩的少年天子,

“您可还记得,您曾亲口答应过臣女的亡父,必会为我指一门极好的婚事,护我沈见欢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安稳日子?”

“如今看来,裴公子心有所属,非臣女良配。”

我顿了顿,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大殿听清,“若陛下信守承诺,臣女愿效仿父兄,请旨前往北境边关驻守。不求良人,只求心安。”

……

我话音刚落,裴景川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如同被冻住的湖面,寸寸龟裂。

惊愕、慌乱,然后是不可置信。他死死地瞪着我,仿佛我是那个“发癫”的人。

而高座上的小皇帝江胤,已经开了口。

“朕自然记得。”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定,“朕对沈老将军的承诺,字字句句,铭刻在心。”

江胤登基不久,朝中根基未稳。他能坐稳龙椅,全靠我爹率领沈家军,在先帝驾崩时斩除反贼,浴血护驾。

我爹,就是在那场宫变中,为护他身中数十刀,力竭而亡。

想起我爹的赫赫功勋与惨烈牺牲,江胤的眼神越发坚定。

“老将军一生忠君爱国,朕绝不能让他的在天之灵,因朕的失信而不得安息。”

他转向裴景川,稚嫩的脸上带上了帝王的威严:

“裴卿,你可想好了?『平妻』之说,朕绝不恩准。你若执意要娶许氏,那朕便只能收回你与沈小姐的赐婚。”

裴景川的脸色青白交加,他显然没想到,我宁可去边关吃沙子,也不愿与他“共度余生”。

他梗着脖子,坚定地摇头。

“陛下,臣以为,女子当以温柔恭顺为德。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人伦常情,何况念念她秉性良善,柔弱可欺,难道沈见欢身为将门之女,连她都容不下吗?!”

眼前的文字跳动得更疯狂了,简直要闪瞎我的眼。

【我靠!女主是木头吗?看不出男主他心都快碎了吗?快答应啊!快说你容得下啊!

边关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我还等着看你们婚后一胎三宝的幸福日常呢!】

【什么平妻,什么考验,都是假的!只要女主通过这个考验,婚后男主就是忠犬!什么许念念,圆房都不可能的!女主快冲啊!】

我勾了勾唇,看向上首一脸为难的江胤。

京中谁人不知,我沈见欢和裴景川是青梅竹马。

六岁那年宫中赏花宴,有舞姬扮作花仙子献舞,惊艳四座。有长辈逗弄裴景川,问他哪个仙子最漂亮。

他看都不看那些舞姬,摇头,指着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我。

“沈见欢最漂亮,她们一个都比不上。”

我们的婚事,是整个京城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谁也没想到,他会在今天,在这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给我如此难堪。

江胤拿我当亲姐姐,他自然希望我婚事美满。

但我只是冲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然后,我再次叩首,声音沉稳。

“陛下,臣女不愿嫁。”

“请陛下恩准,让臣女,远赴边关。”

高座上的江胤长长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一丝心疼。

他刚准备吩咐内侍拿纸笔,拟定我去边关的旨意,裴景川却再次开口,声音尖锐。

“陛下!且慢!”

他转向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

“陛下,臣与沈氏的婚事,乃是先帝亲口御赐。虽无明旨,但先帝金口玉言,字字是真!臣不敢违拗先帝遗愿!”

他盯着我,一字一顿:“沈见欢,你大概,也不想背负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吧?”

抗旨不遵?

我真的笑了。

他说要娶平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不是在抗旨?现在倒拿先帝的口谕来压我了?

他可真是,双标得明明白白。

他身后的许念念,见状连忙扑了过来,那姿态,真是我见犹怜。

“沈小姐,”她怯生生地拽着我的衣角,她也不尴尬,顺势跪在我面前,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裴郎也是为了你好,您就不要再任性了,公然抗旨,会牵连裴郎,也会让沈老将军蒙羞的……”

“大不了,大不了日后等您进了门,我……我绝不与您争夺裴郎的宠爱,我……我为您当牛做马……”

她说着,双眼一眨,那蓄了许久的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潸然而下。

裴景川见状,心疼得五脏六腑都揪起来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将许念念从地上扶起,紧紧握住她的手:“念念!我不许你如此作践自己!”

安抚完他的“念念”,他猛地回身,面向江胤,再次请旨。

“陛下!沈见欢生性跋扈,骄纵蛮横!而念念却柔心弱质,善良可欺!臣实在恐日后二人若同为平妻,念念必定会受尽委屈,日日以泪洗面!”

江胤被他这反复横跳弄得不耐烦了,皱眉看他:“那你待如何?”

裴景川扭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冰冷又怨毒,仿佛我才是那个拆散他们、十恶不赦的罪人。

“沈见欢跋扈乖张,善妒成性,不配为我裴家宗妇。”

“不若……不若以其为妾,让念念,居正妻之位!”

轰——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炸开了。

弹幕更是直接刷屏,红色的、黑色的,几乎遮蔽了我的视线。

“我靠!我靠!男主疯了!玩脱了!居然要女主做妾!”

“女主你愣着干什么啊!快反击啊!快哭啊!你知不知道只要你现在一哭!男主连命都能给你啊!!!”

“女人的眼泪是男人的软肋!女主只要娇滴滴地哭两声,别说正妻,今晚就能洞房!他这就是在逼你表态啊!”

我确实是被这些文字吓得愣住了。

我不明白。

裴景川让我给他做妾,这羞辱的不仅仅是我沈见欢,更是我沈家满门、我战死的父亲、我镇守边关的兄长!

而照这些文字所说,我非但不能反抗,还要向这个当众羞辱我门楣的男人摇尾乞怜?

我又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裴景川还在那里慷慨激昂,仿佛他是什么绝世痴情种。

“陛下!先帝御赐的婚事,臣不敢不尊!臣只是想护住毕生所爱!若念念因为这个毒妇的折磨而有何不测,臣,绝不独活!”

“为求万全,还请陛下……将沈见欢,赐为臣的妾室!”

江胤头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求助。

他登基不久,年纪又小,在朝堂上还没什么帝王威严。私下里,他甚至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偷偷叫我“沈姐姐”。

而裴景川,是舒和长公主的独子,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算起来还是江胤的表哥。今年又高中探花,圣眷正浓。

于公于私,江胤都不好直接驳他的面子。

我不想让一个半大的孩子如此为难。

我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

那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雕刻成双鱼的模样,鱼眼处是两点殷红,握在手中,温润细腻。

“裴景川,你可还记得此物?”

他看了一眼那玉佩,脸色微变,随即转过头去,声音僵硬。

“自然记得。”

“此物是双鱼玉珏,正是先帝当年御赐,算作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另一枚,便在我的腰间。”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又转向我,带着一丝讥讽:“沈见欢,你此刻拿出此物,不正好说明,你我二人的婚事乃是天定,必须要成吗?”

我摇了摇头,笑了。

“裴景川,你记错了。”

“此物,是我送给你的,你还记得吗?”

我看着他:“当年在宫中,先帝问我,可有心仪的郎君。他希望我能得遇良人,携手一生。

先帝并非是将我赐给你,而是我,在满京城的公子中,选择了你。”

“这玉珏,是我沈家的传家宝。我将一半给了你,是想与你两相圆满。”

我掂了掂手里的玉佩:“既然你非我良人,那便,把另一半玉佩还我吧。”

裴景川怔愣许久,似乎不敢相信我会这样说。

他看向江胤,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陛下……先帝他……”

“裴卿若是不信,”江胤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难道要朕现在就去慈宁宫,把太后请来与你对峙不成?”

裴景川的脸色瞬间惨白。他顿了顿,微微摇头。

“臣……不敢。”

接着,他从腰间粗暴地扯下那枚一模一样的双鱼玉佩,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了我手里。

“给你!谁稀罕这破烂玩意儿!”

玉佩入手冰凉,我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裴公子自然不稀罕我的东西。毕竟,你的一生所爱,是许念念小姐。”

“哦,倒是忘了问了,”我笑盈盈地看向他,故意将两块玉佩在手中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裴公子如今是自由身了,大约,还是要娶许小姐做妻子的吧?”

我笑得越灿烂,裴景川的脸色就越难看。

眼前的文字静默了一瞬,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怨言。

【我靠!女主太伤人心了吧!那可是男主啊!他为你都做到这份上了!】

【女主是瞎了吗?看不出来男主他都快气疯了?你不哄着他,还劝他娶别人?这种傻 逼也配当女主?】

【支持原地换女主!我快看不下去了,真他 妈 的 能作啊,刀刀插在男主心窝上!】

漫天的文字中,我依稀看见裴景川的背影在剧烈颤抖。

然后,他笑了笑,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他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自然……要娶。”

眼前的弹幕清净了些许,我终于看清了裴景川的脸。

他牵过身旁许念念的手,那姿态,仿佛是在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无限深情的目光看着她。

“陛下,念念心性良善,性情温柔,臣此生,愿以她为妻,终身爱护有加,绝无二心。”

我立刻拍手庆贺,语气无比真诚:“陛下,您看裴公子痴心一片,臣女也十分感动。”

“您就准了他吧!成人之美,乃是君子所为,陛下圣明,定不会棒打鸳鸯。”

裴景川的背影,又开始微微颤动。

弹幕重新掀起了新一轮的热潮。

“666,惊呆了老铁,演都不演了是吧?”

“这种女的,要么是心机深沉到极点,在玩雌竞,要么就是装汉子茶,恶心吐了。”

“我追了!我话放这了,坐等女主后悔,然后追夫火葬场!到时候看她怎么哭!”

这些文字看得我叹为观止。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沈见欢,绝不会后悔。

江胤叹了口气,似乎也认命了,准备下旨成全这对“有情人”。

“陛下且慢!”

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大殿,裴景川的母亲,舒和长公主,终于坐不住了。

她从女眷席中快步走出,风髻微乱,哪还有半点皇家长公主的仪态。

“陛下,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川的婚事,还需回家与臣妇和他父亲商议,再做斟酌。”

“还请陛下体谅我这为母之心,莫要草率下旨。”

江胤快被这一家子弄烦了,小脸绷得紧紧的。

“姑母,朕敬重您是长辈。可方才裴卿闹着要娶平妻、要纳沈姐姐为妾时,您怎么不出来阻止?”

长公主被噎得卡壳了。

还能为什么?

无非是方才看着裴景川拿捏我,她乐见其成罢了。她巴不得我嫁进裴家后,能被她儿子死死压住。

若是裴景川对我言听计从,她恐怕还要不高兴呢。

但是,拿捏归拿捏,真要让裴景川娶一个罪臣之女、教坊司出来的贱籍女子为正妻,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长公主这张脸,可丢不起。

我看着上首的江胤皱眉不悦,赶紧出来“打圆场”。

“长公主爱子之心,自然恳切。”我上前一步,挡在长公主和江胤中间,

“但是,方才裴公子已经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许诺此生只爱许小姐一人,非她不娶。”

长公主见我插话,立刻找到了发泄口,厉声瞪我一眼。

“皇室中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沈家丫头,你生性乖僻,不敬长辈,本就是有违妇德!不曾在家私下修习女德,还要在这金銮殿上丢人现眼么?!”

我浑然不惧,笑语相迎。

“长公主殿下教训的是。”我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若我这般是『有违妇德』,那裴公子当殿许诺在先,您这位母亲却毁约在后,又当如何称呼呢?”

“不过,我想裴公子一向忠君爱国,品性高洁,怎么会犯下『欺君之罪』呢?是吧,长公主?”

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

“好了!”江胤小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姑母不必多言。”

他看向裴景川,做出了最后的裁决:“裴卿,朕再问你一次。”

“你到底,要不要娶这许念念为妻?”

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裴景川的背上。

只有我眼前的弹幕,在疯狂地滚动。

“啊啊啊啊啊!当着女主的面,男主一定会说娶的啊!他这是在赌气啊!”

“女主还看不出来吗?男主要的是她的态度!是态度啊!你快服个软啊!”

“对啊!男主就想女主主动说爱他,可女主却偏偏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我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那些纷乱的文字。

果真如此么?

可我又为何非要嫁给一个口不应心、心思诡谲、甚至不惜当众羞辱我家门楣的男人?

就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婚后甜宠”?

正当我天人交战之际,裴景川缓缓开口了。

“臣,愿以念念为正妻。”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长公主的心上。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没有了方才的慌乱,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决绝。

“至于沈家小姐,在臣眼中,连念念的一个发丝都不曾及得上。”

我释然地微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省得我再想入非非。

江胤的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失望,但他仍然保持着帝王的威严。

“好。那朕,就为你二人赐婚。”

我眼疾手快,看到长公主又要开口,赶紧抢在她身前,冲着还在发愣的许念念喊道:

“许小姐!你是高兴坏了吧?还不赶快跪地谢恩!”

“啊?哦!哦!”许念念似乎真的刚反应过来,脸上迸发出狂喜,立刻重重跪地叩首:

“民女许念念,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赐婚过后,今日的宫宴便算是“圆满”谢幕了。

我刚出宫门,连马车都还没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回头一看,正是一身素衣、楚楚可怜的新晋“裴夫人”许念念。

她几步追了上来,上下打量我两眼,神情不再是殿上的柔弱,反而带着一丝遮掩不住的倨傲。

“沈小姐,今日,多谢你的提醒谢恩。”

“我知道,你一直爱慕裴郎。”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但如今要嫁给他的人是我。所以日后,还请你收起那些不该有的春情相思什么的,少做惹人厌烦的事情。”

我奇怪地看着她。

要是没记错,我刚才在殿上,还帮了她一把吧?这就是传说中的“恩将仇报”?

我平和地笑了笑:“许小姐多虑了,我压根就不喜欢裴景川。”

“他那么喜欢你,为了你连圣旨都敢违抗,还煞费苦心地把你从教坊司那种地方赎出来……”

“流落教坊司”是许念念毕生之痛,也是她最不愿被人提起的过去。

被我如此正大光明地说出来,她立刻就变了脸色。

“沈见欢!你……你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她咬着唇,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

“就你这副牙尖嘴利、故作坚强的样子,我看了都不喜欢!你知道吗?眼泪!眼泪才是制服男人最好的武器!”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她又要唱哪一出。

而她,突然就朝着我的方向,直直地跪倒在地!

“呜呜呜……沈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这就去向陛下陈情,我不嫁了,我让你做正妻……求求你别生气了……”

这演技,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不远处,刚出宫门的裴景川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三两步就冲了过来。

“沈见欢!你又在对念念做什么!”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似乎想将我的骨头捏碎。他想强迫我也跪下:“道歉!”

道歉?道哪门子歉?

许念念还在一旁装可怜:“裴郎,你别怪沈姐姐……她……她只是嫉妒我才会如此推我的,你不要迁怒她……”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真吵。

我听着就心烦。对付这种人,我向来懒得动嘴。

我手腕一沉,反扣住他的脉门,用了个巧劲,在他强行施力的瞬间借力一转——

裴景川被我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砰”地一声,狼狈地摔在了许念念面前的石板路上。

许念念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哭声都卡住了。

我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冷笑一声。

“接着哭吧,你的男人这不是已经来了。”

“你的武器是眼泪,我的武器,是拳头。”

说完,我甩了甩被他抓红了的手腕,头也不回地上了我沈家的马车,潇洒离去。

听说许念念最终还是被赐婚给了裴景川,而我这个“正牌青梅”反而被当众“休弃”,京中纷纷笑话我是个弃妇。

再加上许念念故意为之,那天在宫门口的“闹剧”,也被添油加醋地传了开来。

“沈家嫡女善妒成性、当街殴打未来表嫂”的流言甚嚣尘上。

关于我粗鲁不堪、毫无女德的名声,愈演愈烈。

爹娘早逝,大哥常年镇守边境。

家中如今只有我和二哥沈见清相依为命。

听说了京中的流言,二哥愁眉不展。他是个文弱书生,最头疼这些后宅阴私。

我告诉他,我想去边境找大哥。

他沉思片刻,点头答应了。

“也好,京中是非太多。你本就喜欢北境那边的干爽气候,去散散心也不错。”

“二哥,不是散心,”我坚定地摇头,“我想和大哥一起,驻守边疆。”京城太闷了,不适合我。

“驻守?”二哥一愣,随即了然地叹了口气,“也罢。你若是真想好了,我明日便进宫,替你向陛下求一道圣旨,请圣上派些御林军护送你。”

我点点头,结果第二天,御林军没来,府前反倒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那人,一身玄色劲装,身材挺拔如松,眉眼深邃。

“萧策?”我看清来人,惊喜地叫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当朝奉恩将军萧策。爹生前,他是爹手下最得意的一员猛将。

后来爹护驾殉国,萧策没有再回北境,而是留在了京城,领了一个禁军的虚职。

看到我,萧策翻身下马,动作利落。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

“听二公子说,小姐欲往北境?”

“萧某,愿一路同行,护小姐周全。”

我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不用啦!我哪用得了你这尊大佛护送。我武功很不错的,你忘了我们是怎么一起逃出雁鸣林的了吗?”

那是几年前,我贪玩,和萧策不小心走失在雁鸣林。

传闻此地乔木高大,遮天蔽日,连雁鸟鸣叫着都飞不过去,林中又有猛兽出没,极易丧命。

是萧策背着脚崴了的我,我们两个走了一天一夜,才平安走了出去。

我以为萧策此来,只是想报答父亲当年的提携之恩,但他却忽然抬头,那双沉默如古井的眼睛,直视着我。

“不在人多与否。”

“只是……我想护送你。”

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我错愕的脸。

而我眼前的弹幕,已经炸锅了。

【我靠!这什么鬼剧情!女主放着正牌男主不要,怎么能和这个阴郁男炮灰在一起啊?】

【这个萧策,既没有男主帅,听说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趁虚而入是吧!阴郁男果然狡诈!呜呜呜我的小夫妻啊,我的裴沈CP就这么BE了吗?女主糊涂啊!】

【额……楼上的也不要这么说吧,萧策好像也没那么不堪吧,人家也是凭军功当上将军的料啊。】

我选择无视眼前这些七嘴八舌的纷争。

在那明明灭灭的文字屏障后,萧策的脸,却显得格外清晰。

英朗俊逸,小麦色的肌肤并不粗糙,反而为他增添了一些久经风霜的稳重。他不像裴景川那样白皙阴柔,他像一座山。

他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在犹豫,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沉了些。

“阿欢,我担心你。”

“我想与你一道去北境。”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可以,北境之后,我也想与你一道。”

怦怦。

怦怦。

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地轻声开口:

“那个……萧策,我问你个问题。”

“如果日后,有人像许念念那样,假装柔弱,装可怜来陷害我,你会怎么办?”

“比如说……她哭着同你说我推了她,让她摔倒了,再比如……”

“再推她一次就是了。”

萧策毫不犹豫地开口,打断了我的话。

我愣住了。

他认真地看着我:“管她是真的假的。若是她胆敢诬陷你,那她自然该尝尝真正受苦的滋味。”

“若是你真的推了,”他的目光沉静又坚定,“那便是她该推。我自然,要与你站在一条心才是。”

我缓缓地笑了。心里那块因裴景川而起的阴霾,忽然就散了。

“你说得对。”

我默许了萧策跟在我身边。

不得不说,比起阴晴不定、总爱试探来试探去的裴景川,萧策让我心安得很。

他话不多,但总是能做到我心坎里。

四品将军的俸禄并不低,再加上他之前在北境攒下了不少军功赏赐。

于是,在离京前的这几天,他成日带着我出门游玩。东街的糖人,西市的胡饼,只要我多看两眼,第二天准会出现在我桌上。

二哥对此并不见怪,甚至乐见其成。他还私下偷偷告诉我,若不是当年有裴景川在前面挡着,按萧策那闷骚的性子,恐怕早就跟我表白了。

“你也要好好待人家才是。”二哥语重心长地拍拍我的肩。

这话辗转被萧策知道了,当晚便给我二哥送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听说那墨砚是他之前在北境守军时,抢的邻国王宫里的贡品,二哥看得爱不释手。

看见那份文房四宝,我却想起别的事情。

离我准备启程的日子也没多少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却收到了裴家的帖子。

是许念念以未来主母的身份办的赏荷宴。

但那请帖,却是用裴景川的母亲——舒和长公主的名义下的。

这明摆着是一场鸿门宴。

我决定还是去看看。

“否则,若是落个『怠慢长公主』的罪名,我沈家可吃罪不起。”我对二哥说。

二哥笑着敲敲我的脑袋:“你啊,就是爱逞强。”

“那便让萧策陪你同去,省得你又吃了那对母子的亏。”

我依言应下。

许念念的赏荷宴,就办在裴府那个京城闻名的荷花池畔。

到了那日,萧策换了一身低调的青色长衫,与我一同前往。

却不想,在裴府大门口,正巧遇到了裴景川。

他正在门口招呼宾客,一抬眼看到我和萧策并肩而来,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

他放下正在招呼的客人,大步流星地朝我们走过来。

他的双眼猩红,死死地盯着我,更是盯着我身边的萧策。

“沈见欢,他是谁?”

“我裴家的宴会,闲杂人等,不能入我裴家大门!”

弹幕又开始疯狂刷屏。

【我靠!男主好可爱啊!他是一大早就在这儿等着女主出现了吧!】

【现在还跑来吃醋!口是心非太可爱了!我的小夫妻又有可能了哈哈哈!】

【官配就是最香的!男主这又是来试探女主了!女主快抓住这次机会啊!一举拿下男主!虐死那个阴郁男炮灰!】

我踉跄了一下。

被这些不明所以的文字吓到了。

我不明白有什么好试探的。

更不明白为什么要拿下这么一个垃圾。

这一下愣神的功夫,裴景川似乎却更加生气了。

还好许念念及时赶来。

“裴郎,怎么了?”

她的目光在我和萧策之间打量,忽然状似天真地开口。

“沈小姐,你一个未婚女子,却公然和其他男子行为亲密,这……”

她故意说得高声,引得周围人都纷纷侧目。

“未婚女子?真是有伤风化啊……”

“这不是前些日子被退婚的沈家小姐吗?啧啧啧……”

我微微皱眉,萧策却无所畏惧地挡在我身前。

“我为沈老将军麾下副将,护送沈小姐出府赴宴,有何疑问?”

他面若冰霜,吓得许念念不由自主地后退。

裴景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仍然坚持护着许念念。

“沈见欢,你就任由你的人这么欺负念念?”

“行事大胆,有伤风化,难怪我母亲看不上你!”

裴景川这话,却是极大的冒犯!

本来过路人就多,他无异于在说我有不轨之举。

虽然我不在乎名声,但沈家门楣不可因为我而受辱。

所以我直接一巴掌打到了裴景川脸上!

“啪——”

一声脆响,裴景川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理也不理他,神色漠然。

“我沈家教女以忠君报国、爱护百姓为先。沈家女世代皆受此训,辱我清白名声,便如同欺辱沈家门楣。”

沈家本就有忠君之名,再听我一说,路人纷纷叫好!

“好!”

“果然是沈家女儿,说话做事就是有风度!”

“有气魄,不愧为沈老将军之后!”

许念念却立刻扑到裴景川身前,担心地询问。

“阿川,可还好?”

裴景川摇了摇头,她便立刻指着我大骂。

“在我裴家便敢欺辱阿川,沈见欢,你未免太大胆了!”

“来人!给我拿下!”

“等等——”

阻拦的却是裴景川。

他捂着脸盯着我:“沈见欢,看在今天念念的份上,我原谅你。”

“只要你给我道歉,再让这个人滚出去。”

他伸手指着萧策。

我冷笑一声。

“说得好像谁稀罕来你们家似的。”

我转身就要走。

却撞见了舒和长公主。

这下便不得不留下来。

宴会无聊,便在裴府投壶取乐,夺个彩头。

等彩头被呈上来的时候,我双眸便被死死锁住。

那对玛瑙镇纸,是我母亲的遗物!

从前我和裴景川关系尚好时,我送给他的。

后来在金銮殿上,他亲口说要娶许念念。

我便叫人要回了这些年送他的种种礼物。

唯独这对镇纸,他推说一时不慎,早就打碎了。

原来却在这里等着我。

弹幕又开始为我解答。

“哈哈,男主就等着这一刻呢,有母亲的遗物在,不怕女主不上钩。”

“钓系男主我好爱!打的就是不让女主赢到遗物,然后等着女主眼巴巴来求他的主意!”

“嘴硬心软啦,只要女主哭了,男主肯定会双手奉上的!”

我已经双拳紧握。

裴景川却冲我泛起神秘的微笑。

有人吹捧他。

“这镇纸巧夺天工,华丽精巧,更兼设色精妙,用玛瑙之纯白艳红取白雪红梅之意,当真是稀世珍宝!”

“对啊,如此喜庆漂亮的物件,当做新婚之礼最是合适了。”

许念念也被镇纸吸引了目光。

她半是娇羞半是期待地看向裴景川。

“阿川,这镇纸好漂亮。”

“可惜我不擅投壶,大概要辜负阿川的美意了。”

裴景川稍怔,随即无比自然地把她搂到怀里。

“无妨,我与你一队,必为你拿下。”

一时羡煞不少人。

萧策却轻轻贴在我耳边。

“这镇纸必定是你的。”

他眼里带着笃定的意味。

“你在边境尚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小小投壶,无需紧张。”

末了,他轻快一笑。

“大不了若是真失手了,我为你抢过来便是。”

我也被他逗笑了。

比赛很快开始,许念念明显不擅长投壶游戏,让裴景川把着她的手,才堪堪命中。

旁人顾及主家颜面,都假作不敌。

轮到我时,我把玩着箭羽,微微一笑。

“方才这玛瑙镇纸一上来,我便觉得眼熟,仔细一看才知,正是家母遗物。”

“昔年我与裴氏交好,互赠不少玩物,如今均已悉数归还。唯有这玛瑙镇纸,裴公子回复说已被不慎打碎,无可归还。”

“没想到今日,又见此物。”

我颇为怀念地看了镇纸一眼,而其他贵女已经面露惊愕,议论纷纷。

“竟然是沈夫人的东西?”

“瞧着成色,怕不是夫人的陪嫁?裴家竟敢私自吞下,还欺骗沈小姐?”

裴景川猛地红了脸。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干净利落地撕下遮羞布。

“阿欢——”

“咻——”

他开口的瞬间,我手中十根箭矢猛地飞出,直直冲着花瓶飞去!

一阵叮当声响起,十支箭稳稳落在花瓶中。

一根不差。

全场静了静,顿时欢呼起来!

许念念和裴景川的面色则是青白交加。

萧策笑眯眯地,顺手拿走了那对玛瑙镇纸。

“告辞了。”

我扶着他的手准备离开,裴景川却追出花厅。

“沈见欢,你放弃我就是为了和这个粗人在一起?难怪你早先便对我冷言冷语,你们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

“啪——”

又是一阵清脆的耳光。

但这次不是我,是萧策。

他冷冷道:“裴公子还是去御河里,把嘴洗洗干净再说话吧。”

说罢,便与我一同上了回程的马车。

在车里,萧策犹豫一下,还是问我。

“我打了裴景川,你可怪我?”

我扑哧一笑。

“自然怪。”

“怪你没打得重些。”

萧策舒了口气,又紧张地问我。

“那,我可以和你同去北境了?”

我微笑:“腿长在你身上,自然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萧策也微笑。

“我答应过你的,总要事事以你为重。”

册封我为县主的圣旨很快就到了沈府。

还有准许我和萧策同去边境的旨意。

江胤对我十分崇拜,若不是早年爹爹拦着,他早就要封我为县主了。

他还亲自来沈府看我。

“沈姐姐的功劳根本就不比沈将军差,朕都听说了,沈将军带兵出征的时候,你就在军营里料理政务。”

“沈姐姐,去了边境也要时常给朕写信啊。”

我笑着送走小皇帝。

却在大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失魂落魄的裴景川。

我皱皱眉,但想着在京中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便把他请了进来。

“你真的要去边境,和那个粗人一起?”

他双眼死死看着我。

我点头:“是。”

“为什么!”裴景川不甘心地高吼。

我看着他的模样,忽然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我总以为,长大了就会嫁给他。

他写的第一首诗暗含着我的名字,我做的第一个丑荷包也被他珍重地收藏。

可他后来却变得越来越别扭。

和别扭的人在一起,只会让自己难过。

我轻轻叹气,问他。

“裴景川,你可还心悦于我?”

裴景川的脸腾地红了。

他犹豫许久,还是傲娇地转过头去。

“你若愿意和念念学着为人妻子,我也可以迎你进府。”

我抬头看向弹幕。

但那里的位置渐渐变得色彩浅淡。

我想,它们大概要消失了。

从来就没有人能左右我的决定。

我深吸一口气。

“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打点行囊准备择日启程。

裴景川快和许念念大婚了。

他那天离开沈府的时候,脚步虚浮。

还是我派人用马车把他送回去的。

听说刚一回府,长公主立刻让人传了十几个太医来。

却怎么都查不出病因。

无奈之下,长公主甚至信了冲喜之说。

把他和许念念的婚期提前了一个多月。

我听说后,按照京中的礼节,备了一份礼物送过去。

送礼的小厮却跟着长公主一道回来了。

氤氲的茶香里,长公主仍然神情倨傲。

“太医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阿川是在你这出事的,我想你怎么也得去开解开解他吧。”

我笑了:“您有什么证据?”

“我是下毒了,还是暗杀了?”

长公主噎了一下,忽然生气地拍桌。

“沈见欢,你就这般铁石心肠?”

“阿川为了你一病不起,你却半点不念往日的情分?”

我摊了摊手。

“我和他哪里有什么情分呢?”

“他心心念念的,不是许念念么?”

长公主哑口无言。

不久,裴景川正式大婚。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婚期正好选在我离京那日。

车队刚出京城,忽然起了喧哗。

我循声回头。

时近日暮,官道上扬起好大的尘土。

裴景川穿着婚服,近乎虚脱地从马背上摔下来。

“阿欢……”

他竭力维持着笑容喊我的名字。

“阿欢,可不可以不走。”

“阿欢,我不娶许念念了,我只要你,我心悦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副痴情样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久后,我和萧策到了边境。

大哥见到我们十分高兴。

我善用奇谋,萧策作战勇猛,大哥治下有方。

短短三年,就扫平了无数边陲小国的进犯。

当地百姓称我是“女诸葛”,和萧策是“鸳鸯将军”。

而我们确实也在三年后如愿成婚。

婚礼前一天,当地的百姓都来为我添妆。

我却忽然接到手下的线报。

“将军,有一位自称您故人的裴公子正在城门求见。”

时隔三年,我没想到他还未死心。

看到军帐中的朱红喜字、龙凤花烛,裴景川忽然紧紧搂住我。

“阿欢,和我回去,和我回去好吗?”

“我没有想娶许念念,三年前母亲骗我,我以为要娶的人是你!所以我追你到城门,阿欢,三年前我没带回你,这次你和我回去好吗?!”

他身上穿的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旧衣,整个人透着颓唐和失意。

眼睛却在见到我的时候迸发出巨大的狂喜。

边地虽远,我也能听到些关于他的消息。

他和许念念成婚之后,流连花楼、成日酗酒。

不仅夫妻感情颇为淡漠,就连长公主为他捐的官职也不肯去做。

许念念怀过孩子,却都因为不明不白的原因流产了。

太医说是因为裴景川身子不好,孩子才会怀不住。

又一次小产之后,许念念也不治而死。

长公主也接着撒手人寰。

所以他才敢追到这里来找我吧。

只可惜,我已经厌烦透了。

我让人把裴景川打晕了送回京城去,顺便给江胤附上奏折一封。

尸位素餐、孝期出逃、宠妾灭妻。

这些罪名加起来,估计够他喝一壶了。

做完这一切,我抬眼向外看。

萧策正为我送来凤冠霞帔。

他的爱意,像每天都会升起的太阳。

温暖得让人沉醉。

番外裴景川。

我八岁那年,京中多了个沈府。

沈府有个和我同岁的小姑娘。

她生得粉雕玉琢,白白圆圆的小脸特别可爱。

但这些都不足以吸引我。

最吸引我的,是我眼前突然出现的奇怪文字。

“啊啊啊男女主终于见面了,妈妈亲亲,以后你们就是全京城最甜的小夫妻!”

“女主看男主的眼神都要拉丝了,哈哈哈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啊!”

“果然还是养成系最香了,活泼天真女主和口是心非男主,我超爱!”

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沈见欢喜欢我。

而她以后,也会成为我的妻子。

正如那些奇怪的文字所言,她很喜欢粘着我。

大概是在边境长大的缘故,沈见欢很有活力。

成天想拉着我东跑西跑。

送我各种奇怪的东西。

她第一次下水捉的鱼,第一次做的荷包,甚至还有她母亲的陪嫁。

那些奇怪的文字依然存在。

它们说,这叫磕cp。

直到我看到了萧策。

他从边境沈老将军身边赶回来述职,第一件事却是给沈见欢送特产。

而沈见欢见到他也格外开心,亲近的样子甚至让我觉得不适。

整天看着弹幕说,沈见欢有多喜欢多喜欢我。

我却逐渐变得不相信。

我想,我要验证一下。

正逢新帝登基,被先帝定罪的许家一朝翻身得了清白。

我向陛下求情,把许家女儿从教坊司赎了出来。

许家是我的恩师,我此举并不过分。

于是我又把许念念安置在裴家,故意和她表现得不同寻常。

但沈见欢却丝毫没有反应。

我只好在金銮殿上说出了那句话。

“臣心中另有所爱!求皇上将念念赐为臣的平妻。”

“否则,臣情愿抗旨不尊也不愿娶沈见欢。”

说这话的时候,我紧张地用余光看着沈见欢。

她失神了片刻。

我心头一喜,以为她要吃醋或服软了。

沈见欢却当众提出要远赴边境!

这怎么可以!

她走了,我娶谁?

我绞尽脑汁,甚至拿出先帝的意思,想阻止这一切。

但事情却朝着我不可控制的方向滑去。

新帝没有给我和沈见欢赐婚,而沈见欢甚至主动为我求来了赐婚!

我慌了,我发现沈见欢好像不喜欢我了。

她开始无视我的感受,任由我娶谁。

我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于是变本加厉地验证。

宫门口为难、拿她母亲的嫁妆要挟。

我的每一次算计,换来的都是更不堪的结局。

甚至我的噩梦,那个萧策又重新出现在沈见欢身边。

他们出双入对,甚至连陛下都下旨准许他们同去边境!

我彻底疯了!

我去找沈见欢的路上,在无数同情我的文字中,只有一条格外不同。

“男主活该啊,早干嘛去了?长嘴又是干什么用的?女主凭什么委屈自己一直等着他啊?”

这条弹幕闪动得很快。

转瞬即逝。

我却忽然明白过来。

我错了。

错得太离谱。

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我想,只要我和沈见欢说清楚。

只要我说清楚,我们多年感情,她一定会舍不得我的。

可我又错了。

沈见欢只是平静地告诉我。

“晚了。”

“晚了。”

这句话抽走了我所有的力气。

被送回裴家后,我整日水米不进。

不是我不肯吃,只是每次吃下去,过不了多久就又会吐出来。

太医说我忧思过度,脾胃不和。

“长久以往,恐伤寿数啊!”

母亲趴在我床边哀哀哭泣。

我是她唯一的孩子。

父亲已逝,我也是大房唯一的血脉。

一旦我出事,爵位就会落在别人头上。

我想安慰一下母亲。

床尾处,许念念却怯生生地开口。

“殿下,我听说民间有种法子,叫冲喜。”

“说不定冲喜过后,阿川便会好起来呢?”

我满腔的怒火和伤恨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我猛地抄起手边的玉如意,朝着许念念砸过去!

“滚!你滚!”

“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和阿欢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她吓得大哭起来。

母亲赶紧叫人带走了她。

对着我再三保证。

“阿川,你放心,母亲再去一次沈家。”

“就算是舍下老脸,母亲也会为你求娶沈见欢的。”

我心里一动,忽然觉得精神好多了。

“真的吗?”

“可阿欢要去边境。”

母亲喂我喝燕窝粥:“无妨,母亲替你劝她。”

“你们多年感情,阿欢不过是闹闹脾气,母亲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吗?”

母亲笃定的笑容让我放心不少。

没过几日,母亲就带回了好消息。

“阿欢允了。”

我几乎是被狂喜包裹!

府中也渐渐多了不少亮色。

我急于娶妻,母亲似乎也乐见其成。

却不许我和沈见欢再见面。

“她是新妇,不好见人的。”

我不乐意地反驳:“从前许念念也是新妇,怎么就能见呢?”

母亲嗤笑:“许家是罪臣,哪能跟沈家比?”

“沈见欢两个哥哥一文一武,都有出息,日后你们有了孩子,学什么都不担心了。”

我被母亲描述的场景迷住了。

想了想,我还是嘱咐母亲。

“等阿欢进门后,也让念念进府吧。”

“毕竟是圣旨赐婚,不好一直冷落她。”

我想,阿欢大概也会理解的。

等到了新婚那一日,按规矩完成一项接一项的流程。

我却早就急不可耐。

好不容易入了洞房,我想了想,还是先郑重地说了一句。

“阿欢,我心悦你。”

才颤抖着手揭开盖头。

赫然出现的却是许念念的脸!

她温柔地看向我,深情款款:“夫君。”

我却被吓得倒退好几步!

我不肯圆房,流连欢场,冷落她好几日。

京城美人众多,总会有几个形似沈见欢。

府中事我不关心,母亲为我捐官,我也无意去做。

好像自从沈见欢走后,京城的天都是灰的。

我除了买醉,还会找人买边境的消息。

听说沈见欢在那里如鱼得水,被称为女中诸葛。

“还有一个萧策将军,他二人并称『鸳鸯将军』呢!”

萧策,这个名字我已很久不曾听到。

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回府了。

许念念很争⽓,不过⼀夕之欢便有了⾝孕。

可孩⼦却无故小产。

她求我再给她⼀个孩子。

但夫妻三年,她接连掉了三个孩子。

太医说,是胎儿太弱,保不住。

最后连她都厌烦了。

一场⾎崩便再也没醒来过。

她死了,母亲也因为劳心过度,撒⼿⼈寰。

我忽然再次⽣出不管不顾的念头。

现在没有人能阻⽌我了。

我要去找沈⻅欢。

我要弥补曾经的过错。

阿欢,等我。

到了边境的时候,我却发现处处张灯结彩。

原来是她和萧策要成婚了。

不过没关系。

只要我来了,阿欢一定会回心转意。

之前那些奇怪的⽂字曾经告诉过我,这叫追妻⽕葬场。

但我没想到的是,她连⼀句话都不肯给我。

等我诉完衷情,便被沈见欢⼀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她向陛下奏我三宗罪。

孝期出逃、宠妾灭妻、⼫位素餐。

失去一切的我,余生再⽆荣华富贵。

甚至连进入宗⼈府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被圈禁在小⼩的天牢里,了此残⽣。

唯有天窗处透进来的⼀缕阳光,告诉我曾经的⽇子有多么繁华。

而我,已然潦倒枯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