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年,我在垃圾堆捡了个男孩,养大后才发现他竟是首富的儿子
发布时间:2025-11-12 11:57 浏览量:7
我叫陈兰。
1987年,我二十二岁。
那年头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生疼。
我从苏北农村到这大城市,在一家国营纺织厂里当女工。三班倒,机器震得耳朵嗡嗡响,空气里永远飘着棉絮和机油味儿。
一个月工资,七十三块五毛。
住在厂里分的集体宿舍,一个格子间,木板床,一张桌子,头顶一个昏黄的灯泡。隔壁夫妻吵架,楼上孩子哭,听得一清二楚。
日子就像那纺纱机上的线,一圈一圈,单调,乏味,看不到头。
那天我上中班,下班已经快半夜。抄近路,从厂区后门那条黑漆漆的小路走。
路边就是一长溜的垃圾堆,菜叶子、煤灰渣、破布头,什么都有。夏天的时候,那股馊味能把人熏个跟头。
冬天好点,冻住了,没那么冲。
我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棉袄,低着头,只想快点回到那个虽然简陋但好歹能挡风的鸽子笼里。
就在我快走过垃圾堆的时候,耳朵里钻进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
像小猫。
又细又弱,在这呼啸的北风里,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我这人,天生对这种小动静敏感。小时候在乡下,半夜能听见黄鼠狼偷鸡的声儿。
我停下脚,侧着耳朵听。
又来了,一声。
真的是猫?谁家这么缺德,把小猫扔这儿了。零下好几度的天,一晚上就冻死了。
我心里骂了一句,鬼使神差地,就往垃圾堆那边挪了两步。
风跟疯了似的往我脖子里灌。
我打开从厂里顺路带回来的手电筒,那点微弱的黄光,在黑暗里抖抖索索。
光柱扫过一堆烂菜叶子和塑料袋。
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我蹲下身,用手扒拉开最上面一层冰冷的垃圾。一股子酸臭味扑面而来。
我看见了。
不是猫。
是一团破旧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花棉布。声音,就是从棉布里发出来的。
我的心口那地方,像是被谁拿锥子狠狠扎了一下。
手抖得不成样子。
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那块脏兮兮的棉布揭开。
里面,是一个孩子。
一个婴儿。
小得跟个猫崽子似的,脸冻得发紫,嘴唇干裂,眼睛闭着,只有微弱的呼吸带着胸口那点几乎看不见的起伏。
身上裹的胎布都脏了。
他似乎感觉到了光,或者是感觉到了那一点点因为我靠近而带来的温度,又发出一声微弱的哼唧。
像是在求救。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谁?
谁这么狠的心?
这是个人啊。
我看看四周,小路两头都是黑洞洞的,一个人影都没有。风声里,只有我和这个随时都可能没命的婴儿。
我该怎么办?
报警?派出所离这儿远着呢。等我跑到,再等他们过来,这孩子早凉透了。
送医院?我身上就剩下几块钱,够买明天早上的两个馒头。
假装没看见,扭头就走?
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被我掐死了。
我做不到。
我看见了。我就做不到。
我脱下我的工装棉袄,把那个小小的、冰冷的身体连同那块破棉布一起裹进怀里。
棉袄里还有我的体温。
我把他紧紧地抱在胸口,用我最快的速度,往宿舍跑。
风更大了,刮在我单薄的毛衣上,刺骨的冷。
可我怀里,抱着一团火。
回到宿舍,我第一时间把门反锁。
室友回老家结婚了,这几天就我一个人。谢天谢地。
我把他放在床上,打开灯。
灯光下,看得更清楚了。
是个男孩。脐带好像是随便剪的,处理得乱七八糟。脸蛋还没我巴掌大,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他没哭,只是偶尔抽动一下,发出那种让人心碎的哼唧。
我烧了热水,拧了热毛巾,一点一点给他擦干净身体。
他太小了,我都不敢用力。
擦干净后,我找了自己最柔软的一件旧秋衣,撕开,把他重新包好。
他需要吃东西。
可我上哪儿给他找奶吃?
我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最后,我拿我的搪瓷缸子,冲了点麦乳精。那是过年回家我妈非塞给我的,说我脸色不好,要补补。我一直舍不得喝。
我用小勺子,蘸了一点点,凑到他嘴边。
他好像闻到了甜味,小嘴下意识地开始嘬。
有门儿!
我一点一点地喂,一勺子麦乳精水,他能嘬半天。
一缸子水喂下去,我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好像有了点力气,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黑漆漆的,像两颗潮湿的黑豆。
他就那么看着我。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地方,塌了。
我给他起了个名字。
叫陈念。
跟着我姓陈。念,是想念的念,也是执念的念。
我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但我希望他能记住,他是被“念”着,才活下来的。
第二天,我请了假。
我跟车间主任说我病了,重感冒。主任瞅了我两眼,大概是看我脸色确实差,准了。
我揣着身上所有的钱,抱着陈念去了医院。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我,眼神里有点复杂。
“你自己的?”
我咬着牙,点头:“嗯。”
“多大了?”
“刚……刚生没几天。”
“胡说!你看这脐带!自己在家生的?不要命了!”她声音严厉起来。
我低着头,不说话。
我能怎么说?说我捡的?他们会把他送到福利院去。
我听说过福利院,一个阿姨管十几个孩子,哪里顾得过来。陈念这么弱,送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医生看我这样,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孩子有点营养不良,还有黄疸。先住两天保温箱吧。”
“多少钱?”我小声问。
“押金先交一百。”
一百。
我当时脑子就“嗡”的一下。
我一个月工资才七十多。
我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零零碎ρό的,加起来不到二十块。
我看着医生,脸涨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怀里闭着眼睛的陈念,最后摇了摇头。
“算了,我先给你垫上。你尽快去凑钱。”
我当时就想给她跪下。
我把陈念送进了保温箱。隔着玻璃,我看着那个小小的身体,插着管子,躺在蓝光下。
我的心揪成一团。
我得去搞钱。
我回了厂里,敲开了我们车间李姐的门。
李姐是我的同乡,比我大十来岁,平时挺照顾我的。
我把事情(当然是编造的版本)跟她说了。我说我男人跑了,我一个人偷偷生了孩子,现在孩子病了,急需用钱。
李姐听完,半天没说话,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这傻妮子,咋这么犟呢。”
她从床底下的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一层一层打开。
里面是五十块钱。
“姐也就这么多了,你先拿着。”
我又找了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工友,东拼西凑,借了三十多。
还差二十。
我没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去找车间主任。
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平时不苟言笑。
我站在他办公室门口,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敲了门。
我把我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主任听完,从抽屉里拿出二十块钱,拍在桌子上。
“厂里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下不为例。”
我拿着那凑来的一百块钱,感觉比一千斤的棉花还重。
陈念在医院住了五天。
我每天一下班就跑过去,隔着玻璃看他。
他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脸色红润了,手脚也有劲儿了。
出院那天,我去结账,总共花了一百三十多。
医生把我垫付的一百还给了我,剩下的三十多,是我那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
我欠了医院三十多块,欠了工友八十块。
我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了“负债”这个词。
抱着陈念回到宿舍,我看着这个小小的婴儿,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我拿什么养活他?
奶粉,尿布,衣服……哪样不要钱?
我一个人的工资,养自己都紧巴巴的。
那天晚上,我抱着陈念,一夜没睡。
他睡得很香,小小的鼻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看着他,心里的恐慌,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决心。
死就死吧。
大不了一起饿死。
我不能再住宿舍了。带着个孩子,影响别人。
我在厂子附近的一个城中村里,租了个小单间。
那种老旧的筒子楼,一层楼一个公共厕所,一个公共厨房。
房间小得可怜,放下一张床,一个旧衣柜,就没什么地方了。
墙壁是斑驳的,一到下雨天就渗水。
但房租便宜,一个月十五块。
我把所有家当都搬了过去。
我的生活,从那天起,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工厂里震耳欲聋的机器声。
另一半,是这个小房间里,陈念的哭声和笑声。
我开始拼命挣钱。
厂里是三班倒,我除了正常上班,还去求爷爷告奶奶,揽一些计件的活儿。
比如,给厂里新发的工装钉扣子,一个扣子一分钱。
我每天下班回来,吃了晚饭,就着昏暗的灯光钉扣子。
陈念睡在旁边的小床上。
有时候他醒了,不哭不闹,就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就一边钉,一边跟他说话。
“念念,你看,妈妈又挣了一毛钱。”
“等攒够了钱,妈给你买肉吃。”
“你要快快长大啊。”
他听不懂,但是他会冲我笑。
他一笑,我就觉得,什么苦都不算苦了。
除了厂里的活,我还去外面找零工。
周末,我把陈念t托付给邻居一个退休的张奶奶,去火车站帮人扛包,去菜市场帮人卖菜。
什么活儿累,什么活儿挣钱,我就干什么。
那几年,我像个上满了发条的陀螺,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我很少买新衣服,身上穿的,永远是那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我也很少吃肉,市场里肉铺的老板都认识我了,每次我路过,他都开玩笑:“陈兰,今天不来块肉?”
我都是笑笑,摆摆手,然后去买最便宜的青菜。
但是,我从来没让陈念饿着。
从麦乳精,到米糊,到奶粉。我买的都是当时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
他长得很快,像雨后的春笋。
会爬了,会走了,会含含糊糊地叫“妈”了。
他第一次叫我“妈”的时候,我正在厨房的公共走廊里生炉子。
煤烟呛得我直流眼泪。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抱住我的腿,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妈。”
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也分不清是烟熏的,还是心里激动。
我扔下手里的火钳,抱起他,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哎,妈妈在呢。”
周围的邻居,一开始都对我指指点点。
“年纪轻轻的,不清不白地带个孩子。”
“还不知道是跟哪个野男人生的。”
“真是伤风败俗。”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懒得解释。
解释了他们也不信。
有一次,邻居家的一个女人,当着我的面,跟她家孩子说:“离那个野孩子远点,别学坏了。”
我当时就炸了。
我把手里的菜盆子往地上一摔,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说谁是野孩子?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儿子有名有姓,叫陈念!比你家那个只会流鼻涕的强一百倍!”
“你儿子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脸!”
“我怎么来的关你屁事!吃你家大米了?喝你家西北风了?再让我听见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我像个泼妇一样,叉着腰,站在楼道里骂街。
邻居们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那个女人被我骂得不敢还嘴,灰溜溜地回家了。
从那以后,再没人敢当着我的面说三道四。
我知道,在这个地方,善良没用。
你得像个刺猬,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在乎的人。
陈念一天天长大。
他很懂事,比同龄的孩子都懂事。
他知道家里穷,从来不跟我要玩具,不跟我要新衣服。
有一次,我发了工资,给他买了一辆小小的玩具汽车。
花了我五块钱,心疼得我直抽抽。
他高兴坏了,抱着那辆小汽车,睡觉都舍不得撒手。
可是第二天,我发现那辆小汽车,被他拆得七零八落。
我气得抄起扫帚就要打他。
他吓得直哭,一边哭一边说:“妈妈,我想看看里面为什么会跑。”
我愣住了。
手里的扫帚,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不是在搞破坏,他是在好奇。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给他买一些旧书,旧画报。
废品收购站里,一毛钱一斤。
我不认识几个字,但我知道,读书有用。
陈念很聪明。
他自己看着那些画报,连蒙带猜,认识了好多字。
到了上学的年纪,我把他送进了附近的一所小学。
学费,是我攒了很久的。
开学那天,别的孩子都是爸爸妈妈牵着,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
陈念只有我。
他穿着我给他改的旧衣服,背着我用帆布给他缝的书包。
我看着他的小小的背影,混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里,心里又酸又骄傲。
我的念念,长大了。
上学之后,陈念的懂事,有时候让我心疼。
他从来不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秋游,因为要交钱。
他跟我说:“妈妈,我不想去,外面不好玩。”
我知道他是骗我的。
有一次,我看见他趴在窗户上,眼巴巴地看着楼下的小伙伴,拿着零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要去公园。
他的眼神里,全是羡慕。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念念,等妈妈发了工资,也带你去公园,好不好?”
他回过头,冲我笑,笑得特别灿烂。
“好!”
可是,我总是在食言。
因为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让我的工资还没捂热,就花出去了。
陈念生病了,要花钱。
屋顶漏水了,要花钱。
过年了,总得给他买身新衣服,要花钱。
生活就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
陈念的学习成绩很好,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
奖状,贴满了我们家那面斑驳的墙。
那是我们这个小小的、昏暗的家里,最亮堂的东西。
他很维护我。
学校里有调皮的男孩子,笑话他没有爸爸,是“野种”。
他会冲上去,跟比他高半个头的男孩子打架。
每次都弄得鼻青脸肿地回来。
我不骂他,也不打他。
我只是默默地给他擦药。
他趴在我腿上,闷声闷oken地说:“妈妈,他们骂你。”
我摸着他头发的手,顿了一下。
“念念,记住,你不是野种。你是妈妈的宝贝。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怎么活。”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因为这个跟同学打过架。
但是我知道,那根刺,一直扎在他心里。
时间过得飞快。
一转眼,九十年代了。
我所在的国营纺织厂,效益越来越差,最后,在一波下岗潮里,倒闭了。
我成了下岗女工。
那一年,我三十五岁,陈念十三岁,上初中了。
天,像是塌了。
我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收入来源。
陈念的学费,我们娘俩的吃喝,房租……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有一天早上,陈念上学前,塞给我一个信封。
“妈妈,这是我的压岁钱,还有我卖废品攒的钱。”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五十多块钱,叠得整整齐齐。
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我抱着陈念,说不出话。
我不能倒下。
为了这个孩子,我也不能倒下。
我开始找工作。
但是,像我这样,快四十岁,没文化,没技术的下岗女工,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我去餐厅洗过盘子,油污沾满了双手,怎么洗都洗不掉。
我去工地搬过砖,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
我还去当过保洁,扫厕所,被人呼来喝去。
最难的时候,我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
有一次被陈念看到了。
他放学回家,看到我蹲在菜市场的垃圾堆旁边,从一堆烂白菜里,挑拣还能吃的部分。
他当时就站在那里,没动。
我抬头看见他,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什么也没说,走过来,蹲下,默默地帮我一起捡。
回家的路上,我们俩谁也没说话。
晚上,我听见他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第二天,他跟我说:“妈妈,我不想上学了。我去打工,我跟你一起挣钱。”
我给了他一巴掌。
那是我第一次打他。
他愣住了,捂着脸,看着我。
我也愣住了。
我的手在发抖。
“谁让你说这种混账话的!”我冲他吼,声音都在颤抖,“你给老娘听着!你要是敢不去上学,我就死给你看!”
“你要是觉得我丢人,你就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让你妈也跟着你沾光!而不是现在就退学,跟我一起捡烂菜叶子!”
“你听懂没有!”
他哭了,哭得很大声。
我也哭了。
我们娘俩,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提过退学的事。
他学习更用功了。
我知道,他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看到希望。
后来,在张奶奶的介绍下,我在一个小区里找了个活儿。
给一户人家当保姆。
那家姓李,男主人是做生意的,女主人是全职太太。
他们家住的是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装修得跟电视里一样。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做饭。
女主人对我还算客气,就是有点挑剔。
地要拖得一尘不染,菜要烧得合她胃口。
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一个月能有三百块钱。
这在当时,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我的生活,终于稳定了下来。
陈念中考,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高兴得一晚没睡着。
我带着他,去我们家附近最高级的那家餐厅,“奢侈”了一把。
我给他点了一份牛排。
他看着盘子里那块滋滋作响的肉,眼睛都在放光。
他切了一小块,先喂给我。
“妈妈,你吃。”
我摇摇头:“妈妈不爱吃这个,你吃。”
他固执地举着叉子。
我没办法,只好张嘴吃了。
那块肉,又老又硬,可我吃着,比什么都香。
高中三年,陈念住校。
我每个周末,都会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去学校看他。
给他送我做的他最爱吃的红烧肉,给他送洗干净的衣服。
隔着学校的铁栅栏,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里就觉得满足。
他长高了,比我还高了。
声音也变了,粗粗的,有了男孩子的样子。
有时候,他会跟我说学校里的事。
说他们班有个同学,穿的鞋子是耐克的,要好几百块。
说他们周末,都去吃肯德基。
他说的时候,没什么表情。
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
我只能跟他说:“念念,别跟别人比。咱们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
他点点头:“嗯,我知道,妈。”
高考,陈念考得很好。
分数超过了重点线几十分。
他可以去北京,去上海,去任何一个他想去的大城市,上最好的大学。
填志愿的时候,他却填了我们本市的一所大学。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妈,我不想离你太远。”
我鼻子一酸,差点又掉眼le。
我的念念,真的长大了。
大学四年,是陈念过得最开心的四年。
他拿了奖学金,还去做了家教,自己挣生活费。
他不再是那个穿着旧衣服,低着头的敏感少年了。
他变得开朗,自信。
在大学里,他还谈了个女朋友。
是个很漂亮的城市女孩,叫林晓晓。
他第一次带林晓晓回家的时候,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我们家那个小小的、破旧的房间,在那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面前,显得那么寒酸。
我特意去市场买了好多菜,做了一大桌子。
林晓晓很有礼貌,一直夸我菜做得好吃。
但我看得出来,她眼神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嫌弃。
她大概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送走林晓-晓,陈念看出了我的局促。
他抱着我,说:“妈,你别多想。晓晓她人很好。”
我拍拍他的背:“妈没多想。就是觉得,委屈你了。”
也委屈了那个姑娘。
大学毕业后,陈念进了一家很不错的互联网公司。
当了程序员。
工资很高。
他上班领的第一个月工资,全都给了我。
厚厚的一沓,有好几千块。
我拿着那钱,手都在抖。
“妈,以后,我养你。”他说。
我看着他,二十多年来的辛酸、委屈、疲惫,在那一刻,都烟消云散。
值了。
一切都值了。
他坚持要搬家。
我们在一个新建的小区里,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干净,明亮,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
搬家那天,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感觉像做梦一样。
我跟李姐辞了保姆的工作。
李姐还挺舍不得我。
我跟她说,我儿子大学毕业了,要养我了。
她一脸羡慕:“陈兰,你这辈子,值了。”
是啊,我也觉得值了。
我开始学着过“好日子”。
每天去菜市场买新鲜的菜,给陈念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周末,他会带我出去逛公园,逛商场。
给我买我从来没穿过的漂亮衣服。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时髦连衣裙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我好像,又变回了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和林晓晓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
她会经常来家里吃饭,陪我聊天。
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陈念。
我催着他们结婚。
陈念说:“妈,不急。等我攒够了首付,买了我们自己的房子再说。”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充满了希望。
我觉得,我这辈子的苦,都吃完了。
接下来,就是好日子了。
我甚至开始想象,将来抱着孙子,在小区里晒太阳的场景。
可是,生活这个编剧,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它在你觉得最幸福的时候,给你一个狠狠的耳光。
那天,是个很普通的周末。
我做了一桌子菜,等陈念和晓晓回来吃饭。
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他们,高兴地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却是两个陌生的男人。
穿着黑色的西装,表情严肃,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找谁?”我警惕地问。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微微欠了欠身,很客气。
“请问,这里是陈念先生的家吗?”
“是。你们是?”
“我们老板想见他一面。方便让我们进去等吗?”
老板?
陈念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气派的老板?
我虽然心里犯嘀咕,但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我给他们倒了水。
那个男人很健谈,跟我拉起了家常。
问我老家是哪里的,来这个城市多少年了。
问陈念小时候的事。
我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捡了一些说了。
说他小时候多懂事,学习多努力。
我说的时候,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
就在这时,陈念和晓晓回来了。
陈念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两个陌生男人,愣了一下。
“妈,这两位是?”
那个男人站了起来,转向陈念,脸上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表情。
“陈念先生,你好。我姓王,是顾先生的助理。”
“顾先生?”陈念一脸茫然。
“顾惟亭先生。”王助理说。
这个名字,我没听过。
但林晓晓的脸色,却“唰”地一下,白了。
“哪个顾惟亭?”她声音有点抖。
“我们这个城市,还有第二个顾惟亭先生吗?”王助理淡淡地说。
林晓晓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捅了捅陈念:“这人谁啊?很有名?”
陈念皱着眉,摇了摇头。他对这些商界大佬,向来不关心。
林晓晓凑到我耳边,用蚊子似的声音说:“阿姨,顾惟亭……是咱们市的首富。全国都排得上号的。”
首富?
我懵了。
首富的助理,来我们家干什么?
难道是陈念工作上出了什么岔子?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我心里一下子就慌了。
王助理看着陈念,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陈念先生,顾先生……是你的亲生父亲。”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
我感觉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我听到了什么?
亲生父亲?
陈念的……亲生父亲?
我看着陈念,他的脸,比林晓晓还要白,血色褪尽。
他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你……你胡说什么!”我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王助理吼道,“你们是什么人?骗子!滚!从我们家滚出去!”
我拿起扫帚,就要往他们身上打。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人,一步上前,轻易地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脱不开。
“阿姨,你冷静点。”王助理说,“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有证据。”
“我不要看什么证据!我儿子是我生的!他姓陈!叫陈念!跟什么姓顾的没关系!”我歇斯底里地喊。
二十多年的委屈和恐慌,在那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我害怕。
我怕他们把我的念念抢走。
陈念扶住我,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
“妈,你先别激动。让他们说。”
他转向王助理,眼神冰冷:“你说,他是我父亲。证据呢?“
王助理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二十多年前,顾先生的报案记录。他的妻子,在医院生下一个男孩后,因为产后抑郁,抱着孩子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
“这些年,顾先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前段时间,全国DNA数据库建成。我们通过顾先生的DNA信息进行比对,找到了你。”
“这是DNA鉴定报告。你和顾先生的父子关系,相似度为99.99%。”
那份白纸黑字的报告,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伤了我的眼睛。
陈念接过去,一页一页地看。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泛白。
我看不懂上面那些复杂的图谱和数据。
我只看到了最后那个结论。
父子关系。
是真的。
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了。
我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
我捡来的孩子,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然是首富的儿子?
这比小说还离奇。
王助理看着我们,语气放缓了一些。
“顾先生很想见你。他就在楼下的车里。”
陈念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是愤怒,是屈辱,是挣扎。
“他为什么不自己上来?”
“顾先生他……身体不太好。而且,他怕太突然,吓到你们。”
“吓到我们?”陈念冷笑一声,“现在就不突然了吗?现在就不吓人了吗?”
“二十多年了!他干什么去了?现在跑来认儿子?他凭什么!”
陈念的情绪,也失控了。
他把那份鉴定报告,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们走!我不想见他!我没有父亲!我只有我妈!”
王助理弯腰,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报告。
“陈念先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当年的事情很复杂。顾先生他……也是受害者。”
“他找了你们二十多年。他很想补偿你。”
“补偿?”陈念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拿什么补偿?补偿我妈这二十多年吃的苦吗?补偿我从小被人骂野种吗?补偿我们娘俩在冬天的夜里捡烂菜叶子吗?”
“他补偿得起吗!”
陈念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我心上。
是啊。
补偿?
轻飘飘的两个字。
怎么能抵得过这二十多年的日日夜夜,风风雨雨?
王助理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说:“顾先生的意思是,希望你能认祖归宗。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将来,都是你的。”
所有的财产。
首富的所有财产。
那是个什么样的天文数字,我连想都不敢想。
林晓晓在一旁,已经完全惊呆了。她张着嘴,看着陈念,又看看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陈念。
我看到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我了解我的儿子。
我知道,这句“所有的财产”,不仅没有诱惑到他,反而深深地刺伤了他。
这是侮辱。
是用钱,来衡量我们这二十多年的感情。
“你回去告诉他。”陈念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他的儿子,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我叫陈念。我妈是陈兰。这辈子都是。”
王助理看着陈念决绝的眼神,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
他叹了口气,留下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们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
他们走了。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桌上的一大桌子菜,还在冒着热气。
可谁还有心情吃呢?
林晓晓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拉了拉陈念的衣角。
“阿念,你……你真的不去见见他吗?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陈念猛地甩开她的手。
“你也觉得我应该去认他是吗?你也觉得他有钱,我就可以不要我妈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晓晓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只是觉得……那毕竟是首富啊!你的人生……可以完全不一样了!”
“我的人生现在就很好!”陈念吼道,“我不需要什么不一样的人生!我只要我妈!”
林晓晓被他吼得一愣,随即,眼泪掉了下来。
“陈念,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物质的女人吗?”
“难道不是吗?”陈念冷冷地反问。
这句话,太伤人了。
林晓晓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母子俩。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念念。”我叫他。
“妈。”他声音沙哑。
“妈不怪你。妈也不怨谁。”我说,“这都是命。”
“妈,我不会离开你的。”他转过身,紧紧地抱住我,像小时候一样,“我死都不会离开你。”
我拍着他的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晚之后,我们的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
陈念照常上班,下班。
只是,他变得沉默了很多。
他不再跟我说公司里的趣事,不再跟我开玩笑。
他经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一坐就是大半夜。
我知道,他心里不平静。
任谁,突然知道自己是首富的儿子,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林晓晓没有再来过。
陈念给她打电话,她不接。去她公司找她,她躲着不见。
这段感情,大概是完了。
我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脸,心如刀割。
一个星期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瞒着陈念,拨通了王助理的电话。
“王助理,我是陈兰。”
“陈阿姨,你好。”对方的声音很客气。
“我想……我想见一见顾先生。”我说出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王助理沉默了一下。
“好的。我来安排。”
见面的地点,在一家私人茶馆。
很安静,很雅致。
我穿着陈念给我买的最贵的一件连衣裙,局促地坐在红木椅子上。
我这辈子,都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
顾惟亭比我想象的,要憔悴很多。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是深刻的皱纹。
虽然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但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病气。
他不像个首富,更像个……普通的老人。
他看到我,挣扎着想站起来。
王助理连忙扶住他。
“你就是……陈兰女士?”他的声音,很沙哑。
我点点头。
“谢谢你。”他说,“谢谢你把念念养大。”
他说着,眼眶就红了。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质问他,想骂他。
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他是个可怜人。
跟我一样。
我们聊了很久。
他跟我讲了当年的事。
他和陈念的母亲,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但是,他的家庭,是那种很复杂的大家族。
他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
他被迫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陈念的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出了问题。
生下陈念后,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
有一天,她就抱着孩子,消失了。
他发疯一样地找,动用了所有的关系,都没有找到。
几年后,在一条河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但是,孩子,一直没有找到。
他以为,孩子也跟着……没了。
这些年,他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别人眼里的首富。
但是,他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他没有再婚,也没有别的孩子。
他所有的财富,都像一个笑话。
他说,他每年都会去祭拜陈念的母亲。
他一直在想,如果当年,他能勇敢一点,放弃一切,带她走,是不是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
“我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他看着我,眼里的泪,终于掉了下来,“我对不起她们母子。”
“这些年,苦了你了。也苦了孩子。”
我听着他的故事,心里那点怨气,也散了。
这是一个悲剧。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悲剧里的一环。
“顾先生,”我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念念是个好孩子。他很懂事,很孝顺。”
“他不是恨你。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给他一点时间。”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什么。但是,我还是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我想见见他。就远远地看一眼,也行。”
“我怕……我怕我时间不多了。”
他说,他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医生说,可能就这一两年的事了。
我看着他苍老的脸,心里一软。
我答应了他。
我跟陈念说,我一个老乡生病住院了,让他开车送我过去。
在医院的走廊里,我指着一间病房,对陈念说:“你在这儿等我,我进去看看。”
我进了隔壁的一间空病房。
透过玻璃窗,我看到,顾惟亭就躺在我说的那间病房里,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陈念站在走廊上,百无聊赖地等着。
他离那间病房,只有几步之遥。
他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就在里面。
顾惟亭在王助理的搀扶下,坐起身,贪婪地看着玻璃窗外的那个挺拔的年轻人。
看着那个,他找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他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我看到陈念,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往那间病房看了一眼。
他们的目光,隔着玻璃,隔着二十多年的时空,交汇了。
陈念愣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他站着没动。
就那么,远远地看着。
过了很久,很久。
他转过身,背对着病房,靠在墙上,缓缓地蹲了下去。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
我看到,他的肩膀,在剧烈地抖动。
他在哭。
我没有过去打扰他。
我知道,有些结,需要他自己去解开。
回家的路上,陈念一言不发。
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妈。”
“嗯?”
“谢谢你。”
我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手。
那次之后,陈念好像想通了什么。
他开始每个周末,都去医院。
他不说去看谁,我也不问。
他每次去,都会带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那是他亲生母亲最喜欢的花。
顾惟亭的病情,时好时坏。
但他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陈念没有叫他“爸爸”。
他只是坐在病床边,给他削个苹果,或者,跟他聊聊公司里的事,聊聊最新的科技。
顾惟亭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他们的相处模式,很奇怪。
不像父子,更像是……忘年交。
我知道,这是陈念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林晓晓也回来了。
是陈念去找她的。
他们谈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林晓晓看陈念的眼神,除了爱慕,更多了一份敬重。
半年后,顾惟亭去世了。
走的时候,很安详。
陈念陪在他身边。
他握着陈念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下辈子,我一定……做个好父亲。”
葬礼办得很低调。
除了公司的一些高层,只有我们几个人。
陈念作为唯一的继承人,继承了顾惟亭所有的遗产。
那是一个我永远无法想象的数字。
我们成了这个城市,最富有的人。
我们搬进了顾惟亭生前住的别墅。
大得像个迷宫。
有花园,有游泳池,有数不清的房间。
我还是不习惯。
我每天最喜欢待的地方,还是厨房。
我给陈念做他爱吃的红烧肉,做他爱喝的排骨汤。
他接手了顾惟亭的公司。
他很忙,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签不完的文件。
但他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回家吃饭。
吃完饭,他会陪我坐在花园里,看星星。
就像我们以前,挤在那个小小的单间里,看窗外那片小小的天空一样。
“妈,你后悔吗?”有一次,他问我。
“后悔什么?”
“后悔捡了我。如果你没捡我,你可能会嫁个好人家,过得很轻松。”
我笑了。
我转过头,看着他英俊的侧脸。
在星光下,他还是我那个小小的、懂事的念念。
“不后悔。”我说。
“这辈子,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在那个下雪的夜里,把你从垃圾堆里抱回了家。”
“是你,给了我一个家。”
他伸出手,握住我的。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妈,”他说,“以后,换我给你一个世界。”
我看着他,眼眶湿润了。
是啊。
他给我的,何止是一个世界。
他就是我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