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出征归来,还接回了被送去和亲的白月光,我笑着提出和离(完)

发布时间:2025-05-22 00:24  浏览量:9

夫君出征归来,还接回了被送去和亲的白月光。

他们十指紧扣,宣布怀孕的消息。

他用军功换她平妻之位,却对我冷漠至极:

「若你容得下婉月,我可以给你体面,许你个孩子傍身。

「若你容不下她,那便只能当个弃妇,看谁还会娶你。」

我笑着提出和离。

他哪知道,宫里最尊贵的那位,对我觊觎已久。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夫君赵赫然凯旋时,我正在铜镜前梳妆。

丫鬟明玉将一支翡翠簪子插入发髻,愤愤不平道:「现在京城都在传姑爷与那林婉月情深似海,为她所向披靡。现在她回来了,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

我只是笑了笑。

京城谁人不知,林婉月是他心尖上的人。

四年前她和亲乌国,这位少年将军在酒楼连醉一个月,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又在战事重起时自请出征,奋战两年才将她带回。

而我,只是父母硬塞给他的女人。

成亲那日,他没拜堂便奔赴战场。

隔着盖头,我根本没看清他的模样。

尚不熟稔,何来深情。

到正堂时,所有人已到齐。

林婉月站在赵赫然身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赵赫然突然下跪,一字一顿:「祖母、母亲,我想娶婉月为平妻。」

婆母和老太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我。

婆母率先开口:「赫然,静姝这两年劳苦功高,你不得怠慢于她。你才刚回京,平妻一事不着急。」

老太太也点头附和:「虽大礼未成,但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赵赫然起身,淡淡扫了我一眼,正色道:「婉月已怀了我的骨肉,我定要迎她进府。」

听到「骨肉」二字,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林婉月的肚子。

林婉月则害羞地躲在赵赫然身后,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无媒苟合,乃京城贵女不齿之最。

她曾贵为郡主,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沉默了好一会儿,老太太叹了口气:「既如此,那婉月姑娘先在府上住下。平妻一事,容后再议。」

02

刚走回院子,婆母差人把我叫去候着。

一墙之隔,母子俩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儿啊,母亲知你与婉月少时情谊甚笃,但她毕竟曾嫁作人妇,已非完璧之身,娶作平妻于你官声有碍。」

「母亲,你既知儿子心悦婉月,便成全了我们吧。婉月她这几年日子过得很艰难,那乌国老国王年迈不能人道,变着法子折腾她。若不是儿子将她带回,她恐怕已被折磨死了。」

「那母亲再问一句,你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母亲,儿子确定。与乌国和谈的这半年里,她都陪在儿子身边。」

「那便好。儿啊,静姝也不容易。她这两年侍奉我与你祖母,打理将军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要苛待了她。」

「只要她容得下婉月,我自会给她该有的体面。」

赵赫然出来时看见我,神情明显一滞。

婆母则面色如常。

她扶了扶头上的朱钗,问起我意见来:「静姝,婉月一事你怎么想?」

我语气淡淡:「母亲,既然夫君与婉月姑娘情投意合,自当成全他们。」

婆母激动地拉起我的手:「好孩子,母亲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

见我应允,赵赫然看向我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回去的路上,明玉问我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委屈吗?

好像有一点。

但我根本没有选择。

只要确定林婉月腹中是赵家的骨肉,她成为平妻已成定局。

堂堂郡主,哪怕曾嫁人,也绝不会为妾。

婆母深知这一点,才会故意让我听见那番对话。

看似体恤,实则是警告。

我叹了口气。

这将军府,还真没有阿爹想得那般纯良。

我是太傅之女。

阿爹念我自幼没了娘亲,对我百般宠溺,看谁都觉得配不上我,一晃过了婚嫁年龄。

他嫌文官心眼多,多番比较,为我择了赵赫然这个「痴情种」。

却没想到,赵赫然的心上人还有回来的一天。

03

我在荷塘喂鱼的时候,林婉月来了。

她松了发髻,打扮也似未出阁的少女,只是举手投足间的矫揉造作出卖了她。

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玩味地勾了勾笑:「我才怀孕,赫然哥哥就紧张得不行,叮嘱我多在房里休息。真羡慕姐姐,想做什么都没有人拘着。」

以柔嘉良善闻名京城的婉月郡主,原来只是浪得虚名。

我投下一把鱼饵,面无表情道:「那你还是听话,好好回屋里待着吧。」

林婉月走近一些,换了副面孔:「我虽怀着他的嫡长子,但姐姐也别急,你早晚会有孩子的。」

说完又捂住嘴故作惊讶道:「哎呀,我都忘了,赫然哥哥还没跟姐姐圆房呢。那怎么办呢,他说除了我,不会再碰其他女人了,要辛苦姐姐当老姑子了。姐姐还年轻,可一定要耐得住寂寞才好。」

我抬头看了眼这朵白莲花,嘲讽道:「我自是比妹妹更能耐得住寂寞。毕竟妹妹呀,刚离开一个男人,就迫不及待地爬上另一个男人的床。」

「你……」林婉月气得涨红了脸,「我与赫然哥哥青梅竹马,你才是那个不该出现的人。」

我反唇相讥:

「青梅竹马你不嫁,要远赴千里去嫁个老男人?

「我记得和亲这事,你可是自愿的。」

林婉月涨红着一张脸,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她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啊……」

「婉月!」

身后响起赵赫然的声音。

他快步走过来,将林婉月拥入怀中,一脸关切。

怀里的女人面上一片红痕,泫然欲泣:「姐姐对不起,我这就离开将军府。」

赵赫然眉头紧蹙,炯炯双目怒火中烧,「沈静姝,一边说着愿意成全我们,一边又容不下婉月,你两面三刀的样子真令人作呕!」

林婉月抬头,眼角还挂着水滴,声音依旧温婉:「赫然哥哥,你别怪姐姐,她只是太爱你。」

赵赫然冷哼一声:「被她这样的妒妇喜欢,是我的不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给我定了罪。

我有些无奈:

「赵赫然,我没有打她,至于她的脸是怎么弄的,你自己问她。

「再纠正一点,我们的婚姻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对我无半分情,我亦是如此,希望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赵赫然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把怀里的女人打横抱起,丢下一句:「沈静姝,如果有下次,我会给你一纸休书,别怪我不念情义。」

04

赵赫然上奏,愿以军功换圣上赐婚,获得应允。

本国没有平妻一说,所以圣旨上只说将林婉月赐给他,未提及她入府后的身份。

被赐婚后,林婉月迫不及待跑来我的院子。

「姐姐,你与陛下有私交又如何,现在连他也向着我。」

我抚着怀中狸奴,淡声道:「平妻说得好听,还不是个妾。」

「还有,别再叫姐姐了。你比我还年长一岁,我没有这么老的妹妹。」

「哦,是吗?」林婉月脸上挂着一抹阴险的笑容,「沈静姝,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话音未落,她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痛苦大叫。

顷刻之间,猩红的血浸湿裙摆。

我反应过来,忙唤明玉去请大夫。

可还是晚了一步。

林婉月的孩子没保住,她说我推了她。

当时院子里没有外人,我百口莫辩。

婆母和老太太的脸上满是失望和厌弃。

愤怒的赵赫然甩了我一巴掌,目光凌厉,仿佛要将我千刀万剐:「如果婉月有事,我要你陪葬!」

我抬手,回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我用了十成的力气,他的脸很快肿胀起来。

没料到我会反击,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婆母一瞪眼,站起身来厉声呵斥道:「沈静姝,你在干什么?」

我笑得真诚:「以牙还牙。」

老太太怒喝一声:「敢打丈夫,真是反了天了!」

我被禁了足。

但我始终想不通,林婉月为何会疯狂到用腹中的孩子陷害我。

直到她花枝招展地到我院子里挑衅。

「姐姐,被所有人唾弃的滋味如何?

「你霸占着将军府女主人位置两年,是时候还给我了。」

我上下打量着眼前人。

短短几日,小产后的她,气色竟比之前更好。

我眼角微微弯了弯:「你假装怀孕陷害我,此事若让你的赫然哥哥知道,你猜他还会不会要你?」

林婉月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仍强装镇定否认。

我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我学过医,早看出来了。」

阴冷的笑容,在她的嘴角一闪而逝。

「你知道又如何,没人会信你。我与赫然哥哥马上要大婚了,可惜你看不到。你就准备老死在这个院子吧!」

难怪府里最近张灯结彩,原来他们要大婚了。

这阵仗可比两年前要大得多。

我扯出一个笑容:「不能参加婚礼确实可惜。但作为正室,我定会送你一份大礼。」

那个时候,希望她还能笑得出来。

05

他们大婚那日,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明玉绘声绘色地向我讲述前院发生的事情。

大医院院判前来吃席,顺便为林婉月诊脉,得出她身子亏空严重,已不能怀孕的结论。

赵赫然急忙辩解,称她前些日子才流了产。

院判表示她绝无怀孕的可能,身子也无流产的迹象。

赵家人才惊觉被林婉月摆了一道。

老太太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婆母一怒之下,也顾不得体面,罚林婉月跪了祠堂。

赵赫然为她求情,也遭到婆母一顿训斥。

好好的喜宴,搞得乌烟瘴气。

明玉说完,眼珠一转,「小姐,你让送信给院判,不会是这件事吧?」

我弹了下她额头,揶揄道:「你还不算太蠢。」

院判是老太太的故友。

我悄悄以将军府的名义送信,请他在婚宴这日为新妇把脉,调理一下身体。

林婉月嫁过人、流过产,只要院判说出,老太太自然会相信。

她可以买通其他大夫,绝不可能买通这人。

黄昏时,院子的守卫被撤走。

老太太在婆母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的赵赫然。

老太太挤出了几滴浑浊的泪:「静姝啊,是我们冤枉了你。」

婆母连声附和,痛斥林婉月的虚伪。

她们面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慈爱模样。

仿佛那日怒斥我的人,不是她们。

我只是笑了笑,没回答。

赵赫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婆母回头将他拉近了些,又将我的手放在他掌心:「你们夫妻二人好好聊聊。」

二人转身,我迅速抽回手。

赵赫然抬头,眼底一片冷色。

「我问过婉月,若非你容不下她,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如今她被祖母与母亲厌弃,你也有责任。」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的面色又沉了几分:「沈静姝,你也是京城知名的才女,为何无半分容人之量?」

我懒懒地扫了他一眼:「明玉,送客。」

赵赫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二日林婉月就被放了出来。

她忙着与赵赫然蜜里调油,没有再来找过我。

二人如胶似漆,阖府上下都看在眼里。

还有人悄悄设了赌局,赌我会不会被休弃。

我交给明玉一袋银子,让她新开赌约。

我赌和离。

06

再次见到林婉月,是在中秋节的宫宴上。

她身着粉色绸缎绣花裙,站在赵赫然身侧,两人宛如一对璧人。

内侍察言观色,将她引到将军夫人的位置上。

林婉月入座后,又战战兢兢起身,看向站着的我,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夫君,我还是把位置让给姐姐吧……」

赵赫然拉她坐下,瞥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也是我夫人,这位置有何坐不得?」

明玉想上前理论,「陛下驾到」的声音响起,祁易安一身明黄出现在殿内。

他端坐高位,垂眸看向我,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师妹来坐这,跟朕叙叙旧。」

满堂寂静,连阿爹也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提着裙摆,不紧不慢地朝祁易安走去。

他自幼随我爹学习,虽小我两岁,却总喜欢唤我师妹。

后来他继位,我嫁作人妇,我们已两年未见。

少时情谊已逐渐淡去。

宫宴繁琐无趣,打个盹的间隙,一个宫女失手将酒洒在我身上,引我前去换衣衫。

换好衣衫,门却被人堵住。

祁易安斜倚在门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师妹,叙叙旧。」

我行礼的姿势僵住,低低唤了声师兄。

落座后,他开门见山道:「嫁给赵赫然,你后悔了吗?」

我轻笑着点头承认:「后悔了。」

他垂眸凝着我,开口问起以后的打算。

当听到我准备和离时,他眸光一亮。

「赵赫然确非良人。师妹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话音未落,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赵赫然的吼叫声:「沈静姝,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我倒要看看那个奸夫是谁!」

07

我头皮发麻。

四目相对间,祁易安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我打开房门,赵赫然愤怒地冲了进来。

跟在身后的林婉月还安慰着他:「赫然哥哥你别急,姐姐也是一时糊涂。」

听她这么说,我顿时明了。

看来这次,是祁易安救了我。

瞥见明黄色的身影,二人猝不及防跪倒在地。

祁易安把玩着一颗棋子,阴恻恻一笑:「爱卿嘴里的奸夫,是指朕吗?」

赵赫然把头埋得更低了,一遍遍重复着不敢。

林婉月抖着身体不敢吱声。

祁易安瞥了他们一眼,转头对我笑道:「师妹,此局胜负未分,咱们继续。」

二人便跪完了一局棋的时间。

走出宫门时,赵赫然拦住我。

他牙关咬得极紧:

「为人妇自当与外男避嫌,想必沈太傅教过你这个道理。

「陛下也不例外。」

我淡淡扫了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他却甩开林婉月追了上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双目怒火狂炽:「沈静姝,信不信我休了你?」

我笑着回他:「好啊,我想听听你休妻的理由。善妒,无所出,还是勾搭外男?」

他怔住了。

我猛地甩开他,面无表情道:「赵赫然,我们和离吧。」

此言一出,林婉月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赵赫然眉头紧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我们不和离。」

我有些无奈地看向林婉月,刚好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不爱我,却不与我和离,个中缘由……

林婉月不傻,她自然也能猜到。

赵家需要嫡子,而她不能生。

08

当天晚上,我正准备就寝,赵赫然突然推门而入。

对于冤枉我这事,他支支吾吾道完歉,又急着为林婉月辩解,称她只是看错了,一时着急才会说错话。

我眼眸眯起,打了个哈欠:「说完了吗?说完就快走。」

他双目骤然一深,径直在床榻坐下。

「我可以给你一个孩子傍身,维持你正妻的体面,只要你往后不再为难婉月。」

我瞬间困意全无,确认道:「那你现在,是要与我圆房?」

赵赫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耳垂,没有回答。

就是那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扯了扯嘴角,回他一个轻蔑的笑:

「可你不是答应了林婉月,不再碰别的女人吗?

「堂堂大将军,竟出尔反尔,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他愤怒起身,骂了句不知好歹,拂袖离去。

明玉进来,帮着我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

我拍拍她肩膀,让她整理嫁妆单子。

和离这事,得提上日程了。

「得嘞!」明玉哼着小曲跑了出去。

第二日,得了消息的婆母赶来劝说。

大意是有了肌肤之亲,赵赫然定会爱怜我。

林婉月不能孕育子嗣,她威胁不了我主母之位。

等等。

我烦不胜烦,只得一口应下来。

许是突然想通了,赵赫然来我院子里的次数越来越多,哪怕我从未给过他好脸色。

我只得一遍遍派人通知林婉月。

旧人泪眼婆娑,诉说着往日的情谊,总能顺利将他带离。

不过,相同的招式用多了,也有失去作用的时候。

林婉月被婆母喊去立规矩这晚,赵赫然把我堵在房间。

他自顾自脱掉外袍,中衣半敞,露出结实的胸膛。

09

见我无动于衷,他径直向我走来。

「你、你走开!」

我额角直抽,抬脚踹了过去。

某个部位挨了结实的一脚,他吃痛地捂住,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还没站稳,听到动静的明玉冲了进来,抡起拳头,朝他脸上砸去。

府上其他人赶来时,只看到满脸伤的赵赫然,以及发狂捶人的明玉。

赵赫然被带去上药。

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时,我吩咐明玉赶紧打包。

这将军府不能再待下去了。

简单收拾后,我们翻墙离开。

夜深,阿爹看着一脸狼狈的我们,什么话都还没问,就要上赵府理论。

哥嫂拉住了他。

明玉是个嘴上没把门的。

我沐浴的间隙,她已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阿爹和大哥直叹气,让我尽快与那厮和离。

「小妹和离后,纵使不再嫁,我们也养得。」说这话的是大嫂,她拍拍我的肩膀,「别怕,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一整晚,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宽慰着我。

我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其实,我没觉得和离,天就会塌下来。

大抵是开窍晚,我没有遇到过心仪的男子。对婚姻的期待不高,也想过不嫁人。

为了父兄免遭流言之苦,我也愿意试上一试。

所以,在阿爹选定赵赫然时,我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没承想,过得一塌糊涂。

次日一早,赵赫然顶着满脸伤来府上劝我跟他回去,被大嫂拿着扫帚赶了出去。

赵赫然栽倒在门前时放出狠话:「沈静姝,我给你三日时间,若不乖乖回来,别怨我休了你!」

话音未落,一桶凉水浇了下来,从头湿到脚。

大嫂放下木桶,双手叉腰:「胆敢上门来欺负我妹子,你活腻了!」

大嫂出身将门,性情豪爽。

当初她对大哥一见钟情,托媒人上门时,爹最初是不答应的,他觉得武将粗鄙。

是我劝了他。

经过几年相处,他又觉得大嫂的性子很好,比朝堂上那些文官同僚好很多,才会想到给我寻个武将夫君。

这才有了我与赵赫然这桩孽缘。

10

三日之期已到。

没等来休书,倒是把赵府一家子等来了。

赵家两位主母赔着笑脸,话里话外却暗示我一个下堂妇,纵使再嫁,也遇不到赵赫然这样的夫君。

老太太笑容和煦:「赫然刚打了胜仗,圣眷正浓。以后再立功,为静姝挣回个诰命不是难事。」

婆母附和:「是啊。这女子一旦和离,想再嫁可不是件易事。孩子年幼不懂事,亲家公你可得好好劝劝。」

阿爹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下颌绷成一条直线。

半晌后,他将茶盏狠狠丢向一旁的柱子。

「砰!」

场面静了片刻,他怒吼道:「欺人太甚!」

他胸口激烈起伏,盯着赵赫然的目光像淬了毒:「大婚当日出征,小女为你操持家务,侍奉老人两载,得不到半分安慰,还逼她接纳心思歹毒的平妻。」

大哥找准时机接过话来:「我妹妹虽自幼丧母,但也是我们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容不得你们作践。和离,必须和离!」

赵家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精彩。

赵赫然却突然走到我跟前,神色认真地向我道歉,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会好好待我。

我突然玩心大起,懒懒道:「如果,我要你休了林婉月呢?」

他收敛起笑容,肃声道:「那是陛下赐婚。」

「陛下那里我来说。」我直勾勾盯着他,「那你愿意吗?」

赵赫然还没说话,婆母抢先道:「赫然屋里只有婉月一人,比其他男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善妒,乃女子七出之一。」

说完,她还故作不经意地看了我爹一眼:「若是如此,便是休妻也合理。」

这是软的不行,准备来硬的了。

赵府的人,还真是卑鄙。

可我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阿爹从座位上站起来,似笑非笑道:

「赵家既然想休妻,那便休吧。

「如此,我们就等着你们的休书。

「送客!」

11

赵家人走后,阿爹把我叫到书房。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我,问我是否对赵赫然还有情。

我猛摇头。

还未开口解释,下人通禀有贵客到访。

开门的瞬间,祁易安推门的手刚好停在半空中。

我反应过来,连忙后退,跟着阿爹一起行礼。

「不必多礼。」他笑着说,而后伸手拦住准备离开的我,「师妹,我是来找你的。」

阿爹看了我一眼,自觉离开并带上了门。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陪祁易安下棋。

说起以前的趣事,还时不时笑出声来。

我们似乎回到了年少时期。

那时他还只是皇子,没有江山社稷的压力。

他会为了一盘棋局与我争执不休,也会给我带宫里各色美食。

太后小厨房里的桂花糕,陪伴我许多年。

往事不可追。

三日期限已到,赵家风平浪静。

他们果然不敢轻易休妻。

朝野上下皆知,陛下对恩师十分信任,对我这个「师妹」亦爱护有加。

休弃我可能会引起天子之怒,他们不敢赌。

祁易安一有空闲便微服出宫,拐着弯地想见我。

对感情迟钝如我,都看出他对我有意,更何况我那浸润官场多年的老狐狸爹。

再三纠结后,他告诉我一个秘密。

原来,祁易安初登九五,就有意让我入宫,被他回绝了。

「匆忙把你嫁出去,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我想他不至于跟臣子抢妻。」

阿爹叹了口气,接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自古帝王多薄情。你与他虽有少时情谊,也禁不住时光磋磨。」

「如今看来,他对你倒是比那姓赵的多了几分真心。姝儿,爹问你,你想入宫吗?」

「没想过。」我如实回答。

阿爹声音一顿,皱了皱眉:「若是不愿,为父便以师之名替你推脱。他自幼跟在我身旁,总会念点旧情吧。」

我看向一脸严肃的阿爹。

他担心的,不是我再嫁之身能否被皇室所容,而是我愿不愿意。

心中一动,我握住他的手,认真道:「爹,先不急。祁易安他若要我入宫,也不是件易事。」

我向来乐观。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犯不着先自乱阵脚。

12

秋猎这日。

我一身骑装出现时,瞬间吸引了很多目光。

少时身子骨差,阿爹便让我跟着大哥一道练习骑射。

他又好面子,怕别人说他没了夫人,把女儿养成野小子,便让我对外保密。

还费尽心思给我安了个京城才女的名头。

如今我即将和离,也顾不上这些虚名。

我下马捡中箭的麋鹿时,赵赫然追了上来。

他看到我单手将麋鹿甩在马背上,眼中一亮。

「没想到,你竟如此擅长骑射。」

我没准备理他,翻身上马,他却伸手拉住了缰绳:「沈静姝,我们谈一谈。」

我语气淡淡:「没什么好谈的,我等着你的休书。」

他用力拽了下缰绳,小黑马长鸣一声,突然腾空起来。

我一个不注意倒在他的怀里。

「赫然哥哥。」

身后响起林婉月的声音,我一个肘击甩开他。

林婉月上前拉住他,眸子里氤氲着水汽,看向我时多了几分凌厉:「你不是要与赫然哥哥和离,为何还要对他投怀送抱?」

「沈静姝,你知不知羞?」

「够了!」赵赫然暴喝一声,「婉月你先走,我与她有话要说。」

林婉月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你凶我……你竟然为了她凶我……」

赵赫然烦躁地挠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懒得看他们郎情妾意,我翻身上马离开了。

猎得麋鹿,我拔得头筹。

当着文武百官以及家眷的面,祁易安问我想要什么赏赐。

我上前跪地,一字一顿:「求陛下,准民妇与威武将军赵赫然和离。」

13

满堂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多数是诧异与不解。

在他们看来,赵赫然刚立了大功,必然被重用。这样的夫君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我却主动和离,多少有点奇怪。

祁易安抬手示意我起身,要我言明缘由。

我环顾四周,大声道:「赵将军与林姑娘情投意合,民妇愿成全他们。」

赵赫然在我身侧跪下,正要开口,祁易安发了话:

「沈姑娘还是换个赏赐吧。

「朕没记错的话,你们成婚当日赵卿便出征了。大礼未成,你算不得他夫人。

「赵卿以军功换姻缘,既已娶妻,那你二人的婚约便就此作罢。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在众人的震惊中,祁易安笑着问我:「那你要什么赏赐?」

我跪地叩首,认真道:「民女求一个婚嫁由心。」

他大手一挥:「准了!」

回城的路上,赵赫然拦停马车,质问我是不是爱上了祁易安。

「就算他知晓你我尚未圆房,可你在赵府两年多,他能堵住悠悠众口让你入宫吗?」

我掀开马车帘,语气淡淡:「陛下待我如何,也与你无关。」

他一拳打在马车上,怒声道:「能入宫又如何,皇帝的妃子说得好听,还不是个妾。沈静姝,当我的正妻不好吗?」

我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妾怎么了?你那么爱林婉月,还不是让她当妾。」

沉默片刻,他的语气软了下来:「我、我才发现,自己是心悦你的。之前冷落你,也是误以为你为难婉月,这些都是误会。」

我扑哧一笑。

朝秦暮楚之人,他的爱很珍贵吗?

见我没回答,他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婉月她陷害过你,但也是因为太爱我。

「若你实在介意,我可以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只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留她一个名分。」

说这话时,赵赫然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大抵是林婉月的纠缠,让他自己有了全天下女子都爱慕他的错觉。

嗤,多可笑。

我轻飘飘地笑了一声,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14

出阁两年,以待嫁女身份回到沈府,此事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天子金口玉言坐实我的待嫁身份,很快便有人上门提亲。

赵赫然也来了。

他带着丰盛的聘礼前来,却连大门都没进。

大嫂扛着长枪,对着他就是一顿骂。

大哥与她并肩而立,放出狠话:「姓赵的,想娶我小妹,门都没有。」

吃了几回闭门羹,赵赫然识趣地没再来。

太傅府护犊之名远扬,其他有意结亲的人也退避三舍。

门庭静下来,祁易安来得更勤了。

珠宝、美食以及各色女子喜爱的物件,流水般送了进来。

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清白。

阿爹每日都会蹙眉,一遍遍问我,需不需要他出面拒绝祁易安。

我往嘴里塞了块糕点,满足地眯起眼睛:「不用,他不也什么都没说?」

阿爹瞪了我一眼。

别看他那么强势,每次祁易安来,他还是会恭敬迎上去,询问是否有公事要谈,被拒后又熟练地溜走。

人前装得恭恭敬敬,人后气得牙痒痒。

谁愿意放任男子与自己未出嫁的女儿私会?

可那人是天子。

他能怎么办呢。

转眼开春。

天子的豪华马车,将我带到一片盛放的桃林中。

祁易安问我:「喜欢吗?」

「不喜欢。」我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桃花,「桃花虽美,但太容易凋谢。」

就像情起时的山盟海誓。

刹那芳华,转瞬成空。

一旁的祁易安笑了。

他突然伸手搭上我的肩膀,沉声道:「师妹,你愿意当我的皇后吗?」

虽然想过他会问出这句话,但真正听到时,我还是有一瞬的错愕。

我喜欢他吗?

好像有点。

但他的后宫里已有四个女人,以后还会有更多。

一个林婉月已令人糟心,再多我更无法应对。

我怕自己的后半生,都在深宫的钩心斗角中度过。

我深呼一口气,拨开了肩上的手,低声婉拒了他。

当听到「后宫佳丽三千」时,祁易安突然笑出声。

他说:「没有佳丽三千,只有你。」

我反问:「那宫里现在的四个嫔妃呢?」

他拍拍手,四个身着玄色衣衫的暗卫突然出现,竟是清一色的女子,有两个还有些面熟……

我正努力回想,祁易安说话了:「她们便是你说的那四人。」

我怔住了。

四人退下后,祁易安向我解释,她们只是占着妃嫔的名义,实则是他的暗卫。

「师妹,我向你保证,从前乃至以后,我身边只你一人。」

他的嗓音撩心入骨,隐匿着笑意:「从十岁那年起,我就已经下定决心非你不可。」

在他的提示下,我想起那段快被遗忘的往事。

那年,他母妃在一场大火中丧生,遗物只留下一块玉佩。他与三皇子争执时, 不小心将它坠入荷塘。

正值汛期, 府里的下人淘了几遍都没找到,此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我见他好几次都在塘边徘徊,怕他想不开, 又仗着自己水性好, 偷偷潜入水中, 把玉佩捞了上来。

仿佛正是从那时起,他待我不一样了。

思绪回笼。

祁易安突然苦笑一声:

「我母妃的死不是意外。为了争宠, 她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我的后宫, 只会有你一人。」

一阵风起, 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 嗓音带着莫名的湿意:「所以, 你愿意吗?」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低声道:「我愿意。」

15

翌日。

钦天监占卜, 算出我乃天生凤命。

祁易安发了两道圣旨。

一道封我为后, 另一道封赵赫然为镇北大将军,镇守北疆,即刻启程。

北疆苦寒,与流放无异。

我问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报复,也不怕天下人笑你善妒。

他揽着我腰肢的手一紧:「你别关心他,我会吃醋的。」

对上他噙着笑意的眸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当年与乌国战事也没那么紧急,赵赫然没拜堂便马不停蹄地出征……

一抹狡黠的笑容划过, 他挑了挑眉, 伸手在我鼻尖上点了一下:「是我安排的, 皇后真聪明。」

一年后, 我诞下皇子, 祁易安即刻发布立储诏书。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民间关于我二嫁的传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镇北大将军的风流韵事。

赵赫然去北疆不到三月, 林婉月追了过去, 却发现他已有相好。

听说那个女子长得极美,赵赫然一眼便爱上了。

后来,芙蓉帐暖, 佳人有孕,林婉月以将军夫人的身份,赐了她一碗堕胎药。

女子拼死反抗, 一头撞在柱子上没了气息。

赵赫然回营帐时, 看到心爱的美人已香消玉殒,盛怒之下拔剑将林婉月刺死。

祁易安指了指案头的一堆折子,说都是弹劾赵赫然的。

我随手翻了一本, 大意是林婉月曾为和亲郡主, 也是为国做过贡献的,请求严惩赵赫然。

放下折子,我问祁易安怎么想。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我, 眸中含笑:「那便降了他的官,罚他永世不得回京。」

我笑了笑,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不许为别的男人笑。

「笑他们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