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你占了雪儿三年的位置也该还回来” 下
发布时间:2025-10-17 00:00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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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温润儒雅的脸。
“灵衣。”
男人看到她手里的行李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心疼。
“学长?”叶灵衣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陆子谦,她大学时的学长,也是如今国内首屈一指的胃癌治疗专家。她的病情,一开始就是找他咨询的。
“我不放心你。”陆子谦下车,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目光扫过她毫无血色的脸,眉头紧锁,“你的脸色很差,必须立刻住院。”
叶灵衣摇了摇头:“我不想住在医院里。剩下的时间,我想……自己安排。”
“灵衣!”陆子谦语气加重,“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我没有任性。”叶灵衣抬起头,看着他,眼神疲惫却坚定,“子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化疗,手术,那些痛苦的过程,只会让我最后的日子更加狼狈不堪。我不想那样。”
“现代医学还有很多方法,我们可以尝试靶向药,免疫疗法……”
“成功率有多少?”叶灵衣轻轻打断他。
陆子谦沉默了。
晚期扩散,治愈的希望微乎其微。所有的治疗,都只是在拖延时间,而且过程极其痛苦。
“帮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吧,子谦。”叶灵衣的声音很轻,带着恳求,“我不想被打扰。”
尤其是,不想被顾淮深和叶灵雪看到她最后狼狈的样子。
就让他们以为,她拿着离婚分得的财产,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吧。
这或许,是她保留的最后一点体面。
陆子谦看着她倔强而脆弱的模样,最终,所有劝说的话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他了解她,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
“好。”他妥协了,“我在城郊有套小公寓,环境很安静,你先住过去。但是灵衣,你必须答应我,定期检查,接受必要的止痛和支持治疗。”
叶灵衣点了点头:“谢谢。”
上车前,她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栋别墅。
夕阳的余晖将它笼罩,宛如一座金色的坟墓,埋葬了她三年的青春和一场无望的爱恋。
再见了,顾淮深。
第四章 呕吐
陆子谦的公寓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干净整洁,有个小小的阳台,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峦。
叶灵衣很喜欢这里。
至少,这里没有顾淮深的痕迹,没有那些让她窒息的回忆。
安顿下来的第一晚,她就发起了高烧。
胃癌晚期,免疫力急剧下降,一点风寒都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
陆子谦守了她一夜,物理降温,输液,用药。
天快亮时,她的体温才终于降了下去。
醒来时,看到陆子谦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
叶灵衣心里一阵愧疚。
她总是麻烦他。
大学时就是,她遇到困难,他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如今,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陪在她身边的,依然是他。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陆子谦醒了过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立刻伸手探她的额头,动作自然熟练。
“好多了,谢谢你,子谦。”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陆子谦叹了口气,“我给你熬了粥,你胃不好,多少吃一点。”
他端来一碗熬得软烂的米粥。
叶灵衣勉强吃了几口,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她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呕吐起来。
吃下去的那点粥混着胃液和胆汁被吐了出来,最后甚至带出了暗红色的血丝。
陆子谦站在门口,看着蜷缩在地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叶灵衣,痛苦地干呕着,他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冲上去扶住她,拍着她的背,递上温水。
吐完之后,叶灵衣几乎虚脱,靠在陆子谦怀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必须用止吐针和营养针了。”陆子谦语气不容置疑,“你再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了……”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叶灵衣闭着眼,轻轻点了点头。
她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接受死亡,可当痛苦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恐惧和不甘。
为什么是她呢?
她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爱上了顾淮深,所以就要承受这样的惩罚吗?
第五章 玫瑰手链
顾淮深发现叶灵衣的东西都搬走了,是在三天后。
他带着叶灵雪回到别墅,准备让她正式入住。
衣帽间里,属于叶灵衣的那个区域已经空空荡荡。
梳妆台上,那些他从未留意过的瓶瓶罐罐也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丝绒盒子,放在桌子正中央。
他认得那个盒子。里面是一条玫瑰造型的手链,不算多名贵,但设计别致。是去年他某个合作方送的礼物,他随手就扔给了她,从未见她戴过。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盒子。
手链下面,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展开。
上面是叶灵衣清秀的字迹:
“顾淮深,物归原主。”
短短六个字,再无其他。
顾淮深捏着那张纸条,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
物归原主?
这条手链?还是这顾太太的位置?
她这是什么意思?欲擒故纵?
“淮深哥,你看姐姐的房间收拾得好干净啊,她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叶灵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顾淮深迅速将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平静:“没什么好看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所有东西都按你的喜好重新布置。”
叶灵雪立刻笑靥如花,抱住他的胳膊:“嗯!淮深哥,你对我最好了!”
但她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
叶灵衣走得这么干脆,反而让她有些不踏实。
那个女人,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不过,没关系了。离婚协议已经签了,淮深哥是她的了。一个手下败将,不足为惧。
顾淮深拥着叶灵雪下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那个空荡荡的角落。
叶灵衣,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第六章 吐血
公寓里,叶灵衣的情况时好时坏。
陆子谦几乎住在了这里,充当起她的私人医生和保姆。
他严格控制着她的饮食,给她用药,尽量减轻她的痛苦。
但癌痛的折磨,还是让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偶尔精神好的时候,她会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盖着薄毯,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陆子谦会陪她聊天,聊大学时的趣事,聊最近的新闻,刻意避开所有沉重的话题。
这天下午,阳光很好。
叶灵衣看着窗外树上新发的嫩芽,忽然轻声说:“春天快要过去了。”
陆子谦正在给她削苹果,闻言动作一顿。
“子谦,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不能劳累。”陆子谦一口拒绝。
“就附近公园坐坐,好不好?”叶灵衣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带着罕见的祈求,“我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看着她凹陷的眼窝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陆子谦的心软了。
“好,但只能待半个小时。”
他开车带她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微风拂面,带着青草的气息。
叶灵衣坐在长椅上,眯着眼,感受着久违的暖意,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陆子谦看着她难得的笑容,心里却酸涩不已。
“子谦,你看那对老夫妻,真好啊。”叶灵衣指着不远处,一对互相搀扶着散步的白发老人,眼神里流露出羡慕。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曾经是她对爱情和婚姻最美好的憧憬。
可如今,对她而言,已是奢望。
陆子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道:“等你身体好点,我陪你到处走走。”
叶灵衣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的身体,不会好了。
她知道。
坐了一会儿,她有些累了。
陆子谦扶着她往回走。
快到停车场时,经过一个拐角,叶灵衣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陆子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顾淮深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叶灵雪,从一家高档的母婴店里走出来。叶灵雪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婴儿奶瓶,正仰头跟顾淮深说着什么,顾淮深低着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温柔。
那样的一幕,和谐刺眼。
叶灵衣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她想忍住,却根本控制不住。
“噗——”
一口暗红色的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喷出,溅落在身前的水泥地上,触目惊心。
“灵衣!”陆子谦大惊失色,一把扶住她软倒的身体。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顾淮深和叶灵雪。
顾淮深抬头看来,当看到吐血的人是叶灵衣时,他瞳孔骤缩,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叶灵雪则下意识地往顾淮深怀里缩了缩,眼底却快速掠过一丝快意。
叶灵衣意识模糊前,最后看到的,是顾淮深那双写满震惊,却依旧没有半分温度的眼睛。
他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陌生的、狼狈的路人。
第七章 质问
医院,急救室。
陆子谦作为家属和主治医生,跟了进去。
顾淮深站在走廊上,眉头紧锁。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灵衣。
更没想到,她会吐血,而且看起来病得那么重。
她什么时候病的?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虽然离婚了,但毕竟夫妻一场……
“淮深哥,”叶灵雪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怯意,“姐姐她……不会有事吧?她看起来好吓人……她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
顾淮深收回目光,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清楚。等医生出来问问。”
他的语气很平淡。
叶灵雪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除了最初的惊讶外,并没有太多担忧,心里才稍稍安定。
看来,淮深哥对叶灵衣,是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了。
这样最好。
急救室的灯灭了。
门打开,陆子谦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顾淮深上前一步:“她怎么样?”
陆子谦看着眼前这个造成叶灵衣一切痛苦的罪魁祸首,眼神冰冷,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顾先生,以你们现在的关系,似乎没必要关心她的死活。”
顾淮深被噎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陆医生,我只是出于人道主义问问。她毕竟……”
“毕竟什么?”陆子谦打断他,语气讥诮,“毕竟是你刚离婚的前妻?顾淮深,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这三年就不该那样对她!”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顾淮深语气也冷硬起来,“她到底什么病?”
“胃癌。晚期。”陆子谦一字一顿,紧紧盯着顾淮深的眼睛,“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三个月。”
轰——
像是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顾淮深猛地怔住,脸上血色尽褪。
胃癌……晚期……三个月?
怎么可能?
叶灵雪也捂住了嘴,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惊喜。只剩三个月了?那这个绊脚石,很快就会彻底消失了!
“不可能……”顾淮深下意识地反驳,“她之前还好好的……”
“好好的?”陆子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顾淮深,你有关心过她吗?你知道她这三年里,多少次胃痛到整夜睡不着吗?你知道她偷偷吃了多少止痛药吗?你在乎过吗?”
“你只知道在你结婚纪念日那天,逼她签离婚协议!你只知道为你身边的叶小姐种满园的玫瑰!你有关心过你的妻子一句吗?!”
陆子谦的质问,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顾淮深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三年,他确实从未关心过叶灵衣。
他厌恶她,忽视她,她的痛苦,她的隐忍,他视而不见。
他甚至……在明知她可能身体不适的情况下,还是在纪念日那天,递上了离婚协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
“她……什么时候查出来的?”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就在你们离婚那天!”陆子谦红着眼睛,“她拿着诊断书回家,迎接她的,是你迫不及待甩给她的离婚协议!顾淮深,你真是好狠的心!”
离婚那天……
顾淮深想起那天叶灵衣异常苍白的脸色,想起她签字时微微颤抖的手,想起她那过于平静的态度……
原来,那不是冷静,不是认命,而是……绝望。
一种得知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同时又被他彻底抛弃的,双重绝望。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骤然攫住了他。
“她……在哪间病房?我要见她。”
第八章 我不见他
叶灵衣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她醒来时,就看到陆子谦通红的双眼,和满脸的疲惫。
“子谦……”她声音虚弱。
“感觉怎么样?”陆子谦立刻俯身,关切地问。
“还好……”她顿了顿,记忆中最后那刺眼的一幕浮现在脑海,“我……吐血的时候,是不是……被看到了?”
陆子谦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顾淮深和叶灵雪当时在。”
叶灵衣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
最狼狈的样子,还是被他看到了。
也好。
让他看看,他曾经名义上的妻子,如今是多么不堪。
“他……问了你的情况。”陆子谦斟酌着开口,“我告诉他了。”
叶灵衣猛地睁开眼。
“你告诉他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陆子谦看着她,“我告诉他,你胃癌晚期,只剩三个月。我骂了他,他不配得到你的爱。”
叶灵衣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良久,才轻轻说:“谢谢。”
谢谢他替她不值,替她骂出了口。
可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可能在来的路上。”陆子谦补充道。
话音刚落,病房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和顾淮深有些急促的声音:“让我进去!我要见她!”
叶灵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看向陆子谦,眼神里带着清晰的乞求:“子谦,我不想见他。帮我拦住他,求你了。”
她的眼神,脆弱又决绝。
陆子谦心一疼,点了点头:“好。”
他起身,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门外,顾淮深正要强行闯入,被两个护士拦着。
“顾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你保持安静!”陆子谦冷声道。
“陆子谦!你让开!我要见叶灵衣!”顾淮深脸色铁青,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她不想见你。”陆子谦挡在门口,语气斩钉截铁。
“不可能!我是她丈夫!”
“前夫。”陆子谦纠正他,“顾淮深,你们已经离婚了。在法律上,你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在她心里,想必也是如此。”
“你!”顾淮深被堵得哑口无言,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在他胸腔里冲撞,“她到底怎么样了?我要亲口问她!”
“她刚醒,很虚弱,需要静养。”陆子谦毫不退让,“你的出现,只会刺激她。如果你还有一点为她好,就请你立刻离开。”
顾淮深看着陆子谦坚决的态度,又看向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个虚弱苍白的女人。
她不想见他。
在他知道她命不久矣的时候,她竟然不想见他?
凭什么?
一股强烈的,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
“顾先生,请回吧。”陆子谦下了逐客令。
顾淮深死死地盯着那扇门,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带着一身戾气,大步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
病房内,叶灵衣听着外面恢复安静,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不见,是最好的。
见了,又能说什么呢?
听他虚伪的同情?还是看他怜悯的目光?
她不需要。
第九章 怀疑的种子
顾淮深带着一身低气压回到别墅。
叶灵雪迎了上来,关切地问:“淮深哥,你回来了?姐姐她……没事吧?”
顾淮深没说话,径直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烦闷。
叶灵衣得了癌症。
快要死了。
这个认知,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还有她吐血时那惨烈的模样,以及陆子谦那些尖锐的指责……
“淮深哥?”叶灵雪看着他阴沉的侧脸,心里有些打鼓,“你怎么了?是不是姐姐的情况不好?”
“胃癌晚期。”顾淮深吐出四个字,声音沙哑。
“天啊!”叶灵雪捂住嘴,眼中迅速蓄满泪水,“怎么会这样……姐姐还那么年轻……淮深哥,我们一定要帮帮姐姐,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看着她善良担忧的样子,顾淮深心里的烦躁稍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嗯,我会安排。”
“淮深哥,你真好。”叶灵雪依偎在他怀里,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弧。
找最好的医生?叶灵衣,你就好好享受最后这几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吧!
“只是……”顾淮深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她生病,为什么一点征兆都没有?陆子谦说,她经常胃痛……”
叶灵雪心里一紧,连忙道:“姐姐可能……可能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吧。她一向……比较要强。”她刻意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犹豫,“而且……而且淮深哥你那么忙,又要照顾我,她可能……不敢打扰你。”
这话,看似在为叶灵衣开脱,实则是在提醒顾淮深,叶灵衣的心机深沉,善于隐忍和伪装。
果然,顾淮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敢打扰?
是不敢打扰,还是根本不在意?或者,是另一种以退为进的手段?
见他神色松动,叶灵雪趁热打铁,语气带着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和姐姐也不会……她也许就不会积郁成疾……”
“胡说什么!”顾淮深打断她,语气带着心疼,“跟你没关系。是她自己心思重,而且……这是生病,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轻轻拍着叶灵雪的背,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对叶灵衣的愧疚和疑惑,又被叶灵雪这番以退为进的话压了下去。
也许,陆子谦是故意夸大其词,想让他内疚。
也许,叶灵衣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
他不能自乱阵脚。
第十章 寻找真相
尽管试图说服自己,但顾淮深还是无法完全平静。
他派人去查了叶灵衣的就诊记录。
结果很快出来,证实了陆子谦的话。
叶灵衣确实在半年前就开始频繁就诊于消化内科,确诊胃癌也已经有两个月。病情一直在恶化,诊断书上的“IV期”和“预后极差”等字眼,刺得他眼睛生疼。
报告显示,她一直在接受保守治疗,似乎对更积极的化疗方案有所抵触。
为什么?
为什么不说?
如果她早点说出来,以顾家的财力,完全可以给她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她的死活了?
不是一直盼着她消失吗?
现在她真的要消失了,他为什么……并没有感到解脱,反而有种说不清的……烦乱?
他想起离婚那天,她异常平静的脸。
想起她签完字,推回协议时,那冰凉的手指。
想起她口袋里,那张他当时并不知道的诊断书……
心脏,又是一阵莫名的抽紧。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个人,陆子谦。对,叶灵衣的主治医生。还有……查一下叶灵衣这三年所有的行踪,越详细越好。”
他要知道,她这三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还有,那个陆子谦,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她的事如此上心?
第十一章 木盒
调查需要时间。
顾淮深鬼使神差地,再次走进了叶灵衣之前住过的房间。
房间已经被佣人打扫过,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仿佛她从未来过。
只有那个放着玫瑰手链的盒子,还孤零零地躺在梳妆台上。
他拿起那个盒子,打开。
手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物归原主……”
他喃喃自语。
她到底想“归”还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梳妆台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上。
他记得,这个抽屉以前是锁着的。
他蹲下身,试着拉了一下,抽屉竟然开了。
里面空空如也,只在最角落,躺着一枚小小的,已经有些褪色的粉色贝壳。
杏花村寒潭边,特有的那种贝壳。
他记得,当年他醒来后,在病床枕头下,也发现了这样一枚贝壳。雪儿说,那是她救他时,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的,是她在潭边捡的纪念。
为什么叶灵衣这里也有一枚?
是巧合吗?
还是……
一个模糊的,被他忽略多年的细节,忽然闪过脑海。
当年他意识模糊间,除了记得女孩颈后的红痣和带着哭腔的声音,似乎……还闻到过一股淡淡的,类似草药的清苦气息。
而雪儿身上,永远是甜腻的花香。
叶灵衣身上……好像偶尔会带着那种若有若无的药草味?他以前只当是她为了讨好奶奶,学习煎药沾染上的。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一个荒谬的,让他不敢深想的念头,破土而出。
不可能!
救他的人明明是雪儿!是雪儿亲口承认的!而且雪儿颈后有红痣!
可这枚贝壳……
他紧紧攥住那枚贝壳,尖锐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他必须弄清楚!
第十二章 试探
顾淮深带着那枚贝壳,找到了叶灵雪。
他状似无意地将贝壳放在桌上,观察着她的反应。
“雪儿,还记得这个吗?当年你救我的时候,在寒潭边捡的。”
叶灵雪看到那枚贝壳,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拿起贝壳,露出怀念的笑容:“是啊,没想到淮深哥你还留着。那时候觉得好看,就捡了一枚。”
她的反应,看不出任何破绽。
顾淮深压下心头的疑虑,又道:“我前几天整理东西,又找到一枚一样的。看来当时类似的贝壳不少。”
叶灵雪的笑容微微一僵:“是……是吗?可能吧,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
顾淮深的心,沉了下去。
他没有再追问,转而聊起了其他。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生长。
他开始回想和叶灵雪相处的细节。
她对于当年救他的具体过程,总是语焉不详,只说当时太害怕,记不清了。
她柔弱,胆小,连看到一只虫子都会吓得尖叫。那样的她,当年真的有勇气跳进冰冷刺骨的深潭里救一个重伤的成年男子吗?
而叶灵衣……
他忽然想起,叶灵衣的外公,好像是杏花村一带颇有名气的乡野郎中,她小时候在外公家长大,似乎……会游泳?而且性格里,确实有一股不轻易服输的韧劲。
越来越多的疑点,汇聚在一起。
顾淮深感到一阵心惊。
如果……如果当年救他的人,真的是叶灵衣……
那他这三年,对她做了什么?
他为了所谓的“救命恩人”,一次次地伤害她,羞辱她,甚至在得知她身患绝症时,还在怀疑她别有所图……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不敢再想下去。
第十三章 杏花村
顾淮深立刻动身,亲自驱车前往那个偏远的,他多年未曾踏足的杏花村。
他要去求证。
求证那个被他尘封在记忆里,关乎他命运转折的真相。
山路崎岖,村庄也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当年的那个寒潭。
潭水依旧幽深冰冷。
他走访了村里的老人。
起初,老人们戒备地看着他这个外人,不愿多说。
直到他拿出叶灵衣的照片。
“你说衣丫头啊?”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看着照片,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认得,怎么不认得!老叶头家的外孙女嘛,小时候常来住,水性可好了,心肠也好!可惜啊,命苦……”
“奶奶,您还记得,大概七八年前,有没有人在这里落水被救的事?”顾淮深急切地问。
老奶奶眯着眼想了想:“落水?哦!你说的是那个开着小车来的,长得挺俊的后生吧?”
顾淮深心跳加速:“对!您记得是谁救了他吗?”
“好像是衣丫头救的。”老奶奶努力回忆着,“那天我就在附近捡柴火,看到衣丫头浑身湿透,拖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从潭子里爬上来,累得都快虚脱了,还一个劲地给那人按胸口哩!后来……后来好像是来了几个人,把那个后生接走了。衣丫头也悄悄回家了,还病了一场……”
轰——
如同五雷轰顶。
顾淮深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真的是她!
真的是叶灵衣!
老奶奶后面还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脑海里,只剩下那个拼死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瘦弱身影,是叶灵衣!
不是叶灵雪!
他认错了人!
他为了一个冒名顶替的骗子,将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折磨了整整三年!
痛苦,悔恨,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几乎站立不稳。
叶灵雪!她怎么敢!
还有他自己!他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蠢货!
第十四章 对峙
顾淮深带着滔天的怒火,回到了城市。
他直接冲到了叶灵雪的公寓。
叶灵雪看到他,还像往常一样笑着迎上来:“淮深哥,你回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叶灵雪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她直接摔倒在地。
叶灵雪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顾淮深:“淮深哥……你……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顾淮深眼神阴鸷可怖,如同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叶灵雪,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他将那枚粉色贝壳狠狠砸在她身上:“当年在杏花村救我的人,根本不是你!是叶灵衣!”
叶灵雪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不……不是的……淮深哥你听我解释……”
“解释?”顾淮深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去杏花村打听一下,多少人都记得是叶灵衣救了我!你当时只是恰好路过,看到了昏迷的我和精疲力尽的她,就趁机冒领了这份救命之恩!是不是?!”
“我……我……”叶灵雪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得浑身发抖,知道再也无法隐瞒,哭着承认,“是……是我……淮深哥,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我当时看到你那么优秀,我……我只是想靠近你……”
“爱我?”顾淮深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猛地甩开她,“你的爱,就是偷走别人的恩情,冒充别人的身份,然后看着我用尽手段去折磨那个真正救了我的人?!叶灵雪,你的爱真让人恶心!”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从今天起,我和你,再无瓜葛!你从我这里得到的一切,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
“不!淮深哥!不要!”叶灵雪扑上来想抱住他的腿,却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顾淮深头也不回地离开,只剩下叶灵雪瘫在地上,绝望地哭嚎。
第十五章 忏悔与寻找
顾淮深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第一次感到了茫然和无措。
真相大白了。
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轻松。
巨大的悔恨,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叶灵衣嫁给他那天,穿着洁白的婚纱,看着他时,眼里有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藏不住的爱慕。
可他给了她什么?
三年的冷暴力。
纪念日的一纸离婚协议。
还有……在她生命最后时刻,他给予的,最沉重的一击。
“胃癌晚期……最多三个月……”
陆子谦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回响。
三个月……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她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不!
他不能让她死!
他还没有向她忏悔,还没有弥补他犯下的错!
他拿出手机,疯狂地拨打叶灵衣的电话。
关机。
一直都是关机。
他驱车赶到陆子谦的医院,冲到叶灵衣之前的病房。
病房已经住了新的病人。
护士告诉他,叶灵衣在情况稳定后,就坚持出院了,不知所踪。
她走了。
她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带着对他的绝望,带着一身病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顾淮深失魂落魄地站在医院走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第一次感到了刻骨的恐慌。
他可能,永远失去她了。
第十六章 疯狂的寻找
顾淮深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发了疯一样地寻找叶灵衣。
他查遍了全市所有的医院和疗养院。
他派人盯着陆子谦。
他甚至去查了叶灵衣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
但都一无所获。
陆子谦的行踪很规律,除了医院,就是回家,没有任何异常。
叶灵衣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顾淮深眼里的红血丝越来越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脾气也变得暴躁易怒。
公司的员工见了他都绕道走。
他无法入睡,一闭上眼,就是叶灵衣吐血的样子,和她签离婚协议时那苍白平静的脸。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可能真的……永远失去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了。
不,他不接受!
“继续找!就算把整个城市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她!”他对着手下咆哮,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绝望。
第十七章 最后的日子
城郊公寓里。
叶灵衣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即使醒来,精神也很不济。
癌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止痛针的效果也越来越差。
陆子谦想尽办法,也只能勉强维持。
他知道,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叶灵衣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
在一个精神稍好的午后,她让陆子谦帮她拿出了那个旧木盒。
她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些旧照片,几封泛黄的信,还有那枚,和顾淮深手里一模一样的粉色贝壳。
她拿起那张在杏花村溪边拍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照片上的少女,笑容明媚,眼神清澈,对未来充满憧憬。
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一个人,会经历这样一场痛彻心扉的婚姻,会如此仓促地走向生命的终点。
“子谦……”她声音微弱。
“我在。”陆子谦蹲在躺椅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如果我死了……帮我把这个盒子……烧掉吧。”她轻声说,“还有……把我的骨灰,撒进杏花村的那个寒潭里。”
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吧。
陆子谦喉头哽咽,红着眼睛点头:“好。”
“别告诉顾淮深。”她补充道,眼神平静无波,“我和他……到此为止了。”
陆子谦用力点头:“我答应你。”
叶灵衣笑了笑,笑容苍白而释然。
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生命一点点从体内流逝。
爱也吧,恨也吧。
都即将随着她的死亡,烟消云散。
第十八章 诀别
顾淮深找到这里,是一个月后。
他的人终于查到了陆子谦名下这处隐蔽的公寓。
他几乎是闯进来的。
当他看到阳台上,那个躺在躺椅里,瘦得脱了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的身影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瞬间撕裂。
那是叶灵衣吗?
那个曾经眉眼鲜活,会对他露出小心翼翼笑容的叶灵衣?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闭着眼,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陆子谦站在她身边,看到闯进来的顾淮深,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冰冷的愤怒。
“出去!”他压低声音,生怕惊扰到叶灵衣。
顾淮深像是没听到,一步步,艰难地挪到阳台。
他跪倒在躺椅边,颤抖着手,想去碰触叶灵衣的脸,却又不敢。
“灵衣……”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
叶灵衣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过了好几秒,才聚焦到顾淮深脸上。
没有恨,没有怨,也没有爱。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和淡淡的陌生。
就好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路人。
这种眼神,比任何指责和怨恨,都让顾淮深感到恐惧。
“灵衣……对不起……对不起……”他语无伦次,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我错了……我都知道了……当年救我的人是你……不是叶灵雪……对不起……”
他握着她的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叶灵衣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他说完,她才极其缓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动作轻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都……过去了……”她开口,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顾淮深……我不恨你了……也……不爱你了……”
“放过……你自己吧……”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精力,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胸口微弱的起伏,也渐渐停止。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屏幕上,代表心率的曲线,拉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灵衣!灵衣!”陆子谦扑上去,进行急救。
顾淮深僵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呆呆地看着那个再也没有任何声息的人。
她说不恨他了。
也不爱他了。
她让他,放过自己。
她到死,都不愿意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第十九章 葬礼与真相
叶灵衣的葬礼,很简单。
只有陆子谦和少数几个大学时的朋友参加。
按照她的遗愿,陆子谦烧掉了那个木盒,然后将她的骨灰,带回了杏花村,撒进了那个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寒潭。
顾淮深远远地跟着,不敢靠近。
他看着她存在于这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融入冰冷的潭水,消失不见。
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他彻底,永远地失去了她。
叶灵雪没有好下场。
顾淮深收回了给予她的一切,并将她冒领救命之恩、挑拨离间的证据公之于众。叶灵雪身败名裂,最终精神失常,住进了精神病院。
这是她的报应。
可顾淮深觉得,自己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余生的每一天,他都将活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之中。
第二十章 玫瑰枯萎
一年后。
顾家别墅的玫瑰园,因为无人打理,早已枯萎荒芜。
曾经热烈娇艳的花朵,化作干枯的枝条,在风中瑟缩,印证着叶灵衣当年那句无言的预言——玫瑰枯萎,只需要一个冬天。
顾淮深站在荒芜的花园里,手里拿着那枚粉色贝壳,还有叶灵衣留下的那张写着“物归原主”的纸条。
物归原主。
她现在,终于把当年救他的那份恩情,连同他错误给予的三年婚姻,都一并还给他了。
两不相欠。
可他欠她的,拿什么还?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杏花村溪边,笑容灿烂的少女。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他的救赎,早已被他亲手推开,埋葬在那冰冷的寒潭深处。
世间再无叶灵衣。
而他顾淮深的余生,只剩漫长的忏悔,和永远无法弥补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