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我被他送到监狱里面,替他的白月光做 了三年牢 下

发布时间:2025-10-17 00:00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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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恨意,被她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如同休眠的火山。她不能让它吞噬自己,她必须活着走出去。

如今,她终于出来了。

带着一身伤病,和一颗千疮百孔、冷硬如铁的心。

刚才面对陆凛时那片刻的失控,已经过去。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洞。

她慢慢直起身,用袖子擦掉嘴角的污渍和额头的冷汗。从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翻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里面是弟弟苏辰现在住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这是她在狱中唯一的精神寄托,每个月一封的通信,是她三年里唯一的光亮。

辰辰,姐姐出来了。

姐姐这就来找你。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拖着沉重却坚定的步伐,走出了阴暗的巷口,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间。

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照不进她心底那片荒芜的废墟。

而另一边,陆凛还站在原地,脚边是散落的支票碎片。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硬,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跟着她,查清楚她要去哪里,住在什么地方。随时向我汇报。”

挂断电话,他望着苏晚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那句“我们两清了”,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两清?

他抬手,用力按了按莫名发闷的胸口,眸色深沉如墨。

苏晚,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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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陌路相逢

根据信封上的地址,苏晚换乘了两趟公交车,又步行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终于找到了那片位于城市边缘的老旧小区。

低矮的楼房外墙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这里的环境,比她想象中还要差一些。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弟弟,苏晚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辰辰在信里总是说自己很好,让她不用担心。可她怎么会不担心?她那点微薄的积蓄,在支付了弟弟前期的手术费后早已所剩无几,这三年,他一个人,拖着病弱的身体,是怎么熬过来的?

找到三单元501室,那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紧闭着。苏晚站在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敲响了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虚弱,但依旧熟悉的声音。

苏晚的喉咙瞬间哽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门后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身形瘦削,脸色带着久病之人的苍白,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过去的清秀。正是她的弟弟,苏辰。

苏辰看到门外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猛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盯着苏晚,嘴唇哆嗦着:“姐……姐姐?真的是你吗?姐!”

他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喜和哽咽,猛地伸出手,一把将苏晚紧紧抱在怀里。

“辰辰……”苏晚回抱住弟弟,感受着他硌人的骨头,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是我,姐姐出来了,姐姐回来了。”

三年隔阂,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相拥的泪水和无声的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平复下激动的情绪。苏辰拉着苏晚进屋,局促地搓着手:“姐,你快坐,家里有点乱……我给你倒水。”

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厅,家具简陋,但收拾得还算整洁。窗户开着,通风很好,稍微驱散了一些霉味。苏晚看着弟弟忙碌的背影,看着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鼻子一阵发酸。

“别忙了,辰辰,坐下让姐姐好好看看你。”苏晚拉着他坐下,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你瘦了好多。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挺好的,姐,真的。”苏辰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眼神却有些闪烁,“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只要按时吃药,定期复查就行。”

苏晚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心里一沉。她知道弟弟在撒谎,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她环顾四周,问道:“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医药费……”

“是……是陆大哥安排的。”苏辰低下头,声音小了下去,“他找了好医生给我做手术,术后也一直负责我的药费和复查。这个房子,也是他帮我租的。”

苏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陆凛。

又是他。

他以为这样做,就能减轻他的罪孽吗?用她弟弟的安危逼她顶罪,再假惺惺地施以援手,真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好算计!

“姐,你怎么了?”苏辰察觉到她的异样,担忧地问,“你和陆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三年前到底……”

“没事。”苏晚迅速打断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扯出一个安抚的笑,“都过去了。以后有姐姐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不想让弟弟知道那些肮脏的真相,不想让他纯真的世界里蒙上阴影。所有的痛苦和仇恨,她一个人背负就够了。

正在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苏辰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得体、提着果篮的中年女人。

“张阿姨?”苏辰有些惊讶。

“小辰啊,听说你姐姐今天出来,我过来看看。”张阿姨笑着走进来,看到苏晚,热情地打招呼,“这就是晚晚吧?哎哟,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啊。”

苏晚认得她,是以前住在他们对门的邻居,心地很善良。她起身礼貌地打招呼:“张阿姨,您好。”

“好好好,”张阿姨拉着苏晚的手,上下打量着,眼里满是心疼,“孩子,你受苦了。唉,真是造化弄人啊……当初看你和小陆感情那么好,谁能想到会出那种事……”

苏晚的笑容僵在脸上。

张阿姨还在絮絮叨叨:“不过现在好了,你出来了,小陆那孩子也是有情有义的,这三年把小辰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你们俩啊,经历了这么多,以后肯定……”

“张阿姨!”苏晚猛地抽回手,声音有些尖锐地打断她。

张阿姨和苏辰都愣住了,诧异地看着她。

苏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谢谢您来看我。我和陆凛,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他的事,请您不要再提。”

她的声音很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张阿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苏晚那双冰冷彻骨的眼睛,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讪讪地笑了笑:“啊……这样啊,那、那阿姨就不多嘴了。你们姐弟俩好好聊,我先走了。”

送走张阿姨,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起来。

苏辰看着姐姐紧绷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姐,你和陆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其实……”

“没有误会。”苏晚转过身,看着弟弟,眼神疲惫而坚定,“辰辰,你记住,陆凛不是好人。他给我们的一切,我都会想办法还给他。从今以后,我们和他,桥归桥,路归路。”

苏辰看着姐姐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恨意,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事情绝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乖巧地点点头:“嗯,我都听姐姐的。”

安抚好弟弟,苏晚以去找工作和租房子为由,离开了苏辰的住处。

她需要尽快独立起来,给弟弟更好的生活和治疗环境,也必须彻底斩断与陆凛的一切联系。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开玩笑。

当她按照中介的指引,去看一个价格相对便宜的单间公寓时,却在小区门口,再次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车门打开,陆凛从车上下来,显然也是刚到这里。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陆凛看着她手里拿着的租房信息,眉头微蹙:“你要住这里?环境太差了。我在市中心有套公寓空着,你可以……”

“陆总。”苏晚冷冷地打断他,眼神像看一个纠缠不休的陌生人,“我的事,不劳您费心。您这样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苏晚!”陆凛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试图抓住她的手腕,“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谈什么?”苏晚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唇边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谈您是如何英明神武,把枕边人送进监狱替您的心上人顶罪?还是谈您这三年是如何‘仁慈’地施舍,照顾我弟弟,好让我对您感恩戴德?”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鞭子,狠狠抽在陆凛的心上。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有无数话要说,却又被她眼中那赤裸裸的恨意和厌恶堵了回去。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陆凛,”苏晚看着他,眼神冰冷而平静,仿佛在看一个死物,“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看见你,我就会想起那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就会觉得……呼吸都脏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煞白的脸,转身,毫不留恋地走进了旁边那栋陈旧居民楼的楼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阴暗的楼梯口。

陆凛僵在原地,耳边反复回响着她最后那句话。

“呼吸都脏了……”

他抬手捂住胸口,那里传来的闷痛感几乎让他窒息。他从未想过,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有一天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会对他说出如此诛心的话。

他以为补偿可以弥补一切。

直到此刻,他才隐约意识到,他失去的,或许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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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荆棘之路

苏晚最终租下了那个单间。房子很小,只有三十平米左右,墙壁有些泛黄,家具简单老旧,但好在干净,租金也在她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她用出狱时发放的那点微薄的路费,购置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找工作。

她没有大学文凭,高中毕业就因为弟弟生病和家庭变故早早步入社会,后来又遇到了陆凛,过了几年被圈养般的“金丝雀”生活,除了如何讨好他,几乎没有积累下任何像样的工作经验。再加上那三年不光彩的牢狱之刑,更是让她在求职市场上举步维艰。

投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偶尔有几家通知面试的,一听到她有“案底”,要么直接婉拒,要么态度瞬间变得敷衍。

几天下来,苏晚身心俱疲。

这天下午,她又一次从一家小公司面试失败出来,天空阴沉沉的,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没有带伞,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身上,很快浸湿了单薄的外套。

寒意渗透肌肤,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站在公交站台下,看着眼前车水马龙,霓虹初上,这个城市繁华依旧,却仿佛没有她的立锥之地。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孤独感,如同这冰冷的雨水,将她紧紧包裹。

她想起刚才面试官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眼神,想起陆凛那张冷酷的脸,想起监狱里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眼眶有些发热,但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哭有什么用?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对你温柔半分。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将酸涩逼了回去。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倔强。

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而且要带着弟弟,更好地活下去。

公交车迟迟不来。苏晚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招聘信息。这时,一条本地新闻推送弹了出来——

“陆氏集团总裁陆凛携当红女星林婉清出席慈善晚宴,举止亲密,疑似好事将近?”

配图是陆凛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矜贵非凡,而他身边,巧笑倩兮、依偎着他的,正是光彩照人的林婉清。两人站在聚光灯下,接受着众人的艳羡和祝福,宛如一对璧人。

苏晚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划掉了推送。

心口的位置,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痛了一下。

看啊,他在他的世界里风光无限,美人在侧。而她,却在泥泞中挣扎,为了一个糊口的工作奔波劳累。

多么讽刺。

但很快,那点刺痛就被更深的冷漠所覆盖。他们如何,早已与她无关。

公交车终于来了。苏晚挤上拥挤的车厢,混杂着各种气味和湿漉水汽的空气让她有些反胃。她强忍着不适,找了个角落站稳。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苏小姐,我是‘涅槃’工作室的负责人陈静。看到你的简历,对你的经历很感兴趣,方便明天下午两点来工作室面谈吗?地址是……”

涅槃工作室?

苏晚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似乎是一家刚成立不久的小型服装设计工作室。她之前海投简历的时候,好像确实投过这家。

对她经历感兴趣?是指她空白的履历,还是指她那三年的牢狱之灾?

苏晚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疑虑。但眼下,她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她都不能放过。

她回复了短信,同意明天去面试。

第二天,苏晚按照地址,找到了位于一栋创意园区内的“涅槃”工作室。工作室不大,但布置得很有格调,随处可见设计稿和布料样品。

接待她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干练,笑容温和的女人,正是负责人陈静。

“苏晚是吧?请坐。”陈静给她倒了杯水,目光坦诚地打量着她,“我看过你的简历,上面工作经历几乎是空白的,而且……”她顿了顿,直接问道:“你是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三年,刚出狱不久,对吗?”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她抬起头,迎上陈静的目光,没有闪躲:“是。”

她已经做好了被直接请出去的准备。

然而,陈静却点了点头,语气平静:“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吗?当然,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苏晚沉默了片刻。她看着陈静的眼睛,那里面没有鄙夷,没有好奇,只有一种平静的审视和理解。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或许是因为压抑了太久,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她简略地,用最平静的语气,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女孩如何被深爱的男人利用,如何被迫为另一个女人顶罪,如何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三年。她没有提陆凛和林婉清的名字,只用了“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来代替。

陈静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直到苏晚说完,她才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苏晚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所以,你并不是真的犯了罪。”

苏晚扯了扯嘴角:“重要吗?在法律上,我就是罪犯。”

“对我来说,重要。”陈静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苏晚,我成立这个‘涅槃’工作室,就是想给一些像你一样,经历过困境、被社会贴上标签,但内心依然渴望重生的女性一个机会。我看重的不是你的过去,而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苏晚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

“我看了你简历里附的那几张你自己画的服装草图,”陈静从桌上拿起几张打印纸,上面是苏晚闲暇时随手画的设计图,线条虽然稚嫩,但很有灵气,“很有想法。你以前学过?”

苏晚摇摇头:“没有,自己瞎画的。”在监狱里,偶尔也会发一些纸笔,画画成了她排遣痛苦和绝望的唯一方式。

“有兴趣系统学习一下吗?”陈静问道,“从助理开始做起,会很辛苦,薪水也不高,但可以学到东西。我们工作室刚起步,需要能吃苦、有韧性的人。”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冲击着苏晚。她看着陈静,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为、为什么是我?”她声音干涩地问。

“因为你的眼睛里有火。”陈静笑了笑,“那种被生活狠狠踩蹋过,却依然不肯熄灭的火。我相信,经历过最深黑暗的人,如果能抓住机会,往往能爆发出最耀眼的光芒。这,就是‘涅槃’的意义。”

苏晚的眼眶瞬间红了。

这是她出狱以来,第一次,有人没有用异样和歧视的眼光看她,而是看到了她伤痕累累下的不甘和渴望。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却坚定:“我愿意。谢谢您,陈姐。”

离开工作室的时候,苏晚觉得一直笼罩在头顶的阴霾,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一丝久违的阳光。

她知道这条路依然会布满荆棘,但至少,她看到了方向。

而与此同时,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陆凛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助理刚刚汇报完苏晚的近况——租了便宜的房子,找工作屡屡碰壁,今天下午去了一家叫“涅槃”的小工作室面试……

听到她淋雨,听到她被拒绝,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心脏也一阵阵发紧。

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个他早已烂熟于心,却一次也没有拨出过的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了许久,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下。

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她?

他给她的伤害,是任何物质补偿都无法弥补的。而她那句“呼吸都脏了”,更是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上,日夜折磨着他。

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给我查一下那个‘涅槃’工作室的背景和负责人。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确保她在那里的工作,不会受到任何……不必要的干扰。”

他不能直接出现在她面前,至少,可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扫清一些障碍。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微不足道的……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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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无声守护

“涅槃”工作室的工作,比苏晚想象中还要繁重琐碎。

作为设计助理,她需要整理大量的面料样本,跑腿送取文件,打扫卫生,帮正式设计师处理各种杂事,甚至还要负责给大家订午餐。薪水微薄,工作时间长,几乎没有个人时间。

但苏晚没有任何怨言。

她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能学到的知识。整理面料时,她会仔细触摸每一种布料的质地,记住它们的特性和名称;帮设计师打下手时,她会默默观察他们的构图、裁剪技巧;空闲时,她就抱着陈静给她的那些基础设计书籍,如饥似渴地学习。

她知道自己起点低,所以必须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

陈静将她的努力看在眼里,偶尔会指点她一二,也会交给她一些简单的绘图任务。苏晚总是完成得一丝不苟,甚至常常超出预期。

工作室的其他同事,一开始知道她的“背景”后,或多或少有些疏远和忌惮。但时间久了,看到苏晚总是沉默寡言,只埋头做事,性格温和从不与人争执,那种疏离感也渐渐淡了。毕竟,在这个忙碌的小工作室里,实力和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生活似乎终于朝着积极的方向,缓慢而艰难地前进着。

苏晚用第一个月微薄的薪水,给弟弟买了一件新衣服,带他去吃了一顿像样的饭。看着弟弟脸上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她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她租的那个小单间,也渐渐有了“家”的样子。她买了几盆便宜的绿植,让冰冷的房间多了些许生机。晚上,她会在灯下继续学习设计,画图到深夜。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是会如同梦魇般袭来,让她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但第二天太阳升起,她依旧会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她不再去关注任何关于陆凛和林婉清的消息,刻意地将那两个人从自己的世界里剥离出去。

然而,她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切。

陆凛每天都会收到关于苏晚行踪的详细报告。他知道她找到了工作,知道她在工作室很努力,知道她租的房子条件很差,知道她省吃俭用给弟弟买东西……

每一条信息,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看到她一步步从泥泞中挣扎着站起来,那样坚韧,那样倔强,与他记忆中那个柔弱依赖他的女孩判若两人。他本该为她感到高兴,但心底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恐慌。

她似乎,真的不再需要他了。

哪怕没有他,她也能靠自己,一点点重建她的人生。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和……害怕。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苏晚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可现在,他彻底失去了对她的掌控,也彻底失去了她。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烦躁不安。

“陆总,”助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带着一丝迟疑,“林小姐那边……又打电话来问,您今晚是否有空陪她出席一个品牌活动?”

陆凛揉了揉眉心,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这三年,他和林婉清保持着外人眼中的“亲密”关系。他兑现了当年的承诺,动用所有资源捧她,让她从一个小模特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女星。他也默认了外界关于他们“好事将近”的猜测。

一开始,他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补偿。毕竟,当年是他欠林婉清的。苏晚入狱后,他更是将这种补偿,变成了一种近乎麻木的责任。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苏晚出狱后,看着她那双冰冷恨意的眼睛,再面对林婉清那张精心修饰、永远带着得体微笑的脸时,他心底会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抗拒。

林婉清看他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和占有欲,这曾经让他有些许的满足感,但现在,却只觉得是一种负担。

他甚至开始怀疑,三年前那场车祸的真相,真的如林婉清所说,是苏晚因嫉妒而故意为之吗?当时的他,为什么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林婉清的一面之词,甚至没有给苏晚一个辩解的机会?

这些念头,如同毒蛇,在他心里悄然滋生,啃噬着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

“告诉她,我今晚有重要的跨国会议,走不开。”陆凛语气冷淡地回复助理。

挂断电话,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出他烦躁阴郁的眉眼。

他拿出手机,翻到相册里一张很久以前的照片。那是他和苏晚刚在一起不久时拍的,照片上的苏晚靠在他怀里,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辰,充满了对他全然的依赖和爱恋。

那时的她,那么美好,那么纯粹。

是他,亲手摧毁了这一切。

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可这灼烧感,却远远比不上心口那空荡荡的疼痛。

他失去她了。

这个认知,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也无比残忍。

他拿起外套,走出了办公室。没有让司机跟随,他自己开着车,不知不觉间,竟然又来到了苏晚租住的那个老旧小区附近。

他将车停在马路对面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熄了火,静静地坐在车里。

他知道这样做很卑劣,很像一个变态的偷窥狂。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仿佛只有在这里,隔着遥远的距离,感受着她存在的气息,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才能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平静。

等了不知道多久,他看到苏晚从公交车上下来。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外套,手里拎着一个装着蔬菜的塑料袋,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脚步依旧坚定。

昏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她甚至没有朝他这个方向看一眼,径直走进了楼道。

陆凛一直坐在车里,直到那扇窗户亮起温暖的灯光,他才仿佛被那灯光烫到一般,猛地收回视线,发动车子,逃离了这个地方。

他就像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困兽,贪婪地觊觎着那一抹他亲手推开的光明,却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守护?

他配吗?

他所能做的,或许也只是这样,在无人知晓的暗处,进行着这场可笑又可悲的、自我安慰式的……无声守护。

而他所做的一切,苏晚毫不知情。她正在她狭小却温暖的房间里,准备着简单的晚餐,规划着第二天的工作和学习。

她的世界,正在一点点,挣脱过去的枷锁,重新变得充实而充满希望。

她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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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风暴前夕

日子在忙碌和平静中悄然流逝,转眼,苏晚在“涅槃”工作室已经工作了两个月。

她的勤奋和天赋逐渐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陈静开始让她参与一些小型的设计项目,虽然只是负责辅助性的工作,但苏晚每次都全力以赴,提出的想法也时常让人眼前一亮。

她甚至利用业余时间,偷偷设计了几款带有个人风格的饰品,被陈静看到后,大加赞赏,鼓励她可以尝试做成样品。

生活似乎终于对她展露了些许笑颜。

弟弟苏辰的身体在她的精心照料和督促复查下,也稳定了不少,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得吓人。姐弟俩的生活虽然清贫,但彼此依靠,温暖而踏实。

苏晚几乎要以为,她可以就这样,一步步走出过去的阴影,开启全新的人生。

直到这天下午。

工作室接到一个紧急任务,为一场即将举行的时尚慈善晚宴,为一位特邀嘉宾提供临时的造型修改和应急服务。这种大型活动是工作室拓展人脉、提升知名度的好机会,陈静亲自带队,苏晚作为助理也跟着一起前往现场。

晚宴设在市中心一家顶级酒店的宴会厅。水晶吊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是苏晚出狱后,第一次踏入如此奢华喧嚣的场合。

看着那些穿着华丽礼服、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里的气息,与她过去三年所处的那个冰冷、灰暗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工作室统一准备的、略显朴素的黑色制服,将自己隐藏在忙碌的工作人员队伍中,尽量降低存在感。

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她们负责的是一位新晋歌手,脾气很好,配合度也高。很快,修改和造型工作就完成了。

陈静去跟活动负责人做最后的交接,苏晚和另一个同事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

就在她们穿过宴会厅侧面的走廊,准备前往员工通道时,一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和笑意,从不远处传来。

“阿凛,你看我这件礼服,腰线这里是不是有点松了?上次定制的时候明明刚好呢。”

苏晚的脚步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她甚至不需要抬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林婉清。

那么,她口中的“阿凛”……

苏晚缓缓地,几乎是机械地,抬起头。

走廊尽头,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陆凛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蓝色西装,侧脸线条冷硬,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目光淡淡地落在前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而他身边,亲昵地挽着他手臂的,正是盛装打扮的林婉清。她穿着一身缀满水钻的银色鱼尾裙,妆容精致,笑容明媚,正仰着头跟陆凛说着什么。

俊男美女,画面养眼得如同偶像剧截图。

周围有其他宾客经过,纷纷投去或羡慕或讨好的目光。

苏晚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视野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两个人的身影,清晰得刺眼。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不在乎了。可当亲眼看到这一幕,看到那个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和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的白月光,如此登对地出现在她面前,享受着众人的簇拥和赞美,而她,却只能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暗处,穿着服务人员的制服……

巨大的屈辱和恨意,如同火山喷发般,瞬间淹没了她。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可以光鲜亮丽地站在这里,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凭什么她要承受那三年的非人折磨,背负着罪犯的污名,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

不能失态。

绝对不能在这里失态。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下头,想要快步从旁边离开。

然而,命运似乎偏要与她作对。

林婉清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了走廊这边,正好看到了那个低着头,试图快速离开的熟悉身影。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一抹极其隐晦的、混合着惊讶、厌恶和一丝快意的神色,从她眼底一闪而过。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

林婉清轻轻晃了晃陆凛的手臂,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阿凛,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苏晚小姐啊?”

陆凛原本有些游离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顺着林婉清示意的方向看去。

当看到那个穿着黑色制服,瘦削单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正低着头想要逃离的身影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苏晚!

她怎么会在这里?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差点打翻桌上的酒杯。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苏晚身上,里面充满了震惊、复杂,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苏晚听到林婉清那故作惊讶的声音,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了那两道投向她的目光。

一道,是林婉清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挑衅的。

另一道,是陆凛深沉复杂,带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急切的。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路过的人,都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好奇地驻足观望。

苏晚站在那里,像暴风雨中心一叶孤零零的扁舟。她看着陆凛,看着他那张曾经让她痴迷,如今只让她觉得无比恶心的脸,看着他身边那个楚楚动人、实则蛇蝎心肠的林婉清。

三年的委屈,三年的恨意,三年的痛苦,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凛看着她苍白脸上那近乎绝望的表情,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恨意,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痛。他下意识地朝她迈出一步,想要解释,或者说点什么……

“苏晚……”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然而,苏晚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空洞,带着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绝望。

然后,她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人,跌跌撞撞地朝着员工通道的方向,狂奔而去。

“苏晚!”

陆凛脸色骤变,想也不想就要追上去。

“阿凛!”林婉清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你要去哪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别忘了你的身份!”

陆凛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僵硬。

是啊,他的身份。陆氏集团总裁,林婉清的“护花使者”。他有什么立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去追一个“有案底”的前任?

他眼睁睁看着苏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那决绝的背影,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刺穿了他的胸膛。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好像……真的要彻底失去她了。

而此刻,狂奔出酒店,冲进冰冷夜风中的苏晚,终于支撑不住,扶着一棵行道树,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混杂着屈辱和恨意,汹涌而出。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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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病危通知

那场慈善晚宴的偶遇,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苏晚压抑在心底三年的恨意,也将她刚刚重建起来的生活,再次击得粉碎。

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可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陆凛和林婉清就像两道无形的枷锁,无论她逃到哪里,都牢牢地锁着她,提醒着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和她身上永远洗刷不掉的“污点”。

从那天起,苏晚变得更加沉默。她依旧按时上下班,完成分内的工作,但眼神里的那点微光,似乎黯淡了下去。她拒绝了一切社交活动,下班后就把自己关在那个小房间里,像一只受伤的幼兽,独自舔舐着伤口。

陈静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苏晚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刚出狱时的那种灰暗和压抑。

陆凛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那天苏晚看他那最后一眼,如同梦魇,日夜在他脑海里回放。那眼神里的冰冷、绝望和恨意,让他寝食难安。

他试图联系苏晚,电话被拉黑,去她租住的小区和工作室附近等她,她却总是能提前察觉到,或者干脆视而不见,绕道而行。

她像一只竖起了全身尖刺的刺猬,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而林婉清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变得更加黏人,时不时地暗示着婚姻和未来。每一次接触,都让陆凛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窒息。

他开始频繁地失眠,借酒浇愁,胃部也时常传来隐痛。但他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压力过大和饮食不规律所致。

直到某天清晨,他在一场重要的并购会议中途,胃部一阵剧痛,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最终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一系列检查之后,医生拿着化验单和影像报告,面色凝重地找到了独自待在VIP病房里的陆凛。

“陆先生,您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是胃癌。晚期。”

陆凛靠在病床上,脸色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他闻言,只是微微抬了抬眼,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还有多久?”

医生沉默了一下,艰难地开口:“癌细胞扩散得比较快……如果积极治疗,可能……还有三个月到半年左右的时间。”

三个月到半年。

陆凛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背上因为输液而留下的青色针孔,唇角勾起一抹极其苦涩的弧度。

真是……报应。

他挥了挥手,示意医生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靠在床头,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的,不是陆氏集团庞大的商业帝国,不是未完成的并购案,也不是林婉清楚楚可怜的脸。

而是苏晚。

是初见时,她捧着一杯奶茶,撞到他身上,慌慌张张抬头时,那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睛。

是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为他忙碌,回头对他展露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柔笑容。

是她在法庭上,听着判决时,那单薄挺直的脊背和空洞无神的双眼。

是她出狱那天,在秋风中撕碎支票,对他说“我们两清了”时,那冰冷决绝的眼神。

是她在那晚宴走廊里,看着他,那充满了彻底绝望和恨意的最后一瞥……

一幕一幕,如同老旧默片,在他眼前反复播放。

他这一生,自负精明,算计人心,掌控全局,却唯独在感情上,错得离谱。

他为了报恩,为了所谓的责任,盲目地相信了林婉清,亲手将最爱他的女人推进了地狱。

如今,癌症晚期。

真是……罪有应得。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拿出手机,翻到那个他无数次想拨打却不敢拨出的号码,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还是拨通了一个助理的电话。

“帮我做两件事。”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第一,把我名下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以及陆氏集团的股份,进行清算和分割,成立一个信托基金,受益人是苏晚和苏辰。确保他们姐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助理在电话那头明显愣住了:“陆总,您……”

“照做!”陆凛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冷厉。

“是。”助理不敢再多问。

“第二,”陆凛顿了顿,呼吸变得有些沉重,他抬起手,用力按了按闷痛的胃部,声音低沉下去,“把我胃癌晚期的病危通知书……寄一份给苏晚。”

助理彻底震惊了:“陆总!这……为什么要寄给苏小姐?您……”

“不要问为什么。”陆凛闭上眼睛,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痛楚,“按我说的做。”

挂断电话,他颓然地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直到生命的最后,还要用这种方式,去道德绑架她,去祈求她那微不足道的一点怜悯。

但他控制不住。

他害怕。害怕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冰冷的病房里,害怕直到闭上眼睛,都再也看不到她一眼。

哪怕只是她带着恨意的一眼,也好。

苏晚收到那份快递的时候,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

信封很普通,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

当她展开那张纸,看到顶端加粗的“病危通知书”五个大字,以及下面诊断结果栏里,清晰地印着“胃癌晚期”和医生预估的生存期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纸张边缘捏得皱成一团。

陆凛……胃癌晚期?

只剩三个月到半年?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太过震撼,让她一时之间,完全无法反应。

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传来一阵闷痛。

怎么会……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着她生杀大权的男人,那个冷酷无情地将她送入监狱的男人,那个不久前还在奢华宴会上与白月光卿卿我我的男人……竟然,快死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不真实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应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他罪有应得,他活该!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心口的位置,反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空茫。

她拿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纸,在冰冷的椅子上坐了许久,久到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一片漆黑。

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她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回过神,看着屏幕上跳跃的陌生号码,心脏骤然紧缩。

她似乎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深吸一口气,她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却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也是一片沉默。只有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一下,一下,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苏晚几乎要以为对方不会开口时,一个沙哑、疲惫、熟悉到让她心脏抽搐的声音,缓缓响起。

“苏晚……”

是陆凛。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濒死之人的虚弱和绝望,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我……罪有应得。”他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看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能不能,来看我最后一眼?”

“就一眼……苏晚……”

他的声音哽咽了,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和恐惧。

“我……害怕……”

苏晚握着手机,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冰凉的眼泪,不知何时,早已悄无声息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上自己的腹部。

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然孕育。

是她出狱后那段时间,身心俱疲,在一次偶然的体检中才发现的。是那个夜晚,他醉酒后找到她,强行与她发生关系后留下的……孽种。

她原本打算,永远不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可是现在……

她听着电话那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用卑微到尘埃里的语气,祈求着她最后的怜悯。

苏晚缓缓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唇边勾起一抹极淡、极冷,带着无尽嘲讽和悲凉的弧度。

她对着电话那端,用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轻声说道:

“陆先生,你的遗书……”

她顿了顿,感受着掌心下那微弱的生命悸动,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会烧给我们的孩子看。”

说完,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将手机扔在一旁,拿起那张病危通知书,走到厨房,打开煤气灶。

幽蓝色的火苗窜起,舔舐着纸张的边缘,迅速地将它吞噬,化为灰烬。

就像她对他,那早已死去的爱情,和最后一丝,不该存在的怜悯。

火光映照着她苍白而平静的脸庞,眼神冰冷而决绝。

一切都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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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终章·灰烬与新生

苏晚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医院VIP病房内,陆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颓然倒回了病床上。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听到了什么?

“……我们的孩子?”

孩子?

他和苏晚的……孩子?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停止了思考。

苏晚……怀孕了?在他那样残忍地对待她之后,在她出狱后,他们唯一的那次……她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袭来,陆凛蜷缩起身体,咳得浑身颤抖,胃部的疼痛如同刀绞般蔓延至全身,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

可身体上的痛苦,远远比不上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和灭顶的悔恨。

孩子……

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了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而苏晚,在经历了被他亲手送进监狱的背叛和痛苦之后,竟然留下了这个孩子?

为什么?

她不是恨他入骨吗?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个注定带着痛苦回忆的结晶?

无数的疑问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是狂喜?是愧疚?是绝望?还是更深沉的,无法挽回的痛楚?

他挣扎着,想要再次拨打苏晚的电话,想要问清楚,想要确认……可手指颤抖着,连拿起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助理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到陆凛惨白的脸色和痛苦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叫来医生。

一阵兵荒马乱的检查和用药之后,陆凛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但精神却彻底垮了。

他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反复喃喃着:“孩子……我的孩子……”

助理站在一旁,看着昔日叱咤风云的老板如今这般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汇报:“陆总,按照您的吩咐,信托基金已经在加紧办理了。另外……林小姐那边,听说您住院了,一直在打电话,想要来看您……”

陆凛仿佛没有听到关于林婉清的部分,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孩子”两个字占据。他猛地抓住助理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去查!去给我查清楚!苏晚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孩子多大了?健康吗?快去!”

助理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应道:“是,是,陆总,我这就去查!”

助理离开后,病房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陆凛独自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感受着生命一点点从体内流逝的虚弱感,脑海里全是苏晚和她腹中那个未知的孩子。

如果……如果他能早点知道……

如果他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早点识破林婉清的谎言……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和苏晚,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是不是也能拥有一个平凡却幸福的家庭?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他犯下的罪孽,终究要用生命来偿还。而他唯一留下的血脉,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这个父亲的存在。又或者,会在母亲的恨意中长大,视他如仇敌。

巨大的悲恸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闭上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消失不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这一生,风光无限,却也孤独至极。直到生命的尽头,他才幡然醒悟,自己最渴望的,最珍视的,究竟是什么。

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

另一边,苏晚烧掉了那张病危通知书后,内心一片奇异的平静。

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再愤怒。仿佛随着那场火焰,将她对陆凛最后的一丝复杂情绪,也彻底燃尽了。

她请了几天假,去医院做了一次详细的产检。

医生告诉她,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发育得很好,很健康。听着仪器里传来的那强而有力的胎心音,苏晚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感受到那里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生命力,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这是她的孩子。

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无论他的父亲是谁,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她会爱他,保护他,给他一个没有背叛和伤害的童年。

从医院出来,阳光正好。苏晚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过去的一切,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她的人生,还很长。她的未来,还有这个孩子,还有弟弟,还有她热爱的工作。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陈静的电话。

“陈姐,我休息好了。明天准时上班。”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力量,“另外,关于我之前设计的那几款饰品,我想尝试把它们做出来,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陈静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欣慰地笑了:“当然可以!欢迎回来,苏晚。工作室需要你,涅槃……需要你。”

挂断电话,苏晚迈开脚步,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她的背影,依旧单薄,却挺得笔直,充满了向着未来而生的勇气和力量。

半个月后,陆凛的病情急剧恶化,癌细胞广泛转移,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

林婉清来医院闹过几次,想要探视,都被陆凛的助理和保镖拦在了外面。陆凛在清醒时早已留下遗嘱,除了苏晚和苏辰,他拒绝见任何“无关人等”。

一个月后的一个凌晨,陆凛在昏迷中,心脏停止了跳动。走得安静而孤独。

他的葬礼办得极其低调,只有少数家族成员和集团高层参加。按照他的遗嘱,他名下的大部分财产都注入了那个为苏晚和苏辰设立的信托基金。

苏晚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

在他去世的那天傍晚,她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市边缘的一条安静的江边。

暮色四合,江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角。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是助理辗转找到她,交给她的,陆凛的骨灰的一部分。助理说,这是陆总最后的愿望,希望她能……随意处置。

苏晚拿着那个玻璃瓶,在江边站了许久。

夕阳的余晖将江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波光粼粼,如同碎金。

她想起很多年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来江边散步。他牵着她的手,承诺会永远爱她,保护她。

物是人非。

如今,承诺烟消云散,那个许下承诺的人,也化为了一捧灰烬。

苏晚打开玻璃瓶的盖子,将里面的骨灰,缓缓地,一点一点,倾倒入奔流不息的江水中。

灰烬随着江水,很快消散不见,如同从未存在过。

“陆凛,”她对着空茫的江面,轻声说道,声音平静无波,“你我恩怨,至此……两清。”

真的,两清了。

她转身,离开了江边,再也没有回头。

初春的时候,苏晚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孩子长得很像她,尤其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苏辰抱着小外甥,喜欢得不得了,围着婴儿床打转,逗弄着他。

陈静和工作室的同事们也来看望她,带来了礼物和祝福。小小的病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苏晚靠在床头,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平静而柔和的笑容。

窗外,阳光明媚,院子里的樱花树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孕育着无限生机。

她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她刚刚画完的一张新的设计图稿,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图稿的右下角,是她刚刚签下的设计室名字——

“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