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聿城打开抽屉,如遭雷击,原来颁奖礼求爱别人时,妻子也在现场
发布时间:2025-10-16 19:18 浏览量:2
那份林晚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在我办公桌上静静躺了三天。
可真正击垮我的,是刚刚在家里那个旧首饰盒底层,翻出来的一张褪了色的票根。
十年,整整十年。我一直以为是我在撑起这个家,是我用无尽的加班和应酬,为我们搏一个光明的未来。我以为她的沉默是知足,节俭是美德,无所求是最大的体谅。我建起了一座事业的帝国,自负地以为,那是为“我们”而建。
直到看清票根上那一行小字,我才像个傻子一样幡然醒悟,我所有引以为傲的功勋,都建立在她一个人无声的、被碾碎的痛苦之上。
而我们婚姻的终局,并非始于某次惊天动地的争吵,而是那个再寻常不过的周二清晨,从一碗凉透了的虾仁馄饨开始。
第1章 凉掉的馄饨
那天早上,我被一个海外项目的视频会议缠住了。
晨光熹微,我穿着睡袍坐在书房,对着笔记本电脑,语速飞快地跟大洋彼岸的团队敲定着设计细节。林晚推门进来时,脚步轻得像猫。
她手里端着一个青瓷碗,里面是她凌晨五点就起来包的虾仁馄饨,每一个都捏得小巧玲珑,像个元宝。这是我的老习惯,胃不好,早上吃点热乎的汤水才舒服。
“聿城,先吃点东西吧,开了三个小时了。”她把碗轻轻放在我手边,声音温润。
我眼睛没离开屏幕,右手在键盘上敲击着,左手不耐烦地挥了挥:“知道了,放那儿吧,正忙着呢。”
“会凉的,里面加了猪油和蛋丝,凉了就腥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说了知道了!”我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火气。这个项目的关键节点,任何分心都可能导致巨大的损失,她怎么就不懂呢?
身后没了声音。我以为她走了,便更专注地投入到会议中。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会议终于结束。我长舒一口气,揉着酸胀的太阳穴,这才注意到那碗馄饨。
汤已经完全冷了,白色的猪油凝结成一层薄薄的浮沫,飘在浑浊的汤水上,看上去毫无食欲。
我皱了皱眉,端起来想倒掉,却发现碗边干干净净,连一滴汤汁都没洒出来。旁边还放着一小碟她自己腌的酱萝卜,切得薄如蝉翼。
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说不清是为这碗冷掉的馄饨,还是为她那永远小心翼翼、却总在不合时宜出现的关心。
我端着碗走出书房,林晚正在客厅里擦拭一盆龟背竹的叶子。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棉麻家居服,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做任何事都有一种沉静的专注,仿佛外界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都凉了,还怎么吃?”我把碗重重地放在餐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她擦叶子的手顿了一下,回过头看我,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丝毫波澜。“我再去给你热一碗。”
“不用了,没胃口。”我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手机开始处理邮件,“以后我开会的时候,别进来打扰我。”
“好。”她只应了一个字,便走过来,默默地收走了那碗馄ac饨,转身进了厨房。
水槽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我头也没抬。结婚十年,我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简短,模式也越来越固定。我忙于我的事业版图,她则守着这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空旷的家。我以为这就是中年夫妻最安稳的模式,相敬如宾,互不打扰。
我给她足够的钱,让她衣食无忧。她给我一个整洁的家,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这在我看来,是一场公平完美的交易。
可那天,当我处理完邮件,抬头看见厨房里她那个瘦削的背影时,心里第一次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就好像她虽然站在那里,灵魂却早已飘向了别处。
我甩了甩头,把这种荒谬的想法驱散。大概是最近太累了。
晚上,我有个重要的饭局,是为公司争取城西那个地标性文化中心的项目。我换上西装,在玄关穿鞋时,林晚从卧室里走出来。
“今晚……能早点回来吗?”她轻声问,手里拿着我的羊绒大衣。
“陈市长也在,说不准。”我接过大衣穿上,“怎么了?有事?”
她摇了摇头,帮我理了理衣领,指尖微凉:“没什么,就是……家里的酱油没了,想等你回来一起去趟超市。”
我失笑出声,觉得她这要求有些不可理喻:“一瓶酱油而已,你自己去买不就行了?或者叫个跑腿,几分钟就送到了。多大点事?”
“我想跟你一起去。”她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但我急着出门,没心思细看。
“林晚,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每天要处理上亿的项目,不是陪你逛超市买酱油的。”我的耐心告罄,语气也冷了下来,“别再拿这种小事烦我了。”
说完,我没再看她的表情,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屋内的一切。我没有回头,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她在我身后,缓缓地垂下了眼帘,那双总是盛着温柔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那晚的饭局很成功,我喝了不少酒,回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
家里一片漆黑,只有玄关处为我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林晚已经睡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她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我。被子盖得整整齐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我忽然想起她让我陪她去买酱油的事。心里那点烦躁又涌了上来。十年了,她还是这样,抓不住重点,分不清主次。我的世界在星辰大海,她的世界却只有一瓶酱油。我们之间的距离,或许从一开始,就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叹了口气,脱掉衣服,悄悄躺在了床的另一侧。
那一夜,我睡得很沉。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竟是林晚睡在我身边的,最后一个夜晚。
第2章 一张白纸
第二天我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并且带着一丝凉意,说明她已经起床很久了。
这很正常,林晚总是比我起得早。
我像往常一样洗漱,换好衣服,走进餐厅。餐桌上没有热气腾腾的早餐,只有一个白色的信封,静静地压在我的餐盘下。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走过去,拿起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有一两张纸。我拆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A4纸。
上面是打印的黑体字,标题是——离婚协议书。
我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离婚?怎么可能?我们昨天不还好好的吗?甚至连一句争吵都没有。
我快速地扫视着协议内容。条款很简单,她什么都不要。这栋价值几千万的别墅,我名下的股份,银行里的存款……所有婚内财产,她都自愿放弃。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带走她自己的衣物和书。
在协议的末尾,是她的签名:林晚。
那两个字,她签得格外用力,笔锋凌厉,和我印象中她那温婉的字迹判若两人。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与过去做一场彻底的告别。
我捏着那张纸,指尖都在发抖。荒谬,这太荒谬了!
我立刻冲进卧室,衣帽间里,属于她的那一半,已经空了。她常穿的那些棉麻长裙,挂在衣架上的羊绒衫,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衣……全都不见了。梳妆台上,她那些瓶瓶罐罐的护肤品也消失了,只留下几根她掉落的长发。
整个房间,所有属于她的生活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拨打她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
我又去翻微信,想给她发消息,却发现对话框里弹出一行小字:“对方已开启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她把我删了。
我颓然地坐在床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离婚协议。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那张白纸映得刺眼。我反复看着上面的条款,试图从中找到她这么做的原因。
是因为我昨晚没陪她去买酱油?还是因为那碗被我嫌弃的馄饨?
不可能。林晚不是那么小题大做的人。她一向隐忍、大度,甚至有些逆来顺受。这十年来,我忙于工作,对她的忽略和冷落何止一两次?比这更过分的话我也说过,更冷漠的事我也做过,她都默默忍受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次,毫无预兆地,用这么决绝的方式离开?
我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的几天,我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混乱。我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去找她,她的父母、朋友、以前的同事……但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她的去向。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公司里,所有人都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我的合伙人陈凯把我拉到办公室,递给我一支烟。
“聿城,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城西那个项目马上要竞标了,你可不能掉链子。”
我狠狠吸了一口烟,把那份离婚协议拍在桌上:“她要跟我离婚。”
陈凯愣了一下,拿起协议看了看,随即笑了:“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女人嘛,闹点小脾气很正常。你是不是最近又冷落她了?回去买个包,说几句好听的,不就哄回来了?”
“她电话关机,微信拉黑,人都找不到了。”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就是真生气了。”陈凯摸着下巴分析道,“不过弟妹这人,我了解,不是那种物质的女人。你仔细想想,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触到她的底线了?”
底线?
我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我们最近的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矛盾。
“没有。”我肯定地摇头,“我们甚至都没吵过架。”
“那就奇怪了。”陈凯也皱起了眉,“总得有个理由吧?”
是啊,总得有个理由。我把这十年的生活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我们大学毕业,租住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到我创业成功,搬进这栋江景别墅。林晚一直在我身边,陪我吃过苦,也见证了我的辉煌。
她是个很好的妻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从不干涉我的工作,也从不向我抱怨什么。她就像空气,安静地存在于我的生命里,以至于我常常会忽略她的存在。
可现在,空气突然被抽走了,我才发现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栋房子,没有了她,就只是一个空壳子。再豪华的装修,再昂贵的家具,都填不满那种深入骨髓的空洞。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听着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感觉时间从未如此漫长。我开始无法忍受家里的安静,以前我觉得这种安静是享受,现在却觉得它像一张无形的网,要把我吞噬。
我甚至开始怀念她在我开会时,端进来的那碗馄饨。
我尝试着给自己做一顿饭,可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食材,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我这才惊觉,我连家里的酱油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原来,我一直活在她为我构建的舒适区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却从未想过,她是否也需要我的关心和陪伴。
那份离婚协议,我一直没有签字。我把它放在书房的办公桌上,每天都会看一遍。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我不签,我们的婚姻就还在。只要她气消了,总会回来的。
我甚至开始规划,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补偿她。带她去欧洲旅行,给她买她一直想要的那个品牌的珠宝,甚至,我可以每周抽出半天时间,陪她去逛超市。
我以为,我还有弥补的机会。
直到第三天晚上,我为了找一份旧的合同文件,打开了书房里那个很少动用的储物柜。里面堆放着一些我们过去的杂物。在一个落了灰的纸箱里,我看到了林晚的那个旧首饰盒。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木盒子,是她大学时在地摊上买的。后来我给她买了很多昂贵的珠宝,她就把那些都锁在保险柜里,却一直把这个旧盒子带在身边。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盒子。里面空空荡荡,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几件她戴了多年的银饰,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
在盒子的最底层,我摸到了一张薄薄的、硬硬的纸片。
我把它拿出来,借着台灯的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那是一张门票的票根,纸张已经有些泛黄,边角也起了毛。
票面上印着一行烫金的大字:第五届“金 spire”建筑设计大奖颁奖典礼。
日期是:2016年10月26日。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日期,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第3章 金色的尖塔
2016年10月26日。
那是我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天。
“金spire”大奖,是国内建筑设计界的最高荣誉,被誉为行业的奥斯卡。那一年,我凭借为江城设计的新地标“云端之城”项目,一举夺魁,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
颁奖典礼的盛况,我至今记忆犹新。聚光灯如白昼,台下坐满了业界泰斗和知名媒体。当我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那座沉甸甸的金色尖塔奖杯时,全场的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我站在舞台中央,意气风发,感觉自己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按照惯例,获奖者要发表感言。我握着话筒,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内心澎湃。我感谢了我的团队,感谢了评委会,感谢了所有支持我的人。
然后,我说了一段至今想起来,都让我无地自容的话。
“最后,”我顿了顿,目光投向了台下第一排的某个位置,声音里充满了深情,“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她是我灵感的缪斯,是我事业上最重要的伙伴。在我无数个熬夜画图的夜晚,是她陪在我身边,为我煮一碗热粥;在我遇到瓶颈、想要放弃的时候,是她用她的才华和智慧,给了我冲破迷雾的光。她就是——孟瑶。”
孟瑶,我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也是“云端之城”项目的副总负责人。她确实才华横溢,在那段时间里给了我巨大的帮助。我们之间,因为工作的紧密合作,也产生了一些超越同事的暧昧情愫。
当时,聚光灯“唰”地一下打在了孟瑶身上。她穿着一身优雅的白色礼服,站起身,脸上带着惊喜又羞涩的笑容,向我遥遥举杯。
全场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掌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事业与爱情双丰收的完美宣言。
我看着灯光下美得不可方物的孟瑶,头脑一热,说出了更出格的话:“孟瑶,我希望,未来的每一个项目,未来的每一个人生的领奖台,都有你站在我身边。”
这已经近乎于公开的表白了。
孟瑶的眼眶红了,台下的闪光灯闪成一片。那晚,我成了整个行业最瞩目的焦点。事业的巅峰,美人的青睐,一个男人所能奢望的一切,我似乎都在那一刻拥有了。
典礼结束后,公司办了庆功宴,我被灌得酩酊大醉。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半夜。
我记得,那天家里的灯是暗的。我摸黑走进卧室,林晚已经睡了。我没有开灯,怕吵醒她,就胡乱脱了衣服躺下。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她像往常一样为我准备好了早餐。我因为宿醉头痛欲裂,只喝了几口粥就匆匆去了公司。
我跟她提了一句我获奖的事,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说:“恭喜你。”
当时我心里还有些不快,觉得她太平淡了,不懂得分享我的喜悦。我的荣耀,似乎与她无关。
之后几天,我注意到她情绪有些低落,人也憔悴了不少。我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只说是换季有点感冒。我信以为真,还嘱咐她多喝水,多休息。
现在想来,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票根,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票根的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一个座位号:三楼,19排,36座。
一个最偏僻、最角落的位置。
颁奖典礼的门票一票难求,我作为获奖者,也只分到了几张贵宾区的票,都给了公司的合伙人和重要的客户。我从来没想过要带林晚去。我下意识地认为,那种场合不适合她。她那么朴素,那么不善交际,去了也只会格格不入,给我丢脸。
我甚至,都没有问过她一句,想不想去。
可她,自己买了一张票,一个人,悄悄地去了现场。
我无法想象,当她坐在那个最遥远的角落,看着她的丈夫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向另一个女人深情告白时,心里是怎样的千刀万剐。
当全场都在为我和孟瑶的“爱情”鼓掌欢呼时,她是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默默地流着泪?
当晚我回到家,她若无其事地为我准备醒酒汤。第二天早上,她面色苍白地为我做早餐。她把所有的痛苦和屈辱,都一个人咽了下去,没有对我透露分毫。
她甚至没有质问我一句。
如果不是今天我发现了这张票根,这个秘密,她是不是打算带进坟墓里?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悔恨和心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蹲下身,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呜咽。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沟通太少,是我对她的忽略。
我现在才明白,不是的。
是我,亲手用那场盛大的颁奖典礼,那番深情款款的表白,在她心上,判了我们婚姻的死刑。
她不是在那天离开我的。她是在那天,心死的。
之后的这几年,她只是在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维持着这个家的空壳。她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彻底离开我的时机。或许,她是在等我功成名就,不再需要她这个“糟糠之妻”。又或许,她只是在给自己一点时间,来处理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那碗凉掉的馄饨,那瓶没买的酱油,都不是她离开的理由。它们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那两根稻草。
我终于明白,她离婚协议上写的“自愿放弃一切财产”,不是因为她大度,而是因为她对我,对这个家,已经没有丝毫留恋。这些用我的成功换来的物质,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出家门,开着车在深夜的街头狂奔。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想逃离那个充满了我罪证的房子。
车开到了江边,我停下来,看着对岸那座灯火璀璨的“云端之城”。它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是我事业的丰碑。
可现在,它在我眼里,却像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墓碑。
埋葬的,是我和林晚那段回不去的十年。
第4章 沉默的证人
第二天,我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去了公司。
我径直走向孟瑶的办公室。
她正在跟团队讨论新项目的设计稿,看到我失魂落魄地闯进来,愣了一下。
“聿城?你怎么了?”她挥手让团队成员先出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走到她面前,将那张被我捏得皱巴巴的票根,拍在她的办公桌上。
“2016年10月26日,金spire颁奖礼,你记得吗?”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孟瑶看着那张票根,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还是点了点头:“当然记得。那是我们最高光的时刻。”
“我们?”我冷笑一声,“那天晚上,林晚也在现场。”
孟瑶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尽褪。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我逼近一步,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早就知道她那天在场,所以你才会在庆功宴上,故意挽着我的胳膊,跟所有人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是在向她示威!”
孟瑶的嘴唇颤抖着,后退了一步,靠在办公桌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很轻,“我只是……太爱你了,聿城。我以为你也是爱我的。你在台上说那些话,我以为你是在给我承诺。”
“承诺?”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他妈是个有妇之夫!我给你什么承诺?”
那一刻,我无比憎恶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同样憎恶我自己。是我,给了她错误的信号,是我,在享受着她的崇拜和爱慕的同时,心安理得地伤害着自己的妻子。
“那晚之后,林晚来找过我。”孟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开口了。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约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她什么都没说,没有骂我,也没有指责我。她只是把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说,‘这里面有二十万,是我全部的积蓄。我请你,离我先生远一点。’”
孟"瑶的眼圈红了,“我当时觉得她很可笑,也很可怜。我觉得她根本配不上你。你那么优秀,那么光芒万丈,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我跟她说,‘你留不住他的,顾聿城这样的男人,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的灵魂伴侣,而不是一个只会做饭的保姆。’你知道她怎么回答我吗?”
我摇了摇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她说,‘你说的对。但你不知道,他胃不好,不能吃辣,不能吃凉的。他压力大的时候会失眠,需要喝一杯热牛奶才能睡着。他有三件衬衫的领口磨破了,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换。’她就那么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这些,你都知道吗?’”
孟瑶苦笑了一下:“那一刻,我知道,我输了。我输得一败涂地。我或许能懂你的设计,懂你的野心,但我永远不懂你的生活。所以,我收回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只安心做你的同事。”
我呆立在原地,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二十万。那是她全部的积蓄。她用她所有的尊严和卑微,去试图挽回一个早已心猿意马的丈夫。
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我甚至还在为孟瑶的“知趣”和“懂事”而沾沾自喜。
“聿城,”孟瑶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林晚。你把她当成你成功路上的后勤部长,却忘了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哭的女人。你有没有想过,她当初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专业,甘心回家为你洗手作羹汤?”
我当然知道。
林晚大学时,是建筑系有名的大才女,她的毕业设计拿了全国大学生竞赛的金奖。那时候,所有人都说,她未来的成就,一定在我之上。
是我们刚结婚那会儿,我创业初期,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生活。是她,主动辞去了设计院那份前途无量的工作,对我说:“聿城,你放心去追你的梦吧,家里的事,有我。”
我当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向她承诺:“晚晚,等我成功了,一定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以为我做到了。我给了她富足的物质生活,让她不用再为生计奔波。
可我忘了,她想要的幸福,从来都不是这些。
她放弃了她的梦想,来成全我的梦想。而我,却在我的梦想之巅,亲手将她推下了悬崖。
我踉踉跄跄地走出孟瑶的办公室,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我回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家,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我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林晚的印记。阳台上,她养的多肉长得郁郁葱葱;书架上,我看的专业书旁边,总是放着几本她喜欢的文学小说;我的衣柜里,春夏秋冬的衣服,都由她分门别类,熨烫得一丝不苟。
我甚至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药盒。里面装着各种治胃病的药,旁边还贴着一张便利贴,用她娟秀的字迹写着:白色饭前半小时,蓝色饭后半小时,一天三次,别忘了吃。
落款日期,是她离开的前一天。
她都要走了,心里还惦念着我的胃。
我拿着那个小小的药盒,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这些年,我究竟都错过了什么?
我错过了一个女人,最深沉、最卑微、也最无望的爱。
第5章 一封迟到的信
我开始疯狂地寻找林晚。
我去了她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她的母校,我们曾经租住过的老房子,她最喜欢去的那家书店,甚至她提过一次的、想去很久的江南小镇。
但都没有她的踪影。她就像一颗露珠,蒸发在了这个世界上。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希望也一点点被磨灭。我开始接受一个事实:林晚是真的不打算再回来了。
我变得沉默寡言,工作也提不起任何精神。陈凯看我实在不像样,给我放了长假,让我好好调整。
我没有去任何地方,就把自己关在家里。我学着她以前的样子,每天打扫卫生,给花浇水,尝试着做饭。
我第一次走进厨房,才发现做一顿饭是那么复杂的事情。切菜会切到手,煮饭会放多水,炒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我笨手笨脚地忙活了半天,做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
我终于明白,那些年我习以为常的、可口的家常便饭背后,是她多少个日夜的辛劳和付出。
我开始翻看我们以前的照片。从大学时的青涩合影,到刚结婚时的甜蜜瞬间。照片上的林晚,笑得那么灿烂,眼睛里有星星。可越往后,照片越少,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了一种礼貌性的、程式化的微笑。
是我,一点点偷走了她眼里的光。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收到了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快递。
拆开来,里面是我的那三件领口磨破的衬衫。领口已经被她换上了新的,针脚细密,和我母亲的手艺一模一样。
衬衫下面,是一封信。
信封上,是她熟悉的字迹:顾聿城 收。
我的手颤抖着,撕开了信封。
“聿城:
展信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一个新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有些告别,说出来就太残忍了,不如让它悄无声息地发生。
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我努力地学做你爱吃的菜,努力地把家里打理得一尘不染,努力地在你每一个疲惫的深夜为你留一盏灯。我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好,你总有一天会回头看看我。
可我错了。你的世界越来越大,大到可以装下整个世界,却唯独装不下我这个小小的家。
我常常在夜里等你回来,听着门外从车水马龙到万籁俱寂。很多时候,我等到睡着了,你还没回来。第二天早上,你又在我醒来之前就走了。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开始怀疑,我们这段婚姻存在的意义。
压垮我的,不是颁奖礼上那句刺耳的告白,也不是你对我的日渐冷漠。而是,当我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你站在万丈光芒下,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遥远到,我踮起脚尖也无法触及了。
你属于那个光芒万丈的世界,而我,只属于这个充满油烟味的厨房。
我不怪你,聿城。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我们走着走着,方向就不同了。你想要的是星辰大海,而我想要的,不过是人间烟火。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我什么都不要。那些物质,是你用你的才华和汗水换来的,与我无关。我只带走了我的书和衣服,它们才是我在这段婚姻里,唯一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你的胃药放在床头柜,记得按时吃。天气转凉,你的旧风湿容易犯,衣帽间里那条羊毛护膝别忘了穿。
最后,关于那三件衬衫。我答应过我妈,要好好照顾你。现在,我把它们补好了,也算完成了我的承诺。
从此以后,山高水长,愿你前程似锦,也愿我,能找回我自己。
不必找我。
林晚”
信纸被我的眼泪浸湿,字迹变得模糊。
我把信紧紧地贴在胸口,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裂开来。
她没有一句指责,没有一句抱怨。通篇都是平静的叙述,和最后的叮嘱。
可就是这种平静,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控诉,都更让我痛不欲生。
因为我知道,当一个女人,连恨都懒得给你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万念俱灰。
第6章 迟到的歉意
我签了离婚协议。
在落笔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被硬生生地剥离了。
我把签好字的协议,连同我写的一封长信,一起寄给了她的律师。
信里,我没有请求她的原谅,也没有奢求她能回来。我只是把我发现那张票根后的所有心路历程,我所有的悔恨和歉意,都原原本本地写了下来。
我告诉她,她曾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是我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时,最温暖的灯塔。只是后来,我被名利场上的浮华迷了眼,弄丢了我的灯塔。
我告诉她,她不是只会做饭的保姆,她是我见过最才华横溢的建筑设计师。是我,自私地折断了她的翅膀,把她困在了那个小小的厨房里。
信的最后,我写道:“晚晚,对不起。这三个字,迟到了太多年。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你能为你自己而活,去追逐你曾经放弃的梦想。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我永远都在。”
寄出信后,我卖掉了那栋江景别墅。
那个没有了她的房子,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我搬回了我们刚结婚时住的那个老小区,租下了一套小小的两居室。这里的一切都旧旧的,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楼下有吵吵闹嚷嚷的菜市场,傍晚有跳广场舞的大妈,邻里之间会热情地打招呼。
我辞去了公司CEO的职务,只保留了首席设计师的头衔。我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自己。
我开始学着生活。学着自己买菜做饭,学着打扫房间,学着修理家里坏掉的水龙头。每当我做成一件小事,都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我这才体会到,林晚这十年来,是在怎样平凡琐碎的日常里,为我撑起了一个安稳的家。
半年后,我在一本建筑行业的顶级期刊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林晚。
她以独立设计师的身份,发表了一篇关于“现代城市中的诗意栖居”的论文,观点新颖,见解独到,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文章的配图里,有她的一张近照。
照片上的她,剪了利落的短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站在一个阳光明媚的设计室里。她瘦了一些,但眼神里却充满了自信和光彩。她对着镜头,笑得云淡风轻。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属于设计师林晚的模样。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眼眶渐渐湿润,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真好。
她终于找回了她自己。
又过了一年,我接到了一个来自江南小镇的电话。是林晚打来的。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润,却多了一丝从容和坚定。
“顾聿城,我看到你寄来的信了。”她说。
“嗯。”我握着电话,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谢谢你。”她轻声说,“也……祝你安好。”
“你也是。”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三个字。
挂掉电话,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车水马龙。
我知道,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但我并不觉得绝望。
因为我知道,在远方,有一个我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她正在自己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而我,也终于学会了如何与自己的过去和解,如何在一个人的生活里,找到内心的平静。
我打开抽屉,拿出那张被我妥善收藏的、褪了色的票根。它曾是我罪恶的证据,是我悔恨的源泉。
但现在,我看着它,心里却只剩下释然。
它像一个警钟,时刻提醒着我:永远不要把任何人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在追逐世俗的成功时,更不要弄丢了那个,愿意陪你一起吃苦的、最珍贵的人。
爱,不是索取,而是珍惜。
这个道理,我用了十年,和一场破碎的婚姻,才真正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