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官宣结婚,规定礼金5888元,我直接回复:建议先去挂个脑科

发布时间:2025-07-31 06:01  浏览量:1

手机在办公桌上“嗡”地一声轻响,我正全神贯注地调整着一张海报的字体间距,没太在意。

通常这个时间点,不是项目群里@全体成员,就是外卖软件提醒你红包即将过期。

直到那“嗡”声锲而不舍地变成了连续的震动,整个桌面都跟着发起抖来。

我叹了口气,从像素和色块组成的世界里抽离出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伸手划开屏幕。

是公司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大群。

红色的“@全体成员”赫然在目。

发消息的是张莉,我们部门的“风云人物”。

点开一看,一张巨大的、经过了精心调色和磨皮的婚纱照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照片上,张莉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依偎在她那位我只在公司楼下见过两次的未婚夫身边。

配文洋洋洒洒,热情奔放:

“亲爱的各位同事、领导们,我要结婚啦![撒花][撒花]”

“一路走来,感谢公司提供的平台,感谢领导的栽培,感谢同事们的帮助!我和我们家老王决定于下个月18号,在市中心的万豪酒店举办婚礼,诚邀大家来见证我们的幸福时刻!”

看到这里,我嘴角还挂着一丝礼貌的微笑。

毕竟是喜事,办公室里已经有几个活跃分子开始噼里啪啦地发送祝福了。

“恭喜恭喜!新婚快乐!”

“哇!莉姐好美!姐夫好帅!百年好合!”

“一定要去!必须去沾沾喜气!”

我正打算也跟队形发个“恭喜”,手指还没按下去,张莉的下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同样@了全体成员。

“为了方便大家,也为了图个吉利,我们这边统一一下,建议礼金是5888元哦~”

消息后面跟了个俏皮的眨眼表情。

“我提前做了攻略,这个数字寓意‘我发发发’,也是希望把好运带给大家!到时候大家直接转给我就行,省去现场收红包的麻烦啦~爱你们哟!”

我盯着那串数字“5888”,看了足足有十秒。

办公室里瞬间的安静,让我意识到,不止我一个人被这个数字砸蒙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邻座的同事,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5888?

我一个月到手工资才多少?刨去房租水电和日常开销,一个月能攒下这个数的一半都得谢天谢地了。

我跟她很熟吗?

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张莉,市场部的,跟我业务上交集不多。平时在茶水间遇见,会笑着喊我一声“林晚妹妹”,然后顺手拿走我刚泡好的那杯咖啡,说“我尝尝你这个新口味怎么样”。

她电脑坏了,会直接把我从设计稿里拽出来,说“晚晚你懂电脑,快帮我看看”。

上次部门团建,她点了最贵的和牛,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总监,说“今天必须让领导破费了”。

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拼凑起来的张莉,就是一个精于算计、热衷于“薅羊毛”和“打秋风”的形象。

我们之间,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个“表面同事”。

现在,这位“表面同事”要结婚了,并且明码标价地给我发来了一张价值5888元的“入场券”。

这已经不是“薅羊毛”了,这是直接把我当成一只肥羊,准备连皮带骨地吞下去。

我感到一阵怒火从心底“蹭”地一下冒起来,烧得我脑子嗡嗡作响。

这哪里是分享喜悦,这分明是众筹办婚礼,还是强制性的。

群里死一般的寂静在持续。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总监。他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上面写着“新婚快乐,永浴爱河”。

张莉秒领,然后发了个“谢谢老板!老板大气!”的表情包。

紧接着,几个平时就跟张莉走得近的同事,也开始小心翼翼地表态。

“莉姐大气!这个数字吉利!”

“哈哈哈,莉姐想得真周到,省得我们纠结了。”

这些话,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我能想象到他们此刻的表情,一定比我手头这张需要修改十八遍的设计稿还要扭曲。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着,打出了一行字,又删掉。

“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太软弱。

“我们关系没那么好吧?”——太直接,容易被倒打一耙。

“我就不去了,祝福送到。”——不行,她肯定会说“人可以不来,礼金得到位呀”。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那股被冒犯的怒气和荒谬感交织在一起,让我既想发火,又想发笑。

我被她这种理直气壮的逻辑气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我的微信小窗弹出了消息,是我的死党兼同事,同为设计师的陈雪。

“晚晚,你看到了吗?我是不是眼花了?5888?她怎么不去抢?”

后面跟了三个翻白眼的表情。

我回她:“你没眼花,我也看到了。我正在想要怎么回复她。”

陈雪发来一个“抱拳”的表情:“勇士,我精神上支持你!我已经开启装死模式了,只要我不说话,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笑了笑,是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沉默。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我们要为别人的荒唐和无理买单?就因为所谓的“同事关系”和“面子”?

今天她敢要5888,明天是不是就有人敢要一万八?这种风气一旦被默许,那以后我们这些普通打工人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我妈常说的一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我妈是个很温柔的传统女性,但她骨子里却有种朴素的倔强和是非观。她教我待人要和善,但从没教过我要无底线地忍让。

一股勇气,或者说,一股被逼到墙角的孤勇,突然充满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点开张莉的头像,进入了和她的私人聊天界面。

我不想在群里公开撕破脸,给她留最后一丝体面,也是给我自己留一点余地。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几乎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那句话就自己跳了出来。

“莉姐,恭喜新婚。关于礼金的事,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我顿了顿,发了出去。

然后,紧接着第二句。

“建议先去挂个脑科看看,查一下是不是对数字的认知功能出现了什么障碍。”

发送。

点击。

一气呵成。

发完之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恶气,终于顺畅了。

我知道,这话说得挺冲的。

但对于一个试图用人情来绑架我钱包的人,我觉得,任何委婉的措辞都是对牛弹琴。

不如直接点,一步到位。

手机安静了几秒钟。

我甚至能想象出屏幕那头,张莉看到这句话时,那张笑成向日葵的脸,是如何一秒钟凝固,然后转为铁青的。

果然,对话框顶部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这几个字,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反复横跳。

像极了她此刻纠结、愤怒又不知所措的心情。

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白水,心情平静得出奇。

大概过了两分钟,堪称漫长的一个世纪,她的回复终于来了。

不是文字。

而是一张截图。

是我刚刚发给她的那两句话的聊天记录截图。

紧接着,这张截图,被她原封不动地甩进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公司大群里。

然后,又是一句@全体成员。

“@林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请你参加婚礼,你就是这么祝福我的?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有意见你当面说,在背后阴阳怪气算什么本事?”

后面,还跟了一串哭泣的表情。

好一招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无端攻击的、委屈的受害者,而我,瞬间就成了那个不懂事、没礼貌、嫉妒她幸福的恶毒小人。

我看着群里瞬间炸开的锅,冷笑了一声。

该来的,总会来。

既然她不想要体面,那我就把体面撕下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货色。

公司群里,因为张莉扔下的这颗“炸弹”,彻底沸腾了。

刚才还一片死寂的群,现在信息“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像烧开了一锅水。

“这是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来自永远在状况外的行政大叔。

“林晚,你怎么能这么跟莉姐说话呢?太过分了吧!”——这是张莉的头号跟班,李梅。

“就是啊,莉姐结婚是喜事,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吧?”——另一个平时总爱跟张莉一起点下午茶的同事。

当然,也有一些中立的,或者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林晚 @张莉 两位美女,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我能想象到,此刻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无数双眼睛正透过电脑屏幕,在我和张莉的头像之间来回扫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八卦的兴奋。

陈雪的私信又来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她居然挂你了!!!这个女人!!!晚晚,你打算怎么办?”

我回她:“别急,看戏。”

我没有立刻在群里回复。

我知道,现在谁先急,谁就输了。张莉这一手,看似气势汹汹,实则破绽百出。她把私人聊天记录直接甩到公共场合,本身就是一种非常不专业的行为。

她在赌,赌我会因为被孤立而害怕,赌我会迫于“集体”的压力而道歉。

可惜,她算错了。

我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孤立。尤其,是被一群我认为不值得交往的人孤立。

我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拿着我的水杯,走到茶水间去接水。

路过张莉工位的时候,我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她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打着字,大概是在小群里继续渲染我的“罪行”,或者跟她的“盟友”商量下一步对策。她的脸涨得通红,不是害羞,是气的。

看到我走过来,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向另一边,留给我一个写满了“我很生气”的后脑勺。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饮水机前。

热水注入杯中,升腾起袅袅的白雾,模糊了我的眼镜片。

我擦了擦镜片,看着窗外。公司楼下,车水马龙,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我们努力工作,挣点辛苦钱,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好一点,是为了那些小小的、确切的幸福。

而不是为了给一个关系平平的同事,凑一份离谱的、足以让我一个月生活费告急的份子钱。

这不叫人情,这叫盘剥。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了。

我端着水杯,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坐下后,我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开始编辑我的回复。

我没有直接反驳,也没有道歉。

我先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然后,我开始打字,每一句都分开发送,保持一种从容不迫的节奏。

“首先,还是要再次恭喜张莉喜结连理,新婚快乐。”

“其次,我想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那么回复。”

“张莉你把我们的私人聊天记录发到群里,问我是什么意思。那我也想问问你,你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在一个有着一百多号人的公司群里,@全体成员,‘建议’礼金5888元。我想请问,这是你们家乡的习俗,还是你们公司的‘企业文化’?”

“如果是习俗,那恕我孤陋寡闻。我老家那边,亲兄弟结婚,关系最好的发小结婚,也不过是这个数字的一半。不知道张莉你是把我当成了你的亲姐妹,还是过命的交情?”

“如果这是‘企业文化’,那我想@一下人事部的HR,问问我们公司什么时候新增了这项‘随礼KPI’?是不是以后还要根据岗位级别,制定不同的随礼标准?完不成的,是不是要扣绩效?”

我的话,像一把把小刀,精准地戳向了问题的核心。

我没有纠缠于“你骂我”还是“我骂你”这种低级的情绪对抗,而是直接把她行为的荒谬性,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尤其是最后一句,我特意@了人事部。

这一下,性质就变了。

这不再是我和张莉的私人恩怨,而是上升到了公司管理和职场风气的层面。

群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刚才还义愤填膺帮张莉说话的那几个人,瞬间哑火了。

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5888这个数字,对于任何一个普通员工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只是敢怒不敢言。

张莉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回复。

她可能以为我会道歉,或者会跟她对骂。

她没想到,我直接把桌子掀了,把问题上升到了一个她无法掌控的高度。

她的头像在对话框顶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反复横跳”。

这次的时间更长。

我能感觉到,她正在经历一场头脑风暴,试图找到我的逻辑漏洞。

可惜,我说的都是大白话,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林晚,你不要偷换概念!我只是提个建议,图个吉利,又没有强迫你!来不来,给不给,都是你自己的自由!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再说了,我平时在公司,待大家不薄吧?上次谁加班没吃饭,我把我的零食分给他了?上次谁打印机卡纸了,我帮他叫了行政?同事之间,互相帮助,现在我结婚,大家随份子,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看到她这段话,我真的气笑了。

她开始打“感情牌”了。

而且,她所谓的“恩情”,就是分点零食,叫个行政?

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被她说得好像是救了人家的命一样。

我决定,帮她“回忆”一下。

我再次开始打字,依旧是不疾不徐的风格。

“张莉,你说的‘人之常情’,我懂。”

“你说的‘互相帮助’,我也记得。”

“我记得,我刚入职的时候,带了一包家乡特产的牛肉干给大家分享,你一个人就拿了半包,说要带回去给你家老王尝尝。”

“我记得,我买的星巴克放在桌上,刚喝了一口,你就拿过去说‘我尝尝这个新口味好不好喝’,然后就再也没还给我。”

“我记得,上个季度我们项目组赶进度,大家一起点的团队下午茶,三十多杯奶茶,你特意跑过来说‘哎呀,你们肯定喝不完,我帮你们解决一杯’,然后挑了最贵的那杯杨枝甘露。”

“我还记得,有一次公司组织去周边游,住酒店。你为了省钱,非要跟我拼一个标间,说‘咱俩关系好,不分彼此’。结果,你用我的洗面奶,敷我的面膜,连我的防晒霜都用得比我还多。走的时候,还顺手把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和牙刷都塞进了自己包里。”

我每说一件,就在办公室里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我能听到有人在憋笑,有人在低声议论。

这些事,很多人都经历过,或者看在眼里。只是大家碍于情面,没人说破。

今天,我索性就把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张莉,你说的这些‘互相帮助’,好像……一直都是我们在‘帮助’你吧?”

“你把占小便宜当成理所当然,把别人的善意当成你的福报。现在,你结婚了,就想把这些年占过的所有小便宜,打包成一个5888的‘福袋’,让我们加倍奉还给你?”

“不好意思,这个‘福袋’太贵了,我要不起。”

“至于你说的,给不给是我的自由。你说对了,这确实是我的自由。”

“所以,我的选择是,不给。”

“一分钱,都不会给。”

“我的祝福,在你发那条‘建议礼5888’的时候,就已经收回了。”

“最后,还是那个建议,有空去看看医生。这不是阴阳怪气,是真心实意的忠告。一个对人情世故和金钱没有正确认知的人,未来的路,可能会走得比较辛苦。”

发完最后一段话,我直接在群里@了总监和人事。

“@总监 @人事部HR,抱歉在工作时间,因为私人事务占用了公共资源。但我觉得,这种公然在公司群里索要高额礼金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公司的办公氛围,制造了同事矛盾,希望公司能出面规范一下。谢谢。”

然后,我退出了聊天界面,将手机屏幕熄灭,倒扣在桌上。

世界,清静了。

我戴上耳机,播放我最喜欢的纯音乐,然后点开了那个被我搁置的设计稿。

管他外面洪水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我知道,我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剩下的,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

因为我捍卫的,不仅仅是我的钱包,更是我作为一个独立个体,不被无理要求绑架的尊严。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我的耳机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但我的注意力却无法完全集中在眼前的设计稿上。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的后背上。

我甚至能“听”到那些无声的议论。

“这个林晚,也太刚了吧?”

“她是不是不想干了?”

“不过,她说得确实有道理啊……”

张莉那边,彻底没声了。

我猜,她可能正在经历一场人生中前所未有的社交大溃败。她精心构建的“人缘好、会社交”的人设,被我三言两语,撕得粉碎。

她那些所谓的“朋友”,此刻估计都在忙着跟她撇清关系,生怕被我刚才点名的那些“占便宜”行为波及到自己。

大概过了十分钟,总监终于在群里发话了。

他没有@任何人,只是发了一段官腔十足的话。

“好了好了,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为了点小事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张莉,结婚是喜事,但方式方法确实可以更周全一些。林晚,年轻人有性格是好事,但表达方式也要注意,要团结同事。”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大家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下不为例。”

好一个“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泥高手。

我心里冷笑,却也松了口气。

总监的态度,基本决定了这件事的走向。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尽快翻篇。

这意味着,我暂时安全了。

张莉也没有再回复。她大概也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让她更难堪。

群里的风波,就以这样一种虎头蛇尾的方式,暂时平息了。

但办公室里涌动的暗流,才刚刚开始。

下午茶时间,没人敢再像往常一样大声说笑。大家点的奶茶都安安静静地放在自己桌上,没人串门,没人分享。

路过张莉的工位,我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她身边的几个“跟班”,也不见了踪影。

整个下午,她都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快下班的时候,陈雪给我发来消息。

“勇士,你今天一战成名了!”

“我刚去茶水间,听到隔壁部门的人都在讨论你,说你‘整顿了职场不正之风’。”

我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话而已。”

“不过,”陈雪话锋一转,“你也要小心点。张莉这个人,心眼小,爱记仇。她今天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心里一沉。

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以张莉的性格,她绝对会想办法报复我。

果然,麻烦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公司,就发现我桌上的绿萝,叶子黄了一大半,蔫头耷脑的,像是被人泼了开水。

这盆绿萝,是我精心养了一年多的,平时绿油油的,长得特别茂盛,是我在压抑的办公环境里,唯一的慰藉。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走过去,摸了摸泥土,是干的。但叶片上,有一种不正常的、被灼烧过的枯黄。

我立刻就想到了张莉。

除了她,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做这么无聊又恶毒的事情。

我环顾四周,办公室里的人都假装在忙自己的事,但眼神却不时地往我这边瞟。

张莉的座位是空的,她还没来。

我没有声张,默默地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搬到了角落。我不想因为一盆植物,再掀起一场新的战争。

我告诉自己,冷静,这只是个开始。

果不其然。

上午开项目会,我负责的一个宣传册设计,被客户打了回来,说配色“俗气”,构图“混乱”。

这份设计稿,昨天下午才刚刚通过了总监的审核,总监还夸我“有想法,很大气”。

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变得一无是处了?

负责跟客户对接的,正是市场部的张莉。

会议室里,总监的脸色很难看。

张莉拿着打印出来的设计稿,用红笔在上面画满了圈圈,语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

“林晚,不是我说你。这个logo的颜色,客户那边指定了色号,你为什么偏要用一个相近色?是觉得客户的审美不行,还是你自己的色感有问题?”

“还有这个排版,密密麻麻的,一点留白都没有,让客户的眼睛往哪里放?你做设计这么久了,连最基本的‘呼吸感’都不懂吗?”

她每说一句,就把设计稿往桌上拍一下,声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我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我没有立刻反驳。

因为我知道,她手里有“客户反馈”这张王牌。我现在说什么,都是狡辩。

等她把我的设计稿批得体无完肤之后,她才假惺惺地做了个总结。

“总监,我觉得林晚最近可能情绪不太稳定,工作状态受到了影响。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她,我有点不放心。万一搞砸了,影响的是我们整个公司的声誉。”

她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句句不提私人恩怨,却字字都在把我往“能力不行、情绪用事”的火坑里推。

这就是她的报复。

她要在专业上,彻底击垮我,否定我。

总监皱着眉头,看向我:“林晚,你怎么说?”

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我没有去看张莉,而是直视着总监的眼睛。

“总监,首先,我为这次客户的不满意,表示歉意。这是我的失职。”

我先认错。无论原因是什么,客户不满意,我作为设计师,就有责任。

“但是,我有几个疑问。”

我的语气很平静,不卑不亢。

“第一,张莉说,客户指定了logo的色号。但是我收到的需求文档里,并没有关于色号的明确规定,只写了‘品牌主色调,蓝色系’。”

“我这里有原始的需求文档邮件,可以随时调出来查看。”

“第二,关于排版。这份设计稿的初稿,我是上周五发给张莉的。当时她回复我‘OK,没问题’。昨天下午,总监您也审核通过了。如果排版真的有这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之前没有人提出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客户的原始反馈邮件,我能看一下吗?”

我把问题,一个一个抛了回去。

我的核心诉求很简单:要证据。

你说客户不满意,可以,把证据拿出来。是邮件,是聊天记录,还是会议纪要?

空口白牙地给我定罪,我不接受。

张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居然会这么冷静,还敢反过来要证据。

她眼神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说:“客户是……是电话里跟我说的,没有邮件。”

“电话里?”我笑了,“这么重要的修改意见,用电话沟通?张莉,你作为市场部的资深员工,连最基本的工作流程都不懂吗?所有的客户需求变更,都必须有书面记录,这是为了保护我们双方,避免扯皮。你不知道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莉身上。

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我忘了让他发邮件了。但是客户真的就是这么说的!”她还在嘴硬。

“好。”我点点头,拿出手机,“那我现在就给客户打电话,当着大家的面,跟他核实一下。请你把客户的电话号码给我。”

我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做出了“请”的手势。

这一下,是绝杀。

张.莉彻底慌了。

她要是敢给我电话,我真的会打过去。到时候,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她要是心虚,不敢给,那她刚才那番慷慨陈词,就成了一个笑话。

她捏造客户反馈,恶意打压同事的罪名,就坐实了。

总监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不是傻子,看到这个情景,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够了!”他低喝一声,打断了这场对峙。

他狠狠地瞪了张莉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张莉!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然后,他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一些:“林晚,你先回座位。设计稿的事,我来处理。”

我点点头,收起手机,坐了下来。

我知道,这场仗,我又赢了。

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只是觉得很累,很疲惫。

我只想安安静
心心地做个图,画个画,为什么就这么难?

职场,真的就像一个斗兽场。你不斗,就得被咬死。

那天之后,张莉在公司的处境,急转直下。

总监在办公室里训了她多久,没人知道。只知道她出来的时候,眼眶通红,妆都哭花了。

后来,我听陈雪说,总监给张莉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她自己去跟客户解释,把项目挽回;要么,就让她自己走人。

至于那个被她“无中生有”的客户,总监亲自打了电话过去道歉,并且承诺由他亲自跟进后续的设计。

而我,被暂时调离了这个项目组,转而去负责另一个相对轻松的案子。

这算是总监对我的一种保护,也是一种安抚。

公司里,再也没有人公开讨论我和张莉的恩怨了。但那种微妙的气氛,却无处不在。

大家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敬畏,也多了一丝疏离。

他们大概觉得,我是个不好惹的“刺头”。

而张莉,则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以前簇拥在她身边的那些“姐妹”,现在见到她都绕道走。茶水间里,再也看不到她指点江山、顺手牵羊的身影。

她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我偶尔会在走廊里碰到她。她总是低着头,脚步匆匆,像是在躲避什么。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交流。

我没有胜利的快感,反而觉得有些悲哀。

为了区区几千块钱的份子钱,为了那点可怜的虚荣心,闹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我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在我的爱好上——做陶艺。

周末,我会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泥土的冰凉触感,拉坯机匀速的转动,都能让我浮躁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我喜欢把一团没有生命的泥巴,通过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地赋予它形状和灵魂。

它可以是一个杯子,一个碗,也可以是一个奇形怪状、毫无用处的摆件。

在这个过程里,我不需要考虑任何人际关系,不需要揣摩任何人的心思。

我只需要专注,专注,再专注。

就像我的人生一样。我只想把它塑造成我自己喜欢的样子,而不是别人期望的样子。

陈雪来看过我几次。

她坐在我对面,看着我满手泥巴的样子,笑着说:“晚晚,我觉得你现在状态越来越好了。”

我抬起头,冲她一笑:“因为我找到了能让我平静下来的东西。”

“那个张莉,听说她下个月的婚礼,有点悬了。”陈雪一边帮我收拾工具,一边八卦道。

“怎么了?”我有些意外。

“还能怎么,作呗。”陈雪撇撇嘴,“她那个未婚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初张莉要在群里公然要礼金,就是他撺掇的,说这样‘有面子’,还能‘回收成本’。”

我愣住了。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出。

“结果呢,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张莉在公司里人缘败光了,估计也收不到几个红包了。她那个未婚夫就开始嫌弃她,说她‘办事不力’,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我听市场部的人说,他们俩最近天天吵架。男的怪女的蠢,女的怪男的没担当。前几天,好像还为了彩礼和婚房加名字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我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建立在算计和利益之上的婚姻,果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祝福,而是一场可以回本的“生意”。

当这笔生意做亏了的时候,合伙人自然就要反目成仇了。

“活该。”陈雪下了个结论,“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那个杯子胚,又重新捏成了一团泥。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错了。无论你怎么修补,都回不到正确的轨道上。

不如,推倒重来。

距离张莉的婚礼,只剩下一周了。

办公室里,却丝毫没有喜庆的气氛。

没有人讨论要去参加婚礼,也没有人讨论要穿什么衣服。

那张价值5888的“入场券”,成了一个笑话,一个禁忌的话题。

周五下午,我正在做收尾工作,准备迎接一个清静的周末。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迟疑的男声:“你好,请问是林晚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我是王浩,张莉的未婚夫。”

我愣住了。

他找我干什么?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莉,她正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有事吗?”我的语气冷了下来。

“那个……林小姐,我知道,之前莉莉她……她有些事做得不对,让你受委屈了。”王浩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

我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我们下周就要办婚礼了。但是现在,公司里好像……好像没什么人愿意来。莉莉她压力很大,天天跟我吵架。”

“所以呢?”我反问。

“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王浩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知道,你在公司里说话有分量。你能不能……能不能在群里说几句好话,就说之前都是误会,让大家别往心里去。或者,你带个头,表示你会去参加婚礼,这样……这样其他人可能也就会跟着去了。”

我听完他这番话,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这个男人,他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构造?

他以为,职场关系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今天吵了架,明天一颗糖就能和好?

他以为,我之前据理力争,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证明我比张莉更厉害,更有“分量”?

他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可以被他利用,来挽回他和他未婚妻面子的工具人?

“王先生。”我打断了他,“我想你搞错了几件事。”

“第一,我在公司里,只是一个普通的设计师,我说话没什么分量。大家不愿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们自己。”

“第二,我为什么要帮你?就因为张莉哭了,压力大了?那我之前被她污蔑、被她穿小鞋的时候,我的委屈,我的压力,谁来买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个真正爱你、尊重你的男人,不会在你受了委"
屈之后,反过来让你去求那个伤害你的人。更不会在你未婚妻把事情搞砸了之后,打电话给她的‘敌人’,摇尾乞怜,只为了挽回自己那点可笑的‘面子’。”

“你和张莉,真的是天生一对。”

“你们的婚礼,办得成,办不成,都与我无关。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我没等他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拉黑。

一气呵成。

我气得手都在发抖。

我无法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们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把所有的善意都当成可以利用的资源。

他们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只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我站起身,走到张莉的工位旁。

她还在那里趴着,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周围的同事,都投来了复杂的目光。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张莉,别哭了。”

“没用的。”

“与其在这里博取同情,不如回家好好照照镜子,问问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祝福,而是一场交易。现在,交易搞砸了,你怪谁呢?”

“收起你那套受害者的嘴脸吧,没人会信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看她一眼。

回到座位,我拿起包,提前下班。

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多待。

走出公司大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这场闹剧,是时候该结束了。

张莉的婚礼,最终还是办了。

但场面,据说相当冷清。

公司里,除了总监代表公司去送了个红包,坐了十分钟就走了之外,再没有一个同事出席。

一个都没有。

陈雪后来跟我形容,说那简直不像一场婚礼,更像是一场尴尬的、只有亲戚在场的家庭聚餐。

张莉那天穿了最美的婚纱,化了最精致的妆,但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她的丈夫王浩,全程黑着脸,像个讨债的。

这对新人,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风光”和“面子”,反而成了圈子里的一个笑柄。

婚礼之后,张莉没有立刻回来上班,而是请了长长的婚假。

大家心照不D不宣,她大概率,是不会再回来了。

果然,半个月后,人事部发了邮件,张莉,离职了。

走得悄无声息,没有告别,没有散伙饭。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激起了一圈涟漪,然后,很快就归于平静。

她留下的那个市场部的职位,很快就有了新的人来接替。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和喧嚣。

只是,茶水间的八卦,少了一个主角。

大家点下午茶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来“顺”走一杯。

那种微妙的、被算计的感觉,消失了。

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而我,也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做我的设计,养我的绿萝了。

那盆被开水烫过的绿萝,在我精心的照料下,居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虽然有些叶子还是枯黄的,但根部,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充满了生命力。

我给它换了一个漂亮的新花盆,是我自己烧制的,上面刻着一句话: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是我奶奶最喜欢说的话。

以前我不懂,觉得这是一种消极的宿命论。

现在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是,你只管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去成为一个善良、正直的人,至于结果如何,不要去过多地计较。

因为时间,会给你最好的答案。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

我正在给我的新绿萝浇水,陈雪走了过来,递给我一杯咖啡。

“喏,奖励你的。”她笑着说。

“奖励我什么?”

“奖励你,让我们公司的风气,焕然一新。”她冲我挤了挤眼睛。

我笑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你有。”陈雪很认真地说,“晚晚,你知道吗,你做了一件我们很多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我们总是害怕冲突,害怕被孤立,害怕得罪人。所以我们选择忍让,选择妥协,选择委屈自己。”

“但是你告诉我们,面对不合理的要求,我们可以,也应该,大声说‘不’。”

“这不仅仅是为了钱,是为了尊严。”

我看着她,心里暖暖的。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原来,我的坚持,是有意义的。

“对了,”陈雪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知道吗,新来的那个市场部同事,叫什么吗?”

“叫什么?”

“也叫‘莉莉’,李子的李,茉莉的莉。”

我俩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充满了戏剧性。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的生活彻底回归了正轨。

我接手了之前那个被张莉搅黄的项目,总监给了我最大的权限,让我放手去做。

我熬了好几个通宵,重新梳理了客户的需求,拿出了一版全新的设计方案。

提案那天,客户方的负责人,当场就拍了板。

他说:“林小姐,这正是我想要的!专业,大气,有灵魂!”

项目顺利签约,我拿到了入职以来,最高的一笔奖金。

总监在部门会议上,公开表扬了我,说我是“有才华,有担当,有风骨”的“三有青年”。

我站在那里,听着同事们的掌声,心里很平静。

我没有骄傲,也没有自满。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是我用我的专业,我的坚持,我的不妥协,换来的。

那天晚上,我用奖金,请陈雪去吃了一顿大餐。

我们聊了很多,从工作,到生活,再到未来。

“晚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陈雪问我。

我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想了想,说:

“我想开一个自己的陶艺工作室。”

“把爱好,变成事业。”

“教那些像我一样,在喧嚣的城市里,感到疲惫和迷茫的人,如何通过一团泥巴,找到内心的平静。”

陈雪的眼睛亮了:“这个想法太棒了!我第一个报名!”

我笑了:“好啊,给你打骨折。”

我们碰了碰杯,相视而笑。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梦想。

这是我给自己的人生,设定的一个新的方向。

一个充满了未知,但也充满了希望的方向。

就在我以为,张莉这个名字,已经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的时候。

有一天,我意外地,又见到了她。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我的陶艺工作室里,给一批新做好的杯子打包。

我的工作室,已经开张半年了。

生意比我想象的要好。

很多年轻人,愿意花一个下午的时间,来这里捏捏泥巴,放空自己。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欢迎光临。”我头也没抬地说道。

没有回应。

我有些奇怪,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没有化妆,神情憔悴。

我看了好几秒,才认出来。

是张莉。

她瘦了很多,也黑了,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子。

她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局促地站在那里,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也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俩,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

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

“我……我路过,看到这里的……”她的声音很小,有些沙哑。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低头打包我的杯子。

我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

她却没走,而是慢慢地走了进来。

她看着我工作室里,那些形态各异的陶器,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你过得很好。”她说。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我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她:“你找我,有事吗?”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我有些意外,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对不起。”她说,“以前……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对你。”

我没有说话。

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并不能抹去曾经的伤害。

她见我没反应,眼圈又红了。

“我离婚了。”她突然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没说话。

“那场婚礼……办完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吵架。他怪我没用,没能把礼金收回来,让他丢了面子。我怪他没担当,出了事就知道躲。”

“后来,我发现,他跟他们公司一个新来的女实习生,搞在了一起。”

“我跟他闹,他……他打了我。”

她撩起袖子,手臂上,有一块尚未完全消退的淤青。

“我那天就想明白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我净身出户,什么都没要。”

她说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我看着她,心里很复杂。

我不同情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今天的下场,是她自己一步步选择的结果。

但是,作为一个女性,看到她遭遇家暴,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那你今天来找我……”我开口问道。

她从布袋子里,拿出了一个东西,用报纸包着。

她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是一个陶土做的,歪歪扭扭的小人。

烧制的手法很粗糙,颜色也上得不均匀。

“这是我……我自己做的。”她说,“我去了一个社区的免费兴趣班,学了几天。”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很讨人厌。”

“我占小便宜,爱慕虚荣,把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当成可以利用的资源。”

“我以为,那就是聪明,那就是会生活。”

“直到……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我,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我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婚姻,也失去了朋友。”

“我的人生,好像一下子,就归零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真诚。

“林晚,你当初说得对。是我……是我脑子有问题。”

“我现在,正在努力地,想做一个正常人。”

“这个……送给你。我知道它很丑,但……这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她把那个陶土小人,轻轻地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然后,她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我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陶土小人,又看了看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我没有把那个小人扔掉。

我把它,放在了工作室的一个角落里。

它很丑,跟我其他的作品,格格不入。

但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张莉最后离开时的那个背影。

也想起她说的,那句“我正在努力地,想做一个正常人”。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快意恩仇,也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困境里,挣扎,沉浮。

有的人,沉下去了。

有的人,挣扎着,想游上岸。

我不知道张莉未来会怎么样。

但我希望,她是真的想游上岸。

我的生活,还在继续。

工作室的生意越来越好,我还开了线上的课程,有了很多粉丝。

陈雪,成了我的合伙人。她负责运营和商务,我负责创作和教学。

我们俩,配合得天衣无缝。

总监偶尔还会来我这里,订购一些杯子,作为公司的伴手礼。

他说,我做的东西,有“风骨”。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他说的,不仅仅是杯子。

又是一年春天。

工作室的窗外,那棵老槐树,又开满了白色的花。

风一吹,花瓣像雪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

我坐在拉坯机前,双手捧着一团温润的泥土。

我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我知道,我的人生,就像这团泥土。

我可以把它,塑造成任何我想要的样子。

它可以不完美,可以有瑕疵。

但它必须,是我亲手创造的。

是我喜欢的。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