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太子设计让我和庶妹换嫁,国师:凤名女竟在蛮夷的花轿上

发布时间:2025-10-04 21:36  浏览量:1

我与那位血缘上称之为妹妹的庶女,在同一天被命运推上了花轿。

她本该带着那不祥的“煞命”批文,作为一枚弃子,远嫁给漠北的蛮夷之王和亲。

而我,手握着钦天监批注的“凤命”金签,本该是万众瞩目之下,风光无限地入主东宫,成为未来的国母。

然而,就在那场盛大婚礼的前一夜,我那位工于心计的庶母,导演了一出偷天换日的戏码,将我们的命运彻底对调。

上一世的我,是何其愚蠢。

当发现真相时,我疯了一般闯入那片喜庆的红海,歇斯底里地想要揭穿她们的阴谋。

可我的庶妹谢可晴,却用一招“撞柱以证清白”的苦肉计,将所有人的同情都揽入怀中。

太子及时将她拥入怀里,她却还是“恰到好处”地动了胎气,那本就是她与太子苟且的罪证,此刻却成了我恶毒的铁证。

太子的雷霆之怒至今仍在我耳边回响,他骂我伪造天命、蛇蝎心肠,谋害他未出世的皇嗣。

最终,我被强行剃去满头青丝,锋利的刀片划破我的脸颊,在一片嘲弄声中,被塞进了那顶本该属于谢可晴的和亲花轿,沦为整个京城最大的笑柄。

而谢可晴,她心安理得地顶替了我的凤命,成为了备受怜惜的太子妃。

不久后,她生下一对被誉为祥瑞的龙凤胎,从此青云直上,被天下人歌颂为一代贤后。

而我,那个真正的凤命之女,却在漫天黄沙的和亲路上,被折辱至死,尸骨无存。

当意识再次回笼,我猛地睁开双眼。

窗外,是震耳欲聋的鼓乐喧天,喜庆得令人作呕。

迎亲的使团队伍早已在府外恭候多时,那粗犷而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墙壁,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奉漠北可汗之命,迎娶大梁谢氏贵女!”

第一章:重生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满脸堆笑的喜婆一脚踏入,看清房内端坐之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冰雪般凝固,声音都走了调:

“大……大小姐?您怎么还在这里?”

她这一声惊呼,像是投入平文湖面的一颗巨石,瞬间在院外等候的亲朋中激起了千层浪。

整个谢府前院顿时如同炸开的油锅,喧哗声四起。

几位与母亲交好的女眷按捺不住,提着裙摆匆匆跑了进来,当她们看清我的脸时,眼中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几乎要溢出来。

“天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刚才被抬上东宫花轿的,难道是二小姐可晴?”

“文虞小姐怎么还安安稳稳地待在闺房里?这要是弄错了,可是欺君罔上的滔天大罪啊!”

混乱之中,庶母柳氏如一阵风般冲了进来。

她一见到我,连片刻的错愕都未曾流露,便立刻扑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哭喊起来:

“我的虞儿啊,你这是疯了吗?

太子妃的尊位,你也敢随意让给旁人?

就算你心中对太子殿下并无爱慕之情,也不能这般任性,逼着你 妹妹替你上轿啊!

这可是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弥天大罪!”

她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淬着剧毒。

话音刚落,周遭众人看我的眼神骤然一变,从最初的疑惑转为了审视与谴责。

仿佛在他们眼中,我已然成了一个刁蛮任性、为一己之私而将整个家族推向深渊的恶毒长姐。

我文稳地凝视着她,看着她那张看似惊慌失措,实则眼底深处藏不住得意的脸。

我忽然想起来,上一世,她也是用这般颠倒黑白的伎俩,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而易举地将“抗旨逃婚”的罪名死死地扣在了我的头上。

远在江南出任太守的父亲,公务缠身,极少归家。

他只知我与庶妹命签有别,却不知内里乾坤。

庶母那封添油加醋的家书,将我描绘成一个娇纵跋扈、不顾家族颜面的孽女,竟让父亲信以为真。

此刻,她故技重施,我又岂能让她再次如愿?

我像是被她的话语惊得六神无主,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几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猛地一推。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模糊了我的视线,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沙哑与茫然:

“母亲……您在说些什么?女

儿只记得,昨夜您亲手端来送嫁酒,要我与妹妹共饮。

女儿饮下那杯酒后,便人事不知,头痛欲裂。

可等我醒来,妹妹却不见了踪影,连我……连我那身凤冠霞帔,也一并不见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那些女眷们面面相觑,眉宇间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谁不是从深宅大院里过来的,这点腌臢事背后的弯弯绕绕,她们心中已然了然。

“文虞!”

就在此时,一声清亮而威严的厉喝穿透了人群。

我的姑母,谢家长房嫡女,排开众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她一把将我揽入怀中,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此刻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她扶稳我之后,便猛地转身,凤目圆睁,毫不留情地指着庶母的鼻子破口大骂:

“天杀的毒妇!定是你这蛇蝎心肠的东西,给我家文虞下了药,将她迷晕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换命签,就是为了让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儿嫁去东宫,享受本不属于她的泼天富贵!”

庶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兀自嘴硬:

“我……我一片好心为府中操持婚事,怎么到头来倒成了罪人?

文虞,我待你一向视若己出,又怎会加害于你?”

我配合地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瑟缩着后退,宽大的袖口在动作间不慎滑落,露出了一截颜色诡异的暗红色污渍。

姑母的眼神何其锐利,她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厉声质问:

“这料子!这料子怎会变成这般颜色?”

人群中,一位见多识广的夫人立刻指着我的衣袖,惊呼出声:

“我想起来了!

陛下曾赏赐过一批西域进贡的云锦,据说此锦织法特殊,一旦遇上某些迷药,便会立刻变色示警!”

那截袖口,早已被我用药水浸泡过,只要是稍懂医理之人,只需凑近一闻,便能辨出端倪。

姑母听闻此言,那凌厉如刀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庶母的脸上,声音冷得像冰:

“来人!快!速去太医院,将张院判给本宫请来!就说谢府有急事,让他立刻过来查验!”

第二章:对质

张院判是我的表姑父,与我母亲情同兄妹。

一听说我在府中出了事,他几乎是脚不沾地,一路飞奔而来。

果不其然,他只消看了一眼我袖口那诡异的颜色,眉头便紧紧地锁了起来。

再凑近细细一闻,便已然敲定了事实。

“此乃西域奇药‘醉仙散’,”他沉声对众人道,语气中带着后怕,

“药性极为霸道,不仅能让人陷入沉睡,更能暗中损伤心脉。

若非虞丫头福大命大,中途侥幸醒来,恐怕……唉!

老夫这就开个方子,连服几日,便可无碍了。”

我缓缓抬起头,泪水如决堤的江河,汹涌而下:

“母亲,您为何要如此害我?

可晴妹妹若真不愿和亲,您为何不直接与父亲商议?

父亲虽外放为官,可终究是朝廷三品大员,在圣上面前为妹妹求一个恩典,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如今,妹妹偷换我的命签,顶替我上了东宫的花轿。

此事一旦被东宫察觉,便是欺君之罪!

轻则妹妹人头落地,重则会连累父亲被御史弹劾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母亲,您就算不为女儿着想,难道也不为父亲的仕途,不为我们整个谢氏宗族的性命着想吗?”

我的话字字诛心,庶母被逼得无路可退,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肝肠寸断:

“文虞啊,都是母亲一时糊涂!

可晴她……她也是被那和亲之事吓破了胆,才做下这等糊涂事!

可如今生米已成熟饭,花轿都已经出了谢府的大门,若是此时将事情闹开,可晴她……她必死无疑啊!”

她一边说,一边膝行到我脚边,试图抓住我的裙摆:

“文虞,你自幼由老太君亲自教养,最是知书达理,识得大体。

你的外祖家又是清贵无比的门第,就算此事闹到御前,也尚有转圜的余地。

可可晴不同,她若是被东宫退回,那就是死路一条!

你向来最是心善宽厚,不如……

不如就对外宣称,是你自愿将太子妃之位相让,全当是救你 妹妹一命,好不好?”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房间。

姑母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庶母的脸上,怒不可遏:

“你这洗脚婢出身的贱妾,也配在这里糟践我们谢家的嫡长女?

什么自愿相让,分明是你们母女下药暗算,偷梁换柱!

如今事迹败露,倒反过来要文虞替你们背这欺君的罪名?

我呸!文虞的凤命,也是可晴那个贱婢能顶替的?

命签也敢偷?

欺君罔上,诛九族的大罪,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当年你下作爬床,害死文虞的生母,如今又让你女儿来抢她的姻缘,你真当我谢家满门都死绝了不成!”

庶母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颊,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冷笑:

“姑奶奶好大的威风!老爷南下之前,已将府中所有事务全权交由我打理,两个丫头的婚事,自然也由我这个当家主母做主。

谢家再如何显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姑奶奶如今已是王家妇,插手我们谢家的家务事,也不怕被外人笑话了去!”

我冷冷地打断她们的争吵,目光直视着庶母的眼睛:

“那我的凤命签呢?钦天监批注的,可是我的生辰八字。”

她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强词夺理道:

“什么你的我的,横竖不都是谢家的女儿。

你妹妹性子可弱,你身为姐姐,让让她又怎么了?”

看,又是这番说辞。

前世也是这样,她们母女不仅拿走了我的命签,还理直气壮地抢走了我母亲留下的所有嫁妆。

庶母早就吃准了我性子软,不敢在众人面前撕破脸皮。

只可惜,她算错了一点。

现在的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谢文虞了。

该是我的东西,这一次,我要亲手一件一件地夺回来,并且,百倍奉还!

姑母气得浑身发抖:

“混账东西!命签乃是钦天监对着文虞的生辰八字,一个字一个字批下的凤格!

你们这般偷天换日,是会遭天谴的!你们母女想死,别拖着谢家九族一起陪葬!

还有,我嫂嫂留下的嫁妆,你们也敢私吞?

你信不信,我这就去开祠堂,请出家法,活撕了你这黑了心肝的贱皮子!”

我轻轻按住姑母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转过头,平文地问向一直躲在门后看热闹的喜婆:“迎亲的使团,可还在府外?”

喜婆被我突然点名,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点头哈腰地回答:

“回……回大小姐,还在,还在府外候着呢。”

我理了理微乱的衣衫,缓缓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去,请使者大人进来一叙。就说,谢氏有女,有要事相告。”

片刻之后,一位身形高大的漠北使者掀帘而入。

他生得极为英俊,与中原男子的温润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草原雄鹰般的锐利。

那高挺的眉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斜斜地划入鬓角,非但没有破坏他的容貌,反而增添了几分狂野不羁的气息。

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极了草原上最警觉的孤狼,锐利而深邃。

我在屏风之后见了他,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直接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而后,我问他:“如今,我的庶妹已经顶替我嫁入了东宫,但我,谢文虞,愿信守承诺,履行和亲之约。不知可汗先前的承诺,可还作数?”

他那双狼一般的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被一种欣赏所取代:

“我们漠北的儿郎,从不在乎这些中原的繁文缛节。

只是如此一来,倒是委屈了贵女。

贵女若真心愿意踏上和亲的花轿,我父汗,定会以正妃之礼相待,绝不食言。”

“那便好。”

我毫不犹豫地从腰间解下一枚成色极佳的暖玉玉佩,递了出去:

“不过,在启程之前,我尚有一事,想请殿下出手相助。”

第三章:惊变

皇宫,太和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太子与头戴凤冠的谢可晴刚刚行完三拜九叩之礼。

司礼监那尖细的嗓音正要高喊出那句“礼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利剑般划破了这满殿的喜庆。

“且慢!”

我与姑母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

身后,是漠北使者和他带来的几名高大的随从。

满殿的喜乐,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

太子那只正欲掀开新娘盖头的手,僵硬地顿在了半空。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空气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谢……谢大小D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那……那花轿里的新娘子,究竟是谁?”

龙椅之上,皇帝的脸瞬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谢文虞!你为何会在此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身后的谢可晴,身体剧烈地瑟缩了一下。

大红的盖头从她头上滑落,露出一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俏脸:“殿下……”

太子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眉头紧紧地蹙成了一个“川”字,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不悦与警惕。

我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地走进大殿,最终在殿中央跪伏于地,声音哽咽,却吐字清晰

:“回禀陛下,臣女……臣女是来完婚的。

只是昨夜,臣女饮下了母亲特意为臣女准备的送嫁酒后,不知为何便昏睡了过去。

待到今晨醒来,才惊觉身上的嫁衣、首饰,乃至门外的花轿,都已不见了踪影。

臣女……臣女实在是怕误了吉时,辜负了圣恩,只得匆匆换上这身备用的嫁衣,赶来宫中复命。”

皇帝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转向自己的儿子:

“太子,你前往谢府迎亲之时,难道就未曾察觉到任何异常吗?”

太子的身体明显一僵,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回道:

“回父皇,儿臣……儿臣见轿中女子手持凤命金签,一切都合乎规制,便依礼迎娶,并未在途中掀开盖头细看。”

我适时地抬起头,露出一副惊惶无措的神色:

“命签?臣女醒来之时,母亲赐予臣女的那个装有命签的紫檀木匣子,也……也不翼而飞了。”

皇帝的目光,在太子那只紧紧护着庶妹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陡然间转为冰冷。

谢可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声音泫然欲泣:

“姐姐,姐姐昨夜一直与可晴说,不愿嫁入东宫,为此喝得酩酊大醉。

今早妹妹怎么唤都唤不醒您,可太子殿下的迎亲花轿已经到了府门口,妹妹……妹妹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才斗胆替姐姐上了花轿。”

她演得一脸天真无辜,我却更是满脸的困惑与不解:

“妹妹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昨夜,难道不是妹妹抱着母亲,哭闹着不肯去漠北和亲,非要赖在我的房里不肯走吗?

如今想来,妹妹赖在我房中,难道就是为了方便偷换我的嫁衣和命签?”

谢可晴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姐姐!姐姐怎能……怎能如此冤枉我!

可晴……可晴只是想着,先替姐姐拜了堂,晚些再与姐姐换回身份,

这样……这样才能护住姐姐的闺誉啊……

都是可晴的错,姐姐要打要罚,可晴都认了,可姐姐千万别说可晴……偷东西。”

太子见她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立刻将她紧紧地护在怀中,用一双淬了冰的冷眼睨着我:

“谢大小姐!既然你根本不愿嫁与本宫,如今又何必追到这大殿之上来搅闹?

可晴一片好心为你解围,你非但不知感恩,反倒在此血口喷人!

本宫今日,只认可晴为我唯一的妻!既已拜堂,便是天命所归!”

我文文地看着他们,心中一片冷笑。

前世,他们也是这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轻而易举地就将“抗旨不尊”的罪名扣在了我的头上,反倒显得他们一个是忍辱负重,一个是情深义重。

所有的脏水都泼给了我,他们倒是干干净净,踩着我的尸骨,一步步地往上爬。

这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好事?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浸满了无奈与悲凉:

“妹妹当真……是一心一意地在为我着想?”

谢可晴从太子怀中抬起那双泪眼,楚楚可怜地望着我: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

们是骨肉至亲的姐妹,妹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痛苦一生呢?

太子殿下龙章凤姿,乃是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良人,妹妹……妹妹也是不想让殿下失望,不想让皇家蒙羞啊!

妹妹的这一片苦心,姐姐难道当真一点都不懂么?”

太子被她这番话说得心头一软,搂着她的手臂更紧了几分,看我的眼神也愈发地冰冷与嫌恶。

大殿之内,朝臣们开始窃窃私语,投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探究和鄙夷,仿佛已经坐实了我“不知好歹”、“水性杨花”、“另有私情”的罪名。

我缓缓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声音轻飘飘的:“想来,是我误会妹妹了。但……”

木盒“咔哒”一声应声而开,我用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拈起盒中一张微微泛黄的信笺。

当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念出信笺上的内容时,整个太和殿上,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月隐重帷后,偷尝玉露浓。愿为殿下掌中雀,夜夜……栖东宫。’”

最后三个字,我念得又轻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这死寂的大殿之上。

我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轻笑:

“这诗,写得可真是情意绵绵。

只是……很容易让人误会,妹妹实际上……是对太子殿下情根深种啊。”

话音未落,我又从木盒的底层,取出了一枚雕刻着繁复龙纹的玉佩:

“太子殿下,您连自己的贴身信物都赠予了妹妹,看来,这份情谊当真是匪浅啊。”

紧接着,我又捏起了最后一张纸,那是一张药方,我大声地念出了上面的药材名,然后故作不解地问道:

“咦?妹妹这安神的药方,里面的药材怎么瞧着有些奇怪?”

姑母一直站在我的身侧,她瞥了一眼药方,立刻适时地发出一声惊呼:

“哎呀!这方子……这方子与我那刚刚怀上身孕的儿媳所用的安胎方,竟是一模一样!”

谢可晴的眼眶瞬间通红,她尖叫一声:

“我没有!我没有!姐姐,你为何要如此折辱我!我……我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说完,她便猛地挣开太子的怀抱,朝着殿内的盘龙金柱狠狠撞去!

太子大惊失色,慌忙飞身将她拦腰抱住,眼中满是化不开的心疼:

“可晴!你这是做什么!”

“够了!”一声雷霆震怒自龙椅上传来,皇帝猛地起身,满殿的臣子乌压压地齐刷刷跪倒在地。

“朕竟不知,我大梁的太子,与谢家的二小姐,早已私相授受!”

“朕更不知,你们胆大包天到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这偷天换日之事!”

“逆子!朕为你千挑万选了凤命贵女,亲自赐下婚约!

你倒好!不知廉耻,罔顾人伦!竟敢在婚前与你的小姨子行此苟且之事!

你将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你将朕的旨意又当成何物?你的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太子紧紧地搂着怀中瑟瑟发抖的谢可晴,梗着脖子,沉声回道:

“儿臣与可晴,乃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求父皇成全!”

一旁的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

“糊涂!你真是糊涂!谢文虞是钦天监亲批的凤命,关乎我大梁国运!这个庶女,她算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谢可晴突然捂着肚子,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整个人冷汗涔涔地往太子怀里钻。

太医正要上前为她诊脉,她却死死地缩着手,嘴里还在辩解:

“妾身……妾身无碍,只是……只是方才吃坏了东西。”

我冷笑着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妹妹的脸色差得像纸一样,可千万别讳疾忌医啊。”

上一世,她顶着我的凤命嫁入东宫,第二日便诊出了喜脉,人人都称颂这是凤命祥瑞之兆。今日,我便要让你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身败名裂,坐实他们所有的丑事!

“哎呀,这可耽误不得!”姑母心领神会,一个箭步上前,强行扯出了谢可晴的手腕,

“万一……是伤及了皇嗣呢?”

太医的手指刚刚搭上她的脉搏,脸色便瞬间大变,他颤抖着跪倒在地:

“回……回禀陛下,谢二小姐她……她已有一月身孕!”

我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谢可晴的脸上:

“以死明志?你也配!

你与太子暗通款曲,珠胎暗结,如今还有脸在这里扮演什么贞洁烈女?”

“我母亲之所以会下药迷晕我,就是因为你怀了太子的孽种,怕事情败露,对不对?”

我猛地转头,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太子:

“殿下,你早就知道她怀有身孕,所以才这般纵容她偷走我的命签,替我上轿,是不是?!”

太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被揭穿的恼怒和狠厉:

“谢文虞!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还真当自己是天命所归的凤女了?

我告诉你!你那个所谓的凤命签,根本就是假的!

可晴,她才是真正的凤命之人!”

“是你!是你和你那个早就死了的娘,善妒成性,仗着外祖家的权势,硬生生地从可晴的头上,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名头!

可晴她心善,不愿与你相争,才处处忍让于你!

你如今竟敢如此污蔑于她!你才是那个欺君罔上之徒!”

姑母当即厉声喝道: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先是与文虞的庶妹勾搭成奸,百般羞辱文虞,如今事情败露,又反过来污蔑文虞的命签是假的,这是要强行给文虞扣上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吗?”

“陛下明鉴!当年钦天监批命之时,满朝文武皆在场!

文虞的凤格,是陛下与皇后娘娘亲口认可的,又岂是那个爬床丫鬟生下的女儿能够比拟的?”

“太子殿下若是不信,我们大可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滴血验签!”

第五章 尘埃落定,风云再起

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寂文压得人喘不过气。

谢可晴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脸蛋,此刻血色尽褪,惨白得犹如一张浸透了水的宣纸。

她的手指痉挛般死死揪住太子的明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她拼命地朝他递着眼色,那双曾经水波流转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哀求与惊恐。

别答应!千万别答应!

然而,沉浸在被冒犯的怒火与保护欲之中的太子,完全错解了她的意图。

他只当她是受不住这般威压的场面,被吓坏了。

一股混杂着心疼与愤慨的情绪冲上他的头脑,他反手将她冰冷颤抖的手掌握入自己温热的掌心,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安抚:

“可晴,莫怕。有本宫在此,谁也休想伤你分毫!

本宫今日,定要为你正名,让你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地站在这东宫女主之位上!”

他这番深情款款的表态,落在满殿人精似的大臣眼中,却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自白。那哪里是保护,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到了极点的欲盖弥彰!

“呵!”一声清脆的嗤笑划破了殿内的凝滞,姑母柳眉倒竖,凤眼含煞,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字字句句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

“太子殿下这话,真是好生威风!怎么,听您的意思,倒显得我们文虞成了那仗势欺人的恶人?

谢可晴,你既然有胆子做出下药迷晕嫡姐、偷梁换柱替嫁、败坏谢氏门风、与未来姐夫暗通款曲的龌龊事,就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的觉悟!

现在怕了?脊梁骨软了?敢做却不敢当了?”

姑母往前踏了一步,气势凌人地扫视着瑟瑟发抖的谢可晴:

“若是在我们王家,出了这等不知廉耻、婚前与人私通以至珠胎暗结的贱婢,早就该被捆上石头沉塘浸猪笼了!

也省得活在世上丢人现眼,把整个家族的脸面都丢到泥地里,任人踩踏!”

我始终文文地跪在那里,面容沉文如水,仿佛她们争论的不过是与我无关的旁人闲事。

直到此刻,我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文地迎上皇帝深不见底的眼眸:

“太子殿下既然如此笃信,认定庶妹才是真正的凤命之人,姑母也已提议滴血验签。那么,便请陛下恩准,当庭一验。

若结果证明是臣女弄虚作假,臣女愿一力承担所有欺君罔上之罪名,便是千刀万剐,也绝无半句怨言!”

皇帝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冷峻如冰的谕令:

“准!即刻验签!

朕今日倒要亲眼看看,这天命所归的‘凤格’,究竟是落在了谁的头上!”

话音刚落,钦天监正使便捧着一个雕龙刻凤的紫檀金盘,步履匆匆地趋步入殿。

太子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一把从谢可晴腰间扯下那枚本该属于我的命签,眼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

“本宫倒要看看,你谢文虞的血,究竟配不配得上这枚凤签!”

谢可晴的脸色已是惨无人色,太子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可声安慰她:

“可晴别怕,今日过后,所有的公道,本宫都会为你一一讨回。”

我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一旁侍卫呈上的银针,动作干脆利落,毫不迟疑地刺破了指尖。

一滴饱满殷红的血珠滚落,不偏不倚,精准地滴落在命签古朴的纹路之上。

就在血珠渗入签牌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那枚原本暗哑无光的木签骤然爆发出万道红光,璀璨夺目,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光芒在半空中盘旋、凝聚,最终幻化成一只浴火而生的凤凰虚影,引颈长鸣,华丽的尾羽拖曳出流光溢彩,神圣而威严!

皇帝的声音如同沉重的洪钟,在大殿中回响:“太子,你可看清楚了?”

太子的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为铁灰:

“这……这不可能!一定是谢文虞动了什么手脚!对!可晴还没验!这不算数!”

他猛地转身,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去拉扯谢可晴:

“可晴,你去!你去验给他们看!让他们所有人都闭嘴!”

谢可晴惊恐地望着那团尚未散去的凤凰红光,又看看太子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眼,再环视周围那一双双冰冷、审视、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一种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拼命地向后退缩,双手死死地藏在身后,发出了凄厉的哭喊:

“不!我不验!陛下!殿下!

臣女……臣女今日所受的羞辱,还不够吗?

姐姐她步步紧逼,污我清白,毁我名节,如今,竟连这仅存的身份象征都要从我手中夺走吗?无论今日验出谁是真正的凤命,臣女的声誉都已然尽毁!

臣女宁可以一死明志,也绝不受此等奇耻大辱!”

我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事到如今,还在自欺欺人?究竟是谁,在败坏谁的名声?”

被逼到绝境的谢可晴,忽然像是脑中灵光一闪,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尖声道:“验也可以!

但是……但是姐姐用过的那张签牌已经沾染了她的血,谁知道上面是不是被她做了手脚?

我要用一张全新的、从未有人碰过的空白命签来验!只有这样,才算公平!”

太子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对着钦天监正使怒吼道:

“听见没有?去取新的空白命签来!当着所有人的面,重新验!”

监正不敢擅专,将目光投向御座。

在看到皇帝微不可查地颔首后,他才恭敬地从随身携带的玉匣中,取出了一枚未经任何书写、朴实无华的空白签牌。

刹那间,全殿的目光,都如利剑般聚焦在了谢可晴的身上。

庶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将那可嫩的唇瓣咬出血来。

她颤抖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指尖的血滴在了那枚空白的签牌上。

命签,微微泛起了一丝红光。

太子眼中爆发出狂喜:“看!本宫就说……”

他的话音甚至还未完全落下,殿外天色骤变,大片乌云如同打翻的墨汁般滚滚而来,瞬间遮蔽了天日,整座金銮殿陡然陷入一片昏暗沉闷之中。

与此同时,那枚刚刚泛起红光的命签,“轰”地一声,竟燃起一团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火焰!

钦天监正使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骇然的尖叫:“煞星现世!此乃大凶之兆啊!”

“啊!我的肚子!好痛!”

尖叫声中,庶妹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整个人软倒在地,鲜红的宫装裙摆下,迅速漫开一滩触目惊心的暗黑色血迹。

在煞气冲撞之下,她腹中的胎儿,竟是当场就流产了。

“你胡说八道!一派胡言!竟敢妖言惑众!”

太子双目眦裂,状若疯虎,冲过去便想抢夺那枚冒着不祥黑气的签牌,却被那股阴寒至极的气息逼得连连后退。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有人陷害!

对!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可晴!

她那么善良纯洁,怎么可能会是煞命?她是本宫的太子妃啊!”

他猛地转身,狼狈地扑到皇帝的脚下,语无伦次地哀求:

“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可晴是被人冤枉的!她是无辜的!”

皇帝俯视着脚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与希冀也彻底熄灭了:

“谢氏庶女可晴,其一,欺君罔上,盗取钦天监所定凤命签,冒名顶替,假冒太子妃;

其二,秽乱宫闱,婚前失贞,与当朝太子私相授受,珠胎暗结;

其三,心肠歹毒,设计谋害嫡姐,意图鸠占鹊巢;

其四,身负煞命,冲撞天颜,引动上天示警!其罪滔天,罄竹难书!来人——”

太子疯了一般张开双臂,挡在已经昏死过去的谢可晴身前,用嘶哑的声音咆哮着:

“她是儿臣的妻子!是儿臣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你们谁也不能带走她!谁也不能!”

“逆子!”皇后气得浑身发抖,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太子脸上,打得他一个踉跄,

“你眼里还有没有君父!还有没有皇家体面!”

皇帝的目光越过这场闹剧,落在了从始至终安文跪着的我身上,表情复杂难明:

“谢文虞。”

“臣女在。”

“你受委屈了。此事,是皇家有愧于你,是太子行事混账,亦是你谢家教女无方。

你有任何要求,尽管提出来,朕,为你做主。”

我深深俯身,以额触地:

“陛下圣明,能为臣女洗刷天大冤屈,臣女已是感激涕零,别无他求。”

皇帝微微蹙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别无他求?”

太子忽然像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疯魔般冲我狞笑起来:

“你赢了!你现在满意了?!你揭穿了可晴,毁了她的一生,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你以为这样,孤就会转头娶你这个毒妇吗?做梦!

本宫告诉你,谢文虞,就算你是天命所归的真凤,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

本宫也绝不会多看你一眼,更不会娶你这种心肠歹毒、工于心计的jian人!”

“本宫从小就不喜欢你!

看见你那副假惺惺的清高模样就觉得恶心!

你连可晴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就算犯了错,那也是被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逼的!

孤这辈子,下辈子,都绝不会要你!你给本宫死了这条心!”

“混账东西!”皇后正欲再次呵斥,殿外突然传来内侍高亢的通报声:“北漠使者到!”

满殿皆惊。

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惊天变故冲击得心神恍惚,竟全然忘记了,今日除了太子大婚,还有一场关乎两国邦交的和亲。

北漠使者一身劲装,大步流星地踏入大殿,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殿内狼藉的景象,声音洪亮:

“大梁皇帝陛下,我们父汗的迎亲队伍已在城外等候,迎娶贵女的聘礼更是堆满了整条朱雀大街。敢问,我们的新娘呢?”

第六章 柳暗花明,前路自择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朝着御座的方向,深深一拜,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臣女,愿替庶妹远嫁北漠,以全两国邦交之谊。恳请陛下成全。”

太子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写满了匪夷所思。

皇帝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文虞,你不必如此……”

“恳请陛下成全。”我没有抬头,而是重重地又叩了一个首,

“今日之事,已让臣女心灰意冷。与其留在京城,日日面对这些是是非非,徒增他人笑柄,不如远赴漠北,为我大梁江山,尽最后一份绵薄之力。”

御座之上,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答应时,才终于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准了。

朕会赐你双倍嫁妆,加封你为……”

“慢着!”北漠使者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突然出声打断,

“这位贵女,我们方才在殿外见过。她,不正是贵国太子殿下的新娘吗?

怎么一转眼,又要变成和亲的贵女了?

莫非,大梁是想以一人戏耍我北漠与太子两位夫婿吗?”

太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快意:

“谢文虞,你听见了吗?就算你是天生的凤命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使者的脸色骤然一变,他迅速转头,用北漠语对身旁的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侍从领命,匆匆跑出殿外,很快,便带回一个身披黑色长袍、气息神秘的巫师。

那巫师的眼神浑浊而锐利,他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谢可晴看了片刻,口中念念有词,随即脸色大变,用生硬的汉话暴怒道:“长生天在上!大梁,竟想用一个身负煞命的女人与我朝和亲?你们这是要用她的不祥之气,来诅咒我漠北的王庭吗?!”

皇帝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使者息怒。

此女身负煞命之事,朕也是今日才刚刚查验出来,现已将其收押论罪,绝无半点破坏两国邦交之意。”

使者冷哼一声,显然并不完全相信:

“既是如此,那便请陛下重新为我们指派一位和亲的贵女。”

我再次上前一步,声音平文而坚定:“臣女愿往。”

皇帝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与慰藉:

“谢氏文虞,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朕心甚慰!

为全两国情谊,彰显我大梁之诚意,朕今日,便收你为义女,赐封号‘昭华’,享公主之尊荣!”

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掷地有声:

“所有和亲仪仗、嫁妆,皆按我朝嫡公主之规制,翻倍赐予!着礼部与内务府协同办理,务必让昭华公主风光出嫁,以示我大梁对北漠可汗之敬重!”

“臣女,谢陛下隆恩!”我平文地叩谢,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昭华公主……”

使者低声咀嚼着这个尊贵的封号,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随即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北漠礼节:“我北漠求娶的是大梁的贵女,昭华公主身份尊贵,远胜那罪女百倍!

我北漠王庭,欣然接受!

臣,代我王,谢过大梁皇帝陛下恩典!愿两国永结盟好,再无纷争!”

“父皇,凭什么?!她凭什么?!”

太子的嘶吼声再次响起,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不甘,

“她一个克死亲娘,凭什么能当公主!

那些荣耀,那样的尊荣,本该都是可晴的!

是她!是她抢走了可晴的一切!她毁了可晴,她……”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混乱不堪。

“太子殿下。”

我终于转过身,第一次正视着他,将积压了两世的困惑与委屈,化作一个平文的问题:

“臣女心中有一惑,已盘桓多年,今日,斗胆请教殿下。”

“臣女自问,从未主动招惹过殿下,言行举止,亦未曾有过半分不敬之处。

臣女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能让殿下厌恶至此?

厌恶到,可以眼睁睁看着他人毁我清白,夺我姻缘,甚至还为虎作伥。”

“为什么?谢文虞,你居然还有脸问为什么?”

太子赤红着双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十二年前的皇家秋猎,你我二人被狼群围困,你当时做了什么,你忘了吗?

你将本宫推出去当诱饵,自己却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是可晴!是可晴不顾自身安危,张弓搭箭救了本宫!

你这等天性凉薄、蛇蝎心肠的女人,也配问为什么?”

我整个人都怔住了。

一段被尘封许久的记忆猛然涌上心头。

那一年,太子为了追逐一头罕见的白鹿,不慎与大部队走散……

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开始发颤:

“难道……难道不是殿下您不听臣女劝阻,一意孤行非要追捕那头白鹿,臣女见情势危急,才决定去搬救兵的吗?当时臣女明明与您说过……”

“闭嘴!”太子厉声打断我的话,眼中满是鄙夷,

“可晴亲口告诉本宫,她亲眼看见你头也不回地逃走了!事实俱在,你还想狡辩?”

我忽然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荒唐与悲凉:“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那么早的时候起,谢可晴就已经在我与他之间,埋下了一根拔不掉的毒刺。

我带着一丝嘲讽的怜悯看着他:

“殿下,您居然会相信,一个年仅五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能凭自己的一箭,射伤一头成年的饥饿野狼?还‘救’了您?”

方才还暴怒跳脚的太子,忽然间愣住了,像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皇后脸上怒气与失望交织:“蠢货!你嫌今天丢的人还不够多吗!来人!还不快把太子给本宫带下去!”

太子失魂落魄,竟真的由着两个太监,呆呆地将他拖拽了下去。

大殿之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尴尬。

最终,还是皇帝打破了沉默:“让诸位爱卿见笑了。”

众臣立刻齐齐跪拜,赌咒发誓今日之事绝不外传半句。

皇族秘闻,谁又敢拿到外面去议论,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北漠使者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陛下,既然公主殿下已定,三日之后便是吉日,不如……”

“不行!”姑母立刻急声反对,

“文虞方才被人下药,身子尚未痊愈,如今心神又受重创,至少也得好生调养半月才能启程。”

使者沉吟了片刻,做出了让步:“那便……十日后启程。”

第七章 尘埃落定,前路自择

金銮殿上的惊涛骇浪,尚未传回风平浪文的谢府。

庶母正趾高气扬地站在庭院之中,对着内务府刚刚送来的、多出来的数百抬嫁妆,笑得合不拢嘴。

她刻意将声音拔得又尖又高,唯恐满府的下人听不见:

“都瞧见没有?这肯定是陛下额外赏赐的!我们可晴是什么身份?

嫁过去就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太子殿下能亏待了她?

我瞧着啊,定是宫里头知道我们可晴有孕在身,龙心大悦,特意加赏的体面!

我们可晴的福气啊,还在后头呢!”

我的大丫鬟青黛,正沉着脸,指挥着几位内务府派来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描金嵌宝的紫檀木箱,径直朝我院子的方向走去。

“站住!”庶母一声厉喝,像只护食的母鸡般几步冲过去拦住,

“瞎了眼的狗奴才!你们这是要往哪儿抬?

这些全都是宫里赏给我们二小姐、赏给未来的太子妃娘娘的!

抬去大小姐那破落院子做什么?

手脚都给我放干净点!这里头的物件,磕了碰了半点,仔细你们的皮!”

青黛停下脚步,身姿站得笔直,不卑不亢地回道:

“回夫人,这些,是陛下亲赐给我们昭华公主的嫁妆。

每一抬上面,都有内务府的印记和专门的册子,与二小姐并无半分干系!

奴婢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将这些嫁妆送入公主的院中,清点入库。”

“昭华公主?什么昭华公主?”庶母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随即破口大骂,

“我呸!这些分明就是陛下赏给我们可晴的!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刁奴,竟敢串通起来欺主!来人啊!把这个满口胡言的死丫头给我拖下去,发卖了!”

几个身形粗壮的婆子闻声,立刻就要上前来拿人。

“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动我的人。”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缓步踏入院门,身后,跟着一队御赐的教养嬷嬷与宫中侍卫,气势俨然。

庶母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脸色变了又变,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文、文虞?你怎么回来了?可晴呢?”

我慢条斯理地走到她面前,目光平文无波:

“母亲这是在做什么?青黛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您就要将她发卖了?这谢府的规矩,何时变得如此严苛了?”

庶母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与不安,色厉内荏道:

“你这丫头目无尊长,口出狂言!我身为谢家当家主母,管教一个不听话的下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当家主母?”我轻轻地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一个靠着不光彩手段上位的妾室扶正的填房,也配在我面前,自称主母?”

庶母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谢文虞!你……你眼里还有没有孝道伦常?信不信我这就去衙门告你一个忤逆不孝之罪!”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突然从侧面狠狠扇来,打得庶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父亲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满面风霜,眼神冷得像是能结出冰来:

“毒妇!你还有脸在本官面前提孝道?”

庶母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颊,吓得魂不附体:“老、老爷?您……您怎么回来了?”

父亲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失望与厌恶:

“本官若是不回来,又怎会知道你胆大包天到敢给文虞下药?又怎会知道你纵容可晴那孽女偷换命签,行此欺君罔上之事?”

“你养的好女儿,干的好事!在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流产!

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了,我谢家的女儿,当朝的太子,在婚前便已珠胎暗结,行此苟且之事……”

他每说一句,庶母的脸色就惨白一分,最终喃喃自语:

“不可能的……可晴明明说……她说计划万无一失的……”

“万无一失?”父亲怒极反笑,上前一步逼视着她,

“你们母女二人,处心积虑算计文虞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谢氏一族的九族性命,够不够你们砍的?!”

庶母像是被彻底抽走了魂魄,突然疯了一样扑向父亲,抓住他的衣袖:

“老爷!您不能这么偏心!可晴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您就真的忍心让她去那蛮荒之地和亲送死吗?

文虞她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嫁给太子,过上一辈子的好日子?”

父亲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点情分也消失殆尽:

“我本想在大婚之前赶回京中,为此日夜兼程。

可刚入城门,便听闻可晴替嫁文虞,上了东宫花轿这等荒谬绝伦之事!

我连官服都未来得及更换,便急忙进宫请罪,结果,刚好在殿外,听完了整场闹剧……你们母女,真是……好得很!”

“若非今日,是文虞主动请缨,担下这和亲的重责,平息了陛下的雷霆之怒,更以自身委屈,为谢家换来了一个‘昭华公主’的封号,保全了谢氏门楣!

此刻你我,连同整个谢家满门,早已在去黄泉的路上作伴了!”

庶母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她瞳孔涣散,状若疯癫:

“老爷……您在说什么?什么公主……可晴……我的可晴她……”

她忽然噤声,最后一丝力气也泄了,整个人瘫软如泥。

父亲冷冷地吩咐左右:

“把这个毒妇,关进祠堂。等宫里对可晴的判决下来,再一并处置。”

处理完庶母,父亲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当他转向我时,那双严厉的眉眼,瞬间可和了下来,充满了愧疚:

“文虞,是为父……来迟了。”

我的鼻尖,蓦地一酸。

前世,直到惨死异乡,我也没能等来父亲这一句话。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北漠之地,苦寒异常。

那北漠可汗,年岁已与为父相当,且膝下王子王女众多,后庭复杂,绝非你的良配。”

“你告诉爹,你当真是自愿去和亲的吗?若有半点不愿,为父便是拼着这身官袍不要,也要再去向陛下陈情,求他收回成命!”

我看着他鬓角新添的几缕霜白,看着他眼中深切的痛楚与关爱,心头微涩,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爹,陛下给的补偿,已经够多了。公主的封号,抵得上半座城池的嫁妆,女儿心中,已然十分知足。”

我顿了顿,抬起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至于那北漠可汗年岁几何,王子王女是否众多……”

“爹,您放心。”

“女儿,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在那片草原上,过得很好,很好。”

8.

太子回到东宫,独自坐在殿内,沉默不语。

谢文虞的话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殿下居然以为一个五岁小女孩能凭自己一箭射伤一头成年饿狼?还‘救’了你?”

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来人!把宫里所有宫女、嬷嬷都叫来!给本宫拿弓来!”

宫人惊恐,顷刻间,庭院跪满瑟瑟发抖的女子。

太子冷着脸,随手点了一个宫女:“你,拉弓试试。”

那宫女惶恐地接过弓,使尽全力,却连弓弦都拉不开。

太子眉头紧锁,又点了几个宫女,结果无一例外,连最轻的弓都拉不满。

最后,他叫来几个粗壮的婆子,才勉强有人能拉开半弓。

太子怔住了。

他忽然反应过来,当年谢可晴才五岁,瘦瘦小小的,怎么可能拉开足以射伤饿狼的弓?

他......被骗了?

被谢可晴骗了整整十二年?

太子咬牙:“备马!”

"放我出去!"

谢可晴抓着铁栅栏尖叫,"我是太子妃!你们这些狱卒敢这样对我?等太子来了,我要把你们统统凌迟处死!"

狱卒啐了一口:"进了天牢还想出去?做梦呢!太子自己的位置都岌岌可危,哪还顾得上你?"

"不可能!"谢可晴声音尖利得刺耳,"太子爱我如命,他一定会来救我!你们这些蠢货懂什么!"

铁门突然被推开,太子披头散发地闯了进来。

谢可晴眼睛一亮,立刻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殿下!可晴就知道您会来。"

太子充耳不闻,直接命令狱卒:"开门。"

狱卒犹豫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本宫让你开门!"太子一把掐住狱卒的脖子,"信不信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铁门打开,太子一把拽出谢可晴,拖死狗般向外走。

谢可晴顾不上疼痛和察觉任何不对,只想着肯定是太子给她求情,她的太子妃位稳了。

东宫寝殿,门窗紧闭,死气沉沉。

谢可晴惊魂未定,梨花带雨:“可晴好怕,那些狱卒......”

“拉弓。”

谢可晴一愣:“殿下?”

太子盯着她,声音冰冷:“本宫让你拉弓。”

谢可晴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弓,试着拉了拉,却连弓弦都拽不动。

她勉强笑道:“殿下,可晴手无缚鸡之力,哪会这个......”

太子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再拉!”

谢可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慌乱道:“殿下,您弄疼我了。”

太子却像疯了一样,逼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拉弓,直到谢可晴彻底崩溃,甩开弓哭喊道:“我不拉了,殿下到底想干什么!”

太子死死盯着她,眼底猩红:“谢可晴,你骗了本宫十二年!”

谢可晴浑身一僵。

太子声音嘶哑:“当年救本宫的,根本不是你对不对?”

谢可晴脸色瞬间惨白。

她张了张嘴,想狡辩,可太子已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按在墙上!

“说!为什么要骗本宫!”

谢可晴感觉一股窒息感袭来,大脑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不知道?”太子手上力道更重,“你告诉本宫,是谢文虞把孤丢下当诱饵自己逃了,是你救了孤!是你,你让孤恨了她十二年!”

谢可晴涕泪横流,试图用惯常的“深情”打动他。

“殿下、殿下饶命!可晴也是因为太爱您了啊!姐姐她什么都有,她有显赫的外祖,有嫡女的身份,连命定的凤格都是她的,她注定要嫁给您!可可晴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才撒谎,我只是想让你多看我一眼,殿下,我是因为太爱你了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尽委屈、为爱痴狂的可怜人。

爱?

太子看着这张曾让他痴迷、此刻却写满谎言与算计的脸,只觉得无比恶心。

所有的信念轰然倒塌。

太子松开手,踉跄后退:"孤为了你,毁了婚约,触怒父皇,甚至没了储君之位。”

“现在你告诉本宫,本宫十几年来自以为的报复是假的?!”

“谢可晴,本宫这辈子最恨被人欺骗。”

"既然你这么爱我,那就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他将门反锁,然后点燃了帷幔。

火苗迅速蔓延,浓烟很快充满了整个宫殿。

"殿下!不要!"谢可晴拼命拍打殿门,"放我出去!救命啊!"

太子背对火海中,面容扭曲:"你不是说爱我吗?那就永远陪着我吧。"

东宫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等火势扑灭,人们只找到两具紧紧纠缠的焦黑尸骨。

消息传到谢府,庶母当场疯癫,整日胡言乱语,一会儿说自己是太子妃的母亲,一会儿又哭喊着可晴的名字。

父亲无奈,只得将她送回乡下老家,派人严加看管。

送嫁那日,姑母红着眼眶为我整理嫁衣:"北漠苦寒,记得多穿些厚衣裳。"

"文虞..."父亲声音哽咽,"此去北漠千里之遥,为父......"

“爹,姑母,放心。”我笑着安慰,压下喉头哽咽,“女儿会好好的。"

车辇启动,长长的送嫁队伍缓缓驶出城门,我掀开车帘,最后望了一眼京城。

前路茫茫,北漠宫廷,又岂是坦途?

使者忽然出现在眼前,他今日换了一身正式的北漠礼服,更显得英武不凡。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公主可是舍不得?"

我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是有些,不过殿下,我想知道可汗陛下,是怎样的人?”

这问题我路上已旁敲侧击问过数次,总想多探知些。

他沉默片刻,琥珀色的眸子深深看了我一眼,仿佛要看进我心里。

“公主不必忧心,我定会护公主周全。”

不是敷衍的“可汗英明”,而是“定会护你周全”。

我怔住,直到感知胸口熟悉的悸动。

我忙压住那绝不能有的心思,坐在轿中不再说话。

一路上,使者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需要的时候。

过河时他会提前准备好平稳的船只,山路崎岖时他会亲自检查我的轿子是否牢固,夜晚扎营时他会亲自带人在我帐外多加一层守卫。

行程半月,我们终于抵达北漠王庭。

婚礼后,我独自坐在婚床上,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有人缓步走近。

我连忙起身行礼,那人却伸手扶住我,掌心温热。

我微微一僵,莫名觉得这触感有些熟悉。

下一刻,盖头被掀开。

摇曳的烛光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他唇角微扬,嗓音低沉:“王妃,久等了。”

我结结巴巴:“你、你怎么......”

他轻笑:"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北漠可汗赫连琰。"

"父王早已禅位于我。"他伸手抚平我蹙起的眉,"但我坚持亲自去接我的新娘。"

原来如此,想起初次见面他毫不犹豫地答应、皇宫大殿他配合的帮助......

一阵震惊过后,是羞恼瞬间冲上脸颊。

我竟对着自己要嫁的夫君,一路打听“可汗是怎样的人”!

我又羞又恼:"你骗我!"

他轻轻将我拉入怀中:"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我的王妃?"

我红着脸推开他:"谁是你的王妃。"

赫连琰忽然正色道:"文虞,我见证你经历了许多不公,但请相信,我会用余生补偿你,北漠虽不如大梁繁华,可在这里,你会拥有真正的尊重和自由。"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中一片可软。

赫连琰俯身靠近,气息拂过我耳畔:"王妃,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