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首长松口娶我,政委疑惑:她和顾外交官领证出国,都怀孕三月了

发布时间:2025-09-28 04:39  浏览量:1

傅云川终于松口,说要娶我了。

消息是张政委带来的,他拍着傅云川的肩膀,一脸“孺子可教”的欣慰,转头却对着电话那头的我,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困惑和一丝责备。

“小林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傅首长这边刚点头,我怎么听说……你跟那位顾家的外交官,不仅领了证,人都在国外了,还……还怀了三个月了?”

我握着听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窗外,军区大院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被午后的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替我叹息。

是啊,怎么会是这样呢?

我爱了傅云川十年。从我还是个穿着白大褂,在军区医院实习的小护士,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护士长,我的目光,似乎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他像座山,沉默、坚毅,立在那里,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我像一棵绕着山脚生长的藤,安静地,卑微地,把所有的仰望和爱慕,都藏进了层层叠叠的叶片里。

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隔着千山万水地看着他,直到他娶妻生子,直到我白发苍苍。

可命运偏偏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终于回头看见了我,可全世界,却都以为我早已属于了别人。

那根无形的线,在我们之间牵扯了十年,就在我以为终于要被他攥进手心的时候,却被一把看不见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

断得那么干脆,那么……荒唐。

第一章 尘封的心事

时间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把我的青春冲刷得只剩下对一个人的执念。

第一次见到傅云川,是在医院的特护病房。

那年,他从一场边境冲突中下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几处,最重的一道在后背,离心脏不过几公分。他被抬进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却一声不吭,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淬了火的寒星,看得人心头发颤。

我当时只是个跟着老师轮岗的实习生,端着托盘的手都在抖。

带我的护士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前辈,她一边利落地处理伤口,一边低声对我说:“小林,别怕。越是这种时候,手越要稳。咱们是战士的后盾,后盾垮了,前线怎么安心?”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傅云川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那一个月,我见识到了什么叫钢铁般的意志。换药清创,那种钻心的疼,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偶尔疼得狠了,也只是闭上眼,额上青筋暴起,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

我负责给他量体温、测血压,每天进出病房好几次。我们之间很少说话,他不是个健谈的人,我也天生嘴笨。大多数时候,病房里只有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和我轻手轻脚的脚步声。

有一次,我给他换输液瓶,他忽然睁开了眼。

“谢谢。”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我愣了一下,脸颊瞬间就热了,“不……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目光很沉,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我被那目光看得心慌意乱,差点把输液管接错。

从那以后,我的心事,就多了一个叫傅云川的名字。

他出院那天,我去送他。他已经换上了笔挺的军装,肩上扛着星,整个人英挺得像一棵白杨。他跟院长和护士长握手道别,路过我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好好干。”他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就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又酸又涩。我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天上的雄鹰,而我,只是地上的一只小蚂蚁。我们之间,隔着云和泥的距离。

可喜欢这种东西,是没办法控制的。

我开始不自觉地收集关于他的一切。听同事们八卦,说他是军区最年轻的实权首长,战功赫赫,前途无量;听说他家世显赫,是真正的将门之后;也听说,无数优秀的女孩想嫁给他,其中不乏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每多听一条,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我把这份喜欢,像写日记一样,写在了一个谁也看不到的本子里。那个本子,成了我唯一的树洞。

后来,我考取了正式编制,留在了军区医院,从一个懵懂的实习生,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护士。再后来,我当上了护士长。这十年,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病人,也见证了无数的悲欢离合。

傅云川偶尔会来医院,有时是体检,有时是探望受伤的部下。我们每次见面,都只是点头之交。他会客气地叫我一声“林护士长”,我也会恭敬地回一句“傅首长好”。

十年,足够让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长成半大少年,却没能拉近我们之间哪怕一厘米的距离。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下去。直到那天,张政委的爱人,我们都叫她王姨的,拉着我的手,神秘兮兮地把我拽到一边。

“小林啊,我问你个事儿,你可得跟王姨说实话。”

我有些莫名其妙,“王姨,您说。”

“你……是不是跟外交部那个姓顾的年轻才俊在处对象啊?”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姓顾的年轻才俊?外交部?

我搜肠刮肚地想,才想起半个月前,我表妹林晚儿从国外回来探亲,她男朋友正好是外交部的,姓顾,叫顾言之。那天表妹拉着我去商场,正好碰见了来给孙子买玩具的王姨。

表妹性格开朗,嘴又甜,当场就“王奶奶、王奶奶”地叫个不停,还把顾言之介绍给了王姨。

王姨当时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顾言之一表人才,和我表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当时就站在旁边,笑着附和了几句。

怎么到了王姨这里,就变成我和顾言之在处对象了?

我哭笑不得,赶紧解释:“王姨,您误会了。那是……那是我表妹,林晚儿,她男朋友。”

王姨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门:“哎哟,瞧我这记性!我就说嘛,看那姑娘跟你长得有几分像,还都叫‘晚晚’,我就给记混了!原来是你表妹啊!”

我松了口气,笑着说:“是啊,我表妹。”

“那孩子真不错,听说马上就要外派了,你表妹也跟着去,这不,前两天刚订了婚。”王姨感慨道,“你呢?小林,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个中意的人?”

王姨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我下意识地避开了。

中意的人?

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傅云川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我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不急,随缘吧。”

王姨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误会,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会激起那么大的涟漪,甚至掀起一场足以将我淹没的巨浪。

而当时的我,对此一无所知。我依旧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依旧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开那个尘封的本子,对着一个不可能的人,说着无声的情话。

第二章 遥远的星火

生活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齿轮咬合着齿轮,日复一日,平稳地运转。

傅云川对我来说,就是挂在天边的那颗星,遥远,明亮,却触不可及。我习惯了这种仰望的姿态,甚至在这种无望的仰望中,找到了一种近乎自虐的安宁。

变故发生在一个初夏的午后。

那天,医院接到了紧急通知,说野外拉练的队伍出了意外,有重伤员要立刻送过来。整个外科都动员了起来,气氛瞬间紧张得像拉满的弓。

当担架被推进抢救室时,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担架上躺着的人,是傅云川。

他的军装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混着泥土和血污,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的右腿被做了简单的固定,但依然能看到有血从绷带里渗出来。

“山体滑坡,傅首长为了救一个新兵,被滚落的石头砸中了腿。”随行的军医快速地向主任汇报情况,“初步诊断是胫骨粉碎性骨折,失血过多,已经出现了休克症状。”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冷静和专业,在看到他紧闭的双眼时,土崩瓦解。

“林晚,发什么呆!准备输血,建立静脉通道!”主任的吼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一个激灵,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抢救中。

抽血、配型、输血、监护生命体征……我的手很稳,每一个操作都精准无误,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演练。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跳得有多快。

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

我一直守在手术室外,坐立不安。走廊里的消毒水味,第一次让我觉得如此刺鼻。

当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时,我几乎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手术很成功。”主任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不过,骨头碎得太厉害,后续的恢复会很漫长,也很痛苦。”

我点了点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又提起了另一半。

傅云川被转入了特护病房,和我十年前第一次见他时,住的是同一间。

只是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手足无措的实习生,而是他的责任护士长。

他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苍白的脸镀上了一层暖光。

他睁开眼,目光在天花板上停顿了几秒,才缓缓转向我。

“林护士长。”他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飘忽。

“傅首长,您醒了。”我走上前,熟练地检查着他身上的仪器,“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是你?”

“什么?”我没明白。

“抢救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他说得很慢,像是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梦。

我的心猛地一跳,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您当时失血性休克,可能出现幻听了。”

他“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重新闭上了眼睛。

之后的日子,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模式。

我每天给他换药、做护理、观察病情。他依旧沉默寡言,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躺着,或者看着窗外发呆。

但我能感觉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视而不见。他会在我给他翻身的时候,低声说一句“辛苦了”;会在我给他调整枕头高度的时候,问一句“你吃饭了吗?”

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关心,对我来说,却像是投入荒漠的一滴甘泉。

有一次,我给他做腿部按摩,防止肌肉萎缩。他的腿打着厚厚的石膏,我只能按摩他裸露在外的脚踝和脚掌。

我的动作很轻,很专注。

“林护士长。”他忽然开口。

“嗯?”我头也没抬。

“你……一直没结婚?”

我的手一僵,差点没控制住力道。这个问题太突然了,像一颗石子,毫无预兆地砸进了我平静的心湖。

我稳了稳心神,低声说:“没有。”

“为什么?”他追问。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病房里很安静,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响。

为什么?

我能告诉他吗?因为我心里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所以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锐利和威严,只有一片纯粹的疑惑。

我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遇到合适的。”

这是一个最安全,也最敷衍的答案。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钟,然后移开了视线,淡淡地说:“你的要求太高了。”

我没再接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气氛,却悄然变得有些微妙。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对话,似乎多了一些。虽然依旧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但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进步。

我开始偷偷地期待每天去病房的时刻。我甚至会为了让他多跟我说一句话,而故意放慢手上的动作。

这种隐秘的欢喜,像黑暗中燃起的一簇小小的星火,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我整个世界。

我以为,这簇星火,会慢慢地,慢慢地,燎原。

可我忘了,星火虽美,却也最容易被风吹灭。

那天,表妹林晚儿和顾言之来看我,顺便给我带了些家乡的特产。我们就在医院的花园里聊了会儿天。

顾言之风度翩翩,对我表妹体贴入微,看得出,他们感情很好。

“姐,下个月我们就去瑞士了,婚期也定了。”晚儿靠在顾言之的肩上,一脸幸福,“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我笑着点头:“一定。”

我们聊得正开心,我一抬头,就看到傅云川坐在轮椅上,被他的警卫员推着,从不远处的长廊下经过。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他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身边的晚儿和顾言之。

我看到他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警卫员低语了一句,警卫员便立刻推着他,转向另一个方向,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像藤蔓一样,迅速缠上了我的心脏。

第三章 错位的剧本

从那天起,傅云川对我的态度,又回到了冰点。

不,比冰点还冷。

他不再跟我说那些无关痛痒的闲话,甚至连一句“辛苦了”都吝于给予。我进病房,他要么闭着眼装睡,要么就把脸转向窗外,留给我一个冷硬的后脑勺。

病房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反复回想那天在花园里的情景,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都想不出任何问题。

难道……是因为顾言之?

可顾言之是我表妹的未婚夫,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又闷又沉。

这份沉闷,在几天后达到了顶峰。

那天,张政委和王姨一起来探望傅云川。我正好在给他换药。

王姨一进门,就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哎哟,小林也在啊。真是辛苦你了,把我们傅首长照顾得这么好。”

我勉强笑了笑:“王姨,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什么分内不分内的,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王姨说着,转向傅云川,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云川啊,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小林。我可听说了,人家小林为了照顾你,把自己的人生大事都往后推了。”

傅云川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听到“人生大事”四个字时,明显僵了一下。

他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

“王姨,”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别人的私事,少打听。”

王姨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张政委赶紧打圆场:“你这小子,怎么跟王姨说话呢?王姨也是关心你。”

傅云川没再说话,只是抿紧了嘴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我站在一旁,手脚冰凉。我能感觉到,他那句话,与其说是说给王姨听的,不如说是说给我听的。

他在警告我,不要把私事牵扯到工作中来。

可我……我做什么了?

王姨显然也误会了什么,她看了看傅云川,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了然。她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病房外,压低了声音说:“小林,你别往心里去。云川他就是这个臭脾气,不会说话。”

我摇了摇头,眼眶有些发热。

“王姨,其实……”我想解释,想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

可王姨却打断了我:“哎,你什么都别说,王姨都懂。”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小林啊,听王姨一句劝。傅首长……他是个好人,是英雄,但他不是适合过日子的人。他心里装的是国家,是部队,分给家庭的,太少了。而且……他这块石头,捂不热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看外交部那个小顾就很好,人年轻,有才华,对你也有心。你们郎才女貌,多般配啊。人这一辈子,找个知冷知热的,比什么都强。”

我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已经和顾言之成了一对。而我对傅云川的关心,则被解读成了某种不合时宜的纠缠。

这个剧本,从一开始就错位了。我不是主角,我只是一个被误认的、尴尬的配角。

那天之后,我主动向主任申请,不再担任傅云川的责任护士。

主任很惊讶:“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吗?傅首长对你的工作也很满意。”

我很满意?我苦笑了一下。

“主任,我家里最近有点事,可能精力跟不上。”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主任虽然疑惑,但还是批准了我的申请。

交接工作那天,我最后一次走进傅云川的病房。接替我的是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叫小李。

我把所有的注意事项都跟小李交代了一遍,声音平静得像在念一份与我无关的报告。

傅云川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直到我交代完所有事情,转身准备离开时,他才忽然开口。

“林护士长。”

我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以后……就不用来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没有回答,快步走出了病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告诉自己,林晚,就这样吧。十年了,该醒了。

你和他之间,从来就没有过开始,又何谈结束呢?这不过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如今,也该落幕了。

我开始刻意地躲着傅云川。他所在的特护病区,我再也没去过。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每天忙得像个陀螺,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心里的痛。

一个月后,表妹林晚儿和顾言之的婚期定了下来。他们不准备大办,只请了最亲近的家人朋友,吃个饭,就算礼成了。然后,他们就要飞往瑞士,开始新的生活。

我收到了请柬。看着请柬上那对璧人幸福的笑脸,我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同时,也感到了一丝解脱。

等他们走了,这个荒唐的误会,应该就会烟消云散了吧。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参加了他们的婚宴。

婚宴的地点,定在军区招待所。不大,但很温馨。

我没想到,会在那里,再次遇见傅云川。

他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行走了,虽然还有些跛,但身姿依旧挺拔。他不是来参加婚宴的,似乎是和几个同级别的领导在这里有个饭局。

我们在走廊里迎面遇上。

我下意识地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到了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落在了我手上拿着的请柬上。那红色的封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我们擦肩而过,谁也没有说话。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要把我冻僵。

我走进包厢,心乱如麻。

晚儿拉着我的手,兴奋地说:“姐,你来啦!快坐!”

顾言之也站起来,朝我举了举杯:“姐,谢谢你能来。”

我强颜欢笑,和他们寒暄着。

可我的脑子里,却全是傅云川刚才那个眼神。

那眼神里,有失望,有冷漠,甚至……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四章 无声的道别

表妹的婚宴,我吃得食不知味。

满脑子都是傅云川那个复杂的眼神,像一个解不开的谜,在我心里盘踞不去。

宴席过半,我借口去洗手间,走出了喧闹的包厢。

招待所的走廊很安静,地毯厚实,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是傅云川。

他似乎也是刚从饭局上下来,一个人,拄着拐杖,慢慢地朝这边走。他的步子很稳,但每一步,似乎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我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走到了我面前,停下脚步。

我们相顾无言。走廊里的灯光,把我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

“恭喜。”他先开了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我“道喜”。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谢谢。”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我没有解释,也不想解释。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剧本是这样写的,那我再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让他彻底误会,对我,对他,都是一种解脱。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很长,很深,像是在做一个无声的告别。

然后,他拄着拐杖,从我身边走过,一步一步,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我追逐了十年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萧索,有些孤寂。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再见了,傅云川。

再见了,我十年的青春,和我那场盛大而无望的暗恋。

从今往后,我们,就真的只是陌路人了。

表妹和顾言之很快就去了瑞士。

走之前,晚儿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姐,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别老熬夜。”

我笑着拍她的背,帮她擦眼泪:“知道了,小管家婆。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和姨妈担心。”

送走他们,我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大院里的风言风语,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听说了吗?林护士长结婚了,嫁了个外交官呢!”

“可不是嘛,听说男方条件特别好,人长得又帅,对她又体贴。”

“她也算熬出头了,前些年看她总是一个人,还替她着急呢。”

“就是可惜了,听说傅首长……对她也有点意思。这下,是彻底没戏了。”

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时不时地就扎我一下。我不去听,不去理,可它们总能通过各种渠道,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成了别人眼中“幸福的已婚妇女”。

连医院的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以前,她们总爱开玩笑,说我是“医院一枝花”,怎么就没人摘。现在,她们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羡慕和探究。

有一次,新来的实习生小王,好奇地问我:“林老师,您先生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从来没见他来接过您下班?”

我正在写护理记录的手,顿了一下。

我该怎么回答?

告诉她,我根本没有先生?告诉她,那个人,是我表妹的丈夫?

可这样一来,之前所有的流言蜚语,又要如何解释?我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我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他工作忙,在国外。”

“哇,异国恋啊!好浪漫!”小王一脸羡慕。

我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谎言一旦开始,就需要用无数个新的谎言去圆。我发现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

而傅云川,也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康复出院后,就回了部队。我再也没有在医院里见过他。我甚至觉得,他可能已经忘了,军区医院里,还有一个叫林晚的护士长。

这样也好。

相忘于江湖,总好过相看两相厌。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

转眼,就到了年底。

那天,我接到了晚儿从瑞士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告诉我,她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姐,等孩子出生了,你可得来当干妈啊!”

“好啊。”我笑着答应。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晚儿已经开始了她新的人生阶段,而我,却还停留在原地,被一个可笑的误会,捆住了手脚。

就在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在这样平静而压抑的氛围中,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一个电话,再次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是张政委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小林啊,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我有些莫名其妙:“张政委,您慢慢说,什么事啊?”

“云川!是傅云川那小子!他……他终于开窍了!他刚才亲口跟我说,他想通了,他要娶你!”

我握着电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窗外的雪花,无声地飘落。我的世界里,却像是响起了一声惊雷。

他说……他要娶我?

在我已经“嫁给”别人,甚至连“孩子”都有了的时候?

这到底是命运的恩赐,还是又一场更加荒唐的,错位的闹剧?

第五章 冰山下的火焰

张政委还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着什么,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我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句话——“他要娶你”。

这五个字,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了我冰封的心湖上,砸出了一道道裂缝。裂缝之下,是压抑了十年,早已被我以为熄灭的火焰。

原来,它没有熄灭。

它只是被埋在了厚厚的冰层之下,等待着一个被唤醒的契机。

“小林?小林?你在听吗?”张政委的声音,将我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在。”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高兴吗?”张政委有些奇怪。

我该怎么回答?

高兴?还是……惶恐?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张政委,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张政委的嗓门大了起来,“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我还能听错了不成?我跟他说,你俩的事儿得抓紧了,不然你都要跟别人跑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小子,沉着脸跟我说,他想好了,他要打结婚报告,娶你!”

张政委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我本已混乱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他说“他想好了”。

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想好”的?是在以为我已经嫁作他人妇的情况下吗?

这不合逻辑。

傅云川不是一个会去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他的责任感和原则性,比任何人都强。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了真相。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张政委,电话给我。”

是傅云川。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电话那头一阵窸窣声,然后,傅云川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林晚。”

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我。不是“林护士长”,而是“林晚”。

我的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是我。”我握紧了听筒,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两个字。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隔着电波,一下一下,敲打在我的心上。

“下班后,在医院门口等我。”

他说完,没等我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我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他要来见我。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那天下午,我过得浑浑噩噩。写错了好几次护理记录,连给病人打针,都差点扎错了血管。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换下护士服,在镜子前站了很久。

镜子里的我,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我这才发现,这段时间,我过得有多糟糕。

我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走出医院大门。

一辆黑色的军用吉普,安静地停在不远处的槐树下。

是傅云川的车。

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

车窗降下,露出了傅云川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瘦了些,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像两簇燃烧的火焰。

“上车。”他说。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空间很小,小到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他独有的,属于军人的凛冽气息。

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转过头,看着我。

他的目光,专注而滚烫,看得我无所遁形。

“为什么不解释?”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解释什么?

解释那个荒唐的误会?解释我对他长达十年的暗恋?

在那个时候,解释,似乎是最多余,也最苍白无力的行为。

“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低声说。

“不在乎?”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如果我不在乎,就不会在听到你‘订婚’的消息后,整整一个星期,都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我的心,猛地一颤。

“如果我不在乎,就不会在康复后,拼了命地训练,想把所有精力都耗尽,只为了不去想你。”

“如果我不在乎……”他顿了顿,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我冰凉的手,“林晚,我不是不在乎,我是……不敢。”

我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我以为,你选择了更好的生活。顾言之那样的男人,能给你我给不了的安稳和陪伴。我能给你的,只有无尽的等待,和担惊受怕。”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脆弱,“我以为,放手,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原来,他不是不爱。

他是爱得太深,太隐忍,太……自以为是。

他像一座冰山,把所有的情感,都藏在了海面之下。我只看到了他冰冷的外壳,却不知道,在那冰层之下,燃烧着怎样炙热的火焰。

“傅云川,”我哽咽着,叫他的名字,“你这个……笨蛋。”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是,我是笨蛋。”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失而复得的庆幸,“所以,你愿意给这个笨蛋一个机会吗?”

我看着他,泪眼婆娑。

我等了十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释然,如此……灿烂。像冬日里最暖的阳光,瞬间融化了我心中所有的冰雪。

第六章 真相大白

车子在军区大院里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前停下。

这是分配给傅云川的住所。我以前只在远处看过,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坐着他的车,来到这里。

“到了。”傅云川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

我看着窗外这栋安静的小楼,心里有些紧张。

“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傅云川转过头看我,挑了挑眉:“不进去坐坐?”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戏谑。

我的脸颊有些发烫,点了点头。

屋子里很整洁,甚至可以说有些过分整洁了。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像是部队的内务标准。空气中,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淡淡的烟草味。

“随便坐。”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喝点什么?水,还是茶?”

“水就好。”我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他给我倒了杯温水,然后在我身边坐下。

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所以……”我捧着水杯,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你是怎么知道……那一切都是误会的?”

傅云川靠在沙发上,看着我,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是张政委。”他说。

原来,就在今天上午,张政委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傅云川的办公室,把一份文件拍在了他桌上。

“你小子,到底怎么想的?!”张政委气得吹胡子瞪眼。

傅云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林晚!我说的是林晚!”张政委指着那份文件,“人家丈夫外派,她一个人在国内,你倒好,还想着给人添堵是不是?我告诉你傅云川,你再这么拎不清,别说我老张不帮你!”

傅云川皱起了眉。

他拿过那份文件,那是一份关于军属申请探亲假期的内部通报。上面清楚地写着,军区医院护士长林晚的表妹林晚儿,其丈夫顾言之因公派驻瑞士,林晚儿作为家属随行,现已怀孕三个月,情况稳定。

林晚的……表妹?

林晚儿?

傅云川看着那几个字,整个人都愣住了。

所有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全部涌上了心头。

王姨口中那个和林晚长得有几分像的“晚晚”。

那天在花园里,他看到的,和顾言之亲密无间的女孩。

还有那张刺眼的红色请柬。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搞错了。

那个他以为选择了别人,让他心痛到夜不能寐的女人,一直都在原地。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自导自演了一出自我牺牲的苦情戏。

“我当时,”傅云川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恨不得立刻就去找你。”

“可是,我还是忍住了。”他看着我,目光灼灼,“我先去找了张政委,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

“我想娶你,林晚。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因为同情或者愧疚。这个念头,在我心里,已经盘旋了很久很久。”

“十年前,我从战场上下来,是你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找到那个给我换药时,手会微微发抖的小护士。”

“可是,我那时候背负了太多东西。我的身份,我的家庭,我的责任……我不敢轻易地去触碰一份感情。我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怕你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后来,我看着你一步步成长,从一个青涩的实习生,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护士长。你那么优秀,那么坚强,我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直到那天,我以为你要嫁给别人了。我才发现,原来失去你,比死在战场上,还要让我痛苦。”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我捂住嘴,泣不成声。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在我仰望他的时候,他也在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云和泥的距离,而是两颗同样胆怯,同样不敢向前迈出一步的心。

“别哭了。”他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以后,有我。”

他的动作很笨拙,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这个像山一样沉默坚毅的男人,此刻,就真实地在我怀里。

我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

十年等待,一朝梦圆。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酸,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张政委的电话,又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

是打给傅云川的。

傅云川接起电话,开了免提。

“喂,你小子,人呢?找到小林没有?我跟你说,我刚才给小林打电话,想帮你探探口风,结果你猜怎么着?”

张政委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中气十足。

“我跟她说,你松口要娶她了。结果,我从电话里,听到了一个惊天大八卦!”

傅云川皱了皱眉:“什么八卦?”

“我手下那个管档案的小刘,他老婆跟小林一个科室的!他说,他听他老婆说的,小林早就跟那个顾外交官领证出国了,现在……现在都怀孕三个月了!”

张政委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震惊。

“云川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林……她是不是……脚踏两只船啊?”

我和傅云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哭笑不得。

这个乌龙,闹得实在是太大了。

傅云川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沉声说:“张政委,林晚现在就在我身边。”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张政委结结巴巴的声音:“在……在你身边?那……那怀孕的是谁?”

傅云川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报告政委,”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怀孕的,是我的……未来小姨子。”

第七章 云开月明

张政委在电话那头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哎哟喂!”。

“搞了半天,是这么个大乌龙啊!我说呢!我们小林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张政委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紧接着又变成了对傅云川的数落,“你这小子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去问清楚呢!差点把媳妇给弄丢了!”

傅云川难得没有反驳,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认了错。

挂了电话,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之前所有的不安和惶恐,都像是被这温暖的怀抱融化了。

“傅云川。”我轻声叫他。

“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决定要……要和我在一起的?”我还是忍不住好奇。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

“大概是……我躺在病床上,看着你给我按摩脚踝的时候。”

我的脸一热,想起了那个下午。

“那时候,我问你为什么不结婚,你说没遇到合适的。”他低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我当时心里就在想,什么样的,才算合适的?”

“后来,我看到你和顾言之在一起,笑得那么开心。我承认,我嫉妒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坦诚,“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也会有这么幼稚的情绪。我气自己给不了你那样的生活,也气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

“所以,你就用冷漠来伪装自己?”我抬头看他,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耳根微微泛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我一开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这个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男人,在感情面前,却像个不知所措的少年。

我伸出手,抚上他轮廓分明的脸颊。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不管好的坏的,我们一起面对。”

他定定地看着我,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却重如千钧。

从他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他坚持要送我回宿舍。

冬夜的军区大院,格外安静。路灯在地上投下我们一长一短两个影子,紧紧地挨在一起。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什么都没做,心里却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了。

到了宿舍楼下,我停住脚步。

“我到了。”

“嗯。”他也停了下来。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你的腿还没好利索。”

“好。”

我们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先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林晚。”

“嗯?”

“明天……我们去打结婚报告。”

不是商量,而是陈述。带着他一贯的,不容置喙的果决。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么快?”

“不快了。”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得像一片星空,“我已经,等了你十年。”

那一刻,我所有的矜持和犹豫,都土崩瓦解。

我踮起脚尖,在他微凉的嘴唇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然后,不等他反应,就红着脸,转身跑进了宿舍楼。

身后,传来了他低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明天早上七点,我来接你。”

第二天,关于我和傅云川的“真相”,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军区大院。

版本有好几个。

有人说,傅首长情深义重,为了等林护士长,硬是把自己熬成了大龄剩男。

有人说,林护士长慧眼识珠,早就看出了傅首长是潜力股,所以拒绝了条件优越的外交官。

更离谱的是,有人把我和表妹的故事,编成了一出“姐妹情深,为爱让路”的感人戏码。

我听着这些哭笑不得的传言,第一次觉得,流言蜚语,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我和傅云川去政治部递交结婚报告那天,正好遇到了张政委。

他看着我们俩,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就说嘛,你俩是天生一对!”他用力地拍了拍傅云川的肩膀,“臭小子,总算是开窍了!以后可得对我们小林好点,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可不饶你!”

傅云川立正站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请政委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他的样子,认真又郑重,逗得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没有豪华的仪式,没有铺张的宴席,只是请了最亲近的领导和同事,在军区招待所摆了三桌。

那天,我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站在傅云川的身边。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肩上的星星,闪闪发光。

他牵着我的手,向所有人介绍我。

“这是我的爱人,林晚。”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

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和温柔。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将进入一个新的篇章。

这个篇章里,有他,有我,有我们共同的,往后余生。

第八章 往后余生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温馨,和我预想的既一样,又不一样。

一样的是,傅云川依旧很忙。他常常需要加班,开会,下部队。我们聚少离多,是常态。

不一样的是,我的心,不再是悬着的了。

以前,他出任务,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现在,我可以在他临走前,帮他整理行囊,叮嘱他注意安全。他不在家的时候,我会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回来时,能有一个温暖舒适的港湾。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却会用行动,来表达他的爱。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姜茶。

他会在我上夜班回来的清晨,给我留一碗温在锅里的粥。

他会把他所有的津贴和工资卡,都交给我保管,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报告林晚同志,我的经济命脉,从现在起,全权交由你掌控。”

这些细小的温暖,像涓涓细流,一点一点,滋润着我曾经干涸的心田。

我也在慢慢地改变。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仰望他的小护士。我会跟他分享我工作中的趣事,也会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讲一些轻松的笑话。我学会了在他面前撒娇,也学会了在他固执的时候,据理力争。

我们像是两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在婚姻这条长河的冲刷下,慢慢地磨合,变得越来越契合。

有一次,我翻出了那个我写了十年的日记本。

傅云川正好从书房走出来,看到我手里的本子,有些好奇:“看什么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本子藏起来。

他却眼疾手快地拿了过去。

“这是……”他翻开本子,看着里面娟秀的字迹,愣住了。

那里面,记录了我十年来,所有关于他的心事。从第一次见他的惊艳,到每一次偶遇的欣喜,再到无数个夜里,无望的思念。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表情越来越凝重。

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像是被公开处刑。

“那个……都是以前写的了,我……”

他忽然合上本子,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他的手臂很有力,勒得我有些疼。

“对不起。”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对不起,林晚,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我摇了摇头,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闷声说:“不久。只要最后是你,就好。”

是啊,只要最后是你。

那么,之前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变成了值得。

后来,表妹晚儿生了个大胖小子。

我们视频的时候,看着她抱着孩子,一脸幸福的模样,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顾言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换尿布,动作虽然笨拙,但眼神里的温柔,却是骗不了人的。

“姐,你看,我儿子帅不帅?”晚儿把镜头对准了孩子。

“帅,像他爸。”我笑着说。

“姐夫呢?”晚儿问。

“他啊,在厨房做饭呢。”

我把镜头转向厨房,傅云川正围着一条卡通图案的围裙,在灶台前忙碌。他高大的身材和那条可爱的围裙,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反差萌。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回过头,冲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一刻,窗外的阳光正好洒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忽然觉得,生活,其实很简单。

不需要轰轰烈烈的誓言,也不需要惊天动地的浪漫。

不过是,厨房有烟火,家里有你我。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是你,荣华是你。

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