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夫君娶我情非得已，不敢越雷池半步，报仇后我自请下堂(完)

为替长姐报仇，我故意落水，误打误撞被秦国公世子爷所救。

三日后，秦国公府来府上下聘。

我知世子爷娶我是情非得已，不敢越雷池半步。

报仇雪恨后，我自请下堂，不敢妄想。

谁知，那世人夸赞端方君子的世子爷耍起无赖。

「和离可以，得让我先入赘。」

1

上元节灯会，我与三妹相约夜游灯船。

瞧清楚对面船徽后，我脚下一滑，不慎落水。

冰冷刺骨的河水刚打湿我的衣衫，我就被人所救。

晕倒之前，我模糊地看了眼救我之人的身躯。

高大威猛，应当是那人。

我放心地闭上了眼。

醒来后，我躺在我的闺房里。

守在床边的三妹眼都哭肿了。

「二姐，怎么办？救你的不是少将军，而是秦国公世子爷。」

我捂着昏睡过头，有些晕乎的脑袋问：

「然后呢？」

三妹抹了把泪，将这几日的事大致说了遍。

这三日，世子爷的头号爱慕者宁安郡主一天一封信辱我。

这就算了，她还教唆族里那些有未婚子女的长辈们来逼迫爹娘。

她想借助舆论，让爹娘将我浸猪笼。

不过这些都被刚失去长女的娘亲拒绝了。

三妹扶着我出了门，族中长辈正和爹娘理论。

「不浸猪笼可以，但她不能留在京城。」

「是啊！不能因为她一个不知廉耻的女郎，毁了族中未婚子女的婚事。」

我静静地看着族人们说着不要脸面的话。

他们怕是忘了，若不是爹爹，他们能来京城？

当了几年城里人，就忘了自己是土里刨食的了？

爹爹眼一闭，正要说话，管家就着急忙慌地来报：

「老爷，夫人，秦国公府上的人来府了。」

族中长老们脸上有些慌乱：

「看看，让你们快点，你们不，现在秦国公府来秋后算账了。」

「二娘子昏睡着就该送她入乡，如今想走都来不及了。」

「对啊，对啊！老三，你可别让二娘子这不知廉耻的女郎连累族中姐妹。」

爹爹的脸罕见地沉了下来：

「我柳宗的女儿，还罪不至死。

「说什么连累，若你们认为是我女儿连累，那我分族又如何？」

秦国公府的人不是来算账的，他们是来下聘的。

下聘的媒婆强扯出几丝笑：

「柳大人好福气，和秦国公府做了亲家。」

众人只听媒婆的嘴不停地说。

「你是说，二娘子嫁的是秦国公府世子爷？」

媒婆一拍大腿：

「可不是，天大的福气，你家姑娘福气大着呢！」

娘一声惊呼，晕了过去。

鸡飞狗跳中，三妹扶着我送走了媒婆。

媒婆拉着我的手只夸：

「不怪秦国公世子爷看上您。

「就您这长相，就您这从容不变的气度，我都爱着。

「可惜就是出身低了些……」

说着，她又伏在我耳边悄声说：

「二娘子，世子爷让我这老婆子给您带句话，他说凡事有他，你不必忧心，好好备嫁就成。」

我松开媒婆的手。

媒婆笑着摸了把我刚递给她的荷包，扭着身子走了。

府上其他人皆大欢喜。

只有三妹忧心忡忡。

无人处，三妹问我：

「二姐，这下咋办？

「你入了秦国公府，我们更没机会替长姐报仇了。」

我安抚三妹：

「无碍，总会有办法的。」

2

秦国公世子爷，世家子弟的楷模。

娘是曾宣阳长公主，爹是常胜将军秦国公。

世子爷他，注定不走寻常路。

洞房花烛夜，世子爷直接挑明。

「柳姑娘，何某知你嫁我是情非得已，盖头自己掀了吧！」

我没客气，直接掀盖头，直视世子爷。

世子爷大概是喝了不少酒，他两颊通红，微眯着眼对我说：

「秦国公府，权势还算成。」

「若你想做啥，只管做就行，本世子给你担着。」

他说得直白，我不敢搭腔。

世子爷干咳两声。

怕气氛冷场，我干巴巴地说了句：

「柳旭感谢世子爷的救命之恩。」

世子爷一顿，随即轻笑：

「那可不，本世子救了你两次。」

我惊诧。

他端方君子的名声到底是谁传的。

有这样的端方君子吗？

「你以身相许，都得两辈子才算许完。」

我想朝他呸一口。

但世子爷长得太好，我下不去嘴。

世子爷眉峰轻挑，咦了一声：

「难道不是？」

我的手紧握成拳：

「世子爷说得是。」

世子爷不满：

「既已是夫妻，你自该唤我名讳。

「我名端方，字妄言。」

「所以人人称赞你为端方君子，是出自你的名？」

我嘴快地问了句。

世子爷瞥我一眼：

「听谁胡说的？」

说罢，他自己轻笑出声：

「今日夜已深，早些歇息吧！」

我有些局促。

闺中之事，终究要来了。

见我坐在床边不动，世子爷「啊」了一声：

「难道，柳二小姐，想今日圆房？」

「我无所谓，只你……」

我的脸红得彻底，气的。

这……世子爷，忒不讲究了。

「今日累了一日，你自去外间软塌睡觉，本世子认床，就不谦让了。」

他说不谦让，还真不谦让。

自个儿脱了外衣就上床入睡，不带含糊。

他经过我时，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看了眼将自己蒙在被窝里的世子爷，我叹气，去了外间的软塌。

软塌很软也很暖和，不多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我就被世子爷摇醒。

他让我去床上睡，还戳破自己手指在元帕上滴血。

这些出嫁前，娘都给我说了。

我揉着眼，见他将一切做好，这才慢悠悠地唤人进来。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老嬷嬷，老嬷嬷拿起元帕，心满意足地走了。

3

世子爷除了嘴有些欠，其他还挺好的。

虽我俩单独待着时不熟，但在人前，他与我举止亲昵，事事以我为先，很是娇宠。

国公府上下，也没我想象中的拿乔。

敬茶时，宣阳公主褪下手腕上的紫玉手镯。

「这是国公府长媳的物什，我儿，拿着。」

国公爷倒是实在，送我一堆黄金。

「老夫是粗人，不懂你们女儿家的心思，拿着。」

至于国公府其他叔婶们，送的礼也很厚。

有头面、有布匹，还有首饰等等。

不过我还没摸热乎呢！就被世子爷搜走了。

「这些，我先替你收着。」

我摆摆手，任由他处置。

反正是我欠他的，无所谓。

回门日，我已做好独自回门的准备。

本该早起出门的世子爷今日格外悠闲。

我磨蹭着，想等他出门后再回门。

世子爷瞄我一眼，问道：

「岳父岳母曾苛刻过你？」

「嗯？」

「没苛刻，你那么慢干啥？马夫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他这意思是，要跟我一同回门。

说实话，我有些感动。

没想到世子爷能给我这么大的面子。

回门路上，偶遇宁安郡主。

宁安郡主借口说自己马车坏了，非要与我们一同。

世子爷板着脸拒绝：

「宁安，今日乃世子妃回门日，休要胡闹。」

宁安郡主就要闹。

她拿起鞭子指着世子爷就闹：

「言哥哥，往日你从不这般说我。

「你娶她是逼不得已，为何还要这般迁就她！

「不过是区区四品文官的女儿，她长姐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她也……啊！」

宁安郡主被一鞭子抽在地上。

抽她的是世子爷。

「你还年幼，今日我这个做表兄的便替长辈训你一次。

「她是我妻，亦是你表嫂，你对她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若有下次，我还替长辈教训。」

宁安郡主躺在地上大哭：

「你、你变了，言哥哥，你居然为一个荡……啊！」

又一鞭子，宁安郡主彻底消了声。

「还不快送宁安回端王府，由着她当街胡闹？」

世子爷用鞭子指着宁安郡主身后跟着的侍女们。

侍女们回神，忙扶起宁安郡主走了。

待人走远后，路边看热闹的百姓也散了。

世子爷将马鞭还给马夫，让他继续行车。

回到马车里的世子爷冷不丁地问我：

「怕了？

「本世子从来不信奉什么不打女子的君子作风。

「若有错，管他女子男子，我都不放过。」

说实话，我有些怕。

他知晓我是故意落水的，但应当不知晓为何我要当着他的面落水。

若是知晓，我怕他抽我时我没忍住，出手打伤了他。

但我没有退路，除了他，我没有其他选择。

刚入府，与爹娘问安后，世子爷跟着爹爹去了书房。

我则被三妹拉到别处。

她见我脸色发白，担心地问：

「二姐，发生了何事？」

我摇摇头。

反正世子爷当街教训宁安郡主的事迟早会传出去，我现在也没说的必要。

见我摇头，三妹又问：

「世子爷待你如何？若他这条路不成，我、我、我就入宫选秀。

「我们总有机会替大姐报仇的。」

我捂住三妹的嘴：

「皇帝比爹都大三岁，你入什么宫？」

更何况，现在老皇帝选秀都选三品大官家的女儿，我们压根没有入选的机会。

「二姐，我看世子爷对你眼里有情，你求求他，他应当会帮你。

「长姐的仇我们要报，但前提是我们得过好自己的生活。

「若不然，九泉之下的长姐不应。」

是啊！长姐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

应当不会答应我们豁出命替她报仇吧？

可那又如何。

仇肯定是要报的，哪怕豁出我这条命。

4

自小我们三姐妹关系就好。

早些年，爹忙着升官，娘忙着生计、忙着与夫人们交好。

我与三妹，都是长姐带大的。

长姐长我四岁，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

我十岁那年，娘亲给长姐说了门顶好的亲事。

长姐夫是江南盐商宋家的独子。

长姐刚及笄，宋老太爷逝世，宋姐夫守孝。

守孝期满，宋姐夫娘亲过世，继续守孝。

直到长姐十九岁，宋姐夫才守孝完。

刚守孝完，宋姐夫就迫不及待地上京求娶长姐。

可惜命不好，他们的船沉了底，等人捞起来时，宋姐夫早已断气。

长姐的婚事不告而终。

长姐念情，独自去寺庙给宋姐夫烧香。

貌美的长姐被混不吝的端王府小郡王看上。

当夜，长姐就被人敲晕，送入小郡王的床上。

不止如此，那小郡王为纳长姐当侍妾，竟将此事闹大。

他让人将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长姐送到柳府。

还对外说是大姐勾引他，使他犯错。

看在爹爹面子上，他可纳了长姐做侍妾。

爹娘被气得不行，一盆冷水泼醒了长姐。

问清缘由后，娘亲抱着长姐说长姐命苦。

长姐勾引小郡王的消息传得很快，族中的长老们开始游说爹爹，让他同意此事。

爹爹与阿娘膝下只有我们三姐妹，自是不愿长姐做妾。

爹娘这边没松口，小郡王那边着了急。

他居然明目张胆地来府里迷晕长姐，做出枉为人的事。

他还放出狠话，若爹娘再犹豫，他也不纳了，他来偷就成。

反正长姐早已是他的人，除了他，长姐也嫁不了他人。

爹娘与族中的人如何做的我不知。

我只知，当我与三妹从江南赶回京城时，看到的是早已冰凉的长姐。

长姐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死后也是冰凉的。

最初，爹娘还不肯将实情告知，后来，见瞒不住了，才一一告知。

我与三妹将长姐带回老家埋葬。

我们买了县里花圃里所有的花，种在长姐坟墓周围。

来年春天，长姐身边就能花团锦簇了。

我们再次回到京城时，小郡王已被端王送去军营。

于是，就有了我落水之事。

5

成婚一个月后，婆母宣阳公主带我入宫赴宴。

出府前，世子爷对我百般叮嘱。

「看不惯的怼过去，说你的当面教训。

「记住，秦国公府就是你的底气。

「想做什么就去做，一切有我。

「别给我忍，小心我抽你。」

我都一一点头。

自从知晓我惧怕他打女人这事后，他老爱用这句吓唬我。

我早已习惯，并不为惧。

刚开春，百花齐放。

婆母让我上她的马车，她与我说会儿话。

「今日表面上是百花宴，实则是给皇子小郡王们选亲的宴会。」

我端着茶的手就是一抖。

选亲，其中有端王府的小郡王吗？

婆母瞄了我一眼：

「我们一堆老人聊的与你们年轻人不同，你到时无聊，自行去玩，别拘束。」

我低头应诺。

婆母满意一笑：

「我最喜你从容不变的性子。

「言哥儿这点不如你。」

见婆母高兴，我便乐意哄她：

「之前坊间传言，世子爷他是端方君子，最重规矩。」

婆母大笑出声：

「你可知，这些传言是如何来的？」

我笑着摇头：

「这难道还有何隐情？」

婆母又是一笑：

「那些传言哥儿不好的人，全被他阴过，后来，自然没人敢说真话。他名端方，自然都说他是端方君子。」

原来好名声还能这样来？

「言哥儿长得好，面上对谁都好，除了端王府小郡王。

「也是奇怪，小郡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言哥儿。」

我捏紧的手不由得放松几分。

怕就对了，我就怕他不怕。

宫宴上分男女席位。

婆母领着我入了女席。

刚入座，婆母身边就凑过来不少贵夫人。

她们当着婆母的面狠狠夸我一番，又送了不少首饰给我。

「好了好了，别送了。」

见人送得差不多，婆母笑着阻止那些人再送，忙招呼秦国公二小姐何琼。

「琼姐儿，陪着你堂嫂去玩，带她多认些人。」

琼姐儿应诺，在前头领着我去了花厅。

渐行渐远后，琼姐儿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呼。」

我俩对视一笑。

何琼帮我整理了下被夫人们弄乱的发髻：

「那些个夫人，真是够够的。」

说罢，她瘪嘴：

「往年大伯母不愿出席这些宴会，都是我与娘亲来替她出席的，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

「不过，堂嫂，你是真勇，嫁给我大堂兄。

「你不知，他这人……」

说罢，何琼缩了下脖子，闭嘴了。

还想听下文的我咦了一声。

「他这人如何？」

何琼像见鬼似的，僵硬着夸张：

「大堂兄啊，他仪表堂堂，举世无双、风流倜傥、人高马大、贼眉……俊秀。」

不是，姑娘，你学是认真上的吗？

说罢，她拽着我就小步跑了起来。

「堂嫂，我们去那边的小亭里吃点点心吧！」

我由着她拉着跑。

在何琼身上，我总能找到些三妹的影子。

不过何琼出身高贵，气势更加足。

就如现在，我俩刚到小亭，就和宁安郡主撞了个正着。

宁安郡主被贵女们围在正中恭维，一见我们，那群贵女哑然。

「哟！这不是秦国公府的世子妃吗？」

「害，要我说，有些人就是狐媚子变的，硬生生拆散别人的好姻缘，京中谁人不知，宁安郡主心悦世子爷啊！」

「那关我堂兄何事？」

何琼哼了一声继续说：

「咋啦？郡主心悦我堂兄，我堂兄就得娶她？

「这世间，有多少人心悦我堂兄，我堂兄总不能都娶了吧？」

说罢，何琼就想把我拉走，远离是非之地。

那群贵女将何琼堵住，捂嘴轻笑：

「瞧琼娘子说的，我们说的又不是你，是那攀高枝的母蟑螂。」

「恬不知耻，故意落水，有其姐必有其……」

「啪！」

我甩甩被打疼的手说：

「说，再说一次。」

那贵女捂着红肿的脸怒道：「就你也配打我？」

「谁不知你长姐不要脸的勾搭小郡王，害得小郡王被王爷赶去军营受苦。」

我又往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未知全貌，就别喷粪。」

那贵女气得跳脚，她恼羞成怒，冲一旁看戏的宁安抱怨：

「郡主，您说句话啊。」

不知为何，宁安郡主没帮她，反而甩了她一巴掌：

「我表嫂也是你能污蔑的？」

那名贵女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控诉：

「宁安，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呜呜呜……」

贵女被宁安郡主身边候着的其他贵女捂了嘴。

宁安郡主一改往日，十分客气地和我打招呼：

「表嫂。」

何琼低声嘟囔：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收起狠厉，笑着回了宁安郡主。

先静观其变，看她想作何。

宁安郡主将她身边的一杯茶递给我：

「表嫂赏脸喝一杯。」

何琼绕过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雨前龙井，味道不错。」

「多谢郡主款待，大伯母让我们早些回，我与堂嫂就不打扰了。」

说罢，何琼拉着我就走。

走远后，她往自己嘴里塞了颗药丸。

「催情散，亏她想得出。」

我崇拜地看向她：

「你懂得好多。」

何琼小脸有些红：

「堂嫂，这些都是大伯母教得好。」

说罢，她往四周一瞅，见没人才低声说：

「堂嫂，你别听那些嚼舌根说的话，上一个在我大堂兄面前跳水的是户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大堂兄理也不理人，直接掉头就走，最后被侍郎家的纨绔救了，上月他们孩子都满月啦。」

「我大堂兄，最是薄情，你定是入了他的心，他才会救。」

不得不说，世子爷有个好堂妹，想尽办法推销他。

「嗯，我们先回席位上坐着吧！」

不多时，众女郎开始表演才艺。

端王府的宁安郡主弹着弹着琴就抓耳牢骚，有损颜面。

太后娘娘黑着脸，让人将郡主抬了下去。

出宫后，我听婆母说，太后亲自下令禁足宁安郡主一月。

何琼朝我眨眨眼。

她看见我给宁安下的药。

6

宫宴上，我并未见到端王府的小郡王。

有些遗憾。

他像个龟孙一样躲在军营里不出来，我都没办法报仇。

阳春三月，何琼约我踏春。

我出门时，世子爷正在温书。

我问他是否与我同去。

他冲我笑了一下：

「今日不便，晚些我有事要处理，你且先行。」

说罢，他转了个身，背着我看书。

河边青草地，漫天纸鸢飞。

何琼放着她亲手做的蝎子纸鸢。

三妹在一旁鼓掌。

「琼姐姐，你太棒了吧！这纸鸢做得真好。」

这些日子，世子爷让我将三妹接来国公府，今日，她也随我们一同出来。

她与何琼性子像，两人没两天就处成了好姐妹。

何琼看了眼三妹的蜈蚣纸鸢，回道：

「你的也不错。」

纸鸢放了没多久，远处，就有人踏马而来。

那些人在人群中随意踏马，根本不把人当回事。

遇见人挡道，他们还会一鞭子抽在别人身上，被抽中的那些人痛呼。

何琼看向那处，眼神鄙夷：

「怎么把这魔王放出来了？」

放纸鸢的三妹看清马上的人后，眼都红了：

「是他！二姐，是他！」

我也看清了。

我想，此时的我眼应当也红了。

没错，那群人领头的正是端王府的小郡王。

他一路疾行，直往我们这儿冲。

何琼紧紧握住我的手：

「堂嫂，他不敢欺你。」

又随我的目光看向三妹：

「他也不敢欺三妹。

「他最怕大堂兄的。」

离着我们十步远时，小郡王与他身后的那群人下了马。

他脚步虚浮地走向我们。

「哟！你们就是我的二姨子和小姨子？

「或者，我该唤你一声表嫂？」

他言语轻浮，带着些嘲弄声。

他身边那群纨绔发出淫荡的笑声。

「老大，这两位就是柳家大娘子的妹妹们？」

「嘿嘿，柳大娘子的滋味不错，兄弟们甚是想念。」

「她们柳家那些族人倒是乖巧，送了不少丫头。」

「那些个乡野丫头，都没柳大姑娘的滋味好。」

何琼将手里的纸鸢扔向那群人：

「畜生不如的东西！污言秽语张口就来！」

小郡王像才注意到何琼似的，他拍拍自己的胸口说：

「我说呢，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秦国公家的琼娘子。

「父王还想让我娶你做侧妃呢！你这脾气，得改改才是。」

他的话刚说完，迎来哄堂大笑。

何琼的脸都被气红了。

「你、你、你……你不要脸！」

说罢，何琼一跺脚，抽出腰间软剑。

我一惊，属实没想到，她也是练家子。

我与三妹对视，皆从袖中抽出匕首，开启戒备姿势。

「老大，你的侧妃和小姨子们嘿嘿嘿，都是个小辣椒啊！」

小郡王摆摆手：

「兄弟们，想不想试试这些小辣椒的滋味？

「把我表嫂留给我，其他的，你们先来。

「嘿嘿，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表哥的仇，表嫂来还，也不错。」

说罢，他抽出佩剑，冲向我们。

我有想过无数次复仇的机会，但没想过敌人会亲自送上门给我杀。

小郡王和那群纨绔们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下身时，也没弄清楚，我和三妹是如何下的手。

原来高位的人，也会如蝼蚁一般低贱地向我们下跪求饶。

被我阉了的小郡王起先还说让我抵命。

嘴挺硬。

所以我一刀一刀地片了他的胳膊。

他还不服，我又砍掉了他的双腿。

在我刺向他眼睛时，他求饶了。

说了自己的罪行。

「小姨子，不不不，表嫂，不不不，柳二娘子，本郡王，不不不，本……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招惹你……」

我毫不犹豫将匕首刺向他的左眼。

小郡王痛苦地哭嚎：

「我都错了，你还想如何？」

我擦了下飞溅在脸上的血：

「我如何？

「我替我长姐报仇啊！

「你辱她数次，甚至还让一群人……畜生不如。

「若不是你躲在军营，我早取你项上人头。」

又何必把秦国公府牵扯进来。

小郡王痛苦地哀号：

「你不要命了？杀了我，你也别想活，敢杀皇亲国戚，就算你是何端方的新媳妇，你也别想活。」

活？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活。

说我要活的话，不过是骗三妹安心的。

我恨我自己，为何得知宋姐夫死讯时没及时赶回京城陪伴长姐。

长姐都那么痛苦了，还被这群畜生糟蹋。

她自缢时该多绝望啊。

我的长姐，那么知书达理的一个人。

小时，我与三妹调皮，偏对打架感兴趣。

长姐瞒着爹娘，用自己的存银去大街上给我们寻会武功的娘子。

八岁的女郎运气好，当真给我们寻到了个武娘子。

她将武娘子带入府，让她悄悄教我们练功。

这一练，就练了十一年。

在外，我们是平平无奇的四品文官之女。

在内，我和三妹蒙头盖脸专打无赖。

去岁，师父要带我和三妹游历。

长姐替我们遮掩，我与三妹顺利出府。

走前，我没来得及抱长姐。

回时，长姐身体已经冰凉。

我想报仇，却没门路。

小郡王被端王塞进了大将军的军营，我根本进不了军营。

落水这件事，我也计划良久。

救我的必须得是世家子弟，且位高权重能进军营。

我让人打听数日，有两位公子入选。

大将军府的少将军，秦国公府的世子爷。

我心中更中意的是少将军。

不为何，少将军年少成名，救过不少落水、跳河、卖身葬父的女子。

那些女子，无一例外，全被他扔到军营做女兵。

灯会那日，都说少将军会去游湖，所以我也去了。

我想借着落水被少将军扔去军营。

去军营总有机会碰见小郡王。

但我没想到，救我的不是少将军，是世子爷。

将秦国公府卷入我的仇恨中不是我本意。

可我无法控制住我自己。

仇人在眼前就算了，他还故意挑起我的恨意。

我忍不了，也不想忍。

长姐，杀了他们，我就来陪你。

地狱太冷，有我陪你，总归温暖些。

7

那些人奄奄一息时，我让何琼带三妹走。

「你们快走，此事，我一个人来承担就行。」

三妹摇头：

「二姐，不成，你不能出事。」

我摇摇头，指指地上的一群纨绔。

礼部尚书家的庶子、永安侯家的二公子、清远将军的三孙子，这些人，每一个背后都有一堆家族势力。

三妹和何琼留在这，只会多赔两条人命。

特别是何琼，她在这，秦国公府也难逃罪责。

何琼快刀斩乱麻，将那群奄奄一息的纨绔们挨个割喉，独留小郡王。

「你……你快走，秦国公府不能被我连累。」

何琼用手帕擦拭着软剑上的血，轻笑出声：

「堂嫂，你以为大堂兄会做没把握的事吗？

「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是大堂兄心尖尖上的人。」

说罢，她收起软剑，踢了下小郡王：

「你是忘了自己为何进的军营吗？」

小郡王哀号一声。

何琼啧啧两声：

「你不该忘的。

「你不忘，还能多活几日，可惜了。

「大堂嫂，这人我交给你，他是你的仇人。」

在我匕首一步步逼近小郡王时，小郡王终于说了话：

「哈哈哈，杀，你来杀我，你杀我，你也别想活。

「何端方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我看他能不能救你的命。

「都怪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我怎会被何端方记恨，我……啊！」

长空一箭，刺破了小郡王的喉咙。

我被溅了一身的血。

我们身后，是一堆面无表情的金吾卫。

带头的是少将军。

不同于他高大威猛的体格，少将军的声音格外温润如玉：

「反贼反抗，格杀勿论。」

我……

三妹……

何琼笑得一脸畅快。

我们三人被金吾卫护送回秦国公府。

满身是血的我们三刚进府就被要出门的宣阳公主撞见。

宣阳公主脸色阴沉。

「回去好好梳洗一番。」

见着我们，宣阳公主淡淡地说了句，就上了公主銮驾。

这是要入宫。

联想少将军的话，我大着胆猜想，莫不是皇宫出事了？

皇宫果然出了事。

不过出事的不是皇上，而是端王府以及追随端王府的一众官员们。

我们春游踏春时，世子爷带着人抄了端王府的府邸。

他们搜出了龙袍。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他自认对自己的胞弟容忍万分。

但没想到端王想的居然是谋朝篡位。

这还不算，世子爷又在暗阁里搜出端王通敌卖国的罪证，还有他收买成功的官员名单。

端王的罪名坐实了。

皇帝手一挥，凡是与端王有关的人押入天牢，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我只想报长姐的仇。

没想到世子爷直接端了仇人的窝。

晚间，忙碌一日的世子爷回了府。

一回府，他就翘着嘴入了院。

我殷勤得有些过分，世子爷受宠若惊。

他第一次主动抓住我的手，摩挲着我手心的茧子。

「练武累不？」

我摇摇头。

真心不累。

世子爷「唉」了一声：

「我就不成，自小吃不得练武的苦。」

我讶然。

世子爷继续摸着我的手：

「不相信？

「我确实不会武，谁说伤人就必须得会武？」

我挣脱开世子爷紧握的手，规矩地向他行礼。

「世子爷大恩，柳旭没齿难忘。

「我……我。」

我有些羞于说出口真相。

世子爷将我扯到他身边：

「你是想说你利用了我是不？

「从新婚第一日我就告诉过你，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也骗了你一件事，我俩顶多算扯平，没什么利用不利用的。

「你只需要记得，你做你自己最好。

「好啦！今日我累极，有事明日再说。」

说罢，世子爷上了床，蒙头大睡。

夜间，我想了许多。

宣阳公主与端王一母同胞，姐弟感情深厚，若她知晓是我杀了小郡王，定不会对我有好脸色。

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世子爷，自请下堂是最好的选择。

昏昏沉沉中，我一觉睡到天亮。

我醒来时，床上空无一人。

开门就遇见匆匆赶来的何琼。

何琼将我强行拉入房内。

「堂嫂，你听我说完在做抉择，你看如何？」

我点点头，给她倒了杯茶。

何琼没客气，一饮而尽。

「堂嫂，你别看我大堂兄如今身体不错，小时候他就是个病秧子。

「他身子虽羸弱，但鬼点子多，家中小孩都不敢得罪他，除了小郡王。

「算了，这些大堂兄应当会告诉你，我还是说你落水后的事吧！

「那日，大堂兄是发着烧回的国公府。

「他不顾高热，执意跪在大伯母跟前，说要娶你。

「大伯母气狠了，抽了他几鞭子，大堂兄受不住晕倒了。

「大伯母不是气狠大堂兄要娶你这事，她是气狠大堂兄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大堂兄的身体，是大伯母花费多年心血才养好的，伤不得。

「他昏迷了三日，刚醒，就吵着闹着要媒婆来家，他要下聘。

「其实那时大伯母已经将所有准备好了，就等大堂兄一句话。

「下聘成功后，大堂兄又昏睡过去，大伯母气得直叫冤孽。

「堂嫂，你嫁到秦国公府前，大堂兄对我们这些同辈耳提面命，让我们一定要待你好，若不然，他给我们好看。」

说完这句话，何琼忍不住抖了下身子。

「你不知，大堂兄手段多得很。

「哎呀！这你不知道得好，反正他折磨人的手段又不会用在你身上。

「不光是我们，家中长辈他也没少去请求，反正就一句话，若敢给你甩脸子，就是得罪他。

「谁敢得罪他啊！

「其实，没见着你前，我都以为你是狐狸变的，勾得我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堂兄魂的没了。

「见着你之后，我总算知晓了，你这样的人，才配备大堂兄为之倾倒。

「好啦，我该说的都说啦！堂嫂，你自行抉择吧！

「大伯母那儿你别担心，她一向明辨是非。」

何琼说完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8

我没等来世子爷，等来了宣阳公主。

宣阳疲惫地揉揉额头。

「旭儿，过来坐。」

我乖觉地坐在宣阳公主下首。

宣阳公主叹了口气说：

「我不理俗世多年，竟不知你长姐之事，此事是我的错。

「你是个刚毅的女子，端方他配不上你。」

我起身，向宣阳长公主讨要和离书。

「你理解错我的意思。

「媒婆是我请的，聘礼是我准备的，我怎会不要你这个儿媳？

「我说端方配不上你，是他行事太过阴狠，不光明磊落。

「端王的事，他早就开始查，直到昨日才动手，你道如何？

「前夜，他故意让人将小郡王放出，还派人告知他你们要去哪里踏春。

「他对你了如指掌，我怕你受不住他的癫狂。

「端方这人，自小如此，性子偏执，好伪装，整个人只有两点好处，明善恶，好容貌。

「我是改不了他了，就看你是否愿意。

「你们小辈的事，我不参与，自行解决。

「退下吧，我要歇息片刻，这两日在宫里，可累了。」

9

深夜，世子爷悄摸进了屋。

早就等候多时的我吹开了火折子，点上了蜡烛。

世子爷被我吓得不轻：

「你还未睡？」

我点点头，拍了下软塌，示意他过来：

「世子爷，您是否对我有所隐瞒？」

世子爷顾左右而言他：

「隐瞒何事？我为何要对你隐瞒？

「还有，你说的隐瞒是何事隐瞒？」

他不说，只得我说：

「比如，为何救下落水的我后还湿身送我回府？

「再比如，何时知晓我会功夫？

「又比如，为何非要娶我？」

说到点子上了，世子爷顿了片刻，开始抽泣。

事情朝着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你忘了，我就说你都忘了。

「果然，女人都是大猪蹄子。」

我？

不是，我做什么了我！

我安慰了世子爷一晚上，总算哄睡了这祖宗，也没得到真相。

10

端王府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端王被贬为庶民，终身囚禁。

至于端王府其他人，同端王府一同，皆贬为庶民，囚禁一生。

曾经那个飞扬跋扈的宁安郡主成了一介庶民。

那些曾经嘲笑我的贵女被父辈连累，入了贱籍，成了歌姬。

长姐的仇，我报了。

可我的长姐，再也回不来了。

端王的事多亏世子爷心细如发，皇上赏赐他不少东西，还封了他一个闲职将军当。

虽是闲职，可也让他乐了半天。

「本世子应当是唯一一个不会武功的将军。」

我不懂他为何执拗于当将军。

世子爷的泪啊，扑簌簌的，又掉了下来。

我被他弄得手无足措。

何琼告诉我，男人的泪是女人的兴奋剂。

可也不能让我天天兴奋啊！

世子爷见我不理，他抹了把泪说：

「是沙子迷了眼。

「不是因为我嫉妒少将军。」

好啊！这你也要嫉妒！

不是，他怎么知晓我最开始的目标是少将军啊！

11

三妹回了柳府，说了族人们私下做的龌龊事。

爹终于下定决心分族。

可族哪有那么好分的？

那些族人见我在秦国公的地位越发稳固，说什么都不肯分族。

我和世子爷商量：

「要不我俩先假装和离，等我爹分个族？」

世子爷不语，只顾着在我身上种红点。

第二日，族人们一大早就敲响了柳府的门，抢着要分族。

12

五月，我带着世子爷回了乡下。

长姐的坟墓周围的花开了又开。

负责打理这些花圃的婶子说：

「二小姐，三月这花才多呢，一堆蝴蝶飞。」

现在也有蝴蝶。

蝴蝶停在我和世子爷的肩上, 像是长姐在替我相看。

当夜，我梦见长姐化作蝴蝶。

「二妹, 谢谢你！

「我替你看啦！世子爷很不错, 二妹你的眼光好着呢！

「一定要幸福啊！二妹。」

番外（世子爷）

1

十岁那年, 我被端王府的小郡王绑出了秦国公府。

他说因为我太耀眼, 端王时常在他面前夸我，他很没面子，他要我去死。

有病。

小郡王怕自己失踪太久被人发现，把我关在破草屋里就跑了。

我饿了三天三夜, 被一对路过的师徒救下。

那女师傅好没礼貌, 当着我的面教她的小徒儿如何救我。

她还！她还让那小豆丁非礼本世子！

呜呜呜，本世子不清白了。

不过，多亏小豆丁那口水渡进我嘴里, 我活了过来。

既然本世子活了下来, 小郡王，你就受死吧！

我与这对师徒待了十日才被娘亲找到。

娘亲抱着我不放，问清缘由后, 她掰断了手指甲：

「我儿, 此仇不报, 非君子。」

在娘亲的纵容下，小郡王见着我就躲。

端王不悦, 可他说不过娘亲。

十三岁那年, 我翻出秦国公府, 想去见小豆丁。

她长大些了。

可她把我忘了。

我一生气，没注意脚边有个小池塘，滑了下去。

她使出吃奶的劲救下了我。

她还亲了我。

哼！忘了我还要亲我, 太过分了！

原来她叫柳旭, 是柳府的二小姐。

慢慢地, 想变成了爱。

我惨了，我坠入爱河了。

2

罗乔说有人在打听他, 我问他是谁, 他指着柳旭说：

「那个小娘子。」

罗乔肯定是故意的。

他看过我屋里的小画, 知晓柳旭是我的心上人。

我现在没脸见她。

我没在她游历期间保护好她的长姐。

派人打听清楚后, 我知晓了她的计划。

游湖那日, 我劫了罗乔的船。

他气急败坏地骂我是无耻小人。

我笑他不懂男女之情。我知道她是故意落水的。

她会水啊！

无事, 我也是故意将她一路抱回柳府的。

我想要世间所有人都知晓，柳二娘子，是我的。

哎，嘚瑟太过, 我回府就高烧不退。

3

她要报仇，我要为她铺路。

反正我早就看端王一家不爽了。

宁安那个没脑子的, 还敢妄想我的世子妃之位。

做梦都不可能好吧！

事成那日，我故意让人将小郡王引到她那。

有些仇，得她自己报，才会了无遗憾。

我知道那个畜生嘴不干净, 也知晓他功夫弱。

菜鸡, 怎配打过她。

罗乔去收拾残局。

他的原话是：

「世子妃真狠啊！你小子得当心，小心被她当土豆切。」

他个木头墩子，懂个屁。

她才不会伤我。

她爱死我了, 好吧！

4

想同我和离？

绝不可能！

额……

若是她想和离，那我就嫁给她。

好不容易贴上的人，怎会舍得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