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对心上人表白前夕,我做了一个梦 惊醒后,我冷汗淋漓(完)
发布时间:2025-09-25 17:28 浏览量:1
清冷出尘的韩太傅书昀,原是我藏在心底多年的人。
我们自小便一同在府中嬉闹、在书院同窗,青梅竹马的情谊,早已刻进了岁岁年年的时光里。
可就在我备好心意,打算寻个时机跟他表白的前夜,一场噩梦却打碎了所有念想 —— 梦里,我竟是话本中常见的恶毒女配,而那位救了韩书昀性命的医女,才是故事里的女主角。
我会因满心嫉妒屡次陷害她,最后韩书昀为护心上人,亲手给我家安了罪名,让云家满门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梦醒后我只剩一个念头:这爱情,不要也罢。
打定主意,我便应了母亲的话,愿意跟着她去各大宴会上相看夫婿。
可没等我安心避着韩书昀,就被他堵了个正着。
彼时他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你急着要嫁人?」 我心头一慌,强装镇定道:「对、对啊!你快些走,别妨碍我看别家小郎君!」
手腕却突然被他攥住,我瞥见他耳尖悄悄泛起了红,只听他闷声道:「既然他们都行,为什么我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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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从梦中惊醒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连中衣都黏在了身上。一闭眼,梦里云家满门被押赴刑场、血溅当场的凄惨模样就挥之不去,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翠翠,掌灯!」
翠翠是跟了我近十年的贴身丫鬟,最是懂我。闻言,她立刻从侧房赶来,点亮了桌上的烛台,暖黄的光火驱散了些许寒意。「小姐是做了噩梦吗?要不要奴婢去传碗安神汤来?」 她伸手替我拢了拢滑落的被角,语气满是担忧。
我慌慌张张点头,又给自己倒了几盏凉茶猛灌下去 —— 这哪是什么噩梦,分明是活生生的炼狱景象。梦里我才知晓,原来我们所处的世界,竟是一本甜宠话本。可惜我不是主角,只是个推动剧情的恶毒女配,而我的竹马韩书昀,正是那书中的男主角。
按话本里的情节,韩书昀这次因公外出时会遭贼人暗算,身受重伤后被山中的医女所救。他会爱上那位美丽善良的姑娘,而我会因嫉妒,一次次找医女的麻烦。
到最后,韩书昀忍无可忍,给我爹安了个 「私通敌国」 的罪名,让我们整个云家都落得被砍头的下场。至于他和那位医女,最终会幸福地相守一生。
太恐怖了。就因为我喜欢韩书昀,竟要赔上整个云家的性命!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正被梦里的情节搅得心神不宁,翠翠忽然笑着打趣:「小姐明日要跟韩太傅表明心意,定是激动得睡不着吧?」
这话让我猛地回神 —— 糟了!我竟忘了,原本打算明天就跟韩书昀告白,甚至连约他见面的帖子,都已经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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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梦里的情节,韩书昀此次从外地回京,必定会将那位救了他的医女带在身边。我甚至能想象到,若是明日我当真去跟他表白,他会是何等冷淡的神色 —— 或许还会带着几分不耐,毕竟他心中已有了旁人。他们二人本该甜甜蜜蜜,我又何必凑上去当那个碍眼的人?
「明日你替我去见韩太傅,就说我偶感风寒,实在起不来身,今日的约便作罢了!」 我急忙对翠翠说。
翠翠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 韩书昀虽年少,却已是朝中最年轻的太傅,这份才情与声望京中无人能及,可我从未唤过他 「太傅」,向来是喊 「韩家哥哥」 或是 「哥哥」。她还想再问些什么,我已裹紧被子滚到床上,催促她吹灭了烛火。
室内重新陷入昏暗,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又委屈又无奈。喜欢韩书昀,难道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吗?况且梦里那些陷害医女的坏事,我根本不会做 —— 我怎会为了一个男人,就去百般刁难另一个无辜的姑娘?
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反正韩书昀这个人,我是万万不能再招惹了。爱情再珍贵,也没有我整个云家的安危重要。
其实当初急着要跟韩书昀告白,还有个缘故 —— 我已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之前怕父母把我许给不相识的人,才想着让韩书昀先上门提亲。可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我乖乖跟着母亲去相看别家公子,总比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好。
唉,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已经彻底死了。
3
第二日清晨,母亲身边的嬷嬷便来传话,说礼部尚书府今日设了荷花宴,邀了京中各家的女眷公子,让我梳洗妥当后随她同去。我朝民风本就开放,这般宴饮从无男女分席的规矩,席间既能赏荷,也能趁机相看各家的适龄子弟,原是常事。
天气燥热,我选了件藕粉色的纱裙,裙摆绣着细碎的荷瓣纹,手里攥着柄素面团扇,扇面上是翠翠前几日才绣好的蜻蜓点水图。到了尚书府,我先站在荷塘边喂锦鲤,翠翠被我打发去应付韩书昀的邀约了,身边只跟着两个小丫鬟。
母亲见我神色恹恹的,便笑着劝:「你的那些小姐妹也到了,若觉得闷,就过去跟她们玩会儿吧。」 我抬头一看,荷塘对岸的拱桥上,正走着三四个穿着靓丽的少女,都是平日里有来往的官家小姐。这几人中,与我最是亲厚的便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林菀,我们自小一同进书院,性子也合得来。
我跟林菀等人见了面,便寻了处临水的亭子坐下聊天。不知怎的,话题渐渐落到了婚嫁上 —— 我们几个里,只有林菀定了亲事,众人便围着她打趣,说她再过些日子就要成祁小将军的夫人了。林菀被说得满脸通红,攥着粉拳轻轻捶了我们每人一下,逗得大家笑作一团。
席上气氛欢快,我却忍不住想起了韩书昀。林菀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怎么会不羡慕?可我与韩书昀,注定是没有缘分的。
别想这些了。我托着腮凝望远处的荷花,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诶,韩太傅竟也来了。」 林菀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还意有所指地朝我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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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会来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昨日才让翠翠传话说病了,今日却在宴会上撞见,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我慌忙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着池子里的锦鲤,连团扇都忘了摇。
「韩太傅素来喜静,从不参加这类宴饮,今日怎的也来了?」 旁边的吏部侍郎家小姐轻声嘀咕。
「你们看,韩太傅身边还跟着个女子呢!」 另一位小姐的话,让我忍不住又抬了头。
远远望去,韩书昀身边果然站着位容貌不俗的女子。那女子斜挎着一个浅棕色的药箱,衣料虽不算华贵,却是干净素雅的样式,眉眼间带着几分医者特有的温和沉静,瞧着便让人觉得舒心,确实是难得的佳人。韩书昀素来是副冷心冷情的模样,可站在那女子身边时,嘴角竟隐隐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那份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那位医女方惠了。看来梦里的情节,正在一点点成真。
我赶紧移开目光,林菀却凑过来小声说:「韩书昀他怎么回事?明知道你…… 怎么还跟别的女人走这么近?」 我忙拉住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心酸和无奈:「别这么说,他又不知道我的心意。况且他跟谁在一起,本就与我们无关。」
「你喜欢他这件事,京中稍有眼色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怎么会不知道?」 林菀戳了戳我的脑门,又软下语气劝,「罢了,或许你们俩真的无缘。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看我弟弟林湛怎么样?他性子好,模样也周正……」
我们正咬着耳朵说话,宴会就开始了。巧的是,我的位子正好在韩书昀对面。他的目光扫过来时,我端着酒盏的手都抖了一下,赶紧垂眸假装品酒,不敢与他对视。
只是有些奇怪,方惠并没有入席。可下一刻,我就看到尚书府的老夫人乐呵呵地领着方惠走到了众人面前 —— 这位老夫人腿脚不便,平日里很少在宴会上露面,今日却精神矍铄的,众人见状,纷纷起身道喜。
「多亏了方姑娘啊!」 老夫人拉着方惠的手,笑得格外亲切,「韩太傅,也多谢你把方姑娘引荐给我。方姑娘只给我扎了几针,我这腿就不疼了,真是神医啊!」
不愧是女主角,刚出场就得了 「神医」 的名头。我在心里默默想着 —— 按梦里的情节,过几天方惠还会被长公主收为义女,成为郡主。一切都在朝着话本里的走向发展。
忽然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我抬头一看,正好与韩书昀四目相对。我吓得赶紧低下头,心里直打鼓:要是方惠误会我在勾引韩书昀,让他们俩闹了矛盾,最后遭殃的不还是我吗?
不过…… 韩书昀的脸色看着不太好,大概是之前的伤还没痊愈吧。
5
席上众人皆是欢声笑语,唯有我坐立难安,连面前的莲子羹都没心思尝一口。好不容易挨到宴会快散场,我赶紧借着 「头晕」 的由头,跟礼部尚书夫人告了辞,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母亲说她对那位方神医很感兴趣,想留下来请方惠给她把把脉,便让我先坐车回府。
刚走到府里的马车旁,就见林菀的弟弟林湛骑着匹白马过来。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骑射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少年意气满满,眉眼间与林菀有几分相似,精致又灵动。京中不少姑娘家的心思,不是系在林湛身上,便是落在林菀那位未婚夫祁小将军身上 —— 毕竟一个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至于韩书昀,虽俊美无俦,却太过清冷难近,也就从前的我,会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他。
现在想来,我那时候真是撞了南墙不回头。
「云姐姐,我阿姐说过几日要去林中小院小住,你也一起去吗?」 林湛勒住马,笑着问我。
「你姐姐方才也问过我了,等她把帖子送来,我就去。」 我一边回答,一边抬脚要上马车,可脚下没站稳,身子晃了一下。林湛眼疾手快,立刻从马背上跳下来扶住了我。
「多 ——」「谢」 字还没说出口,我的目光就僵住了 —— 韩书昀正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静静地看着我们。
「太傅!」 林湛率先反应过来,笑着打招呼。韩书昀任太傅一职后,曾去太学院讲过学,林湛按辈分,也算是他的弟子。说起来,我从前在太学院读书时,也是他的学生。
「太傅。」 我也跟着乖巧地行礼,心里却慌得厉害。
韩书昀先咳了两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你何时变得这般懂规矩了?」 这话听得我后背发凉 —— 从前我总喊他 「哥哥」,从未这般生疏地叫过 「太傅」,想来是他厌烦了我从前的黏人,如今听到我改口,反倒不适应了?
也是,他这样的人,本该喜欢方惠那样温柔沉静的女子,而非我这般跳脱的性子。我定了定神,低声道:「先生说得是,从前是伶筠不懂事,往后定会循规蹈矩。」
不知哪句话惹得他不快,韩书昀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时,方惠提着药箱也走了过来,对韩书昀轻声道:「韩大人,今日多谢你引荐。」 面对方惠时,韩书昀的神色缓和了些,语气也温和:「不必客气。」
看着他们二人说话的模样,我心里难免有些发酸,趁机道:「太傅,方姑娘,伶筠先行告辞了。」 临走时,林湛还不忘叮嘱:「阿姐的帖子明日就送到你府里,云姐姐记得早做准备啊!」「嗯,再会。」 我匆匆应了一声,便钻进了马车。
我万万没想到,到了晚间,韩书昀竟追到我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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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忠义侯府时,天已经擦黑了。晚膳我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小半碗藕粉,便搬了张凳子坐在院中的秋千旁发呆,看着天上的月亮一点点升起来。
「今日何故爽约?」
韩书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吓了一跳,身子一歪,险些从秋千上摔下去。他伸手扶住了秋千绳,稳稳地稳住了晃动的秋千。
「太傅怎么来了?」 我站起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跟你母亲说,来问问你近日的学业进度,她便让下人领我过来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来查问学业的。
「还有,」 他忽然看向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你为何突然改口叫我‘太傅’?从前你可不是这么叫的。」
我避开他的目光,只说自己从前不懂事,如今该守规矩。为了岔开话题,我还把他上次离京前让我写的文章拿了出来,递到他手里。他捏着纸张,目光却没落在上面,反而追问:「白日里,你说你病了,生的是什么病?」
他何必这般关心我?我一想到梦里他冷着脸下令将我爹娘押赴刑场的模样,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疼。这人就是个煞星,我必须离他远些。
「我其实是想问问您,」 我急中生智,编了个理由,「京中哪家的公子哥性子稳重、又有才干,将来能让人托付终身。我已到了说亲的年岁,伶筠一直把您当作兄长,想请您帮忙参谋参谋。」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小得像蚊子叫。
韩书昀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原本就清冷的脸色更沉了几分,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像是随时会有风雨来临。「继续说。」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听得我心里发毛。
「后来觉得…… 总不能总麻烦您,便想着跟母亲去宴会上亲自看看。」 我硬着头皮说完,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
「那你 ——」 韩书昀往前逼近了半步,目光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相中了谁?是林湛,还是别人?」
「是谁还没定下……」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这大晚上的,他不在府里陪方惠,反倒来我家追问这些,若是被方惠知道了,难免会误会。到时候他们闹了矛盾,倒霉的还不是我?
「你这个年纪,正是该好好读书的时候,倒先想着嫁人?」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女官考学的日子就快到了,你可有信心一举夺魁?」 见我摇头,他更气了,指着我文章上的字句,一一指出不足:「我看你也别想着去宴会上玩了,在家好好念书才是正经事!」
说完,他便拿着我的文章,径直转身离开了。原来他方才那般生气,只是因为觉得我荒废了学业?
我其实有在好好读书的,只是他从来没看到我的努力!难道谁都得跟他一样,是天生的天才吗?
完蛋了,他要是在母亲面前告状,说我心思不在学业上,母亲会不会禁我的足啊?我心里不免有些委屈:不仅要放弃爱情,连玩耍的快乐都要没了吗?
7
估摸着韩书昀已经离开侯府了,我才敢跑去母亲的院子。刚进门,就见母亲正坐在窗边做针线,见我进来,放下针线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伶筠来了?书昀方才还夸你近日的文章写得有进步,比从前沉稳了不少,娘亲听了心里也欢喜。等你父亲回来,让他也瞧瞧你的文章。」
我愣住了 —— 韩书昀白天还说我文章写得一塌糊涂,怎么转头就在母亲面前夸我了?可母亲脸上的笑容真切,不像是在骗我。
她指了指桌上的红木匣子,对我道:「这匣子是书昀从外地回来时给你带的,说是当地特有的陶土烧制的小玩意儿,特意给你留的。」 我走过去,打开匣子一看,里面躺着个巴掌大的瓷娃娃 —— 瓷娃娃穿着粉嫩嫩的襦裙,圆圆的脸蛋上带着甜甜的笑,怀里还抱着一小束捏得惟妙惟肖的芙蕖花,瞧着憨态可掬。
母亲看着瓷娃娃,又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你跟书昀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跟你爹爹从前还悄悄盼着,将来能与韩家结个亲家。可如今书昀的地位越来越高,将来怕是连公主都有可能许配给他,我们侯府,怕是高攀不上了。」
我指尖轻轻碰了碰瓷娃娃冰凉的脸颊,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抬头对母亲说:「母亲,我会好好念书,争取这次考中女官,给您跟爹爹长脸!」
母亲轻刮了下我的鼻子,笑着说:「傻姑娘,长不长脸的都无所谓,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开开心心的就好。」
多好的爹娘啊。若是我真为了追求韩书昀,害得他们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那我就算是死,也难辞其咎。
我把红木匣子推回母亲面前,轻声说:「我不喜欢这东西,母亲您看着处理吧。」
其实我撒谎了 —— 我很喜欢这个瓷娃娃,就像从前喜欢韩书昀给我带的每一件礼物一样。可我不能再喜欢了。
从前我就像韩书昀的小尾巴,总盼着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傅,只是我隔壁的韩家哥哥。有时候他外出办事,我不能跟着,就会闹脾气,一脸不高兴。他那样冷情的人,也会蹲下来温言哄我,说回来给我带礼物。有时候是当地的特色小吃,有时候是罕见的小器物,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忘记过这个约定。
我曾经傻傻地以为,这就是他对我的偏爱,以为他心里总归是有我的。可现在才明白,我不过是自作多情 —— 韩书昀只是格外守信,他从来没对我表达过半分男女之情。可对方惠就不一样了,他不仅让方惠住在韩府,还面面俱到地安排她的生活起居,甚至跟她说话时,语气都格外温柔。
梦里说韩书昀对方惠一见钟情,果然一点都没错。
8
第二日一早,我按时到了书院,刚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林菀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跟我咬耳朵:「祁郎再过几日就从边关回来了,下学后你陪我去布庄挑块料子,我想亲手给他做件新衣裳。」
我白了她一眼,打趣道:「就凭祁小将军对你的心意,别说穿你新做的衣裳,你就是裹块麻袋片,他也会笑着说好看!」
林菀被我说得脸红,伸手轻轻捶了我一下,力道却不小 —— 不愧是将来的将军夫人,这一拳险些把我捶得喘不过气。我们俩正笑闹着,上课的铃声就响了,我赶紧坐直身子,抬头看向讲台,却一下子愣住了。
天啊,站在讲台上的怎么会是韩书昀?他当太傅这么闲的吗?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平静无波:「王夫子近日染了风寒,这几日的课便由我代授。」 说完,他便移开目光,开始讲解今日的课业。
从前我最盼望他能来书院讲学,可现在,却只觉得如坐针毡。听他说话间又轻轻咳了两声,我心里竟莫名揪了一下,可转念一想,方姑娘是医者,定会好好照料他,我这般操心,反倒多余了。
韩书昀讲完课后,忽然提出了个问题:「近日暴雨不断,黄河水势渐涨,恐有泛滥之虞。若是真到了那一日,诸位可有治水安民的对策?」
众学子纷纷举手发言,各抒己见。随后,韩书昀让我们把自己的想法写成文章,仔细阐述。我埋头苦写,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又与他的目光撞上。
鼻端忽然飘来淡淡的雪松香 —— 是韩书昀走到了我身边。他垂眸看了看我写的卷子,声音比方才授课时柔和了些:「字比从前工整好看了不少,只是关于治水,不能只想着巩固堤坝这一条路,还得考虑疏通河道、安抚灾民等后续事宜……」
我依旧不敢抬头,只低声应道:「谢先生教导。」
他没再多言,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在我卷子上圈出了一个写错的字,轻声道:「这里错了。」
9
总算熬到散学时分,我刚踏出讲堂,便见韩书昀撑着柄油纸伞立在门外。先前听他授课时,一众同窗都听得入了迷,此刻还围着他追问课业疑点,迟迟不肯散去。
就在这时,韩书昀瞥见了我,便错开人群朝我走来,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今日你是骑马来的学院,眼下下了雨,随我一同乘车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周遭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我一颗心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咚咚」 直跳。从前他也常这样邀我同行,我素来只当是兄长般的照拂,从无半分异样,可今日心底却莫名发紧 —— 只因我眼角余光瞥见,方惠正撑着伞朝这边快步走来。
「韩大人!」 方惠的声音温软,轻轻唤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此处?」 韩书昀略感诧异。
「在家中待着实在烦闷,早就听闻太学盛名,不知大人可否带我在书院里四处走走?」 两人交谈时,韩书昀神色平淡如常,倒是方惠,话里话外都透着与他十分熟稔的模样。
我不愿掺和其中,便低声说了句 「先行告退」,转身要与林菀一同离开。可刚走没几步,身后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阵清冽的雪松香气也随之飘来。
「若是要去街市,不如一同走?」 韩书昀喊住了我,又补充道,「你母亲临行前曾托付我照拂你,总要将你平安送回才放心。」
方惠也跟着追了上来,韩书昀对她倒还客气:「这会儿风大雨急,方姑娘不如回府歇息为好。」
可方惠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委婉之意,依旧兴致勃勃:「我刚到京城没多久,还没好好逛过,今日正好赶上,便一同去吧!」 见她这般坚持,韩书昀也没再多说什么。
最后,我与林菀坐了林家的马车,方惠乘上韩家的马车,而韩书昀则撑着伞,牵着我那匹小马,不紧不慢地跟在一旁。
京城最大的成衣铺里,不仅挂满了绣工精致、料子华贵的衣裳,若是挑得累了,还能去二楼的雅座品茶歇脚。林菀对那些衣裳很是上心,兴致勃勃地在柜台前挑选,我则独自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品茶。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打湿了窗边的竹帘,将街景晕成一片朦胧。我正对着这雨景出神,韩书昀已在我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先生。」 我收了心神,乖巧地唤了他一声,顺手给他斟了杯热茶。
他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我的手,随即抬眼看向我,轻声问:「为何看着不大高兴?是先前送你的瓷娃娃不喜欢?」
我轻轻摇头。其实我挺喜欢那瓷娃娃的,只是这份喜欢,在眼下的情境里,总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韩书昀脸上露出几分歉然:「昨日我说的话确实重了些,你那篇文章写得很好,是我过于吹毛求疵了。我只是气你当时说…… 急着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方惠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大人,你瞧街对面那家铺子,我若把医馆开在那儿,你觉得可好?」 她一过来,便挨着韩书昀的长凳坐下,两人距离极近,又伸手指向窗外,「就是那家,你看怎么样?」
这一幕落在我眼里,只觉得眼睛又酸又疼,可我转念一想,自己又没立场指责她,只好低下头,默默端起茶杯掩饰涩意。
然而我没料到,韩书昀几乎是立刻站起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方惠的靠近:「嗯,此事你自己拿主意便好。」
原来他是要帮方惠开医馆,这么看来,他对她当真是很好。我正胡乱想着,忽然听到韩书昀猛地咳嗽起来。我下意识起身想扶他,可方惠动作比我更快,还转头冲我笑了笑:「还是我来吧,大人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我随身带了药。」
这话里的宣示意味再明显不过,我心底顿时又闷又沉,没再看韩书昀,径直下了楼。
下楼时,正瞧见林菀对着两条留仙裙愁眉不展,她一见我,便叉着腰嗔道:「叫你下来帮我挑挑,你倒好,自己躲在楼上喝茶!」
我连忙收起愁绪,走过去帮她选衣裳。
「喂,你该不会是因为方姑娘在,吃醋了吧?」 林菀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问。
我哪敢吃醋啊 —— 毕竟在我心里,她可是书里写好的男女主角!见我不说话,林菀撇撇嘴:「你连前因后果都没弄清楚,就算不高兴也是白搭。换做是我,就直接去问韩书昀,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菀的话让我有些动摇:对啊,或许我真该去问一问。可转念一想,问了又有什么用?梦里的预言已经好几处和现实对上了,比如方惠治好韩老夫人的腿疾,比如她的医术在京城传开。
我没纠结太久,很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让我彻底信了那个梦。
10
「长公主驾到 ——」
一声高唱传来,一驾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停在成衣铺门前。我们一行人听到动静,连忙敛衽行礼,不敢有半分怠慢。
长公主年近四十,与驸马素来恩爱,膝下虽无子嗣,对我们这些年轻人却格外宽容温和。她此番来并非选衣裳,只是顺道来取早已定做妥当的成衣,铺里也为她留了专门的厢房,免得被人打扰。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林菀总算选好了衣裳,侍女正忙着打包时,忽然听到公主厢房那边传来一阵慌乱的动静,紧接着,随行的公公慌慌张张冲出来喊:「快传大夫!快传大夫!」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方惠已上前一步,自告奋勇地进了厢房。片刻后,里面的动静渐渐平息。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公主吃葡萄时不小心被噎住,当时已快昏过去,是方惠及时救了她。
公主离开前,特意大大褒奖了方惠,还问起她如今住在哪里。
「回公主的话,民女如今暂住韩大人府上。」 方惠柔声答道。
韩书昀与她站在一处,瞧着倒像一对璧人,公主见状连连点头,又看着方惠说:「今日多亏有你救我一命,我膝下无儿无女,不知姑娘可愿认我做义母?」
听到这句话,我再也没了去问韩书昀心意的念头 —— 毕竟一切都在循着梦中的剧情走,我没必要再自寻不痛快。
公主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后,方惠说明日要去公主府拜访,我们也准备各自回去。林菀正想跟我说些什么,抬头时却忽然惊呼:「祁洵!」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林菀的未婚夫 —— 祁洵小将军正站在铺门口。他一身盔甲尚未脱下,脸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见我们看来,却咧嘴笑了:「阿菀,我回来了!」
说罢,他快步上前抱住林菀:「我一回来就去你家找你,听下人说你在这儿,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林菀眼睛红红的,泛着水光,脸颊也涨得通红,轻轻推了推他:「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站在一旁,看着好友满脸幸福的模样,由衷为她高兴。其实真心喜欢一个人,根本藏不住 —— 祁洵一回来就迫不及待见林菀,可韩书昀,却要我主动邀约才能见到。
罢了,不问也罢,结果早就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了。
11
这边正是有情人相会的温情时刻,方惠却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氛围:「这位将军,你身上带着毒素。」
祁洵闻言先是一愣,脸上满是茫然地看向方惠。林菀一听这话,顿时慌了,连忙向祁洵介绍:「这位是方神医,医术可好了!」 又转向方惠,满脸忧色,「那劳烦方神医帮祁洵看看吧。」
方惠也不推脱,细细问了祁洵几句。原来此次祁洵奉命剿匪,作战时不慎被毒箭所伤,背后的伤口至今没能完全愈合。
方惠听完,淡淡笑了笑:「倒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只是拔毒的过程要繁琐些,需连着七日为你针灸。」
果然是女主啊,什么难题到她这儿都能解决。我心里忍不住佩服方惠,又想到自己 —— 或许我也该更用功读书,将来做个像她这样有真本事的人。
这一天当真是热闹,祁洵的同僚沈野也跟着过来了。他本就是年少成名的武将,一身铠甲衬得他愈发英挺,眉眼间满是少年人的锐气。
「我说祁洵,心上人也见了,该回去歇着了吧?」 沈野笑着打趣,祁洵顺势把他介绍给我们认识。
沈野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脸上,忽然笑了:「云小姐,许久不见。」
我这才想起他 —— 从前他曾随父母来我家做客,只是他常年在外征战,我们很少见面,所以我对他印象不算深刻。
「沈将军安好。」 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沈野却摆了摆手,眨了眨眼:「我是个粗人,小姐不必这般客气,直接唤我沈野就好。」
12
认清现实后,我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课业上。韩书昀授课时,我专心致志地听讲,不再刻意多瞧他一眼,也极少主动与他搭话。
沈野近来常跟着祁洵,祁洵去找林菀时,他便会过来跟我说话。一来二去,我们也渐渐熟悉起来。
天气渐渐热了,学院放了假,我们一行人便商量着去林中小院暂住避暑。那小院是京城几家世家一同出资修建的园林,其中林菀家出的钱最多,平日里多用来避暑休憩。
「林中小院里能打猎,我教你骑马怎么样?」 沈野兴致勃勃地提议。
说起骑马,早在前几年韩书昀就教过我了,我便轻轻摇了摇头。
沈野却没气馁,又说:「那我教你猎兔子、打飞鹰!保证有意思!」
我们这边说得热闹,我的心思却有一半落在前面的林菀身上。不知怎的,林菀这几日总有些怪怪的,就像现在,祁洵在她身边说话,她也爱答不理的,眉头皱着,像是有满心心事。
祁洵终于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几分委屈:「阿菀,你有心事就跟我说,我猜不透。」
与韩书昀的淡漠不同,祁洵性子里带着点孩子气,见实在哄不好林菀,他眉头一皱:「罢了,你既看我心烦,我走就是。」
说罢,他真的转身就走。沈野见状,也不好多留,连忙追了上去。临走前,他从怀里掏出一对蝴蝶钗塞进我手里:「方才在路上看到的,觉得适合你,就买了。」
他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说完便快步跑远了。我捏着那对精致的蝴蝶钗,正想上前追上林菀,身后忽然有人唤我:「伶筠!」
是韩书昀的声音。我连忙转过身行礼,抬头时,却见他的目光正落在我手中的蝴蝶钗上。
我顿时觉得那钗子烫手,下意识地藏到了身后:「先生有何事?」
韩书昀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我明日要照常上朝,不能陪你一同去林中小院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自从他入朝为官后,便鲜少有时间陪我闲玩,从前也只是趁休沐时,偶尔去小院看我。
「学生知道了。」 我低下头,想起这几日没再听到他咳嗽,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先生的身体好些了吗?」
韩书昀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等体内的毒清干净,就没事了。」
我猛地抬头,满脸吃惊:「你也中了毒?」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又补充道,「所以那日你约我见面,我才去晚了。好在你没去,也免得空等一场。」
一股愧疚涌上心头,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韩书昀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话锋一转,又问:「你喜欢这对蝴蝶钗吗?」
韩书昀垂下眼睫,掩去了眸中的情绪,声音依旧平淡:「所以,沈野也在你考虑范围内?」
13
我还没来得及弄清韩书昀这话的意思,就见林菀忽然抬手掩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 她哭了。我来不及多想,快步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
可林菀什么也不肯说。当晚我住在林菀家,夜里总能听到她在睡梦中喃喃自语,后来她更是从梦里惊醒,满脸是泪,只跟我说了一句 「你相信命吗?」,便蒙上被子不肯再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忽然冒出来:难道林菀也做了奇怪的预知梦?可哪有这么巧的事?在我的梦里,从未提到过她。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我与林菀一同前往林中小院。下了马车才发现,祁洵和沈野早已到了,除此之外,园子里还来了不少世家子弟。
可让我意外的是,祁洵和沈野身后,竟然还站着方惠。也是,她如今是长公主义女,住在公主府,想来这林中小院避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看她与祁洵相谈甚欢的模样,两人似乎很熟络。林菀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祁洵却没察觉,见我们来了,立刻笑着跑过来:「阿菀,你总算来了!」
林菀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祁洵丝毫没发现她的异样,又兴致勃勃地说:「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方惠也跟着走过来,语气带着几分客气:「我对这里不太熟悉,还盼着林小姐和云小姐能带我转一转。」
林菀素来待人客气,此刻也维持着得体的模样:「应该的,稍后我们一同走。」
可祁洵却接话道:「阿菀要陪我,方姑娘不如等晚些时候,我带你随便走走。」
这话听着格外刺耳,偏偏祁洵还没看出林菀的不快,依旧傻呵呵地笑着。
一旁的林湛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拍祁洵的肩膀:「祁大哥,这种事交给园子里的管事就好,你常年在外,多陪陪我阿姐才是。」
祁洵这才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看了林菀一眼。
我们绕着园子走了一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方惠比我想象中更受欢迎,一路上不少公子哥主动跟她打招呼,她也应对得游刃有余。
中途下了一场小雨,很快又放了晴。沈野过来邀我去钓鱼,我婉言拒绝了;林湛送了我一袋子萤火虫,说是夜里玩着好看。最后,我一个人坐在柳树下的秋千上,将萤火虫一只只放出来,点点微光围绕在身边,倒也十分好看。
就在这时,有人提着灯笼朝我走来,我抬头一看,竟是韩书昀。
我匆忙站起身,满是惊讶:「你…… 怎么会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韩书昀已先开口:「有些事若不说明白,我总心神不宁。」
14
「你…… 是急于寻个人家嫁了吗?」 韩书昀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哪里急于嫁人?他大抵是担心我为了婚事耽误课业。我正想解释,他却又问:「你这次来林中小院,是想趁此机会,好好了解林湛和沈野?」
这话瞬间让我有些恼火,故意赌气般回道:「对,就是这样!你快走吧,别妨碍我看小郎君!」
可我的手腕却忽然被他扣住,灯笼的光映在他脸上,我清晰地看到他耳朵微微泛红 —— 这是他极少有的失态模样。
「既然他们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又带着几分固执。
15
我一时愣在原地,韩书昀的力道微微收紧,没有松开我的手腕。
「这便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这些日子,我夙夜难眠,总在想这件事。」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眶也泛起微红,「这几日你总刻意与我疏远,是当真对我没有半分男女之情,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快了?」
这话像一道惊雷,轰得我脑子嗡嗡作响,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 心悦我?」 我颤声问道。
「是,我心悦你!」 韩书昀的回答无比肯定,没有半分犹豫。
不对,这不对!梦里根本不是这样写的!我心里又欢喜又无措,还有对那个噩梦的深切恐惧 —— 云家满门惨死的画面历历在目,我下意识地抽回了手。
韩书昀的脸色在我抽回手的瞬间变得苍白,就在这时,一场雨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他连忙撑开伞,将伞面稳稳地遮在我头顶。
「下雨了,纵然你不喜欢我,也委屈片刻,等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我连忙解释:「不是的,我没有不喜欢你 —— 林湛和沈野我都不中意,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韩书昀轻轻点头,将伞又往我这边倾斜了些,我见状,伸手将他拉回一点,免得雨水打湿他的衣裳。
「你对方惠姑娘,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这下轮到韩书昀讶然:「京中稍有关注此事的人都知道,她曾救过我一命,我自然将她视作恩人。」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 我追问着,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没有。」 韩书昀的语气无比认真,「我起初想赠她些钱帛作为答谢,可她执意不肯收,只说想来京城开医馆,我便带她来了。她在韩家时,也只是住在我母亲的院子里。上次在太学与她相遇,是她擅自拿了我的令牌进去的,我念及她曾救过我,不好为了这事在外驳她面子,才没有点破。那天之后,我便让她搬去了韩府外住,后来她才去了公主府。」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没有半分隐瞒,末了又补充道:「我回京时,体内余毒还没清干净,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去找你。」
可即便如此,他接到我的邀约后,还是去了。一股酸涩涌上鼻头,水汽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
韩书昀一手撑伞,一手提着灯笼,见状连忙腾出一只手,有些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你别哭,这几日见你总是不开心,我已经十分心痛了。若是因为我的话惹你哭,我岂不该死?」
长大后,他很少这样温柔地跟我说话,平日里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问:「那你…… 真的不会为了方姑娘伤害我吗?」
韩书昀蓦然瞪大眼睛,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我怎么会呢?我心里从未将任何女子与你比较过,我心上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罢了,我约莫是真的陷进这份情意里了。只因听到他这句话,我先前所有的恐惧都烟消云散,甚至想把那个梦告诉他。而事实上,我也真的这么做了。
16
我用最简洁的语言,将那个梦从头到尾告诉了韩书昀。他沉默了片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先前的温柔褪去,又变回了那个冷面太傅的模样。
「所以你就因为一个梦,刻意疏远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动了气。
我脸上还挂着眼泪,可伤心早已被尴尬取代 —— 韩书昀一定觉得我蠢透了!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叹息,他的声音又软了下来:「罢了,也怪我没能早点跟你说清楚,才让你生出这么多误会。其一,我自始至终只心悦你一人,这一点绝不会变;其二,你也该好好想想,梦里我说云家犯了私通外敌的罪名,可你父亲任职司农,平日接触的都是农事相关,哪有机会沾染上这样的罪名?」
「况且你怎么会做那些恶事?」
误会解开,我也不太敢看韩书昀。
他将我的碎发别到耳后。
「往后有事,与我说,闷在心里不好。
「倘若今日我不来,你果真要一生远离我?」
韩书昀的声音很受伤,最后笑了笑:「送你回去,」
走到林园我的住处,韩书昀没有继续送我。
「等我休沐再来看望你,另外离那位方神医远些,她有些古怪。」
我点头表示知道,往前走两步。
然后又大着胆子返身抱住韩书昀的腰:「再会!」
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我不由轻哼小曲,进到自己的小楼。
我与林菀同住。
侍女端水让我梳洗后,我轻手轻脚走进屋子。
撩开床帐准备躺下,正好对上林菀一双泪眼。
她侧躺在床,就这么任由泪水从脸颊淌到枕头上。
「我的宝贝阿菀,你究竟是怎么了?」
见到好姐妹如此伤怀,刚才那点好心情也没了踪影。
我爬上床抱住林菀的腰,安慰道:「跟我说说,万事总有转机。」
林菀失焦的目光投到我脸上,就听到她瓮声瓮气地问:「你觉得祁洵待那位方神医如何?」
我与林菀不说假话,老实道:「有些熟络,毕竟方姑娘给祁洵拔毒,二人熟悉也不奇怪。」
林菀声音沙哑:「二人日渐熟络,日久生情,便会与我梦中一般!祁洵会负我!」
我一听,这走向怎么如此熟悉。
遂打断林菀的话,忙道:「别告诉我,你梦见自己其实是在一本书中,而书里的男主是祁洵,你却是个恶毒女配!」
林菀也不哭了,看着我呆呆地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
那我可太知道了,继续说:「你会因为祁洵移情别恋而怨恨方惠,做出伤害她的事。然后祁洵则会为其报仇,疯狂报复林家。」
「你怎么知道?」林菀直接坐起身,一脸讶然。
我示意好姐妹安静,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也做了类似的梦!」
接下来我把自己的梦境简单告知林菀。
一个人做这样的梦可能是偶然,两个人做这样的梦说是偶然就很奇怪了。
我才与韩书昀解开误会,他说心悦我,所言不似作假。
所以此梦不可当真。
林菀一抹眼泪:「若是我们担心牵连家族,而将梦境当真会如何?」
「自然是远离心上人,另觅良缘!」
「谁会从中获利?」林菀再问。
「方惠?」我有些不确定。
但谁能保证你我的心上人就一定会爱上她?
林菀面色沉重:「你怕是不知道,这位方神医被长公主引荐给陛下,治好了陛下的头疼病。说是要封为郡主!
「此梦真真假假,虚实结合,我险些着道。不论怎么解释,方姑娘身上都有古怪!」
17
查!
按照林菀的意思,一定要将方惠的背景查清楚。
接下来几天,我们表面与方惠相处和谐,私底观察她有何古怪。
以前不曾注意,留心后发现,方惠很善于交际。
不觉间,她已经与大部分世家子弟相熟。
甚至有的已经向她惠转示爱。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林菀找祁洵将一切说明,明确告知他,自己不喜欢未婚夫与方惠走得太近。
祁洵起先还笑称林菀是吃醋,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笑嘻嘻,而是郑重道:「好,我知道了。」
不过这样的保证没过两天。
一日方惠不慎失足落水,祁洵当时正与林菀乘舟采荷。
见状,祁洵想也不想跳入水中去救。
将方惠救上岸后,祁洵又是忙着抱她去寻医,又是柔声安慰,丝毫没顾及身边的林菀。
待到方惠脱险,祁洵才回神想跟林菀解释什么。
但阿菀也是有脾气的,扭头就走,丝毫没给他机会。
我刚要追上阿菀,忽听祁洵嘀咕:
「一条人命的事,阿菀却只顾拈酸吃醋,难道一切都是真的?」
我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上前几步拦住祁洵的去路:「把话说清楚,什么真的假的?」
祁洵原想糊弄过去,奈何我不依不饶。
他板起脸:「说来你也不信,我近日做了预知梦。梦中阿菀性情大变,最后害人害己,我——」
我丝毫不意外祁洵会这么说,甚至嗤笑一声:
「怕是还有隐瞒。梦中你最后选择与方惠共度一生,她这个贤妻扶你直上青云,是不是?」
祁洵没说话,但我从他的略微躲闪的眼神中,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突然能理解,韩书昀得知我因为一个梦就远离他的那种气愤。
我冷哼一声:「你与阿菀相知多年,还不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傲性的人,怎么会是你梦里那样?
「你太让我失望了,祁洵。若你想不明白,就别再找阿菀。」
祁洵慌了,此时也不再当锯嘴葫芦,忙道:「我从未想过与她分开,我……我是当那是预言。若阿菀真的性情大变,我也愿……」
「先别说这些,我且问你,你是何时做的梦?」
祁洵凝神想了片刻,回答:「回京那日晚间。」
然后我没再听祁洵解释,径直去找林菀。
我自然没跟好姐妹隐瞒祁洵的事。
林菀如何选择,还是看她自己。
祁洵是回京那日晚间做的预知梦。
据韩书昀所说,那晚他让方惠搬出韩府。
也就是说方惠觉得韩书昀那边无法下手,所以将对象改为祁洵?
林菀也觉得有几分可能。
至于方惠是怎么做到让人入梦,我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查方惠底细毫不费力。
韩书昀在休沐时再次来到林中小院,将查到的东西,事无巨细全部告知。
方惠本是清平村一户农家女,父母早逝,只留她一个孤女在世。
她生活非常凄苦,时常得到邻里照顾才勉强度日。
一年前,方惠开窍一般,突然懂得岐黄之术。
开始村里的人还不相信,被方惠用几帖药治好,众人才逐渐相信她的医术。
然后方惠便四处行医,在村镇中声名鹊起。
接着就是不久前韩书昀遭遇贼人,在山中昏迷后被方惠救起。
「想来十分巧合,我所中之毒来自西域,她竟有药可解。」韩书昀说出自己的疑惑,「当时便觉得她有些古怪,没有当场点破,以为是敌寇假扮。但我几番试探,她似乎对我更感兴趣。」
韩书昀说到这里,脸有些薄红,张口欲跟我解释他没有别的心思。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韩书昀才说:「察觉到她别有心思,我帮她买了铺子,请她出去住。」
「她成为长公主义女,又得陛下赏识,被封为郡主也未可知。
「或许,此方惠非彼方惠,早就换了一个人。而这个方惠所有的筹谋便是为富贵荣华。」
我们三人互相对视:
现在方惠荣华富贵有了,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18
一月后,返回书院。
方惠先我们几天回京。
我们一行人回京时,她已经成为皇帝亲封的清河郡主。
皇帝特意赐她一座府邸。
朝廷选拔女官的考试将近。
我与林菀将精力都放在读书上,没再管方惠的事。
倒是一直有她的消息传来。
不是又医好了哪些贵人,就是诗会上一举夺魁,被誉为京中第一才女。
方惠一时风头无两。
谁人不知清河郡主方惠,妍丽无双,聪慧过人。
她现在倒真的像梦中那个大女主。
追捧方惠的人中,便有祁洵。
得知方惠也要考女官,祁洵「好心」地告诫我跟林菀。
「惠儿必定压你们一头,这次考试你们还是不要去丢脸了!」
林菀压根不想再理祁洵,我气得想揍祁洵,奈何打不过。
方惠则是看着这场闹剧,见我气得咬牙,施施然道:
「祁洵,机会是平等的,你这样说两位小姐会不高兴的。」
祁洵嗤笑:「我不过把事实摆在她们眼前。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方惠笑笑,对我道:「祁洵就是心直口快,你们别在意。」
呸!
我忍着没扯烂她的嘴,跟林菀走了。
考试前夕,我再次进入奇怪的梦境。
这一次的梦境,方惠一举考中女官,而我远不及她。
梦里韩书昀拿着我的卷子同方惠的比较:「云伶筠,你连方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妄想考女官?
「省省吧,你一辈子都越不过方惠!」
韩书昀这冷淡的语气外加漠然的神情,若非我二人误会解开,还真会给我极大的打击。
我直接上去给「韩书昀」两巴掌。
当然,在旁边看戏的「方惠」我也没放过。
神清气爽地结束梦境,睁眼看到林菀也醒了。
我二人对视一眼,都猜到刚刚对方做的什么梦。
林菀冷笑:「别说这只是她的小伎俩,就算我命中注定考不上女官,注定凄苦一生,我也要争个明白!」
我也是这么想的。
19
考试当天,齐王亲自来送方惠。
齐王乃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兄弟,很得皇帝宠爱。
坊间传闻,诸多王公贵族为方惠折腰。
看来传言一点没错。
韩书昀并未送我考场。他是出卷人之一,直到卷子全部审批完,他才会恢复自由身。
考女官和男子科考并无两样。
考试结束,各位考官紧锣密鼓进行审阅。
我与林菀也静待放榜那日。
母亲见我日日紧张,安慰道:「我的闺女如此聪慧,定能考中!」
「要是不中呢?」我忧心忡忡。
「也不妨事,慢慢来。」
有母亲的宽慰,我心里紧张感减少许多。
在日复一日煎熬的等待中,终于等到放榜。
此次考试共录用百名女官。
我与林菀在榜上从后往前,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对。
忽然,我眼前一亮:
「云伶筠,第六十四名!」
林菀也找到了她的名次,笑道:「林菀三十一名。」
我二人都被录用,自然不胜欢喜。
这时身边看榜的人艳羡道:「郡主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居于榜首!」
我与林菀对视一眼,果然看到第一名的位置写着「方惠」两个大字。
难不成她还真是这个世界的女主了?
可那又怎样。
即便身为女配,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
不是非要为女主服务。
我的名次虽不算高,但仍叫我喜滋滋的。
回府时,发现韩书昀也在。
他从瀚文阁里出来,也没顾上休息,便来寻我。
得知我的名次,韩书昀先是恭喜,又问我要不要去庙里还愿。
之前他陪我去庙里菩萨保佑。
时隔多日再见韩书昀,我有许多话想跟他说,当然应允。
二人还愿后,走到寺庙中的古树边。
古树参天,枝丫上系满祈愿的红飘带。
我走过,韩书昀一手替我拂开飘带,一手拿着我买的糖葫芦串。
「心愿达成,那我是否可以去你家提亲?」
猝不及防来这么一句,我傻看着他。
韩书昀好气又好笑地点点头:「好啊,我就知道你早就忘了这回事。
「从前我问你婚嫁之事,你非说要立业才能成家。我便等着你考上女官,这回又有变故?」
我汗颜。
这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那时韩书昀连中三甲,好多人要给他说亲。
我急得要死,就老气横秋地教训他:「你还没点功业呢,就想着娶老婆,你羞不羞?」
如今想起来,很是尴尬。
「那你来提亲吧。」我低下头,羞得声如蚊呐。
「什么?」韩书昀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偏还要问一句。
我一跺脚,抢走他手里的糖葫芦:「诶呀,我要你提亲!
「现在,立刻,马上!」
韩书昀瞧着我恼了,低声赔罪,可他那嘴角却扬得老高。
哼,跟小时候一样,就爱欺负我!
把我那个清冷太傅还回来!
20
韩家次日来提亲。
韩书昀父母皆到场,请的是京中的大儒来做媒。
我们两家世交。
我父母早把韩书昀这个世侄当自己孩子,自然应允这个婚事。
一切顺利。
很快我也领到差事,成为工部一员。
林菀与方惠同在户部。
后宫妃嫔宫女众多,皇宫需扩建。
我便负责丈量和记录数据。
这些事看着简单,做起来繁杂。
不过我本就想做出一番事业,所以并不觉得辛苦。
只是扩建皇宫由齐王监督。
有时方惠会来此探望齐王,却非要拉着我作陪。
一来二去,不仅耽误我工作,更是惹出一点谣言。
说齐王爱慕我。
神经。
林菀有时跟我抱怨,她与方惠同时处理登记造册之事。
可就是因为人家有齐王罩着,每日点卯来此,然后就不知去哪优哉游哉。
只留下林菀一个人整理。
偏偏无人敢说什么。
那齐王明明对方惠有意思,但面对谣言并不解释,有时候甚至还要与我过分靠近。
有一回我正跟齐王交付测量数据,他却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不如你来当我侧妃,也好过整日东北西跑。」
神经。
很快到除夕。
皇帝宴请百官。
自然,留在京中的女官也在其中。
宴会中场,方惠一舞倾城,博得众人喝彩。
皇帝高兴,要赏她。
方惠欲说还休,忽然道:「我得陛下宠爱,还能有什么想要的。只是想成人之美,听闻齐王心悦云家女,不如请陛下赐婚。」
有意思,方惠是不把我跟韩书昀拆散,誓不罢休。
齐王此时可跪下,道:「我确实心悦云家嫡女。」
我缓步走上前,刚要行礼,韩书昀也站到我身边与我一起跪下。
「陛下圣明,云伶筠已与臣定下婚事,聘书聘礼皆齐备。」
韩书昀说完,方惠面露讶色:「那云小姐怎么还写信对齐王殿下诉尽衷肠?
「云小姐,你这样如何对得起韩大人。」
齐王也一副气恼神色,将所谓的情书拿出来:「你的情书尚且在此。」
神经病啊!
我下意识去看韩书昀,却见他对我低头笑笑,示意我别慌。
我能不慌吗?
就算今天皇帝没把我赐给齐王,我的名声也臭了!
那我还怎么晋升啊!
21
那份所谓的情书确实是我的字迹,但我没写过。
韩书昀并不看,只问齐王是何时收到此物。
齐王说了时间,韩书昀摇头:「王爷记错了,那时伶筠放衙,我亲自接她回家,没见到她送这个给殿下。」
齐王冷哼一声,说自己记错,又说了一个时间。
韩书昀还是摇摇头:「王爷身兼重责,修建宫宇需时刻在场中,怎么不知这个时间有个工人跌伤,是伶筠差人送去医馆的。
「她哪有时间给情书?」
韩书昀说完,不欲与他们纠缠,对皇帝道:「陛下明鉴,我与未婚妻子心心相印,我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方惠反应很快,她笑着打圆场:「呀,大约是齐王弄错了。」
韩书昀睨了她一眼:「那便请郡主往后,脑子清楚了再说话。
「莫要收了人家一万两的银子,却只给了个七品官。」
这前言不搭后语,却让皇帝虎躯一震,沉下脸追问道:「你二人平身。韩爱卿,你方才说的何事?」
韩书昀扶我起身,从袖中拿出一册账本:「陛下请过目。」
方惠看到那账本,脸立刻变得煞白。
皇帝翻开没瞧两眼,长眉倒竖,眼睛几乎能喷火:「买卖官职,胆大妄为!」
说罢将账本丢到方惠脸上:「你自己看!」
方惠吓得忙跪倒在地:「陛下,我冤枉!」
后来才知道,那账本记录的是方惠收人多少钱财,又要帮这些人安排何种官职。
方惠还想狡辩,祁洵已经压着人证等在一旁。
祁洵邀功似的冲林菀扬眉,奈何人家不理她。
皇帝下令彻查,方惠也不知想到什么全都招认了。
她仗着皇帝高看几分,又有长公主做靠山,便将手伸到官员的任免之事上。
大官做不得主,边城小吏还是能使点手段。
此事牵连许多地方官员。
除夕宴不欢而散,回去路上我却很是高兴。
因为回去,韩书昀可以带我放烟花啦!
22
烟花在空中绽放,韩书昀忽然问我:「如果我不在,你该如何自证清白?」
我想了想:「其实很简单,那份情书用的是墨自带一股香气,乃是贡品,非我能接触的。」
韩书昀这才展颜,将烟花棒递给我:「还算聪明,往后官场上多是非,我不在,你要自己斡旋。」
方惠受贿一案,两天后审理完。
方惠问斩,涉案的地方官员该砍头砍头,该罚的罚。
虽然方惠并没有提到齐王,但皇帝还是让齐王回封地去了。
似乎万事大吉。
但我们都觉得,方惠不会死得如此简单。
果然,方惠问斩当天被人救走。
皇帝震怒,但并未找到她。
此事告一段落后,我与韩书昀成婚。
沈野和林湛都来喝我的喜酒。
祁洵在方惠那边当了太久的「卧底」,被林菀深深嫌弃。
祁洵喝完我的喜酒,边疆起战事,他领命前往。
此一去不知何时归。
罢了,他与阿菀的事情,他们自己决定。
五年后,皇帝病重,齐王反。
叛军突起,气势汹汹。
但仅在半月后,平叛成功。
韩书昀一早就疑心齐王有反心,时刻关注他。
皇帝顾念着兄弟情谊,没有轻易下手。
等齐王一反,皇帝再也不留情面。
沈野和林湛带平叛之军活捉齐王,还有那位失踪很久的方惠。
当初便是齐王派人救她。
方惠也在封地为齐王出谋划策。
据说被抓到时,方惠状若疯癫,尖声惊呼:「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打得过我的火炮!」
她说的是「火炮」确实威力十足。
但此物造价很高,齐王没造多少。
我想,她输就输在齐王太穷了。
这也说明,方惠确实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她被押送来京时,我去看过。
五年,我已是工部侍郎。
穿一身正红官袍,笑眯眯打量曾经不可一世的京中第一才女。
她还是挺美的。
「你们不过是个甜宠文的小娇妻,凭什么踩到我头上?」她咬牙切齿。
要不是囚笼拦着,我怀疑会被她咬上几口。
原来我的世界真的是一本甜宠文, 只不过有两对主角。
我与韩书昀、祁洵和林菀。
方惠的任务就是离间主角, 她得到所有男主的爱。
「等会儿,娇不娇妻, 跟你有关系吗?」我还是笑眯眯的,「你想来这个世界当万人迷失败,就想扶持齐王,颠覆整个世界,然后当大女主, 你也太搞笑。」
「那也比你好,生来就是官小姐,嫁人后也只能仗夫君的势, 我不过输在没个当太傅的青梅竹马!」
「你脸都不要了。」我冷下脸, 「要不是靠着所谓的系统, 你既没有医术也没有才华。我走到今日, 靠的是我自己努力。」
祁洵在方惠身边卧底时, 得知她身上有系统。
我们做的那些怪梦,就是系统在搞鬼。
当时我们还不知道系统是什么意思, 祁洵苦恼地挠挠头,解释道:「就当是方惠如有神助,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帮她。」
「当年令你一举成名的诗, 考学时写的文章,都是你剽窃旁人的,你还挺有理!」
方惠气急败坏, 从囚笼的缝隙伸手想挠我。
我轻巧躲过:「诶,抓不着,你气不气!」
方惠这种人, 就是贪心不足。
当初她成为郡主后如果安分一点,我们几乎找不到她身上的弱点。
现在, 就让她和系统一起死在这个世界吧。
没了继续问话的心思, 我走出监牢。
韩书昀抱着女儿等在衙门外,见我出来,他将遮阳的伞往我这倾斜:
「回家吧。
「休沐在家你还要处理公务,我实在佩服。」
我嘿嘿笑:「哪里哪里,我准备再往上升一升。有点可惜, 方惠那样子是不可能把火炮配方告诉我的。」
韩书昀无所谓:「拿残存的材料试试,说不定能配出更好的。」
一家三口的影子在太阳底下, 被拉得很长。
又过一年, 皇帝驾崩, 太子即位。
韩书昀升为内阁首辅。
林湛与沈野平叛有功, 封为安国侯、长定候。
林菀迁至户部尚书。
祁洵为飞骑将军,驻守边城。
嗯, 我怎么还是工部侍郎。
「首辅大人,能不能给我升个官?」
韩书昀把官袍一脱,披在我身上:「呐, 在家你才是首辅大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 韩书昀在我唇上亲了亲:「大人, 求你疼我。」
月上柳梢,夜里静悄悄。
我红着脸与韩书昀滚在一处。
忽然忆起多年前,我被噩梦困扰, 以为自己是恶毒女配。
那时我一定想不到,多年后自己一切圆满。
不管是恶毒女配还是主角,我们都该活出自己的精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