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出逃的兄长迎娶我手帕交姐妹,可揭开盖头,却露出了他哥的脸
发布时间:2025-09-25 18:31 浏览量:1
红烛高烧,喜帐低垂,我的人生却在此刻拐了个惊天动地的弯——我代兄长出逃,替他迎娶我自幼相交的手帕交姐妹。
可当那方绣着鸳鸯的红盖头被缓缓掀开,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我姐妹娇俏的脸,而是一张俊美却冷硬的面孔。
那可是声名赫赫、曾匹马戍守梁州的裴家小将军,裴文卿!
此刻,这位战功彪炳的将军正凤冠霞帔,清隽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甚至还掐着嗓子,用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夹子音开了口:
「官人,夜深了,该共饮合卺酒了。」
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递到我唇边的酒杯,被我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三次。
裴文卿倒也不恼,极有耐心地递过来第四次,他那双在战场上握惯了长枪的手,此刻正捏着小小的酒杯,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官人,春宵一刻值千金,饮了这杯,我们也好早些安歇。」
我抬头望着这个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美得雌雄莫辨,但体格明显比我高出一大截的「新娘」,一时竟哑口无言。
安歇个锤子!
这可是天子赐婚。结果龙凤呈祥的洞房里,一个是女扮男装的「新郎」,另一个是男扮女装的「新娘」。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我们裴、谢两家加起来有几个脑袋够他砍的?
我的思绪乱成一锅粥,裴文卿那张俊脸却倏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谢二小姐,宫里派来观礼的内官可还在外头候着呢。」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威胁,「你总不希望你那位多情的兄长,和我那不省心的妹妹,双双被捆去边疆啃沙子吧?」
「裴谢联姻,成一对是成,成两对也是成。反正天地祖宗都拜过了,你我名义上已是夫妻,这杯酒,你躲不掉的。」
我心里飞速盘算了一下。裴文卿,那可是京城闺阁千金最想嫁的郎君榜上第三名的金龟婿。而我,不过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稀松的草包小姐。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我血赚。
心一横,牙一咬,我夺过酒杯,与他交臂而饮,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烧得我心头发烫。
夜深了,龙凤喜烛的影子在帐幔上疯狂舞动,拔步床的呻吟被淹没在更滚烫的喘息里。琼浆晕染了口脂,银河在一夜间摇曳倾覆。
直到意识被剥离的前一秒,我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念头。
第一,我才是正儿八经的「新郎」啊,凭什么到头来被他压在了身下?
第二,怪不得这狗男人年纪轻轻就能在沙场上封将,他……是真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翌日清晨,我在半梦半醒间,感觉有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我光裸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我睡意正酣,下意识地在梦里挥出一套王八拳。
「何方妖孽,敢扰本小姐清梦!」
拳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稳稳攥住,随即我整个人被卷进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一道带笑的清朗男声:
「怪不得阿月总说你娇憨可爱。」
我猛地睁开眼,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环顾四周,满室狼藉,我的心也跟着乱成了一团麻。
但现实不容我逃避,我还是被他从被窝里捞出来,一同去给爹娘敬茶。
我爹看着身着女装的裴文卿和一身男装的我,痛苦地扶住了额头,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毁灭吧!」
我娘则是纠结了半晌,才拿出一个早就备好的翡翠镯子,眼神复杂地盯着裴文卿敬茶时露出的那只骨节分明、青筋微露的大手,一言难尽地开口:
「这镯子……瞧着尺寸是不太合适了。」
「等下次,下次娘再给你寻个合意的礼物。」
裴文卿竟学着闺中女子的模样,抬袖掩唇,娇羞一笑:「谢过母亲,您太客气了。」
下一秒,我爹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热茶,就这么直直地喷了我一脸。
「夫君,你没事吧?」裴文卿立刻掏出绣帕,体贴地为我擦拭。
试图喝茶冷静一下的我爹,没忍住,又喷了我一脸。
这真不能怪我爹。毕竟裴文卿在军中可是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诨名——「活阎王」。
如今这副扭捏作态的模样,实在是……有碍观瞻。
白日里,我扮演他的夫君,裴文卿扮演我的贤妻。到了夜里,这角色便彻底颠倒过来。
不出半月,坊间便传闻四起,说「谢家大郎君勇猛过人,洞房之术不逊疆场儿郎」,还说「裴家小姐真是好福气,瞧着圆润了不少」。
我那逃婚的亲哥终于给我来了信:
【吾妹知雪亲启:你个狗东西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为何京城里好几个说书先生都在传我有什么嫪毐的『转轮之术』?你假扮我,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我揉着酸痛的后腰,提笔回信。
【问兄长安:你不如死在外面算了,从今往后,我就是谢家嫡长子。】
刚写完,一个温热的怀抱便从身后将我笼住,裴文卿的呼吸带着粗重与滚烫,落在我的耳廓。
一听就知道,准没好事。
我含泪在心中诅咒,诅咒我哥这辈子都雄风不振,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很显然,我的诅咒并未应验。
因为我哥,他直接杀回来了。
「谢知雪,我在路上遇到裴家二小姐了!」他一脚踹开我的房门,怒气冲冲,「那跟你成亲的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夫君,妾身给你炖了杏仁桂花藕粉。」
身着女装的裴文卿推门而入,和我哥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我哥瞬间炸了,猛地扑了上去:「好啊,原来是你裴文卿这个孙子!我就说你当初怎么又请我喝酒又撺掇我逃婚,还说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转轮之术是吧?一夜七次水是吧?」
「我那水灵灵的好妹妹,就这么被你这头披着羊皮的狼给糟蹋了?」
我:???信息量有点大。
我哥毕竟是个文弱书生,三两下就被裴文卿反剪双手按在了地上。即便如此,他的嘴依旧不屈不挠:
「我的好妹妹啊,呜呜呜呜……清白就这么没了……」
裴文卿面不改色地用三块帕子才勉强堵住了他的嘴。
「我与雪儿除了庚帖是假的,其余三书六礼一应俱全,也拜过了谢家祖宗与天地,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看向我,眼神灼灼,「我找人算过,我与雪儿的八字是天作之合。只等你和阿月回来,换回身份,她便是我的妻。夫妻之间行周公之礼,有何不可?」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脸,耳朵却烫得能烙饼。
吃得好这种事,实在是藏不住啊。
我哥看着我这副娇羞做作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痛心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哥刚刚说,他逃婚是裴文卿怂恿的?
我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望向裴文卿。裴文卿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回望过来,眼神飘忽,嘴角不自觉地抿了一下。
是心虚,我看到了他脸上的心虚。
对视之下,空气中弥漫开诡异的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只有我哥,在一番努力后终于吐出了嘴里的帕子,悲愤地骂了一句:
「你们俩,搁这儿眉来眼去地喂狗呢?」
我哥是回来了,可我的手帕交,现在该叫小姑子的裴文月,还在外面浪迹天涯。
我一边给我哥红肿的脸颊上药,一边审问裴文卿:「说,文月是不是也是被你忽悠走的?」
谁能想到,在战场上一骑当千的裴小将军,此刻竟委屈巴巴地摇了摇头。
我手上力道一重,我哥疼得「嗷」一嗓子,裴文卿一个眼刀扫过去,我哥立刻噤声。
裴文卿转头看我时,又切换回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还挺可爱,有点想亲。
但我忍住了,板起脸继续盘问:「那还不快点让她回来,这可是圣上赐婚,岂能如此儿戏?」
「就算她不喜欢我哥,也可以先回来再说嘛。要是真有喜欢的,带回家养着便是了。」
我哥不敢置信地瞪着我:「我是你亲哥吗?」
我懒得理他,只盯着裴文卿:「能让文月回来吗?」
裴文卿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雪儿,我此生不会有妾,你也同样不许养什么男宠。」
还挺双标,哦不,公平。但这跟眼下的问题有关系吗?
我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头:「我让你叫文月回来!」
裴文卿这才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是她先逃的,她自小主意就大。我……我才顺水推舟,去撺掇你兄长也一起逃了。」
「我还怂恿你兄长,让他再来忽悠你代他迎亲。」
「这样,你就是我的了。」
房内传来我哥「啊呸呸」的声音:「拒绝狗粮,说正事,现在到底怎么办?」
我脑子一抽,脱口而出:「好办啊,你和裴文卿先凑合着过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哥:「谢知雪你疯了?我又不好龙阳!」
裴文卿:「雪儿,我是你夫君!」
嘶,大舅子文学,缺德但刺激。可惜提议无效。
因为我娘闻讯赶来,直接把我哥拖去柴房关了禁闭。落下门闩的瞬间,我拉着我娘的手,含泪确认:
「娘,你真要我继续假扮这冤种?」
「咱俩是长得像,可我比他矮了足足半个头啊!别人问起来,我怎么解释?」
我娘嫌弃地瞥了我一眼:「你就说以前为了显高,鞋里垫了东西,现在不垫了呗。」
说完,她忽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哦,你现在可以垫了!」
当我拿到我娘特意为我准备的「内增高」时,我直呼好家伙。
谢邀,那不是内增高,那是踩高跷。
大婚后半月,我以「新婚燕尔」为由,推掉了我哥那些狐朋狗友的所有邀约,但架不住他们亲自登门拜访。
我哥那群狐朋狗友,看着全场最高、正在男扮女装扮演自己妹妹的裴文卿,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嫂夫人不愧是将门虎女,这身量,比我们这些男儿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还有这体格,真是……宽肩窄腰,腿长……啊不对,这是夸男人的词儿,应该是……」说话的李四卡了壳,憋了半天,终于找补道:「好生养!」
众人纷纷附和:「对对对,一看就好生养!」
这夸的,还不如不夸。
客套寒暄过后,张三李四王麻子几人,便勾肩搭背地将我带到一处僻静角落。
张三笑得一脸谄媚:「谢兄最近真是娇妻在怀,满面红光啊!」
我拿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言简意赅:「说。」
张三的脸颊竟浮起两团可疑的红晕,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听、听闻谢兄雄风不减当年,小弟……小弟特来求教一二,就是……那方面的养身之道……」
我大手一挥,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高冷模样:「没有,滚!」
这姓张的去年刚辜负了我另一个手帕交,今天总算让我逮着机会报复回去了。改天定要约姐妹们出来喝茶,好好聊聊这张三「不行」的八卦。
李四凑上来打圆场:「谢兄,他们都说你能再现嫪毐的『转轮之术』,可是真的?能否给兄弟们展示一二?」
我哪有那玩意儿?但我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死玩意儿,你倒是快长出来啊!】
很明显,这东西和银子一样,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只能一脸诚恳地告诉他们:「我不举。」
没有,约等于不举,我觉得逻辑上没什么问题。
但李四他们显然不信,还一脸「我懂的」表情:「谢兄真是谦虚,您的威武事迹,京中早就传遍了。」
这就是口碑的力量吗?当口碑达到一定高度,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好不容易赶走了我哥那群狐朋狗友,我一转身,就看见裴文卿身着红装、头戴钗环,正斜倚在亭中栏杆上喂鱼。略施粉黛的侧脸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
这张脸,真是男女通杀。
裴文卿回过头,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嗔怪,几分委屈地望着我:
「你还知道回来?」
那一瞬间,我竟有种我们俩在玩什么禁忌游戏的错觉。
裴文卿还是很好哄的,就是代价是第二天我腿有点软。
但腿再软,也得起来接圣旨。
圣旨下来,命我「兄长」即刻启程,前往岭南赈灾。而给他安排的随行武将,好巧不巧,正是裴文卿。
裴文卿换回男装,翻墙回自己家也接了同样的圣旨。
我与阿爹在书房商议,是否要趁此机会将我与兄长换回来。
阿爹审视了一下如今这混乱且缺一人的局面,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闺女啊,你和你哥,都挺草包的。」
……爹,你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阿爹捂脸长叹:「但你,比你哥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你除了贪吃好色,爱慕虚荣之外,也没什么太大的缺点了。平庸,有时候也是好事,你此去只需照着圣贤书上的道理来办,便不会出大错。」
这种夸奖,我并不觉得很开心好吗?
阿爹双眼赤诚,抓着我的肩膀继续激情演讲:「赈灾乃是国之大事!谢家的列祖列宗在看着你,陛下在看着你,整个岭南的百姓都需要你……」
我爹燃起来了!唾沫横飞,老泪纵横!
但我不吃这套,瘪了瘪嘴,满是不屑:「我不去!」
我爹:「我将你从族谱除名!」
我:「我即刻出发!」
裴文卿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率兵在城门口等我。高马尾的少年将军确实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我此刻完全没心情欣赏。
男人,只会影响我赶路的速度。
赶赴岭南十几日的路程,被我硬生生压缩过半。抵达之后,我立刻开始组织人手筑堤修坝,开仓放粮,稳定秩序。我不敢有丝毫贪墨,甚至偷偷掏空了我哥的私库来做贴补。
毕竟,挂的是他的名头。
三个月的殚精竭虑,终于换来了岭南重现勃勃生机。
这晚,裴文卿溜进我的房中,殷勤地给我捏肩捶背。可按着按着,他的手就不老实起来。
「娘子,如今灾情已过,灾民也都安置妥当了。」
我微微偏头:「嗯,所以呢?这跟你对我动手动脚有什么关系?」
「你夫君我都素了快四个月了,一百二十多个日日夜夜,娘子可知我夜夜辗转难眠?」裴文卿一改白日里监工时的肃杀之气,对着我大肆卖惨。
我向来耿直:「你夜夜难眠,难道不是因为白天我监工,晚上换你监工,你根本没时间睡觉吗?」
裴文卿一时语塞。
按着按着,我便在他舒适的力道下,幸福地睡了过去。而裴文卿,再次没能得偿所愿。
第二天夜里,他又来了。这次他换上了一身时下最流行的锦袍,打扮得像只开屏求偶的花孔雀。
在我推拒之间,一个不经意的拉扯,他身上的衣服竟就这么华丽丽地……褪了下来!
结实有力的胸肌、线条分明的腹肌、以及更少儿不宜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手下人今天跟我禀报,说裴小将军偷偷将南风馆的头牌男花魁约到酒楼,低声下气地请教了一个时辰,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一件衣裳。
原来是学了这些狐媚子手段。
实在拙劣。
也罢,看在他肯为本小姐费这份心思的份上,今夜,我便准了这只孔雀的求爱!
天快亮时,我推了一把似乎还意犹未尽的裴文卿,带着哭腔控诉:「呜呜呜,美色误人啊……」
我和裴文卿班师回朝,但比我们更先抵达京城的,是我「兄长」和他之间惊世骇俗的劲爆八卦。
因为我此行一直扮作我哥。即便裴文卿在岭南的每个夜晚都是偷偷溜进我的房间,但我们白日里一些不经意间的亲密举动,在外人看来,就是:我哥和裴文卿关系不清不楚。
别问我远在岭南,为何对京中之事了如指掌。因为我哥又给我写信了,这次连客套都省了,上来就是王炸:
【谢知雪,你给老子解释一下,什么叫『谢家大郎好妻兄』?!】
整封信洋洋洒洒上千字,骂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你跟裴文卿那点破事我管不着,但为什么传言里我是下面那个?!】
【民间还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段子,说我开创了『一夫一妻制』新篇章,一个妻子,一个丈夫……】
【你俩在岭南到底干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我还没来得及回信,就收到了我娘转交的一个包裹。寄件人,是我那该死的、逃婚的手帕交,裴文月。
【我的天呐雪儿,我哥到底是你嫂子,还是你哥是我嫂子?】
包裹里除了信,还贴心地放了一包瓜子和几本京城时下最流行的话本子。
我嗑着瓜子,翻开了其中一本——
《霸道将军的掌中娇》
《将军,不要,我是你 妹 夫啊》
《重生之我与兄长抢夫婿》
……
看得出来,攻受十分分明。我这该死的、吃了身高的亏。
甚至还有一本更邪门的,叫《八尺将军为爱做人妻》,里面给裴文卿的设定居然还是双性。
为了深入探究爱情的真谛,我逐字逐句地品读起来,看得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看到一半,手里的书被人猛地抽走。
我一抬头,便撞进裴文卿似笑非笑的眼眸里。我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裴文卿用行动告诉我,晚了。
他就跟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将我手脚绑在床柱上。双眼被黑色的绸带蒙住,裴文卿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念的却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忽然,他凑近,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在我的脸上,烫得我无所适从。
「娘子,你可知道,纸上谈兵终觉浅……」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书里写的这些花样,我们不妨……亲身一试?」
他甚至还学会了举一反三。
后半夜,我的身体和灵魂仿佛都漂浮在翻涌的海浪里,无处停靠。
我含泪感慨,这些话本子的作者真是老太太走钢丝——不服不行。
而我,纯属茅房里点灯——自找的。
回京述职,领了封赏,我便得了几日清闲。我独自一人蹲在府里的假山上,百无聊赖地梳理着京中最近流传的那些八卦。
说来也怪,这满城风雨都绕着裴、谢两家的小辈打转,偏偏四位当事人里,独独没有我的名字。
这感觉,妙极了。
真正的当事人,早已悄然隐身,于风暴中心独享一份宁静。我心情大好,晚膳时竟不知不觉多添了两碗米饭。
裴文卿的目光落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双总是清朗好看的眉眼,此刻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他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雪儿,我……我自问已经万分小心了。”
他越说眉头锁得越紧:“阿月(裴文月)还没回来,你我之间的婚事尚未公布于众。在外人眼中,你这般……恐会招来闲言碎语,于你的名声有碍。”他叹了口气,握住我的手,“旁人如何议论我,我从不在乎,可我听不得他们说你半句不是。”
看着他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差点笑出声。裴文卿啊裴文卿,总是为我思虑太多。
结果,大夫被请进府,三言两语便让裴文卿的担忧化为了泡影,顺便还让他掏空了钱袋子。
“积食。”
“往后少食。”
“承惠,五两诊金。”
这桩乌龙,足够我笑了三天。
可三天之后,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京城里,新的流言已经甚嚣尘上,版本离奇到令人发指。
传闻说:谢家有位千金,在郊外游玩时巧遇微服私访的当今天子。两人一见如故,结伴同游,情愫暗生,不日便要凤驾入宫,主掌中宫。
我爹,区区一个户部尚书,他老人家的女儿,何德何能,敢肖想那皇后之位?
等等,不对劲。我爹膝下,好像就我这么一个独苗女儿。
莫非……我还有个流落在外的亲姐妹?
我的思绪被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打断。循声望去,只见我爹娘正在上演一出全武行的对手戏。
一只鸡蛋裹挟着我娘的怒火呼啸而来,裴文卿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足尖轻点,带我逃离了这片狼藉的战场,稳稳落在了屋顶上。
我俩并肩坐在屋脊上,成了最佳的观影席位。
只听我娘的怒喝声响彻庭院:“好你个谢敬德!你老实交代,在外面是不是还藏了个女儿?”
我爹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夫人明鉴,那都是市井谣言!我此生只有你一位夫人,哪来的其他女儿?”
他情急之下,话锋一转:“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说的,就是咱们家知雪?”
我坐在屋顶上,瞪大了双眼,无辜地摊开手:“第一,我近来在外行走的身份,是我兄长谢知风。第二嘛……”我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裴文卿。
我娘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裴文卿,本朝第一醋王。他怎么可能容忍我跟别的男人有什么风吹草动?
就在这时,我爹灵光一闪,一拍大腿,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是知雪,那就是知风了!”
“苍天有眼啊!”他竟激动得当场跪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连磕了两个响头,“我谢家要发达了!丞相之位,指日可待啊!”
我原以为我爹只是在发疯。
谁知当晚,本该在书房里闭门苦读的兄长,竟真的被下人从里到外刷洗干净,打了个精美的包袱,连夜送进了宫里。
这爹,谁用谁知道,五星好评,得分期给。
不过,我转念一想,倘若我哥真能当上个男皇后,于我而言,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什么欺君之罪,不过是我哥吹吹枕边风的小事。
而我,岂不是能名正言顺地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既是皇亲国戚,又有尚书老爹撑腰。
这人生,简直是开启了简单模式。
我激动得彻夜难眠,洋洋洒洒写下了一万字的职业生涯规划书。计划的第一步,先让我爹过把丞相瘾,待我羽翼丰满,再取而代之。
此计,堪称完美无瑕。
古有公主和亲,今有我哥侍寝。论奉献,男女平等嘛。
我抱着那本规划书,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梦里,文武百官皆对我俯首称臣:
“谢女相,真乃少年英才,国之栋梁!”
“咱们谢大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比拟。”
“谢女相之才,不让谢道韫,能不输上官婉儿,实乃千古第一才女!”
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嘴上谦虚地拱手说着“过誉,过誉”,脸上的褶子都快笑开了花。
梦外,刚当值结束的裴文卿,特地回了趟自家府邸换上女装,熟门熟路地翻墙而入,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我的被窝。
“做什么美梦呢,笑得这般开怀?”
我被他惊醒,美梦戛然而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只当我是有起床气,低头在我唇上轻啄了几下,温声细语地哄着:“明日带你去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看上什么都买。”
我依旧气鼓鼓的。
他立刻换了策略:“那……带你去城南新开的那家酒楼,听说他们家的烤乳鸽是一绝。”
我瞬间变脸,主动凑过去亲了回去:“夫君最好了。”
裴文卿很受用我的主动,圈着我闲聊起来:“说起来,咱哥不是被岳父关了禁闭吗?今儿一早,怎么听人说,他被人灰头土脸地从宫里给丢了出来?”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我的脑海中炸响。
我的丞相梦,碎了。
那一刻,我深刻体会到了诸葛亮写下《出师表》时的悲凉。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我的丞相之位啊!”
那么问题来了,传闻中那位天选之女“谢家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不能让这盆脏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泼在我身上。
虽然我这清誉,好像也剩得不多了。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我娘像是刚想起来似的,慢悠悠地告诉我一件事:“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跟你说。前几日收到了你未来嫂嫂,就是那个跟你自小交好的裴家姑娘的书信,信是从宫里递出来的。”
坑爹坑娘的常见,这么坑女儿的,倒是头一回见。
我抱着我娘的大腿,一阵鬼哭狼嚎:“我的亲娘啊!您怎么不等我入土为安了再告诉我这件事?”
事不宜迟,我换上男装,再次扮演我哥谢知风,又让裴文卿穿上女装,扮作我的“夫人”,一同进了宫。
金銮殿上,小皇帝的目光落在女装的裴文卿身上,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谢夫人身形虽比寻常女子高大了些,却实在貌美。说起来,还与朕的一位故人颇有几分神似。”
那一瞬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小皇帝看穿了裴文卿的伪装。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证明是我多虑了。
“谢爱卿、谢夫人,朕说的那位故人,你们也认得。她便是你们府上的小妹,谢知雪。她是朕的心上人。”
长得像裴文卿,还有胆子冒用我名号的,除了裴文月那家伙,还能有谁?
我就知道是她这个罪魁祸首!从小就爱干坏事报我的名字,害得我爹一直以为我脑子不太灵光。
我早就该想到的。
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裴文月还要年幼几分的小皇帝,脸上带着初陷爱河的少年独有的羞赧,言语间满是恋爱脑的天真。
“朕听宫里的老人说,两个人若是常在一处,便会长得越来越像。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我就说嘛,在这个世界里,凭我的智商,当个丞相简直绰绰有余。
我瞥见裴文卿紧锁的眉头,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大字:我朝,危矣。
我却不以为然。不够聪明的皇帝,自有他的用处,关键在于如何引导。
我以帮助小皇帝追到心上人为交换条件,终于将这场欺君的闹剧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当然,讲述的时候,巧妙地将所有的锅都甩给了他那位“心上人”。
小皇帝听得一愣一愣的,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不是谢姐姐,是裴姐姐啊!”
我郑重颔首,继续循循善诱。
小皇帝不住地点头,对裴文月的“壮举”赞不绝口:“裴姐姐真是勇敢无畏,朕……朕好像更爱慕她了。”
欺君之罪,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翻了篇。
而我,还顺势在翰林院混了个职位。
看吧,我果然有成为一代良相的潜质。
小皇帝雷厉风行,即刻下旨,撤销了我哥和裴文月的婚事。
转头,又一道圣旨,将我和裴文卿赐了婚。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他了,我心里乐开了花。
毕竟,裴文卿是除了我爹之外,第二个真心支持我走出后宅,去追寻自己天地的男人。
下聘那日,裴文卿当着我爹的面,紧紧握着我的手,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
“岳父大人请放心。我父母自小便教导我与阿月,女子亦该有自己的抱负与志向。我向您保证,此生绝不会束缚雪儿,她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
我爹在一旁满意地点着头,却仍不忘敲打我:“说得好。但是我的乖女儿啊,当女丞相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爹怕这江山社稷,迟早要被你玩完。”
典型的“爹眼看女低”。
我什么水平?我可是当朝十大杰出青年(自封的)。
我当即不服:“凭什么?”
我爹,曾经的状元郎,此刻文采喷薄而出:“乖女儿,你这人啊,纯属新铺的官道——平得很。”
——没石粒(没实力)。
我“唰”地一下掏出小皇帝亲笔嘉奖我的圣旨,在我爹眼前晃了又晃,然后慢条斯理地展开,一字一顿地念给他听。
念完,我歪嘴一笑,尽显王者风范:“这玩意儿,爹,您没见过吧?”
我爹大受震撼。
我也装上了:“爹,看来您的铁里有杂质啊!”
——还得练(炼)。
谁爽到了,我不说。
我高高兴兴地出嫁了。
这一次,轮到我做新娘。
红盖头被缓缓揭开,我抬眼望去。眼前的裴文卿,一身刺绣精美的红色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俊朗非凡。他虽是武将,身上却无半分粗野,反而兼具了习武之人的英气与世家公子的温润,完美契合了我对少年将军的所有幻想。
我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他捕捉到,惹来他长久的低笑与调侃。
“夫人可是……馋了?”
在与裴文卿真正确认关系之前,我便已是理论知识的王者。更何况,如今早已品尝过其中滋味。
我太清楚他话里的深层含义。
但今天毕竟是“二婚”——和同一个人结第二次婚,难免还是有些羞涩。
可回答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
从他那恨不得将我拆吃入腹的眼神里,我已经看到了答案。
最终,万千思绪都沉溺于无边的欲海。
洞房花烛,又是一夜未眠。
嫁到裴家后,我发现裴文卿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无论人前人后,他总会黏上来,一口一个“娘子”,一声一声“夫人”。
某日,老管家看着我们腻歪的模样,刚要开口,我便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施法:“我不想听‘老奴已经很久没见过小将军这么笑了’这种话。”
老管家被我精准预判,眼中燃起不服输的火焰,正欲再次开口。
我又一次截胡:“我也不想听‘夫人,您是小将军第一个带回府的女人’这种台词。”
老管家愤愤地拂袖而去,看那架势,像是要去苦读三百本话本子,再来与我大战八百回合。
裴文卿被我逗得哈哈大笑,笑得那样开怀。
他英气的眉目尽数舒展开来,阳光落在他脸上,好看得让我一时有些失神。
他注意到我的凝视,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脸:“娘子,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这种帅而不自知的感觉,我真是爱惨了。
成婚后,我曾设想过无数种我们可能会遇到的坎坷。
比如,我俩未来孩子的教育问题,主打一个龙凤呈“翔”;又比如,裴文卿在战场上受了伤,我得请假回家照料;再比如,我在官场上怀才不遇,女丞相之梦遥遥无期……
但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那个白切黑的小皇帝,会因为追不到裴文月,而求我们帮忙演一场大戏。
他要上演一出“为爱疯魔,强取豪夺”的戏码,需要我和裴文卿配合一下,演一出“因情获罪,身陷囹圄”的苦情戏。
当然,他给了我们另一个选择——真下大狱。
这真是一个美妙到让人难以抉择的问题呢!
平日里总把“死道友不死贫道”挂在嘴边的我,仅仅犹豫了三秒钟,便说服了自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做臣子的,理应为君分忧。
然后,我反手就把裴文月给卖了:“陛下,臣妇选择……演戏。”
小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裴文卿。
裴文卿躬身行礼,一脸坦然:“陛下是知道的,裴家一向是夫人做主。”
小皇帝的笑容更满意了。那少年人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自以为掌控全局的伪精明感。
在大牢里,我忍不住吐槽裴文卿:“卖起妹妹来,你可真是眼都不眨一下。”
那狗皇帝为了追求逼真效果,给我和裴文卿穿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囚服。春日里乍暖还寒,我自幼体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裴文卿立刻察觉到了,将我紧紧地揽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我。
他的怀抱像一床温暖的棉被,我舒服地蹭了蹭。
只听他头顶传来一声低笑:“夫人卖得,也不比我慢啊。”
其实,对于裴文月的心思,我俩都心照不宣。她甘愿留在宫中,自然是对小皇帝有意的。至于迟迟不肯答应,无非是小女儿家的一点矜持和策略,怕太快答应了,对方不会珍惜。
我们俩,不过是心甘情愿地,舍身成为他们爱情游戏里的一个重要环节。
主要是,不主动舍身,就得被强制舍身。这该死的宿命感。
在这又冷又硬的大牢破床上,我蜷缩在裴文卿温暖的怀抱里,正准备继续吐槽,隔壁却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怎么哪儿都有你们俩?”
我探头一看,隔壁牢房里蹲着的,不是别人。
嚯,是我那冤种好哥哥。
我没忍住,笑了足足半分钟才缓过来:“哥,你又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我哥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生吞了谁的模样:“裴文月那个女人,她跟陛下说,说对我余情未了!陛下就随便找了个由头,把我关进来七日!”
他悲愤地控诉:“我跟她哪来的情?我冤啊!比窦娥还冤!”
我哥,果然是那个从全世界的爱情旁边冷漠路过的男人。
后世管这种人,叫“爱情保安”。
我哥总算是刑满释放了,可裴文月那边还没松口。
我和裴文卿只好继续在这空荡荡的大牢里待着。
或许是环境使然,又或许是情感到了某个节点,我坐在裴文卿怀里,开始问一些有的没的。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裴文卿沉默了许久,似乎在认真地回忆,才缓缓开口:“或许,是因为阿月总是在我耳边夸你,夸得多了,便总想着,要亲眼见一见,究竟是怎样一个奇女子。”
“后来见了,便一直在想,这世间怎会有如此鲜活有趣的姑娘。”
“再到后来,就生出了私心,想将你……据为己有。”
这个答案,我很喜欢。但这并不妨碍我提出新的问题:“那你当初为何不直接上门求娶?”
裴文卿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本想着用一场新的军功,风风光光地来娶你。谁知那年,我杀得太狠,边境的敌军几年都不敢来犯。我也没法子,只能想着,天下太平也好,我们的事,可以徐徐图之。”
“可谁知道,我那‘杀神’的名头,在京城叫得太响。那段时间,你一见到我就躲。”
我不敢解释。
不是因为怕他,而是因为那段时间,我正馋他身子,一见到他就脸红心跳,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裴文卿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依旧沉浸在回忆里:“但是,上天给了我一个绝佳的机会。我想,若再不把握,便枉为男人了。所以我去了。”
他顿了顿,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炽热而有力的心跳。
“那雪儿你呢?当初答应我,是迫于形势,还是……对我,也真的有那么一点动心?”
真心,仿佛也被那份炽热点燃。
我想起了十五岁那年的宫宴。
那晚,我在偌大的后宫里迷了路,天色越来越暗。我那日刚巧看过一本《宫中恶鬼录》,一声猫叫,便让我联想到了无数传说中爱养猫又枉死的宫妃,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我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少年提着灯笼寻来。
我认得他,是裴文月的兄长。
少年找到我时,明显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你了,大家都在寻你。”
那时的他,已是小有名气的少年将军,平日里总是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可那晚,他却格外温柔地安抚我:“别怕,没事的,哥哥带你回去。”
我攥着他玄色的衣角,跟着他穿过曲折的回廊,走过亭台楼阁。偶有萤火虫从草丛中飞起,在夜色里划出微弱的光亮。
皎洁的月光下,我当时想,就这样跟着他走一辈子,好像也很好。
只是后来,他的军功越来越高,京中爱慕他的贵女也越来越多。我开始变得焦虑,患得患失,把自己关在房里半个月,不愿见人。
最后,我想通了。与其纠结于一个男人那缥缈不定的真心,不如多读几本书,充实自己。
于是,我便将那份喜欢,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许是等了太久没有得到我的回应,裴文卿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不安,他轻声唤我:“雪儿?”
我回过神来,给了他答案。
“喜欢啊!”
“为什么不喜欢?”
“若不是真的喜欢,当初又怎会答应得那般爽快?”
远处,隐约传来爆竹的声响。裴文卿试探性地靠近,最终,温柔地吻住了我的唇。
就在这旖旎气氛达到顶峰之时,我哥那破锣似的嗓子在空旷的监狱里回荡起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自己垂下头,懊恼地自言自语:“淦,又忘了,他俩已经成婚了。”
不一会儿,狱卒走了过来,告诉我们:“谢大人,您兄长因在出狱后,于大牢门口燃放爆竹以示庆祝,扰乱公共秩序,被重新逮捕归案。”
狱卒还好心提醒我哥:“大牢门口乃禁燃区,违者按律,拘留三日。”
我笑得差点当场裂开。
我甚至比我哥这位“热心百姓”还要早出去。因为我们被关的第二天,裴文月终于点头了。
闺蜜当了皇后,我也算是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后来,我时常进宫陪伴已是皇后的裴文月。
某日,她拉着我,神秘兮兮地问:“你可知,为何你及笄之后,京中竟无一人敢上门提亲?”
我正费力地与一只南海进贡的膏蟹作斗争,闻言从蟹肉中抬起头,随口答道:“因为我名声在外,太过离经叛道了呗。”
裴文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我的额头:“你还真是天真。你再是离经叛道,那也是尚书府的嫡小姐,头上还有个在六部做侍郎的兄长,怎么可能没人求娶?”
“你再猜猜。”
这御膳房做的螃蟹,味道真是一绝,我被香得有些迷糊,一边吃一边敷衍道:“那……可能是我爹看起来不太靠谱?”
裴文月看我吃得香,又让宫人给我上了一份,这才慢悠悠地揭晓了谜底。
“因为那些动了心思的人,都被我哥给吓回去了。”
“那段时间,我哥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你家墙头。还好,总算是让他给盼到了。”
我被一口蟹肉呛到,也顾不上吃了,放下筷子便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裴文卿正在院中练剑。
剑光如水,身形如龙。夕阳下,他依旧是那个沙场上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瞧见我回来,他收了剑,走过来将我揽入怀中,气息微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急切地赶回来,或许,就是那一刻,特别想见他。
很想,很想。
后来,我们又说了很多羞人的情话,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日的春光正好,院里的海棠花开了,风一吹,簌簌地落了我们满身。
【裴文卿视角番外】
裴文卿这一生,只骗过谢知雪一次。
就是那次在牢中,谢知雪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他不敢说实话,怕谢知雪会嫌他肤浅。
其实,在听到那个问题时,他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画面,是自己十八岁那年。
那日,他受妹妹所托,去宫宴上寻找她那位走散了的手帕交。
那是个之前只远远见过几面的小姑娘。
当他在假山后找到她时,小姑娘正被一只野猫吓得不轻,却倔强地不肯哭出来。贝齿紧紧咬着下唇,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雾蒙蒙的,像极了江南三月的烟雨。
裴文卿望着那双眼睛,只一眼,便望了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