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嫁西疆和亲 一向对我不屑一顾的窦铭任纵马千里,追至边城

发布时间:2025-09-01 17:07  浏览量:2

我远嫁西疆和亲。

一向对我不屑一顾的窦铭任纵马千里,追至边城。

然而即便跑断了马腿,他也没能追上我!

我在西疆受尽凌虐屈辱而死。

再睁眼,我回到了太子与父皇商议将我送去和亲的这一天。

我苦想对策,却怎么也没想到,窦铭任竟一改前世清冷,于乾清殿前跪求整整一夜。

他力排众议,求娶于我。

并以窦家百年声誉起誓:此生绝不负我!

我含笑,许他一生!

可是,婚后不过半月,我竟发现,他居然偷藏了表妹,在神圣不可侵犯的观星楼。

「任哥哥,你之前还说……会联合太子将她送去西疆和亲呢,怎的现在又反悔了?」

「反悔?你放心,她的结局不会变……我答应你的……定不会委屈了你!」

我的结局?……

心口像被巨锤狠狠砸过。

我浑身颤抖,悄然离去。

几日后,我命人将那表妹暗中绑来。

这种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人间尤物——

我那亲爱的太子弟弟,最是喜爱了!

1\.

『刺啦』一声脆响。

像是锦缎撕裂的声音。

「任哥哥别撕呀……撕碎了我哪里还有穿的……」

女子甜腻伴着低低的吟哦声突然撞进耳朵。

「……撕了才刺激……怕什么……下次再给你带新的……」

我浑身猛地僵住,血液瞬间结成冰。

这声音……

粗重喘息声混着轻佻下流的调笑,黏腻暧昧,像毒蛇的信子,猝不及防缠上心脏。

那个淡然出尘、如玉温润,像极了纯净月光的钦天监监正。

那个平日里连一句多余的寒暄都吝啬给予,仿佛我靠近半分,都是对他清冷高洁的亵渎。

可就是这道声音,几月前还在起誓。

说什么不想再自欺欺人,说什么心悦我已久,说什么绝不负我……

胃里一阵翻滚。

我狠狠咽下浊气。

想不到啊……到死我也想不到……

令人作呕的声音还在继续,时断时续,夹杂着摩擦的窸窣。

「还有下次?你如今都大婚了……嗯……那公主怕不是日日缠着你!」

「小醋坛子,这就吃醋了?你放心,便是和她做,我心心念念想的……还是你呢!」

女子娇哼一声。

「你之前还说……会联合太子将她送去西疆和亲呢,怎的现在又反悔了?你们男人惯会骗人的……啊……

「任哥哥,你轻点儿……」

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刺激的男人越发激烈。

轰的一声,呼吸仿佛骤然停滞。

是他!竟然是他!

我将四弟扶上了太子之位,原本是觉得他蠢、好控制。

可没想到,他最后竟能撺掇父皇将我送去和亲。

以他的脑子,断然没有这个能力,我一直怀疑有人给他出主意。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藏在背后的人,竟然就是窦彦洐。

是了,他是钦天监监正。

父皇笃信占卜星象之术。

只要他随便编个类似将我远嫁利于父皇的理由。

纵然我是中宫嫡出,纵然父皇答应过母后要恩宠于我,可一旦触及皇权帝位,本就无心的父皇又怎会顾念什么父女之情。

原来如此!

可是为什么,窦彦洐究竟为了什么?

上一世为什么奔赴千里追我至边城?

这一世又为什么放弃送我去西疆,反而求娶于我?

……

我咬着牙,指甲几乎掐进扶手。

我缓缓上了台阶,小心翼翼探出头。

三层的星图室门虚掩着,借着窗缝漏进的月光,能看见里面交缠的身影。

躺在地上的女子水绿罗裙被撕的一片一片,露着雪白的大腿,此刻正攀着男人的脖颈,裙角凌乱地铺在刻满星象的地板上。

窦铭任的青衫扯至腰间,正俯身压着她猛烈动作。

我的结局?

心口像被巨锤狠狠砸过。

疼吗?

疼得快要窒息。

我咬着下唇,尝到血腥味才勉强稳住颤抖的身体。

我缓缓后退。

看着脚下刻满古老星象符文的台阶,只觉讽刺无比。

岁月沉淀下庄重神秘如圣殿、寻常人不得靠近半步的观星楼,竟成了他藏污纳垢的苟且之地。

如若不是因为我儿时好奇偷偷走小路来过这里,而今日又烦闷的睡不着觉,怕是永远也不会撞破他的秘密。

伸手抚上朱漆大门,门环上的铜兽怒目圆睁,仿佛在警告擅闯者。

直到推门出去,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才重重吐出。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落在肩头,带来刺骨的寒意。

我却突然笑了。

笑得凄楚,又森冷。

2\.

第二日晚间,窦铭任回了公主府。

他推门进来,一股香气便飘了进来,像是檀香。

我只觉反胃。

不过是为了遮掩靡靡腐烂之气罢了。

「承儿!」

他唤了我一声闺名。

我忍着恶心任由他过来握了我的手。

「这是怎么了?」

他的手抚上我的眼尾。

「哭过了?」

我的确是哭过。

我看向他。

回想从前付出的那些真心。

春日龙井陶罐封存;

夏日香囊冰丝细绣;

秋日桂酒香飘半街。

那时,无论我送给他什么,却从未换过他的半句温言。

长街偶遇,他翩然而过,如风不驻。

我不甘心,又写书信,悄悄递去窦府。

三百余封石沉大海。

他始终隔着薄雾,看得见轮廓,却触不到温度。

他对我一向敬而远之。

我以为,他是为留清名,所以避嫌。

上一世和亲西去的车辇行过边城时,春招掀起车帘一角。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尘烟弥漫的官道尽头,一袭青衫的他坠下马来。

他为何追来?

我那时曾感动的想,他或许是对我有情的!

直到这一世我重生醒来,他在乾清殿外跪求一夜,以他窦家百年声誉起誓,此生绝不负我。

我甚至可以确定,他是真的爱我!

可这一切,怎么都成了假的呢?

眼泪又落了下来。

他抬手拭掉我的泪,想抱我,我下意识躲开。

他一愣。

「到底怎么了?」

我抽了抽鼻子。

「我做了噩梦!我梦到……我被掳去了山匪窝里!那些畜生像玩弄小动物一样扯破我的衣服,他们摸着我的身体。直到……」

我再也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我能感觉到,窦铭任的身体僵了僵,然后才缓缓将我拥进怀里安抚。

「不过是梦而已,没事的!」

梦吗?

其实——

那是我的前世。

西疆王看着他的将领们将我扯得衣不蔽体。

直到场面控制不住。

他才走下来,将我拖进了暗室。

黑漆漆的暗室里有各种怪异变态的道具。

他折磨了我近一个时辰,终于褪下裤子,露出了黢黑的雄壮。

我看准时机,猛的拔下藏在发髻深处的铁簪,狠狠扎了上去。

——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被拧断脑袋的痛似乎还残留在神经里。

可比起痛,更汹涌的是恨。

恨我瞎了眼,竟把一颗真心捧给眼前这个人魔。

3\.

自那一晚起,我便以噩梦为由,拒绝了他再碰我。

好在我与他成婚不到半月,他又一向表现清冷,是以同房的次数并不多。

直到来了葵水,我才彻底安下心来。

不过,他既如此恶心我,那——我也得以牙还牙才是!

次日,我的马车停在一座长满杂草的府邸外。

站在府邸大门处,我仰头望向那块无任何题字的牌匾。

守门的侍卫慌忙上前行礼。

「卑职见过公主,公主万安!」

我拢了拢身上大氅。

「本宫许久不曾探望三弟了,去将门锁打开吧!」

侍卫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开了锁。

跨进院门,一股萧索的寒意便顺着石阶漫上脚背。

「哐当」。

顺着声音看去,一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色锦袍,头发散乱地用玉簪绾着,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见着我,竟愣在原地。

他脚边的酒壶砸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瞬间浸湿了青砖。

「长姐!」

声音里似是带着不可置信。

四目相对,还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父皇共有五个皇子,皆非中宫嫡出。

这些年,我帮着老四斗倒了一向以长子自居的大皇子。

二皇子是个天生的跛子;

五皇子不过九岁。

其实论才情论气质,这个老三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只可惜,父皇不喜他,甚至厌恶他。

因为——

他不是父皇的儿子!

他本是扬武将军的遗腹子。

当年,扬武将军病死,父皇垂涎他妻子的美貌,不顾伦理强行纳进宫里封了妃。

他母亲生下他后,父皇竟还大度的将其认作皇子。

可这大度不过是在人前维持他皇帝的气度罢了,说什么天下百姓皆是他的子民。

事实上,父皇从未正眼瞧他。

奇怪的是,就连他的母妃待他也并不好。

整座皇宫,只有我,是唯一待他好的人。

说来也惭愧,其实我待他好,不过是因为他与我年纪相仿,我喜欢和长的好看的人一起玩而已。

但他却将这些当做了恩情。

上一世,满朝文武无一人站出来反对我嫁去西疆,唯有他,是敢替我说话的那一个。

也因此,他被父皇褫夺了皇子身份,赶出皇宫,幽禁在这无人问津的深巷里。

「听说长姐……大婚了!」

他开口,竟是问候这个。

我嗤笑,点了点头。

他眼底的青黑更加沉郁了。

「恭喜长姐……总算如愿!」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我喜欢窦铭任的人。

说起来,我和他之间,似乎确实无话不谈。

我走过去,拾起地上的酒壶。

「不好好吃饭,身上那点值钱的东西都换了酒喝,身体都搞坏了,划算吗?」

他苦笑。

「我这副身子,若真能彻底坏了,倒也是解脱!」

「解脱?」

我伸手去拨他额前散乱的碎发,就像小时候一样。

可那时他看我的眼神,是敬,是依赖,是将我当作世上唯一的光。

指腹擦过他微凉的耳廓时,我明显感觉到他脖颈猛地一缩。

他喉结滚了滚,睫毛颤得厉害。

从何时起,对于我的触碰,他会脸红心跳了呢?

「长姐!」

他又唤了我一声,不同于之前的惊讶,反而带了一丝缱绻。

我分明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有慌乱,有挣扎。

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竟还多了一丝从前不敢有的渴望。

我轻笑一声,将酒壶塞进他手里。

「这么低劣的酒,你也喝的下去。改日我带好酒过来。不过,你得好好吃饭!」

他的眼忽而一亮。

「你还会来?」

我又笑了,声音软得像棉花。

「当然!」

4\.

晚间,我让暗卫流川查的事有了眉目。

那女子名叫苏静荷,是窦铭任姨母的女儿,半年前双亲相继亡顾,走投无路投奔而来。

因姨母嫁的是个商贾,窦铭任虽与这表妹有些青梅竹马的情意,可窦母不喜她,只给了她一些银钱,便将她打发走了。

而窦铭任却将她藏在了观星楼的暗室里。

想来,是真的喜欢,不舍她离去呢!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终究是逃不过任人摆布的命运。

我朝流川低声吩咐了几句。

没让我等多久,人便被带到了我面前。

流川摘掉套在她头上的黑布袋,又拿掉她嘴里堵的破布团。

正是苏静荷。

我盯着她瞧了半晌。

她上身着浅粉短襦,下身是一袭水绿色百褶罗裙。

果然人美似荷、我见犹怜。

上次观星楼,她似乎就是一条水绿色的裙子。

看来,窦铭任是爱极了她这朵出水粉荷的——青涩脱俗。

「你是苏静荷,窦铭任的表妹?」

她满眼畏惧和警惕,抖索着声音问:

「你……你是谁?」

我懒懒一笑。

「我呀!是与你那情郎成了婚的人啊!」

她猛地打了个颤,畏惧变惊恐。

「你……你想要干什么?」

我静静望了她片刻,唇角弯起。

「不干什么,就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和我?」

她狐疑的看着我,继而笑了,笑出了眼泪。

「我一个无根无凭无权无势的小小商女,能安稳活着都是上天恩赐,我有什么筹码,值得公主殿下纡尊降贵与我作交易?」

她抹了把眼泪,眼神里有倔强的不甘。

「今日我会落在你手里,想来你也知道了我和窦铭任的事,要杀要剐,但求殿下,给我个痛快!」

她说着,竟叩首朝我拜了下来。

半晌,我点了点头。

倒不是个蠢的。

很好!

不知怎么,我心里突然就松快了。

我扭头看向窗外。

此时的红梅开得正艳。

我望着那抹血色花瓣,好戏,该开场了!

5\.

年节刚过,第二日的京城还沉浸在昨晚热闹的余温里。

这段时日,我看出了窦铭任脸上的焦虑。

是因为苏静荷无缘无故消失了吗?

他是该焦虑的。

初三日,按例公主府要宴请亲友贺岁添彩。​

我与窦铭任并肩应酬。

他指尖碰过我袖口时微微发颤,是紧张,还是心虚?

宾客齐聚,暖阁里熏香袅袅,笑语喧然。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碎礼乐。

「表哥!」

这一声,令窦铭任浑身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紧接着,一道水绿身影冲进了暖阁。

「你救救我!我实在无处可去了!」

苏静荷几步过来挽上窦铭任的胳膊,被窦铭任下意识推开。

「你……」

他想质问,喉结滚了滚,也知此时不是时候,只死死瞪着她。

「这位是?……」

我开口疑惑问道。

窦铭任往我身边靠了靠,笑着解释。

「是我表妹,家里遭了难,来京城投奔。」

「哦?既是投奔,也该去窦府啊,怎么来了公主府?」

我佯装不解。

他一噎,嘴唇嗫嚅着。

「公主殿下明鉴,民女是有投奔姨母的,可……姨母不留我,故而只好投奔表哥,望他念在我们青梅竹马的情意……」

「胡说什么?什么青梅竹马?」

窦铭任立马打断她,面色严冷,清贵不可侵犯。

「是是,民女没见过世面说错了话……是兄妹之情,还望公主和驸马不要怪罪。」

苏静荷像只受惊的兔子,泪眼婆娑地抬头,那双泫然欲泣的眸子便是同为女子的我见了都觉得勾人。

果然是个惹人怜爱的天生尤物。

「这是怎么了?」

清朗的笑声传来,踩着点儿来的太子摇着折扇缓步进来。

目光在苏静荷身上转了一圈,眉梢挑起,带着玩味。

「呦,怎的从未见过这位美人!」

苏静荷认清来人身份,赶紧下跪。

「民女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一收折扇。

「你倒认得本宫,说吧,你是哪家来的?」

苏静荷忙又解释了一番。

我心中冷笑。

太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这个亲手扶持他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许是被我打压得狠了,自懂得男女之情以来,比起那些大气明艳端庄的女子,太子明显更加偏爱这种弱不禁风的。

果然,听完她的叙述,太子眼中的兴味更浓了。

他几步上前,伸手抬起苏静荷的下巴。

苏静荷戚戚楚楚的抬头,眸子里划过崇敬与仰慕,带着哭腔的嗓音吴侬细软,唤了声:

「太子殿下!」

骨头都酥了!

太子轻浮一笑。

「美人有难,何必只找表哥?本宫这儿,也能容你……」

「太子殿下……」

窦铭任猛地上前一步,声音发紧。

太子瞟他一眼。

「怎么?驸马难道打算收留她?」

他目光扫过我。

「驸马,你这般……小心长姐罚你站桩哦!」

他这状似玩笑的一句话立马引来周遭附和的赔笑声。

窦铭任悻悻收回了手,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

6\.

太子当着窦铭任的面,大摇大摆的带着苏静荷走了。

而我,虽未罚窦铭任站桩,但也表现出心情不愉。

窦铭任心中藏着事,竟也一句未解释,当夜便回了窦府。

我抿了口茶交代:

「去盯着吧,小心些,莫叫太子的人发现了。」

流川领命而去。

春招面上显露担忧。

「公主,如今陛下龙体每况愈下,奴婢担心……」

我抬手阻止她的话。

「不用担心,不会太久了。」

第二日一早,窦铭任带着窦母来了公主府。

这老妪如今也是越发嘚瑟,竟在我面前摆起了婆婆款。

她见了我非但没有行礼,反而大摇大摆的坐去了主位。

我看了眼窦铭任,他却是一脸左右为难的样子。

许是见我面色实在不怎么好,他轻咳了声。

「母亲,公主是君,纵然您是婆母,也……」

「儿啊,你都说了,我是婆母,这自古哪里有婆母给儿媳见礼的道理?」

我端起茶杯抿了口,顺势给春招递了个眼色。

主仆多年,无需言语她便能明白我的意思,当即便悄无声息出了厅堂。

「公主见谅,母亲她……」

「无妨。」

我摆了摆手,一副不想与之计较的模样。

窦母越发得意。

「公主啊,那苏静荷就是个狐媚子,老身当初不收留她也是有原因的,谁成想,这贱人竟来找我儿的麻烦,这事与我儿没有关系啊!你可不能因为那贱人几句话就迁怒他呀,他好歹也是钦天监监正,昨晚却被赶回了窦府,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而且老身听说,你们好些日子都没有同房了,这……老身我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我蹙眉,忽略她后半句。

「本宫并未赶走驸马,是他自己走的!本宫也不过是想听个解释,可驸马连一句话都没有,现在怎么反倒怪起本宫来了?」

我不冷不淡的陈述事实,面色愈发沉郁。

窦母被噎了一下,看了眼窦铭任,有些不情愿的赔笑道:

「彦洐这孩子啊,就是寡言少语,但他心里是爱慕公主的。公主啊,不如就看着老身这个长辈的面子上,莫要和他计较了!」

「放肆!」

未等我开口,一声厉喝自门口处传来。

「是谁给你的胆子,竟也敢称是我们公主的长辈!」

老妪脸一青。

「你是何人?老身与公主说话,有你什么事?」

来人一脸严肃,看年纪衣着,便知是宫里的嬷嬷。

她先是规规矩矩的朝我行了礼,而后瞪向窦母。

「老奴曾是先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姓许。」

这一句,让窦母的嚣张气焰明显弱了几分。

先太后身边的嬷嬷,便是父皇都要给三分薄面的。

我心底暗暗发笑,敢在我面前摆谱,还不是因为知道我对窦铭任的情意想要拿捏我。

不过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窦母强压怒火。

「公主既嫁与我儿,那便是我窦家的儿媳,我身为婆母就是板上钉钉的长辈,这有什么不对吗?」

许嬷嬷轻慢地笑了声,挑眉高声。

「长辈?敢自称我们公主殿下长辈的,唯有陛下一人尔,老夫人莫不是想与陛下平起平坐?」

窦母一惊,嘴巴一开一合,喘了两口粗气。

窦铭任见情势不妙,忙道:

「是家母糊涂了,还望公主恕罪!公主无论如何惩治臣,臣绝无异议,还请公主不要怪罪母亲!」

现在才知她糊涂吗?

不过是想借由他的蠢娘试探我的态度罢了!

「那就请驸马回窦府,闭门思过吧!」

许嬷嬷毫不客气的下了惩治令。

窦铭任下意识看向我。

而我则低下头去,显得十分为难。

最终,他带着疑惑不解的神色,离开了公主府。

7\.

夜里,我又做了噩梦。

梦里尽是红绸漫天,窦铭任依然是我的驸马。

我诞下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婴,眉眼像极了他。

宫里摆了宴席,可乳母突然疯了似的冲进殿。

「不好了!小殿下……小殿下掉进荷花池了!」

我疯了似的奔到池边。

窦铭任正跪在那里,怀里抱着浑身湿透的孩子,那小小的身子已经凉透,惨白的小脸毫无血色。

我扑过去想抱,他却猛地将我推开,声音嘶哑。

「他已经死了……」

我大病不起,躺在病榻上,形容枯槁。

帐帘被轻轻掀开,一袭水绿罗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神情冷漠。

「真是可怜,便是至尊之人,又如何呢!」

我死死盯着她,说不出话。

她忽然俯下身,凑到我耳边。

「我从来不知道,窦铭任原来可以这么狠,为达目的,竟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你知道吗,那天,他抱着孩子去池边看锦鲤,是他亲手……松开的襁褓呀。」

「什么?」

「他如今已经架空了你的所有权利,他说,这孩子留不得,留着,会阻了他的路……」

「不——!」

我猛地嘶吼出声,喉咙像被刀割般剧痛。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寝衣已经被汗水浸透,我心有余悸的看着春招。

这个梦……

太真实了!

8\.

苏静荷被领去东宫第二日。

流川带回消息。

「太子有意收苏姑娘为妾,太子妃不允,太子已经两日未同太子妃说话,还捡着各种微不足道的理由惩治了太子妃身边好几个下人。」

我不由挑了下眉。

这个太子妃,可是我为太子精挑细选的。

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要德行有德行,是最完美不过的皇后人选。

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

我的一片良苦用心怕是都喂了狗。

我颇感兴趣地问:

「苏静荷呢?」

对于一个几乎从火坑中脱身而出的小可怜,我希望她能做得比我想象中更好。

春招表情促狭。

「奴婢听说,太子已经被苏姑娘迷得团团转。」

果然不负所望。

我舒了口气,吩咐春招。

「通知宫里的人,好戏可以开锣了。」

「是,公主。」

次日,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不顾劝阻仗责了太监总领王全的消息,便在京城传了个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在猜测,太子怕不是疯魔了。

是啊,黄口小儿都懂的道理,身为太子竟然还敢明知故犯,除了疯魔别无它解。

仗责太监总领,跟打父皇的脸有什么区别。

显而易见,太子如此狂悖的行为,激怒了父皇。

再有消息传回公主府时,便是早朝时,父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训斥了太子一番。

并不顾太子苦苦哀求,下旨将他身边两个最忠心的奴才杖毙。

而太子则被罚了禁足。

「王全身子可大好了?」

瞥了眼马车外的热闹景象,我不疾不徐问了句。

春招立刻回禀:

「王公公已然大好,他还托奴婢代他叩谢公主挂怀。」

我阖上眼,翘起嘴角。

「苏静荷果真有点本事,居然能引得太子犯下如此弥天大错,只可怜了王全,怕是从到父皇身边伺候起,就没遭过这种罪吧?」

「不过……奴婢听王公公说,自再次被陛下禁足,太子便命人在东宫设了座小佛堂,日日在里面为陛下诵经祈福,最久一次竟跪了足足十个时辰,都跪晕过去了。」

「倒是信城……」

我忍不住冷嗤。

春招撇了下嘴,接着道:

「听说太子从昏迷中醒来时,第一句便是责怪奴才将他从佛堂抬出来,还以泪洗面,自责没能跪足十二个时辰。」

我啧啧两声,翻了个白眼。

「论做戏,满天下也没人比得过他。」

不过,却正是这份装出来的孝心。

偏偏在父皇那里,真真是受用的很。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

9\.

马车驶进宫门。

这是父皇对我这个唯一嫡女的恩典。

行至距离紫宸门马车停下。

春招先一步下去,为我撩开帘子,踩着马凳下车时,王全已经候在外面。

「奴才见过公主。」

我面带恰到好处的关心。

「辛苦王公公亲自来迎本宫。」

王全忙摇了摇头。

「公主言重,公主千金之躯,这本就是奴才该做的。」

我上下打量他一遍,压低声音道。

「看到王公公身子大好,本宫便也放心了,太子虽已及冠,却还是免不了冲动行事,本宫身为长姐,合该代他向公公告罪。」

「公主折煞奴才了。」

王公公惶恐,我却没错过他眼中闪过的恨意与愤怒。

都说在这宫中,宁可得罪父皇也不能得罪太监。

身体残缺的人大多小心眼。

而身为太监总领,王全的心眼只会更小。

「陛下已经差奴才来瞧过好几回了,请公主快快随奴才来吧。」

「有劳公公。」

我说着话,春招将一支小小的莹润白色瓷瓶双手奉至王全面前。

「这是本宫特意命人寻来的上好的外伤药,公公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霎时间,王全脸上的笑容便真挚了几分。

坐到他这个位置,金银已经没什么作用,既要送礼,那就得往人心坎上送。

我在王全的小心伺候下入了殿。

今日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跟父皇唠家常。

不咸不淡说了会儿话,我便有意无意将话题引到了太子身上。

父皇表面依旧怒火中烧,但我知道,他就快要消气了。

「那个不肖子,竟敢对朕的人动手,此番,朕必须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我无奈叹了声:

「父皇难道还不了解四弟吗?纵使犯了错,也定非他有意为之,况且,儿臣近来听说,四弟为了给父皇祈福生生跪了十个时辰,若非有人及时进去发现了,四弟性命危矣啊。」

「什么?」

父皇惊讶不已。

我趁热打铁。

「父皇,近来宫中总有传言,说四弟已经失了圣心,即将被贬为庶人,宫里的人父皇再了解不过,这样的传言在先,四弟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我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嘴角,再抬头时,脸上已是完美无缺的担忧。

「父皇。四弟虽有错在先,但他毕竟是太子,是父皇的儿子,如何能让外人欺辱了去?」

父皇没控制住咳了几声,沙哑着说了句。

「那承儿你便随朕去看看那个不肖子吧。」

「是。」

我适时上前,代替王全将父皇搀扶住,同时劝道:

「父皇,儿臣听闻四弟这些时日,每日都要去小佛堂为父皇诵经祈福,既如此,咱们不妨就悄悄儿的去,若恰巧见到此番景象,不如就借此解了四弟的禁足,父皇以为如何?」

父皇了然看向我,只一瞬便笑出来。

「你啊你,就一门心思给那个不肖子说情!」

我忙道不敢,只说:

「儿臣是为父皇分忧。」

10\.

羽林卫把守的东宫,从里到外都是死寂一片。

许是被东宫的冷清景象触动到了,父皇残留的几分怒气,随着踏入东宫也逐渐消散。

不经意的一瞥,我甚至能从他脸上窥见几分心疼。

这个老四,果然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

这也正是我当初选择他来扶持的原因。

却没想到,是个狼心狗肺的。

不知何时,乌沉沉的天空上飘下细碎的雪粒。

正是春寒料峭时。

临近东宫正殿。

隐隐约约的丝竹声传了出来。

上一瞬还在心疼的父皇,表情滞了一滞,眉心重新拢到了一起。

他没再继续往前走,只示意王全上前查看。

王全会意地小跑了过去,喝止殿门外想要用请安来提醒的太监,然后脚步轻盈的靠近那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门,屏息侧耳倾听。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错综复杂。

几息后,王全回头望了眼父皇,随即缓而重地推开了殿门。

紧接着,我便听到他挟着震惊与惊恐的尖叫。

「太子殿下!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您这是……这是在做什么啊!」

父皇好似突然变成了一个身手矫捷的人。

他三步并坐两步,大步流星朝着那扇大门飞快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不住地提醒「父皇慢些」、「当心脚下」,脚下却不紧不慢。

父皇冲到那扇大门前,滔天怒火慢半拍出现在脸上。

下一瞬。

我听到父皇强压怒火的低吼。

「你……好,好,真是好得很!」

没过多久,衣襟大敞的太子连滚带爬跑了出来。

他脸上血色尽退,连嘴唇都成了惨白色。

他惶惶然跪在地上,眼中攫着巨大的恐惧。

我快走几步来到父皇身边,抻起脖颈往里头瞧了一眼。

不期然,对上了衣衫不整的苏静荷的视线。

她的脸色同样惨白,不过比起太子还是要好看些的。

拢起半褪的衣衫,苏静荷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跪在地上,一副等候发落的模样。

纵使没亲眼瞧见方才的景象,看他二人这副模样也不难想见,王全方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父皇满心欢喜地以为儿子即便被禁足还是对自己一片拳拳孝心,兴致勃勃的亲自来放人。

不成想,竟会亲眼看到此等腌臜场景。

他身子一晃,我赶忙上前将人扶住。

「父皇!」

我满是关切道:

「父皇龙体要紧。」

满身酒气的太子跪着往前爬来,脸上涕泗横流。

「父皇,儿臣——」

「闭嘴!」

父皇喝断他的话。

事已至此,他已经连辩解都不想听了。

太子满面惶恐,佝偻着背仰头望,看起来那样卑微。

「说朕早该死了?嗯?」

父皇喘着粗气,重复出我刚刚没听到的太子说过的话。

还有这么刺激的桥段。

苏静荷果然厉害,竟能诱哄太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好得很,好得很!」

父皇满眼厌恶的转开眼,抓着我小臂的手用力到我几乎以为骨头都要被捏碎。

「朕要废太子……」

他转身蹒跚着离开,口中来来回回只有三个字:

「废太子,废太子……」

「父皇!!!」

太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