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和驸马冷战期间,我一把拉起睡地上的夫婿,红着眼就亲了上去

发布时间:2025-08-02 01:01  浏览量:1

屋外雷电交加,狂风呼啸。

床幔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睡在锦绣地铺上的林雨泽蹙眉睁开眼,俊朗面容浮起一丝犹豫。

"公主?"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未醒的沙哑。

两人成婚已逾半载。

林雨泽因尚主被削了兵权,宋晓雨贵为金枝玉叶,偏生爱慕文人却嫁了武将,夫妻俩彼此嫌隙颇深,向来是日日小争,三日大闹。

今晨又因琐事爆发激烈争吵,林雨泽再次被赶去睡地铺。

床上无人应答,林雨泽伸手掀开床幔。

却见宋晓雨眉心紧拧,额间沁出细密冷汗,整个人像是陷入某种可怖梦魇。

他眉峰骤然紧蹙,伸手去探她额头温度。

指尖尚未触及,宋晓雨的双眼在这时猛然睁开。

林雨泽动作一顿,硬邦邦收回手:"公主,微臣绝无冒犯之意——"

话未说完,宋晓雨突然坐起身,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眼眶瞬间泛红。

"林雨泽?"她不可置信地触碰他胸膛炽热的心跳,指尖缓缓划过男人刚毅的脸庞。

是温热的,是真实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夫君林雨泽分明已战死沙场!

在他们成婚的第三年,匈奴铁骑压境,满朝文臣畏战如虎,是林雨泽自请披挂上阵。

谁料战事胶着时,父皇昏聩无道,竟听信谗言断绝粮草支援,最终十万将士活活饿死沙场。

一代战神,就此陨落!

林雨泽殉国后,匈奴长驱直入攻破盛京!

元宁十三年,姜国覆灭,父皇被俘,而她身为大姜公主,宁死不愿受辱于蛮夷,在匈奴兵马踏破公主府前,以三尺白绫终结了性命。

如今睁开眼,竟再次见到活生生的林雨泽?

宋晓雨指尖发颤:"林雨泽,现在……是元宁几年?"

身前的人影骤然撤离。

林雨泽不知这位金枝玉叶又在耍什么把戏,只沉声应道:"元宁十年,公主一场梦连岁数都忘了?"

冷冽声线入耳,宋晓雨如遭雷击。

她竟是重生到了三年前,回到了与林雨泽新婚那年!

目光扫过地上那床华贵地铺,她神色骤然凝住。

前世她因父皇指婚被迫嫁了武将,看林雨泽处处不顺眼,从未给过他半分好脸色。即便偶尔行房,若他稍有唐突,事后也定要赶他去睡地铺。

三年婚姻,大多时候都是她独占牙床,林雨泽蜷缩在地铺将就。

宋晓雨想到这些,心尖泛起细密的疼意。

前世,是她一家亏欠了林雨泽。

重活一世,她只想好好待他,再好好待他。

别人不知,可她最清楚,眼前人是大姜最勇猛的将军,是守护江山的英雄,是她此生唯一的夫君。

"雨泽,你上来睡吧。"宋晓雨轻声唤道,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林雨泽正要躺回地铺,闻言动作猛然僵住。

这还是宋晓雨第一次这般亲昵唤他的名字。

他转头看去,见她斜倚在雕花床栏,眼尾泛着薄红,轻纱半褪,露出雪白香肩。

那双向来清冷的凤眸里,此刻竟似含着千般情意。

林雨泽只觉小腹骤然紧绷,某种炽热从心底窜起。

他眸底暗潮翻涌,声音喑哑得不像话:"是。"

这本不是头一遭了。

她贵为公主,兴致来时便施恩让他上床伺候,兴致缺时,他便只能憋着火气熬过漫漫长夜。

只是像今日这般,白日刚吵过架,夜里便要他上床,倒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当他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不成?

林雨泽冷着脸跨上牙床。

当即翻身压住宋晓雨,粗糙结茧的大手熟稔地探入她衣襟。

掌心滚烫的温度激得宋晓雨身子一颤。

粗重呼吸喷洒在耳后颈侧,宋晓雨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误会了!

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慌忙抵住他胸膛:"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雨泽却神色不耐,反手扣住她手腕。

他撑在她上方,眉眼冷得像冰:"公主召臣上床,除了这事还能作甚?难不成真要与臣像寻常夫妻般同床共枕?"

"有何不可?"宋晓雨脱口而出。

林雨泽讽笑一声:"可今晨,公主还当着全府下人的面说要休了臣,改嫁金科状元!"

宋晓雨顿时哽住。

前世她确实常用这话刺他,此刻竟无言以对。

而林雨泽已俯身咬住她耳垂。

宋晓雨身子骤然软成春水。

前一刻还冷若冰霜的男人,此刻咬着她耳垂低语:"公主今日是想重些还是轻些?"

不等她回答,灼热气息已将她彻底包裹。

这一夜,春色缠绵至天明。

屋外风雨不知何时停了,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凌乱的床榻上。

林雨泽起身从床头锦盒取出一粒褐色丹丸,递到她面前:"公主请用。"

宋晓雨盯着那粒避孕丸——前世她厌恶林雨泽至极,自然不愿怀上他的骨血。

可如今……

她伸手推开药丸:"今后不必再吃了。"

林雨泽动作微顿,转瞬脸色更冷。

他再度将药丸递到她唇边,声线像浸了冰:"公主不吃,臣心难安。"

宋晓雨彻底愣住。

他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愿与她有子嗣?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前世不止是她厌恶林雨泽,林雨泽也厌极了她。

毕竟,除了床笫之欢,他们再无半点相合之处。

心口像被尖针猛刺,宋晓雨抿紧唇,终是沉默着接过药丸。

她依然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总能让林雨泽回心转意。

次日清晨。

林雨泽一早就去上朝了。

宋晓雨想着要缓和关系,特意去了厨房。

这是她第一次下厨,纤纤玉指被热油溅起好几个红泡,她却满心欢喜地等着林雨泽归来。

从日头西斜等到月上柳梢,林雨泽始终未归。

宋晓雨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派人去打听。

没过多久,下人回来禀报,声音发颤:"回公主,驸马下朝后去了栖音楼,至今未出。"

京中第一青楼栖音楼。

楼中女子皆是戴罪之身,除非皇恩特赦,不得赎身。

前世,两人就因林雨泽流连栖音楼的事吵过无数次架。

只因他将大半俸禄都花在此处,只为护着那位名叫江月枝的花魁。

宋晓雨脸色发白,提着裙摆就往外走:"去栖音楼。"

栖音楼东厢房。

宋晓雨在门口站定,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抬眼便见一绝色女子慌乱从林雨泽怀中起身,楚楚可怜地跪伏在地。

宋晓雨僵在原地,心口像被重锤击中。

江月枝惶恐地朝她磕头,林雨泽倒是气定神闲,只起身将女子护在身后,这才慢条斯理行礼:"拜见公主,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这一幕刺得宋晓雨双眼发疼。

她喉间发紧:"你是我的驸马,我自是来接你回府。"

林雨泽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公主莫不是忘了,当初是你亲口说让臣滚出公主府,尽管来这栖音楼,绝不多管分毫?"

这话,确实是宋晓雨前世气极时说的。

可那时是她不懂事才说的浑话,如今她爱他敬他,哪能跟从前一样?

宋晓雨攥紧帕子,声音发哑:"我只是想让你回去用顿饭。"

林雨泽抬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半晌,他拱手:"公主有令,臣岂敢不从?"

他分明是答应跟她走了。

可宋晓雨的心却像被浸在酸水里,又涩又疼。

入了公主府。

那桌菜早已冷透,油花在汤面凝成白霜。

宋晓雨勉强笑道:"我叫人把菜热热——"

"不必了。"林雨泽看也不看,径直往门外走,"臣在栖音楼用过了。"

宋晓雨心口发紧,急忙扯住他衣袖:"外面的菜怎能与家常菜相比,好歹吃两口。"

她正要告诉他这些菜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却见林雨泽目光扫过桌上菜品,嗤笑出声:"这种狗食一般的家常菜,确实不能与栖音楼的珍馐相比。"

膳厅里静得落针可闻。空气仿佛被这句话冻住了,凝固成冰。

宋晓雨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瞬间褪得苍白如纸。她知道自己初次下厨的手艺确实粗糙,可他竟将这盘菜比作"狗食"——这比打她耳光更让她难堪。

旁边的侍女顿时急了,脱口而出:"这可是公主亲手做的!"

林雨泽的身子猛地僵住。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宋晓雨一眼,声线忽然低了几分:"请公主宽恕臣的失言。"

心头翻涌的难堪让宋晓雨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扯了扯嘴角,自嘲道:"不妨事,是我手艺不精,不怪驸马。"

这话一出,林雨泽心头更觉怪异。他深深看了宋晓雨一眼,拱手道:"既如此,臣还有要事处理,先回书房了。"说罢转身便走,当晚果真没回房歇息。

宋晓雨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的流苏出神。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怀疑:自己真的能挽回他吗?

次日天刚蒙蒙亮,林雨泽就去了武场。虽被皇帝以"驸马不可掌实权"为由免去将军职,他却从未落下练武的习惯。

待林雨泽练得一身汗回来,已是卯正一刻。刚踏进正厅,便见宋晓雨迎上前去,轻声唤道:"夫君,你回来了。"

林雨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他这一身汗味,以往宋晓雨最是嫌弃。可今日她非但没皱眉,反而从袖中抽出手绢,轻轻替他擦拭额角的汗珠。

林雨泽身子一僵,伸手要接:"臣自己来。"

"累了吧?"宋晓雨避开他的手,从食盒里夹出一块糖糕,"听说你爱吃这个,我特意跟厨娘学了,尝尝?"

林雨泽垂眼望去。晨曦的微光落在宋晓雨白皙的面颊上,像是镀了层柔光,透着蜜桃般的甜润,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对上她真挚又带着期盼的眼神,他迟疑着坐下:"多谢公主。"

两人用完早膳,宋晓雨送林雨泽出门。刚转身不久,堂妹霜月郡主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公主!走!我带你去看热闹!"

不等宋晓雨拒绝,霜月便拽着她的手往外跑。半刻钟后,公主府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全城最繁华的雅风阁前。

雅风阁内,斗蛐蛐、赌牌九、听曲儿,什么玩乐都有,来往皆是达官显贵。霜月拉着她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小二立刻迎上来:"晓雨公主、霜月郡主请楼上金座!"

所谓金座,是雅风阁的最高处,坐在那儿能将阁内每一处热闹都尽收眼底。霜月拉着她趴在围栏前,指着下方的赌盘兴奋道:"公主快看!那只'威武王'最是厉害,咱们押它,押一千金!"

一千金,足够边关战士半年的粮草。宋晓雨望着楼下醉生梦死的景象,恍惚觉得心头压了块千斤重的石头——谁能想到,如今这盛世繁华,三年后会沦为人间炼狱?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原来亡国之兆,早在这时就已显现。

"我不押。"宋晓雨转身往楼下走,"霜月,回吧。"

"公主今日怎如此扫兴?"霜月不依不饶地拽住她。

宋晓雨只好独自往门口走。刚到台阶前,几个纨绔子弟突然撞过来。她今日穿得素净,那些人竟没认出她的身份,横冲直撞撞了过来。

钻心的疼痛从脚踝传来,宋晓雨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扑倒在地。

忽然,一只手从旁稳稳扶住她的腰。宋晓雨抬头,正对上金科状元裴时钦温润的眉眼,他眼底泛起担忧:"公主,可曾伤着?"

宋晓雨一愣。前世今生,她与裴时钦不过几面之缘。之前为了与林雨泽置气,她总拿裴时钦与他比较,此刻碰见,难免尴尬。

她刚要退开,脚踝的剧痛却让她踉跄了一下。裴时钦再度伸手扶住她:"公主小心!"

宋晓雨疼得额头冒汗,正要道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讽笑:"公主倒是好兴致,竟带着金科状元这般光明正大地来雅风阁寻欢作乐。"

她心头一颤,转头望去,正撞入林雨泽冰冷的双眸。

"并非如此!你误会了!"

宋晓雨猛地推开裴时钦,慌忙辩解:"我崴了脚,恰逢裴状元路过才搀扶一把。"

林雨泽的目光落在宋晓雨明显无力支撑的左脚上,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

裴时钦适时拱手作揖:"下官为护公主周全不得已冒昧相扶,还请驸马莫要介怀。"

见林雨泽面容依旧冷若冰霜,宋晓雨鼻尖骤然发酸。她强忍着脚踝刺痛想要走近,忽觉身子一轻——竟是林雨泽将她打横抱起!

"啊!"宋晓雨猝不及防惊呼出声,霎时成为全场焦点。

四周目光齐刷刷投来,宋晓雨羞得满脸通红,只得将脑袋深深埋进林雨泽胸膛。男人胸膛的震动透过衣料传来,他嗓音低沉:"裴大人相助之恩,林某记下了。先带公主回府疗伤,改日定登门致谢。"

公主府内。

太医诊罢开了跌打膏,将瓷罐递给侍女:"这药膏须得先以掌心温热,再匀开揉至伤处。"

"有劳。"林雨泽长臂一伸,先于侍女从太医手中接过药膏。待侍女送走太医,屋内只剩两人相对。

林雨泽屈膝半跪在宋晓雨身前,双手掌心搓热药膏后轻轻包裹住她的脚踝。暖融融的触感沿着小腿蔓延,宋晓雨望着他低垂的眉眼,心跳如擂鼓。

"这几日公主安心静养,莫要随意走动。"林雨泽沉声叮嘱,指腹仍在有节奏地按压。

宋晓雨眼眸亮得惊人,软声央求:"那你每日早些回来陪我好不好?"

林雨泽按揉的动作微微一顿。

半晌没有接话,宋晓雨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就在她以为又要被冷脸相对时,却听他低低应了声:"好。"

宋晓雨顿时抿唇笑开,酒窝在颊边若隐若现。林雨泽盯着那处浅涡,指尖突然发痒——这荒唐念头刚冒出来,便被他强行压下。

是夜。

林雨泽如往常般取出被褥,宋晓雨突然拽住他衣袖:"不必打地铺了。"

他转身挑眉:"公主脚伤未愈,还是算了吧,臣怕唐突了您。"

宋晓雨顿时面颊飞红,急道:"我是说你以后都上床来睡!又不是非要……才能同榻!"

林雨泽神色微怔,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公主不嫌臣脏了这金丝楠木床?不怕臣盖坏了您的绫罗绸缎被?"

这些曾是她用来羞辱他的原话。宋晓雨慌忙摇头:"从前都是我胡说的!你是我夫君,本就该同床共枕的。"

林雨泽定定望着她,似在分辨话中真假。片刻后,终究还是放下地铺,翻身上了床榻。

虽背对着她躺下,宋晓雨却望着他背影甜甜弯了唇角。

此后半月,林雨泽果然日日早归。宋晓雨腿脚不便,去哪儿都是他打横抱起,倒真有几分新婚燕尔的模样。

直到林雨泽生辰这日。

宋晓雨在府中忙活整日,备好他爱吃的八宝鸭、糖醋鱼,连酒都温了三壶。可直等到月上柳梢,仍不见人影。

"驸马差人回府传话,说今日有事晚归,让公主早些安歇。"侍女低声禀报。

宋晓雨望着满桌凉透的菜肴,终是按捺不住。她亲手将菜肴装进食盒,提着灯笼往武场去。

河边树影婆娑,两个身影背对她而立。

"我自己提过去。"宋晓雨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脚步忽地顿住——

林雨泽正接过江月枝递来的荷包,语调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缱绻:"每年只有你记得我生辰。"

江月枝轻笑:"倘若家父未曾获罪,你我也能兑现婚约……"

轰然一声,宋晓雨如坠冰窟。她听见自己颤声问:"婚约?什么婚约?"

林雨泽猛然转身,江月枝已扑通跪地:"公主恕罪!当年家父与林将军指腹为婚,若非家道中落……"

"够了!"林雨泽厉声打断,却已来不及——宋晓雨手中的食盒"哐当"坠地,汤汁溅了满裙。宋晓雨再听不下去他们接下来的交谈,几乎是仓皇逃离般离开了武场。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公主府,只严命侍女不准透露半分自己去过武场的事。

宋晓雨魂不守舍坐在膳厅,心口如被利刃剜开般疼痛。

原来,林雨泽对江月枝那般好,是因为他们有过婚约。

原来,他们真的曾彼此倾心……

宋晓雨望着满桌菜肴,满目酸涩。

自他上次说她所做餐食如猪狗之食,她不服输地苦练厨艺,本以为能让林雨泽刮目相看,没想到从一开始便是徒劳……

林雨泽归来时,宋晓雨仍坐在桌前怔怔出神。

看见那桌明显未动的佳肴,他眸光微动:"不是让公主不必等我吗?怎的连膳食都未动?"

宋晓雨这才回神,眼睫颤了颤。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苦楚,勉强扯出笑意:"你吃过了吧,我叫人把这些都撤了。"

但不等她唤人,林雨泽却兀自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宋晓雨怔愣一瞬,反应过来忙道:"都凉了,我让人热一下。"

林雨泽却径直夹了几筷菜入口,低声道:"尚可入口。"

本就疼痛的心,因他一句模糊的夸赞竟是酸楚难抑。

下意识地,她脱口而出:"那我以后天天为你做好不好?"

此话一出,林雨泽却放下了筷子:"公主千金之躯,实在没必要为我一介粗人洗手作羹汤,更不必特意等我用膳,若饿坏了身子……"

一瞬间,宋晓雨眸光黯淡下去。

半晌,她挤出低哑的一声:"好,你既然不喜欢,那我 日 后便不做了。"

夜深。

两人背对背各睡一边,被衾间隔着冰冷的空隙。

宋晓雨辗转反侧许久,终是鼓起勇气朝他那边挪了几分,颤巍巍伸出手,一点点搂住了他的腰身。

林雨泽呼吸骤然一重,宋晓雨耳尖烧得通红。

月光如水洒落窗棂,人影绰绰在薄纱上摇晃。

一场云雨,两人身上皆被汗水浸透。

理智被欲念冲撞至顶峰时,宋晓雨攀着林雨泽的脖颈,哑声道:"林雨泽,我们要个孩子吧?"

身上人影骤然僵住。

林雨泽气息粗重,只迸出两个字来:"不妥。"

宋晓雨一瞬犹从炽热火窟跌入寒冷冰窖。

芙蓉帐内,云雨初歇。

宋晓雨辗转难眠。

她想着前世与林雨泽的点点滴滴,想到三年后匈奴铁骑压境,心底更是惶惶不安。

一片静谧中,她情不自禁出声问:"林雨泽,若是我去向父皇替你求回将军之职,让你重回军中,你觉得可好?"

三年后的战事无法避免,若是林雨泽能趁早领军,也能早些部署,或许一切能有转机。

这话落入林雨泽的耳里却变了意味。

他声音发冷:"臣既然已经做了驸马,就绝不会再有率军之心,公主不必时时替陛下来试探。"

宋晓雨心口一刺,慌忙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不早了,睡吧。"

林雨泽打断了她,兀自背过身去,不愿再与她交谈。

宋晓雨听着他逐渐匀称的气息,心头像是压了块千斤巨石,又沉又闷又痛。

隔天。

宋晓雨醒来时,林雨泽已不在床榻之上。

旁边空了一团,宋晓雨的心也空落落的。

直至傍晚,林雨泽才归来。

还不等她起身相迎,林雨泽到她面前时却是一言不发跪了下来。

宋晓雨吓了一跳:"你这是何意?"

林雨泽沉声道:"臣想求公主一事。"

"你说。"宋晓雨忙道。

"臣想求公主向陛下求一纸特赦令,赎回月枝青楼之身。"

第6章

宋晓雨恍然记起。

前世其实也是有过这么一件事的,但林雨泽并非向她求助,而是亲自去父皇面前求这一纸特赦令。

当时自己还同林雨泽大吵了一架。

现下,一切都变了又未曾变。

林雨泽依旧要给江月枝赎身。

宋晓雨怔愣许久,问:"为何?"

前世宋晓雨从未问过缘由,只从流言中得知是江月枝怀了林雨泽的孩子,林雨泽求下特赦令后将人安置在南郊一处私宅里。

从那以后,两人的夫妻关系也就更加恶劣。

见她态度平和,林雨泽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解释:"月枝已有孕在身,我不想她继续流落烟柳之地。"

心口骤然收紧。

忍着刺痛,宋晓雨哽声又问:"那孩子,是你的?"

林雨泽看了她一眼,却是反问:

"公主想听什么答案?"

这话让宋晓雨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沉声道:"我要听实话。"

"不是。"

心情一时大起大落,宋晓雨忍不住继续追问:"既然不是,你为何要这般帮她?"

沉默许久。

林雨泽缓声答:"江家落罪前于我有恩,我常去栖音楼也是为了护住月枝,可她人在栖音楼我总有护不住的时候,她还是被……"

他顿了下,宋晓雨也明白过来。

"所以我才想救她出来,不愿她继续流连于那污秽之地。"

林雨泽解释完,看向宋晓雨,似乎明白她疑虑所在,语气真挚:"公主,臣与月枝之间确实清清白白。"

他的保证掷地有声。

宋晓雨心头酸意尽退,点头应下。

第二日。

宋晓雨便进宫去寻了父皇,很快便拿到了特赦令。

离开前,皇帝叫人拿来一壶美酒。

"晓雨,此乃匈奴国上贡的鹿头酒,实乃佳品,你且拿一壶回去尝尝!"

宋晓雨目光落在那精致酒壶上,略有复杂之色:"匈奴国不是从不肯上贡我朝吗?"

皇帝扬眉大笑:"自从上次战败过后,匈奴国月月上贡美酒佳人,对我朝乖顺至极!"

见父皇自满神态,宋晓雨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迟疑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劝道:"匈奴国狡诈,如今对我国上贡,看似求和,或许暗中则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卷土重来,父皇莫要轻信于他们,该时刻保持警惕。"

如果能让父皇及时清醒过来,可能亡国悲剧还能有挽回之地。

然而这话,换来的却是皇帝的勃然大怒。

"放肆!匈奴如今已被我朝打服,哪还有胆子重来?"

皇帝挥手打掉了那壶鹿头酒,怒声训斥:"你这般说辞,说到底就是想给林雨泽重新寻回军权!晓雨,你嫁给那林雨泽才多久,现如今就开始吃里扒外了不成?"

"儿臣不敢!"

宋晓雨当即跪下请罪,心中却莫名一片悲凉。

待出了宫。

宋晓雨拿着特赦令先去栖音楼将江月枝赎身。

回到公主府,宋晓雨才命人安置好江月枝,林雨泽便回来了。

公主为驸马求职反被陛下怒训之事如今已传遍了盛京,亦传进了他耳中。

林雨泽拧起眉头,冷淡警告:"匈奴之事,公主日后莫要再向陛下多提了,不过是徒劳之举。"

她好心劝诫,父皇不听,现下就连林雨泽也嫌她多事。

宋晓雨心头涌出无尽的委屈与酸楚。

见她不言,林雨泽也不想多说,转身踏出屋子。

林雨泽这一去。

便是直到亥时也未曾归屋。

宋晓雨心有不安,便披上外衣起身去寻他。

夜深漆黑一片。

独江月枝的院子还亮着烛光,院门半开,江月枝手提一盏灯笼正送林雨泽出门。

宋晓雨踏步过去,正要喊人。

却见江月枝忽地松开了灯笼。

摇曳烛火落地。

宋晓雨就见她踮起脚尖,攀着林雨泽肩膀亲上了他的脸颊。"臣与月枝之间,清白得如同皎月当空。"

林雨泽的保证尚在耳畔回响,眼前这一幕却如惊雷劈碎誓言。

宋晓雨僵立当场,四肢百骸的血液骤然凝固。

江月枝瞥见她身影,霎时面无血色,慌忙跪地叩首:"公主息怒!"

林雨泽猛然回头,对上那双泛红的眼眸,心底竟泛起一丝慌乱。

"公主!"江月枝梨花带雨地哭诉:"方才是奴家一时情难自禁,求您莫要怪罪将军!若您心有不甘,奴家愿以死谢罪!"

宋晓雨尚未开口,江月枝已将退路封死,倒显得她若不宽恕便成了恶人。

"我尚未发话,你倒先给自己定了罪。"宋晓雨攥紧掌心,指尖深深掐入肉里:"这般急不可耐地寻死,倒像是逼着我当恶人。"

江月枝登时面如纸色。

林雨泽垂眸望向脚边人,眼底情绪翻涌,终是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他朝宋晓雨拱手作揖,嗓音沉闷如石:"若要问罪,臣自当一力承担。"

宋晓雨只觉心口被巨手攥住,定定望着眼前男子。良久,她哑声开口:"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林雨泽怔了怔,抬眼触及她泛红的眼角,终究长叹一声:"公主金枝玉叶,本该嫁心仪之人,是臣高攀了。"

"若非圣上赐婚,你我或许此生都无交集。这段姻缘……"他顿了顿,字字如刀:"委实不合适。"

宋晓雨望着他平静的面容,喉头泛起血腥气:"林雨泽,你究竟是真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心有所属?"

"不必再言!"

她猛地转身,衣袂翻飞如受伤的蝶,仓皇逃离般冲出房门。

夜深时分,林雨泽还是回来了。

只是他未上床榻,而是如往昔般在地板铺开被褥。

屋内静得能听见更漏声。

宋晓雨侧身蜷在枕上,借着月光描摹地上那道模糊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她低哑的声音划破寂静:"林雨泽,我是真想与你共度余生,也想助你重返沙场。"

"你能否……信我一次?就一次……"

话到末尾,已带泣音。可地上人呼吸匀称,往日警觉的将军此刻竟毫无察觉。

宋晓雨闭了闭眼,泪水悄然浸湿枕巾。

此后数日,林雨泽再未踏足床榻。

两人的关系兜兜转转,竟似回到原点。

这一日,朱雀大道的茶楼里,霜月郡主看着憔悴的宋晓雨,气得直拍桌案:"你莫不是中了邪?怎的为那武夫黯然神伤!"

宋晓雨垂眸不语,只勉强扯出苦笑。

霜月见状,哪还不明白她动了真心,一时竟无言以对。

半晌,她给自己斟了盏茶,轻叹:"情之一字最是难测,心有所属的男子,你再倾心也是徒劳。"

"况你上次为他在圣上面前求情,他却这般待你,可见他对你……根本无情!"

宋晓雨终于开口辩解:"那次劝谏,并非全为他。匈奴狼子野心,若再放任,山河必倾。"

霜月再次沉默,目光幽幽望向窗外:"纵你心怀天下,可这世道……我们女子又能改变什么?"

宋晓雨诧异抬眸,她从未想过,平日大大咧咧的霜月竟看得如此通透。

霜月忽又展颜,举杯笑道:"所以呀,你何不学我?莫问前程,及时行乐!"

宋晓雨闻言,唯有苦笑。

她早已知晓三年后国破家亡的惨状,又如何能"莫问前程"?

窗外忽闻急促马蹄声。

"报!"

"报!!幽州失守!匈奴大举进犯!边关连失六城!"

'啪'!

茶盏碎在脚边,宋晓雨脸色煞白如纸。

第8章

宋晓雨顾不得许多,提裙便往将军府奔去。

刚出茶楼,便被府中管事拦住。

"公主!不好了!"管事跑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驸马被圣上打入天牢了!"

"为何?"宋晓雨心尖一颤。

管事急道:"边关守将原是驸马旧部,如今城池失守,圣上要降罪于他!"

荒唐!

宋晓雨万没想到父皇竟糊涂至此!

她咬牙吩咐:"备车,进宫!"

御书房外,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宋晓雨望着紧闭的朱红大门,直直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恳请赦免驸马!"

雨丝如鞭抽打地面,宋晓雨冻得浑身发抖,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暴雨倾盆而下,染湿她绯色裙裾。

宋晓雨就这么跪了一整夜,脸色惨白如鬼,却凭着一股倔劲强撑着。

直到次日清晨,风雨停歇,御书房门才缓缓开启。

皇帝沉着脸踱步至她面前:"晓雨,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懂事?"

"父皇!"宋晓雨重重叩首,额间泥土簌簌:"如今匈奴再犯,满朝文武,除驸马外还有谁能退敌?父皇若要降罪,不妨等他击退匈奴再议!"

皇帝脸色微变,沉吟片刻后冷冷拂袖:"传令!命驸马林雨泽后日率军迎战匈奴!此次失城之罪,暂且记下!"

宋晓雨喉间哽住,闭眼再叩首:"父皇英明……"

话音未落,人已昏厥过去。

再醒时,已回公主府。

宋晓雨强撑着坐起,急问:"驸马呢?"

"公主莫急,驸马刚出狱,正在回府路上。"侍女忙答。

宋晓雨这才松口气,思及林雨泽即将出征,忙唤管事:"去将我的嫁妆尽数换成银票,快!"

管事虽疑虑,仍应声而去。

待人离去,宋晓雨披衣起身,拖着病体来到前厅。

她要等,等那个日夜思量的人归来。

可她强撑着等到月上中天,等来的却是下人战战兢兢的禀告:"公主,驸马出狱后……直接去了南郊别庄。"

胸口如被利刃贯穿,宋晓雨蓦地咳嗽起来,指节攥得青白。

"公主!"侍女惊呼着上前。

"我无事……"宋晓雨摆摆手,仍固执地坐在前厅。

这一等,便从黄昏坐到了天明。

林雨泽踏入前厅时,见宋晓雨端坐主位,不禁蹙眉:"公主今日怎起这么早?"

侍女红着眼刚要开口,便被宋晓雨抬手制止。

待厅内仅剩二人,气氛陡然凝滞。

还是宋晓雨打破沉默:"可用过早膳?我让厨房备些……"

"不必。"林雨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莫名心烦。

解释的话在舌尖滚了滚,终是化作恭敬一问:"不知公主等我一夜,所为何事?"

疏离的态度刺得宋晓雨鼻尖发酸。

她眨去眼底的涩意,将昨日换来的银票匣子推过去:"这些你明日带上路,若军中粮草不足……"

"公主倒是天真。"林雨泽皱眉打断,并未接匣:"领军打仗自有粮仓供给,你这些银票,还是留着买胭脂水粉罢。"

宋晓雨明白,千军万马的粮草,她这些嫁妆杯水车薪。可她总想着,能抵一日是一日。

"可……"

她还想再劝,林雨泽已推开匣子:"公主若无他事,臣便去收拾行囊了。你身子未愈,明日不必相送。"

宋晓雨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唇边苦涩蔓延。

次日,大军集结城外。

饶是林雨泽说不必相送,宋晓雨还是强撑着高烧来了。

只因前世一别,竟成永诀。

她看着林雨泽身披铁甲,英武如初。恍然想起父皇赐婚那日,她初见他,亦是这般模样。

林雨泽是柄未出鞘的名刀,纵然父皇用驸马之位作鞘,又如何掩得住他的锋芒?

宋晓雨想着,又咳了几声,虚弱的身形在风中摇摇欲坠。

林雨泽听得咳嗽声,越发烦闷:"臣不是说过,公主有恙不必相送?"

宋晓雨苦笑着攥紧手中包袱:"我只是想给你送件护心甲。"

林雨泽一怔,终是低声道谢:"多谢公主。"

随即,他将包袱交给侍从,眼见其放入行囊。

宋晓雨刚要松口气,忽闻娇呼传来。

"雨泽!"

江月枝挺着孕肚匆匆赶来,泪眼朦胧地递上帕子:"这是我为你绣的,愿你大胜而归!"

"辛苦。"林雨泽伸手接过,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

宋晓雨原以为他会将帕子随意放入行囊,却见他珍而重之地藏入怀中。

二人执手相望,依依惜别。

宋晓雨静立一旁,仿佛成了这幅离别图的局外人。

不知情者见此情形,怕是要误认江月枝才是林雨泽的结发妻子。

心尖似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楚与痛意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宋晓雨淹没。

她眼眶泛红,再无法直视这幕场景。

转身欲离,林雨泽却出声唤住了她。

"公主。"

宋晓雨的脚步猛然顿住。

便听得他淡淡开口:"此番出征,若我战死沙场,你不必为我守节,可随心另嫁所爱之人。"

林雨泽目光沉沉,见宋晓雨身形纹丝未动,又缓缓补上一句:"若臣能平安归来,届时也会自请与公主和离。"

一字一句,如同钝刀割肉,在宋晓雨的心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看来他是真的厌极了我啊。

唇角溢出无力又苦涩的笑意,眼中早已一片模糊。

宋晓雨没有回头,半晌,才从喉间挤出沙哑的声音。

"你要打胜仗,也要平平安安回来。"

"只要你能平安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应允。"

林雨泽眸色微动,深深看了眼那道清瘦背影,终是沉默不语。

时辰已至。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征离京。

七日后,便抵达百裕关。

此时,匈奴已攻至距百裕关不足百里的桑海城,林雨泽晚到一日,百裕关恐将失守。

城内百姓见林雨泽入关,个个热泪盈眶,奔走相告。

"林大将军来了!百裕关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林雨泽战神之名如雷贯耳,他的到来如同定海神针,既稳住了城内百姓的心,也大大提振了守城将士的士气。

整顿三军后,林雨泽厉声喝道:"众将听令!随我守住百裕关,夺回城池!"

"是!!"

一呼万应,齐声震天。

出战当日。

林雨泽本已换上盔甲,却莫名想起宋晓雨送的那件护心甲。思绪微转间,他返身打开行囊,正要取出护心甲时,目光却骤然凝住。

只见护心甲下方,密密麻麻铺满了银票。

林雨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位公主倒是一如既往,不愿旁人违背她半分心意。

心中涌起烦闷,他将护心甲重新盖住那些银票,关上行囊便大步离去。

"出城!迎战!"

短短三月。

林雨泽便一举夺回三城,再夺三城,便能抵达幽州!

然前线攻势未定,军中后勤却出了问题。

粮官神色忧思地禀告:"将军,朝廷本该在十日前就送来新军粮,但直到今日也未见押运官有信,军中余粮最多只能撑五日了!"

林雨泽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却还是先安抚粮官,当即修书请求皇帝开粮仓运送新粮。

然而不好的预感却成了真,回信只有一句:"不允,限粮断之日夺回幽州!"

那一刻,林雨泽神形俱震!

副将狠狠拍下桌子,几近咬牙:"欺人太甚!"

林雨泽沉默不语。

他自然愤怒,可眼前最重要之事却是筹集粮草。

忽地,他记起宋晓雨给的那匣银票!

一匣银票,快马加鞭,从附近城池的百姓手里换来了万吨私粮,总算是让军中粮草能再撑十日。

林雨泽望着那剩余的护心甲,心中一时复杂万分。

到头来,竟还真多亏了宋晓雨这匣银票。

可十日时间,饶是林雨泽再厉害,要攻下幽州仍然是难如登天!

京城内。

得知战况的宋晓雨,求到了皇帝面前。

可终究无果,皇帝依旧跟前世同样昏庸无道,不肯松一句口。

从宫里出来回到公主府。

宋晓雨叫来管事:"去清点库房存银,将府内所有人都遣散了吧。"

"公主"管事大惊。

宋晓雨眸色坚定:"照我所说去做。"

"是。"

偌大的公主府,很快空了下来。

宋晓雨亲自送走管事,孤身驾马径直去往姜国最大的粮仓。

抵达粮仓,她翻身下马,竟拿出一封金黄圣旨高宣:

"陛下有令,即日开粮仓援前线!!"

守仓粮官却没有下跪接旨,看着她手里的圣旨的神色复杂无比。

"公主或有所不知,陛下今日才下令让下官严守粮仓,绝不得开仓。"

寒意自脚底蔓延。

宋晓雨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父皇防范至此,果真是非要致林雨泽于死地不可吗!

难道自己此生重活一次,也依旧无法改变前世的结局吗?

可就在这时。

却听守仓粮官声音骤起:"来人!开粮仓!"

粮仓大门在宋晓雨面前轰然洞开,堆积如山的黍米泛着金灿灿的光泽。

宋晓雨怔然看向粮官。

粮官却朝她一礼,平凡面容露出一抹让宋晓雨永远无法忘怀的笑。

"下官虽是小小粮官,却也知公主此举是为救国!林将军在前线杀敌护国,下官岂能贪生怕死?"

宋晓雨声音沙哑:"私开粮仓是大罪"

粮官声音平静而凛然:"若是能救姜国于危难,下官掉了这颗脑袋又何妨?"

第10章

宋晓雨鼻尖一阵阵发酸。

宋氏昏庸,却仍有良臣。

忽地,她郑重朝粮官深深一礼:"宋氏晓雨,多谢大人!"

这是她作为宋氏的公主,唯一能做的事了。

一支支队伍开始搬运粮仓存粮。

宋晓雨目送守仓粮官护送着粮草马队,浩荡前往前线,直到看不见人影,她才毅然调转马头,前往京城!

幽州城外。

林雨泽驻军扎营,注意到军中低迷的士气,眉头紧锁。

这段时日,所有将士只能靠山中树皮勉强充饥。

再无法攻破幽州,他们便会活活饿死在这前线之上!

"将军!攻城吧!趁着我们还有最后一丝力气!我们愿以死相搏!"

"将军!下令吧!我们愿拼死一搏!也不愿就这样籍籍无名饿死在幽州城外!"

军帐外,众将士纷纷大呼。

林雨泽拳头紧握,思虑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正要下令。

却见军中粮官苍白着脸色欣喜跑来:"将军!开粮了!押运官送来了粮草供给!将士们不必再去啃树皮了!"

林雨泽冲出营帐,只见远处浩浩荡荡的粮草队伍正往军中而来。

竟是真的送来了粮草!

大喜之后,林雨泽眸色泛起一抹疑虑,他明明昨日才收到皇帝再次驳回开仓的口信,怎的今日粮草就到了?!

心里涌现出莫名的不安,可如今战事正紧,他顾不上多想,直接下令。

"命伙夫准备饭食,三日后,再次攻城!"

满营将士欢呼声中,他摸着心口宋晓雨送的护心甲,竟有些牵挂。

与此同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

宋晓雨浑身伤痕被押上金銮殿。

高台之上是盛怒的皇帝,台下是投来轻蔑视线的文人众臣。

站在最前方的相国冷冷呵斥:"晓雨公主,你假传圣旨,私开粮仓,可知犯了叛国大罪?!"

叛国?

宋晓雨看着眼前这金碧辉煌的太极殿,突然笑出了声。

殿中所有人都呆住了。

宋晓雨几乎笑出了眼泪,不等众臣回神,她又止了笑,毫不畏惧看向朝堂众人:"要说有罪,你们这群贪生怕死只敢畏缩躲在京城的人才是有罪!"

"你们常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挂于嘴上,写于诗文,可若真到了国家危亡之际,你们又有谁能站出来以身护国?!"

朝堂众人安静无声。

宋晓雨冷笑:"你们不过是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

顿了下,宋晓雨目光冷冽望向最前方的龙椅。

"当然!要说有罪!我姜国最大的罪人,当属父皇才是!"

"放肆!!"相国立即厉声斥责。

宋晓雨却丝毫未曾收敛,上辈子就想骂出口的话,此刻统统宣泄而出。

"父皇!您昏庸无道!是非不分,赏罚不明!"

"任由贪腐当道,罔顾百姓苦难,有您这般国君当政,姜国怎能不亡?!"

金銮殿中,余音绕梁。

龙椅之上的皇帝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晓雨假传圣旨欺君罔上,大逆不道!"

"于午时三刻,绞刑赐死!"

"是!"

午时三刻,日照煌煌。

宋晓雨被吊上绞刑架时。

却好似听见城墙外马蹄声疾起,是前线回来的捷报。

"报!!林将军大胜匈奴!夺回幽州!"

这一刻。

宋晓雨高悬的心终于落下。

至少这一次,她护住了林雨泽,她相信林雨泽也定然能护住姜国万千子民!

绳索套上了她脖颈。

如前世自缢时的那抹白绫,一点点夺去了宋晓雨的呼吸。

大军大胜而归。

林雨泽率军越靠近京城,心却莫名越不安。

副将神色沉重劝:"将军,此次虽大胜,但那狗皇帝必然又要夺您兵权,天子无能,百姓涂炭,这般世道您何不就此反了,带领我们建立一个安定平和的新姜国?"

林雨泽眸色深沉,并不接话。

他想到了宋晓雨。

他想,若是自己反了,想来宋晓雨该会对他破口大骂吧?她会恨他,怨他,或者甚至想要杀了他?

可真反了,她想要的和离也能再不作数。

城墙上的钟声远远传来。

咚咚咚。

听着林雨泽耳里却异常沉重,好似一声声敲在他的心头。

不知不觉,已至京城口。

以往每次大胜而归,城外早已站满百姓迎他们。

可今日,却空无一人。

不安的预感在这钟声中愈发强烈。

正要进城。

一道人影倏然从草堆中冲上前,声嘶力竭的大喊。

"驸马!不能进城!!陛下在城内设了埋伏,等您进城便会下令射杀您!"

队伍悚然一惊,林雨泽循声看去,正是公主府的管事。

他没有理会埋伏一词,只拧起眉头问:"公主呢?"

话音才落。

却见那管事抬头望向城墙大钟,勃然跪地痛哭。

"公主为开粮仓支援驸马,不惜假传圣旨,被陛下处以绞刑,尸首如今还被吊在城墙之上,不得安歇"

心口霎时好似被重锤狠狠砸下。

林雨泽浑身血液都似凝结,一点点抬眸看向城墙。

只见钟楼之上,一抹红衣高高悬吊在钟前。

大风骤起,吹动宋晓雨早已僵直的尸身,敲在钟上。

咚!

又是一声巨响,敲在了林雨泽的耳边。城楼之上忽然传来女子清亮的呼喊:"林郎!"

林雨泽瞳孔骤然收缩,握缰绳的手背暴起青筋。他猛地扯动缰绳欲冲上城墙,却被副将死死抱住腰身:"将军不可!城内必有埋伏,您这般单枪匹马冲上去,岂非正中敌军下怀?"

城墙垛口那抹朱红衣袂如同烈火灼烧着眼眸,林雨泽盯着空荡荡的城门,心底最后一点犹豫被烈火焚尽。他突然拔高声音:"众将士可愿随我杀入皇城?"

副将闻言立即会意,抽出佩刀指向城门:"末将誓死追随林将军!"

"誓死追随将军!"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震得城墙簌簌落灰。那些养尊处优的禁军如何敌得过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不过半炷香工夫,城墙上的箭雨便被砍得七零八落。

林雨泽甩开缰绳飞身跃上城头,望着悬在旗杆上的女子尸身,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晓雨......"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闺名,却是在这等境况下。

那张曾艳绝京华的面容此刻布满青紫尸斑,雪白脖颈上狰狞的勒痕触目惊心。他颤抖着解开绳索,将冰冷的躯体紧紧搂在怀中:"你不是恨我入骨吗?不是巴不得与我和离吗?为何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怀中之人再不会给他半分回应。

皇宫内,丝竹声戛然而止。

龙榻上醉眼朦胧的皇帝被侍卫推醒,听着殿外此起彼伏的厮杀声,酒盏轰然坠地。他推开身上旖旎的美人,刚要发作便见林雨泽提着滴血的长剑踏破殿门。

"林雨泽!你竟敢......"

"陛下若不动晓雨,臣何至于此?"剑锋染血的将军双目通红,长剑挥出的瞬间,帝王头颅滚落龙榻。

姜国元宁年间的血色终于散尽。

林雨泽登基那日,改年号为平康。朝堂上,前朝佞臣被尽数问斩,文武之道取其平衡。待政局初定,新君颁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以皇后之礼厚葬宋晓雨。

"陛下,宋氏乃前朝余孽......"

"没有晓雨以命相换的粮草,朕早已是乱葬岗枯骨!"林雨泽剑眉倒竖,寒光扫过朝堂,"谁再敢非议皇后,休怪朕的剑不认人!"

金銮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第12章

公主府的梧桐叶落了三巡,林雨泽才踏进这座空寂的宅院。侍女说公主启程开仓那日,便遣散了全府下人。

"她是存了死志的。"林雨泽抚过庭院里积满灰尘的石桌,恍惚看见宋晓雨坐在廊下等他用膳的模样。他踉跄着闯进寝殿,案头砚台下压着一纸泛黄的文书。

指尖发颤地抽出那封和离书,熟悉的笔迹刺得他眼眶生疼:

"今与驸马林雨泽,心意难合,难守白头之约。特立此书,各还本道。愿君他日得遇良人,两无相欠。"

林雨泽盯着末尾鲜红的公主印,突然踉跄着撞翻座椅。和离书飘落在地,他跪坐其间苦笑道:"可我心仪之人,从来只有你......"若是早知她情根深种,又怎会在最后时刻提和离?

三日后,皇后梓宫出殡。

林雨泽身着素服亲扶灵柩,看着黄土渐渐覆盖那抹朱红。回宫后他日日宿在灵堂,对着冰冷的牌位自斟自饮。有臣子劝他选秀充盈后宫,皆被厉声喝退。

月明星稀之夜,新君独坐书案前,指尖轻抚墙上丹青。画中女子笑靥如花,他忽然轻声道:"公主可知,当年我娶你并非圣旨所迫?"

那日班师回朝,皇帝欲赐婚笼络。林雨泽本要拒绝,却在看见画像的瞬间改了主意。那时的他还想着力挽狂澜,直到宋晓雨用生命让他看清——这江山早已烂到骨子里。

"若我早些醒悟......"林雨泽对着画像呢喃,忽听门外内侍急报:"宫外有位孕妇求见,自称是陛下故人。"

林雨泽搁下酒盏,眉峰微蹙。与此同时,江月枝正坐在马车里,听着婢女对守门侍卫叫嚣:"睁大你们的狗眼!我们姑娘可是未来的娘娘!"

侍卫们面面相觑,正要发作却见内侍匆匆赶来。江月枝整了整衣襟,刚要开口便听那内侍尖声道:"何人在此喧哗?先皇后丧期未过,竟敢妄议妃嫔之事!"

江月枝脸色骤变,婢女还要撒泼却被她一把拽住。她强笑着递上名帖:"公公明鉴,妾身与陛下确是旧识......"

内侍接过名帖,眼皮都不抬一下:"陛下未曾召见。"言罢拂尘一挥,朱红宫门在江月枝面前轰然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