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裴凌策冲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一世,就别再以身相许啦
发布时间:2025-07-27 17:10 浏览量:1
1
一觉醒来,我便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裴凌策冲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道:
“这一世,你就别再以身相许啦。”
我瞅了瞅湿漉漉的袖口,原来竟回到了上辈子落水初次遇见他的时候。
“行,上辈子你那么没出息,这回我铁定要找个高枝攀。”
这话一出,裴凌策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
他把我抱到堤岸边的亭子里,随手将我往板凳上一扔,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手帕,自顾自地擦起了水:
“望京城里谁不知道我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裴家的混世魔王。”
“就你这势利眼,毁了和穷书生的婚约,都不打听清楚情况,就费尽心思嫁给我。”
我把头扭到一边,不想跟裴凌策争论。
上一世,我进入三代功勋裴家的门,用的手段确实不太光彩。
“那你得帮我攀高枝。”
我笑嘻嘻地勾住裴凌策的脖子,调侃道: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没少在床榻上感受过我的好。”
裴凌策的耳根一下子红透了,慌忙推开我的手,气呼呼地说:
“那是你逼我科举逼得太紧了,我要休了你,你却用下药这种下作手段糟蹋我。”
我打趣道:“我看你挺享受的嘛,不然怎么还是整天斗鸡走狗,就是不去读书中举谋个官职当当?”
裴凌策被我烦得不行,连忙想甩开我:
“又提这些事儿。”
“你看上哪家冤大头了?我帮你嫁过去,千万别再进我裴家的侯府大门了。”
2
我左思右想。
“摄政王何渊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上一世,我嫁进侯府还不到七年,这世道就乱套了。
到处都是饿死的人。
高头大马的犬戎族在半年时间里就屠杀了十七座城。
远在边疆的罪人后代何渊突然崭露头角,仅仅用了一个月,就把犬戎族赶到了边境线以外,还通过嫁妹议和的方式,护住了百姓的安宁。
不过,摄政王对世家贵族心怀怨恨,后来砍了官家的头颅祭天,还封了各路草莽为藩王,世家大族来了个大换血,裴府也未能幸免。
我和裴凌策一下子落魄了,靠着我藏在望京郊外大槐树下的私房银子,勉强过了半年。
我忍不住催促裴凌策参军:
“乱世出英雄,我们换个身份,去摄政王的军队里谋个前程吧。”
裴凌策没说话。
我知道他当纨绔子弟当习惯了,爱面子。
当天,我煮了一锅土豆羊肉汤,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给裴凌策,给他个台阶下。
哄了哄他,他就答应了。
晚上,我轻轻解开衣裳,在他怀里还不忘哄他去谋取前程。
裴凌策脸色阴沉,胸口剧烈起伏:
“你这羊肉汤有毒。”
3
结果我俩双双食物中毒,然后重生了。
再次睁开眼,我俩决定好聚好散。
我去寻找我的高枝。
至于他?
管他是继续斗鸡走狗,还是改邪归正好好读书,等有一天科举做官,都和我没关系了。
裴凌策瞪大了眼睛:
“你能不能实际点?摄政王何渊杀人不眨眼,最重要的是他不近女色,他怎么可能喜欢你?”
我轻轻啧了一声:
“我很实际啊,重生一次,当然要嫁给未来的天子,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裴凌策为了彻底摆脱我,咬了咬牙:
“行,我帮你。上辈子我没能达到你对夫君的期望,这事办成之后,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4
此时还是元庆四年,我刚通过关系从教坊司摆脱了歌女的身份不久。
裴凌策在市井中托人查到了何渊被关押的衙门。
“去。”
他向我使了个眼色,催我去门口击鼓喊冤。
“冤枉啊!民女要为未婚的郎君伸冤!”
御史匆忙走了出来,问道:
“何人在此喧哗?”
我跪在御史脚下,哭得泪眼婆娑:
“民女要为指腹为婚的未婚郎君何渊喊冤,求大人放了何渊公子。”
大白天的有人击鼓鸣冤,路过的百姓越围越多,都嗑起瓜子看起了热闹。
我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裴凌策假装路过,不经意间挤到了人群最前面。
“这不是我远房表妹吗?有什么事情让御史大人帮你解决。”
御史脸色十分难看,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关上了府衙的大门。
他拿着沉甸甸的金子和一叠地契,小心翼翼地说:
“裴世子爷,何公子虽说只是罪臣何氏偏远的九族末支,万一哪天查出来……”
裴凌策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我来担保。”
5
距离国破家亡还有七年时间,我把何渊接到了自己在望京郊外的小院子里。
他遭受了牢狱之灾,昏迷了整整四天,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我又提笔给裴凌策写了一封信:
“郎君近日可好?妾日夜思念着你,日夜都在牵挂。可否请郎君来望京小院一聚?”
我正在烧水,把皂荚放在桌子边上,打算给何渊梳理已经打结的头发。
这时,篱笆外传来了马蹄声。
我放下手中的皂荚,匆匆跑出去迎接:
“裴凌策,能不能给我找一个医术高明的郎中?”
他翻身下了马,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
“你生病了?”
裴凌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怎么不赶紧派人去侯府找我?”
我的手指还滴着水,习惯性地拿出绸帕,想给裴凌策擦拭额头的汗水。
他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我也反应过来,赶紧缩回了手。
裴凌策匆匆往屋里走去,我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
“何渊昏迷四天了,一口饭都没吃。”
裴凌策猛地停住脚步,扭头不敢置信地质问我:
“你让他睡在这里?”
我站在原地,反问道:“不行吗?”
裴凌策轻蔑地笑了一声,挑了挑眉:
“这可是我们以前住过的地方,你觉得合适吗?”
我恍然大悟,在这方面,裴凌策考虑得确实比我周到,我拍了拍手掌:
“何渊未来可是摄政王,想必他既有野心又注重礼仪。我把他安置在京郊的小院,一来条件简陋,二来也有失礼节。”
6
裴凌策扔给我一袋金锭,命令道:
“把何渊给我弄出去,不准他睡在这儿。”
看在钱的份上,我忍了。
裴凌策把何渊扛在肩膀上,随便扔在了院外的草垛里,拍了拍手,翻身上马。
我担心他就此不管不顾,断了我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赶忙喊道:
“你记得给我找个医术高明的郎中来看何公子的病!”
裴凌策吆喝了一声马,策马奔腾而去,冷冷地嘲讽了一句后,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急什么,他又不会死。”
7
何渊确实没死。
郎中给他开了药方,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买了一袋袋珍贵的草药,每天守在药炉旁,小心翼翼地喂何渊喝药。
两个月过去了,何渊身上的伤病完全好了。
听他说,身体比以前还要健壮。
我租的院子租期快要到了,我摸了摸空空的钱包,犹豫着对何渊说:
“听说你祖父在江州发家,何氏旁支的祖宅依山傍水,风景美极了,我也想去看看。”
其实现在去江州还太早,只是我实在养不起何渊了,是时候带他回他老家了。
何渊眼神闪烁,沉默了许久。
就在我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缓缓开口说:
“好。”
“不过回江州的路上,可能会遇到贼匪,玉润你会害怕吗?”
我心里嘀咕,我都救了你一命,你还不愿意带我见你的父母,净整这些弯弯绕绕的。
但我还是忍住了。毕竟我可是要当未来皇后的女人。
“天涯海角,妾都愿意跟随。”
我露出完美的笑容,温柔地说道。
8
离开望京那天,风雨交加。
何渊去了一趟京城,回来的时候凭空多了几包袱满满的金锭。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问。
能在七年后,在山河破碎的时候力挽狂澜的摄政王,背后肯定有很多不能对外说的事情。
不多问、不瞎猜,才能当好家。
我只要费尽心思坐稳未来的中宫之位就行,其他的一概不管,就当不知道。
走出望京七十多里地。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中,传来了箭镞划破空气的声音。
我猛地掀开马车帘子。
前面的密林中,两拨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马匹受到惊吓。
我东倒西歪地滚到了何渊的怀里,他的肩膀中了一箭,喉咙里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趴在我怀里。”
外面的箭雨还在不停地朝我们的马车射来。
我顾不上其他,蹲在何渊前面,头紧紧地藏在他宽大的衣袖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腿都麻了。
我的头靠在何渊的手上,疲惫地睡着了。
断崖边渐渐露出了天光。
一只手突然拉开了门帘,刺眼的光线让我睁不开眼,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裴凌策阴沉得要滴水的脸。
他叫何渊出去商量事情。
我想跟着去,可小腿早就麻得没知觉了,我惊呼一声,差点跌出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接住了我,裴凌策咬牙切齿地说:
“这位娘子,小心点。”
9
我瞪了裴凌策一眼。
他松开我的手,嫌弃地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扭头就走了。
我们一路向东走了半个月,终于到了江州边界。
何氏族人来迎接我们。
当晚举办了一场琵琶歌宴。
何渊坐在主位上,来往的宾客都毕恭毕敬地向他敬酒祝贺,言语中全是奉承。
我心里十分满意。
这事儿稳了。
看来何渊早就暗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网络,只要我坐上正妻的位置,等乱世来临,我就是摄政王妃。
那天下最尊贵的皇后之位,还会远吗?
何渊眼神黯淡,我能感觉到他兴致不高。
再看他不断地举杯喝酒,和各种各样的人应酬,礼数非常周到。
我凑到何渊耳边轻声说:
“我去拿解酒汤来。”
拿解酒汤是假,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和裴凌策私下聊聊才是真。
我看到裴凌策离席一会儿了,也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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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凌策,你跟着来江州干什么?”
我气冲冲地推了他几下。
今晚他喝了不少烈酒。
他的眼睛有点泛红,低着头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
“重生之后只许你攀高枝,就不许我抓住机会改变一下,给自己谋个好前程?”
有道理。
我仔细打量着裴凌策,心里不由得有些认可:
“行,行,你终于有长进了,不枉我前世那么督促你。”
我端着解酒汤回到宴会。
一艘小船缓缓驶来,月光洒在琵琶女的琴弦上。
何渊深邃的眼睛看着我,嘴角上扬,笑着说:
“玉润,你曾经是教坊司的歌女,给在座的各位幕僚唱一首歌怎么样?”
所有人都朝我看过来。
眼神里全是嘲笑和讥讽。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燥热。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天下第一尊贵的皇后也没那么想当了。
这时,身后传来无数箭弦的声音。
裴凌策悠闲地抱臂走来,声音凶狠地说:
“她又不是卖唱的,你这么折磨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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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想着,这一世这个时候,我刚离开教坊司不久。
大家都以为我是卖唱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
“最近感染了风寒,嗓子不舒服,就给大家跳一曲『掌中轻』吧。”
其实我没感冒,只是上一世嫁给裴凌策之后,就再也没唱过歌。
早就忘了年少时学的曲子。
只有“掌中轻”这支舞,是裴凌策最喜欢看的。
以前每逢他的生日,我都会在月夜放完花灯后,为他一个人跳这支舞。
“不准跳。”
我刚站起来,裴凌策咬牙切齿,拉满了弓,对着何渊。
“你也配看?”
我皱起眉头,和裴凌策对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这家伙总是爱发疯。
何渊端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
突然,他笑了笑:
“怎么能因为一个教坊司的舞女,让侯府世子不高兴呢?”
何渊看着我,慢慢勾起嘴角:
“你跟裴世子走吧。”
我愣住了。
还没到何府祖宅,何渊就要把我打发走了。
这家伙果然靠不住。
我立刻发挥演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跑了出去。
天边升起了孔明灯。
我蹲在小河边,裴凌策慢悠悠地拿着狗尾草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我说你没读过几天书,怎么斗得过何渊那只狡猾的狐狸。”
我把头埋在膝盖里:
“我这不也是想攀个高枝嘛。”
裴凌策冷笑一声:
“你就老老实实回望京去吧,我只要活着,就给你银子。”
我不满地看着裴凌策:
“就是因为你以前不上进,上一世我们才没能力自保,一起死了。”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不就是你那锅羊肉汤把我俩毒死的嘛!”
我烦躁地摆摆手:
“不说了,烦死了。”
大肇国破的前一年,皇帝允许女子参加科考,中榜的女子也能入朝做官。
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我要自己去谋个官职。
这样等国破的时候,何渊不会杀百官,我也能好好地活着。
我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站起身说:
“我要读书做官。”
裴凌策挑了挑眉毛:
“不逼我了,改逼自己啦?”
我伸出手:
“给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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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凌策和何渊的联盟因一个女人破裂了。
消息传到望京城中,侯府的传人前来询问裴凌策情况。
他把身上的铠甲卸下,装进箱子,递给来人,说道:
“把我爹的将军袍好好保管,千万别磕着碰着。”
“再转告他,我和曲玉润没缘分,人家瞧不上我。”
对方神情尴尬:
“小世子,将军说您若能继承他的事业,曲姑娘或许就会喜欢上您。”
裴凌策冷哼一声,侧过脸瞪了我一眼:
“那她分明就是爱慕权势!”
我瞪了他一下。
真是大实话直说。
不对。
老将军怎么会知晓我?
这一世我根本没去过侯府。
传话之人见我皱眉,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十五年前,曲侍郎获罪之前,和侯爷订下了娃娃亲,曲小姐可能不清楚。”
我的眼皮不禁颤动了几下。
裴凌策把那人推出了门。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
难怪前世侯府不怪罪我耍手段嫁给裴凌策,侯爷和夫人还把我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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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凌策骑着马在前面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我才不会娶你,回了望京,我会资助你读书。”
“要是实在考不上,我让我爹给你捐个官职。”
我气呼呼地撩开窗帘,晃着手里的书籍:
“以为我和你一样?!”
他冷笑道:
“你这会儿就装起来了?
“别在马车里看书,会把眼睛看坏的。”
我踹了裴凌策一脚,把书扔到包袱上,坐了回去。
回到望京城半个月,老侯爷天天上奏章,恳请皇帝准许女子参加科考。
夫人每天都去参加权臣家眷的百花宴,还邀约了几十位诰命夫人一起向皇帝请求恩准女子科考。
这天一大早,裴凌策就来敲响我在京郊的门。
“皇帝批准了!”
我匆忙披上衣服,拉开柴门:
“那我什么时候去私塾念书?”
裴凌策一把将我抱起,放在骏马上,扬起马鞭:
“坐稳了!我这就送你去公主读书的官塾听讲。”
我护着凌乱的头发,仿佛置身梦境。
自从父亲获罪,我就成了罪臣之女。
自幼流落在教坊司,如今竟能和公主一起听课学习。
我望着裴凌策宽厚的后背,生平第一次心里没底,声音颤抖着问:
“你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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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送到望京城中心的官塾,这里守卫森严,只有寥寥几个贵女抱着书本进进出出。
街边停着一辆马车。
裴凌策跑过去拿了一摞书,放到我手里:
“学不进去就多吃点饭。”
“放学我来接你。”
我瞪了他一眼,整理好衣衫,一本正经地走了进去。
傍晚,裴凌策手里提着个蛐蛐笼子,正蹲下身子用小棍逗弄蛐蛐。
我走过去,假装不经意地踢了他膝盖后面一下。
裴凌策一下跪在地上,猛地抬头瞪着我:
“曲玉润!你发什么疯?”
我扬了扬手中的书本,挑了挑眉说:
“夫子说我天资聪慧,是读书的好苗子,还特意给官家建议,让我做九公主的伴读。”
裴凌策轻轻哼了一声,拍掉膝盖上的灰尘:
“就是那个爱吃肘子的九公主?官家之前为了逼她读书,特意断了她的酱肘子,她这才哭哭啼啼去了书塾。”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凌策眼睛一亮,更来劲了,把胳膊搭在我肩上,和我称兄道弟:
“想不想听其他八卦,我给你讲讲……”
夕阳渐渐落下。
放学回家的路,我们走了很久,等月亮爬上树梢,才敲响侯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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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绞着手中的手帕,恨铁不成钢地敲了裴凌策后背一下:
“让你坐八人抬的大轿去接玉润放学,给其他世家贵女瞧瞧玉润有靠山,你怎么带她走路回来?”
裴凌策哼了一声:
“别人又不是没事干,谁会关注这个。”
侯夫人更用力地拍了裴凌策肩膀一下: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我微笑着看着裴凌策挨训。
侯夫人挽着我的胳膊,往厅堂里拉:
“玉润,没说你是狗的意思,只是阿策太单纯,得提醒他。”
“晚宴做好了,有百合豌豆、拆烩鱼羹、佛门素鹅、蟹粉豆腐……都是侯爷亲手做的,你肯定喜欢。”
我瞬间有些恍惚。
侯夫人在我耳边轻声说着,侯爷指挥着婢女往厅堂端菜,裴凌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昂首走了进去。
前世无数次重复的日常,此刻再度浮现。
我看了裴凌策一眼,正好和他对视,他皱起眉头:
“看什么?”
我咬牙切齿,忍不住先告状: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裴凌策用手指着我,被侯夫人把手指折回去,他疼得直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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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的裴凌策还是有一些变化。
侯爷给侯夫人盛了一碗汤,放下勺子,神情严肃地看着裴凌策:
“朝廷局势有变,西疆最近愈发不稳定。”
裴凌策从袖子里掏出一条黄金蛇。
侯夫人吓得花容失色。
侯爷拿下背后的战戟,架在裴凌策的肩颈处:
“太不像话了,整天只知道玩乐,现在连蛇虫这种不吉利的东西都往府里带!”
我见蛇腹鼓鼓的,便跪在侯爷面前行礼:
“侯爷消消气,世子手臂上的金蛇腹部好像有异常。”
裴凌策嘴角上扬,给我使了个眼色:
“真聪明。”
我忍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
侯爷用战戟挑开蛇腹,里面模糊的血液中包裹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裴凌策直接用手打开檀木盒。
里面是一张油纸,上面写着深红的血字。
裴凌策扬起下巴,看向我,说:
“父亲,这次多亏了玉润姑娘。她贪慕虚荣,和何氏少主私奔到江州地界,我才暗中找到犬戎族的细作,带回了蛇腹里的军情机密。”
裴凌策一脸得意。
侯夫人拿起筷子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想邀功就好好说话!你这副德行,哪个姑娘能看上你?”
侯爷神情庄重,把我扶起来:
“曲姑娘请见谅,我这儿子愚笨如狗,我今晚要进宫面见圣上,您和夫人先用餐吧。”
走到门口,侯爷又折返回来:
“明日夫人和曲姑娘想吃什么?东街有集市,商贩很多,我明天给你们买回来。”
17
最近书塾外来了个卖珍珠的货郎。
他老是和三公主眉目传情,两人还互相交换一本残卷古籍。
我见货郎箩筐里有血红的珍珠,想买些给侯夫人做发簪装饰。
九公主急忙放下手中的辣卤凤爪,把我拉到一旁,一本正经地说:
“小曲姑娘,你要干啥?”
我一头雾水。
九公主拼命暗示:
“父皇没有儿子,如今三姐姐德才兼备,名声很好。”
我点点头:
“这我知道。”
九公主恨铁不成钢,塞给我一堆咸豆干:
“你要是没事干就吃豆干,别去招惹三姐姐。”
我瞪大了眼睛。
九公主边说边走,凑近我耳边:
“那个货郎是三姐姐府里最宠爱的男宠,以前是个小将军,可惜在战场上伤了身体关键部位。”
我赶紧捂住嘴巴。
九公主小声说:
“小将军和犬戎逆贼作战时十分英勇,可惜逆贼太狠毒,半夜偷袭,屠了将军府。”
“只有小将军活了下来,三姐姐偷偷把他带回府,还求父皇赐婚。”
我扭头看向远处拉拉扯扯的男人和三公主。
九公主发出一声叹息:
“可惜那个男人早就和农家女定下婚约,还有个女儿了。”
我低下了头。
九公主靠近,警惕地轻声说:
“后来农家女去世,女儿溺水身亡。小将军换了张脸,扮成珍珠货郎,天天来和三公主纠缠。”
她随意把一粒豆干放进嘴里:
“这点手段,在贵女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大家都明白,只是装作不知道陪他玩玩罢了。”
我低下头说道:
“多谢公主提醒。”
九公主轻松地笑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
落日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
裴凌策双手抱胸,站在珍珠货郎身后的矮墙边,无聊地踢着石子。
看见我,他跳起来挥手。
九公主咬着桂花糕,轻声笑道:
“裴府世子,父皇最近常提起他,说不定会成为下一个英勇善战的大将军。”
我愣住了。
18
裴凌策拿出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
“这是来接你的路上采的。”
我心不在焉。
他把花举到我眼前晃来晃去:
“是夫子骂你了,还是公主欺负你了?”
我把他的花推开。
裴凌策叫了一声,高高束起的马尾辫跟着晃动:
“你摆这张臭脸给谁看。”
说完,裴凌策举起花:
“这里面有一种野花有毒,吸一口花汁,手臂会痒一晚上。”
我白了他一眼。
裴凌策无趣地嘟起嘴:
“本来还想让你猜猜哪朵有毒。”
我一路上都没说话。
裴凌策把野花折断,时不时往我发髻上插一朵。
看我头上插满了野花。
裴凌策拍拍手说:
“玉润,你太小气了。”
“老实告诉你,蓝色的花有毒,但你回府照镜子,头上肯定没有蓝花。
“我痒了一路,把蓝色野花都挑出去了,给你插的都是好花。”
说着裴凌策跳到我面前:
“你夫君可是好人。”
他挑挑眉:
“大好人!”
我皱起眉头:
“这辈子我们没成亲。”
裴凌策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紧皱眉头,挠挠头说:
“好险,差点忘了。”
他低下头,认真地看着我:
“那你成天冲我笑那么多次干什么?
眼睛亮晶晶的,脸颊还有深深的酒窝,还时不时和我对视,你这样让我爹娘看见了,又得把我们撮合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反正你收敛一点!”
裴凌策郑重地看着我:
“别再重蹈覆辙。”
19
我没好气地摆摆手:
“哎呀,我现在学识渊博,将来能科举入仕。你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怎么会看得上你。”
裴凌策冷笑一声:
“谁在乎。谁稀罕。”
他突然跳到我面前,把头凑过来,目光闪烁:
“其实,官家有意让我跟着我爹去战场锻炼锻炼。”
我愣住了,脸色变得阴沉:
“那你怎么打算?”
裴凌策嘴角上扬,眉眼弯弯:
“你表情这么严肃干嘛?
“怕你受人欺负,我没法给你出头?
“这样,你给我写信,我看到信就偷偷跑回来。”
我猛地看向裴凌策:
“这可是要杀头的!”
裴凌策神情微微一滞:
“实话说,我娘想让我爹给我安排个伙头兵的差事,在后方做做饭,打完仗就回来。”
他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突然蹲到墙角,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狗尾草,逗着一只抬起爪子的狸猫。
我叹了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了。
重活一世,怎么还是这么不省心呢?
20
那日我结束童试迈出考场,只见裴凌策身着威风凛凛的盔甲,早已等候在学院外。
城外,即将出征的军队在城门口整齐列队,严阵以待。
我心急火燎地冲到裴凌策跟前,大声斥责:“还没出发你就想当逃兵?
赶紧归队!你这样胡来,连侯爷都要受你连累。”
裴凌策听闻,撒腿就往城门奔去,我气喘吁吁地跟在他身旁,忍不住抱怨:“我就看不惯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时,裴凌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墨盒,塞进我的掌心,认真地说:“以后你用这个墨汁给我写信,我也用它给你写,这样就不怕有人伪造字迹、假传消息了。”
眼看着就要到城门了,裴凌策突然停下脚步,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皇帝想让侯府迎娶三公主,我拒绝了。
这两年要是立不了战功,恐怕很难再回望京城。
你在京城别到处惹麻烦,要是真有人让你气得想揍他,就等我回来收拾。”
说完,他整了整羽帽,匆匆跑向那浩浩荡荡的军队。
随后,侯爷骑着高头大马,带领队伍朝着城门之外进发。
我回到侯府,只见侯夫人独自坐在鲤池边,无精打采地喂着鱼。
第二天一早,府里的小厮递给我一封信。
我满心疑惑地拆开,一股淡淡的异香扑鼻而来。信纸上,是一笔龙飞凤舞的狂草字迹:
【小凌在哪里呀?
小凌在这里啊!
玉润,我隐姓埋名投身军中了,以后你写信,就叫我小凌。
太惹眼的信容易被坏人篡改、偷看。
之后我就装作普通的伙头兵,
给家里的姐妹写信,
这样就算信落到坏人手里,他们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这是一封测试信,
如果你收到了,
就把它放到烛火里烧掉。
别忘了帮兄长留意望京城中的珍禽异兽,越凶猛越好!
等我回来,
一定把它们都收入囊中。】
我皱着眉头看完信,心中烦闷,随手将信扔进火里烧成了灰烬。
21
就在这时,侯夫人笑意盈盈地走进厢房,说道:“如今侯府冷冷清清,我一个人吃饭都没了滋味,就把饭菜端到你这儿来了。”
我连忙整理好情绪,恭恭敬敬地为侯夫人拉开木凳,说道:“夫人要是觉得孤单,随时派人叫我,我陪您解解闷。”
我转身走到墙角的箱匣旁,打开下层的铜锁,抱出了裴凌策的叶子牌。
前些日子,侯爷管得严,裴凌策找了好多地方都觉得不安全,最后把他那些“宝贝”全藏到我这儿了。
当时,他鬼鬼祟祟地把钥匙塞到我手里,可怜巴巴地说:“上辈子出事以后,你用望京小院树下的私房钱帮我们解了燃眉之急,看来你很会藏东西。”
22
他一脸不舍地看着叶子牌:“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你一定要帮我保管好!”
我又气又恼,一脚把他踹出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此刻,侯夫人看着叶子牌,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黯淡下去,喃喃自语道:“都是策儿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在军队里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听说西疆犬戎那帮逆贼猖獗得很,他们吃饭的时候还要用人血解渴呢。
也不怪我儿子有点笨,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我打开门,招呼两个侍婢:“来陪夫人玩几局叶子牌。”
时光悠悠流逝,裴凌策陆续给我写了三封信。
第一封信里写道:【西疆的沙漠一望无际,黄沙漫天,沙子烫得能煎鸡蛋。】
第二封信中说:【沙漠里居然有绿洲,那里的蜥蜴比胳膊还粗,可惜没办法带回侯府。
我爹见了我都不搭理我,我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还瞪了我一眼。
犬戎狗贼来偷袭,连我们这些伙头兵都被派到前线支援了。】
第三封信则是:【玉润,我怎么一直收不到你的信?你到底有没有给我回信啊?
我们一直在转移营地,收不到信也正常,但你不能不写,说不定哪天我就收到了呢。
马上就要考乡试了,你童试考过了吗?
最近我碰到何渊那个小子了,他身上竟然带着你的画像,我当场就给他撕了。
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就该狠狠教训一顿。】
夜深了,月光洒在高楼之上。
我关上窗户,点上灯,拿起笔回复道:【这个月下旬,三公主会去前线犒劳将士,我求她带上我,到时候说不定能见到你。】
第二天早上,小厮把信送到了驿馆。
侯府门口,侯夫人提着香烛,撩起马车窗帘,对我说:“曲姑娘,跟我去雷恩寺找方丈给福牌开光,到时候带给侯爷和策儿。”
我点头答应。
23
在雷恩寺的内院许愿树下,侯夫人挽着我的胳膊,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说这方丈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靠谱吗?”
只见方丈盘腿坐在案几前,双目紧闭,手中拿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跪在蒲团上,向他作揖道:“释川大师,恳请您为这两枚福牌开光,保佑佩戴之人平安无事,早日凯旋。”
话音刚落,释川手中的佛珠突然断开,珠子噼里啪啦地掉在案几上。他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凝重地说:“这可不是好兆头。”
我一下子愣住了。侯夫人气冲冲地撩起裙摆,大步走上台阶,揪住释川的僧衣领口,怒道:“我就知道你不靠谱!
我夫君智勇双全,打了无数胜仗,是当朝第一将军;我儿子心地善良,吉人自有天相。
你是不是假冒的方丈?我不找你开光了。”说着,侯夫人拉着我的手,气呼呼地要走。
我皱着眉头,和释川对视了一眼,轻声劝侯夫人:“来雷恩寺之前我见过大师的画像,没错就是他。
咱们不妨抽个签看看,也好想想办法。”
侯夫人冷哼一声,坐下来使劲摇晃签筒。
一支签掉了出来,她手指颤抖着把签递给释川,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释川低下头,微风拂过,一片柳叶飘落在我的睫毛上,我轻轻把它取下。释川缓缓开口:“下下签,生死难测啊。”
侯夫人眼眶泛红,强忍着泪水,指着我说:“曲姑娘来抽,这次抽姻缘签。
要是抽到好签,就说明策儿肯定能平安回来,你刚才就是在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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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案几前,摇晃着竹筒,一支上上签掉了出来。
释川看了眼签文,微笑着说:“你们有前世的缘分。”
我抬起头看着他,退到蒲团后面,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恳切地说:“恳请大师为我们的法物开光,云润愿意捐给雷恩寺十年的香油钱。”
我把两枚福牌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地递给他。
释川看了看墙角挂满红筹的姻缘树,拿出一根紫色柳枝,笑着说:“拿这根水火不侵、永不腐朽的紫柳枝,给他系上。
有缘人终会重逢。”
侯夫人小心地把开过光的两枚福牌放进兜里,叮嘱我:“策儿有了紫柳枝,你就把两枚福牌都给侯爷,双倍的平安福气。”
路过墙角时,侯夫人先到许愿树下拜了拜,然后指着旁边的姻缘树说:“等策儿凯旋归来,你们也来这儿扔姻缘牌,要挂得高高的。”
不久,三公主犒劳三军的队伍出发了。
我带着侯夫人亲手做的蜜饯、饵饼,还有几包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坐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一路上,我们遭遇了两次盗匪,但藏在暗处的影卫迅速出手,保护了我们的安全。
半个月后,我们抵达江州。
守城的何氏族人热情地迎接了我们。
七月的雨水打在胳膊上,带着一丝温热。
江州城里积水严重,街道成了一片汪洋,孩子们坐在木盆里,划着水瓢抓鱼。
三公主带来的两千随从纷纷加入到灾后排水的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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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侯夫人做的饵饼已经开始发酸变质了。
我满脸无奈地把饵饼挑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扎着鹅黄绸带的少女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原来,墙角隐藏着一个狗洞。我惊讶地喊出她的名字:“妙青?”
妙青跑过来,捂住我的嘴,小声说:“小点声,这可是会掉脑袋的。我趁守卫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
妙青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兴奋地说:“小曲姐姐,自从几年前在江州分别,我一直都很想你。”
我拿出一罐蜜饯递给她,她最喜欢吃甜食了。
妙青是何渊的表妹。上辈子,犬戎大败我朝军队,何渊自封摄政王,花了几年时间把犬戎赶出疆土。
最后,他把妙青送去犬戎和亲,以此换来和平。
这辈子,我和妙青只见过一面。当年在江州水亭,何渊想借跳舞的机会让我知难而退,别再打他正妻的主意。晚上我离开宴席后,看见妙青跑过去和何渊争论了一番。
我离开江州那天,妙青追出城门,哭着说:“嫂嫂别走!我会想你的!
嫂嫂,表哥很久都没笑过了,我只看到他在你身边的时候才会真心地笑。”
裴凌策扬起马鞭,越跑越快,转眼间,妙青的身影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房檐上的雨滴开始一滴一滴地落下,紧接着,一场倾盆大雨瞬间来袭。
妙青望着窗外的雨幕,皱着眉头,紧紧握住我的手说:“曲姐姐,我昨晚听到府里的谋士说裴将军被困在虎门关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前线传来的消息都说我军节节胜利,你是不是听错了?”
妙青急得满脸通红,大声说:“我在表哥书房外面听到的,肯定没错。
曲姐姐,你别跟着三公主去前线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表哥会伤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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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雨中传来一阵拔剑的声音。眨眼间,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架在了妙青的脖子上。
影卫迅速将妙青打晕,把她扣押了起来。
这时,三公主从长廊那头缓缓走来。
我正要行礼,三公主微笑着扶起我,说:“曲姑娘,本宫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大殿里,竹影随风摇曳,光线昏暗。
三公主递给我一杯酒,酒里冒着泡,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傻子都能看出这酒有毒。
三公主笑着说:“江州这边条件有限,找不到合适的材料,你就凑合一下吧。”
我跪在地上,诚恳地说:“殿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也有事想请殿下帮忙。
如果能帮到殿下,我一定竭尽全力。”
三公主叹了口气,说:“你认识桓郎吧?
以前他是个英勇善战的小将军,后来成了本宫的面首。现在他死了。
从望京出发前,我放了他自由,没想到他跑到一块墓碑前自杀了。”
我沉默不语。三公主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遗憾:“他其实没必要死的,你知道吗?”
我抬起头,恭敬地说:“请殿下明示。”
三公主悲愤交加,声音颤抖地说:“四千士兵怎么打得过犬戎的五万精兵。
最后一次和犬戎交战时,父皇答应派兵支援他,结果半路上军队却折返了。”
她越说越激动,抓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我需要兵力。何氏是我母亲的娘家,他们有三万精兵。
你跟我合作,帮我拿到何渊的鹤符,我就出兵援救裴将军。
不管是为了国家大事,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得帮我弄到鹤符,裴凌策和裴侯爷被困在虎门关,只有我能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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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立在原地。
影卫从隐蔽处猛然跳出,死死按住我的肩膀,强行给我灌下了毒酒。
顿时,一股血腥之气在喉间弥漫开来。
三公主随意抹了把脸,冷冷说道:
“曲姑娘,解药唯有我有,你若帮了孤,孤自然会给你。”
随后,我去见了何渊。
阔别三年,他的青丝已略显粗糙。
还记得往昔在望京郊外的小院,我总会到后山采摘皂荚,精心捶成皂泥后涂抹在他那乌黑的头发上。
每当阳光将头发晾干,何渊的发丝便乌黑发亮,透着迷人的光泽。
可此刻,喝了三公主毒酒的我,眼眶乌青,脚步摇晃不稳。
何渊眉头紧皱,挥手示意随侍退下,冷淡问道:
“你来干什么?”
我扑通一声跪在何渊脚边,紧紧抱着他的裤脚,急切说道:
“何公子,我是玉润啊。
“当年我来到江州,本就是要与你成亲的,谁料裴凌策那个无赖把我劫走了!”
说着,我掐了自己一把,挤出几滴泪花,继续哀求:
“三公主要帮我报仇,好好惩治裴凌策,只可惜缺了些人手,你就帮帮我们这些老实人吧。”
何渊的眉头蹙得更紧,脸色阴沉得可怕:
“裴侯爷和世子英勇无敌,早已将犬戎逆贼赶到西疆边境之外,无需派兵支援。”
我一愣,紧接着噗通一声呕出一大滩黑血。
何渊见状,双眼瞪得极大,赶忙将我抱在怀里,不顾一切地冲进雨中去寻找郎中。
我浑身冷汗直冒,声音颤抖地说道:
“可是我喝了毒酒,若拿不到鹤符,必死无疑啊。”
28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七天之后。
妙青正趴在我的床榻边,我轻轻动了动手指,她瞬间惊醒,急忙握住我的手。
“曲姐姐,你别自责,如今敌兵压境,表哥拿着鹤符也是个烫手山芋,现在不过是找个台阶,把鹤符交给三公主罢了。”
我有些诧异:
“何公子把鹤符交给三公主了?”
妙青点了点头:
“表哥看到你吐血,当晚就把鹤符送到公主手上了。你是我的嫂嫂,何氏一族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我脚步虚浮地站起身,对着门外的侍婢说道:
“更衣。”
妙青追了出来:
“嫂嫂,当年的事表哥也有他的苦衷。
“何氏族内争斗不断,表哥怕连累你,才无奈将你逼走的。”
从江州前往虎门关,马车行驶了一天一夜。
沿途到处都是流民和伤兵。
我抱着满满的蜜饯和药罐进入了关隘。
守卫的士兵咧嘴笑着说:
“三公主带着援兵赶来,我们的军队就像赶狗一样把犬戎贼人打得落荒而逃。
“姑娘你也是去关内送馒头、鲜花增添喜气的吗?”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名士兵朝南方指了指:
“喏,我给你指条路,顺着这条路走,能看到最勇猛的那个伙头兵。”
另一名士兵感慨道:
“听说主帅被杀时,那个伙头兵冲上去砍下了敌人的首级。”
我一时呆住了。
等回过神来,我脚步踉跄地爬上马车,声嘶力竭地对马夫喊道:
“去关内!”
29
侯爷面色惨白,静静地躺在棺椁之中。
我拿出两枚福牌,轻轻放在侯爷的掌心。
他的指节僵硬无比,双手依然保持着握剑时的弯曲模样。
裴凌策那原本竖起的马尾变得歪七扭八,面如死灰地抱着侯爷的剑,倚靠在棺椁旁,眼神空洞无神。
我颤抖着手,往他嘴角塞了一粒蜜饯。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又拉过他的左手,将紫柳枝系在他的手腕上,轻声说道:
“夫人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裴凌策的眼眸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呆呆地看着我:
“我答应娘要带爹平平安安回去的。”
我的鼻尖一阵酸楚,眼眶湿润,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记得最近的路,我带你们回家。”
侯府门前。
侯夫人兴高采烈地挽住我的手:
“曲姑娘,天大的喜讯啊,你秋闱中举了,现在已经是举人啦。以后当个知县、学官之类的完全没问题。”
“侯爷和策儿怎么还不进来?在外面磨蹭什么呢?”
“今晚一定要让厨房做顿丰盛的大餐,庆祝你中举,也让侯爷和策儿吃顿好的,他们在外面肯定没吃好,都馋坏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裴凌策大步跨进大门,目光冰冷:
“爹不吃了。”
侯夫人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用力拍打着裴凌策:
“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黑沉沉的棺椁被抬进了侯府。
侯夫人嘴角泛起一丝荒谬的笑容:
“策儿,你这是在干什么?这种恶作剧一点儿也不好笑,娘真的要……生气了。”
侯夫人扑到棺椁上,抽泣着晕了过去。
30
次年暮春。
侯夫人从祠堂里走了出来,她放下手中的檀香,微笑着对我说:
“天上鹣鹣不独飞,地上梧桐相待老。
“曲姑娘要是对策儿有意,就去雷恩寺的姻缘树下求段姻缘吧,给策儿留个念想。
“这次三公主劝谏官家全力出兵讨伐犬戎,誓要将逆贼彻底赶出我朝,这场战争十分凶险,至少三五年,策儿难以回家。”
我给侯夫人披上大氅。
这一年的冬春,她特别怕冷。
原本总是用草木灰染黑的鬓发,如今也不再用心打理,露出了大片的斑白。
出征在即。
我拉着裴凌策去雷恩寺祈福。
他撇了撇嘴:
“这根本没用。”
我踢了踢他的膝盖:
“要相信『相信』的力量!你这个武夫!”
裴凌策挑了挑眉:
“小曲大人!要不我这次立下赫赫战功回来,求官家破格提拔你当太傅,让你天天有掉书袋的机会。”
我白了他一眼:
“官要一步步升,这才有乐趣,你懂什么?我今天是个小芝麻官,明天是个中芝麻官,后天就是个大芝麻官。”
我咧嘴笑了起来,心里想着宰相的位置,越想越美。
凛冽的春风吹拂而过。
柳叶缓缓飘落。
释川大师依旧坐在那方案几前。
裴凌策大大咧咧地坐下:
“玉润说你有点本事。”
我拧了拧他的后背,咬牙切齿地说:
“尊重一下大师。”
裴凌策皱了皱眉,揉了揉后背。
释川微笑着说:
“你和曲姑娘有宿世的姻缘,何不去树上投枚姻缘牌,挂得越高,姻缘就越深。”
裴凌策端详着手里系着红绸带的木牌,偷偷背着我写了一会儿。
然后他绕过姻缘树,走到对面的许愿树下,做出要扔上去的样子。
我小跑过去,踮起脚去抢:
“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裴凌策挑了挑眉,得意地笑道:
“这是我的隐私,不准偷看。”
我垂下眼眸,装作委屈的样子。
裴凌策顿时慌了:
“我我我没有欺负你,实话说吧,反正你不喜欢我。我这自由散漫的性子配不上你这么上进。我就是做做样子,随便写点东西,给我娘交个差而已。”
趁裴凌策放松警惕,我一把抢过木牌,只见第一面写着:
【愿家人所愿皆所得。】
我正要翻看第二面,裴凌策急忙夺了回去,使劲往树梢上一扔。
释川大师捻着佛珠从我们身边走过,轻声笑道:
“挂得那么高,看来是很想在一起啊。”
裴凌策扬起手要去揪释川大师的后颈,我赶紧抱住他的腰,牢牢地制住了他。
释川大师小步跑开了。
31
官家重病在床。
三公主开始临朝摄政。
裴凌策出发那天,侯夫人泪眼汪汪。
“我听说何氏的长公子和曲姑娘有过一段过往,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别让外面的野男人在曲姑娘面前献殷勤。”
裴凌策皱了皱眉,斜睨了一眼周围的侍婢:
“你们少在我娘面前说三道四。”
我指着他腕间的紫柳枝:
“别取下来,这是释川大师亲手开光的。”
裴凌策嗤笑道:
“释川算什么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不想和他争吵:
“那个特制的墨汁,记得用来写信报平安。
“我要是谈恋爱了,也会跟你分享的。”
裴凌策冷哼道:
“就你?
“不过,要是对方是个负心汉,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我扯了扯他高高竖起的马尾,一拳砸在他的头顶。
裴凌策捂着脑袋。
“我不说了,走了!”
夏日,园子里的池塘中盛开着清新雅致的白荷。
侯夫人每天早晚,趁着阳光不太强烈的时候,都会一边嗑着瓜子、听着话本,一边欣赏荷花。
“侯爷和我成亲那年,亲自跳到池子里种下的。
“今晚让小厮挖两截莲藕,我们炖排骨汤喝。”
这天晚上,三公主宣我进宫。
官家病情加重,不幸离世。
整个皇宫都挂起了白幡。
等我半夜回到侯府,侯夫人的贴身侍女眼睛哭得红红的。
“曲姑娘,夫人走了。”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房,一碗打翻的莲藕汤洒在了白绢上。
侯夫人紧闭着双眼。
汤水洇染了白绢上的墨字。
“天上鹣鹣不独飞,地上梧桐相待老。”
我把侯夫人抱在怀里,轻轻擦拭着她脸颊的泪痕。
“夫人去找侯爷团聚了。
“准备后事吧。”
两年又两年过去了。
时光来到了上辈子犬戎大破我朝的那个时候。
这一次,裴凌策凭借未卜先知的优势,连续取得了十场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军心。
我寄给他的书信,他在行军途中偶尔也会回复一两封。
【小凌在哪里呀?
小凌在这里呢!
玉润,这仗太难打了!!!
我回去一定要解甲归田。
我好想我的蛐蛐、我的烈犬、我的飞鹰啊,这里只有两根须的蟑螂,恶心死了。
听说你升官了,不再是小芝麻官,而是中官啦。
每到盛夏,母亲胃口不好,
你不用陪她吃饭,免得影响你的胃口。
唉,犬戎狗贼又来偷袭了,就写到这儿吧!】
最近的一次战役,我军大获全胜,将犬戎一举歼灭。
犬戎成为了附属国。
三公主召我进宫,破格提拔我为太傅。
我赶忙推辞:
“这越级提拔太夸张了,那么多人都盯着呢。”
九公主啃着凤爪:
“小曲大人,你就答应吧。”
“陛下有好东西都想着你,你就好好当我朝的大官,事业和理想一起实现,多好啊!”
我忐忑不安地接了旨。
离开皇宫的时候,九公主追了出来,塞给我一个干净的水蜜桃:
“今年种荔枝的州郡受灾,没有荔枝了,这桃子也很好吃。”
“小裴将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陛下让他镇守边疆,可能过几年才能回来,你就别等他了。”
我咬了一口桃肉:
“我才没等他呢。”
九公主笑眯眯地撞了撞我的肩膀:
“我看好的小情侣,从来没有不成的,只是没公开承认而已,你们俩的事儿我懂!”
说着,她又一脸忧愁:
“可是何氏的公子也不错,陛下给他封了爵位,最近来望京城定居了,而且听说他对你一片痴心。”
“既然小裴将军近几年回不来,你不如先和何公子相处看看,要是不合适,把他休了再换一个就是了。”
越说越离谱了。
我行了个礼,赶紧躲开了九公主。
32
裴凌策的书信从最初的一月一寄,变成了一季一寄。
如今距离上次收到他的信,已经过去了半年。
【小凌在这里哟!
今年的荔枝又香又甜,你吃了吗?
我这儿有好多,吃不完都烂掉了……】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
小厮敲锣打鼓地送来一封信:
“曲小姐!将军的信来啦!”
我皱着眉头撕开信笺,凑近鼻尖,闻到的是普通墨汁的味道。
我拿起之前的信纸,轻轻嗅了嗅,字里行间散发着淡雅的异香。
小厮惶恐地看着我:
“曲小姐,我拿错信了吗?”
我摆了摆手:
“没有,你出去吧。”
小厮关上了门。
我发疯似的拉开装信的檀盒,厚厚的一叠带着异香的信纸散落在地上。
我一封一封地凑近鼻尖去闻。
从最新的这一封开始,已经没有那种独特的墨香了。
宫里派出了一支西行的商队。
我在养心殿门前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陛下从我身边经过。
“念在昔日同窗之情,朕准了。
“以后别再这样了。”
一路上,我总是忍不住拉开马车的窗帘,往外面张望。
同行的官商笑着说:
“再往前走就是裴将军彻底打败犬戎贼人的地方。
“我们去瞻仰一下,曲大人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
我心神不宁地跟着下了车。
一个年轻的少年两眼放光,蹲在巨石旁边招呼道:
“快来看!这是不是千金难买、不腐不坏的紫柳枝!发财啦!”
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看到一截紫柳枝系在一段残缺的白骨上。
我一把抱在怀里:
“谁都不准动!”
“我认识他。”
“他是裴凌策。”
周围传来阵阵唏嘘之声:
“怎么可能是声名远扬的裴将军呢?曲大人说话可要谨慎呐,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
“不过,官家赏赐了三军将士,唯独没有对裴将军有所犒赏,或许他真的不幸离世了吧?”
“听闻裴将军已经多年未曾望向京城,就连亲娘的坟墓都没去祭拜过,这话恐怕并非毫无根据。”
33
时光飞逝,四十年已然过去。
在灯火闪烁、光影朦胧之处,我的视力变得模糊不清。
“多添些烛火,让这光亮持续到白昼。”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缓缓靠近,一个少年那俊朗白净的脸庞出现在烛光之中。
我恍惚了片刻,轻声笑着说道:
“你又来了。”
少年微微扬起波光潋滟的眼眸:
“官家派我来侍奉曲大人。”
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另一卷竹简,慢慢展开:
“我不需要人伺候,你走吧。”
少年眼眶泛红,落下几滴眼泪:
“曲大人就可怜可怜奴家吧,九公主说我和您的旧相识有些相像,说您一定会喜欢我的。”
我放下手中的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你说说你喜好什么。”
少年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其实一直梦想着成为一名游侠,去惩治那些为富不仁之人,救济贫苦百姓。只可惜家中贫困,父亲用五两银子就把我卖到了南风馆。”
我唤来贴身侍女:
“你去给这位小公子拿一袋金锭。”
少年直直地盯着我,一脸茫然。
我笑着说:
“你带着这些钱离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少年对着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而后欢欢喜喜、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侍女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大人,还有件事儿……”
“何大人一生孤苦,如今与世长辞。他的族人说何大人临终前叮嘱后人,要把他葬在京郊的望京小院里。”
我摆了摆手说:
“让何大人葬入江州的祖坟。”
“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太阳渐渐西沉,光芒黯淡。
我的呼吸愈发微弱。
如今在位的官家是三公主的女儿,她身边的太监来到府中听候差遣。
我费力地睁开昏黄的双眼,望向东方郊外的方向:
“把我抬到望京小院去。”
太监赶忙点头回应,然后吩咐道:
“按照曲相的吩咐去做。”
我感到无比困倦。
我拒绝了何渊把衣冠冢安置在望京小院外的想法。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独自回到了望京小院。
在昏黄的夕阳映照下,我坐在台阶前打瞌睡。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裴凌策。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正逗弄着手里的蛐蛐,大大咧咧地坐在石凳上:
“你别老催我去参加科举,也别催我去当大将军,我就想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有空就去捞月楼品尝些美味佳肴。”
“你怎么不开心啦?”
他突然转过头,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微笑着凝视着他,心中涌起一丝捉弄他的念头:
“你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欺负我。”
裴凌策瞬间慌了神:
“我在呢!我一直都在,谁敢欺负你,就算我七老八十了,也会立刻跳起来揍他!”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呀?是不是又想逼我去当将军,故意耍什么花样哄我?”
我摇了摇头:
“不去了,现在这样就挺好。”
裴凌策半信半疑,长舒了一口气:
“你再跟我说说谁欺负你了,我一定打得他找不着北!”
“你以后要是嫁给别人受了委屈,也能来找我。”
我笑着说:
“我不会嫁给别人的。”
裴凌策愣了一下,差点从石凳上摔下来:
“你该不会是想嫁给我吧?!”
34
番外
“谁打我脑袋啦?!”
我额头一阵疼痛,抬起头看到吹胡子瞪眼的夫子。
他弯曲着手指,满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曲玉润!你来书塾不好好听课,还敢睡觉,不仅如此,你还说梦话!出去罚站!”
我夹起一本书,朝外面走去。
夫子在我身后大声怒吼:
“明天叫你爹娘来接受训导!曲侍郎品德端正,你却顽劣不堪、不尊重长辈,真该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僵硬地转过身:
“我爹娘还活着吗?”
九公主瞪大了眼睛,嘴里的豆干都忘了咀嚼:
“好大胆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她竖起大拇指:
“小曲姑娘,我一定会誓死追随你的。”
夫子气得暴跳如雷,声音尖锐刺耳:
“今天下学后,等你爹娘来接你时都留下,你们三个人都写完检讨才能走!”
我呆呆地笑了起来:
“好啊。”
夫子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书塾周边的景色十分熟悉。
那廊亭水榭,和上辈子我给公主当伴读学习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像花蝴蝶般艳丽的衣裙,意识到自己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
难道我又重生了?
湖边突然传来“噗通”一声落水的声响。
小厮们手忙脚乱地把裴凌策从湖里拉了上来。
他高高束起的马尾浸湿后贴在了脖子上。
我急忙跑过去,将裴凌策紧紧搂在怀里。
“摄政王何渊是个好人。”
“有除”“玉润!玉润!我是小凌啊!”
我和裴凌策又一次重生了。
第二天,他来到曲府提亲。
侯夫人挽着我的手:
“我和曲姑娘十分投缘,就好像已经相识很久了一样。”
“城外的雷恩寺求姻缘最为灵验,你和策儿改日去那儿,亲自把这门婚事告知月老,让他把你们的红线绑得像铁丝一样牢固才好!”
在雷恩寺内,姻缘树下。
我和裴凌策刚写好的姻缘牌还没来得及扔到树梢上。
一阵微风吹过,一枚陈旧的姻缘牌落到了我的手掌心。
一面因风吹日晒已经腐朽得看不清字迹,另一面却崭新如初,仿佛笔墨还未干透:
【愿我与玉润相伴一生,缘分注定三生。】
一位方丈手持佛珠路过,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释川大师!好久不见了。”
方丈目光清澈,微笑着行礼:
“这位施主,我名叫释海。”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释海递给我一枚用紫柳枝编织的手镯:
“小僧有个自幼走失的胞弟,名叫释川。”
“大家都说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我不相信。有缘的人自会再次相见,如果施主日后遇到他,还望带他到雷恩寺与我团聚。”
“这枚手镯就当作我的一点心意。”
我和裴凌策点了点头。
除了爱,世间万物皆为虚幻。
有缘之人,即便跨越时空,最终也会相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