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宠我入骨的驸马,可我知道,他会在父皇死后,将我囚禁至死
发布时间:2025-07-09 20:51 浏览量:1
1
谢屿现身南风馆时,夜幕已然深沉。
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衣,腰间玉佩轻晃,仿若谪仙般缓缓走来。
只见他弯腰低头,从我手中抽走了酒坛,嗓音温润地说道:“公主,你醉了。”
“驸马爷,您这又是来接公主啦?”一旁满脸横肉的老鸨堆着笑问道。
男人扫了一眼围在我身边的莺莺燕燕,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我掌心所抓的一名清倌的腰带上时,眸色微微一变,又开口道:“公主,该回府了。”
“公主~”身旁的清倌娇声撒娇,我笑着,眼神迷离,伸手摸上他的脸,调侃道:“乖~你也来做驸马可好?”
那清倌得意地笑着,正要凑近我,却被身着素衣的男人挡开了。
“回府!”谢屿一把钳住我的手,弯腰垂眸,不由分说地将我打横抱进了怀里。他身上的清冷气息混合着月色的寒意,涌入我的鼻息。
我笑着,伸手环上他的脖颈,打趣道:“驸马可是生气了?
不会吧!驸马最为大度,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说书人曾讲过,谢屿爱我,爱得炽热而浓烈。
年少的将军,十六岁便为了求娶公主,披挂上阵,历经生死,夺取云镜三城作为聘礼。
他凯旋归来那日,红缨银甲还未来得及脱下,便直奔我的宫门,将我抱入怀中,眼眶含着泪说道:“公主,臣做到了,臣终于可以娶你了。”
然而,在我们成亲后的第二年,我却撞见我的驸马与我的皇妹云离在寺庙中私会。
他将她拥入怀中,我听到他说:“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阿离,再忍忍,我会为你夺得皇位的。”
那天,我站在云山寺的佛堂外,听着他们的阴谋,将手帕绞成了一团,任凭雨点打在身上,也浑然不觉。
路过百年古树时,我脚下一滑,脑袋直接撞在了树干上。
刹那间,无数剧情在脑海中闪过,我这才明白,原来我不过是男女主利用的炮灰女配。
男主身披银甲,为女主逼宫夺位,这本就是话本里常见的桥段。
而我这个用完就被抛弃的女配,最终会在长安宫里被囚禁至死。
“公主下次别再去那种地方了!”
我被放在马车的软榻上,男人面无表情,依旧是那副俊美非凡的模样。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向我的靴子,接着褪去了我的足衣。
“什么时候崴到的?”他脸色骤变,疼惜地问道。
然后手指轻柔地在我白皙的足面上揉弄着,温柔地说:“忍一忍,会有点疼。”
我看着面色疼惜又专注的男人,浅浅一笑。
演戏,竟也要如此逼真吗?是啊,已经演了两年了,谢屿的演技,比戏台上的戏子还要精湛。
月色如纱,当我们回到公主府时,皇妹云离早已在府中等候。
今天是她母妃离世的日子,依照书中情节,她此时本该窝在谢屿的怀里倾诉衷肠。
只可惜,我放出要纳清倌为驸马的消息,终究还是把谢屿吸引了过去。
“皇姐这是怎么了?”女人妆容粉嫩,迎了上来。
我双臂紧紧环着男人的脖颈,妩媚一笑,抬头间,薄唇刚好亲在了男人的下颌上。
“没什么,崴到脚了。”
男人连看都没看女人一眼,仿佛彼此并不相识。
被抱着走进卧房后,我看到了身后云离嫉妒的目光。
“今日伤了脚,不能陪皇妹了。”
我挂着浅笑,略带惋惜地说道,“驸马,不如你帮本宫送送皇妹吧!”
谢屿温柔地将我放在软榻上,身子微微一怔,冷冷地扫了云离一眼,面无表情地做出送客的姿态:“云离公主,请。”
秋日的夜晚,落叶凌乱地落在我的发上。
我随手捡起一片叶子,揉在手心。揉得不过瘾,没几下,叶子就碎成了不成样子。
2
在府门外,我远远地看见女人扑进男人怀里,梨花带雨地哭诉:“屿哥哥,今日是母妃的忌日,你还记得吗?儿时都是你陪我一起过的。”
“屿哥哥,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娶云安那贱人的。”
“屿哥哥,今晚你能陪我吗……”
“公主。”听到那边传来清朗的应允声“好”。
我那从南疆收服、向来没个正经的影卫阿五撇了撇嘴:“公主的眼光可真是不怎么样呀!”
“是吧!”我看着将女人拥入怀中的男人,苦笑着。
眼眶发酸,指尖嵌入掌心,微微发胀,拳头抵在胸口。
是啊,眼光确实差极了,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一朝要从心底挖去,竟还是有些疼痛。
谢屿回来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他走进主屋时,瞬间愣住了。
只见屋内吹拉弹唱,我的各个面首都卖力表演着。
更有几个跪在地上,喂我吃糕点,场面十分肆意。
“公主!”素衣男人在月光下走来,皎洁的月色洒在他身上,透着一股蛊惑人心的气息。
“今日是十五!”他目光平静,眸底却隐约透出一丝愤怒。
每月十五是我们的约定。
3
当初我与谢屿在上元节相识,年少怀春的我,成亲后便约定每月十五都与他一同度过。
我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神情淡漠地故作疑惑地问道:“什么十五?”
“云——安——”谢屿难得地不再恭敬,连名带姓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随后他转向一旁的男人们,沉下眼眸,厉声喝道:“都给我滚——”
谢屿很少动怒。即便我一次次往公主府里纳面首,他也只是冷淡地说:“公主开心就好。”
顿时,屋内安静下来,面首们面面相觑,随后纷纷落荒而逃。
谢屿用力将我从软榻上抱起来,扔在床上,双臂撑在我的双肩旁。
“公主,臣已经容忍很久了,可你不该连十五都忘记,那是属于臣的。”
男人眸色猩红,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痛苦。我分辨不出他的表情是真是假。
“那驸马可还记得,当年你流落贱民窟,是本宫将你带回了谢府,你才得以认祖归宗的吗?”
我问道,这话问得不合时宜。
谢屿愣了一下,手掌在我身侧压出了一道印子。
谢屿的娘亲是昭妃娘娘的侍女,昭妃娘娘私通之事败露后,他们流落民间。
后来我偶然遇到了他,便带他回谢府认祖归宗。
4
当年谢家怕惹事不肯认他,是我在御书房门口给父皇跪了两天两夜,才迫使父皇下旨,让谢家不得不认,帮他完成了他母亲的遗愿。
那时的我多么傻啊,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男人。
我对他一见钟情,以为帮了他,他就会爱上我。
直到听到那些话,我才明白,原来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让云离踩着上位的工具人。
这些年他用美男计来取悦我,可真是为难他了。
“记得!臣答应过公主,会满足公主所有的要求。”
男人用力地抱着我,仿佛要把我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带着不安与慌乱。
“记得就好。”我笑了笑,但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我目光冷漠地从谢屿身上移开,推了推身前的人,想要将他推开。
灼热的酒气喷在他的耳侧,我轻声说道:“谢屿,那就和离吧,本宫不要你了。”
面前的人愣住了,他手指颤抖着摸上我的脸,眼眶泛红地望着我。
许久,他紧紧抱住我的身子,声音颤抖地说:“安安,是你?是你吗?是你也回来了吗?”
“安安别不要我,那些信我都看了,我错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安安,相信我,这一世,我不会再重蹈覆辙,我们不和离好不好——”
窗外风吹树动,窗牖半掩,夜深时分,我陷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我身着明黄色的朝服,周围簇拥着许多人。
谢屿身披银甲,身姿挺拔,宛如一尊杀神向我走来。
5
他将强弓拉成满月,箭头直直地射进了护在我身前侍卫的胸口。
“陛下,你输了。”他低声说道。
接着一步步向我逼近,夺走了我手中的剑,将我拥入怀中。
“安安,放弃反抗吧!”我的手腕被他攥得通红,在他的逼迫下,我颤抖着在退位诏书上盖上了玉玺印章。
随后,玉玺被扔到一旁,他紧紧地抱着我:“陛下,你不是最不喜欢高高在上的皇权吗?”
“安安,把皇位让给她吧!这是我们欠她的。”
“安安,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风吹帘动,画面如同书页般翻转。
在昏暗的冷宫里,我被囚禁其中。云离身着艳丽的朝服,高傲地走了过来。
匕首划过我的眼眸,我的双眼被她亲手剜去。
“皇姐可知,三日后我将迎娶屿哥哥为我的皇夫。”她说。
“皇姐呀,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看呀!”她掐着我的下颌说道。
“哦对了,瞧孤怎么就忘了?你没眼睛了,看不见了。”
她的刀又划破了我的脸。
“皇姐呀,可真得谢谢你的皇位了……”
醒来时,我浑身颤抖。
梦里我被云离喂下了许多毒药,生不如死,日日夜夜都在痛苦中煎熬。
在醒来的最后一刻,我的灵魂飘在空中,看着梦里瘦骨嶙峋的“我”,站在宫门上,纵身跳下,摔死在宫门下谢屿的脚前。
“公主!公主!”身旁的阿五急切地呼喊着我,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神情恍惚地接过她递来的热茶,问道:“近来她可有什么动静?”
阿五摇了摇头,猛地灌了一口茶,说道:“风平浪静,但公主。
她安插在咱们公主府的细作,我已经查到了,那细作今早在你书房里放了一幅画像。”
“画像?”我皱着眉头放下茶杯,接过她递来的画。
展开一看,只见画上是一位男子,相貌英俊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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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白色衣裳的他,肌肤胜雪,黑发如墨,气质清冷,一双眸子闪烁着淡淡的星光,宛如姑射仙人一般。
“容子衍?”我眉头紧锁,将画像卷了起来。
容子衍也是画本子里和我一样的炮灰角色,十足的大冤种。
我因为沾染了男主,被囚禁至死;他娶了云离,等云离成为女帝后,他则在冷宫里被囚禁到发疯。
话本上关于他的描写并不多,我和他也几乎没有交集。
要说有交集的话,那大概就是我们被囚禁的冷宫仅一墙之隔吧。
“原来如此。”我手指捏着画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公主,那我们——”阿五接过画像问道。
“听说三日后容子衍回京是为了商议他和云离的婚事,她送这幅画给我,想来我这皇妹是不想结这门亲了。”
“那我们——”阿五眼睛一亮,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终于轮到我出场了~”
7
我乃京城头号纨绔子弟。
整日在南风馆里寻欢作乐,身边面首犹如繁星。
正因如此,觊觎丞相家那位独苗的绝世容颜,打算化身山贼将他劫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容子衍进京的那天,我特意安排了眼线混入山贼队伍之中。
趁着容子衍中途休息的空当,我瞅准时机,耍了个左脚绊右脚的高招。
像柔弱女子一样娇声娇气地倒进了他怀里,给他创造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公子,救救我呀。”
林间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错落的树影洒在男人那英俊无比的脸上。
他那如瓷器般白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慌乱,双手急忙揽住我的腰,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眼看着我就要站稳脚跟了。
他却突然脸红了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紧接着双手不知所措地动了动。
然后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就这么不小心地,我狠狠崴到了脚。
“姑——姑娘,抱——抱歉,男女授受不亲,刚刚是在下冒犯了。”
那温柔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慌乱,男人模样生得极好,还弯腰施了一礼。
他可真是有礼貌得过分了。
我只觉得脚下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再瞧瞧眼前这个知书达理、单纯又真诚的男人。
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心里头把他全家都问候了个遍。
容子衍,乃是当今丞相容淮的宝贝独子,这容淮可是有着“八千心眼子老狐狸”的称号。
传说他亲娘来自南疆,是个妩媚动人的女子,当年在四国之间周旋自如,心眼也不少于八百个。
为了这次计划,我整整筹备了三天,还任凭不靠谱的阿五给我紧急特训,就怕在这位高手面前露馅。
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个傻白甜?
我简直气炸了!!!
被抓到破山寨的时候,整个过程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
阿五穿着破旧的山贼衣服,嘴角还贴了块大大的痦子。
那些山贼也是一副原汁原味的模样。
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却个个鼻青脸肿的,阿五大手一挥,他们就吓得瑟瑟发抖,扯着嗓子喊“大当家万岁”。
“呦,小子,你敢英雄救美,跟我们虎威寨抢女人,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阿五装作很威风的样子拍着桌子。
旁边的男人紧皱眉头,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样强抢民女是不对的。”
那清朗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我忍不住扶了扶额头,阿五原本撑在下颌的手僵在了那里,手一滑,差点打到自己脸上。
“大哥,我们可是山贼啊,你跟我讲对错?”她怒目圆睁,大声吼道。
接着挥了挥手说:“行啊小子,既然你这么有骨气,想抢是吧?那好,老子就让你们现在拜堂成亲。”
和容子衍拜堂,其实是演给眼线看的戏码。
所以阿五特意安排眼线和我换了衣服,我把那副垂涎美色的样子演得十分逼真。
当我换上喜服的那一刻,看向同样身着红裳的男人,我的心莫名地颤动了一下。
奇怪,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容子衍被山贼押了过来,红色的衣裳如同火焰一般艳丽,乌黑的头发束起,他奋力挣扎,不肯依从。
“万万不可胡来,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有三书六礼,才能明媒正娶。”
“娶妻是名正言顺,私奔则只能为妾,我怎能为了保命而玷污姑娘的清白。”
男人大声说道,一脸古板正经的模样。
当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他一下子慌了神,眼神无辜,模样纯真地叹了口气。
“姑娘,今天情况紧急,等咱们得救之后,我一定会登门提亲,对姑娘负责。”他举起手发誓。
这根本没必要吧!
穿堂风呼呼地吹,吹得我脑袋生疼,我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老狐狸家里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守规矩的小白兔。
我不过是演一场戏而已。
他该不会真的要娶我吧。
成亲的仪式仓促又严肃。
那群山贼估计也是头一回干这事儿,一个个毫无尊严却又不得不卖力地表演着。
被送进洞房的时候,红盖头盖在我头上,我一个不小心,脚下一绊,直接跌进了男人怀里。
盖头轻轻滑落,我一下子对上了容子衍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看着他那张美得如同画卷一般的脸,我突然有点明白云离为什么送我一幅画像,还笃定我会心动。
这人确实有着让人沉沦的美貌。
“姑、姑娘。”
男人慌乱地开了口。
我的手还搭在他的胸口,我稍微动了一下,他这次不仅脸颊红透了,连耳朵都变得粉嫩起来。
这粉嘟嘟的小白兔?
我觉得好笑,突然就有了捉弄他的心思。
“夫君还叫姑娘呢?你该叫奴家娘子才对。”我娇声说道,身子往他那边凑了凑。
“娘?娘子?”
男人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后背抵在梁柱上,退无可退。
“姑娘不可。”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使劲儿咽着口水。
然后侧身一转,端起桌上的合卺酒,自己一饮而尽,想借此平复内心的慌乱。
“噗!”
我看着男人那笨拙又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好笑,也就懒得再逗他了,转身坐在了床榻边上。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转头看着我,急切地说道:“姑娘,你赶紧出去。”
我抬头一看,发现他那英俊的脸上红得厉害,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
“酒、酒里有药。”
门已经被锁上了,我用力踹了几脚,门却纹丝不动。
阿五肯定不会下药的,想来一定是眼线搞的鬼。
“姑娘,你快到离我最远的地方去。”
容子衍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手指紧紧地抓着两侧的衣衫,把衣服都抓出了一团团褶皱。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姑娘,没有明媒正娶就发生这样的事,对姑娘的名声不好,我绝对不能玷污姑娘的清白。”
说着,这傻兔子咬了咬牙,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门锁被打开了,阿五探进头来。
“哇塞,公主可以啊,战况这么激烈?”她嬉皮笑脸地说道。
然后探了探容子衍的鼻息,笑着说:“没事,还有气,没死。”接着一屁股坐在了桌上。
我拿过解药,塞进容子衍嘴里,又端起桌上的茶水给他灌了下去。
然后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可以走了,明早记得带着眼线来捉奸在床。”
“好嘞!”阿五坏笑着,“公主记得把衣服脱一脱,戏要演得逼真一点。”
容子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衣衫不整,我也是衣衫凌乱,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看到我睁开眼睛,惊慌失措地从床上滚了下去。
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整理得端端正正之后才皱着眉头,弯腰行了一礼,说:“姑娘,都是我的错,玷污了姑娘的清白。”
“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对姑娘负责的。”
“我叫容子衍,字衍之,祖籍江陵。”
“我没有青梅竹马,没有心仪之人,也没有婚约,在见到姑娘之前,我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
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我则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的衣服。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8
突然,一个凌厉的声音传来,门被一脚踹开,我抬头一看,阿五和一群山贼可怜巴巴地跪在地上,云离身后跟着侍卫走了进来。
“你说是不是呀,我的好皇姐。”
“皇姐?”容子衍疑惑地看着我。
旁边的女人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说道:“呦,容公子,都上过床了,居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你身边这位就是京城出了名的好色公主。”
“整天泡在妓馆里,身边面首无数,容公子,你马上就要和本宫议亲了。
却和本宫皇姐睡在了一张床上,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云安公主?”
看来我的“美名”已经传遍京城了。
清风吹过,我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衣服。
门外的眼线得意洋洋地昂着头,我淡淡地笑了笑。
然后慢慢从床榻上站起来,走到容子衍面前,眨了眨眼睛,说:“没错,是本宫。”
云离出手,自然是有备而来。
我和容子衍一起站在御书房的时候,父皇气得咳嗽个不停,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朝我砸了过来。
不远处的谢屿动了一下,挡在了我身前。
茶盏掉在地上,茶水溅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眼神黯淡地看着我。
“云安,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容子衍是孤给云离准备的驸马,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非要抢他。”
“你假扮山贼,强迫别人成亲,还给人下药,你简直是一点皇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9
明黄色龙袍的父皇气得浑身发抖,一向和母后关系很好的景妃娘娘赶紧给他拍了拍胸口。
“陛下,小孩子闹着玩而已!”
景妃娘娘刚说完,就见云离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
“父皇,你一定要为离儿做主啊!”
“皇姐身边面首无数,只要看到哪家公子长得英俊、有才华,就想尽办法抢过来,离儿从来都不敢说什么。”
“既然皇姐这么喜欢容相之子,那离儿愿意退让,但是把容子衍让给她,她必须把谢驸马赔给我。”
云离说完,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混账,把她的驸马赔给你?云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吗?”
父皇气得猛烈咳嗽起来。
“云离公主,云安公主虽然经常犯糊涂,但全京城谁不知道她对谢驸马一往情深?”
“云离公主这样的要求,既不合乎纲常伦理,又强人所难。”景妃娘娘开口说道。
景妃娘娘话音刚落,台阶下的云离哭得梨花带雨,头磕在地上,久久不肯抬起。
“强人所难?对,景妃娘娘说得没错,皇姐从小在皇宫里长大,身份尊贵,所有人都宠着她,就算抢走未来妹夫也无所谓。”
“云离从小在贫民窟里长大,身份低贱,就活该把所有东西都让给皇姐,是吗?”
屋子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香炉里燃香发出的嘶嘶声。
云离这一出苦肉计,把景妃娘娘怼得无话可说,又让父皇心疼不已。
“何必这样呢?”看戏看得有些疲惫的我,笑着开口说道。
我朝着云离眨了眨眼睛。
然后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和离书,毫不在意地塞进谢屿怀里。
“皇妹何必这么折腾呢?不就是个驸马吗?你想要,本宫赔给你就是了。”
我转头看着谢屿,笑容满面又善解人意地说:“驸马呀,和离书我已经替你写好了。
10
是在路上写的,有点仓促,要是有写错的地方你自己改改,别再来找本宫了,本宫很忙的。”
地上堆满了奏折,父皇大喊一声“驸马们留下,你们俩都给孤滚出去”。
我灰溜溜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云离跟在我后面,用得意的语气叫住了我:
“皇姐,你输了,屿哥哥要归我了。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和容子衍睡在一起吗?因为是本宫给你们下的药。”
“可是没办法呀,皇姐,失了贞洁的女人,屿哥哥再也不会看上你了。”
她的话充满了挑衅,拼命想要激怒我,让我崩溃。
“皇妹不是一心想要皇位吗?让驸马用美男计娶了本宫,怎么现在又想要回去了呢?”
我的声音很平静,可这话一出口,云离一下子愣住了。
接着她狂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刚才本宫还纳闷,一向爱屿哥哥爱得要命的你,怎么会突然肯和离。”
“现在总算明白了。”
“原来,云安你也是重生的。”
“云安,本宫上一世挖了你的双眼,喂你吃毒药,你一定很恨我吧!”
“本宫上一世最后悔的就是把屿哥哥让给了你,让他爱上了你,所以这一次就算放弃一切,本宫也绝不会再让他离开本宫了。”
太阳高高升起,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晨雾,一些事情也渐渐浮出水面。
转过弯,一个身影突然靠近,我被人拦腰抱进了怀里。
“谢屿——”
我满脸不高兴地瞪着他,用力挣扎着。
他把我放在马车上,然后用手指轻轻地揉着我的脚踝。
“怎么又崴到脚了?”他不理会我的愤怒,只是温柔地轻声问道。
马车里空间狭小,他的呼吸声离我很近。
11
我猛地往后一退,撞到了车壁上,他揉着我脚踝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我,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安安,别闹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安安,我们回家,别再闹了好不好?”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在车厢里格外清晰。
脚踝一阵剧痛,我冷笑一声,嘲讽道:
“谢屿,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何必再继续演戏呢?
本宫从来都只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是你用来让云离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和她不过是逢场作戏,阿离,再忍忍,我会把皇位给你的,谢将军难道忘了这句话?”
我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天在寺庙里听到的话。
“谢屿,你装模作样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风吹起帘子,男人的眼睛红得像血,他用力攥住我的手腕。
“安安,不是这样的,那是骗她的,你不是棋子,你是我最爱的人。”
“骗我的?”
我大笑着推开他的手,笑得太急,呛出了眼泪。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那什么是真的?谢屿,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真的?是帮她逼宫夺了本宫的皇位,还是挖本宫的双眼?把本宫囚禁到死?”
12
我的话又急又狠,左心口疼得厉害。
是啊!
谢屿,到底什么是真的呢?
年少时,他的英雄救美是假的,我对他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他和云离设的局。
他攻破云镜三城前来求娶,是假的,所谓的非我不娶,不过是个拙劣的美男计。
什么是真的呢?
他和云离的感情是真的。
青梅竹马的情谊最是深厚,更何况他们年少时还相依为命了那么久。
我不过是个突然出现的外人,不,连外人都算不上。
我只是他们利用的工具。
男人的手慢慢松开了,他的身体僵硬地靠在车壁上。
一瞬间,他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双眼无神地看着我。
“安安,要是我说,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比任何人都爱你,你会相信我吗?”男人低声问道。
“不信!”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冷冷地回答,然后跳下了马车。
我望着停在原地的马车,眯起眼睛,握紧了拳头。
云离是重生的。
没想到谢屿竟然也是。
13
云安公主抢夺丞相之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都城无人不知。
我心里明白,这是云离在设法给父皇施加压力。
“堂姐,瞧瞧你干的这些事儿,扮作山贼去抢丞相之子,还给人家下药,一桩桩一件件,你可真是有够大胆的。”说话的是平南王的嫡女,我的堂妹云卿珞。
我轻轻笑着,双手捧着温热的白瓷茶杯,说道:“彼此彼此啦,听闻堂妹前些日子跑到那和尚所在的崇善寺大闹了一场,义愤填膺的样子,也是相当大胆呢。”我用着反话调侃她。
云卿珞的感情经历,虽说比起我来稍微逊色那么一点,但也是街头巷尾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她年少的时候在崇山寺对一个和尚一见钟情,苦苦追求了好些年。
好不容易那和尚要还俗成亲了,可新娘子却不是她,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绣女。
“是啊,我确实也挺大胆的。”她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走吧,陪我一起去母亲安排好的相亲宴。”她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平南王府举办夏日宴,别的府邸赏荷,这里却是相看未来女婿。
我们走进前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我一抬头,竟意外地看到了容子衍。
他身着月白色的长衣,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那张英俊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脸上,带着一丝如小白兔般的惊慌失措,跟这场主动积极的相亲宴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容公子,柔儿敬您一杯。”一个女子娇声娇气地走上前去,故意身子一歪,软绵绵地朝着容子衍倒去。
只见容子衍身子一闪,整个人差点从座位上飞出去。
那女子“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脸上满是哀怨。
美色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就像一把能蚀骨的钢刀。
前面的例子还历历在目,又有一位身着绿衣的女子走过去敬酒。
这会儿容子衍就像是老虎嘴里的点心,瞬间被平南王府的几个庶女围了个水泄不通。
“哟,我这几个姐姐妹妹看来是看上你的心上人了。”云卿珞用手帕掩着嘴唇,轻声笑着。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我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在女人堆里手足无措的容子衍问道。
我才不信云卿珞会这么无聊,相个亲还非得拉上我。
她点了点头,说:“看到请帖上有你的心上人,我就赶紧派人去请你了。”
“要知道我那几个姐姐妹妹这几天相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突然见到这么出色的人物,说不定会挖你的墙角呢。”
“公主大人,可别太感动哦。”
上一次见到容子衍还是在御书房,如今再次看到他,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在我心中越发强烈。
看着他身边围绕着的那些女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我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转身走出了前厅。
“姐姐,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姐姐,她们都骂我是傻子,说你是瞎子,我是傻子,咱们是不是很般配?”
“姐姐,是不是很疼啊,我把手伸过来了,要是疼你就咬我,我不怕疼的,我可厉害了,你咬我,我不会哭的……”
微风吹动着莲叶,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许多画面。
一个略显笨拙的男子声音钻进我的脑海,但我努力回想,却还是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
“公主!”
我双手抱头,身子一歪,一下子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容子衍那双如星光般闪烁的眼睛里倒映着我,他的手揽在了我的腰侧。
“你怎么在这儿?”我挣扎着站起身来,目光冷淡地看着眼前的人。
刚刚他被一群女子环绕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看来,长得好看的人到哪儿都容易招蜂引蝶。
眼前的男人静静地看着我,小脸一垮,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
“公主刚才看到她们缠着我,怎么不来救我?”
“救你?”
我定了定神,好笑地靠在栏杆上,说:“容公子生得如此俊美,引得无数闺阁女子爱慕,这样的好事不知有多少男人求之不得呢,哪还用得着本宫去救你?”
“公主——”
男人脸上的怒气更甚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满是控诉地望着我。
“公主,你我已经拜过天地,也有过亲密接触,云安公主,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其他人都不能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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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人模样既俊美又可爱,可表情却一本正经。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自己给自己加戏?
自己让自己遵守所谓的男德?
真是荒唐至极。
“容子衍,其实我们并没有过亲密接触。”我叹了口气,如实说道。
男人呆呆地看着我,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白兔,眼里流露出几分受伤的神情。
紧接着,他眼神黯淡了一下,双手猛地撑在我身旁的栏杆上,低下头就吻了过来。
他的动作又快又准,我还来不及反应,就僵在了原地。
我的身体被迫半仰着,面前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木调香气。
男人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我的耳边,轻轻吻上我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舔了舔。
随后,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现在有了,公主,明日我就去府上提亲。”
男人身上的香味渐渐消散,我呆呆地靠在扶栏上。
我突然有点后悔让侍女们不要跟着了。
我这分明是被人占了便宜啊。
说他是兔子?
只怕是一只会占人便宜的狐狸兔!
那日这件事可把父皇气得不轻。
他老人家放出话来,从今往后再也不管我的事,让我自己决定自己的婚事。
我原本以为容子衍说提亲只是一句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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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一大早,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他就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把我的公主府堵了个水泄不通。
“公主,这是聘礼单。”
某人语气轻快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媒婆和侍从,慢悠悠地说:“提亲可不是一件小事,怎能如此儿戏?丞相大人呢?”
他脸色一变,目光有些闪躲,小声说道:“他生病了。”
生病了?
容相那体格硬朗得很,跟他对骂两个时辰,他连大气都不带喘的,怎么可能生病?
“你来说。”我看向他身旁的小侍从。
那小侍从脸一红,说:“公主,我们家相爷被公子气得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不是不想来,实在是来不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看向容子衍那张略带粉色的英俊脸庞,他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丞相大人的福气啊。”我无奈地说道。
“您还是看看礼单吧!”
那小侍从鼓起勇气说道。
我打开礼单,目光一扫,顿时愣住了。
夜明珠、红珊瑚、玉如意、黄金白银……
礼单一厚沓,这简直是把大半个丞相府都搬来了吧。
那小侍从一脸“你现在知道我家相爷为啥被气病了吧”的表情。
我合上礼单,真诚地说:
“容子衍,你爹有你这么个儿子,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容子衍来求亲,我自然是拒绝了他。
可他每天都来,着实让我心烦。
每次来,带来的聘礼都会增加。
几天后,生怕倾家荡产的容相,在病床上惊坐而起,拖着虚弱的身体,跪在了我父皇的病榻前。
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六,和谢屿、云离是同一天。
和谢屿和离后,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再次见到他是在成亲前一天晚上的南风馆。
南风馆派人来传话,说有人砸场子。
我刚走进门,满脸横肉的老鸨就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主子,不好了,有人要见您。”
没错,南风馆是我的产业。
我走进屋子,看到谢屿坐在花丛中,身旁围满了清一色的漂亮姑娘。
他神色淡然,右手随意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你找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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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平静地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伸手把两个姑娘揽进怀里,让她们喂自己喝酒。
“公主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谢将军好好玩乐就行。哦,谢将军记得付钱!我这可是小本生意,可赊不起账。”
话刚说完,他就把酒杯用力地摔在地上,杯子碎成了好几瓣。
“滚!”
他手背上青筋暴起,捶在桌子上,吓得那些姑娘们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安安,你真的已经不在乎我了吗?你以前不是最爱吃醋的吗?安安,她们碰了我的手,你生气呀!”
男人的声音沙哑而痛苦,我微笑着,喝了一口茶。
茶有些苦涩。
是啊,以前我心眼可小了。
谢屿长得英俊潇洒,又是年轻有为的将军,每次被那些女子投怀送抱,我都会气得闷闷不乐。
“谢将军怕是找错人了,你明天要娶的妻子是本宫的皇妹。”
我说完,谢屿站起身来,把我抱进怀里。
“安安,我的妻子只有你,过去是,将来也是。”
成亲的前一天,我被谢屿挟持了。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他的一个别院。
门窗上都贴着喜庆的红色装饰,我身上穿着火红色的嫁衣。
“安安,你醒了,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我呆呆地看着和我公主府一模一样的装饰。
“谢屿,你又要囚禁本宫?”我严厉地问道。
他温柔地笑了笑,把我揽进怀里。
“安安,别怕,这一次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不是最喜欢樱花树吗?我在院子里为你种了四棵,等到春天,就会有满园的樱花了。”
“你最喜欢的锦鲤,我派人找来了上百条。”
“安安,书房也是你喜欢的样子,你以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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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轻声细语,带着讨好的意味,我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脸色阴沉地打断了他:
“谢屿,今天是本宫和容子衍、你和云离成亲的日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问道。
“我知道!”
男人低声回答我,双眼通红地凝视着我。
“安安,我知道你也重生了,所以你恨我、怨我,不再要我了。”
“因为我伤害了你。”
“我罪有应得。”
“可是安安,你要我怎么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吗?我做不到!”
谢屿坐在梨花木椅上,神情悲伤,仅仅过了大半个月,他就消瘦了许多。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
“安安,我知道我上一世错得太离谱了,我以为你不在乎皇位,所以才让你把皇位让给了她。”
“安安,我真没想到,她会趁着我出征云镜的时候,囚禁你、毒害你,把你折磨致死。”
“安安,你知道吗?我那次出征云镜是为了你,那场仗打了两年,我每天晚上梦到的都是你,我拼命杀敌,就是为了能早点见到你。”
“可是安安,当我凯旋而归,满心欢喜地奔向你时,迎接我的却是你死在我面前。”
谢屿把我囚禁了起来。
别院外面有重兵把守。
他总是抱着我,不停地诉说着过去的事情。
他从书房里拿出厚厚的一摞书信,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地抄写着。
“安安,还记得吗?这是你以前给我写的信,我一遍遍地抄写,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他低声说着,带着一丝卑微。
我呆呆地望着窗外飞过的鸟儿,平静地笑了笑。
18
被囚至第七日,我竟遇见了昔日相识之人。
云离满脸阴沉,恶狠狠地瞪着我,气急败坏地说道:“云安,你这贱人究竟给屿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为了你一次次背弃于我。”
站在月桥上,我神色平静地凝视着波澜不惊的水面,冲着她浅笑道:“云离,你着实可怜呐!一个本宫用过便丢弃的男人,你都难以得到。”
“你可知他在本宫床上是何等卖力?”
“他就像条狗似的求本宫宽恕。”
“云离,你终究是得不到,这一辈子庸庸碌碌,连本宫厌弃之人,你都没份儿。”
“云离,你的屿哥哥可曾碰过你?”
初秋的风轻轻拂过,吹皱了一池湖水,那女人瞬间发疯一般,要与我理论。
我身子轻盈地往后一倒,坠入湖中。
只听得“噗通”一声,谢屿纵身跃进水里,满脸慌张地将我奋力带上岸。
“屿哥哥,你为何要救她?她刚刚骂你是狗啊!”女人怒不可遏地喊道。
话音刚落,一记清脆的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云离,我已多次警告你,不许伤她分毫。若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她视线里,休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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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囚禁到第十五日,我难得心情畅快,便让婢女取来诸多美酒。
我浑身散发着酒气,醉醺醺地歪倒在软榻上,这时谢屿走了进来。
“那天本宫骂你是狗,其实你是听见了,对吧?”我抱着一坛酒,轻声说道。
男人刚抬起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平静地从我手中夺过酒坛,说道:“没听到。”
“是吗?”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又抱起一坛酒,身子一晃,倒进了他怀里。
“谢屿,你在说谎,你分明听见了,本宫说你是本宫不要、嫌弃的。”
窗外的风穿过半开的窗扇,带进来几丝凉意。
我带着酒气的嘴唇猛地凑向谢屿的唇,却被他扭头躲开了。
“安安,你喝醉了!”
“是吗?”我微笑着攥住谢屿胸前的衣襟,说道:“谢屿,你不想亲吻本宫了吗?就像我们成亲时那样。”我双手环上他的脖颈,极尽魅惑之态。
男人目光复杂,深情地望着我,突然闭上双眼,用力吻上了我的唇。
“安安,最后一次,我成全你了。”
20
谢屿倒下时,阿五从窗外跳进屋里。
我从怀中掏出帕子,仔细擦拭着唇上的迷药,目光复杂地看向谢屿。
“安安,最后一次,我成全你了。”
他那句几乎停留在唇边的话在我耳边回响。
“公主,我来找令牌。”阿五蹲下身子说道。
我有些发愣地看着她,说道:“不必了。”说着,从衣袖里缓缓拿出谢屿昏倒前塞进去的东西。
“公主,是驸马他——”阿五欲言又止,静静地望着我。
我平静地点点头:“我们走吧。”
21
调兵遣将后,这场宫变持续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我和容淮一同闯入御书房,只见云离身着素衣,冷冷地看着我。
“原来你们竟是一伙儿的,容相,我许你那么多好处,你却为了一个儿子背叛我。”她恶狠狠地盯着我。
“云安,你故意激怒我提前夺权,故意破坏我和谢屿的关系。”
“这次皇位归你了,你很得意吧?你以为自己真的赢了吗?”
“不,你永远忘不了谢屿对你的背叛,忘不了眼睛被挖的绝望,忘不了毒药日日发作的痛苦。”
“云安,本宫当初给你造成的阴影,即便重来一世又如何,你用一辈子也无法治愈。”
“本宫会成为你的梦魇。”
“纠缠你一辈子。”
“啊哈哈哈哈,还是本宫赢了。”椅子上的女人癫狂大笑,拿着玉玺拼命砸着桌案。
“是吗?”我微笑着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我。
“可是,谁告诉你本宫经历过那些?云离,谁告诉你本宫是重生之人。”
玉玺落在桌上,女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不是——”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笑了笑:“不过,挖眼、下毒,你的提议倒不错,从今天起,本宫会成为——你的——梦魇。”
22
平定叛乱用了七日。
我走进谢屿的别院,他平静地看着我,声音沙哑地说道:“恭喜公主夺回皇位。”
我静静地望着他:“你何时知道我要夺权的?”
清风吹进屋子,满室檀香,刺激得人鼻子发痒。
“从公主从寺庙回来之时。”
“那日,公主是跟着我去的,对吧。”他说。
窗外突然响起一个惊雷,我神情一滞,嘴角泛起一抹惨笑。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所以公主不是她,公主并未重生,对吗?”
雷声过后,窗外大雨倾盆而下,屋檐的雨水落在芭蕉叶上,啪啪作响。
“没错,本宫没有重生。”我低声回应道。
23
暴雨洗净残叶,这场宫变悄然开始,又悄然落幕。
大殿内一片冷清,容相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公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大典七日后便可举行,公主,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我茫然地环顾着大殿,抬头便是那明晃晃的龙椅宝座。
权力。
交易。
我的眼神黯淡了许多,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然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24
踏入容府,容子衍正在作画。
他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旁,月白色的长衣显得格外温柔。
“公主。”他微笑着看向我,停下了手中的笔。
我目光复杂地望着他,说道:“其实早在认识你之前,本宫就与你父亲达成了交易,他帮我夺取皇位,本宫则让你登上后位。”
“所以容子衍,本宫骗了你,一切都是假的,劫你是假,同意成亲也是假。”
“都只是本宫登上皇位的谋划而已。”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变得和云离一模一样了。
窗外月色朦胧,屋内的男人眼眸闪烁着星光,温柔地望着我。
“那公主为何此刻要告知我这些呢?”
“容子衍。”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因为本宫不想欺骗你,本宫这辈子或许都不会爱上任何人了,你还能去找真心爱你的人,本宫不值得你这样。”
“容子衍,这门亲事本就是交易而来,本宫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我的选择?”
男人站起身,身后的墨发随风飘动。
他微笑着靠近我,温热的薄唇轻轻压在我的唇上,还在我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这就是我的选择。”
“公主。”他轻声唤着我。
然后固执地摊开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
“公主,在下容子衍,字衍之,祖籍江陵。”
“无青梅竹马,无心仪之人,无婚约在身,遇见公主之前,在下清清白白。”
“请公主对我负责。”
“我——”
手指与容子衍紧紧相握,我眉头紧皱。
“公主。”他温柔地呼唤着我。
“没关系的,我会一直等。”
“等到你喜欢上我。”
(番外一:谢屿篇)
屋檐下细雨飘落,我伫立在冷宫里,轻声问道:“当初她被囚禁在此,是否也这般孤立无援?”
身旁的女子看了看西侧残缺瓦片的地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并非她。”
“是啊!”我望着那张娇艳动人却又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惨淡一笑。
的确,她说得没错。
她不是她。
无论我如何竭尽全力弥补过错,如何纵容、保护她,如何努力自我欺骗。
都无法改变,我曾为云离抢夺她的皇位,害得她被挖去双眼,死在我面前的事实。
雨越下越大。
刹那间,我忆起初次见到云安时的模样。
那时,我年仅十一岁。当年因元后的陷害,昭妃娘娘被赐死,我的娘亲身为昭妃娘娘的贴身女侍,受牵连带着我和云离流落民间,四处躲藏。
后来娘亲在逃亡途中离世,我和云离相依为命。
偶然间,我们得知元后的独女云安公主随平南王前往江南游玩的消息。
于是便策划了一场小偷偷荷包,我英雄救美的戏码。
那日同样下着雨,在一处屋檐下,我将荷包递给她时,她呆呆地看着我。
惊喜地叫道:“谢屿哥哥,你是不是谢屿哥哥?谢屿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带你回家。”
那一刻,我的心跳急剧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我从未想过,年少时仅仅陪这位尊贵的公主玩过几次,她竟还记得我。
她带我回了家。
然而,谢家因娘亲的缘故,不愿惹上是非,拒绝认我。
她眨着如天上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对我说:“别担心,谢屿哥哥,交给我吧。”
她的方法实在笨拙,她跪在御书房门口,请求陛下下旨让谢家认我。
她跪了两天,陛下最终拗不过她,下了一道让我认祖归宗的旨意。
记得当时她颤抖着起身,刚站起来就崴了脚。
自那以后,她的脚踝便落下病根,时常崴脚。
我认祖归宗三年后,再次见到云离。
此前我派人找了她无数次,却毫无音信,没想到她突然就出现了。
她怨恨我抛弃了她,说她已有办法回宫。
她让我利用云安帮她恢复身份,夺取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她要求我迎娶云安。
迎娶云安,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日我答应云离时,自己也不清楚是怎样的心情,只觉得又忐忑又期待。
我拜沈老将军为师,跟随他在战场上奋勇厮杀。
终于,十六岁那年,我凭借着不怕死的勇气,接连攻克云镜三城,成为众人眼中的战神将军。
凯旋而归那日,从城门到宫门这短短一条街,我激动得手心直冒汗。
我连盔甲都来不及卸,就跑到她面前。
那天我鼓起勇气,抱住她说:“公主,臣做到了,臣终于可以迎娶你了。”
直到我们被送入洞房,我仍觉得如同身处梦境。
婚后的云安,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反倒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她会精心做一些黑乎乎的菜肴,还非要拉着我一起吃完。
她会因其他女子对我投怀送抱、暗送秋波而气得跺脚,揪我的耳朵。
她还会拉着我说,以后每个月十五,我们一定要在一起,这是我们的约定。
那时,我每天都盼着回家,盼着见到家里那个叽叽喳喳的她。
时光飞逝,我幸福得几乎忘了自己当初娶她的目的。
直到云离认祖归宗后,我才猛然想起,我还要帮云离夺取皇位。
那天午饭后,我假装不经意地问云安:“公主,你想当皇帝吗?”
她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说道:“想什么呢?当皇帝有什么好玩的?肩负着万民福祉,得全心全意才能对得起百姓。”
“我呀,更想做个逍遥自在的公主,永远和驸马相伴。”
那时我相信了她的话。
后来无数个夜晚,我都会在梦中悔恨自己的愚蠢。
我就那样心安理得地帮云离夺走了本属于她的皇位,我至今仍清晰记得她当时震惊、心碎、无助的眼神。
她只说了一个“好”字。
可我却感觉如同被刀扎一般难受。
后来的许多个夜晚,我常在她屋门外一站就是一夜。
我总想着再等等,她会原谅我的。
我想着最后帮云离守住云镜,还清那些年相依为命的情分。
我就自由了。
我想着等我征战归来,就带安安远走高飞。
哪怕她永远无法原谅我背叛她的事,我也会用一生去弥补,祈求她的原谅。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从宫门纵身跳下,以最决绝的方式死在了我面前。
“公主当真还肯给我这令牌?就不怕我起兵谋反?”
那令牌摆在我跟前,我犹豫着发问。
眼前的女子静静地凝视着我:“谢屿,虽说本宫对你心怀怨恨,但不得不承认你是世间罕有的将才。谢屿,大晔的黎民百姓离不开你。”
行军征战,向来艰苦异常。
云镜之地的环境更是恶劣至极。
我曾三次领兵征伐云镜,每一次都是为了她。
前世我就参与过这场战事,那次足足打了两年之久。
那两年里,我每日每夜都在思念着她,只盼着能早日班师回朝。
这一回,我处处抢占先机,赶在夜国前头布局,这场战争仅用一年便宣告结束。
一时间,我竟有些茫然失措了。
“将军,喝口水吧。咱们再翻过一座山头,就进入晔国境内了,很快就能到家啦。”
说话的是营里最年轻的副将,他笑容满面地说着:“将军,您知道吗?这一仗咱们打得十分漂亮,等陛下论功行赏之后,我总算有底气去赵家提亲了,为了这一刻我都等了好些年了。”
年轻的副将滔滔不绝地憧憬着未来。
“那将军您呢?”他突然问我。
我的心脏猛地一滞,脑海中浮现出安安从宫门上坠落的场景。
指尖用力地嵌入掌心,也无法遏制胸口那钻心的疼痛。
我苦涩地咧咧嘴:“我谁都不找,也没有人会再等我了。”
我忆起那个揪着我耳朵,因吃醋而脸颊鼓得像包子的女孩。
忆起那个为了我,在御书房门前跪了两天两夜的人。
我从衣衫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中。
其实我心里清楚,那一百封信里,九十九封都是假的,唯有一封是真的。
可我重活一世后,把那九十九封信抄写了无数遍。
唯独那一封,我只写过一次,却已耗尽了所有的心力。
是啊,我把她给弄丢了。
这一次,她真的不会再等我了。
翻山途中,我们遭遇了袭击,名震云镜的战神将军谢屿为了救那个年轻的副将,不慎坠入山崖。
临终前,他把一封信塞到副将手中,说道:“把信交给她。”
他平静地望着天空:“她肯定不希望我活着回去。”
副将纠结了许久,始终搞不清“她”究竟是谁。
后来,穿过丛林时信件被雨水打湿了,副将惊慌失措地拆开信封查看信件是否完好。
他打开一看,信纸上只写了两行字。
一行写着:“黄泉路上,永不相见。”
不知是谁小心翼翼地把后面四个字划掉了。
在那四个字下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同去同归。”
(番外二:容子衍篇)
床榻上的人双颊绯红,身体不停地扭动着,双手紧紧环住容子衍的脖颈。
他迷乱地深深吻上女人的嘴唇,随后如梦初醒般,慌乱地站起身来。
“滚出来。”他冷冷地说道。
屏风后面,阿五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她狡黠地眨着眼睛说:“主子,陛下中了春药,您赶紧帮她解毒吧,属下给您放风。”
窗外的风轻轻吹进屋内。
床榻上的女子发出娇吟,用力撕扯着身上的衣衫。
“热~”
容子衍站起身,朝着阿五走去,不再是白日里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嘴角泛起一丝寒意:“是你给她下的药?阿五,你这是自寻死路。”
他的手掌狠狠卡住女人的脖子。
“解药,别挑战我的耐心。”他低声说道。
阿五瞪大了眼睛,颤抖着从怀中不情愿地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在他的手上。
“为什么呀?主子,您为什么不亲自帮陛下解毒呢?”
“您不是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吗?”
“您暗中帮她铲除云离的势力,还让容相竭尽全力辅佐她登上皇位。”
“您让我追随她,保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您明明那么爱她,可她连您是谁都记不得了。”
“主子,您到底还要装出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到什么时候啊?”
“您可是我们南疆的少主呀。”
屋内一片静谧,药物入口后,床榻上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容子衍坐在床前,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描绘着她的眉眼。
“阿五,之前你用催魂术给云安催眠,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今天你又以下犯上,从现在起你不用再跟着她了,回南疆去关禁闭。”他说道。
“为什么呀?”阿五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床榻上的身影。
“因为她喜欢。”
床上的人突然不安地皱了皱眉,容子衍那冰冷的神情逐渐瓦解,化作无尽的温柔。
“还难受吗?姐姐,别怕,有我在。”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气息驱散了女子眉间的愁绪。
对啊!
他一直努力装出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只因为她喜欢。
容子衍初次遇见云安,是在他最为落魄的时候。
那时,云离登上了皇位。
他身为皇夫,挡住了她屿哥哥的位置,被她囚禁在冷宫,还被下了药,变成了一个傻子。
那时,她也被囚禁在冷宫,与他仅一墙之隔,而且她还是个瞎子。
就这样,他们隔着一堵墙,相互陪伴了两年。
他被恶奴殴打后,她会流着泪问他疼不疼。
当他被恶奴故意刁难,不给饭吃时,她会从狗洞里给他递来自己的饭。
他染上风寒,奄奄一息时,她把自己泡在冷水里,又在寒风中吹了一整夜,骗来了治疗风寒的药。
她浑身颤抖着,却把药碗从狗洞里递过来,说:“喝吧,喝完药就会好起来的,没事,别担心我,云离用那么多人的性命要挟我,她可舍不得我死。”
她说:“小傻子,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你受伤了一定要告诉我,别硬撑着。”
后来,在一个清晨,他突然恢复了神智。
他兴奋地跑到墙边,想告诉她自己不傻了。
她却带着悲伤的语调对他说:“小傻子,他回来了。”
“小傻子,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活下去,哪怕生不如死地陪在你身边。”
“可是,我要用我的这条命,最后为你们赌一把,永别了,小傻子,要是能出去,你一定要好好的。”
那天,她走得很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听到他说自己已经不傻了。
第二天,他便被放出了冷宫。
她最珍视的婢女、堂妹、朋友,全都安然无恙地被放了出来。
唯独她,以最决绝的方式死在了谢屿面前,迫使他释放了所有人。
他痛恨那个她爱了一辈子,却亲手害死她的男人。
他模仿她的笔迹,亲手写了九十九封信送给她。
他把她与自己讲述的点点滴滴都写成了情话。
他要让那个男人追悔莫及,生不如死。
他跋山涉水,来到南疆,找到了娘亲——南疆圣女所在的部族。
他以永世不入轮回为代价,请求南巫长老施展禁术,让她重生一世。
可到了最后关头,他却害怕了。
她的一生如此痛苦。
如果重来一世,他不想让她活在回忆里。
于是,他用十年的寿命作为代价,请长老清除了她被囚禁后的记忆。
“用十年的寿命,换她那段记忆,真的值得吗?”当时,长老疑惑地问他。
“那两年,她的记忆里全是痛苦,重来一世,我只希望她永远忘掉那段黑暗的日子,忘掉那种绝望和无助。”
“我想让她像最初那样,开开心心地生活。”
“可是,你是在那段时间才出现的,抹去记忆后,她连你都会忘记,忘记与你相识,忘记两年的相伴。”长老说道。
他惨淡地笑了笑:“这又何妨呢?只要她能生活在幸福之中,忘记了也就算了。只要我能永远记住她就好。”
“你说是吧,姐姐。”
香炉里燃着安神香,床榻上的人渐渐进入了梦乡。
“公主,该回府了。”
““他”“你说对吧,姐姐。”他低声说道。
刹那间,他想起了那时自己还是个傻子,靠在墙边问她:
“姐姐,她们都有喜欢的人,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墙的另一边过了好久才传来声音:“我喜欢呀,我喜欢像兔子一样的人,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天真无邪。”
“小傻子,这个世界太复杂了,我累了,如果能像兔子那样简单就好了。”
那时他并不明白什么是简单和复杂,只是心里一动,扯着嗓子喊道:
“姐姐,我也是小兔子,你喜欢我好不好?”
“好!”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那小傻子一辈子都是姐姐最喜欢的小兔子,好不好?”
他从狗洞里伸出手指,与她拉了勾。
“好,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