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郡主爱慕镇北王,只因镇北王看我一眼,她就针对我
发布时间:2025-12-07 15:43 浏览量:1
只因镇北王多看了我一眼,她便散播流言,骂我狐媚,毁我清誉,甚至在我马鞍下药,欲让我惊马坠崖,尸骨无存!
我一次次忍让,她却变本加厉。
好啊,既然她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我便让她知道,我这颗她瞧不上的“明珠”,一旦擦去尘埃,会绽放出何等刺眼的光芒!
01
永和宫内,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觥筹交错间,一派喜庆祥和。今日是太后六十寿辰,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皆得恩宠,入宫赴宴。
我,沈明珠,吏部侍郎沈文渊的嫡女,此刻正端坐在父亲下首,垂眸静听周遭的奉承与笑语。身上这件新裁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是母亲特意为今日宫宴准备的,衬得我肤光胜雪,却也引来了不少或明或暗的打量。
我知道,其中大多是因为我这副继承了母亲优点的皮囊。沈家明珠,容貌倾城,这名号在京中贵女圈里,也算响亮。只是,在这深似海的皇城,美貌有时是资本,有时,却是祸端。
“太后娘娘,臣女听闻沈家小姐舞姿卓绝,恰似九天玄女下凡尘。今日太后寿诞,何不请沈小姐一舞,以助雅兴?”一个清脆却带着几分刻意抬高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和谐。
我抬眸望去,是康敏郡主赵婉仪。她身着绯色宫装,珠翠环绕,眉眼间带着毫不掩饰的骄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她心仪镇北王萧煜已久,而方才入殿时,萧煜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这大概便是她发难的缘由。
太后闻言,慈祥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探寻:“哦?沈家丫头还有这等才艺?哀家倒是未曾听闻。”
父亲连忙起身,恭敬道:“太后谬赞,小女年幼,学了些粗浅技艺,登不得大雅之堂,恐污了太后和各位贵人的眼。”
赵婉仪却不依不饶,笑道:“沈大人过谦了。谁不知沈妹妹姿容绝世,这舞艺定然也是不凡。莫非……沈妹妹是觉得,太后的寿宴,配不上你一展舞姿吗?”这话已是带着刁难。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温婉惶恐,起身离席,盈盈一拜:“太后娘娘福泽深厚,臣女能为您献舞,是臣女的福分。只是郡主姐姐盛赞,臣女实在愧不敢当。若太后不弃,臣女愿献上一曲《霓裳羽衣》,恭祝太后凤体康健,福寿绵长。”
《霓裳羽衣》舞姿繁复,对舞者要求极高,但恰好是我最为娴熟的。既然躲不过,那便要做到最好。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准了。去准备吧。”
偏殿更衣时,贴身丫鬟云舒一边替我整理舞衣,一边忧心道:“小姐,那康敏郡主分明是不怀好意,您何必应下?若是她暗中使绊子……”
我对着铜镜,将最后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插入发髻,镜中人眉眼精致,眸光却清冷沉静:“避得了一次,避不了第二次。她既划下道来,我接着便是。况且,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有些人知道,我沈明珠,并非只有一张脸的机会。
乐声起,我翩然至殿中。
水袖轻扬,裙裾翩跹,每一个回旋,每一次踏步,都力求完美。我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有惊叹,有欣赏,自然也少不了如赵婉仪那般嫉恨的视线。我恍若未觉,全心沉浸在舞蹈之中,仿佛化身月宫仙娥,遗世独立。
一舞毕,殿内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阵阵赞叹。
“好!舞姿轻盈,意境空灵,沈爱卿教女有方啊!”连皇上都抚掌称赞。
太后更是笑容满面:“哀家今日真是开了眼界,沈丫头果然不错,重重有赏!”
我再次下拜谢恩,姿态恭谨。
然而,就在我准备退回座位时,赵婉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假笑:“沈妹妹舞姿确实动人,只是……我瞧着这舞步,似乎与去年江南献上的《凌波曲》有几分相似呢?莫非是妹妹借鉴而来?”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微凝。借鉴?说得客气,实则是暗指我抄袭。
我心中怒意微生,面上却不动声色,抬眼看向赵婉仪,声音清晰而平稳:“郡主姐姐博览群舞,妹妹佩服。只是《霓裳》乃前朝宫廷遗韵,重在意境缥缈,姿态舒展;而《凌波曲》源自江南水乡,侧重步伐轻巧,韵味柔婉。二者源流不同,风格迥异。姐姐若细观,当能分辨。”我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若因舞者皆追求美感,动作间偶有类同便被指为借鉴,那天下舞艺,岂非皆出一辙?”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点明了两舞的本质区别,又暗讽赵婉仪不懂装懂,心胸狭隘。
太后面上的笑容淡了些,看了赵婉仪一眼:“婉仪,哀家看这舞甚好,并无雷同之处,你多心了。”
赵婉仪脸色一阵青白,勉强笑道:“是婉仪眼拙,沈妹妹勿怪。”
我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欲归座。然而,就在经过赵婉仪席位时,她身旁一名侍女“恰好”端着一杯酒水起身,脚步一个“踉跄”,满杯的琥珀色液体直直朝着我的舞衣泼来!
电光火石之间,我脚步微妙一侧,腰肢轻拧,那杯酒水几乎是贴着我的衣袖滑过,“啪”一声尽数泼洒在了光洁的金砖地面上。而我的舞衣,除了袖口沾染了几点几乎看不见的微末水星,完好无损。
那侍女吓得脸色煞白,慌忙跪地请罪。
赵婉仪亦是愕然,她没想到我反应如此之快。
我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侍女,又转向赵婉仪,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郡主姐姐的侍女,真是……不小心。” 我特意在“不小心”三字上微微停顿,“幸好未曾污了太后殿内的地毯,否则,真是万死莫赎了。”
赵婉仪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狠狠瞪了那侍女一眼,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我不再理会她,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父亲投来关切的目光,我微微摇头,示意无妨。
经此一事,殿内众人看我的目光又有所不同。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敏捷,以及面对刁难时的从容应对,都让人意识到,这位沈家小姐,并非徒有虚名的娇花。
宴会尾声,我起身随众人告退。行至殿门,似有所感,抬眼望去,恰好撞入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是镇北王萧煜。
他独自坐在离御座不远的位置,并未与人交谈,只是静静地执杯饮酒。此刻,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一丝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稳住心神,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随着人流走出永和宫。
宫门外,夜风微凉。
我知道,今日之后,我沈明珠算是正式进入了某些人的视线。赵婉仪的刁难只是开始,前方的路恐怕不会太平坦。
但,那又如何?
我抚了抚衣袖上那几乎不存在的湿痕,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既然避不开,那便迎上去。属于我沈明珠的路,我要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太后寿宴之后,“沈明珠”这个名字,在京城贵女圈中,算是彻底响了。
只是这名声,掺杂了太多别样的意味。有惊叹其舞姿与胆色的,但更多的,是流传着“沈家小姐不知天高地厚,竟在宫宴上公然与康敏郡主叫板”的风言风语。
几日下来,原本一些还算交好的官家小姐,递来的帖子明显少了,偶尔在公开场合遇见,那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疏离和审视。连母亲参加了几场夫人间的茶会回来,眉宇间也带了些许忧色。
“明珠,那康敏郡主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自幼骄纵,你何苦与她争这一时之气?”母亲拉着我的手,轻声叹息。
我反握住母亲微凉的手,语气平静:“母亲,并非女儿要争。是那赵婉仪存心刁难,女儿若一味退让,只怕日后更会被她视为可随意揉捏的软柿子。如今虽招了些闲话,但也让旁人知道,我们沈家女儿,并非可以任人欺辱。”
父亲下朝回来,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深深看了我一眼,道:“行事有度,不惹事,也不怕事。明珠,为父信你自有分寸。只是……镇北王那边,”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那日宫宴,他似乎多看了你几眼。此人权势滔天,心思深沉,绝非良配,你需谨慎。”
我心头微动,点头应下:“女儿明白。”
送走父母,我独自回到自己的明珠苑。
院中有一小片练武场,是及笄后我软磨硬泡求父亲辟出来的,对外只说是强身健体。屏退了丫鬟,我褪去外衫,只着一身利落的短打,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未开刃的长剑。
剑身冰凉,握在手中却有种奇异的踏实感。
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幼时那段模糊的记忆。大约七八岁时,随母亲去城外寺庙上香,贪玩跑入后山,遇见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老者。我吓坏了,却还是壮着胆子用小手帕替他擦拭伤口,将随身带的点心和水喂给他。
老者醒来后,看了我许久,浑浊的眼中似有精光闪过。他未留姓名,只赠我一本纸张泛黄、无名的线装书,和一枚触手温润、刻着奇异纹路的玉佩。
“小娃娃,心性纯良,根骨亦佳……此书予你,能悟多少,看你造化……玉佩收好,莫示于人……”
自那以后,我便照着那本无名书偷偷练习。起初只是些奇怪的呼吸法门和姿势,后来渐渐能感受到体内有一股微弱的气流在游走,耳聪目明,身轻体健。再后来,书中开始出现一些精妙的招式图谱,我无人指导,只能自己摸索,竟也练得像模像样。
这件事,我连父母都未曾告知。那本无名书和玉佩,被我藏在妆匣最隐秘的夹层里。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我安身立命的底气所在。
“嗡——”
长剑破空,带着细微的鸣响。我的身影在小小的练武场上腾挪闪转,剑光如匹练,时而轻灵,时而凌厉。所有的烦闷、压抑,似乎都随着这剑招倾泻而出。
与此同时,康敏郡主府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废物!都是废物!”赵婉仪将手中的官窑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她胸口剧烈起伏,艳丽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连杯酒都泼不准!本郡主养你们何用!”
跪在地上的侍女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还有那个沈明珠!”赵婉仪咬牙切齿,“不过是区区侍郎之女,竟敢让本郡主在太后和皇上面前丢如此大的脸!还有镇北王……他居然看她!”
旁边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衣裙、气质看似温婉的女子,正是丞相嫡女苏月瑶。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柔声道:“郡主息怒,为了一个沈明珠,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赵婉仪猛地看向苏月瑶,“月瑶,你素来最有主意,你说,该如何整治那个贱人!”
苏月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婉模样:“郡主,那沈明珠如今风头正盛,又刚得了太后青眼,明着来恐怕不妥。况且,她似乎并非全无头脑,宫宴上那番应对,可不像是毫无心机的样子。”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是。”苏月瑶微微一笑,凑近了些,低声道,“女子立世,最重要的便是名声。她沈明珠不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和舞艺,便目中无人吗?那我们,便毁了她的名声,让她在京中再无立足之地……”
赵婉仪眼睛一亮:“具体该如何做?”
苏月瑶附耳过去,低声细语起来,嘴角噙着一抹阴冷的笑意。
她们却不知,隔墙有耳。赵婉仪府上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早年曾受过沈家一点恩惠,将听到的只言片语,通过隐秘的渠道递了出来。
消息传到明珠苑时,我正在修剪一盆兰草。
云舒气愤地禀报完,担忧道:“小姐,她们竟如此恶毒!我们该怎么办?”
我放下银剪,指尖拂过兰草细长的叶片,神色平静无波:“跳梁小丑,何足挂齿。她们要玩,我便奉陪到底。”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目光透过窗棂,望向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红梅,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她们若以为我沈明珠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便大错特错了。”
春日融融,皇家围场旌旗招展,一年一度的春猎如期而至。
京中适龄的公子贵女皆在应邀之列。我穿着一身便于骑射的湖蓝色劲装,青丝高高束起,少了几分平日的柔美,多了几分英气。
父亲本不愿我参加,担心再起风波。我却道:“避而不出,反倒显得心虚。女儿行得正坐得直,何惧之有?”最终,父亲还是拗不过我。
围场之中,骏马嘶鸣,少年郎们摩拳擦掌,贵女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低声谈笑,或目光流连在场中那些矫健的身影上。
赵婉仪和苏月瑶自然也来了。赵婉仪一身火红骑装,张扬夺目,看向我时,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苏月瑶则依旧是浅色衣裙,温婉可人,只是那目光扫过我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我恍若未见,自顾自地挑选马匹。最终,我看中了一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西域良驹,名唤“照夜白”。
负责马厩的内侍却面露难色:“沈小姐,这照夜白性子极烈,等闲人驾驭不了,恐伤了您。不如换一匹温顺的……”
“无妨,就它了。”我轻轻抚摸着照夜白光滑的脖颈,它能感觉到我掌心传递过去的那丝微弱的内力,竟罕见地没有排斥,反而打了个响鼻,用头蹭了蹭我的手。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赵婉仪眼中,她冷哼一声,对身旁的苏月瑶低语:“倒是会挑,就看你能不能骑得稳了!”
狩猎号角吹响,众人策马扬鞭,涌入山林。
我骑着照夜白,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中后段。我并不热衷狩猎,此行更多是应景,顺便看看那两人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深入林间不久,我敏锐地察觉到,身下的照夜白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不对劲!
我立刻勒紧缰绳,仔细探查。果然,在马鞍一侧不易察觉的缝隙里,摸到了一点黏腻的残留物——是某种能刺激马匹发狂的药草汁液!
好毒辣的手段!若在围场中惊马,轻则摔伤出丑,重则被马蹄践踏,甚至可能冲撞圣驾,那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我发现的瞬间,照夜白猛地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双眼赤红,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小姐!”身后传来云舒和其他随从的惊呼。
耳边风声呼啸,树木急速倒退。我伏低身子,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一手死死拉住缰绳,另一只手则暗中运起内力,掌心贴在照夜白颈侧的穴位上,试图安抚它狂躁的情绪。
然而药性猛烈,照夜白已然失控,直直朝着前方一处陡坡冲去!坡下,便是乱石嶙峋的悬崖!
千钧一发之际,我眸光一冷,不再保留。内力灌注双臂,猛地一拉缰绳,同时足尖在马镫上用力一踩,厉声喝道:“吁——!”
照夜白吃痛,加上内力冲击穴道带来的刺激,狂奔之势猛地一滞。
就是现在!
我趁势调整方向,不再强行阻止,而是引导着它沿着陡坡的边缘,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同时,我目光锐利地扫向侧后方——赵婉仪正带着几分快意和期待望过来,距离不远不近。
在控制照夜白转身的刹那,我指尖微弹,一颗早已扣在手中的小石子裹挟着细微的内力,精准地打在了赵婉仪坐骑的前腿关节处。
“希津津——!”
赵婉仪的马匹猝不及防,前腿一软,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猛地跪倒在地!
“啊!”赵婉仪惊叫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甩飞出去,重重地摔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发髻散乱,珠钗掉落,那身火红的骑装沾满了草屑和泥土,狼狈不堪。
而我的照夜白,在我全力控制和引导下,终于耗尽了狂躁的力气,速度渐缓,在距离悬崖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我轻抚着它汗湿的脖颈,感受着它逐渐平息的颤抖,自己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高台之上,一直关注着场中情形的皇帝和镇北王萧煜,将方才的惊险尽收眼底。
皇帝面露惊容:“好险!那沈家女儿,竟有如此骑术?”
萧煜深邃的目光落在那个勒马立于悬崖边的蓝色身影上,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赏,随即起身,声音沉稳:“陛下,臣下去看看。”
他身形一闪,便已利落地跃下高台,翻身上了亲卫牵来的黑色骏马,朝着我这边疾驰而来。
此时,随行的侍卫和内侍们也纷纷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扶起摔得晕头转向、哭哭啼啼的赵婉仪。
萧煜策马来到我面前,勒住缰绳。他今日未着官服,一身玄色暗纹劲装,更衬得身姿挺拔,气势迫人。
“沈小姐受惊了。”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却锐利如鹰,扫过我身下的照夜白,以及我尚有些泛白的脸颊,“马匹何以突然受惊?”
我定了定神,下马行礼,语气平稳:“回王爷,臣女也不知。许是这照夜白初次参加狩猎,不适应林中环境。” 那点药草残留,无凭无据,此时指认毫无意义,反而会打草惊蛇。
萧煜深深看了我一眼,未再追问,转而道:“沈小姐方才临危不乱,控马之术令人印象深刻。”
“王爷过奖,情急自保罢了。”我垂下眼帘。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忽然俯身,凑近了些,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沈小姐,还需多加小心。”
说完,他直起身,调转马头,去看望那边仍在抽噎的赵婉仪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掌心微微蜷紧。
他看出来了?看出那马惊得蹊跷?还是看出了我暗中做的手脚?
这位镇北王,果然如父亲所说,深不可测。
不过,他方才那句提醒,是善意,还是别有深意?
我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狼狈退场的赵婉仪,以及旁边神色关切却眼神闪烁的苏月瑶,心中冷笑。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今日这惊马之局,我记下了。
春猎惊马之事,最终以“马匹受惊意外”草草了结。赵婉仪摔得不轻,据说回府后卧床了好几日,更是成了京城笑谈,她将这笔账又狠狠记在了我头上。
我安然返回沈府,对外只道侥幸。父亲母亲后怕不已,更是加强了府中戒备和我身边的护卫。
然而,自那日后,我发现沈府周围,似乎多了一些陌生的眼线。那些人行事隐秘,若非我五感远超常人,几乎难以察觉。
是赵婉仪?还是苏月瑶?
又或者是……他?
想到那日围场上,萧煜离去时那句意味深长的提醒,以及他派人调查我的可能性,我心中警铃大作。
镇北王萧煜,年方二十五,却已是军功赫赫,权倾朝野。他不仅是先帝亲封的异姓王,更是当今圣上最为倚重的臣子之一,手掌北境兵权,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关于他的传闻很多,杀伐果断,冷酷无情,心思难测。
这样的人,为何会对我一个侍郎之女产生兴趣?仅仅是因为围场上的那点“特别”?
绝不能让他发现我身怀武功的秘密。那本无名书和玉佩,牵扯恐怕不小。
我行事愈发谨慎,每日除了去父母处请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明珠苑,或是看书习字,或是打理花草,偶尔在绝对可靠的云舒掩护下,于深夜时分在练武场活动一下筋骨,却再不敢轻易动用内力。
这日,母亲让我去京中有名的“锦绣阁”取之前订做的夏衣。
带着云舒刚出府门没多远,在一处相对僻静的街角,一辆玄色马车不偏不倚,停在了路中央,恰好挡住了去路。
马车样式低调,却用料考究,拉车的骏马神骏非凡,车辕上坐着一名气息沉稳的车夫。周围隐隐有股无形的压力。
我心下一沉,已有预感。
果然,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萧煜那张俊美却冷峻的脸。
“沈小姐。”他声音依旧平淡。
我压下心头波澜,上前几步,敛衽行礼:“臣女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听闻沈小姐近日深居简出,可是因围场之事受了惊吓?”
“劳王爷挂心,臣女无恙。只是春日困乏,懒于出门罢了。”我垂眸应答,姿态恭谨。
萧煜唇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是么?本王还以为,沈小姐是在躲避什么。”
我心尖一跳,面上不动声色:“王爷说笑了,臣女行事坦荡,何须躲避。”
“坦荡?”他重复了一遍,语气玩味,“那日本王见小姐控马,手法精妙,可不像是寻常闺阁女子能有的‘情急自保’。”
来了!他果然怀疑了!
我抬起眼,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一丝被质疑的委屈:“王爷此言何意?臣女幼时体弱,家父曾请武师教导过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略通骑射。那日情况危急,或许是潜能爆发,也未可知。难道王爷认为,臣女有所隐瞒不成?”
我将问题抛了回去,语气不卑不亢。
萧煜盯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半晌,他才缓缓道:“沈小姐不必紧张,本王只是随口一问。”
他顿了顿,从车厢内取出一个白玉小瓶,递了过来:“此乃太医院秘制的金疮药,对外伤有奇效。围场之事,小姐虽未明显受伤,但难免有些磕碰扭伤,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我看着他手中的玉瓶,迟疑了一下。皇室御用药,何其珍贵,他为何赠我?
“王爷,这……”
“收下吧。”萧煜语气不容拒绝,“就当是……本王替皇室,安抚受惊的臣女。”
话已至此,我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只得上前,双手接过那尚带着他指尖余温的玉瓶:“臣女,谢王爷赏赐。”
指尖相接的刹那,我感受到他指腹有一层薄茧,是常年握兵器所致。我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迅速收回手。
“小姐若无他事,本王便不打扰了。”萧煜放下车帘,声音从车内传出。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街角。
我握着那瓶冰凉的金疮药,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心情复杂。
他这究竟是何意?示好?试探?还是警告?
云舒在一旁小声道:“小姐,镇北王他……”
“回去再说。”我打断她,将玉瓶收入袖中,转身朝锦绣阁走去。
看来,这位镇北王殿下,是打定主意要掺和进来了。前有赵婉仪、苏月瑶虎视眈眈,后有萧煜这般深不可测的人物注目,我这条逆袭)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但,我沈明珠,绝不会任人摆布。
无论是明枪,还是暗箭,我都接下了。
回到明珠苑,我将那瓶金疮药随手放在妆台上,与那枚神秘的玉佩并排而立。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玉瓶和玉佩上,折射出温润而冰冷的光泽。
镇北王萧煜当街赠药的消息,不知被哪个有心人瞧了去,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在京城炸开了锅。
不过一两日功夫,流言便甚嚣尘上,版本层出不穷。
有说沈家小姐狐媚手段了得,竟引得一向不近女色的镇北王青眼相加;有说围场惊马本就是沈明珠自导自演,意在吸引王爷注意;更不堪的,则暗指我行为不检,与镇北王早有私情,那赠药不过是掩人耳目……
流言如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先前因宫宴和围场事件对我有所改观的目光,再次变得异样,甚至更加不堪。那些疏远我的贵女们,如今看我的眼神里,除了疏离,更多了明晃晃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连父亲在朝堂上也受到了波及。几个素来与沈家不甚和睦的御史,竟风闻奏事,弹劾父亲“治家不严”、“纵女行悖礼之事”,有失官体。
父亲下朝回来,脸色铁青,却并未苛责于我,只沉声道:“明珠,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事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
我心中清明,除了赵婉仪和苏月瑶,还能有谁?她们自己出手屡屡受挫,便想用这最阴毒的法子,用舆论和名声这把软刀子杀人。
母亲忧心忡忡,拉着我的手落泪:“我儿命苦,怎就招惹上这等是非……”
我替母亲拭去眼泪,语气坚定:“母亲,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女儿未曾做过的事,任她们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枉然。这流言,伤不了我分毫。”
话虽如此,但我深知,在这世道,人言可畏。若任由流言发酵,不仅我的名声尽毁,父亲的前程也会受到牵连。我必须反击,而且要反击得漂亮。
机会很快到来。长公主府举办赏花宴,遍请京中名媛。我知道,赵婉仪和苏月瑶必定在场,这也是她们炫耀“胜利”、进一步打压我的好时机。
我如期赴宴。
果然,一进入花园,各种或明或暗的视线便聚焦在我身上,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赵婉仪和苏月瑶被一群贵女簇拥着,看到我时,赵婉仪眼中闪过快意,苏月瑶则依旧挂着那副温婉假面。
我恍若未闻,自顾自欣赏着园中盛放的牡丹。
宴至中途,有人提议行花令助兴。几轮下来,气氛渐热。轮到苏月瑶时,她抽到了一支海棠签,吟了一句:“海棠未眠夜,犹自抱香栖。” 赢得一片称赞。
紧接着,那签筒便转到了我面前。
我随手抽出一支,是木芙蓉。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等着我出丑,或是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不检点”的诗句。
我手持芙蓉花签,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赵婉仪和苏月瑶脸上停顿了一瞬,方才清声开口:
“众口铄金玉,积毁销骨肌。”
“芙蓉出绿水,清浊自天知。”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心在最高枝。”
诗句一出,满场皆寂。
前两句,直指流言蜚语的可畏与恶毒。中间两句,以芙蓉自喻,表明自身清白,天地可鉴。最后两句,更是借古人诗句言志,表达了不畏谗言、坚守本心、志存高远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