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京城为质十年 却在世家公子落入泥潭挂牌接客那天 为他点了天灯

发布时间:2025-05-23 16:46  浏览量:4

我在京城为质十年,谨小慎微。

却在世家公子邬廷落入泥潭挂牌接客那天,为他点了天灯。

我不忍曾经的清贵公子陷入淤泥,不惜耗尽家产,让他免受羞辱。

可后来他辅佐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抄了我九族,我镇守边关十余载的阿父被他千刀万剐,走投无路的阿母活活撞死宫门前,进京想求一个公道的兄长被他冠以逆贼之名当场射杀。

而我沦落为奴被他折辱十年,活活冻死在他扶嘉宁公主当女帝的那个冬夜里。

临死前,我听见他声音满了恨意。

「沈苏梨,若不是你将我逼为男宠,公主怎么会嫌我脏,连一个面首的位置都不肯留给我!」

重来一世,再次对上邬廷那张清冷不屈又倔强的脸时,我微微一笑。

「来人,点天灯。」

只是这次我要赎的人不再是他邬廷。

我倒要看看,这次没有我赎他,他要怎么在遍地虎狼的销金馆保住贞洁,和他的公主双宿双飞。

1

被邬廷贬为奴隶的第十年,盛京下了好大的雪,邬府的下人刚发了新棉衣,喜气洋洋地奔走庆贺。

而我还是一身破烂的薄衫,佝偻在柴房里,冻得蜷成一团。

三日前,他让我跪在桌下接他吃过的骨头,却被我找到机会差点用磨尖的筷子刺进他喉咙,筷尖离他的喉咙只差一毫时,被他察觉。

邬廷暴怒,用养马的鞭子狠狠抽了我八十鞭,然后让人扔进柴房,想要将我活活饿死。

我啃外面的雪,嚼地上的草,硬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就在我以为要被饿死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罪奴,你还好意思睡觉?」

膀大腰圆的下人一把拽住我的脖子,像拖狗似的把我扔到雪地里。

「女帝登基,特封咱王爷摄政,满朝文武都来庆贺,王爷命你跪在门前替来往下人清扫靴上的雪。」

他恶狠狠地将擦鞋的绸布砸到我头上。

被血浸透的布衫很快结了一层薄冰,被寒风一吹黏腻地粘在皮肤外面,可比这寒风更刺骨的是来往之人的目光。

这些权贵们,我多半都认识,甚至曾经同席而坐,焚香煮茶。

而如今我成了最低贱的奴,而他们依旧高高在上,各种俯视、蔑视、恶意、同情的目光如同尖锐的钢针刺进我的骨头里。

我知道邬廷就是要故意羞辱我。

「呦,这不是沈将军家的小郡主吗?当年不肯嫁我为妻,如今落魄成这个样子……还真是可怜。」

曾被我拒绝的纨绔几乎将靴子踩在我脸上,恶臭的味道顺着鼻子直冲天灵盖。

曾经,我爹还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时,他想方设法找人只为和我单独说一句话。

如今他得意洋洋,难掩卑劣。

「沈苏梨,你现在舔干净我的靴子,我就跟摄政王说一声,纳你进府做个妾室,怎么样?」

周围人来来往往,里面不乏曾经和我亲近的好友,但不曾有人为我说一句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邬廷允许的。

他羞辱我,只是为了讨好如今已成了摄政王的邬廷。

我抬起头。

大雪满枝,宴会的主人就站在梨树下神色冷漠,嘲讽地注视着这一切。

雪压在我的睫毛上,为奴十年早就磨干了我的血性,只剩下麻木的恨意撑着我往前走。

我眨了眨眼,木然地替眼前的男人拭去靴子上的雪。

那个羞辱我的人觉得无趣,走了,我跪在雪地里继续为来来往往的人擦拭靴子。

窸窣的雪声中,我听见邬廷淡淡带着恨意的声音。

「沈苏梨,这就是你的报应。」

我一直不懂他为何恨我,当年他被抄家灭族扔进南风馆时,明明是我用所有家当保下了他,他家翻案是我爹帮忙,他入朝为官更是我一次次推举。

我哥替他找寻证据,我娘写信替他在朝中搭线。

我们该是他的恩人呐!

可后来,他辅佐新帝登基第一个开刀的就是我家。

像是读懂了我的疑惑,他忽然走过来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当年,你将我逼作男宠,羞辱我,知道吗,嘉宁她嫌我脏!是你害我不能与嘉宁相守!」

「若不是你,我自有一百种法子脱离那个地方,沈苏梨,这是你应得的。」

「原来如此。」

我又哭又笑,吐出一口血,整个人栽倒在雪地里,失去意识前却听见了邬廷撕心裂肺的呼声。

啧,他真脏呐。

再睁眼,眼前灯火通明,映着十二节令的花灯在眼前翩翩飞旋。

灯影蹁跹间,老鸨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

「郡主,您确定要为邬公子点天灯吗?」

红绸翩飞,邬廷被锁住手脚拴在铁笼里,他目光愤恨、冷漠还带着几分上位者对蝼蚁的杀意。

这是十年后杀人无数的那个摄政王的眼神。

几乎是瞬间我就反应过来。

我们都重生了——

重生在了他孤立无援、任人宰割的时候。

2

丝竹声声落入耳畔,曾经的记忆犹如开闸的洪水般涌现。

这一年,邬廷的父亲因结党营私、倒卖官职被皇上斩首,邬氏全族抄家流放,邬廷本来也该在流放的人群里,可奈何他曾经清高的性子得罪了太多人。

有厌恶他的人假意替他求情,然后将他扔进了京城赫赫有名的销金馆。

「郡主?您还要点吗?那边的老爷可要出价了。」

身旁传来老鸨的催促声。

礼朝风气开放,销金馆的客人更是不分男女。

我抬起头望向铁笼里的邬廷。

他因昨日逃跑受过罚,薄薄的纱衣隐隐透出鞭痕,靠在铁笼里,脊背挺得笔直,一双眼直勾勾地望向我。

里面是浓厚的厌恶、深深的恨意,还有一抹我读不懂的庆幸。

前世,我曾见过他在学士阁高谈策论的样子,也见过他搭梯子救下一只巢里的幼燕,一身翩翩白衣乱了少女心绪。

因此嘉宁公主跑来和我说他落入销金馆的时候,我不忍他陷进淤泥,不顾自己这十几年在盛京小心谨慎,耗尽家财拍下了他。

我不知他有心上人,也不知他会为此恨我半生,害我家破人亡。

而此时看了他半刻,我仍然勾唇一笑。

「点。」

铁笼里,邬廷嫌恶地别过眼,又微不可察地勾起唇。

我手指却越过他,指向他身后的盲眼琴师。

「给他点。」

老鸨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似乎极为震惊,再三确认道:「郡主,您不是喜欢邬公子吗?您要是不替他点灯,他可要被人拍走了。」

看着邬廷震惊又茫然的脸,我一字一顿。

「喜欢过,可现在本郡主嫌他脏,你们随意。」

「呦,郡主这是转性了?」一个素日和邬廷有旧怨的公子哥轻笑出声。

上一世,我高价拍下邬廷,不知道得罪了多少等着看他笑话的人,然而今世我不会再为了他得罪任何人。

见我轻轻点头,那几个纨绔笑着调笑起邬廷。

「看见没,邬大公子,连日日追在你身后的小郡主都看不上你了,不知道你今晚要落在哪个身下了。」

对于这些调笑,我平静无波,只看着刚才被我选中的那个琴师,「有人出价吗?没人出价我便将他带走了。」

3

销金阁里的规矩,点灯的人可以为买下的小倌、伶人赎身,代价则是无论别人出多少,我都要比别人多出三千两。

前世想要拍邬廷的人众多,加上替他赎身,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然而这一次没有人对一个瞎眼的琴师感兴趣。

那琴师苍白病弱,身姿单薄,眼上那条白色绑带又为他平添了几分脆弱。

他似乎对自己的处境不太清楚,浑身充满了茫然。

一看就很好欺负。

我琢磨着买回去平时让他给我弹弹琴唱唱曲儿也不错。

「我买下了你,你该跟我走。」

「好。」

他答应得非常痛快,痛快得让我有点茫然。

要知道上辈子邬廷可是对我又是讽刺又是挖苦又是威胁,甚至还掐着我的脖子。

琴师平静地摸索着收好琴。

「你买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主人了,我听主人的。」

天哪,真乖。

我有点满意地带他朝台下走去,可才刚走几步,便被人拽住了胳膊。

邬廷眼里氤氲着我读不懂的愤怒,「沈苏梨,你确定要带他走吗?这烟花之地出来的男子不知道有多脏,你好歹也是个贵女,确定要这样自甘下贱?」

「下贱?」我垂眸,目光落在他半露的胸口上,声音讥讽,「邬公子是在说你自己吗?」

邬廷胸口起伏,手被气得发抖。

「沈苏梨,如果你敢带这个脏东西走,你信不信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我知道你喜欢我,赎他不过也是为了气我,我认输了。你替我出今天的赎金,我日后一定会百倍奉还。」

我嗤笑一声,给他还不如给路边的乞丐,刚要说话,另一边衣袖被人小心翼翼地拽住。

琴师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脆弱和惶恐,「郡主,我不脏,您别不要我,我什么都能干的……」

我的心莫名地软了半截。

邬廷本就高傲,那句认输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见状冷哼一声别开了头。

我笑了笑,凑到他耳边,「你现在还是关心关心自己今晚要落到谁的榻上吧,台下的各位可都对你有意思呢。」

「另外,我会好好跟嘉宁公主转述今天老爷夫人们为邬公子一掷千金的盛况。」

他攥着铁栏,咬牙切齿,「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回头。

让自己后悔的事,做一次是傻,做两次是蠢。我当过傻子,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做蠢人。

这一世,我的命运我会靠自己改变。

4

我知道当今圣上向来是忌惮阿爹的,所以我在京城为质十几年一直小心谨慎,生怕一步行差踏错给阿爹添麻烦。

所有人都知道沈将军铁骨铮铮,他家的女儿却是个懦弱的包子。

上一世替邬廷赎身这件事虽然出格,但小儿女为了情爱难免有冲动的时候,因此皇上活着的时候并未因此向我家发难,是他死后,新皇继位邬廷才对我爹动手。

一方面为了我爹娘手里的兵权,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杀鸡儆猴。

我们一家都是权力的牺牲品。

今世想要避免家破人亡的命运,只单单不给邬廷赎身是不够的。

一路想着,我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门庭高大,门口的牌匾微微泛黄,我看着府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的酸涩瞬间涌了上来。

那生不如死的十年里,这些一直活在我的回忆里,如今再次看到熟悉的风景,我连眼也不敢眨。

然而也是我看得太入神,一时间忘了脚下的台阶,一脚踩空。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有人抢先一步迈到我前面,我……重重砸中一个人肉垫子。

那个刚被我赎回来的琴师被我砸倒,带着我滚了几圈,最后被我当成肉垫狠狠地压在身下。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我一脸怀疑,他眼睛看不见怎么会准确地走到我前面,刚要开口质问。

他就狠狠吐了两口血,一边吐血一边咳,咳得好像随时要断气。

「郡主,我知道您心里还想着邬公子……咳咳,我没关系的,您回去找邬公子吧……我真的没事。」

他脸白得吓人,白衣沾满了泥,好几处被磨破,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

不是啊,喂……

我站起来,想跑去叫人。

然而,他咳出一口血,晃了晃身子一头歪倒在我身上,彻底昏了过去。

「你……你不要死啊。」

重生第一天就砸死一个人……

我惊慌不已,再也没有心思想别的,急忙叫来大夫,给他治病。

大夫听完过程之后,神色复杂。

我恐怕背上砸死人的名头,三天兢兢业业地给他熬了几十副药。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看得我越来越慌。我不是没想过把他扔在这儿,让下人照顾他。

但是我一动这样的想法,他就咳得更厉害。

一张病弱的脸上露出体贴。

「咳咳,没关系的,郡主。我从小身体就弱,爹娘都不喜欢我。为了给弟弟娶妻,他们卖了我,我没怨过他们,那天救郡主是阿漱自愿的,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怪郡主,郡主不用管我的。」

「谁让我生来命就不好,我这种人能遇见郡主就已经费尽这辈子所有好运气了,就算是死我也甘愿。」

我偷偷溜走的脚顿在原地,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一巴掌。

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我要是把他放着不管,我还是人吗?

于是我认认真真地照顾他,直到看着他脸上有了点血色才彻底放心下来。

虽然这几天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看到他比昨天多喝了两口粥,我心里很是欣慰。

「容漱……」

我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急切地冲了进来打断了我。

「沈苏梨,你为什么不为邬廷赎身?你知不知道他……」

5

嘉宁公主气喘吁吁,因为跑得急裙摆都沾了泥土,一双眼更是急得发红。

哦,我终于想起来这几天忘了什么。

嘉宁面容温婉,气质柔弱,可前世就是这么一个温婉柔弱的女子最后却登基为帝。

她这个人很奇怪,据我所知,不止邬廷,京中好几个权高位重的男人全都是他的入幕之宾。

除了被她嫌脏的邬廷,还有未来的将军韩周、太子太傅温卿久、皇叔淮南王、南疆圣子古玉。

我仔细地打量着嘉宁的样子,突然想起上一世邬廷被卖到销金馆的消息也是她告诉我的,邬廷被我赎回来之后,她更是频繁地过来,而她每次过来邬廷都在。

一些被我忽略的细节一点一点浮现在我脑海中——突然病死的太子、爹娘死后接手沈家兵权的韩周,或许这些都早有预谋。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而我却傻乎乎地对此一无所知。

脑中无数思绪翻转,我不紧不慢冲她行了礼,故作茫然。

「怎么了吗?」

她冲过来抓住我的衣袖,使劲摇晃着,「还说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你去赎邬廷,你为什么不去赎他?」

「殿下,臣女本来是想替他赎身的,可是臣女突然想起邬公子性情高傲,若是臣女为他赎身,他恐怕会记恨臣女。」

「邬公子那么厉害的人,我相信他自己有法子脱身的。」

嘉宁咬了咬牙,「什么法子?盛京有的是盼着他死的人。」

「沈苏梨,你知不知道他快被你害死了?」

害死了?这么好啊。

我几乎压不住翘起的唇角,装成一脸迷茫的模样,「所以他到底怎么了?」

嘉宁没说话,眼圈却红了。

「阿梨,我出银子,你赎下他好不好?你知道的,邬公子他向来正直,他家的案子一定有问题,邬廷那样的人哪里受得住那种折辱。」

我微微一笑,「可是邬家的案子是陛下判的,公主的意思是说陛下的判决有失公允?」

嘉宁顿住了,「我不是……」她软了声调,语气里带了几分央求,「阿梨,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忍心他被别人折辱吗?他就是那副别扭的性子,你赎下他,他就算一开始对你有些小性子,可是他心里也一定是感激你的。」

感激?让我家破人亡的感激吗?

拜他所赐,这种感激我前世已经体会过了。

见我不为所动,嘉宁咬了咬唇,「阿梨,其实他曾经对本宫有恩,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帮帮他?」

「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咱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我在心里嗤笑一声。

好朋友,所谓好朋友,就是她一直站在高位看着我家破人亡。

当年我家遭难,我被邬廷折磨十年,从始至终她都不曾为我说过一句话。

这辈子我不会再上这样的当了。

我面上故作为难,「公主,你有所不知,我那天看上了另一个男人,我对他一见钟情。」

「他是个醋坛子,若是知道我去赎邬公子,他会生气的。」

「所以公主还是另找他人吧。」

我知道嘉宁极其爱惜羽毛,哪怕和这么多男人都有着不一样的关系,可她却从未光明正大地和哪个男人扯上关系。

所以她也不会为了邬廷破这个例。

但她到底是公主,若是我今日得罪她,以后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当初赎容漱也是打算等嘉宁公主过来的时候推他出来做挡箭牌。

嘉宁公主急了。

「苏梨,你明明对邬廷一往情深,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耍小性子了……」

她话音未落,帐子里的容漱突然咳了几声,他摸索着扶墙勉强走到我身边,整个人靠在我身上。

「郡主,我胸口痛。」

我想起他早上还没吃药,忙命下人端药过来。

嘉宁看见我身旁的容漱,这才相信我的话,她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

「怎么会……沈苏梨你……你……」

容漱靠在我肩膀上,脸色苍白,「公主恕罪,我身子弱,刚才未能给公主行礼,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郡主这几天一直在照顾我,都是被我连累了,若有哪里不足,公主怪罪我即可,不要牵连郡主。」

嘉宁可能没想到我真的会养男宠,一时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最后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

「没事,不麻烦了……」

就急忙告辞。

我知道我对外的形象向来是柔弱老实、小心翼翼的大家闺秀,但她这个反应好像有点过分了。

我正在思索,身旁的容漱却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我急忙把药端过来,容漱苍白着脸,盯着嘉宁公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郡主想要救邬公子吗?郡主是不是有了邬公子之后就不要我了?那我……」

我摇摇头,恐怕他因为晚吃一口药嘎了,熟练地哄道,「不想,不想,祖宗,你快吃药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我这声不想出来之后,空气都暖了几分。

之后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邬廷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打听才知道。

原来那天我走了之后,邬廷被一个富商拍下了。

当晚,邬廷刺伤了他。

老鸨气愤不已,为了给客人一个交代,命人将邬廷扒光了吊在大堂。

老鸨似乎打定主意要磨邬廷的性子,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未将他放下来。

怪不得嘉宁公主那么着急。

我心里嗤笑一声,邬廷还以为自己随随便便就能脱身,可他也不看看销金馆是什么地方。

进来的公子、小姐不知道多少,除了被人赎身,至今还没有一个人靠着自己从那里干干净净地走出来。

上一世若不是我救他,他不知道要在那里被人磋磨成什么样子。

我摇摇头,心里算计着给爹娘的信应该已经到了边关。

这一世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6

那天嘉宁走后,不知是不是她刻意传出流言,我养了男宠的事犹如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京城。

有人说我和那男宠是真爱,为了他就差摘天上的星星了。

有人说一日一日不出将军府都是在和他厮混,说我夜夜压着他索取,他被我折腾到吐血,甚至叫了大夫过来。

我懒得理这些离谱的传言,安安静静地待在府里等爹娘的回信,顺便散布些嘉宁公主和邬家落入南风馆的大公子互相爱慕的传言。

这个流言出来之后,原本为邬廷奔走的嘉宁瞬间安静得像个鹌鹑。

我一边看邬廷的笑话,一边好兴致地在府里吃容漱剥的冰镇葡萄。

这几日他的身体明显好了很多,那双纤细修长略带薄茧的手被葡萄汁水沾湿。

「郡主现在开心了吗?」

「郡主高兴我也高兴。」

容漱怕热,哪怕我给他准备了最轻薄的纱衣,他还是被热得露出胸口。

他好像非常没有安全感,哪怕我说了好几遍不会抛弃他,他还是要紧紧挨着我。

我每次想拒绝,但是一看见他柔弱的脸,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但是这样几天下来,我的心情真的好了许多。

收到爹娘的回信之后,我开始和往日一样在京城里走动。

这天带容漱去酒楼熟悉的包厢小坐,却遇到了前世那个让我给他舔靴子的纨绔。

见到我,他巴巴地凑了过来,「郡主,好巧。」

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儿的,我不想惹事,拉着容漱进到包厢,谁知他竟然也厚脸皮地跟了进来。

「滚出去!」

他笑了笑,拿着扇子凑近我,「郡主,他这么单薄能满足你吗?反正你都跟他……我可比他强多了,你要不要试试?」

「放肆。」

我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捂着脸,舔了舔唇,似乎更兴奋了。

「姓邬的果然没有骗我,郡主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邬廷两个字让我的心停了一瞬间。

原来是他泄露了我的行踪。

今日跟着我的护卫被我派去办事,此时我身边只有一个病弱无比的容漱,加上不知道邬廷跟他说了什么,他可能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机会,不断地向我靠近。

我拔出袖里的刀,突然容漱挡在我身前,一把抓住纨绔伸向我的手。

明明纨绔看起来比他更强壮,却不知他哪来的力气,硬是拽住他不让他向我走一步,容漱回头看我。

「郡主,我想吃桃花酥,你去对面帮我买一包好不好?」

那纨绔嗤笑一声,看向容漱的目光里全是挑衅。

我知道容漱是在帮我拖延时间,也不犹豫,急忙跑出包厢去叫护卫。

然而等我回去的时候,包厢里一片安静,纨绔不见了。

容漱坐在窗口,按着琴弦,风清霁月、君子端方。

「他呢?」

闻言,他轻轻拿起绢布,轻描淡写地擦拭指尖。

「走了,我同他讲了讲道理,他可能觉得唐突了郡主,很不好意思就走了。」

那纨绔不是这样的人。

我觉得哪里不对。

容漱笑了笑,「难道我还能对他做什么不成?」

也对,容漱身体不好,他也对他做不了什么。

可是那个纨绔哪里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我满心疑惑。

容漱轻笑一声,「我只是跟他说我心悦郡主,可能是我的诚心感动了他吧。」

我半信半疑。

想到是邬廷透露我的位置,我心里又多了几分愤怒,带着容漱气冲冲地去了销金馆。

7

看见我,老鸨脸上几乎笑出了菊花,急忙将我迎了进去。

「郡主。」

「邬廷呢?」

听我提起邬廷,她脸上的笑容一顿,「在……在,邬公子,在接客呢。」

我冷笑一声,带着几个侍卫上了楼。

密闭的包厢里,邬廷一脸屈辱地忍耐着,另一边他身旁的妇人正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细细打量。

我直接让侍卫给了些银子把人请出去,走到邬廷面前抽了他一巴掌。

「邬公子对现在这个角色适应得很好啊,看来邬公子天生就是以色侍人的好料子。」

这些日子他并不好过,前世我将他接回府奉为上宾,所有的流言蜚语全都落在我身上,他并没有受多少罪,甚至那些本来想要找他麻烦的人也碍于将军府生生忍了回去。

然而这辈子没了我,所有的恶意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不过几日他就憔悴了许多,紧紧地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也不在意,继续羞辱道:

「你的境遇嘉宁已经一点不差地知道了,你猜你的嘉宁公主怎么做了?她放弃你了,现在每天和韩小将军在一起。」

他攥紧拳头,声音带着几分不甘:「沈苏梨,你不就是想让我屈服吗?」

「好了,我如你所愿,只要你现在替我赎身,我娶你就是了。」

「不过,你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可要处理干净。」

我嗤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要赎你了?」

「邬公子,你不是说要靠自己吗?」

他咬了咬牙,「我知道你是吃醋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喜欢嘉宁了。」

「我后悔了,沈苏梨,这些日子我发现,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从前我一直以为嘉宁公主高不可攀,在我心中如同神女一般,可这些日子我总是想起你的小意温柔。」

「我觉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捂着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邬廷,可是我早就不爱你了啊。」

我家破人亡,何止他一句认输、一句后悔就能轻飘飘抵过的?

邬廷脸上全是不信,他两步走上前,就要抓我的手腕。

身旁一直安静的容漱挺身挡在我们之间,「她说,她不喜欢你。」

邬廷抬起手重重推了他一下,「别挡路,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替阿梨跟我说话?」

容漱被他推得踉跄一下摔倒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扶起容漱。

邬廷皱了皱眉,「我没用力,他是装的,沈苏梨,你看不出来吗?他是装的?」

容漱本来就身体弱,再说,什么人会为了陷害他吐血?

我更加愤怒了。

「来人啊,把他给我扒了挂外面大堂上去。」

「沈苏梨你敢?」

邬廷看着容漱半晌,好像想起什么,突然颤着手指向他,「你是……」

容漱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颤了颤倚在我怀里,「郡主,我没事,我是天生身子弱,不怪邬公子。」

「我知道邬公子看不起我,可是我只是想保护郡主。」

说着他又咳了两声,整个人都在发抖。

想到他的身体是我一碗药一碗药养好的。

我更生气了。

「堵上他的嘴,先打一顿,把他扒光了再打一顿再挂上去。」

邬廷这次说不出话了。

侍卫将他拖到门外,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拳头声。

我咬牙切齿,熟练地让人准备马车,叫大夫。

这时,我派人去教训那个纨绔的侍卫也回来了,他急匆匆地跪在我身边。

「郡主不好了,你让我找的人,他……他死了。」

「大理寺的人刚刚在酒楼抬出了他的尸体,说是被利器割开了脖子。」

8

怎么会?明明我离开包间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这么短的时间……

我下意识看向靠在我怀里的容漱,随之打消了那个想法。

不可能,容漱那么病弱,怎么可能杀死那么强壮的他。

再说了,若是他真的这么厉害,怎么会沦落到销金馆。

我努力晃头想把那个可能从脑中晃出去,可遇到他之后所有的异样深深地围绕着我。

他眼盲,却能在我遇险的时候准确地接住我。

他病弱,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