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侯爷的丫鬟,却藏着身孕逃了,直到得知我是流落在外的七公主
发布时间:2025-10-25 09:13 浏览量:11
我是小侯爷的近身侍女。
一个醉酒的荒唐夜晚,他双眼迷离,唤着昭元公主的名,将我当成了那位金枝玉叶,强行占有了我。
天未亮,我便仓皇逃离了侯府,未曾想,那夜的荒唐竟让我珠胎暗结。
岁月流转,数年后,一队宫中侍卫寻至,声称我乃皇室遗珠,是当今七公主,更是昭元公主的同胞妹妹。
我被凤驾迎回了宫中。
长长的朱红宫道上,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谢小侯爷,如今已是袭爵的谢侯,
他变得沉稳内敛,只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锁在我身上。
我不敢侧目,只觉背脊一阵阵发寒。
身侧的小团子拽了拽我的袖角,小声嘀咕:“娘亲,那个人的眼神,好像要把你吞下去。”
我扭头,压低声音斥他:“噤声。”
话音未落,谢侯已然上前,悍然拦住我的车驾,他嗓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七公主,本侯看你身边的这对龙凤胎,怎么……越看越像本侯的种?”
....
我是谢小侯爷的贴身丫鬟,雪时。
他待我,似乎总有几分不同。
夫人裁制新衣,他会特意将余下的名贵料子截留给我,让我做身漂亮裙衫。
他外出游历,带回的新奇玩意儿总有我一份,说是让我见识天高地厚。
就连宫里赏下的御赐糕点,他也会偷藏两块塞给我,催我快点“销毁罪证”,免得旁人察觉。
我若吃得急了呛着,他还会轻柔地替我拍背,温声笑言:“慢些,没人跟你抢。”
我一度以为,他对我的这份好,是动了心。
连夫人都曾戏言,要将我指给小侯爷。
这点点滴滴的“特殊”,让我的心防彻底失守,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
然而此刻,当我站在密室中,仰望着那幅几乎与我有着七八分酷似的画像时,所有幻想轰然破碎。
画中女子身着繁复宫装,明眸善睐,巧笑倩兮,尊贵不可方物。
我几乎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正是圣眷正浓的昭元公主。
我虽久居深闺,却也听过府里丫鬟的碎语,说我与那位公主容貌极为相似。
侯府对此讳莫如深。
当初那批嚼舌根的丫鬟被严厉处置,连我这个“当事人”都险些被发卖。
是小侯爷苦苦求情,夫人才松口将我留下,但代价是,我被勒令再也不许踏出侯府半步。
我竟傻傻地以为,他那般护着我,是因心中有我。
未曾想,我不过是……昭元公主的一个影子。
“哐当”一声轻响。
我骤然回神,视线从画上那张相似的脸上惊惶移开。
今夜宫中设宴,算算时辰,小侯爷快回府了。
我慌忙拭去泪痕,快步奔出密室。
今夜,小侯爷提前派人传话,说宴上饮了些酒,头痛难忍,让我备好醒酒汤。
我依言将汤端来,见他书案上的笔墨散乱,便伸手整理。
哪知无意中碰倒了笔架,竟触动机关,墙上那扇隐蔽的密室大门应声而开。
我刚从密室退出,还未来得及合上门,就与满身酒气的小侯爷撞个满怀。
我顿时心跳如擂鼓。
“小侯爷……您,您回来了。”
他双颊泛红,眼神迷蒙,闻言,只是迟钝地“嗯”了一声。
他凝视我的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溢出水来。
他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公主……”
我心口猛地一缩。
我想起画中公主穿的,正是一袭鹅黄宫装,而我今日,恰好也穿了同色的衣裙。
他,竟把我当成了她。
这个认知让我几乎窒息。
我强忍着心痛,抢先一步挪过去,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飞快地转动笔架。
在密室门“咯吱”合上的刹那,我搀扶着他,将他摁坐在榻边。
“小侯爷想是乏了,早些歇下吧。”
我转身就想逃,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
“别走,公主殿下。”
这一声“公主殿下”,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心里。
我尚未来得及脱身,便被他一股大力拽入怀中。
他铁臂一般紧箍着我的腰,下巴抵住我的肩窝,语气里竟透着一丝委屈。
“我的醒酒汤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激起我一阵战栗。
“在桌上,我这就给您端来。”
小侯爷在我肩上蹭了蹭,乖顺道:“好。”
“您……先松开我。”
“不放。”
他反而将我抱得更紧。
“您不松开,我如何去端汤?”
“那我不喝了。”
他侧过头,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脖颈,肌肤瞬间滚烫。
“公主殿下,你都不心疼我了。”
小侯爷的语气里满是怨怼。
我心头刺痛更甚,猛地将他推开。
“我不是!”
他却像是被激怒了,倏然上前将我死死拥住,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你疼疼我,疼疼我好不好?”
他开始杂乱无章地亲吻我。
我拒绝,挣扎,却根本无力反抗。
帷幔缓缓垂落时,小侯爷的身影随着烛火晃动,晃花了我的眼。
委屈与愤恨的泪水无声滑落,没入枕芯。
小侯爷忽然低头,吻去我眼角的湿意,嗓音沙哑:
“别哭,不要哭。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要哭。”
2
夜半时分,我趁着小侯爷沉睡,将他房中所有值钱的银票和碎银搜罗一空,逃了。
我十岁入侯府为婢,一直本本分分,所求不过一口饱饭,从无非分之想。
是小侯爷的特殊关照,让我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既如此,他的“特殊”从不是因我而起,我便没有半分留下的理由。
我在侯府八年,对府内布局了如指掌,驾轻就熟地避开了巡夜的侍卫,从角门溜了出去。
望着空旷寂静的街道,我一时竟有些恍然。
我就像一只被圈养在四方笼中的鸟雀,骤然重获自由,面对这广阔天地,竟本能地想要缩回笼中。
我掐着掌心,攥紧了怀里的银票,一咬牙,埋头朝着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才不要做什么公主的替身!
我才不要去做小侯爷的妾室!
我才不要用这短暂的安稳,去换我后半生的不幸与囚禁!
我一口气跑了许久,前方逐渐出现了灯火通明的店家。
我寻了家客栈住下,只待明早城门一开,便远走高飞。
客栈大堂此时仍有三两食客。
我隐约听到他们在议论昭元公主的婚事。
说是公主不日便要启程,远嫁北戎和亲……
难怪。
难怪一向克己复礼的小侯爷会如此失态,甚至……强要了我。
我拉了拉衣领遮住脸,快步上了楼。
天亮得极快,楼下已是人声鼎沸。
我一夜未合眼,心中乱麻一团。
我唤来小二,让他买了些劣质的脂粉。
我对着铜镜,刻意将自己化丑了几分,这才准备出城。
刚到城门口,我远远便瞧见一队侯府侍卫朝这边奔来。
身旁有人诧异:“咦,侯府这是出了何事?”
“你还不知道?听说昨夜侯府跑了个丫鬟,小侯爷震怒,正满城寻人呢。”
我心头一凛,混在人群中加快了脚步。
好在出城无需盘查。
就在我一只脚踏出城门的那一刹那,侯府的侍卫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封锁了城门,堵住了所有去路!
紧接着,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今日所有人,不得出城!”
是小侯爷的声音。
光是听这声音,我便能想象出他此刻怒到极致的神情。
他竟然亲自来城门口堵我!
我不敢回头,拼了命地往前跑。
恍惚间,我听见小侯爷的怒吼隔着人群传来:“雪时!你最好自己滚出来!别等我把你揪出来,那后果,你承担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见小侯爷发这样大的火。
但幸好,我已经出城了。
我怕被侯府的人寻到,一路辗转南下,最终在最偏僻的一个小渔村落了脚。
我是外来户,村里人大多排外,待我并不亲近,我也不甚在意。
时日渐久,邻居陈大娘见我一个年轻女子独居,便动了心思,想给我说媒,介绍她的大侄子给我。
她眼里的精光太过明显。
无非是看我孤身一人,又从不劳作,却似有花不完的银钱,便想来分一杯羹。
她拉着我的手,唾沫横飞:“我那侄子,老实憨厚,下地摸鱼,样样都是好手!”
“而且最紧要的是……”
陈大娘凑近我,压低了嗓门。
“保准啊,以后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我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小侯爷那张脸,颊上“噌”一下烧得通红。
我瞪了陈大娘一眼:“大娘!”
大娘“哈哈”拍着我的手:“这有啥好害臊的!等明儿大娘带他来给你瞧瞧,你保准中意!”
第二天,陈大娘果然领着人来了。
但这亲,没相成。
因为我一见到那个壮实汉子,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当场便扶着门框吐了。
那汉子以为我看不起他,当即黑了脸,气冲冲地走了。
大娘的脸色也难看得很。
我心中惶惶不安,也顾不上安抚大娘。
我立刻找了镇上的郎中。
果然,我怀孕了。
3
我没有打掉这个孩子。
我从小侯爷那里“拿”的钱,足够我后半生衣食无忧,多养个孩子也不在话下。
况且,有了孩子,也能断了大半男人的不轨之心。
十月怀胎,我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姐姐取名时宁,弟弟取名时叙。
我没有姓氏。
我十岁前的记忆,伴随着一场高烧消失殆尽。
醒来时,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后来进了侯府,小侯爷给我取了名。
那时正值初春,他说:“你的名字,便叫雪时。”
此后,我便一直叫雪时。
用“雪”为姓显然不妥,我便干脆让他们随了自己名字里的“时”字。
一晃五年过去,时宁和时叙都到了启蒙的年纪,我便带着他们搬去了邻近的镇上。
这一搬,便搬出了事。
时叙顽皮,在私塾里总爱惹是生非。
这日,有人敲门,我只当是私塾的先生又来告状。
岂料一开门,入眼的竟是一队盔甲鲜明、肃穆整齐的侍卫。
我第一反应便是——谢允找到我了!
可他们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如遭雷击。
“您是……七公主?”
“你们的意思是,我是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女儿,朝堂上的七公主?”
领头的侍卫躬身行礼:“正是。
当年宫乱,公主不幸走失,这些年陛下一直在派人暗中寻找公主下落。”
我脑子一片空白。
我只知我与昭元公主貌似,却从不敢想,我与她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迷迷糊糊地,我便和两个孩子被这队侍卫簇拥着,踏上了回上京的路。
轿辇上,时叙拉着我的手,兴奋道:“娘亲,你是公主哎!那我岂不是……公主的儿子!”
时宁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你多读书,你偏要去抓蛐蛐儿。
那叫郡王,或是世子!”
时叙立刻小声反驳:“可娘亲是未婚先孕,这爵位……不一定有。”
时宁也压低了声音:“那我们进了宫,岂不是要被那些人欺负死!”
两个小萝卜头,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地讨论我未婚先孕的“丑事”。
最后,两人齐刷刷抬头望我:“娘亲,我们的爹,到底是谁?”
我望向轿外飞逝的景象,沉默不语。
突然,视线中出现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我的心跳霎时停了一拍。
回京路上我已听闻,谢老侯爷征战多年,暗伤累累,已然告老。
小侯爷谢允,早已袭爵。
此刻,就在朱红宫道尽头,一袭墨色长袍的谢允负手而立。
那双沉静的黑眸,跨越了数丈距离,死死粘在我身上。
他就立在那里,仿佛已等候多时。
轿辇渐近,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压抑的怒火,慢慢汇聚,染红了眼尾。
我僵硬地挪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无端地,我竟有些心虚。
时叙扯了扯我的衣袖:“娘亲,那个人看你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吃了你。”
时宁一脸警惕:“来者不善。”
我瞪着他俩:“闭嘴!”
轿辇行至谢允跟前,他忽然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
那双眼,逼得我无处可逃。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七公主,我瞧着你身边的一双儿女,怎么那么像我的种啊?”
4Bolt
我心头“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装镇定。
“我不认识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允被我的话气笑了:“不认识我?”
他突然抬手,重重按住我的轿辇:“公主说这话的时候,难道不心虚吗?”
我攥紧了衣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时宁见状,“啪”一下拍开谢允的手:“你是何人,竟敢对我娘亲如此无礼!”
奶声奶气,气势却半点不弱。
时叙也跟着附和:“我娘亲流落民间多年,一朝回宫,定有无数人想来攀高枝。
“哼,想做我们的爹,也得看你够不够格!”
看着两个小家伙护犊子的模样,我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时宁时叙,娘亲不能没有你们啊。
时宁又转头,气冲冲地朝抬轿的太监和随行侍卫吩咐:
“我娘亲乃千金之躯,尊贵无比,别什么闲杂人等都放过来冲撞!若惊了圣驾,有你们的好果子吃!还不赶紧走!”
“是是是。”
领头的太监擦着汗,这才示意轿夫继续往前。
谢允退了一步,站在原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我能感觉到,他那道灼人的视线一直粘在我背上,直至轿辇拐过弯角,再也看不见。
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
来到我的住处,我抬头看着牌匾上偌大的三个字——芙蓉殿。
随行的李公公说,这是我自小居住的宫殿。
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它的记忆,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下了轿辇,走进殿内,时宁和时叙也好奇地四处打量。
李公公躬身道:“公主请先在此稍作休息,陛下稍后会召见公主。
若没旁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我挥挥手,李公公恭敬退下。
人一走,时叙立马撒了欢。
“哇,好大的珊瑚树!”
“哇,这柱子上嵌的是金子吗!”
“哇,这以后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啦!”
时叙这儿摸摸那儿看看,时宁则白了他一眼,径直朝我走来。
我心中暗道不妙。
时叙跳脱,时宁却远比同龄孩子沉稳聪慧。
果然,她一开口便直指核心——
“娘亲,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我们的爹?”
时叙一听,也不乱逛了,蹭蹭跑过来。
“是他吗娘亲?我看阿姐和他长得有几分像。”
时宁瞪了他一眼:“别说这种晦气话。”
两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心里发虚,无奈叹了口气。
“事情,是这样的……”
我将在侯府当丫鬟,又被谢允当成替身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俩。
时宁听完,眉头紧锁,小脸上满是不悦:“娘亲跑得对!这种男人,咱们不能要。”
时叙也板着小脸:“娘亲就该把他整个侯府都搬空才对!”
我和时宁齐齐白了他一眼。
时叙一脸莫名:“我说错了吗?”
我拍了拍他俩的小脑袋:“好了,先休息一下,整理好仪容,待会儿还要面圣呢。”
对于那位“父皇”……
我亦是毫无印象。
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听宫人提过一些。
说我和昭元公主乃贵妃所出,贵妃是父皇的青梅竹马,两人情深意笃。
可惜贵妃诞下我之后便难产而亡。
父皇因此将对贵妃的爱,尽数转移到了我和昭元公主身上,对我们极尽宠爱。
后来宫变,我不慎失踪,父皇为此大病一场。
我细细算过时日,宫变那年,我正好十岁。
而我高烧失忆,被送入侯府那年,也是十岁。
所以,我根本不是“失踪”,而是从宫里,直接“流落”到了侯府当丫鬟。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侯府那般忌惮旁人议论我与昭元公主的容貌了。
他们分明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那他们为何……要将我藏匿起来,瞒而不报?
5
稍作休整后,宫人便来传话,说陛下召见我们。
我拉着两只小的,仔细叮嘱:
“我们日后能不能在宫里‘横着走’,就看你俩今日能不能讨得皇外祖的欢心了。”
父皇或许疼爱我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可我毕竟未婚先孕,有损皇家颜面,更何况我如今还失了忆……
他俩挺起小胸脯,重重点头:“娘亲放心,定不辱使命!”
“……”
这话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很快,宫人引路,我们来到了养心殿外。
“七公主到!”
“昭元公主到!”
我诧异扭头,正看到昭元公主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雍容华贵,气势凛人。
这是我对昭元公主的第一印象。
她踏上台阶,最终停在我身侧,视线落在我身上片刻,随即下移,看向时宁和时叙。
“你的孩子?”
我点点头,尝试地唤了一声:“阿姐?”
昭元公主眸光一闪,眼眶竟迅速泛起一层水光。
她轻斥一声:“傻丫头,怎么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我急忙摇头,想解释,可养心殿里的太监已出来传召,让我二人进去。
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狼狈。
在侯府当丫鬟时,有谢允庇护,我未曾干过粗活重活。
后来卷着银子跑路,我亦没有短了自己和孩子的吃穿。
所以,真的不狼狈。
可眼下,显然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进了养心殿,我见到了当今圣上。
他年过半百,两鬓已然斑白。
本来看似威严的面容,在见到我和昭元公主的那一刻,瞬间化为慈爱。
我想着规矩行礼,他却已朝我招手:“明月(昭元公主的闺名),雪时,快,快来让父皇瞧瞧。”
我乖顺地走了过去。
昭元公主要比我自然许多,她上前拉住父皇的手,便开始絮絮叨叨地关心他的身体。
父皇笑着一一应和:“朕身体好着呢。”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才得知,五年前昭元公主远嫁北戎和亲,嫁的是北戎三皇子。
如今北戎老君主病亡,诸皇子争位,三皇子惨死,她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回来。
我看着眼前轻描淡写说着这一切的昭元公主,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怜惜。
父皇忽然转向我:“雪时,怎么不唤……父皇?”
他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心中蓦地一酸,一开口,嗓音竟有些干涩:“父皇。”
“哎!”
他一把将我和昭元公主揽入怀中,拍着我们的背,老泪纵横:“我的儿啊,这些年,受苦了。”
时宁这时机灵地插话道:“皇外祖,娘亲不苦!娘亲有我和弟弟,我们会保护娘亲的!”
父皇这才注意到两个小家伙,松开我和昭元公主,朝他们招手。
“朕的乖孙孙,快过来让皇外祖好好瞧瞧。”
他俩立刻卖乖地上前,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
父皇一手一个,抱在膝上,被哄得龙颜大悦。
我不禁也勾起了嘴角。
这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艰难。
昭元公主在我身旁低声道:“父皇最是疼爱我们,自然爱屋及乌,你无须担心的。”
她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只不过,让你珠胎暗结的那个渣滓,究竟是谁?”
昭元公主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我去宰了他!”
恰在此时,殿外的太监高声通传:
“陛下,谢侯爷求见——”
6
谢允进来时,时宁在给皇上磨墨,时叙在他怀里逗乐,我和昭元公主立在一旁。
一进来,谢允的视线就自动锁定了我,我立即低头看鞋尖。
昭元公主察觉到我的异常,低声问:“我听说你在侯府当过丫鬟,可是他欺负过你?”
我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谢允喜欢昭元公主这件事,她知道吗?
她又喜欢谢允吗?
平心而论,我知道自己是她的替身时,心里也是生出过些许怨怼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放下谢允,自然而然也不会再怨她。
更别提如今她还是我的亲姐姐。
男人哪有阿姐香。
我凑近她些许,声音压得很低:“阿姐去和亲前,可有喜欢的人?”
昭元公主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有。”
我心里警铃大作:“谁?”
是谢允吗?
谢允都把我当她的替身了,这种男人不能要!
昭元公主正要开口,谢允的声音打断了她。
“皇上,北戎九皇子登基,来信让我朝交还昭元公主,说公主是两国和平的象征。”
我注意到,提及北戎九皇子时,昭元公主的脸色白了一瞬。
她在害怕。
我犹豫着拉了拉她的手,眼神安抚。
她朝我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
“啪”的一声,皇上一掌重重拍在案桌上。
“要公主陪葬的时候怎么不说她是和平的象征?无非就是想找个借口出兵罢了。
“传令下去,让顾将军整顿兵马,立即前往边境,北戎若敢进犯,杀他个片甲不留!”
“是!”
皇上挥手:“退下吧。”
“臣……还有一事。”谢允忽然看向我。
我顿感不妙。
“臣欲求娶七公主,望皇上恩准。”
殿内静了一瞬,落针可闻。
我还未反应,时叙先发作了。
“不准,我不准!”
他怒气冲冲从皇上腿上下来,小手叉腰,气势十足。
“我娘亲一回宫你就求娶,其心必异,说,你有什么目的?”
时宁也挡在我面前:“娘亲流落民间多年,吃了太多苦,这好不容易才回宫,
来时还告诉我们,要好好在皇外祖膝下尽孝呢,这……”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皇上。
皇上立即心软:“此事再议,爱卿先退下吧。”
谢允叹了口气:“是,臣告退。”
我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一抬眼,和谢允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我假装没看见。
谢允走后,我们陪着皇上用了晚膳,这才从养心殿出来。
皇上下旨赐了我封号为和颐,赐了两小只世子和郡主之位,可把他俩高兴坏了。
回到芙蓉殿的时候,两小只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絮絮叨叨。
“娘亲,我喜欢皇外祖。”
“娘亲,那个侯爷要娶你,你放心,你不点头,我们绝不认这个爹。”
“娘亲不会点头的,他把娘亲当替身,娘亲才不会留恋他。”
“……”
我拍了拍他俩:“好了,该睡觉了。”
把他俩哄睡着,我望着床顶在想。
原来,我是有姓的。
我姓宋,宋雪时。
宋时宁,宋时叙。
看着睡着的姐弟二人,我嘴角弯弯。
7
翌日,让宫人带着时宁他们去玩,我去找了阿姐。
我得搞清楚她喜欢的人是谁。
我们姐妹二人,可不能都栽在谢允身上!
可不料,我刚到韶华殿门口,就远远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急急停住脚步,藏了起来。
谢允和阿姐立在庭院中,谢允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是何种神情,但阿姐眼眶有些红,勉强维持着公主的仪态。
谢允从袖中拿出一个玉佩,递给阿姐。
隔得有点远,我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只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字眼。
“昨日……没机会……公主……”
意思应该是昨日没机会和阿姐单独相处,所以没给她。
阿姐看到玉佩的那一刹那,眼泪“唰”一下出来了,身形晃了晃,摇摇欲坠。
我再藏不住,直接冲了进去。
“谢侯爷自重!”
我将阿姐拽到我身后,怒视谢允:“昨日才说要娶我,今日又赠玉佩给我阿姐,谢允你什么意思?”
谢允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眸光一亮,嘴角上扬。
“七公主这是,吃醋了?”
这模样,和从前调侃我时一模一样。
我一时气急,口不择言:“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臭男人值得我吃醋?
“阿姐我们走!”
我狠狠瞪了谢允一眼,拉着阿姐扭头进了内殿。
我正思索着怎么劝阿姐,她却先开口了:“你喜欢谢侯爷?”
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她轻笑:“那你吃什么醋?”
我一下瞪大眼:“阿姐,你怎么也以为我在吃醋?”
她一歪脑袋,有些好笑:“你不是吃醋是什么,从前谢允就爱黏着你,
你嘴上说不许他黏着,却又不许他离开半步,常常仗着自己是公主欺负他。
“我回来时听说你曾在侯府当过丫鬟,担心谢允记仇,还怕他欺负你。
现在看来,是你欺负他还差不多。”
我急忙摇头:“不是的阿姐。”
犹豫片刻,我还是打算告诉她。
“谢允的寝居有个密室,里面是你的画像,他喜欢你啊阿姐!
“我那时是他的丫鬟,他把我当作你的替身!”
阿姐逐渐正了脸色:“我的画像?”
我猛点头:“那晚有宫宴,他回来时喝多了酒,抱着我喊你的名字,我这才知道自己是替身,连夜逃了。”
阿姐一语中的:“所以你的那俩孩子,是他的。”
“……”
阿姐你要不要那么敏锐啊。
我低头扣手:“我昨天问阿姐有没有喜欢的人,就是怕阿姐被他蒙蔽,我……”
阿姐打断我:“你误会了,我喜欢的人不是他,玉佩也不是他送我的,是北戎新君夹带在信里,让他交给我的。”
我抬头,阿姐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她攥紧了那个玉佩。
我知阿姐和亲这五年定不容易,如今三皇子已死,北戎新君却仍旧不肯放过她。
我小心翼翼地问:“这玉佩,是什么意思?”
阿姐却将玉佩收了起来:“没什么意思,我总归是不会回去的。
“五年前朝局动荡,父皇不得不让我和亲,以保我朝安稳,如今我朝不论是兵力还是财力,都空前强盛,根本不惧北戎。
“他们想战,便来。”
我握住阿姐的手:“嗯,父皇定不会再让阿姐受苦的。”
她看着我笑了下:“你也是,你和谢允的事,且好好考虑。
“有何疑问,自去问他。
“我能向你保证,他密室中的画像,绝不是我。”
我刚想问为何,阿姐却把我推了出来,说她乏了要休息。
察觉她情绪不太好,我也就没有再追问。
只是,那画像不是她,难不成是我?
我骤然想起,我小时候既然和谢允玩得好,那我去侯府当丫鬟的时候,他不可能不认识我。
而且,他一开始便说:“你的名字,叫雪时。”
很明显,他知道我的身份。
那侯府为何隐瞒?
8
揣着疑惑出了韶华殿,我却在门口看到了谢允。
他倚在墙上,见我出来,才直起身子。
这一刻,他身上在官场磨砺出来的沉稳好似消失了,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侯爷。
“一直想找和颐公主谈谈,却一直没机会。”
他朝我走过来,嘴角噙着笑。
我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们谈谈。”
千里池僻静阴凉,谢允和我并肩走在桥上。
我问谢允:“侯府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对吗?”
“嗯。”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父皇?”
谢允侧头看我:“你怎知你父皇不知?”
我微惊,不由拉住谢允的衣袖:“当年宫变,发生了什么?”
谢允停下,垂眸看着我的手,突然伸手握住。
就在我想挣开的时候,他开口了:“你可知先皇后,乔氏一族?”
谢允说,我父皇登基那会儿,根基不稳,山河动乱,那时朝堂上乔丞相独大,
为稳住江山,他不得不娶乔家女为后,我的母妃则为贵妃。
乔家外戚干政,父皇一心铲除乔家,暗中筹谋多年。
而这时我母妃有了身孕,在皇后的陷害下,母妃生下我和阿姐之后就撒手人寰。
谢允说庆幸我和阿姐都是女子,否则定活不过周岁。
我和阿姐出生不久,皇后就怀孕了,之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却迟迟没封为太子。
乔氏一族见父皇多宠我和阿姐,便借着当时的天灾,让钦天监断言我是灾星。
只有处死灾星,天下方能太平。
于是万民血书,逼父皇处死我。
而番王见上京动乱,便以“处决灾星”的名义,举兵直逼皇宫。
那时的乔丞相虽与父皇不和,可也不愿把江山拱手让人,还算尽心地护着父皇。
最终在老侯爷的铁血尖刀下,乱臣贼子无一生还。
也是这时,父皇借机宣布,我死在了这场宫变中。
而实际是想让我躲起来,待处理了乔家,才接我回来。
可不料宫变时,侍卫护着我出逃,发生了意外。
我跌落山崖,重伤昏迷。
再醒来时,我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出崖底,正巧撞见买卖回来的人牙子,他们见我模样不俗,能卖个好价钱,便把我带回去了。
他们只是草草地治了下我,不愿花费太多银两,我因此高烧失忆,但好在命保住了。
侯府的人及时找到我,把我买走。
“之后的事,你便都知道了。
“那时乔氏一族还在,我父亲只能勒令你不许出门,也不敢告诉皇上。
“待皇上把乔氏一族连根拔起,已经是八年后了。”
乔氏一族根基很深,父皇此番行为无异于自断一臂,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北戎提出了和亲。
若不和亲,那必有一战。
而彼时我朝经不起这一战。
所以,阿姐被迫和亲。
也是那一晚,老侯爷告诉了父皇我还活着的消息。
只不过……
谢允凝着我,眼里有些许的委屈和埋怨:“我父亲带着皇上兴冲冲来我院里找你的时候,
你跑了,还遍寻不到,我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直接没了半条命。”
他晃了晃我的手,委屈巴巴:“公主殿下,你当时为什么要逃?
“可是因为我强要了你,你生气了?
“可当时我们两情相悦,我母亲都许诺你以后嫁给我的,纵然我有错,你也不能一声不吭逃走啊?”
“还是说……”谢允支支吾吾。
“你不太满意……”
我急急咳了两声打断他,挣脱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
我细细回想了一下那晚的情景。
看到那幅画后,我先入为主,认为谢允把我当成了替身,从而忽略了后面他的那些话。
他虽喊我“公主殿下”,却也说了要喝醒酒汤,那证明他那时知道是我。
只是可能醉酒,忘了该隐藏我的身份。
呃……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误会了?
然后我一跑就是五年,还一心认为谢允是个朝三暮四的渣滓……
我咬唇纠结着,不知眼下该说些什么。
谢允却突然扳过我的身体:“公主殿下,是真的不满意吗?”
高大炙热的身躯逼近,我害怕后退,腰抵在桥上围栏。
谢允伸手揽住我,低头,再次问:“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
这,这怎么开得了口。
谢允凑近我的耳边,嗓音暧昧:“公主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时——
“放开我娘亲!”
9
时宁和时叙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撞开谢允,将我护在身后。
我再次泪流满面。
呜呜呜娘亲真的不能没有你们。
时宁怒怼谢允:“登徒子,光天化日竟敢欺负娘亲,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时叙直接一拳捶在谢允腿上,好似觉得不过瘾,又狠狠踩了他一脚。
“我要让皇外祖治你的罪,把你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我拉住愤怒的时叙,冷静下来。
“侯爷自重,当初种种已是过去,我已经放下,也希望侯爷能放下。”
闻言,谢允的神色沉了下来。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始乱终弃?”
我差点咬到舌头,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独自抚养他们姐弟的这些年,
我已经不再相信情爱,当初对侯爷的那点爱慕也烟消云散,还请侯爷不要再纠缠于我。”
我欲走,谢允却执着地拦住我,眼神逐渐阴翳。
“是不相信情爱,还是另有他人?”
我皱了皱眉:“侯爷若执意纠缠,别怪我告诉父皇!”
我拉着时宁姐弟,迎着谢允阴翳的目光,越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初是我误会又怎样,这五年的时光,我早就放下谢允了。
如今我儿女双全,又是父皇疼爱的公主,哪里还需要男人。
回到芙蓉殿,我被两小只围着。
时宁小脸严肃:“娘亲,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后悔了,又心动了?”
时叙恨铁不成钢:“娘亲,你不能看他模样英俊就又陷进去,有些人,心儿是坏的,外表再漂亮那也是坏的。”
“咳咳,我没有,你们今天去哪儿玩了啊?”
我生硬地转移话题。
有时候孩子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
“今天宫人带我们去看了皇家学院,说皇外祖下令,明日开始我俩就要在那儿上学。”
时宁还好,脸色正常。
时叙就……小脸一白,一下嚎开了。
“我不要上学,我不要!我都成世子了怎么还要上学,我要当混世魔王!”
“嘭”一声,时宁一巴掌下去,世界安静了。
我笑着开口:“去学院要收敛一点,娘亲虽是公主,可书院里也都非富即贵,娘亲怕兜不了底,明白吗?”
“娘亲放心,我一定盯着弟弟。”
“呜呜呜娘亲,呜呜呜阿姐,呜呜呜我不要……唔!”
又一巴掌。
时叙含泪改口:“我喜欢上学。”
我摸摸他的头:“下学时我去接你们,给你做好吃的。”
这五年别的不说,我的厨艺算是练出来了。
把两小只养得白白胖胖的。
“那娘亲我想吃酥皮鸭。”
“我要千层糕。”
“可以。”
安抚好两小只后,我有些担心谢允不会就此放过我。
可没想到一连半个月,他都没有找我。
我悬着的心逐渐放下。
这日,我在小厨房给两小只准备晚饭。
一转身,忽然被一太监捂住嘴,往后抵在墙上。
我扫过他身后,宫女太监倒了一地。
心中一凛,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太监蒙着脸,但从那双异常深陷的眼睛看得出,他不是上京中人。
加上他身形高大,手掌厚茧,倒有些像……北戎人。
前段时间,北戎声称不交还昭元公主,就要开战。
此人既然敢潜入深宫,还明目张胆挟持我,那证明他并不怕被发现。
抑或者,发现了也不会对他有威胁。
他的身份,怕不简单。
男人看到我的脸时,有一瞬的惊讶:“真像啊。”
他压低声音:“昭元公主在哪儿?”
我点头,示意我知道。
“别耍花招,我掐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惊恐地看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稍稍松开我:“带路。”
我脑海中疯狂思索着该怎么办。
颤巍巍走在宫道上,阿姐的韶华殿就在芙蓉殿旁边,但我没往那边去。
他的目标是阿姐,若见了阿姐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而他那句“真像”,应当是知道我的身份,想来不会真杀了我。
宫道另一边是去皇家学院的必经之路,眼下已经是下学时间,恐会撞上回来的两小只,
我又带着男人拐了个弯,进了一座无人居住的宫殿。
“是这儿?”
男人语气带着威胁。
我解释:“我女儿和儿子这个时候下学,被撞见了不好。”
这时,殿外响起时叙的声音。
“阿姐,不知道娘亲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你说我们带着侯爷回来,娘亲会不会生气啊?”
“是你,不是我们。”
时宁语气有些生气。
谢允轻笑出声:“公主生气了我担着,定不会连累你们。”
我愣了一下,不太明白时叙怎么就和谢允好起来了。
男人立即捂住我的嘴,靠着宫墙,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墙之隔,我听着两小只和谢允逐渐走远,脚步声消失不见。
悬着的心放下的同时,又不免担心自己的处境。
“走。”
男人押着我出来。
却不料一打开门,迎面撞上了谢允含笑的眼。
“走哪儿去啊,北戎君主。”
我一怔,这男的是北戎君主?
他竟亲自来了!
来找阿姐!
电光石火间,谢允已经出手。
北戎君主推开我,接下了谢允的招数。
同时,禁军齐刷刷涌来。
两小只立即来到我身边。
“娘亲你没事吧?”
我摇头:“没事。”
另一边,谢允招式狠辣,直逼性命。
北戎君主有所保留,被他一掌击中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两人稍停,禁军立即将北戎君主围住。
谢允衣袍无风自动,气势骇人。
“不知北戎君主乔装改扮,潜进皇宫,所为何事?”
北戎君主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深邃的面孔,气势不输谢允。
这时,阿姐匆匆赶来。
北戎君主看到阿姐的那一刹那,嘴角勾出一个夺魄的笑。
“好久不见啊,嫂嫂。”
10
很快,父皇召见了北戎君主。
我也跟着来到御书房外,阿姐脸色不太好,我想问怎么回事,又碍于在场人太多。
谢允出来的时候,对阿姐行了一礼:“昭元公主,皇上宣你进去。”
阿姐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了进去。
“阿姐……”
我伸手,却被谢允拦住。
他朝我摇了摇头。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
谢允说:“前些日子收到密报,北戎君主说要开战的同时,又乔装打扮潜进上京,
我猜测他会进宫找昭元公主,所以便一直留在宫中查探。
“为方便查探和保护公主殿下,我便求皇上封我为皇家学院的教学老师。”
我心头一跳,这不单单是方便查探吧……
果然,谢允笑得惹眼:“这些日子,时叙和我相处,还算融洽。”
我往后退了一大步,咬牙切齿:“侯爷,请自重!”
我说怎么不来纠缠我了,原来是从时叙他们下手了。
关键是,他是怎么哄得他俩瞒着我的?
谢允抬脚上前:“公主殿下怎么不问问时叙和我说了什么?”
不用问我都知道。
时叙就是个大喇叭!
我后退着,后背抵在了柱子上。
谢允在离我一步远的位置停下,渐渐收了笑,声音有些苦涩。
“即使不记得了,但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一有什么问题就直接给我定了罪,从不问我。”
他看着我,眼神受伤:“雪时,信我一次又何妨呢,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我动了动唇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谢允苦笑着解释:“画像中人是你,不是昭元公主。
“昭元公主喜欢红色,而你偏爱鹅黄,我们一起在学院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我喜欢黏着你,你喜欢欺负我。
“那身鹅黄色的宫装,是你向我预定的及笄礼,只不过后来……你没有机会穿,我怕你以后想起来失落,所以画了上去。
“不承想,造成了这等误会。
“我从未把你当什么替身,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谢允声音低低的,带着难过:“如今五年过去,你说你已经放下我了,可是公主殿下……”
他看着我,眼尾发红:“我放不下。”
他声音低到像是呢喃:“我放不下啊,怎么办?”
谢允身侧的手攥紧,身躯微微发抖。
我心里无端生出一抹心疼,想起他对我的好。
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背对着我,声音发颤。
“公主殿下,抱歉,臣失态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被自责覆盖。
是不是我当初多问一句,就不会……
“臣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他脚步仓皇,似是落荒而逃。
阿姐不知何时出来,站在我身侧,语重心长:“当年宫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父皇和老侯爷,
侯府当时冒着极大的风险留下了你,若被乔氏一族发现,不仅是你,连侯府都会遭殃。”
我恍惚想起当初我要被侯夫人发卖的时候,也许那个时候她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想赶我走,避免侯府受牵连。
那个时候侯爷出征,是谢允跪了三天,才留下了我。
“阿姐,他们既然如此忌惮,为什么不把我送到偏远之地,事后再接回来呢?”
我那个时候就是个烫手山芋。
“老侯爷和父皇情深义重,那时你病重、孱弱,他是断不会把你送出去的,不然你根本挺不过来。
“更何况,是谢允把你背回来的,他不许。”
我心口一震,恍惚间想起些许。
我被人牙子带走后,他们草草给我包扎后就没管了,说我若能熬过来,就是天让我活,他们会给我挑一户好人家。
若不能,那就是天命难违。
我高烧醒来后,他们很高兴,但又不高兴,因为我不听话,我本能地反抗着所有人。
他们饿了我几顿,把我关在柴房。
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人一脚踢开门,向我奔来。
我记得,那人面容稚嫩,眼里含泪。
那是,十岁的谢允。
“我以前,对谢允很不好吗?”
阿姐摇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哪里能说是对他不好。
“但……你以前是挺刁蛮的,还学什么话本子里的故事,逼着他求你疼他。”
“……”
公主殿下,你疼疼我好不好?
你疼疼我,公主……殿下……
那夜的记忆骤然涌出,我急忙甩了甩脑袋。
“咳咳,这样啊,我以前……还挺混蛋。”
我急急跑了。
11
回到芙蓉殿,两小只已经望眼欲穿。
看到他俩,我才想起,谢允用了什么招数让他俩瞒着我的?
“时宁,时叙。”我沉了声音。
时叙一脸心虚:“娘亲,你别生气,我也不是故意带谢侯爷来的,是他说了你有危险,要贴身保护你,我才……”
“我想问的是这个吗?”
时叙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时宁,你说。”
时宁小脸皱巴巴地道:“娘亲,你别生气……
“都怪我俩年纪小,玩不过侯爷这个老泥鳅,被他套了话,让他知道了你离开的原因。
“然后他向我俩解释了,还带我们去了侯府,和我们说你和他的故事,府中下人都为他作证。”
说着,时宁立即证明:“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很讨厌他的,是弟弟喜欢他。”
时叙支支吾吾:“可他武功真的很厉害啊,他说要教我飞檐走壁,超酷……”
触及我的目光,时叙立即闭了嘴。
时宁挪到我面前:“我们不是有意瞒着娘亲的,是侯爷说最近会有坏人潜进宫里,
恐会伤害娘亲,他留在宫中就是为了查出此人,保护娘亲。
“但如果娘亲知道了,定会想办法把他赶走,为了娘亲的安危,我和弟弟只能……”
时叙立即接话:“忍辱负重!”
时宁踢了他一脚:“学了几个词就乱用!”
随后眼巴巴看我:“娘亲,别生气了好不好?”
时叙:“今天要不是侯爷及时赶到,娘亲就危险了。”
我揉了揉眉心:“罢了罢了。”
我心里,是有些自责的。
这些年他俩没少被叫“没爹的野种”,每次他俩都像小兽一样咬回去。
我想了想:“你们想要这个爹吗?”
他俩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表现出来了。
他们想!
时宁反过来宽慰我:“我们知道娘亲已经放下侯爷了,我们不会逼娘亲的。”
时叙眼睛一亮:“那是不是娘亲重新喜欢上侯爷就可以了?
“娘亲要怎样才会喜欢上侯爷啊?”
“……”
我瞬间警惕:“你俩以前不会说这种话。”
两小只脸色一僵。
“老师安排了功课,我去完成功课。”
“阿姐等我,我也去!”
他俩一溜烟跑了。
呵,我就知道。
这是谢允的诡计!
不过,我也着实好奇,谢允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翌日,我悄悄跟在两小只后面,发现他们并没有去学院,而是直接出了宫。
很好。
我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他们在侯府和谢允碰面了。
时叙慕强,有个江湖梦,谢允武艺高超,所以他能被谢允迷住,我并不意外。
可时宁一向沉稳,怎么会……
一见面,时叙就巴巴开口:“娘亲识破了侯爷的计划,怎么办?”
谢允好似并不意外:“无妨,总归会有别的办法。”
时宁思索着开口:“其实直接求皇外祖赐婚也可以。”
谢允揉了下她的脑袋,苦笑道:“这样只会让公主更加讨厌我。”
“先不想这个了,今天答应你们的,带你们去武场看看。”
“好!”
“嗯嗯嗯!”
两小只被谢允抱起,兴高采烈。
上马车时,谢允微微侧头,朝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发现我了。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我大概知道谢允想干什么了。
接下来,我跟着谢允,看着他带两小只在武场玩,教他们骑射,和他们玩老鹰捉小鸡。
他把时叙扛在脖子上,把时宁抱在手臂上。
他把两小只护得极好,眼里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两小只再怎么聪慧,也终究是个五岁的孩子,正是爱玩的时候,更何况谢允待他们是真心。
这五年来,我不是没想过给他们找个爹,但大多数人知道我未婚先孕后,都敬而远之,更甚者还要唾骂两句。
少部分则是垂涎我的钱,虚情假意。
这些年,他们也算是见多了各种不怀好意之人。
如今乍一碰见自己亲爹,还待自己如此地好,这也难怪两个小家伙心防失守。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玩累了之后,谢允让人带着两小只去休息,随后径直朝我这边走过来。
“公主殿下。”
我看着他,他额间还有汗珠,眉眼却温柔。
我头一歪:“让我看到这些,你想说什么呢?”
谢允微微弯腰,语气意味不明:“我很卑鄙,既然无法接近公主殿下,那我就只能从孩子下手。
“总之,公主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我上前一步:“那我若是,答应了呢?”
谢允瞳孔微睁,呼吸放轻:“你说什么?”
我继续上前,笑着:“你昨晚说那些勾起我的恻隐之心,今日又让我看到这些,不就是想让我……疼疼你吗?
“谢允,你做到了。”
我抬手,按在谢允胸膛上,底下的心跳,快速又炙热。
我仰头看着他:“谢允,我愿意疼疼你。”
既然一切都是误会,既然我曾喜欢过他,既然他待我如此真诚热烈。
那,我嫁给他又何妨。
谢允按住我的手,呼吸变快:“那公主,心悦我吗?”
“看你的本事。”
谢允揽住我的腰,低头:“我会让公主满意的。”
我脸一黑,从容一下被打破:“我说的不是那个。”
谢允故作不懂:“嗯?哪个?”
我推了推他,他却将我搂得更紧。
“公主殿下,要言而有信,不许反悔。”
他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地兴奋。
“公主殿下,你多疼疼我吧。”
12
第二天一早,谢允就去求旨赐婚了。
但令我震惊的是,北戎君主居然以十城聘阿姐!
父皇脸色沉沉,北戎君主言笑晏晏:
“什么攻打,都是误会,本君是真心求娶昭元公主,更何况我们孩子都有了。”
我再次被震惊。
“阿……姐?”
阿姐脸色微红,拽了拽我:“公主仪态。”
我哪儿还管得了什么公主仪态啊!
阿姐嫁的是三皇子没错吧,北戎君主喊她一声嫂嫂没错吧,这怎么就……有孩子了?
谢允低笑,在我耳边道:“看来我终究是保守了。”
我瞪了他一眼,想问阿姐怎么回事,可阿姐并不愿多说的样子。
父皇最终一锤定音,全听阿姐的。
出御书房的时候,我急急拉住阿姐,压低声音:“阿姐,这北戎君主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而阿姐刚才的模样也好像……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咳,小孩子家别多问。”
阿姐落荒而逃。
身后,北戎君主笑眯眯地开口:“明月脸皮薄,和颐公主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孤啊。”
我回头,犹豫着。
这时谢允来到我身侧:“有我在,他伤不了你。”
于是我直接问:“你和我阿姐……有孩子?”
北戎君主极为自豪地点头:“当初明月刚到北戎,我那不中用的哥哥没法生育,她便找我,借了个种。”
我一下瞪大了眼睛。
阿姐居然!
“北辰镜!”
远处,阿姐恼羞成怒。
北戎君主从容不迫:“明月唤孤,孤先走了。
“哦对,那日唐突了和颐公主,多有抱歉,还请公主见谅。”
然后,他花孔雀似的朝阿姐走去。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拽了拽谢允。
“他们……发生了什么?”
谢允摇头:“不清楚,只听说那天面圣之后,昭元公主和北戎君主吵了一架,之后就这样了。”
我那叫一个恼啊。
昨天我忙着跟踪,错过了!
谢允拉住我的手:“昭元公主不是等闲之辈,她自有分寸,雪时应当想想,我们的婚礼。”
婚礼……
是了,我和谢允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后。
我虽还是不记得之前的事,可和谢允相处已经慢慢找回了原来的感觉。
尤其看到时宁时叙和谢允在一起时开心的样子,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这期间,北戎君主一直没有回北戎,甚至带来了他和阿姐的孩子。
是个刚四个月的女儿。
算算时间,阿姐应当是生下孩子后,刚坐完月子,北戎便乱了,她就逃了回来。
这让我更加好奇阿姐和北戎君主的事。
可到底没能知道,阿姐不愿意告诉我,北戎君主也被阿姐警告不许多说。
我只大概打听到,阿姐刚和亲过去的时候,如履薄冰。
许是过得艰难,她不愿让我们知道,我也就没再打听。
一眨眼间,三个月过去,到了我和谢允的成亲之日。
最高兴的,当属时叙和时宁。
父皇给我建了公主府,许我不用住在侯府,怕我想起以前当丫鬟的日子会不喜。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毕竟我在侯府也没遭罪不是。
是夜,宾客散尽,洞房花烛。
谢允褪下喜袍,面色却被喜被映得通红。
他哑着声音:“公主殿下,该疼疼我了。”
“谢允。”
“嗯,我在。”
红烛燃尽,暖帐初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