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他当着满朝文武与后宫嫔妃的面,缓缓开启了我呈上的锦盒:完
发布时间:2025-10-10 00:16 浏览量:1
皇帝的寿宴之上,他当着满朝文武与后宫嫔妃的面,缓缓开启了我呈上的锦盒:里头竟是一幅敷衍至极的“王八戏水图”。
他目光微凝,盯着我问道:“白绫,还是冷宫?”
“冷宫……我选冷宫。”我带着几分哭腔,顺势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能不能晚上再搬?我早上实在起不来啊。”
身为贵妃,我本就无心争宠,只想安于现状,摆烂度日。
当惠妃正为周御礼精心烹制羹汤,尽显温柔小意时,我在一旁悠闲地躺着,无所事事。
当淑妃夜以继日地苦练舞姿,只为一朝能得皇帝青睐时,我依旧在宫中某个角落,懒散地打发着时光。
当整个后宫都在为周御礼的生辰礼绞尽脑汁,各展才艺时,我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继续摆烂。
直到——
在堆积如山的礼物中,他偏偏挑中了我的锦盒。
望着盒中那幅毫无诚意、画风拙劣的“王八戏水图”,他的嘴角微微抽搐。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我,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白绫,还是冷宫?”
“冷宫……我选冷宫。”我故作可怜,眼眶微红,再次抱住他的腿,“能不能晚上再搬?我真的起不来啊。”
回想起幼时,我三岁仍不肯学步,我爹却宠溺地说:“无妨,咱们家下人多的是,抱得动。”
七岁时,我抗拒去私塾读书,我爹又宽慰道:“无妨,咱们请先生到家里来教便是。”
十二岁时,我甚至连相府的大门都未曾迈出过,我爹依旧不以为意:“无妨,大家闺秀本就该深居简出。”
于是,当我爹终于发现我是个扶不起的“懒骨头”时,我已经到了及笄之年。
别的世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持家有道,门槛都被媒人踏破了。
而我呢,我爹去请媒人时,媒人却直接关了门。
眼看着就要嫁不出去了。
我爹在书房里愁得一夜未眠。
终于,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一个既不用我掌管家中事务,又不用我出门应酬,甚至连夫君都不用我伺候的地方。
他如释重负地大手一挥:“闺女,咱们进宫!”
大约是欺负周御礼久居深宫,对外界消息知之甚少,我爹不仅成功地将我塞进了后宫,还顺手为我讨来了一个贵妃的位分。
真不愧是我那精明的爹爹。
进宫那日,我爹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闺女啊,爹只跟你说一句,咱们家只有一块免死金牌。”
懂了,原来家里还有块免死金牌呢。
我应了一声,却急着催促:“爹,我知道了,但再不走日头就大了,热得很。”
那日阳光确实炽烈。
我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满地妃嫔头上闪烁的珠钗晃得眼花缭乱。
“嫔妾/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这就是贵妃的排场吗?还真是有点累人呢。
我故作娇弱地抚了抚额头:“咳咳,本宫有些中暑了,各位都散了吧。”
娇弱地一转身,却瞥见了一身龙袍的皇帝——周御礼。
他从远处款步而来,先是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知为何,他笑得我心里直发毛。
下一刻,便听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宣太医。”
老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我正与周御礼面对面坐着下棋。
他说我兄长棋艺超群,我必定也不差。
我心里暗自嘀咕:事儿可不是这么看的,比如你当皇帝,你弟弟可就不一定行。
但这话我可没敢说出口。
内心的我跃跃欲试,表面上的我却唯唯诺诺。
连输十三局后,老太医终于到了。
自打我学棋以来,就是个出了名的臭棋篓子,没人能忍我下三局以上,连我爹都不行。
这皇帝,倒是挺有耐心。
不过,太医来的时候,我瞧见他似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老太医把上我的脉,眉头越皱越紧,频频摇头叹气。
他似乎真的很为难,反复把脉几次后,满脸疑惑地问我:“娘娘当真身子不适?”
“可微臣观娘娘脉象,康健有力,与寻常男子相比都毫不逊色?”
看这架势,我爹怕是没给太医院塞钱呢。
周御礼收起最后一颗棋子,脸上毫无意外之色:“贵妃不想说点什么?”
不太想。
我拧着帕子,低着头盯着他胸前的五爪金龙,缓缓开口:“陛下果真是真龙天子,臣妾不过与陛下待了这么一会儿,便百病全消了。”
字字句句,没有真情实感,全是应付的技巧。
周御礼轻笑了一声:“丞相说贵妃能言善辩,如今一见,嗯,确实有几分道理。”
怎么办?进宫第一天,周御礼似乎就意识到他被我爹给“坑”了。
太医走了。
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歪着脑袋立在周御礼跟前。
“贵妃不必害怕,说起来朕与贵妃也算是老相识了。”
咦?还有这等事?
我顿时来了精神:“臣妾记得呢,皇上打小就……就身强体壮的!”
其实我不记得,我这是瞎说的。
周御礼又笑了,他点点头,手轻轻摩挲着杯壁:“原来贵妃是这般想朕的,也难怪,贵妃幼时,一见到朕便哭着喊着要让朕背你。”
周御礼的手忽然从杯壁挪到了我的脸颊上,干燥又带着点薄茧的手指轻轻抚着我的脸,像是爱人间的亲昵。
下一刻,他的手指触碰上了我的唇,轻轻摁了摁我的大门牙。
“朕不背,你便挥拳打落了朕一颗门牙。”
“……”
我记起来了,幼时我爹曾领回来一个哥哥,说是来陪我玩的。
彼时我最爱的游戏,便是骑大马。
我开始有些慌了。
“皇……皇上,臣妾幼时,不懂事。”
“是么,那后来在我喝的水里放泻药,被窝里放蟑螂,抽屉里放毛毛虫,也都是因为不懂事?”
那我确实,是有些不懂事了。
周御礼说着说着,脑袋离我越来越近,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朱浅浅,你可算落朕手里了。”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彻底慌了神。
“好啦,乖,你别怕。”似乎是觉得惊吓够了,周御礼忽然薅了一把我的头,微笑着安抚我,“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朕也不是这么记仇的人。”
我不信,除非你松开我的脖颈子。
周御礼松开手,重新坐了回去:“丞相说你对朕爱慕已久,日夜思念。”
“这样吧,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朕给你个机会,好好争宠吧。”
我惊了,连连摆手,我爹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不是,我没有……”
“贵妃这意思,是丞相骗了朕?”
“不不不,不是的,我爹忠君爱国、铁骨铮铮……呸,我,臣妾的意思是,臣妾年幼无知犯了这么多错,实在没有颜面觊觎皇上。”
毕竟咱家就一块免死金牌,我寻思我和我爹两个人也不好分啊。
我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臣妾愿自请禁足于翊坤宫……”
[那朕岂会舍得呢?]周御礼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眼神却透着几分威胁,[朕说你若有颜面你便有,除非,你并不想有,那朕可就得问问丞相,这欺君之罪该如何论处了。]
完了。
爹啊!救命啊!您被骗了呀!我要回家!
我后悔了,我最初就犯了大错。
我就不该嫁进这皇宫,若是不嫁过来,就不会自己主动跳进这“火坑”,若是没有主动跳进这“火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儿,吃不好睡不香。
想来想去,都怪我爹,没把情况打听清楚就让我进了宫。
我含着泪给我爹写了封信。
【爹爹,事情搞砸了,快来救我。】
可等了两天也没等到回信,反倒等来了皇帝派来的人。
人是大清早到的,一来就猛地掀开了我的被子。
我一睁眼,就瞧见一位老嬷嬷面无表情地朝我行了个礼:[后宫局势复杂,各宫的娘娘为了争得皇上宠爱,各出奇谋,贵妃实在不该独自待在翊坤宫,不思进取。]
说完,她一挥手,身后两个身形壮硕的宫女,一左一右架起我的胳膊,直接把我提了起来。
是真真切切地架了起来。
我的脚还没来得及着地,人就已经被按在了梳妆台前。
[嬷嬷,嬷嬷,等等,让我缓一缓。]
老嬷嬷板着一张脸:[娘娘,后宫的局势每日都在变化,机会稍纵即逝,争宠之事迫在眉睫,您怎么还能说出缓缓这样的话?]
嗯?
真的这么紧迫吗?
嬷嬷看到我脸上露出的疑惑,一张脸板得更加严肃了:[娘娘日后便会明白,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娘好,后宫佳丽三千,娘娘以为自己只是缓了一瞬,却不知这一瞬间,有成百上千的妃嫔会踩着娘娘门前的砖,走进皇上的心里。]
[娘娘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别的宫妃飞上枝头,得到皇上盛宠,出门都是前呼后拥;而娘娘您,只能窝在这小小的翊坤宫,无人问津,娘娘您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我想啊。
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一把夺走了我手上才咬了一口的包子。
[永安宫的淑妃娘娘,每日清早就开始练舞,为了保持纤细的腰肢,每餐只吃两分饱。]
我摸了摸自己柔软又饥肠辘辘的小肚子,忍不住哭了。
嬷嬷视而不见,继续说道:
[承乾宫的惠妃娘娘,自进宫以来,天天亲手熬汤送往御书房,风雨无阻。]
汤?什么汤?
我好饿啊,我盯着桌上的吃食,眼睛里直冒光。
[重华宫的温昭仪,书画技艺超群,出口成章,时常以品鉴书画的名义前往御书房。]
……
一个小时后,嬷嬷终于说完了,我也饿得没了知觉,开始昏昏欲睡。
嬷嬷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问我:[贵妃娘娘有何过人之处?]
我打了个呵欠:[啊?本宫先睡一觉?]
【啪!】
戒尺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哎呀!
[不,不困了。]
我努力睁大双眼,和嬷嬷四目相对。
[既然娘娘没有过人之处,咱们便从最简单的开始学吧。]
我疯狂点头:[好好好,简单的就好。]
嬷嬷很欣慰,然后带着我来到小厨房:[既然如此,娘娘从今天起就给皇上送点心吧。]
[……]
嬷嬷您知道毒害皇上是什么罪名吗?
那是那种,御林军冲进我家,连我家院子里的蚂蚁窝都要用开水灌灭的罪,您知道吗?
她不知道。
她没有怜悯之心,她只会看着我揉得硬邦邦的面团,说:[重新来。]
我从早上开始揉面团,一直揉到了晚上。
她说:[明天接着揉。]
我哭了。
我连夜又给我爹写了封信。
【爹爹,皇帝是条恶犬,赶紧来救我!】
我把信交给我的心腹大丫鬟阿花,叮嘱她:[一定要快,本宫怕是撑不过明天了。]
她说好,娘娘您放心,我一定把信送出去。
信送没送到我不知道,但接下来我又揉了三天的面团。
第四天,我终于勉强做出了一盘看着不会吃死人的点心。
只是……
我好像把糖拿成盐了。
看着嬷嬷询问的目光,我硬生生咽下了那块齁咸的点心:[好吃的。]
嬷嬷点点头:[既然如此,娘娘送去御书房吧。]
我长舒一口气,连忙把一整盘糕点都塞进食盒里,转身就带着阿花出了门,生怕嬷嬷提出尝一口。
路上,我叮嘱阿花:[一会儿,你就把整个篮子掀翻在御书房门口,记住了吗?]
这样既表达了我的思君之情,又不让皇帝发现糕点有问题。
两全其美。
可我没想到,宫中藏龙卧虎。
御书房门口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太监,竟然有这般好的身手。
阿花才一崴脚,手里的盒子还没晃就被小太监稳稳扶住:[姑娘小心些。]
[……]
[贵妃娘娘请进。]
[啊,本宫突然有些头疼,要不我明日再来。]
小太监笑眯眯地拦住我:[娘娘,皇上说了,娘娘若是突然身子不适,便宣太医来御书房给娘娘诊治。]
[不疼了。]
阿花被我留在外面,方便及时去找我爹求救。
我端着食盒进了里头。
几日不见,周御礼还是那副德行,笑眯眯的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听闻贵妃亲手给朕做了点心?]
[是呀。]我磨磨蹭蹭地打开食盒,[只是臣妾头一回下厨,手艺不好,若是不合口味,还请皇上恕罪。]
[贵妃这般谨慎的模样,倒是让朕有些不习惯了。]
呵。
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我了。
我扬起头,利索地把点心拿出来:[皇上尝尝吧。]
他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我看了两眼,我就这般理直气壮地任他打量。
[皇上还怕我下毒不成?]
他没说话,拿出了一副银针。
不信我?
我脑瓜子忽然就开了窍,冲过去抱住我的点心,面容哀戚:[皇上竟疑心臣妾至此么?既如此,这点心皇上还是莫要吃了,臣妾告退。]
[慢着。]他瞟了一眼没变色的银针,拦住我,径自取了一块点心,[朕自然是相信贵妃的。]
说罢,他将点心送进了口中。
猝不及防。
我愣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皇上觉得,如何?]
他眼神好像有些迷离,好一会儿才清明过来:[你大胆!]
[咦?陛下这是何意呀?]我手帕一拧,摆出一副懵懂无辜的模样,[莫非不合陛下心意?]
[这牛乳糕,少说也掺了一罐子盐进去,贵妃还敢狡辩不是有意为之?]
胡说,分明只有半罐子。
[陛下有所不知,臣妾口味偏重,就偏爱那咸口的,家中做的糕点向来都是咸的,若是陛下不喜,下次臣妾定会留意。]
[果真如此?]
他显然不信。
我咬死不松口,一口应承下来。
他笑了。
[那看来是朕误会贵妃了。]
[既然如此,为了不辜负贵妃的一片心意,朕便将这点心赏回给你,贵妃可别浪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那……那倒也不必如此。
半个时辰后,周御礼望着空了大半的盘子,终于挥了挥手,放我离去。
命算是保住了,嗓子却哑了。
齁得要命。
嬷嬷满心欢喜:[陛下对娘娘果然与众不同,承乾宫的惠妃娘娘,送了两年的汤,都未曾踏入过御书房半步,娘娘头一回去,皇上竟连东西都吃了。]
【未曾踏入御书房】
那您还让我学这学那的???
我心中一口气堵着,正欲与她理论一番,却听她说不让我再揉面团了。
那口气又消了下去。
她说:[日日下厨会损了娘娘的容颜,并非长久之计。]
她又道:[从今日起,娘娘学些高雅的技艺吧。]
她还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娘娘任选其一。]
选?那是不可能的,我弱弱地开口:[本宫幼时,曾学过一门乐器。]
嬷嬷有些不信我,她问:[不知是何乐器?]
[是民间乐器,宫中并不常见。]
[也好,咱们正好能突出个新意。]
我连连点头:[本宫也是这么想的。]
嬷嬷很是欣慰,叮嘱我明日一定要好好表现。
我应承下来。
第二日一早,我拿着我的宝贝唢呐就进了御书房。
[臣妾来给皇上奏上一曲。]
周御礼略带怀疑地看了我一眼,却并未阻止,而是打开一份奏折:[准了,朕倒要瞧瞧,贵妃还有什么惊喜是朕未曾知晓的。]
[那您就拭目以待吧。]
我往那儿一站,掀开唢呐上的红绸。
我看到周御礼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我当作没看见,脸颊一鼓——
滴——呜呜呜——滴——
吹得那叫一个起伏跌宕,铿锵有力,如泣如诉。
周御礼似乎说了什么,但我听不清。
我闭上眼,更加投入地吹奏。
吹完了一整曲《大出殡》。
一曲终了,我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皇上!您觉得!臣妾吹得如何?!]
周御礼脸色一沉,又要发火了。
[你大胆!]
果然如此。
嗐,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我既然敢来,自然是早有准备。
我把唢呐一放,手帕一捏,娇娇弱弱地开口:
[皇上喜欢吗?臣妾自小便喜爱唢呐,幼时学的时候,旁的姑娘都说臣妾粗俗,可臣妾以为,众生平等,唢呐不过是声音响亮了些,何错之有呢?]
[想来皇上圣明,定能理解臣妾的心意吧。]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谁忍心打破一个弱女子的崇高梦想呢?
周御礼自然不会,他只是让我滚,带着我的唢呐一起滚。
[好嘞。]
一曲唢呐,从御书房直接传到了翊坤宫。
接连好几日,嬷嬷都还没缓过神来。
我倒是舒坦了。
皇帝又如何,凭我朱浅浅的聪明才智,皇帝也拿我没办法。
连着躺了小半个月,这是我入宫后过得最惬意的半个月。
直到嬷嬷跟我说:[娘娘,万寿节要到了。]
狗皇帝要过生辰了。
我得准备生辰礼。
嬷嬷像是突然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去年惠妃娘娘送的万寿图拔得了头筹,前年是丽妃娘娘的万里江山图,前前年是景贵人的胡旋舞……]
总而言之,[娘娘,老奴有信心,今年必定是咱们翊坤宫拔得头筹。]
我说好好好,行行行,但是咱们准备什么呢?
绣花,我不会。
唱曲儿,我不会。
跳舞,我不会。
画画,我,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这我真的会。
[本宫年幼之时,喜爱绘画,与宫中御用画师学过一二。]
嬷嬷大喜:[后宫妃嫔,博得不过是皇上的心意,画得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画到皇上心坎儿上。]
我说我都懂,嬷嬷您就瞧好吧。
我直接在书房闭关了好几日,画废了十几篓子的画纸。
万寿节那日,我看着桌上的成品,沉思了许久。
我将画装裱好,又亲自装进了匣子,交给嬷嬷。
[嬷嬷,我思来想去,当众献礼终究是有些轻浮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
我模仿着我爹的样子,故作高深道:[嬷嬷试想一下,若是皇上知晓,本宫明明亲自做了画,却淡泊名利,不声不响,岂不是更让人为之动容?]
嬷嬷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说这也不无道理。
[去吧,嬷嬷,将这卷画轴交给礼部,不要替本宫说话,让本宫默默地付出就好。]
嬷嬷郑重地接过画轴:[娘娘您放心去前头赴宴吧,这事儿交给老奴。]
于是我便放心地去了。
前头果然热闹非凡。
我也终于见到了我爹。
寿宴开始前,我特意跑到我爹跟前:
[爹我好想你啊爹,爹爹你都不知道我在宫里有多苦,你也不给我写个信。]
看我活蹦乱跳的,我爹老怀欣慰:[宫里有皇上在,怎么会苦?]
我想说就是因为有皇帝在,我才苦。
可还没等我说出口,我爹就继续唠叨了:[皇帝打小就对你好,你小时候多胡闹啊,他都没半句怨言,这次为父厚着脸皮给你求贵妃的恩典,皇上也是立马答应了。]
[那是他为了报复我小时候欺负他啊!]我跺跺脚,不明白我爹怎么连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
[胡说。]我爹呵斥了一声,板着脸道,[皇上想报复你还给你做贵妃?你这脑子打小就不好,这么大了还不会转弯。]
我愣住了,怎么办?我觉得我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竟然没办法反驳。
[闺女,听爹的话,对皇上好点,别欺负人家了。]
我沉默了。
我爹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问我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回应好像有些迟了。
寿宴正式拉开帷幕,我坐在周御礼斜下方的位置。
他端着酒杯,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贵妃似乎心有旁骛?]
我回想起我爹的叮嘱,越看周御礼越觉得他举止异样。
他难道,真的对我心生情愫?
那我岂不是,对他有些愧疚?
要不,稍微表示一下歉意?
[皇上,臣妾前几日并非有意为之。]
说完,我便一直紧盯着他,明显察觉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贵妃又闯了什么祸?]
哼,说得好像我只会闯祸似的,我扭过头去,这个歉意就先表达到这里吧。
余光中,我瞥见他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个真诚的笑容,一个他从未对我展现过的真诚笑容。
他肯定,对我有好感。
[听说这次贵妃为朕准备生辰礼花了不少心思?]
[……确实如此。]我略有些心虚,[不过臣妾先前已将礼物交给了礼部,现在恐怕不太好找了。]
幸好,幸好交给了礼部。
[呵,贵妃这次倒是颇具长进。]
周御礼嘴上虽然不屑,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很高兴,[若是贵妃能早日明白事理,朕也能少操些心。]
嗯嗯嗯,是是是。
周御礼斜睨了我一眼,突然假装咳嗽了一声,身后立刻有太监递上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既然如此,今日朕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贵妃。]周御礼脸上神色严肃,甚至有些紧张,[其实朕很早之前就想把它交给你,只是你一直未能领会朕的心意,今日倒是个好时机。]
那小太监一脸喜色,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有些激动。
封后?难道要涨俸禄了?
然而,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我余光瞥见了我的老嬷嬷,她怀里抱着一个锦盒。
有些眼熟,不确定,再仔细看看。
我仰起脖子,亲眼看到老嬷嬷迈着大步,抱着锦盒快步走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画轴。
[娘娘,奴婢把您的生辰礼找回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的王八戏水图缓缓展开。
周御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手中的圣旨被他捏得皱巴巴的。
[贵妃?]
周御礼将画轴往桌上一扔,目光中隐含着怒意,[解释解释?]
我瞧见嬷嬷站在不远处,脸上的表情由自信转为绝望。
这事儿,谁能预料到?
我看看画,又看看周御礼的脸,再看看画,其实凭良心说,这是我画过最好看的王八了。
周御礼咬牙切齿:[贵妃到底在想什么?]
我收回目光,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理直气壮:[臣妾这幅画,是寓意陛下万寿无疆。]
没等周御礼说什么,底下那些没看见画、又喝多了的大臣立马跟着附和:[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漂亮。
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
周御礼笑了,是被气的。
他冲远处使了个眼色,很快我爹就过来跟我“团聚”了。
我爹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厚实的身躯猛地一颤。
我扯扯我爹的袖子:[爹你也来了啊?]
我爹推开了我的手:[贵妃娘娘请注意规矩。]
我愣住了,怎么回事,感情变淡了?
[爹,我是你大闺女啊爹。]
周御礼在上头幽幽地说了一句:[贵妃跟丞相的父女关系可真是亲密无间啊。]
紧接着又说:[那不如丞相来解释解释,贵妃送朕的这幅寿礼是何用意?]
我沉默了。
我爹看着那幅画,苦思冥想:[娘娘是想,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不愧是我爹,我悄悄偏过头:[爹,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爹的身躯又猛地一颤:[皇上恕罪,娘娘自幼不喜读书,虽空有一片赤诚之心,却实在力不从心,这才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看在娘娘……看在微臣的份上,从轻发落。]
早知道就不送了。
我垂着脑袋,悄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周御礼。
周御礼说:[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朕便只追究贵妃一人之责。]
我爹的面子可真不值钱。
[白绫,还是冷宫,贵妃自己选吧。]
世间的繁华大多如此,如昙花一现,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眼看我就要成为本朝在位时间最短的贵妃了。
这一瞬间我想了很多。
比如,冷宫是不是就不用被嬷嬷逼着早起做规矩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狗皇帝了,是不是就可以再也不出门争宠了!
不行,不能笑。
我拿出帕子掩住半张脸,犹犹豫豫:[臣妾选冷宫。]
下一秒,眼泪就簌簌地往下掉,我憋红了眼眶注视着周御礼:[看在我爹为陛下尽心尽力的份上,陛下可否再答应臣妾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
[能不能明晚再搬,早上臣妾……有些困倦。]
周御礼没说好不好,他直接把我赶出去了。
我爹仗着那点不值钱的面子,继续在里头吃席。
好在,他还没忘记外头嗷嗷待哺的大闺女,派人给我送了一沓银票出来。
可怜我爹做了一辈子清官,手里这点钱全花在我身上了。
我叹了口气,让那小厮给我爹带句话:[你跟我爹说,女儿不孝,让他费心了,能不能让他想办法跟皇上说说,保留一下我贵妃的俸禄行不行。]
小厮没说话,盯着我身后。
[朕觉得,不太行。]
真晦气。
周御礼说他喝多了,出来透透气。
然后,他伸出手:[拿出来吧。]
呔,什么东西。
我迅速把双手往身后一藏:[皇上说什么呢~]
[呵。]
周御礼上前两步,一句话没说,直接将我拥进了怀里,然后伸手抓住了我身后的手。
[啧,还挺厚。]周御礼抖了抖银票,一眼望去,[少说得有一万两。]
我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上去就抢。
没有人可以从我朱浅浅手里抢走东西,尤其是银票!
周御礼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一时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两步,被我狠狠地扑住:[还我!]
[朱浅浅,你大胆!]
[还我!]我呲着牙,双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这是我爹给我的银票!]
[朱浅浅你疯了?]
[那你还不还我?]
他偏不还钱。
于是,当父亲领着一众朝臣现身时,映入眼帘的竟是我死死揪住周御礼的衣襟,与他激烈争执的场景。
父亲愣住了。
我家那枚免死金牌,看来是保不住了。
御书房内,我与父亲并肩跪地,周御礼端坐龙椅之上,一旁的小太监正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
“朱浅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朕动手!”周御礼怒喝道。
“我没有!”我反驳道。
“你还敢顶嘴!”他更是怒不可遏。
我轻哼一声,跪在地上嘀咕:“我本来就没有嘛。”
周御礼被我气得冷笑连连,半晌说不出话来。
父亲长叹一声:“陛下息怒,子不教父之过,贵妃无礼,是臣的错。”
父亲急得连押韵都出来了。
我心想,爹啊,咱不是有金牌嘛,怕啥。
父亲却让我闭嘴。
周御礼忽然露出疑惑之色,挥挥手让太监退下:“什么金牌?”
我戳了戳父亲的腰:“爹?”
父亲看了我一眼,那表情,是他混迹朝堂多年从未有过的绝望。
周御礼冷笑:“朱浅浅,伪造圣旨,罪加一等。”
我急了,晃了晃父亲的胳膊:“爹,您说句话啊?”
父亲终于开口:“回陛下的话,臣家中确实有一纸丹书铁券,望陛下能饶浅浅一命。”
周御礼面露怀疑,派了个小太监去取。
我松了口气,跪得久了腿有些麻,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与周御礼大眼瞪小眼。
“朱浅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别太得意。”周御礼警告道。
“分明是皇上先抢我银票的,怎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怎么不罚自己?”我反驳道。
周御礼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弯腰道:“朱浅浅,你知道打入冷宫是什么意思吗?”
不就是换个地方住嘛,屋子差点,伺候的人少点,对吧?
“打入冷宫的妃嫔,不许携带任何多余的东西,别说银票了,便是你头上的珠钗都得卸干净。”周御礼解释道。
“……”还有这种事?
我看向父亲,父亲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对我无知的无奈。
难怪那小厮给我塞钱的时候,鬼鬼祟祟的。
“哦。”我应道。
算了,钱没了就没了吧,反正打了狗皇帝一顿也不算吃亏。
我百无聊赖地数着地板砖,数了大约半个时辰,取金牌的小太监回来了。
我顿时精神抖擞,跪在地上飞快地往前挪动,挪到御案前:“皇上,那我能回去了吗?”
周御礼展开那张丹书铁券,沉思了许久。
“丞相拿前朝的免死金牌,免本朝的死罪?”他质疑道。
“……”
我要完了。
我承认,刚刚跟周御礼说话确实有些大声了。
“皇上~”我掏出我的手帕,努力地够着周御礼的脸,“都是误会,误会,皇上您疼不疼啊。”
“别,哪儿敢劳烦朱大小姐啊,朕怕烂脸。”周御礼讽刺道。
这话说的。
我不敢反驳,规规矩矩地跪好等候发落。
“皇上听臣一言。”父亲忽然沉声开口,“丹书铁券虽是前朝之物,可高祖皇帝一直自诩善待前朝皇室,接纳前朝老臣,若是陛下能收下此物,传出去也算是明先帝遗志,四海之内的读书人定然传颂陛下圣明……”
我没太听懂,但我知道周御礼犹豫了。
我的小命保住了。
“罢了,看在丞相拳拳爱女之心,朕便收下这张丹书铁券,至于你——”周御礼指着我,顿了顿。
我连忙发誓:“臣妾回去就收拾收拾搬去冷宫,日后再也不碍陛下的眼。”
周御礼收回手指,冷笑一声:“别收拾了,直接过去吧。”
“……是。”我应道。
走之前,我又想到一个事儿,我瞅了他两眼:“皇上,刚刚您想送我啥来着,就那个圣旨……”
“滚。”周御礼怒道。
“哦。”我应道。
我连夜滚进了冷宫。
我哭了,不过我是装的。
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
进冷宫的第一天,我睡到了日上三竿。
进冷宫的第二天,我依旧睡到了日上三竿。
进冷宫的第十天,我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用梳发髻,不用上妆,不用穿繁琐的衣物,一日三餐有人送上门,闲得无聊了还有阿花陪我聊聊天。
“这哪儿是冷宫,这分明是本宫的理想港湾啊。”我感叹道。
周御礼就是这时候来的。
“朱浅浅,怎么不睡死你呢?”他调侃道。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装没听到。
下一秒,我后背一凉,被子不见了。
你礼貌吗?
我翻了个白眼,整理好表情转过身:
“哎呀,皇上来啦。”我故作惊喜道。
“哼,朕要是不来,也见不到爱妃这么惬意的模样啊。”周御礼讽刺道。
“皇上说笑了。”我回应道。
见不得我好呗。
事实证明,他做皇帝可能没天赋,但是做这种“刁难人”的事一定有一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站在冷宫院子里了,手里被塞了一把锄头……
锄头!
“皇上,臣妾怎么说,也曾经是个贵妃,锄地,不合适吧。”我抗议道。
“高祖做皇帝前,也是锄地的,怎么,你觉得低人一等?”周御礼反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臣妾一个弱女子,实在是……”我伸出手娇弱地扶住额头,作势要晕过去。
然后被周御礼一把揪住衣领:“无妨,今日不舒服便不做。”
“明日补也是一样。”他补充道。
这还是人话吗?
“皇上,臣妾近日没犯错吧。”我问道。
周御礼说,没有。
“朕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贵妃这么舒坦罢了。”他解释道。
周御礼不仅让我锄地,他还亲自来看我锄地。
“力道重些,贵妃是没吃饭么?”他催促道。
吃没吃你不知道?谁他妈天还没亮就起床的,这么大个月亮挂你头顶上你看不见?
“碎碎念啥呢,说大声点给朕听听啊。”周御礼挑衅道。
“臣妾说,陛下还不上朝吗?”我反问道。
赶紧滚呐!
“上朝哪儿有看贵妃种田有意思啊。”周御礼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贵妃说是吗?”
是你妈。
我愤愤地提起锄头往地上一砸,忽然想到什么,扔下锄头跑到周御礼跟前。
“做什么?”他问道。
我盯着他的脸:“我知道了,皇上。”
“您该不会心仪臣妾吧。”我猜测道。
“噗——”周御礼一口水直冲着我的脸喷过来。
“朱浅浅,你做什么春秋大梦。”他怒斥道。
我抹了一把脸,心想幸好没上妆,我跟他仔细掰扯:“你看啊,先忽悠我爹把我送进宫,又费尽心思让我争宠,完了我进冷宫了您又放着朝会不去,一早清早的来陪我锄地,您说您不喜欢我,谁信?”
周御礼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你你你”地结巴了半天,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朱浅浅,你抬头瞧瞧这轮明月,像不像十几年前,你大半夜硬把我拽起来,非要我舞剑给你看的那轮?”
我干过这么不靠谱的事儿吗?
“记不起也没关系,反正,朕会一件件帮你找回记忆的。”他说完,满意地转身离去,留下我拄着锄头站在原地,努力回想。
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如此记仇呢。
周御礼向来言出必行,说要报复我,就真的一件不落。我给我爹写了一封长长的诉苦信,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又一次在凌晨被周御礼从睡梦中叫醒,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反手扣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恶狠狠地在他耳边低吼:“求求了,咱睡觉吧!”
他身体一僵,但好在没有继续打扰我。
直到天亮,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与周御礼的目光不期而遇。
彼时,我的腿还搭在他的身上。
他眼下是一片乌青。
“朱,浅,浅。”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嗨,早啊。”我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拔腿就跑。
但很快,我就被逮住了。
他用力按住我的肩膀,说道:“朱浅浅,你竟敢对朕的龙体有非分之想。”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甚至还挑起了他的下巴,“那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臣妾呢?”
“你一个女子,怎如此放肆!”他怒道。
我砸吧了一下嘴,反驳道:“女子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陛下这般英俊潇洒,臣妾觊觎已久,何错之有?”
“况且,昨日可是皇上自己走进的冷宫。”我补充道,“还是深夜时分。”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皇上您说,这是不是不太合适?男人在外,可得自重自爱,保护好自己,下次别这样了哦。”
周御礼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再出现。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这样,我早就动手了,何必吃这么多苦头。
有些人呐,表面上后宫佳丽无数,背地里拉个小手都会脸红。
真是没出息。
可惜,我还没舒坦两天,周御礼就又出现了。
“出宫?”我惊讶地问道。
这可是我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妃能干的事吗?
他不会是想等我出宫后,再诬陷我私自出宫吧?
周御礼扫了我一眼,见我衣衫不整,嫌弃道:“别废话,一刻钟,把自己收拾干净。”
半个时辰后,我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皇上,咱们真的要出去吗?”我再次确认道。
周御礼懒得搭理我,直接带我上了马车。
原来今日是七夕。
他不会……
“朱浅浅,朕就算喜欢猪,也不会喜欢你,你眼珠子再乱瞟,朕就给你挖下来。”他警告道。
哦,男人,嘴还挺硬。
马车停在了东大街。
这里人来人往,都是未婚的男女,热闹非凡。
周御礼指着这条街,说道:“浅浅,这条街,朕都买下来了,送你。”
“朱浅浅,你傻笑什么?”他见我发呆,问道。
我回过神来,笑道:“在做梦呢。”
他警告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指着这条街,问我:“朱浅浅,你还记得以前答应过朕什么吗?”
“不记得。”我摇摇头。
他点点头,仿佛没听见一样,“记得就好,你曾经说,等长大了,就要替朕买下这一整条街的东西。”
哇哦,原来我也有过这么豪情壮志的时候?
我扭头就往马车里钻。
他死死掐住我的腰:“朱浅浅,朕今晚给你这个机会。”
“我没钱!”我在他怀里挣扎着,“皇上,您知道的,我没有钱的呀。”
“那日丞相往你手里塞钱的时候,朕瞧见了。”他说道。
“……你属千里眼的吗?怎么哪儿都有你?”我吐槽道。
“那我回去拿。”我提议道。
“不必。”周御礼从怀里掏出银票,“你方才收拾的那半个时辰里,朕已经替你拿了。”
我无语凝噎。
“现在,可以下车了吗?”他问道。
“……可以。”我无奈地回答。
周御礼这人是真不行,花女人钱是真不手软。
“可以,包起来。”
“瞧着还行,包起来。”
“包起来。”
……
我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厚厚的一沓银票,变成了碎银子,又变成了铜板,最终消失在他的手心。
我咬牙拉住他,轻声道:“皇,公子,少吃点少吃点,街上的东西,不干净。”
周御礼还没说话,我就见着他身边窜出来一个两百多斤的壮汉:“诶小姑娘家家的你啥意思啊?”
我受伤了。
不是被店家打的。
我乍一看那汉子两百多斤,仓皇往周御礼身后躲避的时候,崴脚了。
好在,周御礼还有点人性,没有逼着我带伤逛街。
“朱浅浅,你的狗腿再晃两下试试?”他背着我,威胁道。
我趴在周御礼背上,咬了一口他刚刚买了还没来得及吃的糖葫芦,收了收腿。
“诶,右拐右拐。”
“不对,是左拐。”
“不对,好像是直走。”
周御礼停下了:“朱浅浅,你敢戏耍朕?”
“没有没有。”我扒着他的脖子,生怕他一个生气将我扔下去,“我从来没有出过门,不知道相府的位置……”
“……”周御礼脚步缓了缓,“一直没出过府?”
“是啊。”我点点头。
“朱浅浅,你打小就敢欺君……”他突然说道。
慢着。
我好像想起来了。
小时候周御礼在我家小住的时候,老想往外跑,那我必定不愿意。
毕竟我就爱待在屋子里,骑大马。
为了不让他出去,我就唬他说外头都是坏人。
【坏人最喜欢咱们这样的小孩儿啦,你乖,别出去。】
【等长大了,我带你出去,把整条街都给你买下来!】
为了让他吃下这个饼,对我更顺从一点,我还时常派人出去买点吃的玩的。
然后告诉他:
【这都是刚刚为了你出去买的,可危险啦,我差点就回不来啦。】
【不过你开心就好。】
朱浅浅你可真不是人。
我架在周御礼脖子上的手愈发收紧:“年纪小,不懂事,不懂事。”
半个时辰后,我平平安安地到了相府。
我爹一看到我和周御礼,噗通一下就跪了:“皇上恕罪,小女无状,有损龙体。”
我刚想说这回不怪我,就听周御礼微微一笑:
“无妨,贵妃受了伤,到底是丞相的爱女,朕自是不能不管。”
说得挺好,下次别说了。
要不是你,这时候我都该躺下了。
我爹这才发现我受了伤,慌忙唤来府中的医士,又让人将我搀扶进屋内。
周御礼也随着我进了闺房。
[贵妃的闺房,倒与儿时没多大变化。]
我爹一进门,就听见了这话,顿时感慨万千:[难得陛下还记得儿时之事。]
那可不,他记得可清晰了,连我在他抽屉里藏了几只蟑螂都一清二楚。
我爹仿佛忘了还有个受伤的女儿,当下便与周御礼追忆起往昔。
[陛下儿时,模样俊俏可爱,浅浅啊一见到陛下就乐不可支,非要跟微臣说,爹爹,我要这个哥哥陪我玩耍。]
[朕记得,浅浅儿时也是聪慧过人。]
我听出来了,最后四个字他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但我爹并未察觉,他信以为真,莫名地自信起来:[我们家浅浅啊,虽说懒散了些,贪吃了一些,学问少了些,可其他优点还是挺多的。]
周御礼望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丞相所言极是。]
[陛下有所不知,当年陛下回宫后,浅浅可是哭了好一阵子,日日夜夜都喊着要哥哥。]
周御礼的笑意微微一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是吗。]
我爹又絮叨了几句,便借口有事,不想打扰我们俩难得的和谐时光,离开了。
我爹一走,周御礼便袍袖一挥,在我身旁坐下:[哭着喊着,要哥哥?]
退!退退退!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怎么,朕一走,朱大小姐就没人欺负了?]
他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点点头,又连忙摇头:[你可别冤枉我,我才不是呢。]
[是,我当时是欺负你了,可那还不是因为,我爹让我多照顾照顾你?]
周御礼表情古怪地看着我,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我哼了一声,[我爹说你那会儿心情不佳,说不定受了刺激以后就性情大变了,让我多带你玩玩。]
那时候周御礼还是太子,我也是后来才得知,那会儿他的外祖家遭人诬陷,满门被斩,他的母后也受此刺激,一病不起,不久便离世了。
当时周御礼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一时之间从天之骄子沦为罪臣之后,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我爹是太子党,又与周御礼外祖家交情深厚,这才请命将人接出来小住。
他让我好好照顾这个哥哥。
我自小也没有玩伴,如何与玩伴相处,也都是听身边下人说的。
[我以为这样你会开心呢。]我理不直气不壮地嘟囔,[谁让你都不说。]
当时不说,憋了十几年回来算账。
[闭嘴。]
真凶,我缩了缩脖子,又见周御礼有些懊恼。
他瞪我一眼:[那后来,逼我学雕刻,又将我刻好的木雕扔了,你作何解释?]
木雕?
我翘着一条腿,哒哒哒地跑到梳妆台前。
拉开抽屉。
一堆木雕咕噜咕噜地滚落下来。
他更生气了:[朱浅浅,你找了多少人给你刻木头。]
[才没有呢,这都是我自己刻的。]
我从里头挑出最好看的一个递给他,[喏,这是给你的。]
他狐疑地接过东西:[不可能,我分明亲眼见着你让丫鬟扔了,还让她扔远点。]
[你看错了。]我指着那一抽屉木雕,[当时我想着也雕一个送你呢,但是太丑了,我怕你笑话我,才让阿花去扔了,扔远一点,省的被你瞧见。]
[后来,我又刻了好几个,但那时候你回去了,我让我爹带我去找你,我爹不许。]
他沉默了。
他好像要落泪了。
我凑近了看:[你不会就因为这件事,记恨了我这么久吧。]
[闭嘴。]
恼羞成怒了。
我笑了,伸手:[原来你冤枉了我这么些年,来吧,还不快抱本小姐去榻上歇着。]
周御礼这次没有拒绝我,也没有摆脸色,顺从地将我从梳妆台前抱了过去。
我在他怀里仰视着他的脸:[今晚有人说,喜欢猪也不会喜欢我。]
[朕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
他急了,真的急了。
[那你刚刚,吃什么醋?]
[我找多少小哥哥刻木头,与你何干,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果然,我先前就说,你一定喜欢我,看吧看吧。]
[朱浅浅。]周御礼将我放下,盯着床榻,语气里满是威胁,[贵妃,咱们好像还没有圆房呢。]
[……]
我,朱浅浅,终于翻身做主了。
自从那日回宫后,我在冷宫的待遇提升了不少。
没有人再让我锄地了,没有人半夜喊我起床了,每日的餐食也有肉了。
唯独,周御礼不见了。
[男人,害羞了啊。]
我等了几日,等到腿伤痊愈了,趾高气昂地去了御书房。
[皇上这几日很忙?]
周御礼佯装正经地看着什么东西:[是。]
[是吗,真不是为了躲我?]
我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纸张,一眼望去,愣住了。
全是我给我爹写的信。
一封里面有八成是骂周御礼的,剩下两成是让我爹给我做主的。
[贵妃刚说什么?]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我说,陛下不要太辛苦了,身体要紧。]
[朕会躲你?]
[不会不会。]
[朕先暗恋你的?]
[不是不是。]
[是臣妾,是臣妾喜欢陛下,对陛下爱慕已久,日夜思念。]
周御礼满意了,[既然这样,那朕就勉为其难,赏一道圣旨给皇后好了。]
我低头看,御案上摆着一份墨迹未干的圣旨。
【朱氏攸德,温婉贤淑,娴雅端庄,着,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