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宠妾灭妻,大婚日正门迎妾,次日圣旨:允休夫,永世为奴
发布时间:2025-07-24 19:55 浏览量:1
小将军前来求亲那日,崔婉意在重生中惊醒。
"去禀明阿爹,我绝不肯下嫁薛辞。"崔婉意端坐在雕花铜镜前,指尖轻轻拂过镜中倒影。十七岁少女的芙蓉面染着病态的苍白,像枝头初绽便遭风雪摧折的梨花。
这究竟是怎样的因果轮回?她望着镜中自己,喉间仍残留着前世被麻绳勒住的窒息感。上辈子薛辞战死沙场后,他那群外室所出的庶子庶女像饿狼般扑上来,用浸过盐水的麻绳勒住她脖颈,硬要她这个正妻为外室殉葬。草席裹身的尸体被抛进乱葬岗时,她看见王玉兰的牌位正堂而皇之摆在薛辞灵柩旁。
"我究竟错在何处?"崔婉意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新婚夜薛辞扯着被角咳嗽,说自己在北疆中了寒毒,此生难有子嗣。她信了这谎言,咬着牙背下"不下蛋的母鸡"这等污名,在婆母日复一日的刁难中熬了十年。
直到临死前她才明白,那夜薛辞根本未饮合卺酒。他急着去城外别院,与早已为他生下两子一女的王玉兰共度春宵。
"乖囡囡,怎的哭成这样?"崔父的呼唤惊得她手一抖,螺钿梳"当啷"坠地。转身望去,五十岁的商贾巨头正急得团团转,锦缎长衫上的金线刺绣随着动作泛起涟漪,腰间翡翠貔貅撞在紫檀木椅背上发出脆响。
"阿爹,我没事。"崔婉意慌忙用帕子压住眼角。镜中人却诚实得很,泪痕在胭脂上蜿蜒出两道红痕,倒像胭脂铺里没调匀的朱砂。
该怎样斩断这桩孽缘?她望着父亲鬓角新添的银丝,突然想起前世狱中场景。那时薛辞因私吞十万两军饷入狱,是阿爹变卖所有商号,用白银铺路将他救出。可那个畜生转头就向大理寺卿递上罪证,诬告崔家行贿。秋后问斩那日,她亲眼看着阿爹的头颅滚落刑台,血溅了三丈远的青石板。
此刻崔父正摩挲着紫檀木椅背,浑然不知爱女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崔婉意望着父亲腰间那枚翡翠貔貅——这是她前年花三千两银子买的生辰礼,此刻却觉得那翠色刺目得很。
"阿爹,我不能嫁。"她突然站起身,锦绣裙裾扫落妆台上的蔷薇露。前世今生两世记忆在脑中翻涌,她攥紧袖中帕子,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薛辞他……根本不是良配。"
铜镜里映出父女相依的身影,崔父的惊愕与女儿的决绝在镜中交织。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应和这重获新生的一刻。崔婉意望着为了安抚自己而在屋内来回踱步的父亲,语气坚定:"爹,这门和薛辞的亲事,我非退不可。"
崔父见她收敛了痛苦神色,眉宇间的忧虑稍缓几分:"你从前不是心悦薛小将军吗?怎的突然说不想嫁了?"
"他如今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连摄政王都对他赞不绝口,你嫁过去便能摆脱商户的卑贱身份……"崔父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手掌在膝头反复摩挲。这位在商海沉浮半生的父亲,被世人轻贱了一辈子,却绝不愿见女儿重蹈覆辙。
崔婉意自然明白父亲苦心,却已下定决心:"爹,他纵有千般好,终究不是我的良配。"
"可是……"崔父还想再劝。
"爹,让我自己去。"崔婉意出声打断。她想起当初定亲时,父亲便被人在背后议论挟恩图报。如今退婚,她不愿再让年迈的父亲为她低头赔笑。
崔父望着女儿决绝的神色,终究是叹了口气,不再坚持。
崔婉意整理好衣襟,独自往正厅走去。此时薛家人与媒婆已在厅内等候多时,当今风头正盛的小将军薛辞,此刻正沉着脸端坐上首——他平生头回被人晾在堂上,满腔怒火几乎要灼穿椅背。
见崔婉意款步而入,薛辞眉头拧得更紧,话里带着刺:"崔婉意,你倒让崔伯父好等!"往日若听见这般语气,崔婉意早该扑上去软语相哄,此刻她却连眼神都不曾施舍,径直走到薛将军面前跪下,声音清亮:"薛将军,婉意自知商户出身卑微,配不上小将军金贵。恳请将军成全,退还这门亲事!"
"你要退婚?"薛辞猛地起身,眼底燃起怒火,"崔婉意,你莫不是被马踢坏了脑子,竟说出这等荒唐话!"
崔婉意这才想起前世定亲前日的光景。那日她与王玉兰在街头险些被受惊的骏马撞到,薛辞却将王玉兰护在怀中,全然忘了自己这个未婚妻。若非摄政王及时斩杀疯马,她怕是早已命丧马蹄之下。
"薛辞,你……"当时她怔在原地,看着薛辞对王玉兰嘘寒问暖,眼底尽是担忧。那时的她尚不知,这女子便是薛辞青梅竹马的王玉兰。
此刻回忆翻涌,崔婉意眼眶泛起红晕,却仍高举定情玉佩:"请将军成全!小将军乃人中龙凤,唯有天上的明月方配得上他,我这样的商户女,实在不敢高攀。"
薛将军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见她目光坚定,终是无奈长叹:"既然你心意已决,老夫也不便强求,这门婚事……便作罢吧。"
话音未落,薛辞已如被踩中尾巴的猛兽,双眼通红地夺过玉佩,狠狠摔在地上。"咔嚓"一声脆响,玉佩碎成两半。
"区区商户之女,也配提退婚?"他指着崔婉意怒喝,"他日你若后悔,便是跪在我面前痛哭,我也绝不会再看你一眼!"言罢甩袖离去,马蹄声在崔府门前骤然响起。
崔婉意伏在地上,声音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民女祝愿小将军,早日得遇良人。"她始终未抬头,却见地上碎玉泛着水光——不知是露水,还是泪水。
薛辞这根曾深深刺进她心尖最柔软处的刺,这一世,她要连根拔起。
自此往后,你我各走各路,桥是桥来路是路。
我倒要看看,没了我崔家的银钱,你如何补上那十万两军饷的缺口。
又如何将你的外室王玉兰金屋藏娇在那世外别院!
退婚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不过半日便飞遍京城大街小巷。
"听说没?崔家姑娘被薛小将军退婚了!"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字字句句都透着看热闹的劲儿。
薛辞更是在酒楼放话:"往后谁若敢娶崔婉意,便是与我将军府为敌!"
这下不止达官显贵,连深宫中的太后都得了消息。
进宫途中,崔婉意掌心沁出细密汗珠,指尖攥着嬷嬷的衣袖发颤:"嬷嬷,我…我心里发慌。"
"姑娘莫怕,老身在呢。"嬷嬷握住她冰凉的手,温声安抚着。
薛老将军与太后乃旧识,情分非比寻常。当年若非太后入宫选秀生下薛辞,这孩子原该是她所出。太后是极有手段的人物,先帝在时曾被冷落数年,后来又复宠,先帝特赐她崔姓,与崔家攀了同宗。
此番入宫,实则凶险异常。
慈宁宫内,香炉袅袅升着青烟。太后并未如崔婉意想象中那般威严,反倒眉眼含笑,透着股子亲切劲儿:"好孩子,抬起头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崔婉意跪伏在地,缓缓抬头,眼底噙着几分忐忑。
"为何非要与薛辞退婚?"太后声音温和,目光却带着探究。
崔婉意肩头微微发颤,强忍着泪意道:"回太后,那日庙会遇险,小将军却抛下民女去救教坊司的女奴。民女后来查探,才知那女奴竟是他在南郊养的外室……"她声音渐哽,"民女出身微末,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实不敢高攀将军府这样的高门,这才斗胆请退婚约。家父愿献全部家产,只求换民女自由,好回江南侍奉祖母。"
话未说完,泪水已夺眶而出。可心里却渐渐定了——自打进殿,太后便未露半分刁难之意,她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太后本就没打算为难我。"
薛辞养外室的事,太后定然早有耳闻。她想着:"太后必然知晓此事。"或许太后原想为薛家撑腰——毕竟她需要薛家牵制摄政王,护住幼帝。可眼下她更需真金白银笼络人心,她暗忖:"太后既要薛家,更要崔家的银钱。"偏生崔家最不缺的便是银钱,她想着:"崔家别的没有,银子管够。"
果然,太后眼底浮起怜惜:"倒是个至情至性的孩子!既是你铁了心要退,哀家便成全你。七日后哀家要派人往江南办差,你与你父亲便随行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崔婉意重重叩首,声音带着颤:"民女…谢太后恩典!"
次日,崔婉意去自家绸缎庄巡看,刚进门便撞见薛辞。她蹙眉:"你怎么在此处?"
薛辞上下打量她,眼底尽是轻蔑:"欲擒故纵的把戏,你倒是玩得熟练。说什么退婚,不过是想让我低头罢了。"
"小将军多虑了,民女绝无此意。"崔婉意指尖蓦地一紧。
薛辞却突然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红绸,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没有?没有你买红绸做什么?不是做嫁衣,还能是什么?"
崔婉意指尖掐进掌心,强压着情绪道:"这是给祖母挑的料子。"
"祖母?"薛辞冷笑,"我从前怎不知你崔婉意有张巧嘴?什么祖母,我从未听说过!"
崔婉意眼眶微红,不再辩解,只淡淡道:"小将军这般纠缠,你的王玉兰姑娘可知晓?"
薛辞心头骤然一紧,万没想到她竟知晓王玉兰的存在。他攥紧手中染血的喜帕,声音发颤:"你如何得知她?"
视线扫过那抹刺目的朱红时,他眸中慌乱瞬间被讥讽取代,薄唇勾起冷弧:"崔婉意,你这是在威胁我?"
"玉兰是我此生挚爱。"他忽然逼近,指尖用力捏住喜帕边缘,"即便你告到太后跟前又如何?我永远都不会爱你。待你过门,也不过是个摆设主母。"
"识相些,就别再耍这些下作手段。"薛辞忽然甩开喜帕,内力翻涌间将红绸撕作漫天飞屑。他盯着飘落在地的碎片,眼底淬着冰碴:"就算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你在我心里也永远是卑贱之躯。正红?你不配。"
崔婉意忽然轻笑出声,眼眶泛起潋滟水光:"我若偏要呢?"
薛辞喉间溢出短促笑声,眉眼间尽是张狂:"那你就一路跪到南郊,给玉兰磕满一百个响头!"
"你大张旗鼓宣扬婚约,害得玉兰茶饭不思。"他忽然伸手掐住她下颚,力道大得指节发白,"必须求得她原谅,我才考虑让你以正红之身入府——当然,只是做个挂名主母。"
丫鬟锦屏急得眼眶通红,扯着崔婉意袖口低语:"小姐,他怎能如此折辱您?"
崔婉意垂眸不语,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前世薛辞为取她心头血,在暗室里困了她四十九个日夜。相较之下,此刻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这点痛楚,我承受得住。"她轻声呢喃,像是说给锦屏听,又像是在告慰前世的自己。
次日破晓,崔婉意将木牌挂上颈间,每走三步便重重跪下。身后跟着的小厮卖力敲着铜锣,吆喝声惊得早市摊贩纷纷侧目:"快来看啊!薛小将军逼着崔家小姐下跪了!"
围观百姓渐渐聚成黑压压一片,窃窃私语声如潮水涌来。崔婉意盯着木牌上鲜红的"求薛辞挚爱王玉兰原谅"字样,听着耳畔的议论声,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王玉兰不是罪臣之女吗?听说被充入教坊司了......"
"定是崔家发现两人私情才要退婚!不然商户女怎会放弃高门?"
锦屏早已背熟说辞,此时突然扑通跪地,对着人群哭喊:"我家小姐不愿与教坊司女子共侍一夫,薛小将军却逼她当贱妾!"
人群瞬间炸开锅。有书生模样的人摇头叹道:"崔氏再卑贱也是良家子,怎比得上勾栏瓦舍的......"
"薛小将军竟能说出这种话,真是枉读圣贤书!"
崔婉意膝头早已淤青,眼前阵阵发黑。她咬着牙关,在心中默念:"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崔婉意今日所受之辱,必教薛辞百倍偿还。愿此生孽债尽消,来世再不相见。"
日头升至中天时,消息终于传进宫门。薛老将军下朝时,被言官当庭参了本。而此时的南郊道上,薛辞正策马狂奔而来。
"崔婉意!"他翻身下马,看着满地血迹与围观人群,眼底燃起滔天怒火,"你竟敢算计我!"
崔婉意仰头望着他暴怒的面容,忽然笑出声来:"小将军此话何意?民女不过是依约来给王姑娘赔罪。"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慌忙从怀中摸出账本,"可是民女还未磕够一百个响头?"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哄笑。有儒生甩袖道:"薛将军既要美人又要名声,如今倒怪起崔姑娘来了?"
薛辞攥紧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正要发作时,远处忽然传来急促马蹄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薛老将军的轿辇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听崔婉意这般说,在场众人面色骤变:"古往今来,哪有正妻给外室行跪拜之礼的?"
"就算还未过门,终究是订过婚约的,小将军这也欺人太甚!"
围观百姓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薛辞铁青着脸,怒火中烧。他猛然抽出腰间佩剑,剑光如冷电划过,直逼崔婉意脖颈:"狂徒!我杀了你!"
崔婉意瞳孔骤缩,剑尖已割破她娇嫩的皮肉,鲜血顺着伤口汩汩而下。
"薛辞,你疯了!"她痛呼出声,声音里带着惊惶。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石子,精准击中薛辞手腕。佩剑"当啷"落地,一道玄色身影裹着寒风闯入众人视线。
来人长眉入鬓,玄色锦袍裹身,周身萦绕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傲然。
"当街行凶伤及无辜,薛辞,你可知依照本朝律令,本王有权将你立地斩杀?"他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百姓闻声望去,纷纷跪拜在地:"拜见摄政王!"
薛辞眉心猛地一跳,却冷笑出声:"我未婚妻与我闹别扭,摄政王凑什么热闹?莫非早与这狂徒暗通款曲?"
祁连舟凤眸微眯,眼底泛起寒意:"薛辞,你放肆!"
他父亲薛老将军尚且不敢如此放肆,这无知小儿竟敢这般不知死活!
祁连舟正要发作,崔婉意却突然站到他身前,声音发颤却坚定:"薛辞,你住口!"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直呼薛辞大名。
算上之前斩杀疯马,已是摄政王第二次出手相救。她绝不能让救命恩人蒙受不白之冤。
祁连舟看着她护在自己身前的模样,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活了二十余载,他还是头回尝到躲在女子身后的滋味。
崔婉意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与薛辞对峙:"当着王爷与百姓的面,你敢说不是你亲口要我下跪求你外室王玉兰原谅的?"
薛辞面色铁青,京中百姓已将真相看得分明,他根本无法否认。
崔婉意又问:"我再问你,你是不是亲口说过王玉兰是你挚爱?"
薛辞猛地抬头,狠狠瞪向崔婉意。王玉兰是教坊司的贱奴,若当众承认,他堂堂少将军的脸面往何处搁?
他咬紧牙关,始终说不出"是"字。
崔婉意自嘲一笑,原来所有男人都这般薄情寡义。
她不动声色望向人群外,只见一袭青衫的王玉兰正泪眼朦胧望着此处。目睹薛辞沉默后,她眼眸瞬间泛起泪花。
"王玉兰,你别哭!"薛辞焦急出声,却带着几分慌乱。
崔婉意心口如被利刃刺入,含着痛意的目光再次落回薛辞身上:"最后一问,你是不是曾亲口放话说非我不娶?"
当年父亲用救命之恩换来这桩婚约,京中百姓曾指着父亲脊梁骨唾骂,她也被贵女千金们堵在街头羞辱。
"薛辞,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崔婉意声音哽咽。
是薛辞在她的及笄礼上,将定情玉佩赠予她,扬言:"我薛辞此生非崔婉意不娶,若谁敢再欺辱她,便是与我将军府为敌。"
正因如此,她对他的敬慕才化作男女之情。若非重活一世,她怎知文人对父亲的辱骂、贵女对自己的为难,桩桩件件都有薛辞暗中授意!
回忆如针,寸寸扎入心口。
见薛辞依旧沉默,人群中终于有百姓按捺不住:"确实如此!小将军确实说过非崔小姐不娶!"
"我也可以作证,及笄礼那日我也在场!"
崔婉意及笄那日,崔父大宴全城百姓。此起彼伏的作证声让薛辞尴尬至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一道带着哭腔的嗓音刺入耳中——"薛郎,你负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玉兰擦着眼泪扭头就跑。薛辞望着她决绝的背影,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凌厉的目光如刀般刺向崔婉意,薛辞攥紧拳头,恼羞成怒地低吼:"崔婉意,你这毒妇!竟对清白女子下此狠手!"说罢便追着王玉兰离去的方向奔去。望着那抹决绝背影,崔婉意后背沁出冷汗,一滴泪悄然滑落。她望着虚空喃喃:"薛辞啊薛辞,你当真是铁石心肠。"
上辈子,薛辞也曾用同样的话语刺穿她的心。那是她初次撞破王玉兰存在的夜晚,满腔委屈却无处申辩。王玉兰为掩人耳目,竟亲手捂死了襁褓中的婴孩,反将恶名扣在她头上。崔婉意想起那段往事,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王玉兰,怎就如此狠毒?
那日,她承受了薛辞滔天怒火,被挑断手脚经脉,像破布般扔进蛇窟。十日里,毒蛇缠绕着啮噬她的血肉,等父亲带着百名捕蛇人将她救出时,只剩半口气吊着。她曾拼着最后力气想要解释,可薛辞根本不听,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冤屈的潮水吞没。
重生归来,她才懂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刻她不再辩解,只是垂首向祁连舟行礼,声音轻得像风:"今日多亏王爷出手,否则小女子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祁连舟轻笑一声,目光忽然飘向树梢,意有所指:"就算本王不插手,崔小姐怕也早有脱身之法吧?"
崔婉意心头猛震——树冠间藏着她花五千两白银请来的江湖护卫,若薛辞真敢动手,弩箭便会立刻穿喉而过。朝廷虽禁私兵,却管不着江湖游侠。她强压下惊愕,面上仍保持镇定:"王爷说笑了,天色已晚,民女该回府了。"
马车刚停在崔府门前,薛辞已等在台阶下。见她下车时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心里突然泛起说不清的烦躁。从前她看自己时,眼里总燃着崇拜的火,如今怎就成了一潭死水?
他要的从来都是那份毫无保留的爱慕,如此才能将她牢牢捏在掌心。纵然她日后发现他与玉兰的私情,又能如何?薛辞想着,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婉意,你退婚又告御状,不就是想让我多看你一眼?"
他伸手想抚她发顶,被她侧身避开。薛辞也不恼,眼底染上几分自得的温柔:"再给你次机会,去求太后消了玉兰的奴籍。我同时娶你二人,让你与她平起平坐。"
崔婉意被这番话气得发颤,却见薛辞露出"果然如此"的笑,仿佛早已看穿她的"把戏"。听她松口,他竟真的松了口气,或许是在庆幸玉兰终于能摆脱教坊司?薛辞笑意更深,深情款款道:"放心,即便我心给了玉兰,也会给你主母的体面。"
崔婉意五脏六腑揪作一团,面上却笑得温婉:"多谢小将军抬爱。"心里早已冷笑出声——体面?不过是尊无情的佛像罢了。
次日,崔婉意抱着锦盒踏入慈宁宫。当她打开盒盖的瞬间,阴沉的大殿如被星月点亮,太后手中那颗东海夜明珠流转着幽蓝的光。
"好孩子,所求何事?"太后摩挲着夜明珠,语气和蔼。
崔婉意跪得更深,声音清亮:"求太后懿旨,令贱奴王玉兰此生不得出教坊司半步!"
太后轻笑出声:"崔家的夜明珠,果然名不虚传。"她将懿旨折好递来,"三日后,哀家亲自派人去教坊司宣旨。"
醉仙楼里,薛辞听闻崔婉意进宫的消息,仰头饮尽杯中酒,畅快大笑。同僚打趣:"小将军有何喜事?"他摇头晃脑,眼底尽是得意:"那女人为引我注意,把退婚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见我松口,还不是眼巴巴去求太后恢复婚约?"
他没说的是,他让崔婉意进宫,原是为了消王玉兰的奴籍。
白日里,同僚们不知内情,只当薛辞手段高明,纷纷附和着恭维:
“薛兄果然‘驯妻有术’,人还没进门呢,就把那崔氏拿捏得服服帖帖!”
“是啊是啊,薛将军威武!”
听着这些奉承,薛辞更是得意洋洋,下巴微扬:“那是自然!她对我早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先前那些冷淡抗拒,不过是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
众人又是一番吹捧,将薛辞捧得飘飘然。
夜色渐深。
带着几分酒气的薛辞,竟借着酒劲,施展轻功,直接翻进了崔婉意居住的幽静小院。
崔婉意的贴身丫鬟正巧在院中,瞧见这突如其来的黑影,吓得魂飞魄散,张嘴就要惊呼叫人!
薛辞眼神一厉,身形如电,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刀劈下!
丫鬟闷哼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屋内的崔婉意听到动静,心中警铃大作!难道……薛辞已经知晓了她与太后之间的秘密交易?
她强作镇定,推门而出。
月光下,薛辞的身影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见崔婉意神色紧张,唇边勾起一抹安抚的笑意,语气却带着掌控一切的随意:
“别怕,你那丫头只是晕过去了,无碍。夜深人静,我只是想来找你……说说心里话。”
说着,他主动上前几步,逼近崔婉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姿态傲慢:
“我已经知道了,你进宫求了太后的恩典。”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赞许,“你能如此‘宽厚大度’,主动替玉兰求情,这份‘贤惠’,倒也配得上我将军府主母之位。”
崔婉意的心口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泛起尖锐的刺痛!
但她面上依旧平静无波,没有戳穿他那自以为是的谎言,只是微微垂首,声音清冷:
“这是民女分内之事。毕竟日后进了将军府,还需仰仗王姑娘多加照拂。”
薛辞对她的“识趣”十分满意,忍不住问出心中盘桓已久的疑惑:
“你……到底用了什么代价,才换来太后这道恩典?”
崔婉意抬起头,目光清冷如天上孤月,毫无波澜地如实相告:
“崔家百年基业,所有家产田铺,连同那枚传世珍宝——夜明珠,悉数献予太后。”
薛辞猛地一怔!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崔婉意。
月光如水,洒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肌肤莹白如玉,眉眼清丽绝伦,竟比白日里盛装时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纯净之美。
“婉意……”薛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脸上流连,带着一丝惊艳的赞叹,“你这般模样……当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随即,他眼中又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惋惜,轻声叹息:
“可惜了……生在了商贾之家。”
崔婉意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轻得像叹息:
“将军说得是,民女……福薄。”
薛辞看着她这副清冷又带着一丝“认命”的模样,心中竟莫名一动,一股夹杂着怜悯和施舍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仿佛给予天大恩惠般的口吻说道:
“婉意,看在你对我如此‘痴心一片’的份上,日后你嫁入将军府,我……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去你房中留宿。”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总得……给你留个孩子傍身才是。”
崔婉意闻言,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温顺得体的微笑,微微福身:
“小将军……真是体贴入微。”
薛辞被这笑容晃了一下眼,心中更是得意,随即又急切问道:
“太后的懿旨……何时能下来?”
崔婉意轻声回答,语气平静无波:
“三日后。届时,小将军可亲临教坊司,亲眼见证。”
“好!好!好!”薛辞喜上眉梢,连声叫好。
他心情大好,看着眼前温顺的崔婉意,又想起之前的不快,忍不住旧事重提:
“你若是一开始便这般‘懂事’,何至于……吃那些苦头?”
他指的,是那日逼她下跪磕头的折辱。
崔婉意眼眶微微发热,她迅速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冰冷恨意,声音却依旧恭顺:
“小将军教训得是。民女日后……定不会再行差踏错。”
薛辞对她的温顺驯服极为受用,但仍不忘敲打:
“日后进了门,你也要好好待玉兰。若敢有半分怠慢……休怪我收回对你的‘恩宠’!”
崔婉意再次福身,笑容温婉:
“民女明白。”
薛辞这才心满意足,身形一纵,利落地翻墙而去。
看着那道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崔婉意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封般的淡漠。
“薛辞……”她对着空寂的院落,轻声低语,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三日后,我就不奉陪了。”
胸中郁结的恨意与痛楚翻江倒海,如同利刃割喉。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届时,我远遁江南,逍遥自在。而你……”
她抬起眼,望向教坊司的方向,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
“就亲眼看着你最心爱的女人,永生永世,困在那烟花之地,永世不得翻身!”
薛辞丝毫不知崔婉意心中所想,当夜便迫不及待地将王玉兰带到了南郊的温泉别院。
一番颠鸾倒凤,云雨初歇。
薛辞餍足地搂着怀中温香软玉般的王玉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光滑的肩头,声音带着情事后的沙哑:
“玉兰,你放心。我已让崔婉意那女人去求了太后的恩典。很快……你就能脱离奴籍,风风光光嫁入将军府,做我的平妻。”
怀中的王玉兰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的光芒,她仰起头,在薛辞唇上印下一个甜蜜的吻:
“阿易……太好了!往后,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而立了!”
温香软玉在怀,薛辞本该心满意足。
可不知为何,方才崔婉意那张在月光下清丽绝伦、不施粉黛的脸,却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一股莫名的燥热再次从小腹升起。
王玉兰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脸颊飞起红霞,娇羞地握起粉拳,轻轻捶打他的胸膛:
“阿易……你……你又想做什么呀……”
薛辞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指腹暧昧地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摩挲着,嘴上却说着另一番话:
“玉兰……作为交换,我答应了崔婉意……日后每月初一、十五,要去她房中留宿。”
王玉兰脸上的娇羞瞬间凝固!
她猛地抽回手腕,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什么?!你答应过我!即便娶她进门,也绝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你怎能出尔反尔?!”
薛辞早料到她会如此反应,脸上立刻堆起无奈与深情,语气更是充满了“不得已”的苦衷:
“玉兰!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若非如此,我何苦忍着恶心去应付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这番“深情告白”一出,王玉兰心中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愧疚。
看着薛辞脸上那“悲戚”与“失望”交织的神情,她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她重新依偎进薛辞怀里,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的妥协,“我……我愿意与她……均沾雨露便是。但你得答应我……”
她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执拗:
“你绝不能对她动心!一丝一毫都不能!”
薛辞立刻点头如捣蒜,信誓旦旦:
“自然!自然!我心中早已被你填满,再无一丝空隙,又怎会对那满身铜臭的商女动心?”
他嘴上说得斩钉截铁,心里却暗自盘算:
“待成亲后,定要让崔婉意知晓,我为了她,连玉兰都委屈了,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她该对我感恩戴德才是!”
翌日清晨。
崔婉意刚起身梳洗完毕,便听得院外一阵喧哗。
薛辞竟大张旗鼓,命人抬着好几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径直闯进了中厅。
“婉意!”薛辞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得意,“这些珠宝,都是给你的!”
崔婉意莲步轻移,走到厅中,看着那几个大箱子,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将军……真是好大的手笔。”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薛辞却浑然未觉,只当她是惊喜,继续昂首道:
“这些都是我的心意!你可要好好收着!”
崔婉意微微颔首,声音清浅:
“民女……谢过小将军。”
她心中却在冷笑:这些俗物,也配入她的眼?
她目光扫过地上那几个笨重的箱子,故作不解:
“小将军这是……何意?”
薛辞双手负后,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恩威并施的姿态:
“你为了玉兰的事,几乎倾尽了家财。这些……算是我给你的补偿,权当……聘礼了!”
说完,他大手一挥,示意随从将箱子一一打开。
刹那间,珠光宝气(实则俗不可耐)晃花了人眼。
金钗带着毛刺,玉簪透着浊色,头花钿更是做工粗糙,样式老旧。
崔婉意只是静静地看着,脸上无悲无喜,心中却嗤笑不已:“这等成色,连我铺子里压箱底的边角料都不如。”
薛辞见她沉默不语,只当她是被这“丰厚”的补偿震撼得说不出话,心中更是得意,继续道:
“不过,成亲那日,本将军不会抬着聘礼去迎你。你须得……从侧门入府。”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玉兰委身做平妻,已是极大的委屈。大婚那日,我定要给她正妻之礼,风风光光迎她进门!”
崔婉意静静地听着,突然,她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极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嘲讽,几乎要笑出泪来。
她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冷光,声音依旧温顺:
“小将军说什么……民女照做便是。”
心中却是一片漠然:“也罢,如今身无分文,远走他乡处处需用钱。这些……破铜烂铁,聊胜于无,暂且收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