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从未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这个我一直当作姐夫的男人
发布时间:2025-08-15 18:14 浏览量:1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姐姐踏入皇宫,成了皇帝的贵妃。
皇帝知晓她心有所属,便心怀恶意地把我许配给了她的心上人。
赐婚的圣旨下达时,我正被母亲逼着在家绣自己的嫁衣。绣花针不小心刺破了手指,我望着冒出的血珠,发起了呆。
我从未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这个我一直当作姐夫的男人。
皇帝赐婚,钦天监选定了良辰吉日。在外人眼中,这是皇帝对丞相府和宁远侯府的看重。可我们心里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阿宁,他是天子,他在逼我!”我头一回见到姐姐如此失控的模样。她又哭又笑,把身边能扔的东西都砸了个精光,全然没了贵妃的仪态。
我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发泄情绪。等她平静下来,话题终于转到了我身上。
“阿宁,我被困在这宫里出不去了,是我辜负了铭远。但铭远是个有远大抱负的男儿,他不能因为我就消沉下去。陛下说得没错,你我是姐妹,你最了解我,姐姐只能求你……求你替我,照顾铭远……”
姐姐其实说得不对,我和她虽是姐妹,可我并不了解她。我静静地看着她,问道:“那我呢?”
姐姐顿了一下,说:“铭远看着你长大,他不会伤害你的。”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一片凄凉。不过我也庆幸,庆幸自己所求的从来不是爱情。
那天,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十里红妆,我坐着花轿,嫁给了顾铭远。
我知道他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年纪轻轻就承袭了宁远侯的爵位,不知有多少铁血手段。我曾亲眼见他亲手斩杀背叛自己的手下,还在刑场上亲自执刀,凌迟奸臣。
我也知道他是个痴情的人,姐姐从小身体弱,他为了救她,不顾刚从战场厮杀回来,浑身是伤,独自骑马跑了千里去为她寻药。回来后,为了不让姐姐看到他受伤而伤心,他把药交给父亲,自己在姐姐门外守了一夜。
这个原本和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男人,在一夜之间,成了我的夫君。这注定是一场没有期待的婚姻。
坐在红彤彤、刺眼的婚房里,我拨弄了半宿的算盘。来颐居最近的生意越来越好,清风堂却不太景气,我有些心烦。
顾铭远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宽衣睡下了。他带着一身寒气的怀抱把我从不安稳的梦中惊醒。我一睁眼,就看到顾铭远带着醉意的英俊脸庞。
“侯爷!”我立刻从床榻上坐起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他似乎醉得很厉害,醉眼朦胧地看着我裹紧被子,嘴唇轻轻动了动,说:“嫣儿怎么不等我就睡了?”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我抓着被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都泛白了。我说道:“侯爷喝醉了,我不是姐姐,我是荣宁。”
“荣宁?”他眼底的情欲渐渐褪去,摇了摇头,借着摇曳的烛光又看了看我,说:“抱歉,是我喝醉了。”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紧紧裹着被子,防备地看着他。
他察觉到我眼中的警惕,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说:“阿宁睡吧,我就在旁边的榻上休息。”可能怕我误会,他接着解释道:“新婚之夜,要是让人看到我把你一个人留在婚房,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什么也没说,放下床幔,把自己缩到漆黑的床角。这一夜,我们俩都没睡好。
第二天醒来时,顾铭远已经起床了。他背对着我换衣服,高大的身影把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挡住了大半。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天亮了,我对他的恐惧慢慢消失了。我亲眼见过他是如何爱护长姐的,那份热烈、那份义无反顾,令人动容。
我也知道他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公子,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大英雄,不知有多少女子对他倾心爱慕。可我,对他再也升不起任何期待了。我和他,就像一场永远无法解开的死局。
既然不再有期待,那就应该坦然地过未来的日子。
他扣好腰带,转过身看到我已经醒了,还直直地盯着他,愣了一下。
“母亲传话过来,说早上不用去请安了,你可以再睡一会儿。”他的声音很轻柔,就像以前和长姐带我出去玩时,对我细心的照顾,“小阿宁可以再睡一会儿,到时候我们叫你起来。”
“夫人这么慈爱关怀,我作为晚辈,可不能恃宠而骄。”说完,我便唤陪嫁的澄碧进来帮我梳妆。
顾铭远欲言又止。等他自己收拾好后,便挑了本书,一边看一边等我。
长姐说得没错,顾铭远本身是个好人。除了昨晚喝醉后失态,他绝对不会让我难堪。
顾老夫人早就知道顾铭远和姐姐的事,她一直对我们姐妹俩很好,也很希望姐姐能成为她的儿媳妇。见到我时,她眼中掩饰不住哀伤。她喝了口茶,拉着我的手,把她手腕上的玉镯戴到了我的手腕上。
“谢谢母亲。”
“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母亲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肯定会像亲女儿一样疼爱你。要是铭远让你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母亲会为你撑腰。”
我知道顾老夫人是一番好意,但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呢?离家前母亲交代的话在我脑海中浮现,是啊,我既然已经成了顾家的媳妇,就该为他们家开枝散叶。顾老夫人所期望的,大概也就是这个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静静站着的顾铭远,他似乎也走神了。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回过神来,说:“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宁,不让她受委屈。”
不受委屈?我觉得很可笑。要是我对他有所期待,那从要嫁给他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满心委屈了。
因为成亲,朝廷给了顾铭远三天休假。头两天,他都没有碰我。第三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要去短榻上睡觉。我拉住了他的衣袖。
“阿宁,怎么了?”
“顾铭远,你想要孩子吗?”
“什么?”他一脸疑惑,表情僵在了脸上。
“我既然嫁给了你,总是要给你生个孩子的。”
他呼吸一紧,慌乱地把衣袖从我手中抽回,说:“阿宁,你还小,这些事不着急。”
问出这些话,我也是鼓起了勇气,此刻被拒绝,心里多少有些难堪。“你不想要我生孩子吗?没关系,我可以为你纳妾……”
“苏荣宁!”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吓了我一跳。“你我才成婚三天,你就要替我纳妾?”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本就心有所属,娶我也是迫不得已,怎么能忍受别的女人呢。
我慌乱地想解释,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他见吓到了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想碰我,我躲开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随即苦笑了一下。
“阿宁,其实你在埋怨我们,对吧?你本不该卷入这些麻烦事里的,可偏偏,我们谁都没能躲开。”
我见他在苦笑中红了眼眶,算了,我们都是可怜人。
从这天晚上开始,顾铭远搬到书房去睡了。我觉得这样也好,他自在,我也自在。
顾老夫人身体硬朗,顾家有她掌管内务,我乐得清闲。平日里我大多待在铺子里。从我十五岁开始经营来颐居、清风堂和醉香里,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成效显著。
这些产业是舅父偷偷送给我的,他原本也给了姐姐一份,姐姐不要,我便都要了过来。舅舅可是天下第一富商,我从小就想像舅舅一样,有花不完的银子。
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难免会招来非议。在舅舅的推荐下,我请了几位掌柜,自己只做幕后老板。知道我身份的人寥寥无几,甚至家里除了姐姐,连父亲母亲都不知道。顾铭远,自然更不可能知道。
顾铭远整天忙于公务,很少回家,我们基本上见不了几面。日子和我以前在闺阁时相比,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我性格不算活泼,但在京城也有一两个好朋友。齐侍郎家的三小姐齐芸和我最要好,她也知道我的情况。成婚后,她陪我去店里的次数最多,没事的时候也会来府里陪我打发时间。
“荣宁,你猜猜我昨天碰到谁了?”
我仰着头往后退,专心地扯着风筝线,说:“能让齐三姑娘特意留意的,除了英俊的少年郎,还能有谁?”
齐芸笑着说:“这次啊,那个英俊的少年郎,你也认识!”
我看着风筝越飞越高,心情畅快,声音也变得轻松起来:“你直说就是,别卖关子了!”
“就是你的表哥秦书明啊!”
我愣了一下,空中的风筝被一阵逆风吹偏了,我赶紧拉了拉线。
“秦表哥回京城了?”
“这不是快放榜了嘛,你经常夸他有才华,想来这次他肯定能高中。”
我后退的时候,突然撞到了一堵“肉墙”,一阵苦竹的香气立刻将我包围。我慌忙转过身:“侯爷回来了?”
顾铭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朝齐芸点了点头,又看向我。
“阿宁平时在府里无聊,齐三小姐可以常来陪陪她。”
齐芸朝我挤了挤眼睛,说:“顾侯这么疼爱荣宁,我就放心了。”说完便匆匆告辞了。
“我从承栀斋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点心。”
我抿嘴笑了笑,说:“谢谢侯爷。”
“最近衙门里事情多,我没时间照顾你,你在府里一切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母亲很照顾我。”
我看着高高飞起的风筝,也能感觉到顾铭远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他今天有点奇怪。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可聊的。
一阵强风袭来,吹断了风筝线,没有了束缚的风筝瞬间飘远了。他背着手站在我身后,语气平和地说:“无牵无绊虽然能获得自由,但也只能随风飘荡,等风停了,终究会落到地上。”
“侯爷说得有道理。”
他却微微皱起眉头:“以前,你也不像现在这样和我这么生分。我们已经成婚了,你还叫我侯爷,未免太见外了。”
风吹乱了我鬓角的头发,他想伸手帮我整理,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侯爷为国征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叫您侯爷,是对您的敬重,怎么能说是见外呢。”
他不再说话,看我的眼神却越发深邃。“今天在朝堂上见到岳父,他让我们明天回苏家团聚。”
我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回到家才知道,原来姐姐也回来了。她入宫三个月,很受皇帝宠爱。皇帝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一听她说想家,就马上准许她出宫了。
我无法忽视身旁的男人看到姐姐时,瞬间紧绷的神情。也不能对姐姐泛红的眼眶视而不见。我若无其事地向父母和姐姐行礼。
顾铭远几次欲言又止,目光始终没有从姐姐身上移开。我自然不会忘记,命姐姐入宫的圣旨传来那天,顾铭远半夜狼狈地翻墙来找姐姐。一向高贵矜持的他,第一次哭得双眼通红,不顾一切地要和姐姐私奔。
我也不会忘记,他看到姐姐身旁和她长得很像的我时,口不择言地说,苏家不止她一个女儿。我和她长得这么像,也许可以代替她。他说我又不是没替过她。
姐姐从小乖巧听话,唯一大胆的事,就是和顾铭远相爱。他们经常相约出门,要是遇到什么事,都是我假扮姐姐去应付。渐渐地,姐姐见我几次扮她都没被发现,胆子也大了,连一些宴会也让我去参加。
可如今他让我代替姐姐入宫?他当时痛苦绝望,说话没经过大脑,我不怪他。但他说过的话,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不管怎么说,姐姐从小对我很好。如今这个局面,我们三个都是无辜的。
我想给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希望他们能把话说清楚。可姐姐看出了我的意图,只是无奈地摸了摸我的头。
“阿宁,我现在是皇帝的云妃,铭远是你的丈夫,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也没什么好说的。阿姐只希望你和他,还有苏家,都能平平安安的。以前的一切,都像镜花水月,我们都要往前看。”
往前看吗?可姐姐身上弥漫着忧郁的气息,并不像是能往前看的样子……
我心不在焉地坐在回顾家的马车上,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我撩开车帘,看到不远处,锣鼓开道,一匹披着红绸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今年的新科状元真是一表人才啊!听说才二十岁,年少有为呢!”
“就是啊,也不知道哪家小姐有这么好的福气,能成为状元娘子。”
“秦状元,请收下民女的花!”
秦书明的目光不经意间转过来,在视线即将交汇的瞬间,我慌乱地放下了车帘。
“怎么了?”顾铭远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
“没事。”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秦公子高中状元,苏家也有一份功劳,岳父大人肯定很高兴。”
秦书明是苏家的远方表亲,家里并不富裕,两年前来到京城,借住在苏家,学业上得到了父亲很多帮助。
我没有回应,他却一反常态地说:“以前你不找你姐姐的时候,都是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他中榜那天,第一件事就是去苏府提亲吗?”
我的额头猛地一跳,我确实不知道。顾铭远误解了我惊讶的表情,说:“嫁给我,也拆散了你们,对不对?”
我发现了他此刻的恶意,他自己痛苦,也不想让我好过。“侯爷慎言,我和他没有关系,也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他伸手想扶我。我抓住椅子稳住了身体,然后挪了个位置,和他拉开了距离。
他却一反常态,一把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车帘被风吹起,我坐在顾铭远怀里,看到不远处,秦书明看着我,脸上露出了凄楚的笑容。
“你对他没感情,可他未必对你没感情,不如干脆点,断了他的念想。”
马车转过街角,秦书明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我从顾铭远的怀里站起来,轻轻叹了口气。“侯爷应该知道,从赐婚圣旨下达的那天起,所有不该有的念想,都已经断了。”不管是秦书明,还是我。
我没有再看他,也没注意到他那似乎有些落寞的神情。
我们成婚三个多月了,还没有圆房。虽然老夫人知道顾铭远有心结,但毕竟是做母亲的,旁敲侧击地问过我后,又和顾铭远说了半天。终究躲不过去,顾铭远只好把被褥从书房搬回了卧室。
当晚,澄碧一脸担忧地帮我洗澡,我看她唉声叹气的样子,觉得很可笑。
“小姐你还有心情笑!姑爷心思不在您身上,何必让您受委屈呢?”
“你想得太多了。”我在浴桶里沉了沉身子,“婚姻嘛,不过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又能做得了什么主呢。就算不是顾铭远,换个人也一样,只要这些人不妨碍我赚钱,随他们去吧。”
“可要是秦公子就不一样……”
“澄碧!”我制止了她,“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提了。”
回到房间,顾铭远正披着一件袍子在桌案旁看书。“灯光暗,伤眼睛,明天再看吧。”
他从书上抬起头,目光落在正在脱衣服的我身上。“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谢谢侯爷还记得,不用麻烦了。”
白天跑了几家铺子,我累得只想倒头就睡。“母亲最近总找你说话,是不是提到子嗣的事,为难你了?”
我躺下,裹好被子,强撑着睁开眼睛看着他,说:“母亲对我很好,不会为难我,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为难你。这个话题,我们成婚不久就讨论过了。”
他想不想要孩子,想要谁给他生孩子,都是他的事,我绝不会再多说一句。他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放下书上了床。
耳边传来他翻身的声音,他直直地躺着,有些拘谨,一动不动。见他没有别的举动,我安心地进入了梦乡。身旁萦绕着他身上的苦竹香,还好,不算讨厌。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姐姐被册封为皇后的消息传来了。原因是……姐姐怀孕了。
册封典礼后是宫宴,皇帝特意下旨让我和顾铭远进宫参加。没想到在宫门口,我们遇到了秦书明。
“见过秦大人。”
“阿宁什么时候和我这么生分了?”他的声音带着苦涩,我故意忽略他眼中浓浓的爱意。
我说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其实不完全是这样。只是,秦书明曾经真诚地把满腔爱意捧到我面前,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他。
曾经他亲口问我:“阿宁,要是我高中了,你愿意做状元娘子吗?”我和他朝夕相处了两年,一直把他当兄长,从来没有其他想法。
“书明哥哥,别开玩笑了。”
他涨红了脸,说:“我是认真的!阿宁,我真心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这辈子只和你恩恩爱爱,把你当成宝贝,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我被他吓到了,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会试之后,听说他家中老母身体不舒服,他匆忙和我道别,赶回家去。他让我慢慢考虑,说这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事,绝不强求。他说如果这次他没考中,就再也不提这事了。
可还没等放榜,没等他回京城,我就嫁给了顾铭远。要说遗憾,其实也没多少。可偶尔半夜醒来,看着身边和我同床异梦的男人,我又会自私地想,如果我嫁给秦书明,至少会被真心爱着。时间长了,我未必不会喜欢上秦书明。但对于顾铭远……
我释然一笑,说:“阿宁已经嫁人了,自然要懂事些。秦大人好像瘦了不少,听说大人刚从治理西南水患的地方回京城,要好好休养,保重身体。”
秦书明也笑了,眉眼温柔,和以前一样,“嗯,听阿宁的。”
“咳!”顾铭远咳嗽了一声,插了进来。他挑了挑眉毛看了我一眼,又斜着眼看了看秦书明,一声不吭地拉着我的手就进了宫门。在外面我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任由他拉着我走。
一路上的官员见了,都夸了一句“顾侯和夫人真是恩爱”。
在宫中,男眷和女眷分开坐。一年没见,或许是因为怀孕,姐姐胖了一些,但今天见她,总觉得她眉间的忧愁更重了。尤其是看到我,她拉着我的手,眼里含着泪水,欲言又止。
“姐姐,你怎么了?”
她终究没忍住,落下一滴泪,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异样,赶紧擦去,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什么,姐姐太久没见到阿宁,今天太高兴了。”
可她这根本不像是高兴得流泪的样子。她不说,我也不好追问。姐姐肯定在宫里受了委屈。
即便如此,她也没忘记把我带来的醉里香的脂粉新品送给来参加宴会的官眷,帮我宣传。
“本宫让人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醉里香的香膏,香味清新宜人,陛下也很喜欢。好东西就该大家一起分享,今天就借花献佛,送给各位。”
大家连忙谢恩,我知道这新品推广的第一步成功了。要说这京城,就属贵女夫人的钱最好赚了。
我心满意足地向姐姐告辞,出了殿门,就看到顾铭远醉醺醺地被两个小太监扶着走了出来。
“怎么喝了这么多?”话刚出口,秦书明也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我不禁皱起眉头,赶忙问小太监他们有没有在殿前失态,哪能在皇帝的宫宴上喝醉呢!
“回夫人的话,是陛下高兴,和两位大人多喝了几杯,没有在殿前失态。陛下吩咐让奴才把两位大人平安送回府里。”
我放下心来,“有劳公公了。”
“阿宁……夫人……”顾铭远突然推开扶着他的两个小太监,直直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急忙扶住他,他的脑袋搭在我肩膀上,重得我都走不动了。
他还说着一些我听不太清的醉话。
“麻烦公公把顾侯扶起来。”没想到平日里一向严于律己的顾铭远,闹得像个孩子,非要我扶他。
我活动了一下刚刚被他压疼的胳膊,站在一旁,让小太监架着他上了马车。
秦书明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我跟他点了点头,准备上车,他却叫住了我。
“阿宁。”
我转过身看着他。他还是静静地说:“你根本不爱他。”
我笑了,“爱可是很奢侈的东西。”
顾铭远喝了醒酒汤,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半夜,我被他像火炉一样热的身体弄醒,发现他正手脚并用地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我挣脱不开,小声叫他:“顾铭远,你松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一动不动。我用力挣扎,他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我,竟直接俯下身,急切地吻上了我的脖子。
“顾铭远,你醒醒!”
他好像没听见,翻身压在我身上,开始解我的衣服。“阿嫣……”
那一刻,我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大脑一片空白,接着就觉得浑身发冷。胸口突然被他咬了一口,我才猛地清醒过来。
“啪”的一声,我打了他一巴掌,把他的头扇到了一边。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他,胡乱披了件外套,跑出了房间。
夺门而出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无处可去。夜晚的风很冷,吹得我浑身冰凉,但脑子却格外清醒。
门房不明所以地给我打开了大门,出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顾铭远的声音:“拦住少夫人!”
我听到后撒腿就跑,至少今晚,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我在醉里香坐了一夜。
天一亮,就有人在楼下敲门。我以为是顾铭远,吩咐店小二不要让他进来。小二为难地说:“小姐,是秦大人。”
秦书明进来了,双眼通红,眼下乌青,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阿宁,我想到办法了!我向圣上请求到外地任职,我带你走好不好?我知道你过得不开心,我只想让你开心,阿宁,跟我走吧!”
“秦大人要我的夫人跟你去哪里?”顾铭远冰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是我天真了,店小二怎么可能拦得住他呢。
他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我,“阿宁要去哪里?”
秦书明把我护在身后,说:“顾大人,你我也算老相识了,很多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阿宁最无辜,请大人放手。”
“哼。”顾铭远冷笑一声,“阿宁是我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妻子,她既然嫁给了我,就没有回头的机会。秦书明,你屡次冒犯我的夫人,我一再忍让,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顾铭远话语中透露出凶狠,我心里一紧,感觉他不像是在吓唬人。
“秦大人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侯爷何必当真呢?”
“阿宁?”秦书明错愕地看着站出来的我。
我苦笑着说:“表兄,人各有命,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别再节外生枝了,你有远大的抱负和美好的前途,千万别意气用事。”
我默默无言地跟着顾铭远回到了府邸。
一迈进府门,我便吩咐丫鬟去收拾偏房。
“别闹脾气了,阿宁。”顾铭远轻声劝道。
我垂下眼眸,微微点头,“侯爷多心了,荣宁不敢,只是向来习惯独自歇息。”
丫鬟们听了我的吩咐,便准备去收拾偏房。
“不许去!”顾铭远突然厉声喝止,他平日里总是温和儒雅,这般疾言厉色着实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丫鬟们看看他,又看看我,满脸为难的神色。
我心里明白他的意思。
便低眉顺眼地说道:“既然侯爷不让收拾,那就罢了,你们各自去忙吧。”
说完,我便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扯到了他的跟前。我瞧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只听他说道:“阿宁,是因为昨晚的事吗?我昨天喝醉了,脑子糊涂……”
“该是荣宁向侯爷赔罪才对,是荣宁扫了侯爷的兴致,还劳烦侯爷大张旗鼓地找我……”
他握在我手腕上的手突然收紧,我疼得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我从来都看不透身边的人。
当顾铭远把我摔到床榻上,欺身而上时,我更不明白他了。
我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我没有再反抗,任由他在我身上撕扯啃咬,他还逼着我看着他。
我红着眼眶,忍着那难以忽视的撕裂般的疼痛,看向他。
然后呢?
然后他又将手掌覆在了我的眼睛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酸涩,“阿宁,你别这样……”
他俯身吻住我的唇。
难得地温柔起来,交缠的呼吸分开后,他终于软下了姿态,又变回了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阿宁,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再惦记旁人,我会对你的一生负责。”
顾铭远尝到了甜头,开始夜夜缠着我行那夫妻之事。
起初,我很不适应,后来渐渐体会到了其中的一些妙处,可他又太过贪求无度,让我整日里疲惫不堪。
有一次陪顾老夫人吃午膳,她见我面色憔悴,便低声训斥顾铭远不知节制,还让人给我熬汤补身体。
“听闻你白天总是在外奔波,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顾老夫人关切地问道。
“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我陪嫁的几家铺子,平日里去照看一下罢了。”我回答道。
“那些事自然有掌柜去打理,你还是要好好调养身子才好。”顾老夫人叮嘱道。
我放下手中的汤,说道:“母亲说得是,是阿宁考虑不周,也该在家多为母亲分担些事务。”
顾老夫人愣了一下,“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的,母亲。”
齐芸说我成了亲之后,变得越来越窝囊了。
任由顾铭远拿捏,也不反抗。
我只是不想在婚姻上耗费太多的感情和精力罢了。
要是顺着他,能少些麻烦,还能腾出更多的精力去打理生意,倒也未尝不可。
自从接手这几家生意以来,四年间,来颐居、醉里香已经开了二十几家分店,分布在好几个州郡,这几家店的大老板云鹤也在商界出了名。
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赚钱。
最近齐芸说想开一家书铺。
我很支持她,于是变得越发忙碌,再加上答应了顾老夫人要分担府中的事务,晚上就再也没有精力去应付顾铭远了。
我每天偷偷喝下的避子汤,都快把我泡透了。
为人妇者,成婚三年没有孩子,丈夫就可以休妻。
可惜我们是皇帝赐婚,他休不了我。
但顾铭远不可能不要孩子。
到那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我安分些了。
我已经盘算好了,只是没想到开了荤的顾铭远,会变得这么难缠。
很快,我就收到了姐姐产子的消息。
她再次召我入宫,因为有了孩子,她身上更添了几分慈爱与柔和。
她拉着我的手,说道:“听闻铭远对你很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笑了笑,“姐姐不必为我操心,如今你诞下了皇嗣,想来陛下会更加宠爱姐姐,宫中日子艰难,姐姐更要自己保重。”
可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又黯淡下来,轻轻抚摸着怀里孩子的脸蛋,“你们成婚已经一年了,也该抓紧要个孩子,要是日后他又纳了别的女子进门,你也好有个依靠。”
姐姐从小读《女德》《女训》,坚信女子的依靠是丈夫和孩子。
“我的依靠,从来都是我自己。”
我看到姐姐愣了一下,缓缓看向我,眼神里既有遗憾又有欣慰。
“阿宁,就在外面好好生活吧,是姐姐对不起你。”
正说着,有宫女来通报,说皇帝要来凤仪宫用午膳,还说既然我来了,也可以一起用餐。
姐姐却突然慌张起来。
她把孩子交给乳母,拉着我的手,神情焦急地说道:“阿宁,回去吧,宫中规矩森严,要是碰见陛下,只怕会惹祸上身,快回去吧。”
我一头雾水,被她吩咐的侍女带出了宫门。
从宫里回到府中,顾铭远便把我叫到了书房。
他递给我一本书,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的脸。
“我已经把这卷里不合适的章节删减了,你让他们按照这个印刷成册吧。”
我和齐芸挑选了一批书准备刊印,但为了避免有不合时宜的内容,便请顾铭远帮忙把关。
顾铭远文韬武略,学问自然不必多说。
他也很上心。
“多谢侯爷了。”
我拿了书就要出去,他又把我叫住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见他欲言又止,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姐姐一切都好,如今陛下对她宠爱有加,侯爷不必担忧。”
他突然愣住了,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是想说,我今天外出时弄破了袖子,阿宁在闺中时绣工精湛,可否帮我补一补?”
我皱了皱眉,“府里账房的银子不少,既然袖子破了,为何不扔了再买一件?”
他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但仍倔强地说道:“这件外袍的衣料十分难得,是达逻国进贡的,扔掉太可惜了。”
我叹了口气,让他把衣服脱给我。
他又高兴起来,兴高采烈地脱下外袍递给我,“那就有劳夫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有劳不有劳的。
府里有专门的绣娘,我出门就让人去把绣娘叫来,让她仔细地补好这件顾铭远珍视的衣服。
晚上,顾铭远傻兮兮地摸着袖口缝补的地方,一脸满足的样子。
我忍不住问道:“夫君对这件衣服,竟是如此喜爱?”
“我只是感叹阿宁绣工高超。”
他笑着看向我,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侯爷误会了,这是绣娘补的,阿宁很久没拿针线了,怕给侯爷补坏了。不过侯爷满意就好。”
顾铭远不再说话。
他默默地把衣服挂了回去,然后一言不发地把我扛起来,扔到了床上。
“我还没洗澡呢!顾铭远!”
“等会儿我帮你洗!”
“你放开我!放开我!”
他压住我挣扎的双腿,动手解开我的衣服,说道:“阿宁,我们也该要个孩子了。”
筋疲力尽之后,他把我抱进浴桶,小心翼翼地给我清洗。
我趴在桶沿上问他:“你既然想要孩子,我生不出来,不如给你选几房良妾?”
他闷声不吭,把我抱回床上,又狠狠地要了我一回。
“小姐,那药还喝吗?”
一早顾铭远就出门了,澄碧进来服侍我时,低声问道。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虚弱得都快爬不起来了。
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声音,“喝。”
“阿宁要喝什么?”
我瞬间清醒过来,“一些补药罢了。”
顾铭远站在屏风前,盯着我,说道:“夫人身子确实虚弱了些,是该补补,为夫这里有更好的方子,就喝为夫这副吧。”
我皱起眉头,与他对视,他虽然在笑,但笑容里带着一丝寒意,我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了。
或者,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我不想再拐弯抹角,便问道:“只要我给侯爷生个孩子就可以了吗?”
“我只要阿宁的孩子。”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我不再喝避子汤,甚至每次结束后都热情地灌一大碗坐胎药。
他却又不高兴了。
我真不知道顾铭远为什么变得这么难伺候。
秦书明最终还是选择了外任。
皇帝爱惜他的才华,原本不想放他走。
秦书明却选择了大周最贫穷偏僻的州郡,他呈给皇帝的折子里,写满了他想要造福一方百姓的抱负,还立下了生死状,要在十年内让这一州郡的百姓都能吃饱饭。
皇帝感慨他的志气,最终还是准了。
我得知消息后,约了齐三小姐去城外青龙寺祈福。
顾铭远也巴巴地跟了过来。
我为秦书明求了一个平安符,顾铭远强压着心中的妒忌,笑着央求我:“阿宁也给为夫求一个好不好?”
“夫君自己都来了,自然是自己求更有诚意。”
他又拉着我到姻缘庙里跪下。
他倒是虔诚,念道:“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我又笑了,“侯爷放心,你我是陛下赐婚,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他好像真的被我伤到了,眼眶渐渐湿润,眼角泛起红晕,“阿宁,这样不好。”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你明知,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我也疑惑了。
“那你又想让我怎样呢?陛下要娶姐姐,便把我赐婚给你,我别无选择。我不吵不闹,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我甚至都愿意给你纳妾。
“你夜里说梦话,搂着我唤姐姐的名字,我当作没听见,你说要我给你生孩子,我便天天喝坐胎药。
“顾铭远,你到底还要我怎样才能满意呢?”
“不是这样的!阿宁,我已经放下过去了,我现在爱的是你,我只是希望你也能……”
“爱?”我实在觉得好笑,“顾铭远,你执着这些又何苦呢?”
回去的路上,顾铭远一言不发,默默地坐在马车的另一边。
我想这次我真的惹他生气了。
反正日子也就这样了,就算哄他说我也喜欢他,又能怎样呢?
回到顾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只给秦书明写了一封送别信,把请来的平安符一起放进了信封。
书铺开业后,因为地段好,附近有两家书塾,还有几家客栈,聚集了不少进京赶考的学子,生意十分火爆。
齐芸站在来颐居看着书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叹了口气说:
“知识被垄断是一个国家最可悲的事情,如今寒门学子能够出人头地的越来越少了,只希望我们这小小的举动,能对他们有所帮助吧。”
“只要不辜负你花大价钱弄来的那些藏书就好。”
“我们提供条件,其他的,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皇帝册封小皇子为太子,取名严霖。
听说皇帝在早朝上有意让顾铭远做太子太傅,但被顾铭远拒绝了。
他回来特意跟我说了这件事。
我翻着账簿,点了点头。
“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侯爷自有侯爷的打算,毕竟伴君如伴虎,还是不要太出风头为好。”
我知道我没说到他的心坎里。
他也习惯了我的冷淡,无所谓地笑了笑,“阿宁说得对,我一定不会让顾家陷入危险。”
第二天,宫中又传来旨意宣我入宫。
可我前不久刚入宫见过姐姐,怎么这么快又召我呢?
顾铭远今天休假,把我送到门口,叮嘱了几句,却显得有些不安。
“今天怎么是苏公公来,皇后娘娘身边的林公公呢?”
苏公公是皇帝身边的人,想来是皇帝为了给姐姐惊喜,便吩咐自己的人来接我。
苏公公也如我所想,给顾铭远解释了一番。
可进了宫,苏公公没有把我带到凤仪宫,反而把我带到了御书房。
我在门前迟疑了一下,苏公公只给了我一个温和的笑容。
御书房内传来皇帝的声音,“进来吧。”
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萎靡。
“臣女参见陛下。”
我恭敬地俯身跪拜,这是我第一次单独见皇帝,说实话,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可当初,他为了阻断姐姐和顾铭远,亲自下旨把我赐婚给了顾铭远。
我听见他突然咳嗽起来,好像生病了。
他不叫我起身,咳了好一阵,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苏荣宁?”
“臣女在。”
“苏荣宁?”他又唤了我一声。
我有些不解,忍不住抬头看向他,目光交汇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一张丝毫不逊色于顾铭远的脸,可此刻他的眼中,满是悲哀。
“陛下,臣女是苏荣宁。”
他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刻更是惨白如雪,“那日参加品香会的,是你?”
“跳莲上舞的也是你?”
我惊愕不已,“臣女愚笨,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两年前,你是不是去过东州?”
东州?
这两年我去了很多地方,为了开分店做生意,东州确实也去过。
而且在去东州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三个受了重伤的人。
只是我让随行的医师为他们治疗时,有两个人阻止医师扯下另一个人的面罩。
而我看到那人腰间露出的腰牌后,知道这几人身份不简单,为了不惹麻烦,让医师给他们简单止血后,就送到了当地的医馆,然后就离开了。
我没有说话。
皇帝却笑了起来,眼底涌出泪花,“原来是你,是朕亲手,把你送给了别人!哈哈哈——”
“陛下……”
“错了,全错了,荣宁!朕竟然全弄错了!”
我看着几近疯狂的皇帝,也终于想起了他说的品香会。
那是一年前的事。
我记得,那次的品香会和往常不同。
原本该去赴会的姐姐因为顾铭远要出京前往和安赈灾,一心只想为他送行,便央求我替她去参加。
我没有理由拒绝她。
我长大了,和她的容貌身形更加相似,带上纱巾,不是亲近熟悉的人几乎分辨不出我们俩。
我原以为只要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喝茶,等宴会结束就行,偏偏中途出了岔子。
长公主突然大驾光临,看到一园子的莺莺燕燕,顿时来了兴致,让这些小姐们都展示才艺。
姐姐会下棋、会弹琴,可我不会。
我会跳舞。
那支莲上舞,我也只在那次品香会上跳过。
那次,皇帝也在?
皇帝似乎病得很重,他想走向我,却又剧烈咳嗽起来。
“陛下,可要传太医?”
他一边咳嗽,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一边朝我摆了摆手。
我等他再次平静下来,跪在地上的双膝已经麻木了。
他终于好像才注意到我还跪着,便叫我起身。
“谢陛下。”
“荣宁?”
从我进御书房起,他已经唤了我很多次名字了。
“臣女在。”
我低垂的目光,瞥见他握紧又松开的拳头,最后只听到他一声悠长的叹息。
“顾铭远他,对你好吗?朕为你们赐婚,你可怨恨朕?”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此刻只要我表现出一丝对这场婚姻的不满,皇帝就会立刻下旨让我和顾铭远和离。
然后呢?
让我和姐姐一样,被关在这深宫高墙之中吗?
我垂下眼眸,轻声说道:“顾大人对我很好。臣女还未向陛下谢恩,为臣女觅得良缘。”
“良缘?”皇帝凄惨地笑了笑,“荣宁喜欢他吗?”
我本想违心地说一句喜欢,可最终只说出了一句:“不管臣女喜不喜欢顾大人,如今,这都是最好的结果。”
皇帝久久没有说话,一手撑着书案,身体斜靠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若是不喜欢,又何必强求呢?”
是啊,为什么要强求呢?
这该问他自己。
如今这样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又能怨得了谁呢?
他抚着额角摆了摆手。
“回去吧,荣宁,不要再入宫来了,就在外面,自在地生活吧。”
这是我此生唯一一次见皇帝。
似乎没说什么重要的话。
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也终于理解了姐姐脸上那日复一日的忧愁。
一步错,步步错。
既然无法挽回,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我恍恍惚惚地回到顾府,看见顾铭远一直在门口等着我。
“怎么现在才回来?宫中有人为难你了吗?”
“姐姐的孩子可爱极了,我多逗弄了一会儿。”
他把外衫披在我身上,轻轻扶住我的腰,“阿宁不必羡慕,我们的孩子肯定也会可爱乖巧的。”
孩子吗?
这下顾铭远真的要如愿以偿了。
“请大夫来吧。”
顾铭远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请大夫来。”
他的眼睛突然瞪大,一脸难以置信,随即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色,“阿宁你……”
他想抱我,又不敢碰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叫身边的小厮快马加鞭去找大夫。
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一刻也不离开地守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
大夫把了脉,说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顾铭远给大夫包了个大红包,眼睛盯着我的肚子,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阿宁,我要当父亲了!”
我第一次怀孕,感觉真的很奇妙。
手掌贴在肚皮上,里面竟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以后她也会慢慢长大,从襁褓中的婴儿变成顶天立地的大人。
齐芸知道我怀孕后,偷偷把顾铭远骂了一顿。
“这下你可千万不能劳累了。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啊!”
“哪有那么娇气,我现在没什么感觉。”
齐芸如临大敌,“怀胎十月,这对女子来说是一大难关,不能掉以轻心!”
“好好好,我一定小心,你就放心吧……”
正说着,顾铭远下朝回来了。
不像往常那样一回来就围着我转。
而是面色凝重。
见到齐芸,也没有急着赶她走,而是向她拜了一拜,把她吓了一跳。
“顾侯这是为何?”
“南岳侵犯我国边境,今日朝堂上陛下已钦点我挂帅出征,此一去快则两三个月,慢则两三年,阿宁和齐三小姐最为交好,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望齐小姐能多多照顾她。”
齐芸惊呆了。
我也愣住了。
等齐芸走后,我才回过神来。
“是,陛下让你去的?”
顾铭远心情低落,轻轻地抱着我:
“我承袭宁远侯爵位,吃着朝廷的俸禄,就应该为朝廷分忧,更何况南岳来犯,损害我国威严,残害我国子民,危难时刻,我必须挺身而出。”
“今日是我自己请命的,阿宁,这是我的责任。”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好似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一年,我把顾铭远当成需要应付的人,却忽略了他的身份。
他也有自己的责任和担当。
还有一瞬间的庆幸。
至少不是皇帝逼着他上战场。
大家其实都很理智,尤其是那坐在高位上的九五之尊。
“阿宁,给我留个念想吧。”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什么念想?”
他果然还是有执念,缠着我在他每一件里衣的袖口处绣上一个“宁”字。
送他出征时,他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阿宁,等我回来。”
我点点头,朝他笑了笑,“侯爷此去,定能早日凯旋。”
只是没想到,这是一场硬仗。
他出征七个月还没回来,我便迎来了生产之日。
我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顾老夫人抱在怀里,喜欢得不得了。
顾铭远离开时说,若是儿子就取名顾铮,若是女儿,就叫顾瑾。
宫里的补品像流水一样送来。
更是在孩子百日的时候,皇帝便封她为郡主。
可是顾铭远一直没有回来。
父亲说,如今前方战事胶着,顾铭远的军中出了内奸,被敌军重创,如今损失惨重,而且粮草也快没了,只怕很难支撑下去。
女儿抓着拨浪鼓的鼓槌往嘴里塞。
我把鼓槌扯出来,轻轻摇晃着。
“我知道了。”
父亲叹了口气,“女儿啊,即便当初你们是被迫成婚,可如今你都为他生下孩子了,怎么还对他这么冷淡呢?”
我笑了笑,“那此时我悲痛欲绝、哭天抢地,他就能回来吗?”
“你……”
父亲拂袖而去。
我起身前往来颐居。
“南岳侵犯的是雍州,顾铭远如今死守雍州城,此地本就不富裕,内奸烧毁粮草是突发情况,朝廷紧急调拨也需要些时间。”
我向几位掌柜吩咐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赚的钱,现在正是用得上的时候。雍州后面是平州,平州富庶,有来颐居两家,清风堂一家,利润丰厚,但供大军的吃穿用度还不够,今日劳烦各位从钱庄票号选几位可靠的人火速送往平州,我已写信给平州来颐居的李掌柜,让他代为筹集粮草。”
“听从老板吩咐。”
“还有,筹集时打出我们来颐居与清风堂的名声,尤其是在各大商号面前,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云鹤老板自发为军队筹集粮草,她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几位掌柜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这场仗不知还要打多久,能让更多的人提供帮助自然更好。”
因为生意的缘故,我们的信息沟通网络四通八达,也有更便捷的贸易线路。
平州的几位掌柜十分得力,不到五天就运送了一批粮草到雍州,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之后粮草源源不断地送过去,有了保障,将士们的士气也高涨起来。
“阿宁,我走不了了,是我辜负了铭远,可是铭远他是有远大抱负的男儿,他不能因为我而消沉下去。
又过了三个月,顾铭远凯旋的消息传来了。
一同传来的,还有云鹤老板义薄云天的名声。
皇帝亲自题写“京城第一楼”赐给来颐居,也一并嘉奖了此战中做出贡献的各大商家。
一时间,来颐居、清风堂和醉里香门庭若市。
几位掌柜忙得叫苦不迭。
午后,小院里一片宁静。
我谋划着趁热打铁,再多开几家分店。
一定要从舅舅手中接过“首富”的名头。
女儿躺在摇篮里咿咿呀呀地啃着手指。
我趴在地上研究着新店的选址。
院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抬起头,看见一身戎装的顾铭远静静地站在门边。
“阿宁,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