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嫡长子说接我入府,可我拿了卖身契,卷着包袱就跑了
发布时间:2025-09-18 20:31 浏览量:1
我因这副皮囊生得过于招摇,被辗转卖进了京城里最纸醉金迷的销金窟——百花楼。
及笄那晚,名动京城的陆家嫡长子,那个传说中清冷如玉的陆淮之,为我破了例。
他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我腰间的软肉,嗓音里浸着一丝慵懒的满足:“安分些,我的东西,从不与人共享。”
他又补充道:“把我伺候舒坦了,我便赎你回府。”
我乖巧地点头,将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尽力扮演着他最喜欢的温顺模样。可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作响。
直到那张薄薄的卖身契终于回到我手中,我立刻卷起所有细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五年后,我凤冠霞帔,准备另嫁他人。
他却如煞神般提着刀闯了进来,一双眼猩红得吓人,一步步将我逼至退无可退。
“骗子。”他咬牙切齿,“你的新郎,除了我,谁也别想当。”
1
时光倒回。
被卖到百花楼的第十年,我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鸨母捻着我的发丝,笑得满脸褶子:“咱们明月真是长大了,这般花容月貌,也不知将来便宜了哪家的公子哥。”
我描眉的手微微一顿,心中了然。她这是在告诉我,养了我这么多年,终于到了该卖个好价钱的时候。
从初潮来临那天起,我便在心里将京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权贵子弟筛选了一遍。
最终,我的目光锁定在了陆淮之这朵最难采撷的高岭之花上。
我花费整整一年时间,在他可能出现的场合不着痕迹地露面,让他对我眼熟。又用了三个月,让他对我从最初的视若无睹,到后来的心生怜悯。
终于,在我“初次”挂牌的这晚,他为我一掷千金,包下了我的所有时间。
2
帐暖之后,我羞红着脸,不敢与他对视。
陆淮之腰间松垮地搭着锦被,修长的手指却像带着钩子,不住地在我腰间流连。
“在琢磨什么?”
我被他捏得有些痒,脑海里还残留着方才的余韵。听他发问,便晕乎乎地颤声回答:“从前只听旁人说郎君无双,今日方知,传言竟不及您万一。”
这话显然取悦了他,陆淮之低声笑了,胸膛随之震动:“很喜欢?”
我想起楼里姐姐们教的那些勾人手段,壮着胆子,引导他作乱的手覆上我的心口:“自然是喜欢的,您听,它为了您,跳得有多快。”
他指尖的薄茧划过我娇嫩的肌肤,眼神瞬间变得幽暗深邃。
我深知自己的本钱,故作不解地又朝他贴近了些:“郎君在想什么?”
他的手臂骤然收紧,一个天旋地转,我的惊呼便悉数被他吞入唇齿之间。
这一次,他却放缓了动作,不再是先前的横冲直撞,而是如春雨润物般,温柔而缠绵,给了我足够的空间去适应与沉沦。
床头的流苏铃铛,叮叮当当地摇曳了整夜。
脑中一片空白的刹那,我的腿弯控制不住地轻颤。
“陆淮之……”我软绵绵地唤着他的名字,带着一丝哭腔,想让他停下。
他却反而加重了力道,猛地埋首,一口咬在我肩头那枚月牙形的胎记上。
“真是个勾魂的妖精。”
3
陆淮之半夜转醒时,正撞见我鬼鬼祟祟地往他叠好的衣衫里塞东西。
“你在做什么?”
我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荷包应声落地。
他俯身拾起,借着月光看清了上面的花样:“鸳鸯?”
我咬着唇,不敢作声。
他轻叹一声,将我揽入怀中:“昨夜胆子还那般大,怎么这会儿倒成了个闷葫芦?”
我顺势挤出几滴眼泪,哭得梨花带雨:“能伺候郎君一夜,已是奴家三生修来的福分,可奴却……却还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只想将一颗真心悄悄相赠。”
“奴,罪该万死。”
他轻柔地吻去我眼角的泪,温声唤我的名字:“明月。”
“你我相识并非一两日,你的心意,我岂会不知。”
“给我些时日周旋,我便接你入府。”
我猛地抬头,眼中盛满了不敢置信。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将落未落。
他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此刻竟也染上了几分笑意:“怎么成了个小哭包。”
我连忙胡乱抹去眼泪:“奴家不爱哭的。”
“奴家只是……只是太欢喜了。”
话音未落,我便被他重新扔回了柔软的锦被之中。
我的脚踝被他滚烫的大手牢牢攥住。
铃铛再次悠悠地响了起来。
情至最浓时,陆淮之的唇印在我肩头的月牙胎记上,用一种近乎蛊惑的嗓音轻唤我的小名:“娇娇。”
“现在,可以哭了。”
4
陆淮之掷重金包下了我半年。
这半年里,百花楼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家。我们夜夜缠绵,不知疲倦。
恰逢我的信期,他便耐着性子教我读书写字。他想体验红袖添香的雅趣,我却偏要闹着弹琴。
最后的结果,便是我被他按在怀里,捏着手,弹了一整夜的“弦”。
我将这些年在楼里学到的所有本事,毫无保留地都用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效果斐然。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望向我的眼神,从最初单纯的怜悯,逐渐被浓得化不开的喜爱所填满。
很快,京城里便传遍了陆家大公子被一个青楼女子迷了心窍的风言风语。
更有甚者,说我是狐 狸 精 转世,专门吸食男人的阳气。
听到这则传闻时,陆淮之正与我在闺房内不知天地为何物。他听完只是轻笑一声,贴着我的耳朵道:“他们倒也没说错,你的确是个小妖精。”
流言愈演愈烈,即便是天之骄子的陆淮之,也被家中长辈弄得焦头烂乱。
可百花楼终究是销金窟,不是善堂。
鸨母眼见陆淮之多日未曾露面,半年的期限一到,便立刻吩咐人将我的牌子重新挂了出去。
我苦苦哀求她再宽限几日:“陆郎君亲口答应过,一定会来接我入府的。”
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用帕子不住地擦拭:“我的傻明月,你在这楼里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光长身子不长脑子啊。”
我无奈,只好偷偷派人去陆府送信,谁知派去的人鼻青脸肿地跑了回来:
“姑娘,那府门的门房一听小的来自百花楼,二话不说就将小的乱棍打了出来!”
我心中一沉,知道陆淮之恐怕是身不由己,来不了了。
但我更清楚他有洁癖,眼里容不得沙子。今日我若接了别的客,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看我一眼,更别提为我赎身。
我盘算了一下手头的积蓄,离赎身的银两还差一大截。当务之急,是必须先逃出这个魔窟。
我趁着看守的龟奴打盹的工夫,翻窗跳进了后院的柴火垛里。
天色渐暗,楼里的寻欢客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都是冲着“陆淮之心上人”的名头,想来一探究竟。
因此,鸨母即便急得跳脚,也不敢在楼里大张旗鼓地搜寻,怕砸了百花楼的招牌。我猜,她多半会找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冒名顶替。
我只需要耐心等到她以为我早已逃远,将搜寻的人手都派到外面的大街小巷,我便能趁着清晨收泔水的机会,混出这个牢笼。
在柴火垛里迷迷糊糊地捱了一夜,喧嚣的百花楼终于归于沉寂。
我屏住呼吸,悄悄地朝着运送泔水的板车挪去。
“明月。”
一个熟悉到刻骨的声音,伴随着一盏明明灭灭的灯笼,骤然出现在我面前。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5
百花楼里有的是折磨人却又让人从外表看不出伤痕的阴毒手段。
当陆淮之带着银票匆匆赶到时,我的十指已经被细长的银针穿透,鸨母亲自拿着一把小木槌,一寸寸地将针钉入我的指尖。
剧痛让我几近昏厥,但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我紧绷着的那口气骤然松懈,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鸨母一改往日的刻薄,满脸堆笑地将那张我梦寐以求的卖身契塞进了我的手里。
“姑娘,大喜啊!”
“陆郎君说了,十日后便用八抬大轿,接您入府!”
我垂下眼帘,轻声道了谢。
第五日,我借口要外出为自己置办些嫁妆,带上了这些年积攒的所有金银细软,登上了一艘南下的客船,直奔江南。
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进入那座深宅大院。
那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更不见天日的牢笼罢了。
我要的,是自由,是能像一个真正的人那般,堂堂正正、挺直腰杆地活在阳光之下。
6
金陵是个富庶温润的好地方。
或许是五年的时光沉淀,我的眉眼彻底长开了,褪去了青涩,更添了几分风韵。
我化名祝南星,带着一个稚子,凭借在楼里学得的一手顶尖绣活,在这长宁街安了家。如今,我是远近闻名的一位俏寡妇。
这日,我才将顽皮的儿子漱阳赶出去玩,让他别打扰我赶工,我的手帕交沈央央便火烧火燎地冲了进来。
“南星,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帮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央央,你知道的,这忙我实在帮不了。”
央央扯着我的袖子不放:“求你了南星,这次的生意对我至关重要!”
“知府夫人酷爱刺绣,你的双面绣技艺整个金陵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你若肯帮我绣一幅小屏风作礼,我一定能拿下知府夫人这条线!”
我一时语塞。双面绣是百花楼压箱底的绝技,秘不外传,这些年能学成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央央于我们母子,却有再造之恩。
初到金陵时,我没有户籍路引,险些被当成流民抓进大牢。是她出手相救,还动用关系帮我落了户。
后来我生漱阳时难产,命悬一线,也是她偷偷从家里拿了一支百年老参,才救回了我们母子的性命。
“求求你了南星~”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使出了杀手锏。
“要是再拉不到知府夫人这样的大主顾,我名下的铺子今年就得关门大吉。到时候,我就只能被我爹打包嫁给那个老鳏夫了!”
沈央央今年十九,婚事一直是沈家的心病。幸而她在经营上颇有天赋,掌管着家中数家铺子的命脉,这才没被早早地当成筹码嫁出去。
可今年沈家生意屡屡受挫,若这次再失败,她恐怕真的要被嫁给沈家的死对头——那个据说已经克死了三任老婆的陆清野。
“央央,我帮你。”我终究还是松了口。
“但你清楚,我不愿这手艺显露人前,我有我的难处。”
她立刻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你放心,这只是送给知府夫人的私礼,绝不会泄露出去的!”
7
但我们都严重低估了一个女人爱炫耀的天性。
我熬了一个月才绣成的双面绣炕屏,在送出去的第二天,就被金陵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挨个欣赏了个遍。
央央如愿以偿地搭上了知府夫人这条线,而我会双面绣的秘密,也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金陵。
无数的达官显贵遣人上门,重金求我为她们绣制物件。
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如何能与那些权贵抗衡。不堪其扰之下,我只能盘算着家中余钱,准备再次带着漱阳连夜逃跑。
偏偏这时,那个陆清野不知从哪听说了我的名声,竟也对双面绣来了兴趣,并且直接放出话来,说我是他的人。
8
据传,陆清野不仅死了三任老婆,偌大的家业至今连个子嗣都没有。
想嫁给他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毕竟,英俊多金又手握重权的单身男人,实在不多见。
但这其中,绝不包括我。
从始至终,我与他不过两面之缘。
我还没想明白他究竟是发的哪门子疯,他请的官媒就已经踏破了我家的门槛。
威逼利诱全都用尽之后,他亲自登门,给了我最后的选择:“你嫁给我,我保证不动你。三年之后,我还你自由身,并且帮你儿子拜入江南最好的大儒门下。”
“若你不肯……”他顿了顿,眼神微冷,“祝南星,你应该明白,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点头。”
虽然不清楚他为何要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但我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人。
况且,他以正妻之礼迎我过门,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我这个寡妇攀了高枝。
成亲那日,当听到宾客中有人议论“京城陆家来人道贺”时,我心中猛地一悸。
我不断安慰自己,天下姓陆的那么多,绝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然而,当那个提着刀、满身煞气闯进我新房的人出现时,我如遭雷击,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一双眼猩红,死死地盯着我,一步步向我逼近。
“祝明月……”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9
“南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已拜过天地高堂。”陆清野将我护在身后,沉声对来人说道,“阁下即便是我陆家的少主,这般擅闯新房,也未免太过无礼!”
坐在主位上的陆淮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冷笑。
“明媒正娶?”
他转头看向我,眼神冰冷如刀:“你可知,她是个什么东西?”
我垂眉敛目地跪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见我这副没出息的模样,陆清野更是将我挡得严严实实:“我只知她是个好女人,将来也会是我的好妻子。”
“少主若愿意赏脸,便请留下喝杯喜酒。”
“若是不愿,也请莫要耽误我们……洞、房、花、烛。”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格外用力。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我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我偷偷抬眼觑了陆淮之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把玩着腰间一个早已洗得褪色的半旧荷包。
陆清野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已将一颗真心托付于我,我此生定不负她!”
此话一出,陆淮之的眼神骤然化作利刃,狠狠地扎在我身上。
我吓得连忙低下头,继续装死。
他却嗤笑出声,声音里满是嘲讽:“真心?”
“祝明月,你的真心,到底能分成几份?”
10
陆淮之一个眼神,满屋子的下人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个干净。
偌大的新房里只剩下我们二人时,我心虚得手脚冰凉。
当年我费尽心机接近他,本就是为了骗他为我赎身。后来我不告而别,以他的骄傲,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
但此刻,我最怕的不是他无法原谅我,而是他迟迟不肯离开。
我怕他再多留片刻,就会发现漱阳的存在。
到那时,等待我的,不是母子分离,便是永失自由。
“祝明月。”
听到他唤我的名字,我身子一颤,双腿愈发发软。
他缓步走到我面前。五年不见,他身上的压迫感比从前更甚。
我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脸上重新挂上在百花楼里练就的、最娇媚入骨的笑容,整个人软若无骨地贴上了他的腿:“郎君~”
他的大腿肌肉瞬间绷紧,语气冰冷刺骨:“祝明月,我嫌脏。”
我要的,就是他嫌我脏。
我索性变本加厉,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脸上的笑容愈发风尘,一只手更是不知死活地顺着他的衣袍向上试探:“郎君说笑了,奴家今日可是仔细沐浴过的。”
“您若不信,可以闻闻,香得很呢。”
余光瞥见他紧握成拳的双手,青筋毕露,我知道他此刻定然已是怒火中烧,耐心尽失。
我决定再给他下一剂猛药:“从前只当郎君样样出色是句奉承话,如今奴家也算是见多识广,才发现,这世间男子,竟无一人能及郎君半分。”
他一把攥住我向上攀爬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语气危险地重复:“见多识广?”
我忍着痛,用另一只手灵巧地钻入他的衣袍:“是呢,郎君。”
“以至于奴家这五年来,对您依旧是……念念不忘。”
11
那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已经做好了被他一脚踹飞的准备。
毕竟,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陆家嫡长子陆淮之,清冷孤高,且有严重的洁癖。
旁人碰过的东西,他绝不会再沾染分毫。
谁知,他竟不怒反笑,弯腰扼住我的下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祝明月,告诉我,这一次,你又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赶紧走。
但我不敢说。我只能强迫自己继续扮演他最厌恶的那种放荡模样。
“奴家什么都不要,只是……只是今日再见郎君,即便奴家已与旁人拜堂成亲,却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当年的种种……”
“郎君那般……好手段,若是能让奴家重温一番……”
“祝明月!”他终于气急败坏地打断我,眼中满是被人冒犯的震惊与不可置信,“你当我是什么?”
我无意间瞥见他凌乱衣袍下某个显眼的变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在百花楼那半年夜夜摇铃的时光。五年未曾碰过女人的身子,似乎突然有了些陌生的反应。
连带着我肩头的月牙胎记,也开始隐隐发烫。
内心深处,“再睡一次也不亏”和“切莫节外生枝”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
终究,求生的理智占了上风。我想让他彻底厌恶我,于是说道:“奴家心甘情愿再伺候郎君一回,只求郎君……事后能高抬贵手,放过我那无辜的夫君。”
他缓缓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好!你很好!”
陆淮之重新坐回椅子上,语气冷得像冰:“现在,过来,取悦我。”
12
我彻底傻眼了。
没想到五年不见,他的脾气见长,洁癖的毛病反倒是不治而愈了。
这下,反倒是我自己骑虎难下。
见我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语带嘲讽:“怎么,临到头了,反倒要为你那位新夫君守身如玉了?”
我心乱如麻,既渴望能像从前那般扑进他温暖的怀抱,又害怕再次与他纠缠不清,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最终,我还是伏下身子,软了语气,近乎哀求:“当初不告而别,是我的错。我不愿成为郎君您人生中的污点。您本应是天上的皎月,不该被我这脚下凡尘的烂泥所玷污。”
“如今我已嫁作他人妇,还求郎君……成全。”
“祝明月。”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沙哑,“当初,是你先将那方绣着月亮的帕子丢在我脚边,我们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凭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愕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他……
下一秒,他温热的手掌覆上了我的眼睛。
黑暗中,有两片微颤的唇,带着一丝迟疑和五年未散的思念,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嘴角。
13
“走水了——”
外面突然传来的凄厉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让我心里涌起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好,还好,衣服都还穿得好好的。
我连忙拢好方才被他扯散的外袍,急切地推他:“郎君,快走!”
他却一动不动,神色专注地开始解我的腰带。
我急得快要疯了,外面的火光已经映红了窗纸,噼啪的燃烧声越来越近。
“郎君!”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我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郎君!算我求你了!快走吧!”
他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转而用指腹轻轻吻掉我脸上的泪珠:“淮之,叫我淮之。”
我此刻哪还顾得上别的,连连点头:“好好好,淮之,淮之!”
只要他肯走,现在让我叫他祖宗都行。
我可不能死在这里,我的漱阳还在等我!
“嗯。”
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心情愉悦地替我重新整理好散乱的衣袍,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
“走吧。”
14
但火势太大了。
他牵着我跑出院门时,我们的衣袍烧出了几个大洞,发尾也烧焦了。
我回头看着轰然倒塌的阁楼,心有余悸。
被簇拥着往外走时,我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件旧事。
当时,我才五岁,刚被卖到百花楼。
也是一个夜里,突然起了大火。
我逃不出去,只能往后院走,试图躲进水缸里。
却看到一个被绑住的长相精致的少年。
他蜷缩在地上哀嚎:“救命——”
我不认识他,应该也是才被卖进来没多久。
我替他解开绳子,火却越来越大,我只能将我们淋湿,又牵着他试图从后院逃。
他被打伤了腿,走得缓慢:“你丢下我吧,不然你也逃不出去了。”
“不要,你这么好看,要是被烧死了,多可惜。”
“可是火太大了,这样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省点力气吧!我一定能将你带出去!”
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却突然砸下来一根燃着的横梁。
我下意识将他往前一推,结果自己被砸伤了肩膀,晕了过去。
那个少年再也没出现,想来是成功逃走了。
而我在离自由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下,那道疤痕被鸨母找人纹成了月牙形状。
我成了百花楼的花魁——祝明月。
15
陆淮之心情颇好地向我伸出手:“走吧。”
他的侧脸在大火映照下明明灭灭,跟记忆中的脸几乎要重叠在一起。
肩头的月牙印记又开始隐隐发烫。
我终于清醒认识到,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没走出那扇门,也再也没法从正门走进任何一个高门大院里。
心绪翻腾中,他又催促一声:“明月,跟我走。”
我站在原地,屈身下拜:“民妇已经嫁人了,昔日种种都已是过往云烟。请郎君……”
他弯起的嘴角瞬间落下,眼神要是要将我盯出个洞:“祝明月!我没说过去,就永远过不去。”
我被他盯得小腿打颤,就快要撑不住时,他一把将我捞起扛在肩上,我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陆家大火,陆清野的新妇——”
“葬身火海。”
16
我没想到,光风霁月的陆淮之,居然能这么不要脸。
“你这是强抢民妇!”
我梗着脖子:“我是不会从的,我的人和我的心都是我夫君的!”
他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你嘴里有过实话吗?”
“陆清野都招了。”
我一惊:“怎么会?”
他却不答,拧了张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我脸上蹭的灰。
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这双手不仅能舞文弄墨,也能抚琴弄箫,带着薄茧的关节划过皮肤时,能带起一阵战栗...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想要了?”
在耳垂感到濡湿的时候,我终于回了魂。
一把将他推开:“陆少爷,我已经不是百花楼的妓子了!”
17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完全忘了这个人。
却没想到,身体比脑子先记起。
我也以为,我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偏偏在他颤抖地吻上我的唇时,我感受到了珍视。
于是,蕴养出了一丝本不该有的自尊。
他眼神晦暗:“妓子?”
“你觉得,我一接到消息就从京城往这里赶,几个日夜不眠不休,是因为把你当妓子?”
“还是你觉得,我当初顶着满京城流言蜚语,费尽心思守着你,是因为把你当妓子?”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祝明月,你还有没有心?”
纵使再感动,我也不敢去赌那一个万一。
我不能失去漱阳。
只能低头沉默。
“你可知你那所谓的夫婿做局将你卖了?”
见我惊讶,他笑得嘲讽:“你以为我怎么来得这么及时,而偏偏又起了一场大火。”
他告诉我,这都是陆清野布的一个局。
从央央求我制双面绣,到陆淮之匆匆赶来,再到这场大火。
环环相扣。
“我是独子,若我死了,我爹势必要从旁支过继。”
“陆清野是最佳人选。”
我颓然摔倒在地,祈求的看着他:“那央央呢?”
他残忍地打破了我的幻想:“沈央央与陆清野早已定亲,你这位好友,并不无辜。”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哭错付的友情,也哭这五年的坎坷艰辛。
仿佛要将前半生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陆淮之蹲在我身侧,语气怅惘:“祝明月,原来你也会伤心吗?”
18
我哭得双眼红肿。
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抚上我的眼睛:“明月,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我瞬间不敢哭了。
“你拒绝我,又央求我。”
“你说你对陆清野是真心,却只为沈央央伤心。”
“祝明月,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
我忽然觉得没了力气去分辨:“郎君爱听哪句,便当哪句是真的吧。”
他却不愿放过我:“祝明月,你跟我说话。”
“说话。祝明月。”
“你不想救沈央央了吗?”
“那你的养子呢?你也不管了吗?”
我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他把玩我的手:“沈央央交代的,你的养子,祝漱阳。”
央央居然告诉他,漱阳是我的养子?
是了,我从小被灌了不知道多少汤药。与他的每一回,我都认真喝了避子汤。
所以在他看来,漱阳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陆家也绝不会让一个青楼女子生下陆淮之的长子。
我不知道央央这话是在保护我们,还是在威胁我。
我不敢赌。
只能央求他:“郎君,央央与我多年情谊,被她利用是我心甘情愿。求您放过她。”
“你若有任何不满,只管冲我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祝明月。”
他轻声唤我:“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19
以色侍人是我的长处,哪怕时隔多年,我的身子也有记忆。
他的手一探上我的腰间,我就忍不住发软。
他带着浓厚的情绪咬上我的唇,我吃痛地仰着脖子迎合。
奔忙一晚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的喜服瞬间被无情剥落。
他闷哼,我也跟着闷哼。
我头晕目眩地随着他摇曳。
一霎那,脑中又闪过清泠泠的铃铛声响。
叫了一次水,他又要埋首去近看我的“诚意”。
我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努力往他脸上送。
带着薄茧的手划过后背又抚上腰间,我颤抖着攀住他的肩膀。
一遍又一遍胡乱地唤他:“郎君——陆淮之——淮之——陆郎——”
他弹琴的手灵巧有力,后来我已经只剩下了呜咽。
他一口咬上我肩头的月牙印记。
我双腿用力夹紧了他的腰。
最后停下来时,桌上的蜡烛早已燃尽。
我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给我清洗了身体,昏睡过去前,满脑子都是——
他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20
再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陆淮之不见了踪影。
我捂着被子,瞥见了床边丢弃的红。
脑中忍不住幻想,这也算是迟到多年的洞房花烛。
露在外的皮肤上印满了斑驳的指痕,尤其是肩头那个月牙印记,周围的牙印都隐隐渗出了血。
打开被子一看,更是混乱不堪。
没一块清白的好地儿。
我穿好床边备好的衣服起身,偏腿一软,摔倒在地。
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住我:“大白天的,不必如此急着投怀送抱。”
我挣扎不开,只好转移话题:“你……看清了吗?”
他将一只饺子塞进我的嘴里:“昨晚夜黑风高,看不太清。今晚再看。”
“你怎么还耍赖皮啊?”
“你以为诚意这么容易被看见?”
他将碗筷塞进我的手里,自己走回了书桌旁:“要不要救你的好姐妹,在你。”
21
他负手站在桌前,腰背挺拔如松柏。
我心下却知他是在等我上前伺候。
红袖添香。
那不算短暂的半年里,我为他做过很多次。
取来上好的徽墨与山泉水,在砚台里缓缓打着圈。
黑色的墨缓缓晕开,散出一阵好闻的松香。
陆淮之专注着看着眼前的信笺,时不时在上面批注着什么。
一张好看的脸在日光中熠熠生辉。
“好看吗?”
“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下意识摸上嘴角,看见他的笑容,意识到被他耍了。
不禁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喂——”
他轻笑出声。
见他心情好,我凑近他耳边问:“郎君,奴想求您一件事。”
他侧头看我:“刚做了一点事就提条件?嗯?”
“奴想回去看看孩子,怕他担心。”
“祝明月,你这是又求我一件事。那这次,你要付出什么呢?”
我傻眼,这怎么还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了。
我试探着求一个痛快:“郎君,您是做大事的人,可不能一直耗在这小地方。”
“要奴怎么做,还请您明示——”
他笔尖顿住,垂下眼帘:“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我?”
我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破旧的荷包。
“再给我绣一个吧。”
“绣完了,就让你走。”
22
这个荷包,是当初我为了骗他以为我爱上了他,特地绣的。
布料已经退了色,上面的鸳鸯也已经脱了线。
一看便知是常常摩挲。
我捧着旧荷包,心情复杂。
自从离京,我再也没有打听过关于陆淮之的消息。
不知他是否成家,是否立业。
也不知他在我离京后,是否……找过我。
我用心绣着一针一线,但一颗心愈跳愈快,脑子也不受控。
这五年,他是怎么过的呢?
这个荷包我绣了三天。
这三天,陆淮之不知在忙些什么,都没出现。
直到我最后将荷包给了他的随从,被送回家中,我都没见到他。
央央在我归家的第二日就上了门,一张美丽的脸上全是内疚自责:“对不起南星,我不知道陆清野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他威胁我,若我不帮他,他就将我家的生意全都打垮。我以为他只是爱慕你,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扬名。”
“我真的不知道他要的是娶你,还要做这种要命的事!”
我想到她曾经帮过我们的种种,终究是心软:“多谢你没说出漱阳的事。”
她见我还愿意同她说话,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将漱阳看成眼珠子,那位陆少爷一看便与你关系匪浅,若真是...你肯定敌不过他。”
“不过好在他已经回京了,你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手中向来听话的针却突然扎进手指,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是吗?”
“那太好了。”
23
偏偏陆淮之突然像一个名人一般,到处都是他的消息。
连出去买个菜,卖菜的大娘都要夸一句京城陆大人容色好。
我与内心斗争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央央:“能……给我说说陆淮之过去的五年吗?”
她诧异地看着我:“你居然不知道?”
通过她,我才了解了陆淮之这空缺的五年。
央央说,五年前,他因要接一名青楼女子进府,而与家中闹翻。
后不知为何又没了下文。
只知道陆淮之突然奋起,拼命得很,自请去了刑部,接连办了不知多少个大案。
本身清冷如玉的君子,变成了人人畏惧的鬼见愁。
连同与他定亲的何家小姐,都嫌他身上杀气太重,退了亲。
在那之后,他更加没了人情味。
不出三年,便连进两级,风光无两。
而他成为刑部侍郎的那一年,便分了家,搬出了陆府。
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着。
人家给他说亲,他也不要。
圣上问他看上哪家的姑娘,给他赐婚,他也不答。
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深夜才下衙。
“人人都说,是当初百花楼那个妓子给他下了蛊。”
央央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他们说的那位……是你吗?”
我心绪纷乱地说不出话。
这些日子,我堵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我忽略他眼底的柔情,也不相信他的任何甜言蜜语。
我推开他一次又一次,我以为他迷恋的只是我的躯体。
心口像突然破了一个洞。
不过,
“都不重要了。”
24
确实都不重要了。
他已回了京,短暂地迷乱之后,都各自归位。
他当他的正三品刑部侍郎,我做我的绣娘寡妇。
短暂的迷茫之后,我更坚定了守好漱阳的决心。
他的脸越长越像陆淮之,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突然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我不敢赌这个万一。
如五年前一样,我选了个没人知晓的日子,带上了家中所有银钱,牵着漱阳,准备悄悄跑路。
刚走到码头,船只周围亮起了不知多少盏灯。
密密麻麻,映得我心慌慌。
最前面的男人咬牙切齿:“祝明月,这次你又要带着我的儿子躲到哪里去?”
25
“陆淮之,他不是你的儿子。”
“别想骗我,我前后调查了三次,有不下百人见到了你大着肚子的模样。”
“不——唔——”
我的话全被吞进了唇舌里。
窗外雨疾风骤,一株海棠花被雨打地颤巍巍地晃。
一夜过去,他再次欺身而上时,我赶紧求饶:“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奴家的腰都要断了。”
他神色满足地绕着我的发尾,格外开恩:“今天就放过你,我们来日方长。”
我心下酸涩。
是了,他是不会让他的孩子流落在外,定然要接回京。
至于我,应该也是要被一顶小轿接进府。
毕竟我不可能抛下漱阳。
见我如丧考妣的模样,他轻轻捏我的脸:“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我说不出话,只能借着低头来隐藏情绪。
他轻柔地吻上我的脸颊,却亲到咸湿的泪水。
“明月。”
他捧起我的脸,珍而重之地同我说:“本来想晚点告诉你。”
“我用这身官服,换了陛下一道赐婚圣旨。”
“我告诉他,我在金陵,欠了一个人救命之恩,我要以身相许。”
我诧异地看着他:“可是我没有……”
“你有。”
他坚定地打断我:“十五年前,在百花楼,你就已经救了我一次。”
“是你?”
他拭去我脸上的泪:“是我。整个百花楼只有你肩上有道印记,我更加确定了那是你。”
我突然犯了轴:“你是因为救命之恩,才愿意娶我的吗?”
他听见这句话,笑得胸膛都跟着颤动。
“明月,你当初假意将帕子落在我脚边时,演技并不怎么好。”
“当时我就在想,这么傻的姑娘,真有意思。”
26
我阔别了住了五年的金陵城。
又回了京城。
陆淮之大张旗鼓地娶了我。
怕我受流言纷扰,自请外放。
“陆淮之,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不后悔吗?”
他紧紧牵住我的手:“我只后悔,当初没有抓紧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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