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我叫陆扶黎是大楚唯一的女将军 却死在大楚与突厥的最后一战
发布时间:2025-09-12 06:15 浏览量:1
(前文在上一篇)
第16章
另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深渊中,一道光从地底缓缓升起。
我的意识渐渐苏醒,发现自己再一次来到了阎王面前,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尘世的种种已然了结,如今再无牵挂,想来应该踏入轮回,开启新的篇章了。
我朝着阎王恭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阎王大人,给我十日了却执念。”
想起着十日种种在自己的脑海里一点点浮现,最后便是大军回朝的一幕。
我闭了闭眼,再睁眼又是一片清明,问出了心中所念。
“大人,这些时日我一直牵挂陆家所有将士,他们皆已战死,不知他们的轮回路可还顺遂?”
阎王看着我,缓缓开口。
“那三千将士,皆是心怀大义之人,他们离世后,魂魄入了黄泉,会去往各处,或继续保家卫国,或安稳度日,皆有着各自的造化。”
我眼眶含上些许热泪。
“我身为陆家女将,生前没能护他们周全,如今他们轮回后能有好归宿我也算安心了。”
默了片刻,我又拂过几抹感伤,想起了自己早早离世的爹娘。
其实我怎会不明白,爹娘离世多年,那段奈何桥定是无法同行。
可是私心里,我总是希望还能有朝一日与他们重聚。
我的唇齿轻抿,欲言又止。
阎王似乎也看出我心中所想,直接道明。
“你父亲一生刚正,母亲慈爱,往后皆有祥瑞相伴,善缘相护,投胎之后都在祥和之家,平安顺遂。”
我听闻,眼眶泛红。
心中虽有遗憾,但知道他们来世皆好,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那便好,他们一生为国为民,值得这顺遂的轮回路。”
话落,我又向阎王行了个大礼,才问道:“如今我已没了牵挂,可能入轮回?”
阎王微微颔首,抬手间我的面前便出现了轮回入口。
入口那头,便是奈何桥。
我缓步走入,然而却突然感受到如绳索般的感觉突然缠上自己。
天旋地转间,再回过神来,竟又站在了阎王面前。
我看着眼前的阎王,眼中满是迷茫。
“我又回来了?”
阎王眉心紧皱,手中掐算,另一只手也在生死簿中又翻看起来。
不过半晌,他悠悠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你与墨驰徹之间的因果尚未了断,还得在这阴阳之间徘徊。”
我有些错愕,更多的却是无力。
“十日的时间我早已看透,可是为何还有未了的因因,总不能……”
我顿了一瞬,才疲惫开口:“总不能让我再去与墨驰徹继续纠缠不休不成?”
阎王微微摇头。
“此事与你无关,是墨驰徹生了执念。”
“你们之间的缘分本就千丝万缕,现下他虽然未曾全然明了自己心意,却也成了这羁绊你的缘由。”
“这缘分不断,只会越缠越乱,未来世世也会受其影响。”
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墨驰徹现下对我避之不及,又能有什么牵绊。
“我对他已无情,他对我亦无意,还望大人……”
阎王摇了摇头,打断了我。
“且先看着。”
阎王手一挥,空中竟然浮现出了墨驰徹的模样。
第17章
冬日雪景早已不在,春满枝头,唯独墨驰徹在棠苑中黯然神伤。
那日盔甲从他手中消失之时,他便对我离去之事便有了实感。
而这个认知成了他的枷锁,日日午夜梦回皆是我的σσψ身影。
梦里,天上下的雨成了箭,处处钻心。
他想用血肉之躯为我挡住,却只能看见我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阿黎——”
一声短促的惊呼将他从梦中唤醒。
墨驰徹眼睛变的血红,握紧的拳头甚至听得见骨节错位的声音。
“明明说过要护你一辈子,可就连梦中我也护不住你。”
“明明你最后的十天都回来寻我了,我却没让你开心。”
“我总以为来日方长,可是为何你……”
嗓子像被灌入铅水,每说出一句话,喉咙就像被刀刀割了去,充斥着血腥味。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墨驰徹还记得我说过:“我不怕苦,不怕痛,只要和爹娘一样保家卫国。”
可是啊,每次到我练功到磨出血泡,他心疼啊。
我就会反过来说:“皇叔,我不痛,你给我吹吹我就好了。”
回忆总是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记忆里的各个角落。
直到一日,他到底还是病了。
终日浑浑噩噩,墨驰徹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起来。
过了几个月还是不见痊愈,半夜醒来,咳血之症也愈演愈烈。
夜里,他抱着再也没有我气息的被子,将自己蜷缩到了一团。
“若是能回人间十日,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若是能回人间十日,我可还有机会再见你一面?”
“阿黎,别说永不相见好不好,若是有下一世,我不做你皇叔可好?”
话说出口,他感觉如醉方醒。
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攥着。
他踉跄地从床上爬起来,看向我的房间的一切时,一张脸比纸还苍白。
“阿黎,我后悔了。”
“我不想做你的皇叔了。”
他说若是我喜欢他,便由我去好了。
左右不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大不了改头换面,大不了隐居乡野,大不了他独自去承受种种骂名。
万般皆有方法,是从前他想不通,也未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可现在他知道了,我却已经不在了。
他眼眶发红,喉咙发堵:“从头到尾,我都是真心想照顾你一辈子的。”
“我希望的不过只是你无忧无虑,永远快乐。”
他觉得是自己做的太糟糕,所以到了最后,我不要他了。
浑噩着,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墨驰徹如同行尸走肉在世间行走着。
见不得成双成对的人,也听不得任何人提我的名字。
直到一个雨夜,他用一把曾经想送给我的匕首,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他应该很疼,低垂着眼看着血从自己的胸前涓涓往下冒。
然后他笑了:“阿黎,我来寻你了。”
阎王投射出来的画面快速的流转,然后在墨驰徹气绝一刻戛然而止。
我指甲发白,用力揪着自己的裙摆,却只是哑然开口。
“他既已死,我能否得到解脱。”
话音刚落,我的身后却传来那句熟悉的。
“阿黎,我来寻你了。”
第18章
我回头看见墨驰徹熟悉的脸时,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
他比幻境里面的样子看上去更为消瘦,脸上的轮廓锐利,气质也有些阴郁。
不似从前那般芝兰玉树,风光霁月的模样。
墨驰徹浑身轻颤,一步步朝着我靠近。
他想冲过来抱住我,可是却在看见我往后退的步子时,生生顿住了脚步。
他轻轻的唤了句:“阿黎。”
我有些恍然,我从来没想过墨驰徹最后会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
更没想过,自己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面前。
“何必呢?”
我其实无法理解,若是他从前对我有情,为何要将我拒之千里。
而现在我已将他放下了,可是他又追随而来了。
“墨驰徹,生时是我一厢情愿,死后你又何必将自己困于这段感情之中。”
墨驰徹忍不住握紧了手。
“不是一厢情愿,是我后知后觉,误了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沙哑的尾音轻轻发颤。
“阿黎,我心悦你。”
我的脊背猛地僵直,静默良久才极为残酷的说出了一个事实。
“不重要了,我们已经死了不是吗?”
想到阎王说的所谓瓜葛,我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决绝。
“放下那些执念吧,轮回一世,大家都有崭新的人生。”
“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
我的双眸静静望着他。
他像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可是,你说过你心悦我。”
几乎是口不择言的,他说:“是你先开始的。”
“你不能在我读懂自己的心后然后退出,这不公平。”
他伸出手,还没碰到我就被我侧身躲开了。
我慢慢恢复了平静,浅淡开口。
“是我的错,不该喜欢你,可我用死亡来结束了这一切。”
“墨驰徹,过了轮回,便是死生不复相见,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些他应该也知道,但是他不甘。
空气陷入了静默,在一旁端坐了许久的阎王开了口。
“执念难消,红线难断,可一切皆在一念间。”
我们双双看向阎王,眼里皆是迷惘。
“既然已经身死,那上辈子的爱恨便留在上辈子,莫要在忧心。”
“而下辈子自有你们的因果需要了结。”
墨驰徹看着我,虽有不舍但也生出了几分期待。
我的话立即如同一盆雪水,从头到脚将他淋了个透心凉。
“若是我想断了这段因果,应当如何?”
阎王眼神淡淡。
“若之前是因为墨驰徹执念难消,如今他也到了这里,前程也应了断。”
“只是,我能帮你的已经做完了,来世如何,只有你们自己才能解决。”
“现下,你们便一同去过奈何桥吧。”
我的眼前再次轮回入口。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再顾墨驰徹,大步走了进去,踏上了奈何桥。
墨驰徹看着我的背影,也不再言语,默默跟了上去。
入口消失,阎王殿内只剩一句低喃。
“红尘如织,万事交织,因果相扣,缘起缘灭,缘聚缘散,皆有天意。”
第19章
凤苍国。
天空风云骤变,一朵朵祥云在长公主府上空久久盘旋,府内鲜花绽放,香味飘散。
众人还在震惊于天降异象时,只听一道激动的声音响起。
“公主生了一位小郡主,母子平安!”
房门开合了几声,无数的声音在交织。
陆扶黎慢慢睁开了眼睛,在无数人的关注下,她的意识也慢慢回笼。
走过奈何桥后,她便五感尽失,再睁眼时便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成为了一个郡主。
而看着环抱着她的长公主,她的眼眶霎时间浮出眼泪。
长公主与她从前的母亲长相别无二致。
多年的思念,让她在此刻哭了出来。
“扶黎乖,母亲在。”
眼泪让陆扶黎的眼眶有些朦胧,只是能感觉到有人又将她从母亲的怀抱里抱了出来。
“芙儿,你今日累着了,孩子我帮你抱着,你好生休息着。”
是爹的声音。
上天何其有幸,让她再次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守护,再也不会让爹娘早早离去。
同日,太傅府。
一整兵荒马乱,府内亦是传出了一声婴儿啼哭。
“夫人,是个小子。”
“那便按照以前所定,便叫墨驰徹吧。”
……
春去秋来,已是五年春。
不知是不是这个身体的限制还是如何。
陆扶黎这几年一直养在父母跟前倒是娇气了不少,有了些小女孩的憨态。
而从前种种被慢慢被她抛在了脑后。
虽有记忆,但是在情绪上也为曾泛起什么波澜。
不过这日一早,陆扶黎用膳时,母亲突然开口。
“阿黎现下已经五岁,也到了入学的年龄,明朝开课便送到宫里去吧。”
陆扶黎吃饭的手一顿,黑的发亮的眸子看向了长公主。
“娘,我不想去……”
国家安康,百姓安居乐业,父母也健在,现在陆扶黎只想每日常伴父母身边。
前世她琴棋书画,刀枪棍棒都会,而且在府中也能在爹娘身边学习,她不想去。
然而向来依着陆扶黎的长公主却难得严肃。
“不学术不成才,虽然爹娘愿意宠着你,但是也不希望你是个不学无术的庸才。”
“凤苍国女子为尊,以后你也要建府办事,总不能有什么事情落到你身上你只会两手一摊摇头说不知吧。”
陆扶黎知道母亲说的对。
知识总是更行迭代的,但是她只是想多陪陪父母。
不过既然说了此番地步,她也不再拒绝。
只是仍拉着母亲的手撒娇:“若我去上学了,娘晚上能陪我睡觉吗?”
得到首肯后,陆扶黎才满意的扑到长公主怀里,心里是无法言喻的满足。
翌日一早,马车摇摇晃晃的皇宫驶去。
靠近皇宫时,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了曾经还在大楚时的种种。
当初去到皇宫时每每都是同墨驰徹一同前行。
他会为她求恩宠,会怕她被欺负。
后来大些了,入了军营,墨驰徹也不再她身边了。
陆扶黎眼睛眨了眨,
直到看到自己白白嫩嫩,没有任何伤痕和茧子,才慢慢将自己的记忆抽离,缓步往书院走去。
刚刚抬眸,她便看见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墨驰徹。
第20章
陆扶黎呼吸一滞,但又很快的收回了视线。
记忆里褪色的画面突然鲜明起来。
很早之前她就听闻了墨驰徹的名声,只是她总是在想,此墨驰徹非毕墨驰徹。
可是她却无法说服自己。
当初在阎王殿所听到的话还如雷贯耳。
只是她最好奇的事墨驰徹是否同她一般拥有记忆。
直到墨驰徹抬眸,陆扶黎才对上墨驰徹的视线。
他的眸子黑白分明,还有些懵懂的不谙世事。
这是陆扶黎从未见过的模样,可却也能确认几分,他兴许是没有记忆的。
“诸位请坐。”
太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陆扶黎才收回看向墨驰徹的视线。
只是待她收回视线后,墨驰徹的目光却很快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他还是极为克制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夫子在台上说着:“之乎者也。”
陆扶黎的思绪慢慢有些飘忽。
复杂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墨驰徹的身边。
人的一世,如果重来一次,陆扶黎要做什么?
当然是孝敬爹娘,然后远离墨驰徹。
可是其实她也在很多个日夜里想过很多。
从前种种是她的执念在作怪,影响了墨驰徹。
她对他曾有过爱慕,亦有过亏欠。
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墨驰徹曾经对她真的很好,所以才会爱上他。
可是,她也见过墨驰徹爱上别人,她也被他伤过心。
思索再多,到了最后发现,其实远离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牵扯就不会有感情,那些所谓的因果,所谓的红线到了这一世也该断了。
“今日的课程到此结束了,诸位回吧。”
突然的,陆扶黎发现,好像从始至终,太傅的目光都没有落到过墨驰徹的身上过。
太傅,不是墨驰徹的爹爹吗?
透过那些慢慢随着书童侍女一起离开的人群中,陆扶黎不由的看向了墨驰徹。
他的视线落寞,慢慢的整理自己的东西。
耳边响起了几人的交谈:“听说墨驰徹从小就不会说话。”
“是病了吗?”
“或许吧,感觉今日太傅不怎么理会他,应当是不受宠的。”
“毕竟是个男子嘛,以后也只是要嫁出去的,而且他又不会说话,估计便不招太傅喜爱。”
几人的声音有些不屑,然后又带着一丝恶劣。
“要去试试他到底会不会说话吗?”
其他人来了兴趣:“怎么试?”
“我自有办法。”
几人说着便朝着屋外走去,路过墨驰徹时还佯装不经意的撞了墨驰徹几下。
陆扶黎眉心微皱。
且不说从前墨驰徹对她有养育之恩,在者现在墨驰徹只是一个五岁稚童。
她到底是将门出生,没有办法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
陆扶黎起身走到墨驰徹身边,轻声在他耳边开口。
“既无事便早些回去吧,那些人似乎想要捉弄你。”
话落,她没在管墨驰徹的反应,转而走向那几人。
“我们过来是学习课业的,不是捉弄别人的。”
郡主的身份还是有几分威慑力,
但不过都是五岁稚童,到底还是有胆大的。
一个女孩上前一步:“我偏要又这样。”
她说着,将一直缠在背后的小袋子朝陆扶黎扔了过去。
袋口开,一条小青蛇朝着陆扶黎袭来。
第21章
若陆扶黎真是五岁的孩子倒有可能会害怕。
但现在她这句身体里的人曾是一个将军。
别说蛇了,什么豺狼虎豹她没见过。
陆扶黎一把掐住青蛇七寸,见是无毒蛇便也没有用力,反而握在手中递到了那几人面前。
“啊——”
一时间人群散去,陆扶黎扬声开口:“以后别胡闹了,不然我就告诉你们爹娘。”
说完,陆扶黎将蛇寻了处僻静的草丛扔了进去,然后转身离开。
她越走越远,却不见墨驰徹黑黢黢的眼睛落在了她走远的背影上。
墨驰徹原以为陆扶黎不会管他,可是她却过来提醒他了。
原本在小蛇出现时,他便要出手的,可是陆扶黎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勇猛。
从前他不说话,是因为他发觉自己带着记忆回来了。
他怕陆扶黎也同样拥有记忆,知道他的存在后会抗拒,会抵触,会避开他们每一次相见。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不敢表现。
就一直假装成一个懵懂无知不会说话的幼儿。
今日见到陆扶黎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错。
陆扶黎亦是带着记忆回来的。
只是墨驰徹也笃定依照陆扶黎的性子做不出来冷眼旁观的事情。
可是很快的,他的嘴角浮出一抹苦笑。
“也不知现下这般是福还是祸。”
“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我还是从前那个人,是不是便不会再管我了。”
次日,书院。
陆扶黎刚刚到,便见墨驰徹已经到了。
那些昨日还想捉弄别人的人,现下看到她也是怯怯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过陆扶黎也是不在意,径直朝着自己的书案走去。
刚刚坐下去,眼前便多了一道玄色的身影。
墨驰徹看着她,将一个小木盒拿了出来。
“昨日,多谢。”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红意,匆匆将木盒放到她桌前后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陆扶黎倒是有些发愣。
她原本还以为墨驰徹真如他们所言不会说话呢。
只是今日墨驰徹的表现反而让她更觉得这人应当不会是当年的摄政王。
毕竟堂堂摄政王,又怎么会送给东西还羞红了脸。
如此想来,陆扶黎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但是这个木盒她却是不想收。
来往之间牵扯就多了。
昨日一次便够了,这个她该还回去的。
陆扶黎将木盒收于一侧,只等晚些时候还回去。
然而今日倒是奇怪,墨驰徹早早的就离开了书院。
无奈之下,陆扶黎带着木盒上了回公主府的马车。
“郡主,这是何物?”侍女小桃接过了陆扶黎手中的物品。
“奴婢记得当时您去书院时开始没有带这个。”
陆扶黎轻叹了一口气:“谢礼罢了。”
“郡主果然不管去哪都招人喜爱,才第二天便有人送礼。”
小桃笑着说了一句,又问道:“这是何物,要准备还礼吗?”
陆扶黎倒是被她问得一愣,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打开。
思索了几瞬她摇了摇头:“直接送回太傅府……”
话落一半,她想了想,又觉不妥。
平白送给东西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明日记得提醒我带回来还回去。”
第22章
回了府邸,小桃便将书和木盒一同放到了房间的书案上。
陆扶黎看书时,长公主便走了进来。
“阿黎,这几日去书院可还适应?”
见到自己母亲过来,陆扶黎连忙收了书投入母亲的怀抱。
长公主看她这样倒是见多不怪了。
将她抱起,在肉嘟嘟的脸上落下了一吻。
陆扶黎咯咯直笑,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自己母亲的话。
“适应的,就是一日见不到母妃想得紧。”
纵然每天都听陆扶黎说这些,长公主还是听不腻:“小滑头,母亲晚膳陪你一起可好。”
说完,才抱着陆扶黎坐下。
直到这时,长公主才看见书案上的那个木盒。
“这是何物?”
长公主没有多想,轻轻拿起,却不想碰到了外面的暗扣,盒子突然打开。
一个海棠团扇便露了出来。
“现在春日还没过,怎的就置了团扇?”
陆扶黎唇角的笑容微微一僵,有些干干的回答:“之前帮了别人,送的谢礼,明日还得还回去。”
长公主也没有多想,合上了盖子和陆扶黎聊了几句,有一起用的膳才离开。
晚上的时候,陆扶黎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脑子里莫名的想起了从前棠苑里的那一盆盆海棠。
是巧合还是她忽视了什么?
思来想去寻不到一个答案,反应过来,陆扶黎便已经拿起了那般团扇。
“海棠珠缀一重重,清晓近帘栊。胭脂谁与匀淡,偏向脸边浓。看叶嫩,惜花红。意无穷。
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从前月下看花看墨驰徹时,她总是这般呢喃。
她想要岁岁年年同他长相厮守。
可如今,她想要的却是当断则断。
“当——”
思索间,陆扶黎手中的团扇不觉脱了手,上面挂的玉珠落了地,生出了裂缝。
陆扶黎看着团扇有些神伤,也生出几分懊恼。
原本是想将东西还回去的,现在这般怕是不太合适。
思来想去,还是找侍女小桃去寻了个相似的珠子重新镶嵌了进去。
裂开的珠子置于台前,陆扶黎呢喃。
“玉珠易碎,情亦易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送的东西我都留不住,也不想留。”
碎珠被陆扶黎抛入院中的水池中,她不在多想,转身便回了床榻。
次日一早,陆扶黎早早的就去了书院。
果不其然,墨驰徹也已经坐在了自己位置上了。
陆扶黎将木盒还给了墨驰徹:“我只不过提醒了你一句,无需道谢。”
“只是抱歉,昨日不小心将上面的珠子弄碎了,给你换了个新珠,你看可行,如果不好我再重新给你寻个。”
墨驰徹只是怔怔的看着陆扶黎。
他还一直没有机会这么近的和陆扶黎相处。
如今陆扶黎的模样还是同从前相似,只是没有那般怯弱瘦小的模样。
看得出来被长公主养的很好。
墨驰徹的手微微蜷缩。
当初他夜夜祈祷,不要再做陆扶黎的皇叔,如今和她一起步入轮回,倒也年龄相仿。
若这辈子隐藏好前世的记忆,他会有机会和陆扶黎在一起吗?
第23章
霎时间,他看向陆扶黎的目光也生出了几分热切。
只是透过陆扶黎的眼,他看到了现在有些孱弱的自己。
恍惚间,他莫名生出了几分自卑,现在的他还配得上陆扶黎吗?
一时间,墨驰徹陷入了茫然,也想起了自己刚刚重生的时的那种情绪。
凤苍国同大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这里女子为尊,但男子依然有入官的机会,如他的爹娘便是双双有官位。
虽有礼法束缚,但是男女之间交往也相对自由,他娘身边还有一些男妾,他也并非嫡子。
娘亲一直想要女儿,所以对他不算很热切,连带着他爹也对他也有几分冷漠。
虽然不过他早已适应。
毕竟从前他父母早逝,也并未感受过什么家的温暖。
反而他最快乐的时光便是陆扶黎来到他身边的时候。
仔细想来,若说是自己救了陆扶黎,不如说是陆扶黎拯救了他。
可是从前的他能给陆扶黎最好的生活,但现下,他又能给陆扶黎什么?
脑子里思绪转了无数遍,陆扶黎不知他心中所想,便也难得理会了,转身离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陆扶黎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墨驰徹拉住了。
“珠子,是我自己打磨的,独一无二。”
墨驰徹知道自己有点卑劣。
按照常理来说,他只要接受就好了。
而且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和陆扶黎并不相配。
可是这样他和陆扶黎就没了什么接触的机会。
但是现下他这么说,或许能够让陆扶黎上心几分。
愧疚也好,觉得他麻烦也罢,起码这一刻,陆扶黎的心思在他身上。
他所求的不多,只是短暂的多陪在她身边就好。
陆扶黎微微一愣。
当时她没有仔细瞧过,便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他自己弄的。
“抱歉,我不知道。”
墨驰徹的面色佯装起几分难过:“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有说……”
他虽有些不舍,但是也是默默松开了陆扶黎的袖子。
墨驰徹在赌,赌陆扶黎的歉意。
下一刻,墨驰徹便听到陆扶黎在说:“那你想我怎么赔你?”
陆扶黎有些懊恼,她这辈子最怕欠别人什么,若是生出了歉意怕是日日难眠。
墨驰徹眸光一闪,又压住心里的期待说:“我家里还有料子,你也做一个还给我好不好?”
陆扶黎总觉得那里怪怪的,但是想了一瞬,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便点了点头。
身后一个女孩听到了倒是也觉得新奇,插嘴了一嘴。
“我还从来没有自己做过,能不能带我一起呀。”
小孩子向来好奇心重,也容易放下心中的龌龊,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几个刚刚来学院的同窗也叽叽喳喳的凑了过来:“我也想,我也想。”
霎时间,墨驰徹和陆扶黎的身边围满了人。
陆扶黎突然想起,从前她的世界里只有墨驰徹,将一切心思都放在了墨驰徹的身上,后来甚至连朋友都没有。
现在身边多了这么多人,倒是有些新奇。
看到大家都这么热切,陆扶黎应声道:“我倒是不介意,不过东西是墨驰徹的,你们得问他。”
墨驰徹虽然不愿被打扰,但是听到陆扶黎答应,也点了点头。
“后日休息,大家申时可以一同来太傅府寻我。”
陆扶黎退出人群,眼里也生出笑意。
人多了也好,她并不愿单独和墨驰徹独处。
就算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孩子。
第24章
时间眨眼便到了约定的时间。
太傅府里墨驰徹的院子里难得的热闹了几分。
“墨驰徹,你的院子好小啊。”
“你爹爹娘亲是不是不喜欢你啊?”
小孩说话没什么顾忌,但是被有心人听见心里却也会升起几分想法。
墨驰徹连声解释:“我喜欢僻静些的位置,便在此住下了。”
说完他便带着几人往房间走去:“我喜欢,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选自己喜欢的料子吧。”
玉料其实一般,但是胜在无人这般做过,便勾起了这些孩子的兴趣。
墨驰徹边教着,余光却看着出去的一个小厮,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也是借了陆扶黎的东风,才让他结交这些人。
想来他要脸面的父母也会对他重视几分。
毕竟现在他还是要靠父母才能获得资源,资源越丰富他才能有机会去到陆扶黎的身边。
众人玩乐起来,墨驰徹却时不时的看着门口。
直到离约定时间过了一刻,陆扶黎才姗姗来迟。
陆扶黎穿着淡粉色宫装,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
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蝴蝶簪,肌肤晶莹如玉活像一个小仙子。
墨驰徹有一岔感觉似乎回到了从前。
陆扶黎幼年时期,他最喜欢给她准备这样的衣服。
他想着,陆扶黎就该这样漂漂亮亮。
只是可惜,后来她迷恋上习武后觉得穿这种衣服不方便,就没穿过了。
看着朝他走来的陆扶黎,墨驰徹心里升起几分思念,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庆幸。
陆扶黎现在生活在这样和平的世道,以后定然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
“抱歉,马车出了点意外误了时间。”
墨驰徹的思绪被陆扶黎打断。
看着她充满歉意的小脸,他的心里却只剩下了担心:“你可无碍。”
“无妨,现下可能开始了。”
见她这般说,墨驰徹打量了几眼,见确实没有伤才带着陆扶黎去了一处。
桌上的玉料明显要比其他人精致许多,看得出是精挑细选的。
不过陆扶黎倒是没有察觉,随意选了个玉料。
墨驰徹也不在意,只是轻笑。
“做这些东西,衣服袖摆容易弄湿,我帮你卷一下可好?”
陆扶黎今天穿这个衣服也是被长公主要求的,她不喜欢这种宽大的袖摆。
只是往日里都是小桃帮她处理,现在小桃在府外安排到时候接她的马车,她自己一般都是随时挽起。
不过现在人这般多,她也不好意思那般豪放。
既然墨驰徹提出来了,她也没有扭捏:“麻烦了。”
墨驰徹心下开心,脸上也沁出了一些笑意。
他仔细的握住袖子边缘,手脚灵活的将层层叠叠的布料叠起,随后用一根丝带将叠好的袖子绕了几圈,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几番下来,一个袖子便整理好了,可是陆扶黎看着墨驰徹这般,眉头却蹙了起来。
一个念头蓦地浮上她的脑海里。
从前墨驰徹就是这么给她卷袖子的,会不会……
她打量了墨驰徹许久,在墨驰徹要给她卷第二个袖子时,她抚开了他的手。
“我自己来吧。”陆扶黎的声音有点冷淡。
第25章
墨驰徹有些不解,只是看到自己卷起的袖子很快的想到了什么。
他佯装不经意的解释:“从前我爹就是这么给我卷的,很方便,我可以教你。”
陆扶黎没有应声,反而旁边有人抬头问道:“什么很方便?”
“墨驰徹会一种卷袖子的方法。”陆扶黎轻轻应声。
她这么一说,几人便凑上来要墨驰徹演示一边。
结束后,一人夸奖道:“墨驰徹,你会的东西好多。”
霎时间又热闹了起来,围在墨驰徹身边问他还会什么。
小孩子之间对别人的兴趣和崇拜不会掩饰太多。
不过一会儿竟还互相称其为好友,好兄弟。
那边嬉笑着,陆扶黎看着墨驰徹着模样,心有点沉沉的。
人身上的小细节是改变不了的,墨驰徹今日这般让她没有办法不起疑。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过来的。
她收回目光。
事已如此,她也只能先装作不知道了。
只是后来墨驰徹想过来帮忙时,她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些许。
墨驰徹神色微微一暗,但什么都没有说。
做小珠的时间过得很快,黄昏时大家做完也纷纷告辞了。
陆扶黎落在身后,也准备离开时,墨驰徹却拉住了她。
“今天我有做什么让你不喜的事情吗?”
陆扶黎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
“没有,只是昨夜歇得晚了,有些乏罢了。”
没有给墨驰徹说话的机会,陆扶黎继续道:“既无事,我便先行离开了。”
陆扶黎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陷入了回忆。
从前墨驰徹也会带着她去做很多东西。
木雕,花灯,纸鸢……
只要是她喜欢的,她想要的,墨驰徹都会学着去做。
有时候和墨驰徹一起去见他的三两好友时,还会听到那些人说墨驰徹一个清冷贵公子,养了个孩子后倒是越发入尘了。
其实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原本可以交给下人去做的去买的,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墨驰徹只是揉着她的头说:“自己做的东西里面总是多了一份心意。”
“我的小阿黎值得啊。”
就算陆扶黎不愿意承认,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
墨驰徹对他好时真的很好,所以以至于让她恋恋不忘,甚至心悦与他。
而也是因此,也让她对墨驰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骗得了一时,可只要接触的多一点,就无处遁形。
今日发生的一切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放映。
那些墨驰徹的一些小动作,让她无法否认,墨驰徹应当是同她一样带着记忆回来了。
她蜷了手指。
若是如此……那些执念真的能够消去吗?
“我该怎么办……”
这日后,不知是思虑过度还是路途受了风,陆扶黎受了风寒,连着好几日没有再去学堂。
再到后来,她便央求着长公主,请了教书先生在家学习。
墨驰徹不明所以。
却也未能想到,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碰到陆扶黎的机会。
而每日陆扶黎来太傅府那颗没有带走的珠子,成了他心里唯一的慰藉。
第26章
寒来暑往,转眼便是一年春,陆扶黎已是到了十五及笄之年。
陆扶黎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插着一只淡紫鱼簪花,穿着一身淡紫色栀子花的裙子,
在桃树下弹琴。
姿态随意却不失典雅,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
琴音落,陆扶黎脑子里却突然起念。
世间就是这般无常。
曾经学了数年未能学会的琴如今反而是学会了。
时间总是能改变一切。
最初的几年里,陆扶黎还是会偶尔想到墨驰徹,现在反而是没了这种念想。
手抚在琴弦上,准备再奏之时,便见长公主带着几个抱着画卷的小厮走了进来。
陆扶黎幽幽叹了口气,也知长公主前来所谓何事。
“娘……”
长公主不管她幽怨的目光,只是笑着让人将画卷一一展开。
画卷里,有书香门第的儒雅公子,也有名将之家的武勇公子……
无一例外都是俊朗公子,英姿飒爽。
“我寻的新画像,先看看,不喜欢咱们就换。”
长公主递来一张画像。
“这个是尚书家公子,祖上几代都是忠良,他长相也不差,虽然地位与我们有所差异,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人不错就尚可。”
见陆扶黎神色无波无澜,长公主又递上一张。
“这个虽然是个庶子,但是在京城素有美名,你若看上了可以养在后宅。”
“还有这个……”
顺着长公主的手看过去,陆扶黎目光微微一顿。
她已经规避墨驰徹许久了,可是看到这幅画像记忆在瞬间回涌。
墨驰徹还是生成了当初那般模样。
只是相比起从前他对待她时那种温润如玉的模样,现下在画中反而多了一种疏离感。
回过神来,长公主还在乐此不疲的介绍着。
“墨驰徹现在正是风光正盛,是京中不少女子的求娶对象。”
“还记得去年南路那边的水患吗?便是墨驰徹给女帝提出建议解决了问题。”
“也是不容易,他……”
相对于其他几个人寥寥几句便说完,长公主在墨驰徹身上倒是耗费了不少口水。
陆扶黎也知道长公主的意思,可是她对墨驰徹没什么了解的欲望。
这些年虽然听到过很多墨驰徹的传闻,她也没有仔细去打听过。
毕竟曾经在大楚时,墨驰徹便帮着楚帝解决过很多问题,现在又有年龄加持,自是前景大好。
可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这般不见面才是最好。
陆扶黎也没接长公主的话头,反而指向另外一副画像。
“这位公子呢?”
画中人红衣胜血,俊美非凡眼神含情,嘴角带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便是画也看得出画师下了不少功夫,连他腰间的玉佩也画得无比精致。
长公主眸光一亮。
墨驰徹再好又怎么样,陆扶黎对他没兴趣。
现在她主动提起,长公主便将墨驰徹的画相放下了,转而拿起萧然的画像。
“他家父之前是皇商,现在他也子承父业,手下有不少营生。”
“虽然说士农工商,商属下成,但是我们不兴这个,若是阿黎喜欢,也可选来放在后宫,做个男妾,到时候……”
见长公主越说越远陆扶黎连忙止住了她的话头。
“娘,别急,人家兴许……”
话还没说完,长公主便急急道:“确实,还是先安排你们见一面,若是看上眼了到时候再说也行。”
“想来后日便是花朝节,大家都去游湖看花灯了,到时候安排你们见一面。”
第27章
长公主说完便着手安排去了,只是走之前也没忘将画像留下。
“阿黎再多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娘一起给你安排上。”
陆扶黎撑在琴上扶额叹息。
她知晓母亲对她结亲一事十分上心,却没想到急成了这种地步。
明明人前长公主也是一副清冷模样,只是面对她时却真是半分架子皆无。
“锃——”
琴不自觉又被波动了一瞬,陆扶黎将视线收了回来。
“随她去吧……”
花朝节。
陆扶黎用了早饭便带着小桃一同出了门。
为了迎接节日,路上早早的就做了装饰。
只是天色尚早,路边挂的花灯都还没有点亮,看上去少了几分颜色,只有地上的花争奇斗艳的开着。
早上外面吃早食的人还挺多,寥寥炊烟伴着食物的香味弥漫了整个街道。
小桃刚刚被她派去买百味楼里母亲最爱的吃桂花糕去了。
她便一人往不远处逛了起来。
路边的点心摊子倒是有趣,各种点心都是做成了各种花的模样,看起来精致又可爱。
“劳烦一样给我来一些。”
摊主手脚麻利的称了包点心。
陆扶黎接过想要付银子时才发现都在小桃手上。
“稍等,我现下没有钱,都在侍女哪里,待她过来我便将银钱给你。”
摊主原本见她穿着华丽,以为来了一单大生意,现下脸色也淡了几分。
陆扶黎也有些不好意思。
等了一会儿不见小桃,便看着自己腰间的一颗小宝石起了心思。
正想将小宝石取下来换些银钱时,一只手伸了过来,递来了一把铜钱。
“我来吧,这些糕点可不值你腰间的绿宝石。”
陆扶黎看过去,才发现是画像里见过的萧然。
“不用了,我的侍女马上就过来。”
萧然脸上带着一抹温润的笑。
“不过是些小钱,不算什么,但我们也不好一直堵在这里耽误人家做生意不是。”
陆扶黎听到他的话才觉得在理,脸色有些发热,也没在推脱。
萧然看陆扶黎这模样,又笑着致歉。
“我是个生意人,对这些事比较敏感,若是冒犯了郡主还望勿怪。”
陆扶黎有些惊讶的看向他,没有想到萧然知道她的身份。
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了。
她自己都见过人家的画像,人家认识便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怎会怪罪,若不是你我怕是要在那边丢人了。”
“我的侍女在百味楼,现下寻了她我便还你银两。”
不过几个铜钱,萧然也不甚在意。
只是之前他未与陆扶黎相处过,现下倒是也没有想到她如此这般至纯。
想到今日原本就是起了结交的心思,萧然便点了点头,跟着陆扶黎往百味楼走去。
还未见到小桃,陆扶黎便见一对衣着华丽的男女并肩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陆扶黎看着来人,原本往前走的步子微微一顿。
前面的女子容貌出众的,小脸白皙娇俏,双眸顾盼生辉。
走在她身边的男子高挑俊朗,一只手虚虚的护在她的周围,防止来往的人碰到她。
而那男子正是墨驰徹。
第28章
陆扶黎那一瞬间讲不好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感情。
她知道躲是没用的,总有一天还是会见到墨驰徹,只是没想到会是此方场景之下。
有些唏嘘也有些庆幸。
如今墨驰徹身边有了其他人,想来是不会再去寻她。
陆扶黎极快的收回来视线,只当自己不知道,往街边又靠近了几步。
一时间竟忘记了身边的萧然。
萧然看了几眼,又很快收回来视线默默的跟在陆扶黎身后。
直到陆扶黎见到小桃时,才猛然想起她将萧然忘了。
不过回头看到萧然时,才松了口气,连忙拿了银子还给他:“今日劳烦了。”
萧然也不扭捏,接过银子后又含笑看着陆扶黎。
“小事罢了,不过不知今日有没有荣幸和郡主一同游玩。”
此话一出,陆扶黎心中大概也明了。
估摸着萧然的出现并不是偶然,应当也是接了她娘亲的信。
“萧公子今日若是有其他安排其实也不必如此,届时母亲那边我自会说明。”
萧然愣了一下,也体会到了其中拒绝的意味。
“可是我有什么令郡主不满?”
陆扶黎摇了摇头:“不曾,只是不想误了大家时间。”
萧然也知此时应该离开,可是看着陆扶黎这百般拒绝的模样反而起了兴致。
“今日我一人出游也是无趣,郡主也无需多想,只当结交一好友可好。”
陆扶黎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想到这几年赈灾拨款少不了他们萧家,而且他们家母亲与母亲似乎也有私交便没有拒绝。
应了声好后,萧然眼中笑意更胜。
路上此时许多东西都还在布置中,陆扶黎随着走了几圈后也有些不知去处,看日头已到晌午,陆扶黎便和萧然一同去了闻香酒楼。
只是未曾想,一进来便看见楼上雅间墨驰徹和那女子正坐在窗边。
抬眼间,陆扶黎便和墨驰徹对上了视线。
本能的,陆扶黎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离开。
可很快她又镇定下来。
她一个曾经刀锋饮血的沙场女将还能怕了墨驰徹。
曾经避开是因为想少沾惹些是非。
现下墨驰徹身边都有了其他女子,她就不信墨驰徹还能上赶着来寻她。
她收回思绪,同萧然也去了楼上的雅间。
只是刚刚到了门口,却不曾想原本还在陪着那女子的墨驰徹竟然走到了门口。
他目光含情的看向陆扶黎。
“阿黎,好久不见。”
陆扶黎感觉一股麻意和寒意顺着她的脊背就涌了上来。
多年不见,她没有想多过墨驰徹会这么直接过来打招呼。
萧然的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打量了许久。
“郡主,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陆扶黎摇了摇头:“无事。”
只是墨驰徹的目光落在了萧然身上,生出了几分敌意。
陆扶黎也没管,只是唤着萧然一同去往雅间。
见她要离开,墨驰徹不管不顾的拉住了她的手:“我们聊聊。”
墨驰徹的声音有些发抖,也带着无法避免的恳求。
他等得太久了,这些年他没有哪一刻不再想陆扶黎。
可是他身份低微,只要陆扶黎想要避开他,他连一个见面的机会都寻不到。
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他真的不想错过。
第29章
陆扶黎沉吟了许久,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该来的躲不过,有些事情总是得解决的。
陆扶黎看向萧然:“抱歉。”
萧然虽然也想和陆扶黎有一些独处的机会,不过他到底也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那萧某先告辞,希望以后还有与郡主同游的机会。”
陆扶黎颔首,笑了笑,这笑容看在墨驰徹眼里,竟是比针扎还痛。
直到萧然离开,陆扶黎才和墨驰徹去了雅间。
一进门,墨驰徹的思念再也无法抑制,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看向陆扶黎。
“阿黎。”
陆扶黎的目光平静,甚至看着他时脑子里飘忽着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和墨驰徹有关的,无关的皆有。
蓦地,她突然问道:“需要聊很久吗?你需不需要和你娘子说一声?”
“娘子?”墨驰徹先是一怔,而后脸色有些白,但又很快的恢复了血色。
“那不是我娘子,是我的长姐。”
解释完,墨驰徹的眼里有浮出一抹期待。
陆扶黎以为她是自己的娘子,是不是对他还有一份情意,是不是吃醋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了出口:“你还是在意我的对吗?”
陆扶黎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想到这一出。
她“哈”的笑了一声,而后又道:“不是在意,是希望她是你的娘子,这般我们也算断了。”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却没有一人主动谈及为何对方会带着从前的记忆。
其实自从太傅府一别,他们什么都心知肚明了。
很多个日夜里,墨驰徹恼恨自己太急,才给了陆扶黎发现的机会。
但是又忍不住的去想,还是因为陆扶黎在意他,对他太过熟悉。
不然怎么会那么快判断出他的身份。
只是现下容不得他去想那么多。
他满含思念的目光落到了陆扶黎的身上。
“阿黎,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
“当初是我没有认清自己的心,一时慌乱不知如何面对你才对你疏离了几分。”
“你走后,我也将许沐娆赶出府了,从前种种皆是我的错,我后悔了。”
“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陆扶黎看着她,眼里有些复杂,但是很快还是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墨驰徹。”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唤出他的名字。
“其实当初,也怪不得你。”
墨驰徹生出几分期待,可是他又感觉,陆扶黎接下来说的话,他或许未必愿意听。
但他现在无法盖住自己的耳朵,也堵不住陆扶黎说出口的话。
“我那时还太小,没有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
“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的身边只有你,你又对我足够好,便让我以为这就是爱。”
“可是你知道吗,这一辈子,我获得了足够父母的爱。”
“我也开始学会了爱自己多一点。”
“然后我发现,甚至可以很坚决的说,墨驰徹,我不爱你了。”
“从前种种是我的错觉,而这些困扰你那么多年,我真的对不起。”
陆扶黎沉默了很久,才继续开口。
“你很好,其实若那时你和许沐娆在一起,你或许也会幸福,也会慢慢忘了我。”
“只是我陪着你太久了,又死在了一个并不恰当的时机。”
“现在重来一次,让我们都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好吗?”
第30章
陆扶黎一句句说下来,一直没有停下。
她足够平静,平静得让墨驰徹惶恐。
直到最后一句话落,墨驰徹忍不住呢喃。
“自己的生活……”
不再拥有她的生活吗?
而没有他后,陆扶黎的生活又会是何种模样。
他怎么会想不到,很多个夜里,他都会这般想,也会这般梦见。
梦见陆扶黎穿着火红的嫁衣,他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她。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这种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好多好多次。
可是梦到了最后,他却发现自己坐在了首位。
而陆扶黎和别的男子牵着手一起离开。
他们会相拥,会亲吻,会生孩子,可是那些故事里都不会再有他。
但为什么,重来一世,他还是无法和陆扶黎在一起,他不甘。
可是对上陆扶黎的视线,他竟然不敢讲自己的不甘说出口。
杯子里的茶被陆扶黎填满。
房间里沉默的只剩下了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陆扶黎才突然开口。
“墨驰徹,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事情。”
有些酸涩肿胀的眼睛看向陆扶黎,他哑声开口:“什么?”
“阎王说我们的执念不消,以后来世都会有纠葛。”
墨驰徹点了点头。
只是她不懂陆扶黎现在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他不想要来世,他想要今生。
看着墨驰徹目光灼灼的看向她时,陆扶黎却轻声开口发问。
“墨驰徹,你希望我幸福吗?”
“自然。”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墨驰徹便说出了这个答案。
陆扶黎偏了偏头:“就算这个幸福不是你给的?”
墨驰徹张了张口,一时无法言语。
陆扶黎早就想过会有此般画面,她继续道:“若是今生你的纠缠,让我这辈子,甚至永世都不快乐怎么办?”
“不可能,我不会。”墨驰徹面色发白,却无法再去相信陆扶黎会痛苦难受的情况。
得到想要的答案,陆扶黎才缓声道:“这一世我们有记忆,所以我一直在规避风险。”
“可是未来我没有记忆了怎么办?”
“若是下一世,下下世我们又产生纠葛了怎么办?”
“如果某一世你也不再爱我,不对我好了怎么办?”
“你忍心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里,让我重新承受你给的痛苦吗?”
陆扶黎说着,眼里甚至渗出了几分泪意。
墨驰徹瞳孔骤缩,无法言语。
两人在酒楼坐了许久,久到屋外的花灯都开始慢慢亮起。
“我知道了……”
墨驰徹说完这句,才踱着步离开。
最好的年岁里,他的身上却显出几分沧桑。
他怎么能,怎么舍得看陆扶黎痛苦,可是他不敢赌。
他不知道未来的轮回他们还能不能遇见,可是现在他就是让陆扶黎不开心了。
或许,他也该放下执念了。
墨驰徹的身影缓缓淹没在来过节的人群之中。
陆扶黎也将眼角的一滴泪擦去。
说一点情绪都没有是假的,可是她也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陆扶黎坐在窗边,眼底映出屋外的枝头的花朵。
曾经她的心和身体都被困在了一场雪里。
可是现在雪化了,花开了。
她也该热烈而自由的活在当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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