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拒嫁首富,我:你看我怎么样?他打量我一番,隔天聘礼又多加十抬

发布时间:2025-09-03 19:42  浏览量:1

我的夫君,是天上掉下来的漏,被我捡了。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夫君顾辞心里的那轮白月光,是我那风光无限的妹妹,赵思玉。

他为她一掷千金的故事,至今仍是京中茶楼酒肆里最热门的谈资。为了博美人一笑,他在奇珍阁为她豪掷万金,点亮了整整一夜的天灯,将所有压轴的珍宝悉数拍下,流水似的送到她府上。

那登门求娶的阵仗更是空前绝后,浩浩荡荡一百二十四抬聘礼,从赵府门口一路绵延至长安街的尽头,那耀眼的红与璀璨的金,不知晃花了多少名门贵女的眼。

可惜,我那清高自许的妹妹赵思玉,偏偏不爱这一套。

她对顾辞的满腔热忱,报以最不屑一顾的冷漠。

“这些俗不可耐的黄白之物,究竟是何等品味的人才会喜欢?”她把玩着一支价值连城的东珠发钗,语气里的嫌弃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我赵思玉要嫁的夫君,必须是光风霁月、风姿高雅的谦谦君子。顾辞那种浑身铜臭味的商人,光是靠近一些,都快要把人给熏死了。”

话音一顿,她眼波流转,轻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尖刻的嗤笑。

“不过嘛,跟你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毕竟我的好姐姐,向来是最见钱眼开的,不是吗?”

我低头,看着手中因她不屑而沾光得来的一支赤珊瑚玉簪,簪头雕着精致的并蒂莲,在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我与他,的确很般配。”

他富可敌国,而我,恰好爱钱不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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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辞又一次被赵思玉毫不留情地当众羞辱后,我提着裙摆,从赵府的后门追上了他落寞的身影。

“喂,”我唤住他,“别再喜欢她了。”

顾辞的脚步一顿,他缓缓转过身,夕阳的余晖给他清冷的侧脸镀上了一层脆弱的金色,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GIL的茫然。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迫使他与我对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她心里已经有人了,而且,就在前几天,他们已经交换了信物,定下了亲事。”

我没有撒谎。赵思玉心悦之人,正是前段时日名动京城的新科状元郎。

那才子生得一副好皮囊,俊秀儒雅,才情更是出众,不仅会吟风弄月,写尽缠绵悱恻的诗句哄她开心,更得了圣上青眼,前途一片光明,封官拜爵指日可待。

顾辞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挺直的脊背似乎也塌陷了些许。良久,他才艰涩地开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多谢姑娘……将此事告知,我……”

“所以,你娶我吧。”

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冲他弯起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又无害。

“她不爱你,你们之间再无可能。”

“既然如此,不如你来娶我。至少,我还挺喜欢你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我羞涩地垂下眼帘,恰到好处地露出发髻上那支他曾随手丢给我,我却视若珍宝的珊瑚簪。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顾辞的视线落在了那支发簪上,久久,久久,未曾移开。

许久之后,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知晓了。”

他没有拒绝,我就当他是同意了。我心满意足地笑着,转身回了家。

果不其然,三天之内,顾辞的聘礼再一次抬到了赵府门前。那红绸翻飞的盛大场面,比起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整整多出了十抬。

只是这一次,他求娶的人,换成了我,赵笙。

整个赵府都炸开了锅。

原本还满脸不屑的赵思玉,一张俏脸瞬间扭曲到了极致,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喷出火来。

“赵笙,你就这么缺男人吗?居然要用这种上赶着倒贴的法子让别人娶你!”

姨娘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安抚,看向我的眼神却淬了毒一般,满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到底是从下贱胚子肚子里爬出来的货色,居然还跟自己的亲妹妹抢男人。”

“真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恶心透顶。”

就连自我母亲去世后,便对赵思玉和姨娘偏爱到骨子里的父亲,此刻也对我厉声呵斥,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

“我赵家满门清誉,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最终,我被罚了二十鞭家法,背上皮开肉绽,随后被扔进了阴冷的祠堂里,关了整整七日禁闭。

可我一点也不后悔。

父亲迫于顾家的权势和自己的面子,最终还是捏着鼻子应下了这门亲事。

而一向清高自傲的赵思玉,为了压我一头,更是不惜将自己的婚期提前,也要抢在我的前头出嫁。

出嫁那日,那状元郎当着满堂宾客的面,饱含深情地为她作了一封《与妻书》,字字句句皆是爱慕与承诺,引得满场喝彩。

后来,这封情真意切的《与妻书》在京中广为流传,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千古佳话。

原本因为聘礼过于穷酸而脸色铁青的赵思玉,也被感动得当场落泪,在众人的艳羡中,义无反顾地跟着那才子去了外地赴任。

临走前,她特意找到我,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眼神里满是鄙夷。

“钱财算得了什么?有些俗人就是永远不懂,这世间,唯有真情才是最珍贵的。”

我没有与她争辩,脸上始终挂着得体而疏离的笑。

真情?

倘若真情那么有用,为何当年我母亲为了给他捐官,日夜不休地刺绣,熬瞎了一双眼,换来的却是他在飞黄腾达后,迫不及待地连娶数房妾室?

甚至在我母亲因此郁郁而终,撒手人寰时,也未曾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所以,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谁爱要谁要去。

我只要钱。

很快,我与顾辞也成了亲。

平心而论,顾辞的相貌并不差。眉眼锋利,鼻梁高挺,只是那双薄唇总是紧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

我清楚他心里装着的是赵思玉,也从未奢望过能与他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我只需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安分守己,便可以拥有花不完的金银财宝、数不清的地契豪宅。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五年。我的私人库房越来越充裕,日子自然也过得越来越滋润快活。

倘若能一直如此,我真是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五年,赵思玉就和离了。

她狼狈不堪地回到了京城,身形消瘦,面色惨白,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

当她看到我满身绫罗绸缎,珠翠环绕的模样时,眼里的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毒液。

“赵笙,当年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怎么会跟顾辞错过!”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该全都是我的!”

“这一次,我要你把你吞下去的,连本带利地全都吐出来!”

她勾起一抹恶毒的笑,笑容里满是势在必得的疯狂。

“毕竟你别忘了,当年他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人,可是我啊。”

我还未来得及消化她这番话,府里下人便来通报,说一直在外经商的顾辞,突然星夜兼程地赶回了京城。

2

这一下,整个京城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顾府,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我的笑话。

毕竟,赵思玉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整个京城,包括我自己都心知肚明,当年顾辞钟情的人是她赵思玉。

如今她前脚刚回来,他后脚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与顾辞虽做了五年夫妻,却比陌生人熟不了多少。

他在外奔波赚钱,我在内宅享福花钱,再加上中间始终横亘着一个赵思玉,我们自然是聚少离多,难以交心。

成婚五年,我们之间最亲近、交流最多的时候,大概也只有在夜晚的床笫之间。

他会掐着我的腰,滚烫的呼吸洒在我的耳畔,用沙哑的嗓音命令我腿再张开一些。

抑或是在我被他折腾得实在受不了时,带着哭腔,泣不成声地求他轻些、再慢些。

可一旦天光大亮,下了床榻,重新穿上衣裳,我们之间的距离便会瞬间拉开,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相敬如宾,却也至远至疏。

所以,即便他如今这般迫不及待地赶回来,是为了休妻另娶赵思玉,我也不会觉得有丝毫意外。

而赵思玉那边,也丝毫没有闲着。

她回来的第二天,我便被父亲一纸家书叫回了赵府。

这实在是个稀罕事。

毕竟当初我出嫁时,他就曾当着众人的面放过狠话,从此没有我这个放荡不堪、主动勾引男人的女儿。

我踏进家门时,正看见赵思玉亲昵地挽着父亲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声絮语着什么,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父亲一见到我,便理所当然地沉下脸,用命令的口吻道。

“我叫你回来,是通知你,尽快与顾辞和离。”

“今日回去你便主动提出来,别拖拖拉拉,丢人现眼。”

赵思玉在一旁,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即便心中早已有了准备,我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一阵阵发寒。我冷冷地看着他,反问道。

“凭什么?”

对于我的反问,父亲显然极为不悦,眉头紧锁。

“你还有脸问凭什么?谁知道你当初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狐媚手段勾引了顾辞!”

“现在思玉回来了,顾辞必定会再次上门求娶,难不成你还想恬不知耻地与你妹妹共侍一夫?”

“当初你已经让我们赵家丢尽了脸面,现在还想再丢一次吗!”

姨娘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

“就是啊,谁不知道顾辞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们家思玉。只要思玉点一点头,他怕是巴不得马上就休了你,八抬大轿把思玉娶回家。到时候撕破了脸,可别怪我们没给你留最后的体面。”

“你平白无故捡了五年的便宜,也该知足了。”

我被他们这副无耻的嘴脸气得笑出了声。

“你们怕是都忘了,当初是赵思玉自己嫌弃顾辞满身铜臭,哭着喊着非要嫁给那个穷酸状元。”

“你们非但不感谢我替她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如今反倒来怪我抢了她的人?”

“既然你们这么有自信,那不如让顾辞亲自登门,来与我说!”

父亲和姨娘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赵思玉立刻见缝插针,眼眶一红,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样。

“爹,姨娘,你们别怪姐姐,都怪我,都怪我当时年幼无知,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才让姐姐捡了这个漏。”

“直到今日,经历了这番磋磨,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我与顾辞,才是两情相悦的。”

“我也是怕将来顾辞上门求娶,我若嫁过去,会折辱了姐姐的名声,让她在京中抬不起头,所以才……”

她欲言又止,说不出的委屈,道不尽的深明大义。

父亲心疼得无以复加,转头便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你这个孽障!你妹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你不心疼也就罢了,她处处为你着想,你居然还这般不识好歹!”

“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就乖乖听话去和离!这样一来,赵府还能念着旧情,给你留一处安身之地!”

“不然,等顾辞一纸休书将你扫地出门,你就等着沦为丧家之犬,横尸街头吧!”

火辣辣的疼意从脸颊上炸开,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仍是勾起唇角,用尽全身力气嘲讽道。

“为我着想?为我着想就是逼着我和离,给她腾位置?真是伟大到让人作呕啊。”

“你们赵府的安身之地,我赵笙不稀罕。”

“你这样的父亲,我更是不要也罢!”

说完,我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将身后那三张难看到极点的脸抛在脑后。

心中对所谓亲情仅存的最后一丝眷恋,在这一刻,彻底消散殆尽。

回到顾府时,天色已晚,正好在大门口碰上了归家的顾辞。

他一身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一看便知是急着从外地赶回来的。

见到他这副模样,我本就跌到谷底的心情,更是沉了下去。

顾辞看到我,似乎有些诧异,他走上前,抬手用指腹轻轻摸了摸我的眼角。

“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鼻子莫名一酸,眼泪差点就真的不争气地掉下来。

但最终,我还是深吸一口气,像往常那般挂上得体温顺的笑,平静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许是被风迷了眼睛。”

顾辞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将一个冰凉的物件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你上次提过的点翠手镯,我给你带回来了。”

“还有些时新的头面首饰、江南的衣料,我已经让人送到你房里去了。”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个精致华美的手镯,翠羽蓝得像一场梦。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顾辞身上的温度,烫得我心口一阵阵地发闷。

其实这五年,顾辞作为丈夫,对我还算不错。

有求必应,甚至不求也应。

可我亲眼见识过他当年追求赵思玉时的样子,那手段之奢靡,声势之浩大,情感之热烈,可谓空前绝后。

而他对我,却始终是冷静自持,沉默少言。

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爱我。

他所有的爱意与热烈,似乎都随着赵思玉的拒绝,一同被埋葬在了五年前的那个秋天。

3

到了晚上,我沐浴完毕,在衣柜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只套上了一件轻薄的纱衣。

每次顾辞从外地回来,头一晚,总会要得格外凶狠。

为此,我已经有好几件心爱的寝衣惨遭他的毒手,被撕得粉碎。

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我刚躺下,身后的顾辞便贴了上来,呼吸温热,一只大手熟练地覆在我的小腹上,轻轻揉捏着。

这是他求欢时一贯的信号。

可我等了许久,他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黑暗中,我猛地睁开双眼,扭头看向顾辞,却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似乎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顾辞似乎也怔了一下。

“睡不着?”

一股莫名的不甘突然从心底涌了上来,我咬着唇,第一次主动凑了过去。

片刻之后,顾辞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双手紧紧地揽着我,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在我的脖颈处难耐地啃噬着。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里那股滚烫的、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的欲望,可就在下一秒,他却猛地克制地推开了我,声音沙哑得厉害。

“够了。”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翻了个身,默默地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心里一阵冷笑。

这才刚回来,甚至还没跟赵思玉见上一面,就已经迫不及待要为她守身如玉了。

想起白天在赵府受的那些气,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可真是感天动地的双向奔赴了。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顾辞不知去了何处。

我懒得去思考他去了哪里,见了谁,只是默默地起身,开始清点我这五年来积攒下的私库。

我与顾辞虽然没什么感情,但他在金钱上对我确实大方。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商铺地契、首饰衣裳……这五年他陆陆续-续送了我不少。

虽说我不会主动提和离,但也不代表在顾辞动了别的心思之后,我还能大度到净身出户。

到时候赵家我是回不去了,这个积攒了五年的私库,便是我离开顾家后,安身立命的最大倚仗。

我粗略地盘点了一番,确认里面的资产已经足够我几辈子衣食无忧,挥霍无度时,心情才总算好了那么一点。

接下来的几日,顾辞总是早出晚归,我们之间的交流更是少得可怜。

我也不甚在意,只要他一天没把赵思玉领到我面前来恶心我,我便可以继续装傻充愣,当我的顾夫人。

甚至在其余几位贵女联名递来帖子,邀我一同赴宴赏花时,我还饶有兴致地打扮了一番,欣然前往。

宴席之上,我一眼就看到了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赵思玉。

这几日她过得似乎不错,气色红润了许多,只是身上穿戴的,与在场的其他贵女相比,委实是寒酸了些。

我只当没看见,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施施然落了座。

席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与讥诮。

想当初我嫁给顾辞,整个京城都在嘲笑我见钱眼开,不惜抢自己妹妹的男人,上赶着嫁给一个出身低贱的商户。

可后来,当她们发现我不仅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过得愈发滋润,连身上一件不起眼的耳饰都是她们求而不得的稀世珍宝时,她们的目光就从最初的嘲讽,悄然变成了难以掩饰的嫉妒。

今日这般破天荒地邀我赴宴,怕也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好一解她们这几年心头积压的怨气。

果然,立刻就有人拉着赵思玉的手,意有所指地笑道:

“思玉你看,你这才一和离回京,顾辞就迫不及待地赶了回来。要知道,他以往可是两三个月都不一定能见着人影的。”

“这么看来,即便隔了五年,那顾辞心里真正惦记的,还是我们思玉一人啊。”

“可不是嘛,有些人啊,就算用尽了手段,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罢了。”

这些刺耳的话语一字不落地传进我耳朵里,我却只是平静地抬手,拂了拂发髻上那套华丽精美的蓝宝石头面,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套头面是前日顾辞特意派人从西域带回来的,不仅价值连城,更是世间罕有。

那些贵女们见我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气得暗暗咬碎了银牙,绞紧了手中的丝帕。

我内心冷笑。

不是想看我笑话吗?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反倒是赵思玉,被她们的奉承吹捧得有些飘飘然,她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冷笑道:

“赵笙,今天,我便让你亲眼看看,顾辞爱的人到底是谁。”

“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一切,是时候,该原封不动地还给我了。”

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骤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与警惕。

左右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不想再与她们多做纠缠,便起身准备提前离席。

可就在我走出众人视线,拐入一条僻静的回廊时,一块带着奇异苦味的手帕便猛地从身后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还未来得及挣扎,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便席卷而来,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拖进了角落里一间无人居住的空房。

来人摘下了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带着恶意的笑脸,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是他,怎么会是他!

片刻之后,房门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赵思玉带着顾辞出现在门外,她们身后,还乌泱泱地跟了一大群来看热闹的贵女。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咬着唇,一脸深情又悲痛地对顾辞说:

“阿辞,刚刚……刚刚姐姐就是带着那个男人进了这间屋子,许久都没有出来。”

“而且那个男人我认识,是……是姐姐从前的恋人。我真没想到,都过去五年了,他们竟然还有私情。”

“我真的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一时赌气把你让给姐姐。若非如此,你又怎会蒙受今日这般奇耻大辱。阿辞,都是我的错……”

话音刚落,那扇紧闭的房门,便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猛地踹开了。

4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像是被点燃的炮竹,接二连三地炸响。

那些跟来看热闹的贵女们纷纷捂住了嘴,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屋内的场景。

“天啊!思玉说的竟然是真的,她……她竟真的干出了这种事!”

“我早就知道她行事向来无法无天,却没想到,连这等不知廉耻的苟且之事都做得出来。”

“啧啧,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当初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勾搭上顾辞,如今故技重施去勾搭别人,不是理所当然吗?”

“真真是个娼妇,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恶心!”

只见昏暗的屋内,我正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死死地压在身下,衣衫不整,只露出半截莹润雪白的肩膀,那暧昧的场景,明晃晃地昭示着房间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听到门口的巨大响动,我艰难地抬起头,视线穿过重重人群,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站在最前方,身形挺拔的顾辞。

他逆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听到旁人那些或讥讽、或谩骂的议论声,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心中一片冰凉,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

可身上的药力还未完全消散,我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等顾辞说话,赵思玉便率先抢占了先机,她上前一步,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指着我厉声质问道:

“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寡廉鲜耻的事情来?”

“当初你明明心中另有所属,却突然执意要嫁给阿辞。我知道你是贪慕虚荣,见钱眼开,可我念着你是我的亲姐姐,不愿当众拆穿你,给你留几分体面。”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成亲之后,竟然还敢与旧情人藕断丝连,在此地幽会苟合!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阿辞这五年来对你的好?”

其余人早就看我不顺眼,这会儿抓住了机会,自然是争先恐后地落井下石。

“就是!赵笙,你也太不要脸了!”

“我看这种不守妇道,就该立刻抓去浸猪笼,沉塘才对!”

“思玉,她可是你们赵家的人,是你的亲姐姐,你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护着她吧?”

赵思玉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满脸大义凛然。

“自然不会!她就算是我亲姐姐,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丑事,我也绝不姑息!”

“不瞒各位,当初她用不光彩的手段嫁给阿辞时,我父亲便已料到迟早会有今日这般局面,早就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我的眼神,更是鄙夷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我的父亲和姨娘也适时地从人群后方走了进来,两人皆是一脸的义正言辞。

“没错,赵笙早就不是我赵家的人了。”父亲看着我,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死物,“顾辞,她做出这种有辱门楣的事,你想怎么处置她都可以,我赵家绝不会再护着她半分。”

看到这众叛亲离的场景,我已然彻底明白过来。

这场精心策划,针对我的局,竟然不止是赵思玉一人所为。

还有我的亲生父亲,也同样参与其中,想要借此机会,亲手将我置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我忽然就不觉得难过了。

只是心中到底还是会替我那早逝的母亲,感到一丝深入骨髓的心酸与不值。

当初母亲那样爱他,为他倾尽了自己的一切,却没想到,到头来,他却连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女儿,都不愿放过。

赵思玉见时机成熟,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顾辞的手,眼神欲语还休,声音柔情款款,仿佛淬了蜜糖。

“阿辞,我知道,当初你是为了与我赌气,才会一时冲动娶了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才会白白错过了你。”

“但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心里真正在乎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虽然姐姐背叛了你,让你伤心了,但从今往后,你还有我。”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番话,看向我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如今我名声尽毁,清白无存,而赵思玉却在这个时候,楚楚可怜地对着顾辞频频示好,表明心意。

所有人都觉得,对赵思玉情根深种的顾辞,必定会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我这个“不贞”的妻子休弃出门,然后再风光迎娶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

就如当初他没有拒绝我的求嫁一样,这一次,顾辞也没有推开赵思玉主动握上来的手。

他只是沉默着,一步一步,缓缓地朝我走来。

离得近了,我才终于看清了他脸上的神情。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辨不出是喜是怒,但想必,心中早已是怒火滔天了吧。

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却没想到,下一秒,顾辞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嗓音,突然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

“与我的夫人相比,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意识如退潮般猛然回归,我倏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恰好定格在顾辞毫不留情地将赵思玉挥甩于地的瞬间。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思玉,我那位一向自诩清雅高贵的姐姐,此刻却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狼狈地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她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有此变故,躲闪不及,皓白的手腕在粗糙的石板上擦出一道刺目的血痕,一声压抑的痛呼从她唇间逸出。

满座宾客,尽皆失语。

“这……这是怎么回事?传闻中顾辞不是对赵家大小姐情根深种吗?怎会如此待她?”

“而且他方才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莫不是就算赵笙当真与人有染,他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凭什么?那个赵笙究竟凭什么能得他如此维护?”

窃窃私语如藤蔓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曾几何时,所有人都笃定,顾辞对我并无半分情意。那些平日里对我挥金如土、满身绮罗的生活艳羡不已的贵女们,也总能找到慰藉自己的理由——再富贵又如何?终究是个连自己夫君的心都抓不住的可怜人。

可眼前的情景,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她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心理安慰击得粉碎。

我的父亲,赵家的家主,同样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他那张素来威严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转向顾辞,声音都有些发颤:“顾辞,你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你当真对这个孽障动了真心?”

他的视线如淬了毒的利箭,直直射向我,其中满载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憎恨。那一刻,我甚至怀疑,我并非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宿敌。

第一章:惊变

顾辞却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他那张俊朗的面容冷若冰霜。他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将那个压在我身上的男人掀翻在地。

变故陡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男人并非人们想象中的清醒与得意,而是双目紧闭,胸口赫然插着一根精致的袖箭,箭羽在灯火下泛着幽冷的光,显然早已不省人事。

而我,虽然发髻微乱,衣衫也有些松散,但领口袖口却依旧齐整,并无半分被侵犯过的痕迹。

众人再度哗然。

我心中冷笑。虽然没料到赵思玉的胆子大到敢在这样的场合对我下手,但常年小心谨慎的习惯,还是让我在赴宴前佩戴了这枚隐蔽性极佳的袖箭。当我看清那个被推入房中的男人,正是我父亲当年执意要我嫁的那个纨绔子弟时,我便在药力彻底发作前,用尽最后一丝清明与力气,触发了袖箭的机关。

箭上淬了从西域商人手中高价购得的烈性毒药,只需一瞬,便足以让他昏死过去。若非我身中软筋散,浑身无力,早已自行脱困,又岂会给赵思玉上演这出“捉奸”戏码的可趁之机?

但同样,顾辞此刻的反应,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怔怔地望着他,那颗方才还因绝望而沉寂的心,此刻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在胸腔里擂鼓般轰鸣。

顾辞看到这般情形,动作微微一顿,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显然已在电光火石间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向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眼中却燃起了清晰可见的怒火。

“对不起,阿笙,”他俯下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那带着他体温与淡淡檀香气息的衣衫将我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隔绝了所有探究的视线。随即,他将我打横抱起,坚实的臂膀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终于缓过些许力气,艰难地开口:“他……还没死,只是中了我的毒箭。”我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我是被人下了药掳到这里的,把他看住,这件事背后不简单。”

顾辞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沉默地点了点头,用行动给了我最坚定的回应。

在场的宾客看到那人事不省的男人,再看看衣衫尚整的我,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难道说……赵笙她……是被人陷害的?”

“仔细想想确实不合情理,就算要与人私会,也不至于蠢到在自家举办的宴会上,简直是自投罗网。”

“就算是陷害又如何?还不是怪她平日里行事太过张扬跋扈,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有人依旧不甘心,酸溜溜地低语。

而始作俑者赵思玉,此刻的脸色已是一片煞白。她眼珠子慌乱地转动着,最后还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顾辞身上。

“阿辞……”她不顾手腕的疼痛,踉跄着跑到顾辞面前,摆出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你当真要为了她,将我置于不顾吗?”

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地控诉:“就算今天的是一场误会,可她的清白终究是有了污点!你明明喜欢的是我,为何不肯借这个机会,与我和离,然后光明正大地和我在一起?还是说,你仍在气我当年没有选择你,嫌弃我现在是二嫁之身?”

顾辞终于抬眼看她,那眼神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只剩下刺骨的厌恶与不耐。

“当年之事,你自己心中有数。”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刀,“若非看在你是我夫人亲姐的份上,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站在这里与我说话?”

“少在这里自作多情了,”他嗤笑一声,语气刻薄得前所未有,“在我眼中,你连我夫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顾辞向来言简意赅,更鲜少有如此不留情面的时候。赵思玉自诩清高,将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此刻却被顾辞当众羞辱得体无完肤,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血色从脸上寸寸褪尽。

顾辞懒得再与她多费唇舌,抱着我,毫不留情地越过她,径直向门口走去。

经过我父亲身边时,他脚步一顿,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他和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姨娘身上。

“阿笙是我的夫人,你们赵家不护着她,那便由我来护。”他的声音冷冽如寒冬的冰凌,“但如你方才所言,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你的女儿,与你们赵家,再无半分瓜葛。”

“同理,我顾家以后,也不会再帮衬你们赵家一分一毫。”

他停顿片刻,视线又如寒刃般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嗓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今日之事,事关我顾某的夫人,我自会彻查到底,给阿笙一个公道。若是让我发现谁敢在背后多言半句,搬弄是非,那就休怪我将他当做同伙,一并送去刑部大牢,好好喝一喝茶了!”

这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尤其是作为主谋的赵思玉和我的父亲、姨娘,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没有人敢怀疑顾辞这番话的真实性。

顾辞的身份是商人,但绝不仅仅是商人。他年少时便已入仕,曾辅佐当今圣上治理水患、收复失地,在朝中声名赫赫,是天子近臣。只是不知为何,他却在仕途鼎盛之时,激流勇退,主动辞官,转而从商。

士农工商,在这个时代,商人的地位最为低下。天长日久,世人只记得他是富甲一方的顾老板,却渐渐淡忘了,他曾经是那个权倾朝野的顾大人。

如今被他亲自提醒,众人才恍然惊醒。即便顾辞如今没有官身,但他在朝中的人脉与声望,依然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家望尘莫及的存在。

眼见震慑的效果已经达到,顾辞不再多言,沉着脸,抱着我大步离去,那脚步明显比来时急切了许多。

我昏昏沉沉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便再也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

再次清醒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应是第二日清晨了。

顾辞不在身边。床头的矮几上,放着一碗尚且温热的汤药,以及一碟晶莹剔透的蜜饯。

我撑着身子坐起,将那碗苦涩的药一饮而尽,又拈起一颗蜜饯含在口中,丝丝甜意瞬间驱散了口中的苦涩。我不禁勾了勾唇角。

然而,这点愉悦并未持续太久。

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房间角落,心头猛地一沉——我存放私库钥匙和重要文书的那个紫檀木箱,被人动过了。

我心下一紧,连忙下床查看。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地契房契一样没少,唯独那封我亲手写下的和离书,被从最底层翻了出来,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最上面。

那还是赵思玉和离归来的消息传到我耳中时,我为自己准备的后路。那时我以为,以顾辞对她的“旧情”,要不了多久,他定会提出休妻,好迎娶他的心上人。我提前备好和离书,一来是为了在谈判中抢占先机,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二来,也不至于事到临头时,显得太过狼狈不堪。

可如今,看着这封和离书,我却破天荒地感到了一丝心虚。

那封信的边角有着明显的褶皱,显然是被人反复、细致地翻阅过。

我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脑中飞速盘算着,要不要趁现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丢进火炉里,来个毁尸灭迹。

然而,我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微凉的纸张,一道清冽中带着一丝薄凉的嗓音,便自身后幽幽响起。

“你要与我,和离?”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头皮一阵发麻,僵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来人却已走到我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轻轻环住我的腰,不由分说地将我整个人禁锢在他怀中。他低下头,微哑的嗓音如同羽毛,若有似无地舔舐着我的耳垂,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嗯?说话。”

这股陌生而强烈的侵略感,让我整个后背都泛起凉意。我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解释道:“没有,只是……闲来无事,写着玩玩。”

“呵。”顾辞在我耳边低笑一声,那笑声磁性悦耳,语气听似宠溺,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刺骨。

“撒谎。”

他不由分说地将我的身子转过来,一手将我更紧地贴向他,另一只手则精准地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夫人真是冰雪聪明,连后路都为自己准备得这般妥当。是不是觉得,即便离开了我顾辞,也能凭着这些身外之物,活得逍遥自在?”

我抿唇不语,但我脸上的倔强显然已经给了他答案。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为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我从未见过顾辞这个样子。他就像一头平日里温顺无害的食草动物,在这一刻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内里尖锐的獠牙,变成了一头占有欲极强、嗜血凶狠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撕咬肢解,吞入腹中。

按理说,我本该害怕的。可看着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一股无名火却“蹭”地一下从我心底烧了起来。

“为什么?”我用力一把推开他,冷笑出声,“你问我为什么?顾辞,你觉得是为什么?”

顾辞被我突然爆发的力道推得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墙上,他微微皱了皱眉。他伸出手,手指轻轻触碰我紧锁的眉心,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无奈。

“怎么又生气了?”

“我的夫人,背着我偷偷收拾细软,准备与我和离。按理说,最该生气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这么做,不正是合了你的心意?”

“赵思玉已经和离归京,你也恰好在此时连夜赶回。这正是你们破镜重圆、再续前缘的大好时机。我主动给她腾出位置,你难道不该高兴?不该夸我一句‘善解人意’吗?”

顾辞愣了一瞬,随即,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色彩渐渐暗沉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我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刚想后退,离他远一些,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顺势将我推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

头顶的明黄色的帘帐,应声落下。

一片昏暗中,顾辞反扣住我挣扎的双手,将我牢牢地禁锢在他的身下。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响起,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谁告诉你,我回来是为了她?”

“我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赶回来,明明……是为了你。”

“不信,你摸摸看,他可是一直,都在想你。”

我一时语塞,被他露骨的话语和大胆的动作激得眼尾泛红。

“你……你无耻……”

顾辞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我的颈间,带着笑意喘了一声:“无耻?”

“无妨,夫人想怎么说,都可以。”

“只是,腿再张开一些,嗯?”

听到这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耳语,我脊背一麻,下意识地挣扎着想要拒绝。

可成婚五年,顾辞显然比我自己更了解这具身体的每一处敏锐。很快,我就被他剥夺了所有力气,只能像一叶扁舟,被他扣在身下,任由他在情欲的海洋里,肆意侵占,恣意把玩。

……

直到黄昏日落,暮色四合,这场缱绻的厮混才终于画上句点。

我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轻飘飘的。

顾辞却仍不满足,不顾满身的汗湿,将我紧紧地拥在怀里。他先是吻了吻我的眉心,又流连到我的唇角,最后才哑着嗓子开口。

“阿笙,我很高兴。”

我混乱的思绪渐渐回笼,透过帘帐的缝隙,一线月光悄然照了进来,恰好落在他温柔缱绻的眉眼上。

“不过,虽然我喜欢看你为我吃醋的模样,但我对赵思玉,并非你想的那样。”

“当年之所以会向她提亲,不过是因为她主动找到我,让我娶她。”

我懵了懵,下意识地问:“她也……做了这种事?”

顾辞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或许你不信,在遇到你之前,我对情爱一事,向来木讷迟钝。”

“她当时找到我,字字泣血地说对我情根深种,非我不嫁。我那时正因功高盖主而被圣上猜忌,急于寻一户门第不高的小门户之女成亲,以示自己并无野心,便答应了下来。”

“所以,即便她后来出尔反尔,选择嫁给那个新科状元,我也并未有多少伤心,只是觉得被一个女子当众戏耍了,实在恼怒罢了。”

“不过现在想来,倒要多谢她,因为这时,你出现了。”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满是愉悦与庆幸。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荒唐,可我却莫名地相信了。或许是想到了当初,他也仅仅因为我一句醉后的戏言,便真的备了重礼,八抬大轿地将我娶进了门。

但我嘴上仍是不饶人:“那为何她一和离回来,你便也要连夜赶回京城?”

顾辞伸手,轻轻拨开我颊边被汗水濡湿的发丝,低声道:“因为每日向我汇报你行踪的丫鬟在信中说,你那几日,时常干呕,食欲不振。”

“我以为你……”他欲言又止。

我却瞬间听懂了。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是该对他竟然派人每日监视我一举一动的行为做出反应,还是该对我那时的呕吐做出解释。

我向来畏热,那几日酷暑难当,我不过是多喝了几碗解暑的绿豆汤,伤了脾胃,才会偶尔有些反胃。这件事,我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我怎么也没想到,顾辞会因为这样一件完全不确定的事,就从千里之外连夜赶回。

许久,我才讷讷地问了一句:“那你这段日子,不曾碰我,也是因为这个?”

顾辞没有否认。

“但在你被下药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已经请大夫为你诊过脉了,知道只是一个误会。”

我抬眼看他,撞进他温柔的眼波里:“你不会失望吗?”

“有何可失望的。”顾辞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释然,“我需要的是你,也只需要你。”

“至于孩子,有也好,没有也罢,我不在乎。”

我心口猛地一颤。这些年我与他一直无子,外面早就传遍了闲言碎语。我知晓,他是在借此,向我表明他的心迹。

我不知该作何反应,平生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了他。

顾辞满足地喟叹一声,收紧手臂,将我更深地嵌入他的怀中。

“既然天又黑了,不如,我们继续?”

我无言片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可你当初为了她,在奇珍阁一掷万金,为她点天灯。你对我,都从未如此。”

“还有那一百二十抬聘礼……”

顾辞低头,轻轻咬住我的唇,无奈地笑道:“黄金万两?我的好阿笙,你不如去看看你那间快要堆满的私库,哪一件拿出来,不比那区区黄金万两更值钱?”

“至于聘礼,”他加重了语气,“为了娶你,我可是将原先备给她的聘礼全部换掉,又特意添了许多世间罕有的珍宝上去,你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黏湿的黑暗中,顾辞俯下身,将我所有的呢喃与喘息,尽数吞吃入腹。

“阿笙,早知今日会这般爱你,我只后悔,没有在初见你时,便对你一见钟情。”

之后,又是一夜荒唐。

情至深处,我搂着他的脖子,问出了最后一个盘桓在心底的问题。

“昨日,若我当真……当真与那男子有染,你会如何?”

顾辞的动作猛地一顿,埋在我颈间的嗓音微沉,带着一丝危险的喑哑。

“夫人怎知,这个问题,我昨日也想了许久。”

“在推开那扇门,看到你躺在别人身下时,我便一直在想,我该用何种方式杀了那个男人,再打断你的双腿,将你锁起来,让你生生世世,都只能乖乖地待在我身边。”

“不过所幸,”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我,“夫人心里,还是有我的。”

他的话语里满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占有欲,我却不知为何,并不觉得害怕。反倒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说道:“若是我说,赵思玉所言非虚,我当初执意嫁你,的确是见钱眼开呢?”

顾辞短促地笑了一下,身下陡然一个用力。

“无妨,我早就知道。”

“所以,阿笙可以在爱钱的同时,也分出一些空隙,来爱一爱我。”

“毕竟,阿笙知道的,我很有钱。”

我难耐地仰起脖子,心口不受控制地狂跳。在这一刻,我终于决定,彻底放任自己,与他一同沉沦。

……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接下来的日子里,顾辞大手一挥,我的名下又多了好几间京城最繁华地段的旺铺,每日只需安坐家中,便有大笔的银钱入账。

我的私库,更是由之前的一个紫檀木箱,扩充成了一整个房间,里面堆满了奇珍异宝。

对此,我自然是欣然接纳。

早在发现那封和离书暴露之后,我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说起来,这还得感谢赵思玉,若不是她自作聪明地设下此局,我又怎能发现,原来顾辞早已对我爱入骨髓。

所以我才会将计就计,借着那封和离书顺水推舟,与他貌似推心置腹地将一切“说开”。再半真半假地拈酸吃醋几句,便能轻而易举地哄得顾辞心悦臣服,对我愈发珍视。

从此以后,我没了后顾之忧,还能获得比以往更多的利益。对谁而言,这都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吗?

又过了几日,我被陷害一事,终于查得水落石出。

毕竟,赵思玉和我父亲那点手段,实在算不上高明。他们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不过是笃信顾辞对赵思玉旧情难忘。赵思玉觉得,只要她抛出诱饵,顾辞便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不仅不会追究,反而会感激她递上了台阶。

可惜,她算错了一步,便满盘皆输。

我实在好奇,她这份盲目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所以在顾辞将罪名上奏圣上,判决整个赵家流放三千里时,我还特意去大牢里,“相送”了他们一程。

在阴暗潮湿的牢里待了这几日,赵思玉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那点精气神,又迅速地衰败了下去,比她刚从那苦寒之地回来时,瞧着还要不堪狼狈。

她一看到我,眼里的嫉恨便再也压抑不住,尖叫着就朝我扑了过来。

顾辞眼疾手快,长腿一伸,便将她踹飞了几米远,然后皱着眉,将我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赵思玉痛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她抬起头,用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瞪着顾辞:“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为什么要护着!”

“若不是她横插一脚,我怎么会错过你!你知不知道,我嫁给那个伪君子之后,过的都是些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

她当初执意要嫁给那个才子,不过是因为他金榜题名,得了官身,可以继续让她过着人上人的生活。而商人,在她眼中,终究是最低贱的。她可以与顾辞暧昧不清,享受他的追捧,却不愿真的嫁过去,受人鄙夷。

可她不知道,圣上虽给了那才子官身,却只是将他派往了偏远的苦寒之地任职。在那里,即便是任职的官绅,也得亲自下地劳作,才能勉强度日。

赵思玉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这种苦?自然是日日怨怼,悔不当初。

而那才子,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在撕下伪善的面具后,他将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她,动辄对她拳打脚踢,自己却照例拿着她陪嫁的银子,去外面风花雪月。

赵思玉气得几乎要发疯。偏偏这时,还有人辗转找到她,用讥诮的口吻,将我在顾家的生活告诉了她。说我如何在顾家挥金如土,如何穿金戴银,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要快活。

赵思玉听在耳里,心中的后悔与嫉妒达到了顶峰。可就算她后悔也无济于事,她远在千里之外,那个男人为了防止她逃跑,甚至不准她与京中通信。她孤立无援,连一向最疼爱她的父母都帮不上忙。

她因此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接连掉了好几个孩子,身体也日渐衰败。若不是最后她机灵,买通了一个即将返乡的下人,帮她带了封求救信回去,怕是这辈子都爬不出那个魔窟了。

也是从那时起,她便发誓,一定要将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

可事实却是,她只是让自己沦入了更加悲惨的境地。

顾辞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牵起我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赵思玉在他身后哭得撕心裂肺:“明明当初我只说了一句话,你就答应要娶我,为了我去奇珍阁点天灯!为何如今,你却对我这般狠心?”

“你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喜欢我,一直对我好?”

注意到我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神色,顾辞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淡淡道:“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从未喜欢过你。”

“倘若我顾辞,会喜欢上你这种除了故作清高外一无是处的女人,那我确实,该好好看看眼睛了。”

赵思玉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离开大牢时,我的父亲拦住了我的去路。他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败之气。他看着我,许久,才痛苦地说了一句:“对不起,阿笙,是爹对不起你们母女。”

可面对他的道歉,我却只觉得索然无味。

流放之路,艰难困苦。他年事已高,而赵思玉和姨娘又被他宠得身娇肉贵,这一路三千里,他们能不能活着走到流放地,都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跟一个将死之人,我觉得,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回去的路上,我望着顾辞挺拔俊朗的背影,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回首再看,反倒是这个当初我阴差阳错,“捡漏”来的夫君,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