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什么天长地久,都是蝇营狗苟

发布时间:2025-04-14 20:49  浏览量:5

什么天长地久,都是蝇营狗苟

夫君将一个被抄家的庶女带回了府。

她仗着自己怀了夫君的孩子,撺掇婆母与夫君抬她为平妻。

我不肯,婆母竟收回了我的管家权。

他们是不是忘了,整个伯府还靠着我的嫁妆维持颜面呢。

我不再补贴伯府,笑看这位新进的“小夫人”掌家。

没多久,原本就大厦将倾的伯府,就被她折腾得摇摇欲坠。

婆母和夫君舔着脸来求我,可我早已准备好了和离。

“把门口那颗银杏,也给本县主挖出来!”

1

.

“都是君儿不好,惹姐姐不高兴了。君儿是真心爱慕启哥哥的,要怪就怪君儿一个人吧!”

这声音娇娇弱弱,却如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响。

我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看着护在罗君身边的夫君默不作声。

”君儿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

他是那样地小心翼翼,生怕伤到怀中的女子,见我不说话,就直接越过我,拉着罗君跪在了老夫人脚下。

“母亲,我与君儿是真心相爱,求母亲成全我们吧!”

“君儿不求名分,只要能留在启哥哥身边,我愿意为奴为婢,只求老夫人和姐姐可怜我。”

老夫人满面怒容,一边大声斥责,却一边偷偷瞄我的神色。

她不愿为了个被抄家的庶女,得罪了我这个皇帝亲封的高贵县主。

我的心冷了下来,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好了,让他忘记了他苏启究竟几斤几两,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我难堪。

罗君见我仍旧无动于衷,捂着肚子开始抽泣,眼泪划过苍白的脸颊让人心生怜惜。

“我,我已经有了启哥哥的孩子。”

“什么!君儿,你有了我的骨肉!”

苏启惊喜,转而怒视我道:

“沐凌,你自己怀不上孩子,还不允许我拥有自己的孩子吗?你居然如此恶毒,想让我秦家绝后!”

听到罗君有孕,老夫人的眼神立刻变了。

也是,我与苏启成亲两载,相敬如宾,子嗣缘却浅薄。

碍于我娘家庆阳侯府势大,老夫人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恐怕是早就有了不少怨气。

“母亲,君儿善解人意又知书达理,更何况还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委屈了她,我要抬她做平妻!”

苏启的声音坚定,大有不答应他就鱼死网破的架势。

我再也听不下去,起身就走。

2.

晚间,苏启没有回来。

老夫人屋里的二等丫鬟珍珠,偷偷跑来向我请安。

“老夫人和伯爷商量了很久,只准了罗小姐做姨娘,她说县主背靠庆阳侯府,又有丰厚的嫁妆,伯府里需要您帮衬。老夫人还说…”

她抬眼偷瞧了我脸上的神色,立刻又低下头,恭敬道:

“老夫人还说,罗姨娘生下了孩子就养在县主名下,这样不但有了嫡出的身份,以后还能继承您的嫁妆。他们还说 ……”

”还说了什么?”我扣了扣白皙的手指,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说您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

好好好,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心底已是怒火中烧,我面上却异常平静,丢给珍珠两颗金瓜子,挥手让她退下。

夜色正浓,我推开窗。

两年前也是同样的夜色,我向父母哭闹,逼着他们退了与五皇子的亲事,嫁给了勤安伯苏启。

母亲是当今圣上的表妹,太后的外甥女。嫁与父亲庆阳侯十载才有了我,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我刚出生就被皇帝封了县主,因为眉眼酷似太后,深得太后喜爱,常常被招入宫中,承欢太后膝下。

久了,性子就被养得骄纵跋扈,甚至不将皇子皇女放在眼中,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五皇子完全没有兴趣。

母亲总是感叹,若不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五皇子怎会那般迁就我。

我满不在乎,对五皇子楚昭的示好恍若未见。

直到我遇到了苏启。

彼时他刚刚承袭爵位,眉眼清冷,长身玉立于盛开的梨花树下,飘落的花瓣自他肩头落下,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他不卑不亢地向我行礼。

“在下勤安伯苏启,久闻县主大名…”

我的心如同小鹿乱撞,措不及防地陷了下去。

3.

刚嫁进秦府,老夫人便将管家权交给了我。

原以为是婆母的信任,我为此还开怀了很久,现在看来真是傻得可以。

偌大的伯府早就入不敷出,几乎到了靠老夫人典当自己私房的地步。

比起苏启,真正盼我进门的恐怕就是老夫人了。她终于可以放下烂摊子,享受起老封君的待遇。

面对破败不堪的伯府,我心大,一点都不在意。

只要自己过得顺意舒心,钱算什么?我沐凌,多得是钱财。

明面上我有十里红妆的嫁妆,私底下有父亲塞给我的银票,母亲记在我名下的铺子,皇帝舅舅赐的封地,太后娘娘赏的珠宝玩意。

甚至成婚前一日夜里,五皇子偷偷跑到我窗下,塞给了我厚厚一叠地契。

他红着眼沉声道:

“若有一日他负了你,我定折了他的双腿!”

我怪他小题大做,那时我坚信自己的选择,认定苏启就是我的良人,他会爱我宠我一生一世。

回头再看,苏启娶我不过是无奈之举,是为了撑起勤安伯府的颜面。

成亲以来,他总时不时暗示我脾气暴躁,太过强势,没有世家小姐的温婉淑良。

可我那时喜欢得紧,特意忽略了这些他拿捏我的细节。

为了让他开心,我一改从前的恣意,在伯府里行事小心翼翼,连说话都带着谦卑。

老夫人满意我识大体,阖府上下都说我温柔和善,整个上京都夸赞我恭顺贤良。

只有苏启,依旧觉得我不够好。

原来不是我不好,只是他不爱我罢了。

4.

在老夫人的点头下,罗君成了秦伯爷的姨娘,他们只是遣人来通知了我一声,甚至没有问问我是否同意。

罗君小心翼翼地跪在我面前,将一杯茶举过头顶。

“姐姐请喝茶。”

我没有动,手中揉搓着碧绿色的翡翠珠串,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娇弱美人。

罗君娇嫩的脸蛋渐渐苍白,颤抖起双肩低低啜泣,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副样子可把一旁的苏启心疼坏了。

他大步走过来,夺下罗君手中的杯子,举了起来。

老夫人大惊,伸手要拦,却阻止不急。

一杯茶水尽数泼到了我的脸上。

滚烫的茶水流入眼中,混着泪水,滴到了布满金线绣纹的长裙上,晕染了一片。

“你好个蛇蝎心肠!君儿还怀着身孕,是想让她跪掉了孩子不成!”

他那眼神似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很烫。这杯热茶,终是将一个傻姑娘泼醒了。

我轻轻擦了把脸,站了起来,抬手一巴掌扇在了苏启脸上。

十成的力气,让他的头偏向一边,脸上瞬间印出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苏启满眼不可置信,捂着脸冲我怒吼。

“沐凌,你疯了!你敢打我?我要休了你!”

我摸了摸红肿的手心,语气中带着嘲讽:

“我堂堂县主,你也敢说休就休?你胆子可不小啊!经过圣上允许了吗?”

听到我提起皇帝,老夫人立刻起身安抚我。

“南儿啊,莫生气,娘给你做主!放儿他也是一时糊涂,说了浑话。他心里只有你,可不要为了些小事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情分,我们还有情分吗?

老夫人见我面上没有半分缓和,就朝着苏启一个劲儿使眼色。

苏启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可他极要面子,憋着一口气别过脸去。

”放儿!”老夫人的脸色越加阴沉,哪怕苏启再不情愿,也只好咬着牙向我低了头。

“刚才是我的错,可你要是喝了君儿的茶,不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这根本不是认错,分明是指责我图生是非。

我的心被撕扯一般地疼痛,疼到最后有了些许麻木。

5.

第二日,我推说病了,连老夫人那里请安都没去。

罗姨娘被安排在了老夫人住的东院里头,美其名曰怕扰了我养病,实则是怕我出手,害了罗君肚子里的孩子。

伯府上下都知道,我因为为难罗姨娘与伯爷闹翻。而罗姨娘确是伯爷的心尖宠,有些见风使舵的下人,已经跑去罗姨娘的院子里献殷勤了。

大丫鬟点墨掀了帘子,气呼呼走了进来。

“小姐,太气人了!罗姨娘那边要吃血燕燕窝,说是能让肚子里的胎儿聪慧强壮。伯爷派人去大厨房要,管事说得明白,只有小姐老夫人和伯爷的份例,伯爷就生生让人把小姐的抢了去,送给那罗姨娘!还说以后小姐的燕窝,都归罗姨娘享用!”

血燕燕窝是太后特意赐给我补身子的,总共也没有多少,我毫不吝啬全都拿了出来。每隔几日,就让大厨房炖好,送去给苏启和老夫人。

我日日为府中操劳,没有得过苏启半分关心,哪怕知道我病了,他也不曾过来看我一眼,现在更是拿着我的东西,去讨好他的心尖人。

“老夫人那边怎么说?”

“老夫人也默许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彻底释然了。

他们既然如此对我,我凭什么还要维护他们的脸面!

“去把账本拿来,再把咱们铺子里的所有管事,全部都给我叫来。”

我倒要看看,没了我,光靠苏启那点俸禄,怎么撑起他那奢华无度的面子!

连续几日,我都在忙着整理自己名下庄子和铺子里的账目。从小我锦衣玉食,并不觉得银钱有什么珍贵,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些银钱都是我除了身份之外的底气。

点墨每日都是气呼呼向我禀报府中动向。

苏启整日与罗姨娘亲亲腻腻,如胶似漆。府中下人为了巴结罗君,如今人人都喊她“小夫人”。

前日,苏启给罗姨娘叫来了京中最好的秀坊,裁了一水儿的新衣。昨日,又去银楼订了几套珠宝头面,今日更是请了第一酒楼状元楼的大厨,亲自来伯府作了一桌子席面,为罗姨娘庆生。

上京里也渐渐出现了流言蜚语。

我冷笑,清点好嫁妆后,停了府中各处的银钱补贴。

不是都很清高嘛,不是标榜伯府出淤泥而不染嘛,好得很呐!

“从今日开始,府内的一切吃穿用度,全部都按照伯府从前的标准来。”

2

6.

收拾完府中,我递了牌子进宫去看望太后。

太后已有两月未曾见我,听闻我要来,早早地派了贴身姑姑等在宫门口。

“我可怜的南儿啊!”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我的后背,气势很足,却轻飘飘落下。

“你在勤安伯府受了委屈,为何不来向皇上和哀家诉苦!你啊,自小就太过要强…”

我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跪在太后脚边微微啜泣。

“当初是南儿自己选的夫君,南儿辜负了皇祖母的好意,任性地解除了和五皇子的婚约,南儿伤了您的心。南儿现在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咎由自取。”

“他不好,咱们就换一个!”

太后抱着我安慰,那么生杀果决的一个人,差点红了眼眶。

她心疼地将我拉了起来,正要出声问我日后安排,外面通禀,五皇子来给太后请安。

“呵,平日总说忙得很,也不看看我这老婆子,这是听说你来了,才急匆匆跑来。”太后揶揄。

我赶忙从太后怀中起身,肿着眼睛,低着头给五皇子行礼。

“以前都敢追着我打,如今怎么这般有规矩!”楚昭的声音里满是愤怒。

“你欺负我的泼辣劲儿呢,怂什么!”

他也听到了外面的风声,知道我在伯府里过得不好,可我一点都不想要他的同情。

“不敢看我吗?沐凌,你给本王抬头!”

见我沉默,楚昭上前拉我。

我被他粗鲁地搬起头,四目相对。

看着我满脸的泪水,他慌了。

“我没有凶你的意思,你别哭。南南…”

楚昭伸手给我擦掉眼泪,越擦越多。

“哎,南南我错了,是我声音大了。要不,要不你再打我一顿?”

这高贵的男人,还如儿时一般,手足无措地哄我,我的哭声更大了。

7.

我和楚昭自幼相识。他是已故贵妃之子,一直养在太后身边。

十岁,楚昭新得了皇帝赏赐的一匹小马,枣红色的皮毛跟缎子似的。被我瞧见很是喜欢,扑上去就要骑。

他不乐意,我揍了他一顿,他哭着去跟皇帝舅舅告状,我叫他爱哭包。

十二岁,上元节,他偷喝御膳房的酒,正巧我去取太后的糕点,酒香扑鼻,我也想喝。

他不给,我揍了他一顿,他去跟皇帝舅舅告状,我检举他喝酒,他又被皇帝舅舅揍了一顿。

十四岁,我正学着管家,在太后的小花园里宴请世家贵女,他爬树上摘梅子,一脚踏空正好砸在我身上。

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揍他,结果他已经被皇帝舅舅揍了,比我还惨。

自那以后,我每次进宫都能碰见他。

给太后请安,能碰见他给太后捶腿打扇;去御花园闲逛,能碰见他在喂猫;就连我好奇爬冷宫的破墙,都能看到他红着脸,坐在上面吹树罗。

十五岁,皇子们比试射箭,彩头是皇后娘娘的一支珠钗,赢了可以献给自己的母妃。

他赢了,那支珠钗,送给了我。

太后传了我父母进宫,隔日就给我和楚昭订了亲。

8.

回到府中,点墨早就等在西院门口。

“小姐,您可回来了。刚才伯爷和罗姨娘气冲冲来了西院,到现在还没走呢。”

点墨给我卸掉珠钗,低声说道:

“罗姨娘说今日的膳食太过简陋,是小姐故意给她难堪,想要败了她的身子,伯爷大怒,还把厨房的管事给打了。”

我点头,喊上了两个太后送的粗壮婆子,随我一起去见苏启。

上次被泼水是因为没有料到,这次看谁还敢对我不敬。

苏启正在我屋中砸杯子,一套好几百两的粉釉茶杯碎了一地。

他身边坐着罗君,屁股下垫着我那南邦进贡的冰蚕丝枕头。

“启哥哥不要生气,姐姐一定是因为生病,没有精力管这伯府上下,才由得下人们做出欺主的行为。”

“哼,君儿你实在是太善良了。我看她就是成心的,早不病晚不病,你一入府她就病,这是故意为难你。你看她病了居然还能入宫,分明就是装的!”

“只要能待在启哥哥身边,君儿不怕吃苦,只是这肚中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受了这么大委屈,是我太没用了…”

“君儿放心,今日我定要好好收拾这毒妇!”

我冷笑着进了门。

“你要怎么收拾我这个毒妇?”

“沐凌!”苏启见我来了拍案而起。

“秦家没有亏待于你,母亲更是将管家权交给了你,可是你居然嫉妒君儿有孕,还克扣膳食,秦家庙小请不起你这尊大佛,明日我σσψ要去陛下那里评评理!”

“评理是吧?来人,把账本拿来给咱们的秦伯爷瞧瞧!”

点墨递上府中账本,我袖子一挥,账本落到苏启脚边。

“这是府中每个月的吃穿用度,给我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那点俸禄银子,够不够每日的二两燕窝!”

9.

苏启年少承爵,自是有一番傲骨。

为了能让我在勤安伯府里过得舒服,父亲在外一直想尽办法给苏启抬高身价。

苏启不但不感激,反而觉得父亲没有风骨,可父亲拉来的好处,他倒是来者不拒。

皇帝舅舅疼我,爱屋及乌下,也会时不时夸赞苏启两句,苏启却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出众,沉浸于平步青云的美梦中。

若不是伯府真的穷,他压根不会向我委曲求全。

在外,他从来不说我为伯府的付出,仿佛那些银子是他凭空变出来的。

回到家,又觉得我用银子羞辱了他的清高,总认为我娘家瞧不起他。

有骨气是吧!

“想吃好的自己去赚银子,有本事,别用我的嫁妆啊!”

如今我眼中尽是鄙夷,深深地刺痛了他那颗自卑又自傲的心。

“我何时用了你的嫁妆!你不要血口喷人!”

苏启的面目有些狰狞,他疾走两步到我跟前,还没来得及抓我,两名婆子一人握住他一只手,往后一甩。

这些婆子只听我一人之命,管他伯爷爵爷,都别想在她们跟前伤了自己主子。

苏启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栽倒地上,耳边立刻传来了罗君尖锐的喊声。

“你们这群下贱胚子,居然敢伤害启哥哥,你们会掉脑袋的!沐凌,你居然纵容下人殴打伯爷,就是闹到陛下那里,也要给你治罪!”

“大胆!罗姨娘直呼县主名讳,为大不敬!”

一个婆子二话不说,对着罗君保养得光洁的脸蛋,就是狠狠一巴掌。

罗君放声尖叫,半张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我揉了揉被刺痛的耳朵,让人将他们赶出了院子,回头吩咐点墨。

“把那冰蚕丝枕头烧了,真晦气!”

10.

苏启在老夫人那里闹了几天,被老夫人安抚了下来。

“南儿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吧。”

老夫人转头将我手里的管家权收回,给了罗君。

她这是警告我,顺便敲打我,告诉我秦家不是非我不可。

她以为我会难过。

可我开心的极了。

不用早起的日子太舒服了。

我命人守好院门,找我的人一律不见。

邀请我去的宴会,也以生病为由全都推掉。

我每日睡到自然醒,愉快地享用完美食,就在自己的小院里散步。

这才是我本来应该过的日子啊!

听说点墨的罗君很努力,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她要在苏启,老夫人和下人眼中留下得体的形象,为她和即将出生的孩子铺路。

但遗憾的是,她一个庶女出身。在罗家时,主母压根没有教过她如何管家,她又想与我比个高下。

管家劝她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她不以为然,还口出狂言。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未来伯府的主人。我是他的母亲,自然也是伯府未来的当家夫人。我的规矩,就是伯府的规矩!”

我原本的管家方式,被罗君全盘否定,可她自己想出的法子却总是出错,没几日整个伯府就乱成一团。

老夫人要去参加宰相夫人的寿宴,可新剪裁的衣装,居然在寿宴两日后才能制好。

老夫人只得穿了从前的旧衣裳出席,让死对头抓到机会,一顿讥讽。

老夫人被落了颜面,气呼呼回府,罚罗君跪了半个时辰。

还是苏启心疼,免了接下去的责罚,却在老夫人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两日后,苏启上司的小儿子出生,送的贺礼却与另一家的丧礼弄混,他当众出了好大的丑。

原本上司就不看好苏启,现在更是认为他在炫耀自己有靠山,不将别人放在眼中,寻了由头给苏启使绊子。

苏启恼怒,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喝骂了罗君。

那之后,苏启更是半个月都没踏进过罗君的屋子。

罗君委屈极了,又不敢真的失了苏启的宠爱。她用尽手段俯低做小,才把苏启给哄了回来。

这边一波刚平,那边又起了浪。

正赶上下人们发月钱,罗君想要在府中博得美名,咬着牙给每人多发了半两银子。

可是下人们并不领情,因为我每个月从自己账上多出一两赏给他们,逢年过节还另有赏赐,府中人私下都说罗姨娘抠搜,远不如我这个夫人大方。

这话传到罗君耳中,她当晚就气得肚子疼,吓得苏启和老夫人连夜请了大夫。

为了洗刷伯府被糟蹋得不像样的名声,罗君说服了苏启,以老夫人的名义宴请了苏启同僚们的女眷。

“只要得到了她们的承认,就算是县主又能拿我怎么样!”

她精心装扮,把认为最好的首饰全都挂在了身上,还以女主人的身份操持和出席宴会,殊不知被那群夫人和小姐们当成了笑话。

罗君也是下了血本,再次请来了状元楼的大厨,整整置办了十桌席面。

她又托人重金寻来几盆姚黄魏紫,供夫人小姐们观赏。

账房哆哆嗦嗦前来找我,看到我后,扑通就跪在了我面前。

这月余,公账上的支出,抵过了以前两年的花销,账房也怕了。

我笑了,说伯府上下的银钱,再也不归我管。

本来还想亲自出手整治罗君一下,没想到她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11.

“罗姨娘,不好了,出事了!”

丫鬟匆匆寻来,急得都忘记了喊罗君“小夫人”。

罗君很生气,呵斥丫鬟不懂规矩。

“这群丫鬟都在姐姐的身边待久了,府里的规矩都忘了,还好有我在,以后我来管教他们,看他们哪个还敢放肆!”

罗君昂着头,状似无意地贬低我。

“哎呀,我也没说姐姐不好,就是姐姐她总仗着自己身分高,看不起夫君和老夫人。”

周围的夫人们看罗君的眼神都带着讥诮,更有位小姐直言道:

“县主本来就身份高贵,岂是你这种低贱货色能攀比的。”

罗君涨红了脸。

“罗姨娘,真的出事了!”

丫鬟都快哭了,赶紧打断了罗君还想反驳的话。

原来宴会开了一半,礼部尚书嫡女就昏了过去,一查是因为鸡蛋过敏。

一道莲花形状的糕点,里满满都是蛋黄。

尚书夫人指着罗君的鼻子大怒:

“客人有什么忌口都是登记在册的,我当家三十载,没见过哪个主家会犯如此的错误!”

号称铁嘴的御史夫人,更是嫌恶地评价道:

“庶出就是庶出。不识大体,不懂进退,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罗家被抄家不冤枉。”

“勤安伯也是眼瞎,还敢将这等人抬进府里作姨娘,难怪会做出宠妾灭妻的腌臜事!”

“看她这身穿戴,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蹦出来的暴发户。”

“以前有县主操持,秦家的宴会都是顶好的,县主这一病,秦家居然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罗君当即晕倒动了胎气。

老夫人连忙赶来镇场子,刚刚安抚好各位夫人小姐,府外来报说有几名花匠前来讨钱。

老夫人听闻买来的牡丹居然还没给钱,立刻掏出几两银子,让身边的嬷嬷去将花匠打发走。

“多大点事情,也能闹到府里来,快将人赶走,不要扰了各位夫人小姐的兴致。”

嬷嬷从府门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她惴惴不安地禀报老夫人,银钱不够。

老夫人诧异,一问才知道,罗君这几盆姚黄魏紫,居然花掉了三百两!

要知道,苏启一个月的俸禄,不过四十两而已。

老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可众夫人小姐都在,她如何能丢了面子,赶忙又让嬷嬷去账房里取。

嬷嬷第二次回到老夫人跟前,身子抖得像是筛糠,她低声说公中没有三百两可取。

这话被一直关注老夫人的御史夫人听了个正着,这下整个宴会都知道了,勤安伯府的库房里,竟然连三百两银子都拿不出!

“我堂堂伯府啊,怎么会连三百两都没有!定是遭了内贼,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老夫人也怒了,立刻派人去查。

原本想告辞的夫人们也不走了,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好错过呢?

查来查去,原来是苏启前几日买了上好的徽墨,用来给上司赔罪。

千两银钱的大笔开销,本是应当计入账中,可是罗君明显是忘记了。

“她忘记了,她怎么敢忘记…”

老夫人险些要真晕过去。

嬷嬷不得已,跑来我院中要钱,点墨迈着扬眉吐气的步伐出去交涉。

“我家小姐自嫁来秦府,没有贪墨过半点公中银钱,如今更是连管家的权力都被收回了。还请嬷嬷回禀老夫人,现如今谁管着这伯府,就让谁拿出钱来。”

“平日里有好的事情,落不到我家小姐身上,倒是出了状况想起我家小姐了,快走快走!”

最后听闻老夫人亲自去府门口赊账,允诺过几日连本带利一起归还,此事才算作罢。

可伯府不堪的事情,成了上京里茶余饭后的笑话。

12.

隔日老夫人又派嬷嬷来寻我。

“夫人真是好福气,几日不见就心宽体胖了。”

嬷嬷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的陪嫁,在府中多年,对我阴阳怪气。

我拿着一本竹简,连眼尾余光都没给她。

嬷嬷只好干笑两声,搓了搓手。

“如今夫人的身体也大好了,厨房和采买也该管起来了。老夫人也知道委屈了夫人,特意嘱咐今晚炖上夫人最爱吃的鲟鱼。”

这才一个月,就受不了清汤寡水了?

当真是我嫁进来这两年,把他们的胃养叼了。

还给我炖鲟鱼呢,恐怕是等着我去买鱼吧!

我放下竹简微微一笑。

“我这病啊,时好时坏。大夫说要静养,少为俗事烦心,嬷嬷回去吧。”

这管家权如同烫手芋头,好不容易丢出去,傻子才会重新捡回来,更何况我已有了离开伯府的打算。

“夫人别这么说,有了管家权,伯爷和老夫人都得高看您几眼呢,就算罗姨娘当真生下儿子,也爬不到您头上不是?”

笑话,她生个什么关我屁事。

我冲点墨挥了挥手,她立刻将嬷嬷往外赶。

“嬷嬷还是快走吧,莫要吵了我家小姐养病。”

嬷嬷见我油盐不进,恨恨地跺了跺脚,灰溜溜离开了。

晚上,小厨房送来了东坡肘子,梅菜扣肉,粉蒸鸡,水晶冬瓜饺,还煲了金丝燕窝粥。

我坐在榻上开心地品尝,苏启却突然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一桌子珍馐美味,气得差点掀了我的盘子。

苏启咬着牙忍住了,坐到桌边执起我的手,看样子是用尽了全力才压住火气,整张脸都扭曲了。

真是丑陋啊,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苏启深吸两口,放缓了声音道:

“南南,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罗君那么没用,整个伯府还得靠你才行。”

我打了个冷颤,手中的水晶饺子瞬间就不香了。

“不不不,夫君不要这么说,罗姨娘做得相当好。你看宴会结束后,那群夫人都是带着笑意离开的。”

可不是笑着走的吗,秦府的笑话,足够成为京里人家一整年的谈资。

苏启被我的话刺到眼红,攥着的拳头紧了又紧。

“我与母亲商量过了,明天开始,还是由夫人继续管家吧。”

“又喊我夫人了?咱们都撕破脸了,还是别装了。”

我索性也不装了,放下筷子直视他的眼睛。

“你…三天后吏部左侍郎过寿,你记得准备好贺礼,要贵重!”

苏启避开我的话头,跟以前一样,用命令的语气交代我做事。

上次的送礼实在丢脸,这次苏启想要一雪前耻。

还贵重?我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他,拍了拍手。

守在门外的两个婆子立刻进来,一言不发地将苏启往外拉。

他不敢置信地吼道:

“这里是勤安伯府,你嫁入秦家就是秦家的人,你敢如此对我?放开我,你们快放手…”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嘭”地一声,似是有重物被丢出去老远。

13.

夜里西院居然走水了。

我从娘家带来的仆役众多,大火还没来得及烧,就被众人合力扑灭了。

我冷着脸,站在被烧的库房前。

“小姐,夜里风大,把披风穿上吧。”

点墨替我披上蜀锦绣蝶的华贵披风,轻声道:

“都准备好了。”

就这点功夫,苏启带着一群家丁闯了进来,说西院不安全,非要把我的小库房,全部搬到老夫人的东院里去。

这算盘珠子都嘣我脸上了!

罗君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站在西院门口张望,眼中是化不开的贪婪。

“苏启,你这是想烧死我?”

我拢了拢披风和他对峙。

“混说什么,这火与我有什么干系,分明是你自己的小厨房没管好。还好扑灭了,不然烧到了东院,定要你在祠堂跪上几个月,好好向祖宗忏悔。”

“而且,我帮你保管嫁妆,也是为了你好,你大手大脚惯了,多少银钱也存不住。”

小厨房着火能烧到库房?

我看着相隔甚远的两处,忍不住冷哼。

抢我嫁妆,叫为我好?

“带着你的人快滚,我的嫁妆哪怕是烧光了,也用不到你操心。”

“打开库房,把东西都搬出去。”

苏启根本不理睬我的拒绝,挥手下令道:

“动作麻利些,里面那套南海黄花梨木的屏风,千万别碰坏了!”

家丁们一拥而上,几个仆妇眼看拦不住了。

我也挥了挥手,黑暗处冲出一群锦衣侍卫。

我冷眼看着,侍卫将苏启带来的家丁一一打翻在地。

我的侍卫皆是皇帝舅舅赏赐,都有以一当十的本事,且只听我一人命令。

想抢我的嫁妆,他做梦!

苏启惊恐地看着自己带来人,全部躺在地上哀嚎,两名侍卫首领已经挎刀向他走来。

“沐凌!”

苏启被按在地上时,嘴里还不干净。

“你个毒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五皇子那点肮脏龌龊的事情!你个连孩子都怀不上的废物,我当初就不该娶你,我要休了你!”

“你们总在太后宫里私会,要是被圣上知道了,太后会护着你?你会被囚禁尼姑庵,还会连累庆阳侯府!是我心胸宽广,你还不知足!”

难怪我靠山那么硬,苏启还敢如此欺我,他是认定我和楚昭不清不白,他有恃无恐。

我气得发抖。

为了苏启,我这两年都躲着楚昭,只有上次去宫里才碰见,可苏启却这般玷污我的名节。

“我真后悔嫁给你!”

我蹲在他眼前,让点墨取来早就拟好的和离书,摔在他脸上。

“签了吧。”

“呵,沐凌,你以为和离还能有人要你吗,也只有我好心,要你这个不贞的女人,还想和离?我要休了你,嫁妆你一分也别想带走!”

苏启居然没有丧失理智,他从地上爬起来,将和离书扔到一边。

“你不签?”

“σσψ我说了,和离没门!”

我也不再废话,拍了拍手。

侍卫们全部抽出了刀。

苏启见势不妙,带人跑了。

我看向院门口,罗君已经不见踪影,估计是去搬救兵了。

14.

早已准备好的十几辆大车,被人拉了出来。

一夜未眠,嫁妆终于全部装车。

带着我的嫁妆和仆众,坐上车,浩浩荡荡离开伯府。

西院瞬间变得空旷,就连门前那颗银杏树都被人连根拔起,那也是我带来的,人走了自然不会留下,唯一留下的,可能就是银杏拔起的大坑了。

行至正门,老夫人早早就等在那里,身边还陪着气急败坏的罗君,独不见苏启。

罗君见我身后一辆辆满载的大车,冲上来拦在车前。

她笃定自己怀着孕,我不敢把她怎么样。

“沐凌,启哥哥已经休了你,这些东西都是伯府的,你不能带走!”

“你在做梦?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我的,包括你头上的珠钗,手腕上的镯子。”

我稳坐不动,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她。

“还有你身上的衣服,衣服就当施舍给你,我不要了,其他的物件儿都摘下来还给我!”

点墨立刻带人围住罗君,在她怒叱的尖叫声中,拔光了她头上的饰品,又撸下了两只水头极好的白玉镯子。

“我的肚子好疼啊,你们撞到我肚子了,我的孩子啊!”

披头散发的罗君,捂着肚子撒泼哭闹起来。

老夫人见状立刻喝止了她,转身又换上了一副慈爱模样,温声细语地对我说道:

“南儿啊,我的好孩子。你们夫妻本是一体,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啊。是放儿不好,我让他给你赔罪。”

“老夫人还是放行吧,给彼此都留个脸面,不然我就只能让爹爹和阿娘亲自来接我了。至于和离的事情,等我回了侯府,自然会有长辈前来。”

想到了我那双极其护短的父母,老夫人的脸色白了又白,讪讪假笑了两下。

随后,她又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

“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了。你回庆阳侯府休息休息也好,过几日我叫放儿去接你,这两年难为你了。”

老夫人说着说着居然流下泪来,好一个感人至深。

嬷嬷赶紧端来两杯茶盏。

“都是老婆子我没有教好儿子,我给县主赔罪。”

说完老夫人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茶水送到我面前,我没有喝,越过老夫人,看向她身后的珍珠。

珍珠立刻冲到我身前,恭敬地跪了下去,脆生生说道:

“老夫人的茶水里下了药。东院后罩房中,藏着老夫人的娘家侄子。老夫人想让县主失身给她侄子,有了这个把柄,可以将县主随意拿捏!”

“你,你胡说,你这个背主的奴才!”

眼见事情败露,躲在大门后的苏启终于冲了出来。

“沐凌,从你嫁过来,我伯府就没有亏待过你,你这白眼狼…”

他想上前拉扯我,却畏惧我身旁地侍卫。

“谁敢说我女儿是白眼狼!”

一声爆喝,身着黑色铠甲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美艳如火的妇人,在她身旁是满面冰霜的楚昭。

15.

“爹爹,阿娘!”

看见父母,我再也无法平静,抱住母亲开始呜咽。

“亲家,都是误会,是误会!南儿是我的儿媳妇,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做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这么做对我儿子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秦老夫人的脸色由白变青,由青转黑,极力想把事情掩盖过去。

父亲命人夺过了茶水。

“是不是误会,茶里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会让请宫里的御医查验。若没有问题,我会请陛下亲自还你们个公道。可若是里面当真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哼!”

母亲才不管这是谁家府邸,直接叫人去搜了秦老夫人的东院。

“既然是误会,这位侄子也应该是子虚乌有。”

母亲指着被五花大绑拖出来的年轻人,怒斥道:

“拉上他,我们去陛下太后面前评评理!”

老夫人和苏启对视了一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惶恐。

苏启无助地四处张望,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真让我父亲把茶杯和人带到宫里,他们的卑鄙手段就再也瞒不住了,皇帝绝不会轻饶了他。

头发凌乱的罗君突然抓住苏启的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在说了几句。

苏启一愣,随即看向楚昭,那一刻眸光闪动,复又看向我。

我知道他要拿当初我和楚昭的婚事做文章,更可能当众污蔑我与楚昭之间存在奸情。

如此再将一切祸事甩锅给我,迫使皇帝为了五皇子的名声,舍弃我。

只要错在我一人,那他苏启做出过分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他太狠了,我太恨了!

我气血上涌,一瞬间想要拔出头上的金钗,刺进苏启的脖子。

母亲察觉了我的异样,伸手紧紧将我抱在怀里。

“此事我也迫不得已,都是因为沐凌和…”

“闭嘴!接旨吧。”

楚昭却没给苏启这个机会。

他带着杀意的眼神扫过苏启,伸手抖开一抹亮黄。

众人皆俯于地。

等楚昭念完后我才知道,父母进宫去给我求了和离的圣旨.

“五皇子好算计,你与沐凌…”

苏启咬着牙起身,瞪着楚昭,就准备继续自己的表演。

楚昭冷笑,又掏出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历数苏启的罪状。

从贪污,收受贿赂,到卖官鬻爵。

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我后来才知道,这些罪证,都是楚昭一点点搜集起来的。

旨意最后,夺了苏启的爵位,贬为庶人,连同现在这座秦府的宅子也被皇家收回,如果不是苏启祖上对社稷有功,恐怕天牢里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苏启的脸色惨白,秦老夫人更是摇摇欲坠。

16.

“太后派人查了官府文书,上面并没有罗君。”楚昭继续说。

本朝纳妾是必须向官府报备的,需要有纳妾文书,没有盖官印的文书,纳妾就不成立。

这事儿我并不清楚,秦家都没让我插手纳妾的事宜。

“呵,在本朝,正妻死后只能娶填房,妾室不允许扶正…”

看我愕然,楚昭提点我。

瞬间,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他们居然在打这种主意!

他们想让我死!

我不敢置信地盯着苏启,这是与我成亲两载的枕边人,在我心心念念都是他与秦府的时候,他正算计让我怎么死去,怎么让罗君成为正室!

我几乎瘫软地挂在母亲身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楚昭疾走过来,轻抚我的背,满眼心疼。

“呵,沐凌,你不是亲口说你和五皇子没什么吗,你们现在…”

罗君察觉到情况对自己不利,想要祸水东引。

她指着楚昭落在我背上的手,两眼放光。

楚昭收回手,又开始掏袖子。

“这是一份太后懿旨。”

太后旨意里写的很详细,即然罗君没有被纳入秦府,那就是从罗家被流放的队伍中跑出来的,即刻派人把罗君送回罗家。

对了,罗家流放已经半年多了,应该到达瘴气漫天,蚊虫肆虐的闽南了。

“所以,太后的意思是,直接把罗君送到闽南去。来人!”

一辆青色的驴车已经备好,四名侍卫就要上前拉人。

罗君瞬间站立不稳,软软地跪坐在了地上。

“不,不是的,我是勤安伯府的妾室,我是妾室!祸不及外嫁女,我不去!我不去!伯爷,启哥哥,你说句话啊,求求你别让他们把我带走!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呢!”

罗君捂着肚子,爬到苏启脚下,抱住他的大腿不停地晃动。

“可能,是官府弄错了,对,一定是弄错了!”

苏启还是想保住罗君,可他已然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曾经想要扶罗君上位的手段,如今成了她的催命符。

侍卫将苏启推开,拉住罗君就往府外拖拽,罗君像狗一样被侍卫们拖着。

苏启咆哮着冲过去,却被其他侍卫压在住,眼睁睁看着罗君被拉走。

罗君拼命挣扎,殷红的血液将裙摆染得斑驳,在地上蜿蜒出一条红带。

17.

和离与秦府被抄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而我悠哉游哉地躺在庆阳侯府的大床上,睡到日上三竿。

太后怕我难过,让皇帝舅舅又赐给了我一块不大不小的封地。

只是自那日之后,再也没见过楚昭。

初三下起了大雪,我一时兴起想出府走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侍卫的呵斥声。

问了点墨才知道,苏启与他母亲日日来府前跪着,想要求得我的原谅。

“侯爷和夫人不准下人嚼舌头,怕败了您的兴致。”

难怪没人同我说起。

我轻笑,看着被大雪半盖住的两人,天寒地冻中还穿着单衣,脸色青紫,瑟瑟发抖,却没能激起我半分怜悯的念头。

苏启似是听见动静,抬头就看见了我披着火红色的狐皮斗篷,捧着鎏金手炉,容颜俏立地站在大门内。

“南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启声泪俱下要爬过来,还没到我跟前就被侍卫拦了下来。

“我再也不纳妾了,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妻子,咱们好好过日子…”

养尊处优惯了的伯爷和老夫人,看来过不惯庶人的日子呢。

苏启依旧在喋喋不休。

“我会好好待你,谁也别想欺负你。”

“太后最疼你了,你去求求太后,恢复秦家的爵位吧。伯夫人的头衔才不会辱没你的身份。”

点墨气愤地挡在我身前,不想让我污了眼睛。

“我家小姐身份高贵,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哪来的自信能配得上县主!”

秦老夫人也哀哀哭诉:

“南儿啊,娘是真的疼爱你的,那些小人就是嫉妒咱们婆媳感情亲密,你怎么能信呢,快跟放儿回去吧,娘给你做主,以后都由着你管家!”

我嗤笑,想得真美啊!

“你们谁啊,我认识吗?”

苏启眼见痛哭,哀求都不管用,恶狠狠地瞪着我。

“沐凌,你当真不再顾念旧情?”

“你一个生不下孩子的废物,不会有男人要你的。”

“你们侯府注定绝后,你注定孤独终老!”

他原形毕露,眼底尽是疯狂。

话音刚落,苏启整个人向后倒飞而去,随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楚昭一只脚踏在苏启胸口,向下用力碾去,苏启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尖叫。

“还敢来侯府,还敢欺辱南南,看来上京的风雪有点小了。”

“本王马上送你们去更适合的塞北。”

我迎上去,轻轻行了一礼。

“这大雪天,来干嘛?”

楚昭的脸色突然红了。

18.

雪细细簌簌地飘着,我和楚昭静静地站在朱红色大门的内和外。

天地间仿佛安静至极,只有一片片白色的冰凉没入脸颊。

“哎呀,我的儿啊!庆阳侯府杀人了!他们仗势欺人,他们把我儿子打死了!”

一声突如其来的哀嚎,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刚刚对我还含情脉脉的楚昭,立刻沉下了脸看向那母子二人,浑身散发的冷意堪比今日的严寒。

“你儿子是我打的,你想如何?”

秦母的身子陡然一僵,她自然是不敢对皇子不敬,若是换个人,我都能猜到她会说出怎样的污言秽语。

“她,她是我们秦家的弃妇…”

话还没说完,楚昭身边的侍卫已经上前堵了秦母的嘴。

随后,楚昭身后走出一人。我认得,是皇帝舅舅身边的大总管。

大总管上前给我行礼,又笑眯眯向我道喜,在我疑惑中,拉出袖子里的明黄色圣旨。

按道理说,传圣旨应该进侯府大堂,还要摆上香案,可是楚昭非要在这大门口当众宣读。

父母闻讯赶忙来到门口,和我一起跪着接了圣旨。

这是皇帝舅舅,给我和五皇子楚昭的赐婚圣旨!

除了楚昭和早就知情的大总管,所有听到旨意的人都震惊不已。

我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就算是县主,想要再嫁恐也只能找个不嫌弃的寒门,皇子是万万不敢肖想的!

“我没什么别的大志向,从小就想娶你,然后和你一起去封地,快乐随意地过完一辈子。”

楚昭看我的眼神中似有星光。

他牵起我的手,转身对着秦家母子说道:

“沐凌是我的王妃,以后谁再敢污蔑她,我就拔了他的舌头!”

躺在地上的苏启用手支起身子,捂着胸口都忘记了喊疼。

他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一直劲儿叨叨。

“不可能,这不可能…”

19.

半年后我与楚昭成亲,皇帝和太后亲自主持。

哪怕有人心底不屑,也不敢明面上阴阳我,我还是曾经那个人人羡慕的高贵县主。

我与楚昭和谐美满,王府上下对我恭敬有加。

又半年,原本要去封地的我们不得不留了下来,因为我有孕了。

太后得知欣喜异常,皇帝舅舅也下旨,等我生产后再和鲁王楚昭一起前往封地。

雪花又飘了下来,我坐在窗前赏景。

点墨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

“小姐快趁热喝了吧。”

她从小跟在我身边,嫁给苏启时不喊我夫人,现在嫁给楚昭,她也一样不唤我王妃。

“小姐,秦家那老婆子没了。”

她凑近我耳边低声说。

“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的手顿了顿,用汤匙在碗中随意搅拌。

“刚下雪的那天晚上。”

那年接了赐婚圣旨,苏启和秦母就跟消失了一般,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被人丢出了城,揣着点物件换来的银子,住在城郊的破庙里。

之后苏启染上了斗鸡,赔了钱又还不上,被生生打断了两条腿,我怀疑是楚昭特意为之。

他可是曾经说过,若是苏启待我不好,就断他双腿。

五皇子是个实在人。

那时我已经入了王府,点墨说秦母还曾跪到王府前求见我,直接被侍卫拖走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抚上我的小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楚昭端起碗尝了一口。

“凉了,拿下去换一碗。”

我白皙的手指摸上他的眉眼,那里有一处细细的疤痕,是我儿时用石头划伤留下的。

“在想封地那边,是不是也有这么大的雪。”

他轻笑,将我搂入怀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