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最后一个铜板给了他, 他高中状元后却将我丢进乱葬岗

发布时间:2025-08-27 17:48  浏览量:3

倒春寒的夜,冷得像浸了冰的铁。

青黛将怀里最后一个铜板也塞进了沈知节的手心,那点可怜的温度,瞬间就被他冰凉的指尖吸走了。

“知节哥,这是我这个月的月钱,你拿着。天冷了,买些炭火,别冻着了手,耽误了温书。”她小声叮嘱,声音被寒风吹得有些散。

沈知节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面容清俊,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色。他攥紧了那几个铜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黛,又让你受累了。等我……等我金榜题名,定不负你。”

【不负我。】青黛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像含着一块蜜糖,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她是相府的二等丫鬟,伺候着小姐柳若扶。而沈知节,是寄居在相府偏院的远房表亲,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只有青黛,从他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星辰大海。

为了他,她省下每一分月钱,克扣自己的口粮。小姐赏的点心,她舍不得吃,偷偷藏起来带给他。冬日里厚实的棉衣,夏日里清凉的解暑汤,她想尽办法为他筹谋。甚至……她咬了咬唇,想起了前日从小姐妆匣里偷偷拿走的那方端砚。

【小姐有好几方砚台,少了一方也不会察觉。可对知节哥来说,这却是他通往青云路的利器。】

这个念头让她稍稍心安。

“快回去吧,夜深了,仔细被人瞧见。”沈知节推了推她,目光落在她冻得通红的鼻尖上,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青黛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进夜色里。她没看到,在她转身后,沈知节脸上的那点温情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掂了掂手里的铜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转身走回了他那四面漏风的小屋。

屋里,昏黄的烛光映出一个纤弱的身影。

“表哥,你回来啦。”柳若扶柔柔地开口,她身上披着名贵的狐裘,与这间陋室格格不入。

沈知节快步上前,将铜板随手丢在桌上,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问:“若扶,事情办得如何了?爹……哦不,相爷他怎么说?”

柳若扶抽出手,嫌恶地瞥了一眼桌上的铜钱,用帕子擦了擦被沈知节碰过的地方。“爹爹说了,只要你能高中状元,我们俩的婚事,他就点头。不过……”她话锋一转,美眸中带了些许轻蔑,“就凭那个蠢丫头给你偷来的东西,和你自己那点本事,够吗?”

“够!一定够!”沈知节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若扶,你信我!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柳若扶满意地笑了,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一下沈知节的额头:“这还差不多。至于那个叫青黛的丫头,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对你那点心思,府里谁看不出来?我瞧着都恶心。”

沈知节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一个下贱的奴婢,也配有心思?等我功成名就,她便是个污点。放心,我会让她……永远消失。”

寒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像两只蛰伏在暗处的鬼魅。

而这一切,青黛毫不知情。她回到下人房,摸着冰冷的被褥,心里却想着明日要怎么才能再弄些银钱,给知节哥买几支上好的狼毫笔。

春闱放榜那日,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巨大的杏黄榜单前,人头攒动。当“新科状元沈知节”五个大字被高声唱出时,青黛正端着水盆路过前院。

哐当!

水盆落地,水花溅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

【中了!知节哥中了!他中了状元!】

巨大的喜悦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想立刻冲到他面前,告诉他自己有多为他高兴。可她不能,她只是一个丫鬟。

她强忍着激动,躲在假山后,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知节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大红状元袍,胸前戴着御赐的红绸花,面容英挺,意气风发。他不再是那个穿着洗得发白旧衣的穷书生,而是全京城最耀眼的星。

人群簇拥着他,恭贺声不绝于耳。他从容地笑着,应对自如。

青黛痴痴地看着,觉得这一切都像在做梦。她的知节哥,终于熬出头了。他们的苦日子,也该到头了。他曾说过,金榜题名时,便用八抬大轿来娶她。

她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却见相爷柳承安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身旁跟着盛装打扮的小姐柳若扶。

柳承安朗声笑道:“诸位同僚,诸位乡亲,小女若扶与新科状元沈知节早已情投意合,今日老夫便做主,将小女许配给状元郎,择日完婚!”

轰的一声,青黛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看见沈知节翻身下马,走到柳若扶面前,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缱绻。他执起柳若扶的手,深情款款地道:“多谢岳父成全。能娶到若扶,是知节三生之幸。”

柳若扶娇羞地低下头,满面幸福。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周围是震天的叫好声和恭喜声。

那声音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青黛的耳朵里,扎进她的心里。

【骗子……都是骗子……】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又被灌满了冰碴。那个在月下对她许诺“定不负你”的男人,那个靠着她的血汗钱才能安心温书的男人,此刻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另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是她的主子。

青黛失魂落魄地回到下人房,一整天都水米未进。她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傍晚时分,沈知节却派人来叫她,说是在后花园的凉亭等她。

青黛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是不是要来跟我解释?这一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踉跄着跑到凉亭,沈知节果然在那里。他依旧穿着那身刺眼的状元红袍,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如松。

“知节哥……”她颤抖着开口。

沈知节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了白日里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青黛。”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从前的事,都忘了吧。”

一句话,将青黛最后一点幻想也击得粉碎。

“忘了?”她凄然一笑,眼泪夺眶而出,“我为你缝补浆洗,为你偷盗奔走,为你受尽冷眼,你让我忘了?”

“注意你的身份!”沈知节厉声喝道,“你只是一个下人!我与你之间,从未有过什么!”

“没有过什么?”青黛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痛得她无法呼吸,“沈知节,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温书用的笔墨纸砚,你过冬烧的银丝炭,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过等我,等我脱了奴籍就八抬大轿来娶我!”

沈知节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更深的狠厉所取代。

“一派胡言!”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森然,“你一个卑贱的丫鬟,也敢肖想状元夫人之位?痴心妄想!我警告你,管好你的嘴,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旧情?他们之间,原来还有旧情可念吗?

青黛的心,彻底死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可笑。她爱上的,到底是那个清贫却有风骨的少年,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泡影?

正在这时,柳若扶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了过来,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看向青黛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柳若扶的声音尖利刻薄,“我说我妆匣里怎么总少东西,原来是养了你这么个家贼!”

青黛猛地看向沈知节,瞬间明白了。

这是他们早就设好的局。

“是你!是你告诉她的!”青黛指着沈知节,声音嘶哑。

沈知节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

柳若扶冷笑一声:“还用知节哥哥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来人,给我搜!我倒要看看,这个贱蹄子还偷了多少东西!”

两个婆子上前,粗暴地撕扯着青黛的衣服,很快从她怀里搜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碎银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用红线穿着的铜钱。

这是沈知节当年送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说是他的护身符。她一直视若珍宝。

柳若扶拿起那枚铜钱,故作惊讶道:“呀,这不是知节哥哥贴身戴的铜钱吗?怎么会在你这里?好啊你个小贱人,不光偷东西,还敢勾引主子未来的夫婿!真是下贱无耻!”

“我没有!”青黛百口莫辩。

“还敢狡辩!给我打!狠狠地打!”柳若扶尖声下令。

粗壮的木棍重重地落在青黛的背上、腿上,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却死死地瞪着沈知节。

从始至终,他都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仿佛她只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沈知节,柳若扶……我若不死,今日之辱,来日定当百倍奉还!】

血从她的嘴角溢出,染红了冰冷的石板地。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沈知节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和柳若扶那张因为嫉妒和怨毒而扭曲的俏脸。

**“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拖出去,丢到乱葬岗喂狗!”**

这是她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大雪纷飞,掩盖了世间一切肮脏。

乱葬岗的雪地里,一具单薄的身体被衬得格外醒目。青黛就是在那时被杜婆婆捡到的。

杜婆婆是京城最大茶楼“听风楼”的掌柜,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妇人,眼神却锐利得能看透人心。

青黛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细心处理过。一个慈眉善目的婆婆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醒了?喝了吧,对你的伤有好处。”

青黛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满身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杜婆婆扶住她,“你这条命,算是老婆子我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青黛。”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好名字。”杜婆婆点点头,“往后,世上再无丫鬟青黛。想活下去,就得有个新身份。跟我姓杜吧,叫杜青,如何?”

青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老人,眼中充满了戒备和茫然。

杜婆婆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我看中的,是你眼里那股不肯熄灭的火。老婆子我这辈子,最瞧得上的就是不认命的人。你若想报仇,就留下来。听风楼不养闲人,但能给你一个翻身的机会。”

报仇。

这两个字像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青黛心中死灰般的恨意。

沈知节冷漠的脸,柳若扶恶毒的笑,还有那冰冷的棍棒和无情的唾骂,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留下。”

从那天起,世上再无青黛,只有杜青。

杜婆婆没有骗她。听风楼表面上是茶楼,实际上却是京城最大的情报集散地。三教九流,王公贵族,都在这里汇集。每一张茶桌上谈论的,都可能是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秘密。

杜青从最底层的杂役做起,洗碗,扫地,劈柴。她不要命地干活,更不要命地学习。

她跟着账房先生学算盘,跟着跑堂伙计学看人,跟着杜婆婆学着分辨各种茶叶,更学着分辨人心。

她的聪慧和坚韧让杜婆婆刮目相看。短短三年,她就从一个杂役,做到了听风楼的二掌柜。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鬟,眉眼间褪去了青涩,沉淀出一种洞察世事的冷静和锋芒。

她学会了如何用最温和的笑容,说着最诛心的话。她学会了如何从客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里,读出他内心的秘密。她也建立起了自己的情报网,那些曾经和她一样在底层挣扎的丫鬟、小厮、车夫,都成了她的眼睛和耳朵。

这三年里,沈知节和柳若扶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传到她耳中。

沈知节凭借状元之才和相爷女婿的身份,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如今已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圣上面前的红人。他与柳若扶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成了京城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柳若扶更是凭借“状元夫人”和“相府千金”的双重身份,在贵妇圈里风光无限。她时常举办诗会,以才女自居,享受着众人的吹捧。

他们过得越好,杜青心中的恨意就越是淬炼得锋利。

【别急,就快了。你们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我会让你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他们彻底拉下神坛的机会。

这一日,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年轻公子走进了听风楼。他面容俊朗,气质卓然,虽刻意低调,但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却掩盖不住。

杜青一眼就看出此人身份不凡。

“客官,想喝点什么?”她亲自上前招待。

那公子抬眼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要了一壶最好的“碧螺春”,便独自坐在角落,看似在听书,实则在观察楼里的人。

此人,正是微服私访的七皇子,萧长风。

萧长风是听风楼的常客,但他每次来都换不同的装扮。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年纪轻轻却行事老练的女掌柜。她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一种……深藏的破碎感。

“苏老板,生意兴隆啊。”萧长风轻啜一口茶,打破了沉默。杜青如今对外,已经不用“杜青”这个名字,而是自称苏青,别人都尊称她一声“苏老板”。

“王爷说笑了,不过是混口饭吃。”苏青淡然一笑,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

萧长风的眉毛微微一挑,眼中兴趣更浓。“你认得我?”

“听风楼迎来送往,见的人多了,总会有些眼力。”苏青不卑不亢地回答,“王爷今日来,怕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萧长风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本王在查一桩科举舞弊的旧案,三年前的。听说苏老板消息灵通,不知可有线索?”

三年前。

科举舞弊。

苏青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说的是哪一科?”

“沈知节当状元的那一科。”

苏青端着茶壶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稳住心神,抬起头,直视着萧长风的眼睛。“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我一个小小茶楼,能给王爷什么线索?”

萧长风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苏老板不必过谦。本王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本王要查的,是当年一个叫林远的考官。他在那次科举后不久,就暴病身亡了。本王怀疑,他的死,另有隐情。”

林远……

这个名字苏青有印象。她记得当年沈知节提过,说这位林大人最是欣赏他的文章。

【原来如此。】

一个计划,在苏青的脑海里迅速成形。

她看着萧长风,缓缓开口:“王爷若信得过我,三天后,我给王爷一个答案。但此事,我有一个条件。”

“哦?说来听听。”

“我要亲眼看着,那些弄虚作假、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爬的人,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萧长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滔天的恨。

“好。”他点头,“本王答应你。”

柳若扶最爱附庸风雅。

恰逢京郊红梅盛开,她便在自己的别院举办了一场赏梅诗会,邀请了京中几乎所有的名门闺秀和青年才俊。

沈知节自然也在。他如今身居高位,风度翩翩,一出现便成了全场的焦点。

诗会正酣,众人饮酒作诗,好不热闹。柳若扶作为主人,更是出尽了风头。她“作”了一首咏梅诗,辞藻华丽,意境高远,引来一片喝彩。

“不愧是相府千金,状元夫人,这才情,我等真是望尘莫及啊!”

“沈大人与沈夫人,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柳若扶听着这些奉承,脸上满是矜持的笑意,眼角的余光却得意地瞥向沈知节,像是在邀功。

沈知节含笑点头,眼中满是宠溺。只是无人知晓,他内心深处,却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异样。这首诗的意境……为何有几分熟悉?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好一个‘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只是不知,柳夫人这诗,是作给哪个月下的黄昏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雅青衣的女子款款走来。她容貌清丽,气质出尘,眉宇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与冷傲。

正是苏青。

她今日是受一位与听风楼有生意往来的贵妇邀请而来。

柳若扶看到她,眉头一皱:“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苏青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沈知节。“沈大人,想必对这两句诗,应该不陌生吧?”

沈知节的心猛地一沉。

这两句诗……

不是柳若扶作的。

是多年前,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那个叫青黛的丫头,缩在他身边,一边为他呵着冻僵的手,一边轻声念给他听的。她说,这是她梦里的梅花。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一个荒谬而惊恐的念头从心底升起。

“你……你是谁?”他的声音在发颤。

苏青嘴角的笑意更深,却冷得像冰。“我?我只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说书人罢了。今日听闻柳夫人大才,特来讨教一番。”

她环视四周,朗声道:“诸位可知,这首咏梅诗,还有一个下半阙?”

众人皆是一愣。

柳若扶又急又怒:“你胡说!这诗就是我作的,哪有什么下半阙!”

“哦?是吗?”苏青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旧纸,上面是娟秀的蝇头小楷。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柳夫人,你可认得这笔迹?”

沈知节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笔迹……是青黛的!那张纸,是他当年嫌弃她字迹不够风骨,随手丢弃的诗稿!

“这……这是……”柳若扶也慌了神,她当然不认得,因为这根本不是她写的!

“这首诗,名为《山园小梅》,乃是前朝一位隐士所作。柳夫人博览群书,想必是记错了,将前人诗句当成了自己的灵感吧?”苏青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全场一片哗然。

剽窃!

当朝状元夫人,京城第一才女,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剽窃前人诗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方才的吹捧和艳羡,此刻都化作了鄙夷和嘲讽。

柳若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又羞又愤,指着苏青尖叫道:“你……你这个贱人!你敢污蔑我!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然而,没等别院的家丁动手,几个佩刀的侍卫便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萧长风。

“我看谁敢动!”萧长风声色俱厉。

众人见到七皇子亲临,纷纷跪下行礼。

柳若扶和沈知节也吓得白了脸,连忙跪下。

萧长风看都未看他们,径直走到苏青身边,语气温和地问:“苏老板,没事吧?”

苏青摇摇头,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沈知节的心理防线。

七皇子……他竟然认识七皇子……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柳若扶的才女名声,在这一日,彻底扫地。她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回到相府后,她第一次对沈知节歇斯底里地大发雷霆,怪他没有护着自己,怪他让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

沈知节心烦意乱,他满脑子都是苏青那张酷似青黛的脸,和那双冰冷又熟悉的眼睛。

他派人去查苏青的底细,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心惊。

听风楼老板,背景神秘,交游广阔,与七皇子萧长风关系匪Mèi。

一个死去的丫鬟,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年内,摇身一变,成为这样的人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青黛已经死了,被我亲眼看着打得半死,丢去了乱葬岗。】

他这样安慰自己,却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

而苏青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她知道,仅仅是毁掉柳若扶的名声,远远不够。她要毁掉的,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

很快,在萧长风的帮助下,苏青拿到了三年前科举舞弊案的关键证据。当年暴毙的考官林远,并非病死,而是被毒杀。而他的家人,被柳承安秘密送出了京城,隐姓埋名。

苏青亲自找到了林远的家人。林远的妻子在得知真相后,悲痛欲绝,当即同意回京作证。

同时,苏青还查到,沈知节当年那篇让他名动京城的策论,其中许多核心观点,都与她当年闲聊时说给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只是用更华丽的辞藻,将她的思想包装成了自己的东西。

**一个窃取了别人性命,一个窃取了别人思想。真是天生一对。**

苏青将所有证据整理成册,一份交给了萧长风,另一份,她留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亲手送到沈知节面前。

万寿节,皇宫大宴。

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齐聚一堂。

沈知节作为翰林院侍讲学士,圣上近臣,坐在极为靠前的位置。他与柳承安谈笑风生,春风得意。柳若扶也精心打扮,试图挽回一些颜面。

酒过三巡,歌舞升平。

忽然,殿外传来通报:“七皇子到!”

萧长风大步走进殿内,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宫装,面容肃然的女子。

是苏青。

沈知节看到她的那一刻,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他身边的柳若扶也花容失色,尖叫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皇帝皱眉道:“长风,这是何人?为何在殿上大呼小叫?”

萧长风躬身行礼:“父皇,儿臣今日要参奏两人!当朝丞相柳承安,翰林院侍讲学士沈知节!”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柳承安和沈知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呼冤枉。

“哦?”皇帝来了兴趣,“他们有何罪状?”

“其一,结党营私,科举舞弊!”萧长风呈上一份奏折,“三年前,柳承安为保其未来女婿沈知节高中,威逼利诱主考官林远。事后又怕事情败露,竟下毒将林远灭口!人证物证俱在!”

随着萧长风话音落下,林远的遗孀被带了上来,呈上了林远临死前写下的血书。

柳承安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皇帝龙颜大怒,一拍桌子:“好个柳承安!好个沈知节!你们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沈知节浑身抖如筛糠,他拼命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微臣……微臣是被柳承安逼迫的!微臣是冤枉的!”

“冤枉?”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苏青缓缓走上前,目光如刀,直刺沈知节。

“沈大人,你真的冤枉吗?”

她从袖中拿出另一份卷宗,高高举起:“诸位请看,这上面,记录了沈大人如何窃取他人思想,将一个无知丫鬟的胡言乱语,包装成自己的锦绣文章,骗取了状元之位!”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声如泣血。

**“他的真实身份,竟是窃取了我的血汗与才情的无耻之徒!”**

她看着已经面无人色的沈知节,缓缓扯下了头上的发簪,一头青丝如瀑般散落。

“沈知节,你再看看我,我是谁!”

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上,那张清丽的脸庞,与三年前那个躺在血泊中的丫鬟,渐渐重合。

“青……青黛?”沈知节失声惊呼,像是见了鬼一样,“不……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我没死。”苏青凄然一笑,眼中是化不开的恨意,“我从乱葬岗爬了回来,就是为了等今天!为了亲眼看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是如何从云端跌落泥潭的!”

真相大白于天下。

一个靠着未来岳父杀人灭口,一个靠着窃取痴情丫鬟的才思。

这对被京城传为佳话的璧人,原来是建立在鲜血和谎言之上的无耻之徒。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下令:“柳承安、沈知节,打入天牢,秋后问斩!柳家、沈家,抄没家产,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充入教坊司!”

柳若扶听到“教坊司”三个字,两眼一翻,当场吓晕了过去。

天牢里阴暗潮湿,散发着腐烂的霉味。

沈知节穿着囚服,头发散乱,形容枯槁,再也没有了半点状元郎的风采。

牢门被打开,苏青提着一盏灯笼,缓缓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沈知节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来看我的笑话吗?”

苏青将灯笼放在桌上,昏黄的光映着她平静的脸。“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问的。”沈知...节自嘲地笑了。

“你……可曾有过一刻,对我动过真心?”苏青看着他,问出了这个埋在心底多年的问题。

沈知节浑身一震。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在寒夜里为他搓手,将所有铜板都塞给他,满眼都是爱慕和期盼的小丫鬟。

动过真心吗?

或许,在某个寒窗苦读的深夜,在她送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时,有过片刻的温暖。

或许,在她仰着小脸,崇拜地看着自己时,有过一丝的虚荣和满足。

但那点微不足道的动心,在权势和富贵面前,被他毫不犹豫地碾得粉碎。

他选择了捷径,选择了柳若扶的家世背景,也亲手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推入了地狱。

良久,他惨然一笑,泪水从浑浊的眼中滑落。

“有……过。”

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苏青也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悲凉。

“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有或没有,都已经不重要了。她要的,从来不是他的爱,只是一个公道。如今,大仇得报,恩怨两清。

她走出阴森的天牢,外面阳光正好。

萧长风一身王爷常服,正等在不远处。看到她出来,他迎了上来,将一件温暖的披风披在她肩上。

“都结束了。”他说。

苏青点点头,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自由和新生的味道。

“是啊,都结束了。”

过去的青黛,已经死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活下来的,是苏青,是听风楼的苏老板。

她不再是谁的附庸,不再为谁而活。

她看着身边的萧长风,他眼中带着关切和欣赏。

“往后,有何打算?”他问。

苏青想了想,笑了。“听风楼的生意还不错,我想把它开到江南去。听说那里的风景,很美。”

“好。”萧长风的眼中也带了笑意,“那我便陪你一起去。江山万里,总要有人陪着看,才不算寂寞。”

苏青没有回答,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他同行,但更重要的是,这条路,将由她自己,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京城的风,吹起了她鬓边的碎发,也吹散了过往所有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