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问我要啥赏赐,我羞答答开口:皇兄妾室那么多,赐我二十男宠

发布时间:2025-08-10 20:38  浏览量:2

宫变之中我立下大功,父皇问我要何赏赐。

我含羞带臊地垂头:「孩儿已到嫁龄,却至今枕上无双。

「听闻皇兄有二十多名美妾,我心羡慕。

「不如父皇便也赏孩儿二十多个俊俏的男宠吧!」

正文

承庆十年,我被皇室无意中寻回,自此成为了亲生父母和三位兄长眼中的异乡人。

因为,后宫中早已有了一位被抚养十年的假公主。

在这漫长的十年里,她如同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也是三位皇兄心中的宝贝。

我的意外归来,让他们措手不及。

尤其是怀庆,我回宫的那一夜,她便在那座为迎接她而建的宝庆楼中大闹天宫。

“真公主归来,我这个假公主自然要为她让位,我绝不会留在这里碍人眼——”

她褪去华服,拔下珠钗,命令宫人将她的所有物品全部搬离。

性情温和的太子立刻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却满是宠溺:“怀庆,不要胡闹,皇宫永远是你的家。”

向来脾气暴躁的二皇兄则对我横加指责:“你怎能如此容不下怀庆?她的母亲还养育了你多年!”

三皇兄则在一旁紧闭双唇,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不善地审视着我,仿佛要洞悉我所有隐秘的心思。

我轻蔑地一笑:“我只是无意中路过此地,又恰好被她撞见。”

“如果路过是一种过错,那么,我的存在是否也是一种错误?

“请你们放心,别人穿过的衣裳、戴过的珠钗、居住过的房屋,我一概不取。

“因为我从不侵占他人之巢。”

几句简短的话语如同火星般点燃了二皇兄的怒火,他那粗犷的身躯立刻对我举起了手掌,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在风暴即将降临的瞬间,皇后娘娘如同一场及时的甘霖降临人间。

“母后,怀庆不配继续留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请您立刻下令将我逐出,呜呜——”

怀庆如同一朵被风雨摧残的梨花,一头扎进了皇后的怀抱,她的泪水和鼻涕毫无顾忌地沾染在皇后那明黄色的凤袍之上。

皇后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语气中满是温柔:“傻孩子,谁会舍得赶你走呢?”

怀庆抽泣着转过头,用一种既可怜又带有一丝恐惧的眼神望向我。

我微笑着回应:“皇后娘娘,我只是偶然路过,至今未与公主有过任何交流。”

皇后的眼神微微闪烁,流露出一丝哀愁:“怀淑,难道你不愿意称呼我一声‘母后’吗?”

“母后,请不要逼迫姐姐,姐姐已经习惯了称呼别人为‘娘亲’多年,一时难以改口也是人之常情。母后,我如今还能这样称呼您吗——”

怀庆在皇后的怀抱中再次撒娇,如同一只娇嫩的花儿。

皇后的悲伤神色瞬间如同烟雾般消散,她伸出手,宠溺地轻点怀庆的额头:“你呀,总是这么会撒娇。”

这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太过耀眼,我感到浑身不自在,扭过头去,不愿直视。

十年前,怀庆被迎入宫中成为公主,我并未感到羡慕;今天,面对宝庆楼的巍峨与华丽,我依旧没有羡慕之情。

然而在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心中涌起了一股酸楚。

被母亲疼爱的感觉,或许比那桂花糖还要甜蜜吧?

可惜,那样的甜蜜,我从未有机会品尝。

在这错位的十年里,皇后将怀庆视若珍宝。

虽然公主的身份是假的,但那十年的宠爱却是真真切切的。

由于我的到来太过突然,皇后只能命令宫人将一座常年无人居住的明珠殿打扫干净,作为我的居所。

传闻中,明珠殿曾是昔日一位宫妃的香闺,那位宫妃命运多舛,生下皇子后竟被诬陷为狸猫所换,皇室视其为妖邪,用冰冷的铁链将她囚禁于此地,直至生命终结。

如今,我迁居于此,仿佛与这段悲情历史遥相呼应。

在荆子岭度过的十余年岁月里,我所栖身的不过是四面透风、破败不堪的柴房。

炎炎盛夏,天空中倾盆大雨如注,柴房内雨声潺潺,每逢阴云密布之日,我的双腿便隐隐作痛,这或许是那时留下的病根。

即便被冠以妖邪之名,我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美好。

自从搬入明珠殿,陛下与皇后赐予了我无数珍奇异宝,然而这对龙凤之主忙于国政,实在无暇顾及我。

而我的三位兄长,自然也不会将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放在心上。

因此,入宫三月,最频繁造访明珠殿的反而是那位冒牌公主怀庆。

一日,怀庆又带着一群宫女,如同潮水般涌来。

「即使母后对你宠爱有加,也比不上对我的疼爱,不信你看,这是母后命司衣局为我新制的百鸟裙,天下无双。」

我停下笔,抬起眼眸,平静地凝视着她那得意洋洋的面容。

那条裙子的确美得令人窒息,百鸟的羽毛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织下,变幻出绚丽的色彩,使她这位公主更显雍容华贵、举世无双。

「你为何对我不理不睬?原来你在练习书法。母后之所以让你日日学习识字与礼仪,是因为她认为你粗俗不堪,但我从未学过这些,因为母后曾说,无论我如何,都是她心中的宝贝。」

难怪皇后为我定下了「怀淑」这个封号,原来她希望我能够贞淑得体,安分守己。

「你难道是个哑巴吗?别以为你身为父皇母后的亲生女儿,就能凌驾于我之上!你的封号不过是郡主,你是无法欺负我的!」

她挑起眉毛,双手叉腰,鬓边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身上的裙裾也随之轻轻摆动。

她真是一个被宠爱得无法无天的任性公主。

言辞已经如此直白,如果我不稍微戏弄她一番,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从那晶莹剔透的琉璃盘中拾起一枚鲜艳的果实,缓缓走到她跟前。

出其不意地,我突然伸出手,用力捏住她的双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果实强行塞入她的口中。

「唔唔唔——」她立刻被憋得面红耳赤,纤细的手指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令人窒息的果实抠出。

「你太过聒噪了,作为姐姐,我亲自教你如何保持沉默。

「虽然我贵为郡主,但我身上流淌的是皇室的血液,还轮不到你这个冒牌货对我指指点点。

「知道为什么我需要学习文字和礼仪吗?因为他们都明白你这个任性的公主已经无可救药,他们不得不重新塑造一个端庄高贵的皇室后裔。

「还有,以后不要再穿着这条百鸟裙在宫中炫耀,因为它让你看起来像个可笑的鸟人。」

「欺负?如果你再来烦扰我,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欺负。」

我带着微笑在她耳边低语完这些话,然后双手一推,将她狠狠地推出了明珠殿。

「滚吧!怀庆,你真的很令人厌恶。」怀庆是一路哭泣着离开的,那哭声先后引来了皇后和三位皇兄。

皇后处于两难之中,既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又觉得对怀庆有所亏欠。

太子带着笑容安慰我,但我能从那笑容中看出隐藏的疏远。

二皇兄是个急躁的人,我让宫人紧闭大门,他气得在门外跺脚大骂「狗娘养的」。

三皇兄最为冷静,直到午后时分他才手持白玉柄扇,带着满腹的忧虑踏入明珠殿。

殿内香气缭绕,他用审视的目光凝视了我许久,才冷冷地开口。

“怀淑,不要让我在荆子岭将你带回的决定成为我心中的悔恨。”

数月之前,三皇兄受命前往越地勘察旱情,偶然间途经荆子岭,心血来潮想要亲自探访他那宝贝妹妹幼年时的栖息之地。

然而,当他推开那扇简陋的柴门,与院中少女的目光不期而遇时,仿佛被雷电击中,整个人愣在原地。

那少女拥有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眼窝以及习惯轻轻抿起的唇角。

她竟然与他的父皇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原来,十年前,一个冒牌公主潜入宫中,而真正的公主却被遗弃在荒野,那位英明神武的帝后竟然被一个心怀叵测的乡村寡妇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朝堂新立不过十年,人心尚未安定,江山尚未稳固,若这桩丑闻被揭露,皇室必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因此,帝后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让我以义女的身份进入宫中。

养母去世后,我在荆子岭独自生活了许多年。

实际上,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可是,当有一天,一个自称是我亲兄长的年轻男子找上门来,并告诉我在遥远的京城还有我的亲生父母时,我的心仍旧为之动摇。

无数个日夜,我与蚊蝇、蟑螂、蛇虫、鼠蚁为伴,我向它们倾诉心声,它们却以咬我一口作为回应。

流浪已久,我太过孤独,太渴望品尝亲情是否如同桂花糖那般甜蜜。

但今天,我的亲皇兄说他后悔了。

即使我谨守规矩,自入宫以来便将自己封闭在明珠殿中,从未主动挑起事端。

原来,我日夜期盼的亲人,他们其实并不欢迎我。

过去的十年里,他们已将所有的心血、宠爱与亲情倾注在那个假公主身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面对我,即便他们有心,也已无力回天。

“怀庆生来便拥有一颗纯洁的心,她不过是被宠坏的孩子,你怎能对她如此严苛?”

孩子?若我没记错的话,怀庆与我同年出生,只是我诞生在春意盎然的初春,而她则是在硕果累累的金秋。

为何仅仅几个月的差距,她就能成为那个可以任意妄为的孩子,而我却只能默默忍受?

“我明白怀庆对你说话尖刻,但她并无恶意,她只是害怕因你而失去她所拥有的一切。”

“怀淑,这次就算了,我不追究,但如果再有下一次——”

他眉头紧锁,嘴唇紧抿,语气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下一次又会怎样?”尽管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心中仍不免涌起一股酸楚。

“你宁愿相信劣竹能生出好笋,也不愿相信你的亲妹妹是纯洁无瑕的。”

我抬头直视他,一步步向他靠近:“难道因为我生长在贫瘠之地,未曾读书,未曾见过世面,未曾品尝过美食,未曾得到父母的教导,在你眼中,我就只是一个满身都是恶意的坏种吗?

怀庆夺走了我的一切,而我不过是给了她一个果子,你为何如此激动?

还有,你无需总是偷偷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因为那样真的很没有教养!”

“你!你还说自己不是天生的坏种?!”

被突然责问的三皇兄羞愤交加,当场出言不逊。

我却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像得逞了一样,像旋风般迅速离开了明珠殿。在乾德殿里,我和两位皇兄跪在龙书案前,面对面地对峙。

陛下气得浑身发抖,将眼前的一堆书卷狠狠地摔在他们二人身上。

“狗娘养的?天生坏种?你们难道不是同根生的亲兄妹吗?!”

「二弟,你且说说,若她真是狗娘所养,那你又是谁所育?

「三弟,你来告诉朕,她究竟流着谁的血脉?你又承继了谁的血脉?谁的血脉中天生就带着罪恶?!」

当今圣上乃是草莽之辈,未起兵之前未曾涉足书卷,因此斥责起人来毫无顾忌,荤素不忌。

两位皇兄跪伏于地,惊恐至极,不敢多言半句。

而我,却在一旁强忍心中的悲痛,泪水如断线之珠,一串串滑落。

「陛下,切勿动怒,是怀淑不该重返宫中。」我抬头,倔强地抹去泪水,「怀淑不求荣华富贵,回想当初流落乡间,虽居于简陋的柴房,食粗茶淡饭,穿简陋的蒲鞋,卧于简陋的草窝,但孩儿心安理得,不觉生活之苦。」

「李氏离世那年,孩儿仅七岁,那时尚不知自己乃陛下血脉,夜深人静之时,也曾忍不住向上苍质问,世间人人皆有父母相伴,为何唯独我孤苦无依。正当孩儿习惯了这份孤独之时,三皇兄如神兵天降,将我带回京城,让我重新拥有了亲人。孩儿做梦也未曾敢想,此生竟会有如此幸运,更不敢想象,英明神武如您,竟是我的亲生父亲。」

「陛下,孩儿自知才疏学浅,本应守本分,也明白两位皇兄对我不满,教导几句本应心存感激,但孩儿身上流着陛下与娘娘的血脉,实在难以忍受那些侮辱之言。

「然而,如今冷静下来,方才明白一切皆因怀淑之过,骨肉至亲,荣辱与共,损益相连。今日两位皇兄因一时情急失言而受责,实是受了怀淑的牵连,怀淑罪该万死。陛下,请收回孩儿的郡主封号,让孩儿重返乡野,做一个平凡的女猎户吧!」

「……」

我跪伏于龙书案前,目睹陛下的双眼渐渐泛起泪光,神色渐渐流露出哀伤。

在那一瞬,我意识到自己赢得了这场赌局。

陛下以柔和的言语对我进行了一番安慰,随后派遣他身边最得力的黄大监亲自护送我返回明珠殿。

我的双足刚刚离开乾德殿,殿内便响起了三皇兄充满愤怒的控诉之声。

「父皇,怀淑心机深沉,您不要被她的外表所欺骗!她是故意激怒我们,而且刚才的泪水也全都是虚假的、伪装出来的!」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君王的心思难以捉摸,陛下的声音既不轻也不重,不快也不慢,透露出一种令人难以猜测的喜悦。

「如果是真的,那么我的女儿心思纯净善良。如果是假的,那么我的孩子还有教育的余地。据教导她的方女官所说,怀淑勤奋好学且聪明,短短数月便能通读四书五经,我看她的天赋远超过你们二人,即便是太子也有所不及。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好女儿。」

在返回明珠殿的途中,和煦的微风轻拂,鸟鸣花香。

我含着微笑停在一株栀子花前,转身轻声询问几步之外的黄大监。

「黄阿翁,陛下最近面色憔悴,是否遇到了什么烦心之事?」

这一声「黄阿翁」让满头白发的黄大监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才怎敢承受郡主称呼一声『阿翁』,实在是让奴才受宠若惊!」

我亲自将他扶起,未开口,神情已显得悲伤。

「阿翁不必过于紧张,我自有我的道理。幼年时流落他乡,我曾被困于深山之中,是一位猎户老阿翁不顾自身安危救下了我,或许是缘分,您的容貌与那位老阿翁极为相似,自入宫那日起,远远一瞥,便感到无比亲切。另外,听说四年前陛下遭遇刺杀,是您舍身保护陛下才得以保全,这份救父之恩,一声『阿翁』,您当之无愧。」

「郡主过誉了,那本是老奴的职责所在,而且宫中尊卑有序——」

「我更愿意将其视为本能,是阿翁那忠心耿耿的本能。阿翁,请不要再次推辞,难道您认为我生长于乡野,不配——」

如果说在乾德殿时,我的泪水中掺杂着三分真实与七分虚假,那么此时此刻,我的泪水中则蕴含着七分真实。

终于,黄大监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不再纠结于我对他的称呼。

他轻轻叹息一声,目光投向地面上那些随风飘散的栀子花瓣。

「周丞相乃是百官之首,权势滔天,陛下对老臣的倚重,即使心中再怎么充满父爱,也只能让您暂时屈居郡主之位啊!」

陛下对两位王爷的责罚消息迅速在后宫中传开。

当晚,皇后娘娘在月光的陪伴下到来。

她一推开门,便看到了我在深夜中,借着烛光勤奋苦读的身影。

「方女官告诉我,你每天读书直到深夜,寅时刚过又要起床,怀淑,你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毕竟她是我亲生的母亲,她眼中的担忧是真挚的。

「怀淑深知自己的基础薄弱,因此要努力弥补过去荒废的时光。」

「唉——」皇后缓缓坐在榻上,揉着眉心,闭上了双眼。

「午后的事情我听说了,怀淑——」在烛光下,她欲言又止,显得疲惫不堪。

我轻轻地含笑,抿了抿嘴唇:「是怀淑的过错,午后我已经请求离开宫廷,但陛下并未同意。」

「是我的错!怀淑,是母后的错,母后不应该两次抛弃你——」

或许是我那锥心的话语深深触动了她,她突然站起身,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泪水如泉涌般湿润了我的鬓发。

十五年前,怀着身孕的她被官兵追赶至荆子岭,在极度的恐慌中早产下一个女婴。

在动荡不安的时代背景下,她留下了宝贵的银两,将那脆弱如初生花蕾的女婴,托付给了岭上一位面容慈祥的寡妇,希望她能暂时抚养这个小生命,直至五年后,当山河重归宁静,她才亲自踏上荆子岭,迎接回自己的血脉相连的女儿。

那位李姓的妇人,果真信守承诺,将她的女儿培养得如同不染尘埃的仙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宠爱有加的小公主。

皇后提出了一个提议,希望带着她们一同返回京城。

然而,李氏却以对故土的眷恋为由,百般推脱,皇后被她那朴实无华的性情所打动,立刻册封李氏为忠义夫人,意为尽心竭力为忠,舍生忘死为义。

然而,李氏这个心怀恶意的妇人,哪里配得上忠义二字。

她的真实意图,不过是想要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先除掉我这个潜在的威胁。在那些年里,李氏也诞下了一个女儿。

尽管不清楚女儿的生父是谁,但李氏对这个女儿如同掌上明珠,将皇后留下的所有银两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

我从小就明白,那个被我称为“娘亲”的妇人对我并无好感。

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因此我竭尽全力多干活、少吃饭,用尽一切方法去讨好她。

但换来的,却是她想要置我于死地。

在认亲的那一天,她故意将我藏在了地窖之中,怀庆入宫之后,她更是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她用烧得通红的火棍灼伤我,用沉重的铁锥刺我,还疯狂地用蒲鞋抽打我的脸。

她带我去县城看戏,故意将我遗弃,七岁的我赤着脚走了一天一夜才找到回家的路。

她假装带我去野兽出没的深山采蘑菇,是一个老猎户在狼口下拼命救了我。

两次计谋未成,李氏急了,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亲手点燃了我居住的柴房。

那夜的火焰如同狂舞的巨龙,将整个荆子岭的天空染成了一片血红。

梦境中,我仿佛被囚禁在无尽的火焰海洋,夜夜被噩梦缠绕,仿佛那场无端的火海仍在熊熊燃烧。

“我和你父皇做梦也想不到,竟有人胆大妄为,敢欺瞒皇室。”

“若早知那李氏如此歹毒,母后定然将她凌迟处死。”

“可是怀淑,怀庆是无辜的,你就莫要再怨恨她了。”

皇后在我面前泪眼婆娑地诉说了许久,最终还是吐露了这句话。

我的鼻子突然一阵酸楚,我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泪光逼退,神情淡漠如同平静的湖面。

“娘娘放心,她不来烦我,我必不会招惹她。还望娘娘,管好您的公主才是。”

皇后神色黯然地离去,临走前,她承诺日后怀庆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怀庆那样刁蛮的性格,怎会轻易罢休?

果不其然,不出我所料,半个月后怀庆又按捺不住了。

那一日,我去京郊上香,回城后见时辰尚早,想着夜间总是被梦魇缠绕,便命人在京城最好的香药铺子前停下车。

铺子里,两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得意洋洋地将我怀中的香料包打翻在地。

“白芷、甘松、丁香,姐姐你当真是过惯了苦日子,连随身用的香料都如此小家子气。”

我蹙眉:“怀庆,莫失了身份。”

“身份?你只不过是个郡主,怎配与公主论身份!”

怀庆身边那位穿胭脂色罗裙的女子竟莫名憎恶我,还朝我轻蔑地翻起白眼。

我懒得理会她们,俯身试图将香药捡起。

下一秒,一只绣金线的粉鞋傲慢地将它们踩在脚下。

“贱人就是贱人,即便是被封为郡主,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

手突然变得僵硬,如同冻结的冰雕。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挺直了腰板,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目光闪烁的怀庆。

「怀庆,你说一个野丫头一夜间飞上枝头,是否真的能蜕变成一只真正的凤凰呢?」

对我言语不敬的是周丞相家的千金小姐。

她为了讨好公主,不惜将我狠狠地踩在脚下。

看到怀庆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她立刻怒火中烧,冲上前去狠狠地将我推到墙角,还顺手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原本出身卑微,不过是依靠你母亲曾经抚养过公主的功劳才得以进宫,被封为郡主!

「我劝你要学会尊卑之分,识时务者为俊杰,因为你这样的卑贱之躯,连给公主提鞋都不配!

「看看你这扭扭捏捏的乡下人模样!依我看,连宝庆楼里的狗都比你顺眼!」

这是怎样的一位出口成脏的丞相府嫡女啊。

来到京城一趟,我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看狗顺眼,那是你的自由。但我的香料,今天你必须赔偿。」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将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假装胆怯却又倔强地指向地上被她踩烂的香药。

「它们价值不菲,你赔得起吗?」

「扑哧」一声,怀庆在旁边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怀淑,你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别说是这些破烂香料,即便是沉水香,丞相府也是应有尽有。」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早就听说丞相府有一座宝阁,是用沉香建造的阁、檀香制成的栏、麝香乳香和泥涂抹的墙壁,之前我还以为是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骄傲的少女如同天鹅般高傲地抬起了下巴,她的声音中带着轻蔑:“那是当然,我丞相府中尚存有占城新进贡的沉水香六百余两,它们正静静地躺在宝阁之中。但是要我赔偿?你也配?”她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空气。

她踩碎了我的香料,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还在众人面前将我贬低得如同路边的杂草。

这笔账,该如何清算?

那夜,我亲自为陛下熬制了一碗绿豆汤。

“怀淑,你的脸怎么了?”在乾德殿内,陛下品尝着绿豆汤,突然皱起了眉头,关切地问我。

我轻抚着自己红肿的脸颊,带着一丝不在意的微笑。

“今天在宫外,不小心冒犯了周丞相家的千金——但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请父皇看在周丞相多年尽心辅佐您的份上,不要追究。怀淑受些委屈不算什么,若是因此让您与丞相之间产生裂痕,朝堂动荡,那怀淑即便是死一万次也难辞其咎。”

“你这是何言?”

陛下突然不悦,将手中的汤碗重重地摔在龙书案上。

“朕是君主,他是臣子,怎么他的女儿反倒凌驾于朕的女儿之上?平日里他结党营私,操控朝政,难道真的以为朕无法奈何他?”

“陛下息怒。”看到他脸色铁青,我急忙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

“周丞相陪伴君侧多年,忠心不二,今日之事定是个误会,周家的千金不知怀淑是您的亲生女儿,否则她必定会将府中的占城新贡沉水香赔偿给孩儿。听说她家宝阁里,沉水香足有千两之多!”

陛下沉默不语,他身后垂手侍立的黄大监却带着微笑,缓缓开口。

“郡主一定是听错了,即便是我们宫中也没有千两沉水香啊!”

“哦?那沉水香果然是珍贵之物?”

“一两沉水香价值万金,怎能不贵重呢?陛下与娘娘倡导节俭,如今皇后娘娘宫中每月也不过用二两沉香,丞相又怎会逾越规矩。”

“他越界的行为难道还不够多吗?!”陛下终究爆发了怒火,“去调查一下,最近是否有占城的使者抵达京城!难道满朝文武都是聋子?瞎子?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江山社稷很快就会改姓周了!”

夏日的烈阳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我在明珠殿内埋头苦读,却浑然不知京城已经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等到金秋时节,金桂的香气弥漫开来,陛下以谋反的罪名将周氏一族九族尽诛,受到牵连的逆党人数高达两万以上。

番邦的使团前来进贡,他们不先去拜见皇帝,却先去拜见宰相,这难道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多年来,陛下对周丞相一直心存忌惮,我无意中发现的蛛丝马迹,不过是恰好符合了圣上的心意。

在周氏被处决的前一天,怀庆跪在乾德殿前,哭喊着为她的好姐妹求情。

但陛下毫不动摇,甚至命令人将乾德殿的大门紧紧关闭。

在蒙蒙细雨中,我撑着伞,缓缓走到了怀庆的身边。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周姐姐只是给了你一个耳光,你却害得她全族遭殃!”她双眼充血,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般扑向我,似乎想要将我撕成碎片。

自从李氏去世后,我便跟随一位老猎户以打猎为生,对于我这个经历过风霜的人来说,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在我眼中,就如同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鸡。

看着她扑来,我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只是轻轻一拉,她便无法动弹。

“怀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周氏自作自受。”我说道。

“周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她辩解道。

“无辜?”我轻蔑地笑了笑,“世事自有因果,她身为周氏的女儿,从小享受荣华富贵,如今家族崩塌,自然也应该被埋葬在废墟之中,何来无辜之说?”

“不,父皇最疼爱我,无论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只要我苦苦哀求,他一定会饶恕周姐姐的性命!”

我用力一甩,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往昔你所追求的,无论是多么珍贵或奇异,终究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玩物;然而今日你所渴望的,却关乎着国家的千秋大业。企图用儿女情长去撼动江山社稷的威严,怀庆,你实在是愚不可及!」

「你、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

秋风如同惊雷,冷雨如同急箭,怀庆终于在绝望中崩溃,放声痛哭,倒在了地上。

周氏的逆党被诛杀之后,怀庆一度陷入了深深的消沉。

但是,到了第二年春天,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趾高气扬地来到我的宫殿,炫耀起来。

「昨日二皇兄大婚,场面之热闹非凡,可惜你那令人厌恶的面容,无人邀请你出席。」

我坐在美人榻上,翻阅着一本《春秋》,面对她的狂妄,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

「你读的是父皇赐予你的书吗?别浪费精力了,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状元?」

我对状元并无兴趣,但眼前这本《春秋》的泛黄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朱批,显示出陛下已经翻阅过不止一次。

「那本破书有什么值得一看?对于女儿家来说,嫁给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才是头等大事,母后已经为我物色了一位,凉国公家的七公子——」

「凉国公?是那位平定南疆的凉国公吗?」我突然从书卷中抬起头来。

「那位声名显赫的凉国公,天下无双。他家的李七公子,才华横溢,品行高洁,风度翩翩,京城中的女子都把他视为梦中的情人。」

「李七郎——」我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他真的如你所说那般出色吗?」谁不渴望嫁给一个好夫君。

春日里,桃花盛开,李七郎奉诏入宫时,我面带微笑,将他拦在了一棵盛开的桃花树下。

「久闻李七公子乃非凡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七郎可知,娶妻当娶贤德,需得一个能够相夫教子的好妻子才好?」

李七郎向我行了一礼,他的眉毛如同夜空中明亮的月亮,嘴唇如同涂抹了朱砂:「不知怀淑郡主有何意图?」

「梅子成熟,其果实七成。我对七郎的爱慕之情,愿七郎能抓住良机。」

「郡主您——」

或许是从未遇见过如此直率表达爱意的女子,他惊讶地抬起眼睛看着我,见我神情坦率、言辞真诚,他的眉宇间不禁流露出几分钦佩,如美玉般的脸庞也泛起了一丝红晕。

正当他犹豫着想要开口时,怀庆带着一群宫人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我的面前。

「怀淑,你还要不要脸?你已经夺走了父皇对我的宠爱,难道还要夺走我的夫君吗?!」

我挑起眉毛,冷笑着对她说:「真是可笑,你们之间并无婚约,而且七郎未婚我未嫁,难道世界上只能你一个人对他有意?」

「你就是故意要和我作对!」

「没错,我就是故意要和你作对。」

「难道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你为何偏偏要和我争夺?」

「多说无益。既然你我都对七郎有意,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胜者嫁给他。是文斗还是武斗,任你选择。」

怀庆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欺负人,明知道我不擅长读书——」

「那就武斗。」我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腰间的丝带,用力一提,将她重重摔在地上。

「凉国以武力平定南疆,武功显赫,他的儿媳怎能是弱者?」

一声惊叫,宫人们惊慌失措地围了过来,将摔得四脚朝天的怀庆扶起。

「怀淑,我绝不会放过你!」

半个时辰之后,我和怀庆一同跪在了乾德殿里。

听着怀庆一声声的哭泣,皇后眉头紧锁,太子面色不悦,二皇兄怒目而视,三皇兄沉默不语。

坐在龙书案后的陛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怀淑,你素来韬光养晦,谨言慎行,今日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我挺起胸膛,面带坦荡之色:「父皇,怀淑并非无理取闹,只是其中隐情,此刻不便明说。」

「隐情何在?莫非是你对我心存不满,故意夺我所爱?!」

怀庆在一旁泪如雨下,哽咽不止,显得分外委屈。

陛下先是看了看我,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再看了看她,那抽泣不已的样子,最终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如此吵闹,成何体统,你们二人都回宫去,好好反省。」

「怀庆何需反省?!分明是怀淑之过!父皇,您太过宠溺怀淑了!」

二皇兄在一旁忍耐已久,终于按捺不住,挺身而出,满是不忿。

然而,陛下一见到他,脸色更是阴沉。

「你新婚不久,便急不可耐地纳了两名侍妾,这是要羞辱何人?你也回府去,好好反省!」

陛下事务繁忙,不愿过多插手儿女情长的琐事。

于是,我仿佛得到了默许,时常出宫,与李七郎不期而遇。

不久,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我深深迷恋凉国公府七公子的佳话。

一日,我又一次在街上与他不期而遇。

那时,他的马被一对因偷窃而被人追赶的父子惊扰,是我奋不顾身将他从马背上救下。

惊魂甫定,官差匆匆赶来,将那父子带走。

周围的百姓,知情者纷纷上前,为那年轻人求情,声称偷窃的是父亲,儿子只是不忍父亲被捕,才助父亲逃走。

待官差带着那父子离去,我转头,含笑询问七郎。

「明知父亲有错,不仅知情不报,反而助纣为虐,七郎以为如何?」

李七郎眼中光芒闪烁:「圣人有言: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哦?那么,如果父子都成为了臣子,又该如何是好呢?」

「不偏爱自己的父亲,便不是孝顺的儿子;不遵从君主的法律,便不是忠诚的臣子。因此,我个人认为,国王宽恕他的罪行,是上位者的恩惠;而他俯首就刑而死,则是臣子的职责。」

「看来七郎已经下定决心了。」

在轻拂的微风中,他同样凝视了我许久,然后向我深深鞠了一躬。

「承蒙郡主的厚爱,但是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不可违抗,如果有来生,李七愿意永远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一声轻微的叹息,从心底悄然升起。

李七郎因其仁义之名而闻名遐迩,他曾在京城先后捐赠建立了两座福田院,救助了无数的鳏寡孤独之人。

这样一个如清风明月般的君子,本应享有一个平静而顺利的人生。

然而——算了,既然有前因,必有后果,人间的因果关系岂是我能够轻易干预的。

「既然我们无缘,那么请七郎收下这个礼物。来世,怀淑定会欣然赴约。」

凝视着他那如玉雕般精致的面容,我解开腰间的玉佩,满怀深情地亲手赠予他。

一个月后,赐婚的圣旨传遍了京城,我成为了天下人的笑柄。

「就算你机关算尽,也无法阻止我和七郎的美好姻缘。」

怀庆在成亲前夕还不忘来到明珠殿向我炫耀。

我冷笑着对她说:「只要你们一天没有举行婚礼,我就一天不会放弃。」

「你还想做什么?!」她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抢婚!」

「你敢?!」

怀庆自知在言辞和武力上都斗不过我,气得脸色通红,身体颤抖。

「怀淑,你、你不要和我抢,我愿意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

为了李七郎,她竟然罕见地向我示弱。

我一时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对她说:「七郎确实很好,但是凉国公府是个火坑,你不要嫁进去。」

我的话是金玉良言,但被鬼迷心窍的怀庆又怎么会听从呢?

她坚信我是出于嫉妒,一心沉醉于成为新娘的美梦中。

直至那盛大的婚礼之日,她带着满心的喜悦,被李七郎亲自迎进了凉国公府的门槛。

凉国公,作为陛下的义弟,是朝堂上武将们心中的北斗,他们皆以他为尊。

皇室的千金出嫁,权臣的儿媳入门,那一日,凉国公府的厅堂前挂满了红绸彩帛,宾客如云。

京城中所有的显贵们都携带着丰厚的礼物前来庆贺。

然而,正当两位新人在厅堂前向天地行礼时,我率领着三百多名随从,如同狂风暴雨般闯入了凉国公府。

“七郎,你曾接受我的玉佩,许下了三世的承诺,但今日你却背弃了誓言,另娶他人,你让我承受了无尽的痛苦!”

在宾客们惊愕的目光中,我指着身着喜袍的李七郎,双眼充血,如同失去了理智。

李七郎同样目瞪口呆:“郡主,你——”

“没错,是我错看了你!”

我抢先发言,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

“往昔的一切都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但你既然已经迎娶了佳人,那玉佩是否应该归还于我?”

“那是自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面无表情,“只是今日玉佩并不在我身上,请郡主——”

“这不会是七郎的借口吧?也罢,既然你不愿归还,我便亲自去取!”

我冷眼一扫,衣袖一挥。

“来人,去搜寻!如果前宅没有,就去后宅,后宅没有,就翻墙掘地,今日务必要将玉佩为本郡主寻回!”

话音刚落,我身后的三百多名随从立刻如同饿狼猛虎般冲向凉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

此刻,凉国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色阴沉地站起身。

但还没等他开口,坐在宾客中的太子便带着笑意,却又满脸歉意地扶住了他。

“世叔,郡主年轻无知,请您多加宽容!”

他身旁的二皇兄却愤愤不平地叫嚷起来:“她就是个麻烦制造者,看我如何去制服她!”

“啪”的一声清脆,如同夏日惊雷,二皇兄的面庞突然遭受了一记沉重的打击。

向来温文尔雅的太子,此刻怒火中烧,大堂上的喧嚣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凝重。

正当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之时,怀庆猛地扯下了她的红盖头。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泪水纵横,声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绝望与冷漠。

“怀淑,我明白我欠你的,我也清楚你终究不会放过我。”

怀庆的婚事化为泡影,凉国公府也随之崩塌。

因为我的随从在搜寻玉佩的过程中,竟在凉国公府后宅的藏书阁阁楼中发现了一件用五色金线编织而成的龙袍。

在众多宾客面前,凉国公的脸色如同死灰。

陛下与凉国公曾是肝胆相照的挚友,但凉国公自恃军功显赫,近年来越发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功高盖主之人,最好的归宿是急流勇退,但他不仅不退,反而逆流而上,陛下又怎能真心容纳他。

因此,陛下默许了我的肆意妄为,甚至在暗中推波助澜。

既然无法公开搜查凉国公府,那么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在喜堂上大闹,终究是人之常情。

李七郎,我曾劝告过他。

但他选择了李家,选择了成为孝子,选择了他一生的宿命。

正如他所说,伏诛而死,是臣子的职责。

面对如此谋逆大罪,陛下仅诛杀李氏一族,已是格外念及旧情。

李氏被诛杀的那天,怀庆疯狂地冲向明珠殿,仿佛要将我撕成碎片。

“你!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姐妹,又害了我的夫君!

“你简直就是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修罗!”

我却紧紧抓住她纤细的手腕,阴冷地在她耳边低声嘲笑。

“这算什么,其实你的生母也是我亲手所杀。”

当年荆子岭的一场大火,未能将我烧死,却夺走了李氏的生命。

那夜,饥饿如同一只无形的猛兽,迫使我偷偷溜出家门寻找食物,却意外目睹了李氏鬼鬼祟祟地点燃了柴房,随后悄然返回她的居所。

七岁的我,如同被雷击中,突然意识到,那个我称之为“娘亲”的人,竟然企图夺走我的生命。

在那年的烈焰之中,我曾陷入沉思,像我这样被亲生母亲所厌恶的孩子,是否真的应该顺应她的意愿,走向死亡。

然而,我并未屈服。

我转身用石头将她的门窗紧紧封闭,然后将一根燃烧的木棍投掷在她的木窗之下。

或许是天意弄人,那夜的风突然改变方向,她的屋子瞬间被火焰吞噬。

我听到她绝望地敲打门扉、呼救、咒骂,直至声音消逝在火海之中。

李氏离世后,我便跟随一位年迈的猎人以狩猎为生,后来猎人也离世,我便习惯了孤独的生活。

我深知自己的性格不如怀庆那般活泼、惹人喜爱。

但如果一个人,从七岁起就背负着弑母的沉重阴影,我想她是很难真正快乐起来的。

周丞相与凉国公相继被处决,陛下从此将朝政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凉国公府被灭的第三个月,陛下向天下宣布,我才是真正的皇室公主,并赐予我五百户的食邑。

因此,怀庆在后宫大发雷霆,但这次陛下不允许任何人去安慰她。

“陛下是天下之主,凡事自然以百姓为先,即使心中对怀庆公主有所愧疚,也不会因私情而改变决定。”

秋风乍起,黄大监因咳疾而痛苦,我悄悄地给他送去药物时,他含笑对我说道。

我的眼中却流露出责备之情:“阿翁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何必为我如此费心。”

“老奴本是低贱之人,有幸得到公主的真心相待,自然应当竭尽全力。”

他是天子的近侍,身边不乏世故人情,唯独缺少真心。

「京城虽如璀璨星辰,却也是纷争的漩涡,若阿翁信任于我,将来我必为阿翁寻觅一处静谧之地,以供休憩与颐养天年。」

「老奴深信公主之言。」

怀庆竟成了痴情之人,李七郎离世后,她便卸下华饰,身着素衣,日日诵经念佛,仿佛以他未亡人自居。

她的精神日渐衰弱,不是沉浸在宝庆楼中发呆,便是如幽灵般在后宫各处徘徊。

某日,她泪眼婆娑地来到明珠殿,向我问道:「父皇当初为我赐婚,是出于真心还是隐藏着阴谋?」

天空中冷月如锋利的钩子,室内烛光如同微弱的萤火,我放下书卷,对她冷笑。

「你心中早已明了,何必再来问我?」

「确实,这段时间我已想通,男子之心何其冷酷,父皇为了消灭凉国公,不惜将我作为诱饵,七郎娶我为妻,却不愿为我劝告他的父亲。女儿与妻子,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物,我虽贵为公主,却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哦,我这个公主也是假的,如今天下人无不嘲笑我?

「父皇遇刺,我跪在佛前祈祷了三天三夜;母后头痛,是我亲手煎药喂汤;李氏虽是我的生母,但我对她毫无记忆,多年来只知父皇母后与三位兄长是我的至亲。然而他们为了江山社稷,可以随意践踏我的名誉、我的姻缘、我的心意。

「怀淑,我夺走了你的公主之位,你杀害了我的生母,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前日西戎来朝,请求娶公主,我会主动向父皇提出去和亲。以我一身之躯安定社稷,不知何方能再遇将军。这样也好,我受皇恩多年,此次就当作是报答父皇母后的恩情吧!」

西戎的使者来到朝廷,请求娶皇室的公主。

「父皇是否在为和亲之事忧虑?敢问父皇是否已经决定是孩儿还是怀庆?」

在乾德殿的辉煌之中,我以送参汤为借口,带着微笑,用柔和的言语向陛下询问。

陛下轻轻揉着眉心,叹息道:「你流落他乡多年,朕心不忍;怀庆自幼在朕膝下承欢,朕亦难以割舍。」

「那么,您是否考虑选一位臣子的女儿册封为公主,远嫁至西戎?」

「每个女儿都是父母心头肉,周氏与李氏相继陨落,朝堂正值用人之际,不宜强行拆散他们,以免寒了臣子们的忠心。」

我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心中的喜悦如同泉水般喷涌:「父皇心怀宽广,乃是世间少有的明君,国家与百姓有幸矣!」

陛下既无奈又好笑,冷冷地哼了一声:「别拍马屁了。你又有何打算?」

「父皇,西戎之地寒冷艰苦,他们求娶公主无非是想借婚姻之名,多占些便宜。若您不答应,边境难以安宁;若您答应了,今日失去一位公主,他日西戎野心勃勃,必将索求更多。孩儿夜读《淮南子》,书中有言『临渊而羡鱼,不如归而织网』,孩儿认为与其让西戎对我朝的富饶垂涎三尺,不如在边境开放互市。」

「互市?」陛下眉头紧锁,「我们的将士浴血奋战,开疆拓土,如今却要降低身份与西戎小国通商,这岂不是资敌养寇?朝臣们绝不会同意。」

「开通互市,我们可以获得战马,骑兵营将更加勇猛;西戎得到粮食,可保边境安宁。至于朝臣们,孩儿斗胆建议,不如以封贡为名,互市为实,表面上是西戎来贡,我们将粮食、瓷器、布匹等赐予他们,实际上货物往来,生意也就自然而成。待朝臣们不再议论,两国百姓间的贸易便如水流般自然。日后边境人口日益增多,防御日益坚固,土地日益开垦,商贾日益流通,边民享有生活之乐,父皇您将成为被万世称颂的千古一帝!」

我跪在龙书案前,如同一位小心翼翼的棋手,边说边观察着陛下的脸色,如同观察棋盘上的风云变幻。待到看见陛下的龙颜逐渐露出喜悦之色,我才又巧妙地插科打诨,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乐师,弹奏起拍马屁的乐章。

这马屁如同精准的箭矢,正中陛下的心坎。

陛下仰头大笑,如同天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既懊恼又欣慰:「万世称颂?千古一帝?哼,你是怕朕把你送去和亲吧!你这丫头,很好,像朕。」

那日之后,陛下如同一位统帅,召集太子和众朝臣在乾德殿里商议了许久,最终定下了互市之策,如同一位棋手落下了决定性的一子。

西戎使者如同一只被驯服的野兽,屁颠屁颠地走了,和亲一事如同一场未被点燃的烟火,悄无声息地作罢。

母后和皇兄们得知此事后,如同慷慨的施主,命人给明珠殿送来了丰厚的珍宝。

连平素对我颇有怨言的二皇兄,也如同一位偶尔慷慨的吝啬鬼,派人送了一盒夜明珠给我。

我这个二皇兄鲁莽且好色,但终归也算不上什么恶人吧,如同一块有瑕疵的玉石,虽不完美,却也不失其价值。

陛下临朝第十三年,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偃武修文、边疆稳固,如同一幅和谐的画卷。

于是他决定带着太子和一群重臣前往泰山封禅,如同一位领袖带领着他的追随者,踏上了神圣的征途。

母后原本也是要去的,但二月倒春寒,她一病不起,如同一朵被寒霜击打的花朵,最终只能留在深宫休养,如同一只受伤的鸟儿,只能蜷缩在巢中。

自幼承欢膝下,怀庆到底是比我这个亲女儿贴心,她日夜侍奉在母后的榻前,衣不解带,药石先尝,如同一位忠诚的守护者,而我拘谨地站在一旁,倒显得有些多余了,如同一幅画中的配角。

母后疼我,可隔着十年的生疏,她不知该如何亲近我,如同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我们。

而我,何尝不是一样?如同一只迷失方向的船,不知该如何靠近那座灯塔。

勉强凑到母后榻前侍疾也是无趣,所以我每日只在明珠殿里闷头读书,如同一位孤独的学者,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我心中不禁一震:“三两?即便是珍贵的茄瓠,也不应有如此天价。”

“四月的茄瓠确实价格不菲,但京城的菜价最近确实水涨船高,据卖菜的商贩透露,这是因为京城涌入了众多外来者。”

“外来者?”

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去探查一下这些是什么人,同时派人前往京郊五军营寻找二皇子,让他派遣军队严格审查进京的外来者。”

陛下离京之前,指派二皇子留守皇城,但他今日前往京郊练兵,并不在城中。

派出的信使一去不复返,直至三千叛军冲破皇宫的大门。

那一夜,火光映红了天际,战火纷飞,手持利刃的叛军内外夹击,一路直奔皇后娘娘的坤德宫。

二皇子的五军营士兵被叛军牢牢牵制,皇宫内遍地是倒下的尸体,浓烟中弥漫着令人心惊胆战的血腥味。

在无路可退的关头,我拔下鬓间的珠翠猛地掷于地上,随手拾起路边死去侍卫手中的长剑,向身后一群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高声呼喊:“坚守可生,撤退则死,今日叛军围攻皇宫,随本公主退敌者,赏银三百两!”

话音未落,我已独自冲出坤德宫,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凶狠地向叛军砍去。

天地间瞬间被染成了一片血红,手是红的,剑是红的,双眼是红的,连白色的斗篷也变成了红色。

在恍惚之中,这异常的红色,竟与多年前的那场大火如此相似。

在激烈的战斗中,我不知自己砍倒了多少人,只知道长剑的刃都已卷曲。

在筋疲力尽之际,一把钢刀带着恶风突然向我的后脑袭来,我心中暗叫不妙,却发现自己已无处可避。

然而,那把钢刀并未落下,随着一声惨叫,我扭过头去,透过血色的睫毛,看到怀庆双手紧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正颤抖着站在尸体之后。

我结结巴巴,脸上显露出异样的神色:“听说二皇兄府中侍妾如云,怀淑别无他求,只是、只是女儿已至适婚之年,却至今孤枕难眠,不如父皇就以二皇兄侍妾之数,多赐我几个英俊的男宠吧!”

话音刚落,我羞愧难当地低下头,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羞于展现自己的美丽。

陛下立刻勃然大怒,如同狂风暴雨般踢翻了乾德殿内数个烟雾缭绕的香炉。

“还不快将这孽障拖出去,打二十大板!”他双眼如同火山喷发,怒火中烧,用手指着我的额头,怒斥道,“哪家的女儿像你这般不知廉耻?朕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心中不服,泪水盈眶,坚决抗争:“同样是父皇母后所生,为何二皇兄可以坐拥无数美人,我却不可左拥右抱?我虽为女子,却能执剑杀敌,弃剑论策,哪里不如男子?”

“逆女,还敢如此说!”

母后见形势不妙,急忙在一旁劝解:“怀淑啊,女子之道在于贞洁,天下哪有女子像你这般、这般——”

这般什么?母后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

“罢了。”陛下望着我那还缠绕着绷带的手臂,怒气冲冲地挥动长袖,“念在你杀敌有功,刚才的失言之罪便不再追究。”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究竟有何所求,只要你不是——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朕也会亲自为你摘下!”

君王一诺,重如泰山。

我心中暗自窃喜,但表面上仍旧嘟囔着不服气。

“孩儿只愿与皇兄们平等相待,既然父皇偏心,不,既然父皇看重怀淑的清誉,那就、那就——”

我转头望向身旁站立的二皇兄和三皇兄,哦,如今应该改称蜀王和秦王了。

他们不久前已被封王,不久将前往各自的封地。

“那就同样赐予孩儿一个小小的封地,多赏赐孩儿一些田地吧!”

陛下身躯猛地一震,面色愈发阴沉:「……你这个不孝女,竟敢在朕面前耍小聪明!」

我如同狮子般张大嘴巴,带着一脸谄媚向陛下索要了一块封地。

陛下既愤怒又觉得好笑,愤怒的是我竟敢公然戏弄君王,好笑的是我不只容貌与他相似,连脾气、性格和心思都与他如出一辙。

在我入宫的第四个年头,陛下亲自册封我为越国公主,赐予我三千户的食邑。

在蜀王和秦王相继离开京城后,我苦苦哀求了许久,终于得到了父皇母后的同意,允许我离开京城。

在即将离开宫殿之际,母后紧紧握着我的手,泪水浸湿了衣衫:「怀淑,你是不是还在怨恨母后?」

我含着泪水摇头:「母后对我恩重如山,但孩儿自幼便习惯了自由自在。」

陛下虽然面露悲伤之色,但嘴上却严厉训斥:「到了封地不可胡作非为,不要玷污了皇室的名声。唉,朕就直说了吧,不许你寻找男宠!」

「感谢父皇的恩典,怀淑定会铭记父皇的教诲。」

「越地遥远,我儿务必要保重身体。」想到从此与女儿分别,陛下终究忍不住哽咽。

告别了父皇母后,一个身影缓缓地从他们身后挪了出来,那是显得有些尴尬的怀庆。

「怀淑姐姐,这是我请人打造的一把匕首,送给你用来防身。」

怀庆又订婚了,这次是与朝中一个四品官员的嫡子。

她的未来夫君虽然家世并不显赫,却是一个难得的清廉之家。

接过那把小巧精致却锋利无比的匕首,我向怀庆微微一笑,真心地表达了我的谢意。

「怀庆,你既然已经占据了我的位置,从此就替我在父皇母后面前尽孝吧!」

自由在前方招手,十年的恩怨在一朝之间烟消云散,人生在世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粒微尘,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黄大监已是年迈之年,陛下开恩,允许他离开宫廷返回家乡,他的家乡就在越地,因此我请求陛下,带着黄阿翁一同离开京城。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我们一行人自二月启程,历经风尘仆仆,直至五月方抵达越地。

抵达越地的第一个年头,我着手兴修水利,筑堤挖渠,自此当地百姓免受洪水肆虐之苦。

抵达越地的第三个年头,我广泛开设学堂,鼓励女子求学,我公主府中的女官亦增至百人之多。

抵达越地的第二个年头,我积极推动棉业发展,兴办织布厂,将越地的棉布远销至四面八方,乃至京城。

抵达越地的第四个年头……

我整日忙碌得头晕目眩,有时归府后疲惫至极,连饭食也提不起兴致。

然而,无论我归府多晚,黄阿翁总是拄着拐杖,亲自为我端上一碗香气四溢的爊肉。

「怀淑——吃肉了——」

他虽耳背眼花,白发苍苍,却始终铭记我曾言及少时以打猎为生,却未曾舍得尝一口肉。

为了弥补我的遗憾,他每日都嘱咐厨房为我烹饪肉食。

「欸——吃肉了——」

月光朦胧,灯火辉煌,公主府的青石阶前,长长久久地映照着一老一少两个温馨的身影。

十几年前,假公主入宫,真公主流落民间。

如今,真公主依旧远离京城,但她心甘如怡。

只因她渴望拥有更广阔的天地,更温情的人生,如同星河浩瀚,红尘紫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