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女扮男装混入王府做侍卫的第三年,跟王爷的男宠在一起了

发布时间:2025-06-05 08:38  浏览量:2

我没理会他,抱着纸鸢离开了。

回了侍卫值班房,我没瞧见王虎。

打探一番才知道,王虎冲撞了王爷的马车,被打了十板子抬回家去了。

我拎着酒肉到王家看他。

他趴在桌上,对我一笑:「呦,又是酒又是肉,你路上捡银子了。」

王虎伤势不算重,我松了一口气。

我也没说话,坐在凳子上喝酒。

王虎一看我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小午,我冲撞了王爷,是我的不对。贵人罚,我就得挨着。你不要想不开,做傻事。」

我乐呵呵地说道:「我这么老实的人,能做什么傻事儿。」

王虎嘟囔一句:「你这人,轴得很。小时候咱们一起在武馆习武,凡是欺负过你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倒霉了。」

我好脾气地说道:「你也说了,是他们倒霉嘛。」

像我这样谨小慎微的老实人,受了欺负只会忍气吞声。

王府里人人都知道,我是脾气最好的一个人。

我这样的人,怎么敢惹麻烦呢。

毕竟在这个人命比草贱的年代,我得惜命啊。

要牢牢记住,做个不沾惹是非的老实人。

08

我换班那天,值班房里的人压着声音聊八卦。

「听说王爷昨夜被一只野猫抓伤了手臂。」

「也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猫,朝着王爷就冲过去了。」

「还好王爷那会儿要独处,不让人跟着,否则伺候的人就惨了。」

我换好衣服,拎着礼物,往林家走。

路上我经过一个巷口,随手买了一包小鱼干放在一个墙洞里。

没多久,我看见一只乌漆墨黑的爪子伸出来勾走了小鱼干。

我笑了笑,哼着小曲去林家给林伯父祝寿。

林伯父是礼部侍郎,在京中颇有脸面。

我不想多打扰他,放下礼物,吃了一盏酒就准备离开。

中途尿急,上了个茅厕。

两个小丫鬟在偷懒,躲在游廊墙后说闲话。

「三公子中了探花,竟然想去穷乡僻壤做官,夫人气得午饭都没吃。」

「哎,公子还不是为了那个林小午,他想带林小午离开京城。」

「要说公子爱慕一个男子,也无伤大雅,最多是一桩风流韵事。」

「可他偏偏想朝朝暮暮的跟林小午在一起,当年若不是夫人用林小午的命胁迫公子,他只怕早就跟林小午双宿双栖,浪迹天涯去了。」

「公子还在祠堂罚跪呢,若他执迷不悟,只怕要被逐出家门了。」

「三年前林小午考中大理寺的探察,还是夫人暗中出手,将他的名额拿掉了。这事儿要是公子知道,怕是又要大闹一场。」

我靠在墙后听了一阵,去了林家祠堂。

去祠堂的路我很熟。

毕竟以前住在林家时,我常常去跪着。

路上,我顺便去厨房顺了一壶酒。

我喝了两口,又往身上撒了一些,推开了祠堂的门。

09

林清宴自小就酒精过敏,喝那么一小杯酒就会浑身泛红,身体发软。

可今天,他只是被我亲了几口,就躺在祠堂的地上,使不上力气。

林清宴推拒着我,艰难地说道:「小午,别这样,我们不能这样。」

我坐在他腰间,满眼醉意,委屈地说道:「哥,就连在梦里,你都要这样拒绝我吗?」

我佯装要起身,可是手里还揪着他的衣带。

只是稍稍用力,衣带就松开了,露出林清宴的锁骨。

他见我要走,扼住我的手腕。

我果断转身,低头咬住他的嘴唇。

林清宴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而后又迅速地闭上了眼睛。

祠堂褐色的地板,将林清宴的皮肤衬托得越发白了。

他游学三年,倒是锻炼出好身材。

我的手滑过他的腹肌,感觉到他轻轻颤抖了一下。

我拎起酒壶,一点点将酒倒在他身上。

林清宴睁开眼睛,羞窘难耐,又要挣扎。

我微微俯身,压制住他,轻轻地说:「哥,你裤子湿了。」

10

林清宴觉得每一刻的时间都在无限拉长。

就好像街头售卖的糖人。

他儿时盯着看,那软软的糖丝好似要断,却永远不断。

林小午喝多了,胡乱地在他身上作乱,像一个初犯错的纵火犯。

他扭头看向祠堂上的牌位,轻轻喘息着。

难堪吗?

也许吧。

他自小被教导要做个端正君子,绝不可任性妄为。

可今天,他在列祖列宗面前,做尽荒唐事。

可后悔吗?

绝不。

他想起母亲落在他身后的鞭子。

想起母亲捏着帕子的泪眼。

想起母亲好强的控诉。

「清宴,你要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出色。」

「清宴!你是母亲的依靠,是林家唯一的嫡子!」

「清宴,你怎么可以出错,你怎么能够出错!」

父亲风流成性,后院里的女人多得数不清。

母亲像一座山,稳坐主母之位。

而他,也要像一片天,遮住庶弟们所有的光。

自他懂事起,他就绝不能松懈一刻。

他是名满京城的温润公子。

他是书院里声名远扬的才子。

他是所有人眼中的清正君子林清宴。

直到林小午有一日好奇地问他:「哥,林清宴是什么样子的。」

那一句话,如同雷霆,震颤他的心神。

他想起那些被焚烧的江湖游侠画本。

他想起那些被母亲连根拔起的花木。

他想起很多很多。

他不怨恨母亲,毕竟在这样的世道里。

唯有他这个做儿子的足够强,母亲才有足够的体面。

母亲没有属于自己的荣光,她甚至直到死也只能是林王氏。

他只恨父亲,八抬大轿将母亲娶进门,却又不知道珍惜她。

三年前,他跪在祠堂。

母亲的鞭子比任何一次都要狠。

她哭红了双眼:「我早知道林小午是个不安分的!偏偏你们所有人都说他是个老实人!你说!是不是他勾引你的!」

林清宴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何须林小午勾引啊,他只要钩钩手指,他林清宴恨不得就扑过去为他赴汤蹈火。

他想起那年夏天。

那个瘦弱的少年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在门口遇见他。

林小午客客气气地说:「请问,这里可是林家?」

他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衫,一双破鞋。

像历经风霜的许多人,微微佝偻着背,谦卑又怯弱的模样。

可林小午不知道,一个时辰前,他才在城外见过他。

这个看似怯弱的少年,手里捏着一根削尖的木条,面无表情地将一个人手掌捅穿。

对方被塞住嘴巴,无法动弹,像一条鱼似的疯狂扭动。

林小午满脸客气地说道:「谢谢你啊,从沧州老远把我带到京城。可惜,没让你赚到钱。小倌馆我就不去了,你虽然长得粗糙些,却还是值二两银子的。」

他蒙着脸,将那个人交给了两个打手,拿了二两银子扬长而去。

他竟然卖掉了想卖他的人贩子。

这个念头在林清宴脑子里闪过。

下一刻,他温和地说道:「这里是林家,我是林家嫡子,你有何事。」

小少年的眼睛一亮,激动又克制地说道:「哥,我总算找到咱家了!」

他来自沧州林家,是林家的一个分支。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血缘早隔了四辈人,还不如邻居亲密。

许多事情在林清宴的脑海里闪过。

只是他的思绪太乱太乱。

林小午这把火,将他烧尽了。

林小午醉酒入梦,倒在他身上。

林清宴起身,将脏污的裤子收拾干净。

他又强忍着内心的羞耻,用手帕擦干净林小午的手。

祠堂外悄无声息。

林清宴将林小午抱出去的时候。

他母亲站在院中,身姿笔直,仪态端庄。

这是他的母亲,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慌张出错的母亲。

他母亲轻声说:「把他从西角门送出去,然后你回去换身衣服,去前院帮你父亲敬酒。」

林清宴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转身之时,低声说:「谢谢母亲。」

出门时,他扭头看过去。

母亲仰着头,眼底划过一滴泪。

那一刻,他忽然就原谅了当年母亲逼他离家游学。

11

那天我跟林清宴在祠堂发生的事情,他闭口不谈。

他若无其事,摆出好兄长的架势,ŧų²特地找上门,关心我跟巧妹的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我便随口应着,还在置办东西,劳烦哥哥帮我挑个良辰吉日。

林清宴还真就去看黄历了。

只是看来看去,今年没有吉日,明年竟然也没有。

林清宴见我不语,耐心地劝说道:「婚姻大事,不能有半点马虎。我专程拿了你跟巧妹的生辰八字,找大师掐算过。若你们情比金坚,倒也不急着在这一两年成婚。」

我盯着他,轻轻笑起来。

林清宴避开我的目光,低头盯着手里的茶杯,好似研究古玩。

我收拾停当去王府当差,路过林清宴的时候,轻声说:「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人,千杯不醉。」

抬脚出门的那一刻,我听到背后传出哐当一声。

我扭头一看,林清宴的杯子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看着我,表情也四分五裂。

我笑眯眯地说道:「哥,我家里可就这么一套能待客的杯子了。你摔了,自然要你负责。劳烦你有空,再陪我去买一套。」

林清宴攥着衣袖,温和的面容浮现一丝红晕。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清清嗓子,开口说道:「好,我负责。」

12

我一路哼着小曲去王府。

刚点了卯,就被王虎拉到角落处。

他压着声音跟我说:「我听小桃说,王爷从未宠幸过那个男人。这样也好,你机灵些,最好能够在王爷面前立个功。到时候向王爷讨赏,请王爷把荷花苑的那个男人赏给你。」

我听到这话,低头摩挲着刀柄,慢慢问道:「那王爷最近见过他吗?」

王虎挠挠头,「听小桃说,王爷最近都没去过荷花苑。咋的可能见过那个男人。你呀,也别在心里吃飞醋。堂堂男儿,但凡有办法,又何至于在王府委曲求全。既然你跟那个人好了,就别想太多。」

我听了他的话,点头要去巡查。

王虎拉住我,欲言又止。

他憋了半天,才说:「听说我养伤的时候,王爷被猫抓了。」

我不以为意地说道:「王爷金尊玉贵的,轮到咱们这些下等人操心吗。」

王虎瞪了我一眼,往我手里塞了一包蜜饯,「你嫂子专门给你做的。」

我咬着蜜饯,晃荡到荷花苑去。

以往都Ṱůₓ是晚上来,头一次白天来,倒是觉得风景别致。

巧妹也当值,她在侍弄花草,头上有点汗。

我走过去往她嘴里塞了一个蜜饯,掏出帕子给她擦汗。

巧妹从前一靠近我就紧张得脸红。

前些时候,她莫名其妙地给我泡了一碗热乎乎的糖水。

从那天起,我隐约觉得巧妹知道我的身份了。

巧妹放下锄头,低声说:「我给你从家里带了饭菜,放到了值班房。你下值以后,到炉子上热热就能吃。」

荷花苑的差事闲散,毕竟是王府最偏僻的院子,就算不巡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我干脆帮巧妹种花。

种完花以后,我巡查一圈,打算离开,却被小桃拦住了。

她急得脑门汗,像是一路跑来的。

她压低声音说道:「小午哥!你怎么不去找他呢!他气得把满屋子的东西都摔碎了,万一他不要命了,去王爷那里告发你,可怎么办呢。」

小桃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

自她被调到荷花苑当差,就总觉得这个地方鬼气森森的。

白日里,没什么人来。

晚上,更是安静得连个虫鸣声都没有。

有时候夜里睡下,总觉得有奇怪的声响。

这才伺候了几天,就觉得憔悴。

小桃越说越气,鼓着脸说道:「小午哥!我要不是为了给你们这对奸夫打掩护,可早就给管事塞银子,让她将我调出去了。」

她气得像一条小金鱼。

我塞给她一两银子,她便不气了,对我嘻嘻一笑。

小桃在王府做事,一个月能赚一两银子,可惜一大半都被她爹娘拿走了。

名义上说给她攒嫁妆,其实呢,王家一大家子都张嘴吃饭,能给她攒下多少钱。

不过小桃自小到大,没挨过饿,没受过冷,也算是幸福地长大了。

走到门口,里面还在砸东西。

我推门进去,一把茶壶从我耳边擦过去。

萧泠冷艳地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林小午,没想到你竟然敢框骗我!你现在立马跟外面那个种花的野女人断了!退亲!」

我走到香炉边上,揭开盖子瞧了瞧,里面的香都燃尽了,看不出一点端倪。

我将满地碎片踢到一边,老老实实地说道:「萧泠,你凭着良心说。这么久以来,我可是只拉过一次你的手,其余没有沾过你半分便宜。巧妹是我下了聘书的未婚妻,你才是外面的野鸳鸯,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野女人呢。」

萧泠气得胸口起伏着,恨不得掐死我的模样。

他盯着我半晌,冷笑道:「你若是不退亲,我就告到王爷面前!」

听到这句话。

我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啊,你去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跟你清清白白,不怕被王爷知晓!」

萧泠没想到我连王爷都不怕了,他一时间有些词穷了。

他见我要走,吼道:「左一个没有占便宜,右一个清清白白,你不就是觉得我没有让你亲近吗?滚过来,我让你亲一下就是了!」

萧泠吼得有力气,可真刀真枪上的时候,他脸白的跟新寡似的。

他坐在椅子上,风从窗户吹进来,撩起他一缕发丝。

我用指头缠绕住他的头发,看着他妖魅的长相,还是觉得心跳很快。

萧泠紧紧贴在椅背上,嗓音略微发抖:「你……你漱口了吗?不许你亲我的嘴,可以在脸上碰一下,你……你别靠我这么近。」

「话这么多,活该被亲。」

我嘟囔一句,俯身亲过去。

萧泠的手攥着我的肩膀,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了。

他慢慢放松下来,将我往怀里拉扯。

过了一刻钟,我松开他。

萧泠缩在宽大的椅子里,下巴搁在膝盖上。

他眼神迷迷蒙蒙的,嘴唇被我亲得发红。

他看着我,似有不解之处。

半晌,萧泠梦游似的说道:「林小午,你好甜。」

我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耐心地说道:「好好吃饭,少喝酒,少吹风,少发疯。从今以后,我就不来荷花苑当差了。」

萧泠坐直了身子,微微眯着眼睛看我,吐出几个字:「你要始乱终弃?」

我真心不想再陪这位高贵的王爷玩什么偷情游戏了。

我以前总觉得萧泠这副硬骨头,不会伺候人的高傲模样,实在不像养在后院的男宠。

估摸着是个家道中落的贵公子,被狗王爷强取豪夺了。

可今日我算是明白了。

他当然不惧所有,因为他就是这座王府的主人,宁王萧景棠。

我在萧泠的房间里点过一种特质的香料,只要王爷来这间屋子,沾染了香料,猫猫侠就会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给他一爪子。

可是小桃却说,王爷从未来过这间屋子。

可王爷确确实实地被猫猫侠抓伤了。

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萧泠本人,就是王爷。

我绝不能拆穿这件事情。

跟男宠萧泠偷情,罪不至死。

可若是玷污了王爷,九条命都不够赔的。

我装出可怜样子,掐了自己一把,红着眼睛说道:「我心里有你,可我也没办法!喜欢一个男人,本就是被世俗不容的。况且巧妹有了我的孩子,我得为她负责啊。我再爱你,你也不能为我生个孩子。萧泠,我也是男人,我得为自己的前途人生负责啊。咱们,说到底还是命运作弄,孽缘一场。」

萧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满目通红地说道:「你……碰过那个女人!你竟然……」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萧泠提着剑就要往外冲。

他满身杀气地说道:「林小午,我要杀了那个女人!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我给你生!」

我哪里能想到,他说疯就疯。

我赶紧拦腰抱住他,把他往屋子里带。

我将他推倒在床上,拉扯之间,他的右臂竟然渗出血。

萧泠推搡着我,「滚!不要你碰我!」

我见血越流越多,扯开他的衣服。

这才瞧见他手臂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揭开纱布一看,我倒抽一口凉气。

萧泠手臂上,竟然像是被人生生刮了一片肉似的,触目惊心。

而他的肩膀上,还有许多深深浅浅的伤疤。

谁能将一个王爷,伤到这种地步。

他惊慌地将衣服扯起来裹住自己。

萧泠咬着嘴唇,浑身发抖。

我皱着眉,转身离开。

等我拿了药回来,看到萧泠蜷缩在被子里。

他看到我回来的那一瞬间,眼里噙满了泪,却倔强地不肯哭出来。

我沉默地给他上药,包扎伤口。

萧泠在发热,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他大笑着,又开始流泪。

「林小午,我告诉你这些伤疤怎么来的。那个人的手触碰过我的手臂,我便将手臂划伤。他的手落在我的肩上,我便将肩膀捅一刀。哈哈哈哈,洗不干净,怎么永远都洗不干净呢。」

「就算我穿的严严实实地站在他面前,可他的目光却好像将我赤裸地看穿了。」

「他被我下了迷药,躺在床上,恶心又黏腻地喊着我的名字,阿棠阿棠。」

「我穿着母亲的旧衣,扮作她的模样,让他痴迷地看着。」

萧泠说不下去了,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给他整理好衣衫,紧紧抱住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萧泠,再如何艰难,你都走过来了,对不对?」

萧泠靠在我的肩膀,呓语似的说道:「是的,我走过来了。他一日一日的腐朽,而我站在阳光下,不停地往前走。他无法再控制我,勤政殿里发出的每一封圣旨,都由我亲自过目。满朝文武,王孙公子,只要我愿意,便可掌控他们的生死。我已经足够强大。」

萧泠解开衣衫,跪坐在我面前。

他捧着我的脸,满脸是泪地说道:「林小午,我清清白白的,不脏。我将这个天下送你,你要了我,好不好?」

13

我是宁王萧景棠,可我最痛恨这个名字。

人人皆知,当朝皇帝名字有一个景字,而我母妃名唤彩棠。

景棠这名字,是那个该死的皇帝赐给我的。

呵,景棠景棠,好似我是他们的孩子。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真正的名字叫萧泠。

我出生那日,下了初雪。

母妃为我取了一个泠字。

泠泠冰下泉,了了松间雪。

他们希望我这一生如山间奔流的泉水那样自在。

可偏偏事与愿违。

我十五岁那年,皇祖父薨逝,狗皇帝登基。

也是那一年,一切都变了。

父王在宫中中毒身亡。

母妃被囚禁深宫,狗皇帝对外却说母妃自缢了。

我父王是名满天下的贤王,

是他不愿意被深宫束缚,才将太子之位让出来的。

而我母妃,冠绝京华,风姿绝世。

他们二人错就错在,太高洁了。

一个是出生就备受器重的皇子。

一个是被捧在掌心长大的绝世明珠。

他们不懂权利,所以随意放弃。

我再见到我母妃那日,她已经枯萎得不像话了。

她躺在榻上,看着我的面容,满脸都是泪。

「阿泠,阿泠!」

母妃喊着我的名字,口中吐着血。

「毁了你的脸!毁了你的脸!」

我男生女相,跟母妃像极了。

少时大家坐在一起饮酒,便有人打趣我,说我若是生做女子,足够魅惑众生。

我母妃死后,狗皇帝哀痛不已,整整三个月没有上朝。

直到他见到我。

他拉着我的手,痴迷地说道:「泠这个字不好,太清冷。皇伯父给你改个名字可好,景棠如何,朕将自己的一个字赐给你,保你一生无忧。阿棠,阿棠。」

我笑着说:「那侄儿多谢皇伯父了。」

自那以后,我自由出入勤政殿,皇宫上下,无人敢阻。

后宫妃嫔,皇室子弟,对我不敬者,不论是谁,全被处以极刑。

满朝文武,见了我都不敢抬头看我,唯恐祸及九族。

狗皇帝迷药吃多了,亏空了身子,一日一日地虚弱下去。

我在荷花苑里建了一条密道,哄骗他出来幽会。

自那以后,他便被我囚禁在荷花苑阴冷的地窖里。

而皇宫里躺着的,只不过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傀儡。

我复仇了,我得到了一切。

可我依旧想死。

活着,为什么活着?

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窝囊的老实人,林小午。

我对此人印象非常非常深刻。

因为我眼睁睁瞧见他跪在地上,管事踩着他的背上了马车。

管事拍了拍他的脸,笑哈哈地说道:「小午,就是懂事儿。你看王虎就是死倔,我不过摸了小桃的手一下,他差点给我动刀子。也罢,看在你们是兄弟的份上,这次我就饶过他了。」

马车远行以后,林小午才慢慢站起来。

他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点都没有受辱的憋屈。

林小午从怀里掏出一把弹弓,把玩儿了一会儿。

我跟着他,看见他回了王府。

小桃扑进他的怀里,哭着说:「小午哥,你娶我吧!我好怕那个管事啊。可我爹说,他最多只是占我的便宜,不敢对我下手的。我爹不让我离开王府,这里工钱给得最高。」

「你才十四岁,谈什么婚嫁。」林小午拍了拍她的头,安抚着她。

王虎恼怒道:「我爹真不是个东西!难道要为了那一两月银逼死小桃!」

林小午淡淡地说道:「你家八口人挤在两间房里,你爹天不亮就去拉粪车,你娘给人洗衣服,手都烂了。你弟弟摔伤了腿,每天要用药。你儿子要上学,闺女要吃药。虎子,这一两银子,逼不死小桃,但是能逼死你爹。」

王虎蹲在地上,抱着头不吭声了。

小桃擦擦泪,强颜欢笑:「没事儿的,哥,我忍忍就是了。王府的差事最好了,银子给得多,活儿清闲。王爷又宽仁大方,时常赏赐我们这些做奴才的。」

林小午从怀里掏出一个糖包,塞给小桃,温柔地说道:「小桃,放心,我会解决这件事情的。」

我靠在墙角冷笑,好一个窝囊废,他怎么解决,给管事当狗?

没想到这兄妹两个,听到林小午的话,竟然一下子镇定下来了。

好似这个看起来老实的窝囊废,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样。

小桃一下子就欢呼起来,高高兴兴地去当差了。

我盯着那个窝囊废看了一下午。

他长得白嫩,对谁都笑脸相迎,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个隐约的梨涡。

面团似的性格,谁都能揉捏几下。

我瞧见他乐呵呵地给同僚端茶倒水,便觉得无趣。

我回了书房看书。

一直到夜里,忽然想起那个软面团。

我喊来大监提了一句:「前院那个嘴边有一颗痣的管事,打断他一只手,让他滚出王府。」

大监弓着身子说道:「回禀王爷,马老六私用王府的马车出门会相好的,那马车路上轮子坏了,闹的人仰马翻。马老六摔断了一条胳膊,无法遮掩此事,已经被赶出王府了。」

我听了以后,半晌没有说话。

我没再说什么。

再见林小午,便是在荷花苑。

深夜,我心里烦躁,射花发泄。

他瞧见我,满目惊艳。

还是那个窝囊样子,竟然不敢告发我毁了花儿。

自己跳到冷冷的湖水里整理花。

骂他一句,不敢多言就滚了。

就这么一个窝囊担心,谨小慎微的人。

竟然冒着死罪,将我带回房间,为我涂药。

他一声不吭,微凉的手接触过我的伤痕。

我趴在床头,看着他白皙沉默的脸,抬手摸摸他的下巴。

他惊弓之鸟似的,扭头就跑。

林小午明知道我是荷花苑的男人,可还是风雨无阻地来为我上药。

他并不空手来。

有时候带一枝花,搁在我床头,花香淡淡的。

有时候带几块糕点,不太甜,正合我口味。

有时候带几个小玩偶,偶尔玩起来倒也不寂寞。

屋子里放了许多林小午的东西。

我莫名其妙地想多了解他,便将小桃调到了身边伺候。

小桃震惊的捂住嘴巴,慌乱地说道:「小午哥真的疯了!万一让王爷知道了,这可是砍头的大罪!他这个人最惜命了,竟然拿命来爱你!」

拿命来爱我。

这几个字,拨动着我的心弦。

夜晚,我躺在床上,竟然品出一丝丝甜味。

林小午以为我是以色侍人的男宠。

可他不嫌我脏,不嫌我卑贱。

他愿意,拿命来爱我。

14 番外

尽管林小午有个刑部当官的义兄,有个权倾朝野的姘头王爷。

可她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她考上了大理寺的探察,每日忙得像陀螺似的。

要蹲守罪犯的时候,一晚上只能啃个干饼子。

水都喝不了两口,怕如厕耽误事儿。

忙了两个月,结了一桩大案,终于松了口气。

同僚们坐在一起喝酒闲聊。

「要说咱们大理寺日子也是好起来了,月银涨了不少,每天的糕点茶水更是从未断过。也不知道宁王殿下好端端的,怎么重视起咱们大理寺了。」

林小午听了,盯着盘子里的豌豆糕不吭声。

「还有啊,咱们从前跟刑部合作,总是不顺利。自从派小午过去接洽,简直是无往不利,事事顺意。ṱű̂ⁱ」

「小午聪明勤快,整个大理寺谁不喜欢他。」

「是不,小午。」

同僚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笑道。

她腼腆地说道:「哪里的话,都是分内之事。」

休沐三日,她买了一堆吃食点心回家。

路过巷口的墙洞,她照旧放一包小鱼干进去。

没多久,猫猫侠的爪子勾走鱼干,喵了一声全是回应。

她心里啧了一声。

这位猫猫侠真是神秘,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见过猫猫侠的真面目。

只是托付给它的事情,它都办成了。

槐花巷的人瞧见她,都热切地打招呼。

「呦,小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巧妹跟双双真是撞大运了。」

「可不,小午这个后爹都愿意花银子送一个丫头片子去学堂。」

「要我说,他就是太老实了,被巧妹把持住了。」

林小午一路听着,笑呵呵的。

推门进去,巧妹在给林小午缝衣服。

她起身接过东西,轻声说:「林大人在你屋子里等许久了。」

林小午点点头,进了屋。

林清宴将她的屋子收拾了一遍。

还买了一把栀子花放在花瓶里,满室生香。

她瞧见敞开的衣柜里,竟然还放置着几件林清宴的衣服。

林小午用眼神询问他。

林清宴眼睛飞快地垂了一下,他捏着手,慢慢说道:「今晚,我能住在这里吗?」

林小午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几口。

她想了想说道:「哥,我以为咱们上次都说清楚了。」

她永远不可能恢复女儿身。

她会做巧妹的丈夫,双双的爹,大理寺的探察。

一生一世,永不变。

她不可能给林清宴生儿育女,也不会给他名份。

林清宴在她边上坐下,看着她说道:「我想明白了,你的日子,你想如何过,便如何过。我呢,再过几年,过继一个子嗣为林家传宗接代就是。你不愿意碰我,无非是怕有身孕。我这些日子没来找你,是找太医用了一种秘药。」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小午,你放心,我不会再有孩子了。」

他说完这些,心口也悬着。

像是在等待审判似的,静候结果。

那日在祠堂,小午虽然没有宽衣解带。

可他还是知道了她的秘密

他们离得那样近,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

这两年,他来找小午,小午也不拒绝,却也不给任何承诺。

他不明白,明明做他的妻子,做名正言顺的林夫人,可以更好。

小午为何不愿意。

问多了。

小午只是轻声说:「林清宴,我来那年,沧州发大水。尸横遍野,满目疮痍。有人易子而食,有人典当妻女。我一路飘摇地活下来,心想,这是个什么吃人的世道。」

林清宴不懂小午眼中的悲情。

他只是轻声说:「百姓总是不易的,小午,我们能做得不多,你也不必过于自苦。毕竟千百年来,天灾人祸,世道艰难,大家都习惯了。」

林小午心想,我习惯不了。

可林清宴有句话说得对,她能做得不多。

目之所及,能救则救,能帮则帮。

她想活下去,就得做个谨小慎微的老实人,而不是什么救世主。

那夜,林清宴留宿成功。

他瞧见林小午后背上的吻痕,许久没有说话。

林小午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林清宴知道自己不能问。

他在黑夜里久久难眠,侧身将林小午抱得更紧些。

没关系的,小午。

他一定是那个,留在最后的人。

15

林小午处理了双双在学堂的事,终于有空到宁王府转转了。

小桃来迎接她,欢欢喜喜地喊了一声小午哥。

她如今是王府的二等丫鬟,月钱多,又体面。

老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

小桃当了这二等丫鬟,她爹都不敢再对她呼来喝去。

说亲的媒婆,再不敢拿什么鳏夫屠户来说事儿。

林小午去了荷花苑。

小桃站在门口守门。

她盯着地上的花儿想,谁能想到跟小午哥纠缠的男人竟然是王爷。

可王爷又怎么样。

小午哥那样好,他谁都配得上。

林小午进去的时候,萧泠坐在海棠树下抚琴。

他穿着一身浅碧色的衣衫,白玉束发,黑发如墨,越发妖冶。

萧泠看着林小午,琴声凌乱,透着一股子烦躁。

他想起那晚大监来报,林清宴留宿林家,一夜未出。

萧泠坐在回廊下,看着外面的雨,整夜未眠。

他想了很多,又逼迫自己不去想。

说到底,还是林清宴不知检点,刻意勾引林小午。

毕竟小午跟他一同长大,又曾暗恋他,把持不住也情有可原。

萧泠瞪了小午一眼,气道:「站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林小午迈着步子慢吞吞地走过去,笑吟吟地说道ŧų₄:「怕我吃了你。」

萧泠一时间就有些喉咙干,低头拨弄着琴弦不说话了。

林小午走过去问:「你要教我弹琴吗?」

她走过去, 坐在萧泠腿上, 认认真真地学起来。

萧泠却心不在焉的, 越教越烦躁。

死女人!

五日不见,见了面竟然这么规矩。

从前可是她对他见色起意,豁出命都要跟他勾搭在一起。

如今才短短几年, 难道腻了不成。

他一早起来, 换了十几件衣衫,才选出这么一件。

浅碧色,上面绣满了海棠花。

床榻之间, 她最喜欢喊他海棠妖精,如今却视若无睹了。

林小午端起茶喝了一口, 扭头瞧见萧泠瞪她。

她自问今日没有得罪他吧。

萧泠见她木头一般的人,气道:「本王也要喝!」

呦,这么大气性。

林小午把杯子举到他嘴边。

萧泠却不肯张嘴。

林小午想了想,喝了一口, 用唇渡给他。

守在外面的小桃, 琢磨着进去给小午送一些糕点。

可她走进去, 却被神出鬼没的大监拦住了。

这位大监一直伴在王爷左右,不爱说话, 只爱笑。

可小桃却不敢多看他几眼。

她往里面匆匆一瞥, 心口一跳。

转身出去的时候,还忘不了那么一幕。

王爷半躺在椅子上, 衣衫凌乱。

小午倒是穿得整整齐齐, 只有衣摆处有些乱。

王爷掐着他的腰, 手臂上青筋暴起。

林小午捂住萧泠的嘴,凑近了说道:「小声些。」

萧泠抬起头, 在她敞露的锁骨处咬了一口。

他实在是难耐得很, 抱着林小午回了房内。

撕下床幔,萧泠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使出浑身解数, 心满意足地看到林小午为他痴迷沉沦。

可当他看到林小午大腿上的吻痕, 还是觉得被泼了冷水。

林清宴那个贱人!

真是好手段!什么下贱事情都做得出。

他们胡闹了一个多时辰, 萧泠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林小午。

两个人坐在浴桶里沐浴。

林小午若有所思地盯着萧泠的嘴唇看。

萧泠被她看得不自在, 低头帮她往身上抹香膏。

林小午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下次还是别了……其实,不太舒服。」

萧泠一巴掌拍在水面上, 恼怒道:「你一个月能见我几天!我技艺生疏,你也得给我机会练练不是!」

他说到这里, 满心委屈。

萧泠终究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他呢,你也不让他做那件事吗?」

林小午果断岔开这个话题。

询问萧泠生辰宴怎么过。

他被林小午哄了几句, 就高兴得忘了质问。

两个人收拾妥当,要去逛夜市。

萧泠瞧见林小午悄悄买了一支兰花木簪, 要送给谁的,是明摆着的。

好巧不巧, 竟然还真就遇上了林清宴。

林小午诧异道:「哥, 你也在闲逛啊。」

林清宴跟萧泠的眼神在空气中对撞,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地站在林小午边上,陪她逛街。

林小午挠挠头,老老实实地由他们陪着。

哎, 没办法,像她这样的老实人。

当然谁也不能得罪,要谨小慎微地活下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