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怀了,抬熙宁为妾吧”下属一愣:昨日将军府迎的也是陆熙宁
发布时间:2025-07-19 02:45 浏览量:1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平阳侯府抬聘礼那日,朱漆箱笼堆满庭院。我隔着回廊,却听见庶妹陆绾绾偎在宋远舟身侧,声音轻得像柳梢风:“世子,我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血,如今可叫我如何是好?难道你真忍心看着我挺着肚子去嫁旁人?”
宋远舟握住她手,低低哄道:“别怕,我自有法子。回头我便去求嫡姐,让她点头允你一并进门。到时候,我必护你与孩儿周全。”
荒唐得可笑。我乃镇国公府的嫡女,金册玉牒,怎会与这等无媒苟合之人共居一室?我拂袖转身,径直往花厅去。
厅里,陆绾绾的未婚夫——那位定远伯世子江宴正端坐喝茶。我掀帘而入,含笑问他:“世子,若我陆家愿换婚,你可愿迎我为妻?十里红妆,雪肤花貌,皆随你姓江。”
1.
顾淮之低眉看我,声线压得极轻:“大小姐可是酒劲上头?”
这位平南将军,是父亲替庶妹陆绾绾千挑万选的良人。纵是庶出,父亲依旧疼得如珠如宝,足足挑了两年才定下他。
我素来敬父亲的眼光,也信顾淮之担得起“可托”二字。
我弯唇:“只因我那未来夫婿,同你未过门的夫人暗结珠胎,咱们倒成了同病相怜。”
顾淮之眉峰骤敛,欲言又止。
我抢在前头:“别怀疑,我也是才晓得。被人扣了顶绿帽,难道还敲锣打鼓庆贺?我犯不着拿假话诓你。若将军不嫌弃喜当爹,我自去另择高枝。”
“再者,将军莫忘了,你与妹妹的婚事是你亲自求皇上赐的。真要迎一个不贞之女回府,替平阳侯世子养儿子?”
我正说得起劲,顾淮之忽地伸臂,将我揽到假山后,掌风捂了我的唇。外头脚步细碎,竟是陆绾绾与宋远舟。
“世子,你得快些想法子,我这肚子再藏不住了。”
“别急,我已安排停当。一会儿引你姐姐去侧院,小厮和迷药都备好了。只要捉到她与人私通,她就得乖乖抬你进门。”
“你真狠得下心?”
“她那种木头贵女,我早就腻味,哪及你知情识趣。”
“等我儿落地,便抬你做平妻,绝不叫你受委屈。”
语声渐远,顾淮之这才松手。
我抬眸:“将军现下信了?”
他沙场见惯生死,此刻也波澜不惊,只问:“姑娘想如何反击?”
如何?自然不能忍。
他们既布网,我便先收网。
花厅里灯火如昼,酒过三巡。平阳侯夫人招手唤我:“熙宁,来,坐我身边。”一脸慈爱。
旁边夫人笑道:“大小姐乃京中闺秀之首,侯夫人得了这样的儿媳,好福气。”
恰此时,热雾氤氲的鲥鱼羹端上。
我盈盈起身:“这鱼是今晨自江南加急送来,我亲手烹羹,请诸位尝鲜。”
说罢,我端一碗坐到陆绾绾身侧,温声道:“妹妹面色憔悴,可是为出阁焦虑?这鱼羹是你旧日最爱,快尝尝。”
我将羹匙递到她唇边。
陆绾绾脸色瞬间煞白,“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我忙起身,惊慌道:“怎会如此?莫非席上不洁?快,速请府医!”
2.
陆绾绾忽然攥住我的袖口,声音低得似蚊蚋:“姐姐莫慌,我只是昨夜没歇好。”
我抬手止住她:“说没睡好,可你方才吐得连帕子都湿透。若吃坏了东西,岂是玩笑?”
我回头吩咐小丫头:“去取保清丹。”
保清丹甜香,平日打膈胀肚含一粒便舒坦,只是里头添了一味麝香,有孕的女子沾唇便保不住胎。
陆绾绾面色煞白,连连摆手:“不必,姐姐,我吃茶压一压就好。”
我急得按住她肩:“你自小怕苦,可身子能任你这么闹?快些服了。”
旁边几位闺秀也劝:“丸子是蜜糖裹的,不苦。”
我捏起丹丸往她唇边送:“不许犟,再两月就要出阁的人,若病了如何当新娘?”
陆绾绾听见“出阁”二字,喉头一滚,竟“哇”地又吐出来,丹丸滚到裙边。
珠儿已领着府医奔进来:“大小姐,大夫到了。”
我见陆绾绾眼睫直颤,忙招呼:“快给二小姐请脉。”
恰在此时,宋远舟踏进门槛。陆绾绾像见了救命稻草,软声唤:“世子救我,我只是困乏,姐姐偏要我吃药看大夫,你替我求个情。”
宋远舟望她楚楚可怜,蹙眉对我:“熙宁,你明知她最怕药味,这般催逼,未免太紧。”
我眼眶一热:“世子这话可冤我。她方才吐得众夫人都瞧见,平阳侯夫人也在,您问问可是我不讲理?妹妹的身子若出差池,将来如何嫁人?”
平阳侯夫人当即点头:“远舟,你外头爷们不懂内宅,莫添乱,让大夫诊了再说。”
宋远舟还想开口,顾淮之从廊下大步而来,笑着箍住他肩:“前院正找你吃酒,怎躲到后头?走走走。”
顾淮之手劲大,宋远舟被提得脚不沾地,只得随他去了。
府医三指搭在陆绾绾腕上,神色骤变,低声道:“二小姐脉象……似怀胎之象。”
花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我手一抖,茶盏落地,脆声四溅:“胡说!我妹妹尚未出阁,哪来的身孕?定是你诊错!”
顾淮之脸色铁青,一把揪住府医衣领:“她是我未过门的妻,你敢污她清誉?”
府医抖如筛糠:“将军息怒,若信不过,再请太医来验,若有一字之差,听凭处置。”
陆绾绾缩在椅中,唇色惨白,泪珠滚滚。
顾淮之喝令:“去请太医!”
太医就在前厅吃酒,转瞬即到,两指一搭,便收回手,垂首道:“二小姐确已妊娠两月。”
3.
陆绾绾双眸一翻,软软往后便倒。
顾淮之刷地抽出佩剑,寒刃贴在她颈侧:“要死也把话交代清楚,那野男人是谁?”
我抄起案上凉茶,哗啦泼到她脸上。陆绾绾轻哼一声,悠悠醒转。
见众人环立,她登时泪如雨下:“姐姐,你成心害我,非要逼死我才痛快么?”
母亲脸色铁青:“住口!你且说,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陆绾绾只是摇头,唇瓣咬得发白。
嬷嬷按我吩咐去前厅走了一趟,回来高声传话:“夫人,国公爷口谕:二小姐若再不肯吐露奸夫,便赐白绫一条,免得败坏陆家门楣。”
柳姨娘扑上去,拳头雨点般落在女儿肩头:“你个死丫头,要命还是要脸?快说呀!”
我嗤地一笑:“妹妹既有骨气,那就成全她。来人,取白绫。”
“白绫”二字一出,陆绾绾眼神乱飘,猛地抱住我腿:“姐姐救我!如今只有你能救清儿!”
她边说边怯怯望向宋远舟。
平阳侯夫人倒吸凉气,母亲失声:“难道……孩子是世子的?”
宋远舟涨红了脸,扑通跪下:“请岳母成全!”
母亲连退两步:“世子慎言,两家尚未过礼。”
我抡圆胳膊,啪地一掌甩在陆绾绾脸上:“再两个月我便出阁,你却与未来姐夫暗结珠胎,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陆绾绾捂颊哭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爱慕世子,甘愿为妾,求姐姐让我一同进府伺候。”
宋远舟搂住她,仰头看我:“熙宁,错在我。那夜我醉酒,误把清儿认作你……如今木已成舟,不如让她与你同嫁,也算全了姐妹情分。”
我尚未开口,顾淮之已揪住宋远舟衣襟,一拳砸在他嘴角。我暗暗叫好。
顾淮之冷笑:“世子想娶我未婚妻,好歹等我先退婚。账,得一笔笔算。”
陆绾绾尖叫扑过去:“将军别打!是我心甘情愿,我爱慕世子,无法自拔!”
我啐了一口:“堂堂国公府小姐,为抢姐夫竟做出这等丑事,还有脸哭?”
她泣不成声:“只因我是庶出,爹爹便偏心,把侯府给你,把将军给我……我厌恶刀光剑影,爹爹却从不顾我喜好!”
恰在此时,父亲大步而入,面沉如水:“我为你择婿两年,千挑万选,你却只盯着侯府荣华。既如此,也不配做将军夫人。顾将军,是我陆家亏欠你。”
4.
“宋世子,我陆家还要脸面,断不能叫两个女儿都落在你手里。”
父亲目光沉沉看我:“熙宁,事到临头,你仍想嫁他?”
我缓缓摇头:“这样的人,怎敢托付终身?他明知与我有婚约,也知婉清早有未婚夫,却仍做下这等丑事。”
“我与平阳侯府的婚约,就此作罢。”
平阳侯夫人忙上前赔笑:“大小姐莫气,全是这孽障的不是,待我回去重责,定给你交代。”
我后退半步,福了福身:“夫人不必费心,世子德行有亏,我绝不再踏进侯府半步,请赐还庚帖。”
宋远舟扶起陆绾绾,抬眼看我:“熙宁,你是京中闺秀之首,我素来以为你大度,不料竟如此狭隘,连亲妹也容不下。”
陆绾绾泪盈盈:“姐姐,我不跟你争,我生的孩子也可抱到你膝下,你当我是丫头也罢,容我进府可好?”
“住口!”母亲怒极,“我陆家怎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人!柳姨娘,这便是你教出的好女儿?来人,把二小姐押去祠堂抄经,无我之命,不得出!”
柳姨娘扑过去抱住婉清,哭喊:“夫人,婉清如今怀着侯府骨肉,您真要逼死她吗?”
父亲抬脚将她踹开:“再哭,连你一并逐出府去!若不是你平日挑唆,她怎敢勾引外男!”
说罢,父亲取出宋远舟的庚帖,掷到他面前:“两姓之好,今日作罢。”
宋远舟急声:“伯父,不可!这婚事乃圣上金口御赐,岂能说退就退?”
父亲面色铁青,这正是他最恨却无可奈何之处。
宋远舟又转向我:“熙宁,皇后最疼你,你进宫求个恩典,就说舍不得妹妹,愿与她一同嫁入侯府,如何?”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平阳侯世子好大的脸,竟想一箭双雕。”
“自己做下龌龊事,还要大小姐替他求情,真不知羞。”
“国公府嫡女下嫁已属下嫁,他还敢得陇望蜀,连妻妹都不放过。”
我抬眸冷笑:“宋世子,你既无耻,我还要脸。”
我转向父亲,声音清亮:“爹爹,圣上赐婚只说‘陆家嫡女’,可婉清一向记在母亲名下,外头也称她嫡女。既如此,谁嫁都是嫡女。”
宋远舟咬牙:“你不嫁我,难道还想嫁那个武夫?”
我转身,行至顾淮之身侧,抬眼问:“将军可愿换亲?不娶陆绾绾,而娶镇国公府嫡长女、正阳王的外孙女,可好?”
5.
顾淮之低低一笑,目光掠过宋远舟那双几欲燃烧的眼,落到我身上,声音清朗:“蒙沈姑娘青眼,顾某求之不得。”
我乃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姑娘,又是正阳王的外孙女,论出身,凤位亦配得。若非几位殿下年纪不合,皇后早将我生辰改小两岁,定下太子妃之位。
宋远舟脸色涨得通红,横臂拦我:“熙宁,你我早定佳期,不过两月便要成亲。陆绾绾之事,只是一场误会。她既有了身子,我抬她进门,也绝不会越过你去。”
“你若心里膈应,我们再想旁的法子。大不了将她安置别院,永不让进侯府,可好?”
陆绾绾攥紧他袖口,泪盈于睫:“世子说的什么话?我腹中是你的骨血,你为了姐姐,竟忍心让孩子一出生便无名无分?”
我冷声一笑:“宋远舟,你令我作呕。让开。”我转身欲走。
他猛扑上来,指尖还未碰到我,顾淮之已挡在前头:“世子,大小姐如今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再敢动手动脚,休怪我折断你的腕子。”
“不是每个姑娘都喜欢你这张小白脸。熙宁已言你令她恶心,你还以为她肯回头?痴心妄想。”
顾淮之淡淡扫他二人,眸色如霜。
父亲将我与陆绾绾的庚帖互换:“世子,这是婉清的八字。既然你们情投意合,我便成人之美。待吉日一到,迎她过门。”
“在此之前,世子不必再登我国公府的门。陆家不欢迎你。”
平阳侯夫人眼睁睁看着世子妃从镇国公的掌上明珠换成庶房丫头,滔天的富贵瞬间化为云烟。
宋远舟与陆绾绾的丑事,不过一夜便传遍京城,成了茶馆酒肆里最热闹的笑话。
陆绾绾被连夜关进祠堂,父亲发话:“不到出嫁那日,半步不许踏出。”
柳姨娘想求情,被母亲唤来嬷嬷押回侧院,禁足两月,直到庶女出阁。
听说宋远舟回府,平阳侯抡起家法,劈头盖脸一顿狠揍:“我舍了老脸为你求来这门亲,你竟为了个庶女自毁前程!”
宋远舟喊冤:“镇国公府教女不善!我纳个妾又如何?她身份再高,终究要出嫁从夫。如此妒悍,怎配当宗妇?”
“陆绾绾温婉柔顺,有何不可?”
平阳侯被气得险些背过气:“陆绾绾不过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沈熙宁却是帝后亲口夸过的贵女,更是平阳王嫡亲的外孙女。你可知她背后站着多少人?”
“若非当年我与镇国公在沙场共生死,这亲事轮得到你?”
“逆子!联姻岂止娶个媳妇?这是两府的将来!”
“你担不起,世子之位就换人!”
那边平阳侯府鸡飞狗跳,这边顾淮之却悄无声息,连人影都不见。我亦未再得他消息。
直至平南将军府抬聘那日,我才知他为何忙碌。
聘礼里头,一对活雁扑棱着翅膀,冬日里竟能猎得,不知奔了几百里暖地。
副将笑嘻嘻道:“将军跑折两匹马才赶回,就怕误了吉时。将军说了,给大小姐的,必须是最好的。成双活雁,寓意夫妻和顺,白首不离。”
几十抬朱漆箱笼在正院排开,珠玉生辉,古玩成山,看得门口围观的百姓直咂舌:“天爷,这得值多少银子?”
6.
母亲原怕我一入将门便受磋磨,如今见顾淮之这般排场,心口大石落地,连说了三句“好”。
顾淮之垂手立在长辈前,神色恭谨:“岳母宽怀,小婿另备薄礼,铺面与田契共一匣,权给熙宁添妆。”
满屋女眷被他逗得前仰后合:“既如此,不如留到洞房花烛,亲手交予新娘更妙。”
夫家抬来的聘礼长龙似的,一眼望不到尾,足证看重。
同日,平阳侯府替陆绾绾补聘的队伍却寒酸得可怜。
十六抬箱笼,上面薄薄一层绸缎,几包喜饼,一张五百两银票,再配两罐碎茶,连金头面都是旧年样式,黯淡得像是压箱底的存货。
陆绾绾面色煞白,拽着宋远舟的袖口:“世子这是何意?当初给姐姐下聘时,何等风光,轮到我就剩这丁点儿?顾家的排场你也见了,你们侯府是把脸皮丢地上踩吗?”
“你让我以后如何抬头做人?”
宋远舟皱眉:“你昔日最不喜铺张,怎的今日反倒计较?左右抬过去还要抬回来,不过是走个过场。”
“再说,你是庶出,哪能同嫡姐比肩?”
陆绾绾泪珠子成串:“你如今嫌我了?若当初娶的是姐姐,你早就平步青云!既然后悔,何苦来撩拨我?”
“若非你日日嘘寒问暖,我怎会不顾身份应了你?”
宋远舟刚欲开口,平阳侯夫人已冷声截住:“二姑娘,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可不吉利。”
“别没进门就先带晦气。”
陆绾绾吓得噎住,泪也不敢再掉。
恰此时,外头响起一声尖笑:“哎呦,这聘礼说出去谁信?茶叶碎得能筛面,金首饰黑得能刮炭,五百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围观的人哄笑连连:“听说世子与妻妹暗度陈仓,如今倒好,放着嫡女不要,娶个庶女回去。”
“瞧瞧平南将军那聘礼,再瞧瞧平阳侯府,啧啧,丢人现眼。”
平阳侯夫人脸色青了又白,只得草草收场,拽着宋远舟落荒而逃。顾淮之却被我父留下,好茶好酒款待。
陆绾绾瞪着我,咬牙切齿:“姐姐得意什么?我再不济,也是世子夫人,将来袭了爵,便是平阳侯夫人。”
我嗤地笑出声:“宋远舟能不能袭爵另说,你这正室的位置能坐几日,也未可知。”
“对了,听说有人给他送了美妾,说你如今有了身子,伺候不得,姨娘都提前备好了。”
“等你进门,说不定庶子都会喊娘了。”
“好好瞧瞧你挑的良人,值不值。”
陆绾绾气得发颤:“世子说过心里只我一人,你休想挑拨!”
我扬了扬眉:“那就拭目以待。”
同日两顶花轿出府,一嫡一庶,京城罕见。母亲命人在门前搭棚施粥,又撒喜糖,好不热闹。
7.
我披大红霞帔,凤冠微晃,耳边的锣鼓喧得人心口发热。外头小厮一路跑一路喊:“平南将军到了,新郎来接新妇——”
喜娘扶我迈过门槛,恰见陆绾绾也扶着丫头款款而来。
忽有内侍踏着喜乐而入,扬声:“圣旨到——”
宋远舟侧首,悄声与陆绾绾咬耳朵:“我昨日进宫,求皇上赐你几分体面,省得旁人说你被嫡姐压一头。”
陆绾绾扬了扬下巴,冲我笑得甜腻:“姐姐,待会儿你可得给我行礼,莫忘了。”
内侍展旨朗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嫡女沈熙宁,温婉端方……今赐婚平南将军,封二品诰命夫人,愿尔夫妇琴瑟和鸣,钦此。”
我与顾淮之并肩跪接。他抬眼望我,唇边带笑:“这点诰命,是我用军功换来的。我说过,嫁我,必不叫你有半分委屈。终有一日,我要让你做一品诰命。”
我低头,看他指腹轻扣我掌心,珍重得像护着易碎的玉,便含笑点头:“我信夫君。”
爹爹捋须,沉声嘱咐顾淮之:“小女交你手中,若敢负她,我拼着老命也要讨回公道。”
顾淮之拱手:“岳父放心,淮之此生,唯熙宁是命。”
两顶花轿同时起杠,一左一右,各自吹吹打打,奔向不同人家。
洞房夜,红烛高烧,帷帐生香。龙凤喜烛燃至天明,蜡泪堆成小山,像要把一世温柔都锁在这方寸之间。
翌日一早,珠儿替我篦发,轻声道:“平阳侯府昨夜闹翻了天。”
原来陆绾绾与宋远舟拜堂后,新郎出去敬酒。新妇独坐帐中,便吩咐:“去把世子新纳的李姨娘叫来,陪我解闷。”
那李芸儿是宋远舟同僚所赠,生得桃腮杏面,竟穿了件大红罗裙进门,软声软气:“夫人唤我何事?世子说夫人有孕,夜里得有人伺候,我还得回去铺床呢。”
陆绾绾本就不喜她,闻言更是火冒三丈,拍案而起:“贱婢无礼,给我按住,掌嘴!”
她身边的嬷嬷手劲大,噼啪几巴掌下去,李芸儿两颊立刻肿成馒头,唇角渗血。
李芸儿尖叫:“你敢打我?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世子的种!你动我,便是打世子的脸!”
陆绾绾抚着肚子,冷笑:“气得我腹痛,来人,拖出去,跪在雪里醒神。”
积雪未化,李芸儿被摁在雪渣子上,单衣透骨。待宋远舟被小厮扶回洞房,只见美妾倒在雪地,下身血迹蜿蜒。
李芸儿抱住他腿,泣不成声:“世子救我……夫人妒忌,竟下死手……”
宋远舟刚把人抱起,便有婆子惊呼:“血!姨娘小产了!”
李芸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新婚夜闹出人命,平阳侯夫人怒极,天不亮就要往镇国公府讨说法。
我娘听完,只淡淡吩咐嬷嬷:“告诉侯夫人,那庶女自小养在姨娘屋里,是世子自己挑的。当初他宁死不肯娶嫡女,如今倒嫌家教不好?”
“再者,正妻未入门,妾倒先有孕,满京城可有这样规矩?他们不嫌丢人,我们更不嫌。”
转眼三朝回门,细雨绵绵。马车停在府门前,顾淮之不等小厮,自己撑伞扶我下车。
我嗔他:“雨丝冰凉,夫君怎不让丫头们来?若着了凉,我可要心疼。”
他笑,指腹擦掉我鬓边水珠:“行军时雪里卧三日都不打紧,如今娇滴滴的夫人倒怕我淋雨?”
我握紧他手,认真道:“在外我不管,在家有我一日,便不许你糟践自己。”
8.
顾淮之低眉含笑,轻轻回我:“好,都听夫人的。”
“姐姐好大的福气。”酸溜溜的一声从背后飘来。我回头,正撞见陆绾绾与宋远舟的马车刚到。
她显然把我们的对话全听了去,眼里火星四溅,转头便对宋远舟嗔道:“夫君,你也该学学人家姐夫。”
话还没落地,宋远舟已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躲进门房避雨,只吩咐小厮:“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夫人下车。”
我轻笑出声,挽着顾淮之进府,懒得理会后头陆绾绾又同宋远舟吵成一团。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我与顾淮之成亲后,京中相熟的夫人小姐常来常往,茶会花局不断。
陆绾绾却截然相反。未嫁时,仗着镇国公府的牌匾,还有人给她下帖子;如今闹出那桩丑事,谁还肯理她?
柳姨娘更是得势便张狂。自打女儿成了世子夫人,她连走路都带风。那日平阳侯府宴客,她竟趁母亲不留神,偷偷溜出府,自称世子夫人的亲姨娘,直闯侯府。
门房不敢硬拦,只得放她进去。
宴席上宾客满座,柳姨娘一眼瞧见主桌,拎着裙子就奔过去:“亲家夫人安好,我来瞧瞧婉清。”
同桌的夫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问:“这是哪一位?”旁人窃窃私语,几句便揭了她的底。贵人们纷纷起身,谁肯与姨娘同席?
平阳侯夫人只得干笑:“来人,送姨娘去见世子夫人。”
陆绾绾见柳姨娘被嬷嬷领进来,气得指尖发抖:“姨娘跑来做什么?我如今已是寸步难行,你还嫌我笑话不够多?”
柳姨娘也恼:“你本就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记在夫人名下就真当自己是嫡女了?睁眼看看,如今谁还把你放在眼里!”
她压低声音又道:“赶紧多生几个儿子才是正经!你舅舅家的霜儿也大了,不如接进来陪你。世子若要纳妾,与其便宜外人,不如用自家人,霜儿总不会跟你抢宠。”
陆绾绾脸色煞白:“你是我亲娘?竟要把娘家侄女塞到我床上!”
柳姨娘冷哼:“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没有霜儿,世子就不纳别人了?”
母女不欢而散。第二日,柳姨娘还是把柳霜儿送进府,说是伺候表姐。
霜儿跪在陆绾绾脚边,泪珠滚落:“姐姐别赶我走,霜儿只想陪着姐姐,绝不争宠。”
这话,倒像极了我当初赶她出门时她说的那番。
宋远舟踏进门,正听见这句。霜儿与陆绾绾眉眼有两分相似,却更纤弱,一袭素衣,耳坠两点珍珠,颤巍巍跪着,像朵风雨里的小白花。
宋远舟心头一软:“罢了,既是姨娘好意,便留下。后院多一个姐妹,也热闹。”
“把她和芸儿安置在一个院子,你们姐妹也好亲近。”
霜儿仰起小脸,怯生生道谢,颊边飞红。
宋远舟转头吩咐陆绾绾:“夫人,今晚设两桌酒,权当迎新人。你最是贤惠,这事交给你,我放心。”
9.
夜里风凉,宋远舟抬了柳霜儿进门,红灯笼在侧院晃得刺眼。
我倚窗坐着,听那边丝竹笑语,一盏盏灯亮过,心里像被针扎,抬手就把茶盏掼了满地,碎瓷溅得脚踝生疼,泪也跟着滚下来。
“原来沈熙宁当日退婚那般利落,是早就看透了他。”
“我才进府几日?他便左一个右一个地往屋里抬人。我才是世子夫人,可谁又把我放在眼里?”
话未完,小腹猛地抽痛,我白了脸,扶着桌角弯下腰:“肚子……像被人撕扯。”
嬷嬷慌了神,转身就要去请大夫。我一把攥住她袖口:“别去,等夜深,他们歇了再请。”
疼一阵紧似一阵,冷汗湿透小衣,我眼前发黑,终是昏了过去。
嬷嬷再顾不得,哭着冲出去拍门,一府灯火齐亮。
大夫赶到时,我已见了红,一碗碗安胎药灌下去,血却越涌越多,孩子到底没保住。
宋远舟携柳霜儿匆匆而来,只闻得满屋血腥。他怒声质问:“夫人胎动,为何不早报?”
嬷嬷跪在地上,颤着嗓子把前后缘由说了。
柳霜儿捏着帕子,轻轻叹气:“姐姐竟拿世子的骨血赌气,真真叫人寒心。世子盼了多久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宋远舟目光冷得像冰,甩袖道:“让夫人好生静养,无事不必出院子半步。”
自此,我被关进深院,失宠如坠冰窖。小产伤身,又兼月份大,血崩之后一直卧床。
不到一年,人已枯瘦得不成样子。
那日午后,窗棂外传来李芸儿与丫鬟的嬉笑。
“听说老夫人正给世子相看新妇,屋里那位怕是熬不过这个夏。”
“她原就是庶出,老夫人向来厌她,只等她咽气,好迎高门嫡女进门。”
“前日陪老夫人挑首饰,远远瞧见她姐姐,那容色才叫绝。世子当初怎么想的,竟舍嫡娶庶。”
“人家如今有了身子,平南将军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满京城谁不羡慕将军夫人好命。”
我喉头腥甜,一口血溅在绣枕上。
未出月余,香消玉殒。
“平阳侯府世子夫人尚在,老夫人便急急相看,生生把原配气死”的话头不知被谁传了出去。
一夜间,曾与平阳侯府议亲的高门纷纷回绝。
侯府无奈,只得将柳霜儿扶正。
柳家欢喜得像捡到天大便宜,一窝蜂扑上来攀附。
柳霜儿的哥哥是个烂赌鬼,三言两语哄得宋远舟进了赌坊。
起初小赢,后来越陷越深,待回过神,房契地契都押了出去。
赌坊上门收屋那日,侯爷与老夫人还在用早膳,看着契书当场昏过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一家人翻箱倒柜,十万两雪花银如何凑得齐?
只得连夜卷铺盖,搬进两进小破院。
昔日钟鸣鼎食的平阳侯府,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话。
皇上震怒,下旨申斥侯爷教子无方,命世子闭门思过,罚俸半年。
祸不单行,侯府连下人都养不起,发卖大半,只留几个老仆看门。
宋远舟却仍赌性不改,最后竟把柳霜儿和李芸儿一并押给青楼,换了五百两翻本。
两个女人得知消息,当夜悬梁。
宋远舟的名声烂进泥里,平阳侯府再也抬不起头。
而我听到这些时,顾淮之正倚在榻边,手里拿着一本《诗经》,一页页翻着,要给腹中孩儿挑名字。
窗外桃花开得正好,一片绯云。
他掌心贴在我隆起的腹上,笑得温柔:“不如等孩儿落地,让他自己指,指到哪个字便用哪个。”
我佯怒掐他耳朵:“懒死你算了,罚你去摘最艳的那枝桃花,给我和孩儿做桃花饼。”
春风拂面,花香盈袖。
此刻,岁月静好,天地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