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盗墓时救下位殉葬的贵女 她转头看上我的夫君,甘愿为妾
发布时间:2025-11-14 17:22 浏览量:6
我在一次惊险的盗墓行动中,意外救下了一位本应殉葬的贵家女子。
然而,世事难料,这位女子在转瞬间竟对我那温文尔雅的夫君心生爱慕,甚至甘愿屈身为妾。
柳清垣却坚决拒绝,他深情款款地说道:“惜惜这般尊贵之躯,怎可屈居妾位?”
“反观你,出身于盗匪之家,若继续担任正妻,实在有失我的颜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他见状,递给我一包沉甸甸的碎银,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
“往昔的恩情,今日便就此了断吧,实在抱歉……就让我们当作从未相遇过。”
三个月后,柳清垣以十里红妆的盛大仪式迎娶了新妇。
然而,在洞房花烛之夜,这对新人却神秘失踪,留下了一桩悬而未决的奇案。
郊外的荒野坟地中,我费力地合上那沉重的石棺,一铲接一铲地覆盖着泥土。
“你们二人,实在对不住……就当我从未伸出过援手吧!”
1
在一次盗墓探险中,我不慎打偏了盗洞,误闯入了一座新修的坟墓。
本应寂静无声的墓室中,却传来了阵阵刺耳的抓挠声,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那位被封入棺椁中活殉的美人还未完全断气。
我毫不犹豫地将她救出,并带回家中悉心照料。
然而,这位美人却不幸中了尸毒,急需千年丹药来救治。
为了挽救她的生命,我不辞辛劳,遍寻古墓,连续七日未曾合眼。
可当她康复后,却恩将仇报,转身便爬上了我夫君的床榻。
我气得浑身发抖,拿起扫帚便要将这忘恩负义的女子赶出家门。
她却突然跪倒在我面前,泪流满面地哀求道:“我是真心爱慕柳大哥的,求姐姐成全,让我留下当个妾吧。”
一旁沉默已久的柳清垣终于开口了:“此事确实不妥。”
这自然是不妥的。
当年,柳家遭遇奸人算计,满门被灭。
是我将他从死人堆中奋力刨出,又背着他穿越茫茫雪地,走了三天三夜。
这才躲过了追杀,逃出了一条生路。
我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从此畏寒怕冷。
成亲那晚,他跪拜完天地尊亲后,又朝我虔诚地跪拜。
“此生唯你一人,愿我们恩爱白首,永不相负。”
这五年里,他对我呵护备至,千般怜爱万般体贴。
从未让我皱过一次眉头,也未曾与我红过一次脸。
他生得英俊潇洒,在书院中一坐,便引得无数小娘子前来招惹。
但无论美丑妍媸,他从未正眼看过一眼。
我以为今日之事也会如此,却不料他接着说道:“惜惜乃名门贵女,怎能屈身为妾?”
“反观你,出身于盗匪之家,若继续担任正妻,实在有损我的颜面。”
2
手中的扫帚“啪嗒”一声跌落在地,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
“你说什么……”
当年他醒来后,曾深情地说救命之恩重如泰山,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我一口婉拒了,只因我出身于盗匪之家,而他却是官宦子弟。
如此结合,恐会玷污了他的清白名声。
柳清垣只是微微一笑:“沈姑娘的行事作风,这几日我已有所耳闻。”
“你不为金银财帛所动,不过是替人在墓中抄录那些佚失的医书古籍。”
“此等行径,无愧于心,也要称之为贼吗?”
我红了脸,辩解道:“钱财之物,我也是拿过的。”
烛火幽微,他贴近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情愫。
“大灾之年,颗粒无收,若非靠你取出珍宝,分与乡亲们度日。”
“这十里八乡,现在哪还会有人烟?”
“娘子之举,实乃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得妻如此,是我之幸。”
他的声音如同着了火一般,直往我脸上烧去。
我低头轻捶他一下,娇嗔道:“净浑说,谁答应做你娘子了!”
“由不得你不答应。”他霸道地回应道。
言犹在耳,如今想起,只觉讽刺无比。
见我沉默不语,他递过一包碎银,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
“这些钱就当是我和惜惜补偿你的。”
“救命之恩,就此两清。”
“抱歉……就让我们当作从未遇见过吧。”
撂下这句话后,柳清垣扶起美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同样由不得我不答应。
看着他决绝的身影,我心头忽然涌起一阵细细密密的恶心感。
是真的恶心。
我捂着嘴奔出门外,扶着院里的桃花树呕吐起来。
二人刚要走出院门,听到声音后皆是一愣。
“阿衣...”柳清垣转身,艰难地吐出我的名字。
“你有孕了?”他惊讶地问道。
3
我胡乱抹了下嘴,冷冷地回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柳清垣郎心似铁,难不成会为一个孩子回心转意吗?”
转过头去,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本以为当年寒气入体,此生再无子嗣之缘。
不想竟然……
我瞥了一眼呆立原地的男人,他脸上的欣喜之情同样溢于言表。
可情如覆水难收,纵然他因此回心转意,我也绝不可能原谅他。
我的孩子,不需要这样一个负心薄情的父亲。
打定主意后,我站起身回屋收拾行囊。
刚走两步,后颈突然一痛,顿时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次睁开眼时,四周仍是一片黑暗。
我心中纳闷不已,现在又不是冬季,为何天亮得这么晚?
待要起身时,头顶却撞倒了一处坚硬之物。
我伸手去摸,这熟悉的阴冷感瞬间令我打了个哆嗦。
再摸向四周,不对……这是……一具石棺!
我竟不知何时被人放进了棺材里。
“救命!有人吗!”我用力拍打着棺盖,发出沉重的闷响。
惊喜的是,外面果然有人回应。
听见声音后,那人将棺盖推开了一个缝隙。
霎时间,清新的空气混杂着雨滴扑面而来。
我大口喘着粗气:“多谢!”
抬手去擦脸上的雨水时,触手却温热无比。
我愣住了,抬眼望去,只见柳清垣泪流满面,正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阿衣,抱歉。”他哽咽着说道。
我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仍强作镇定道:“无妨,你先把棺盖打开。”
“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
他却置若罔闻:“阿衣,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不假。”
“但我身负血海深仇,仇家在京中权势滔天,唯有比他爬得更高,我才可能有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可这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只要我还是寒门子弟一日,我就永无可能出头。”
“能帮我的,只有宁惜惜。”
4
我心中一颤,他接着说道:“你或许不知,宁惜惜其实是侯府贵女。”
“六皇子病重时,圣上赐婚冲喜,不料她刚去一日,尚未拜堂,皇子就病逝了。”
“贵妃迁怒于人,暗中逼她殉了葬。”
“圣上得知后大为震怒,贬斥了贵妃娘娘,追封她为安宁郡主。”
“可谁知道,她竟然被你救下了!”
火把映照下,柳清垣如玉的面孔燃起一抹疯狂之色。
“而她,又偏偏垂青于我!”
“只要我娶了她,我的身份就不再是平民百姓,而是当朝郡马!”
我浑身冷汗直冒,外衣都湿透了:“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和离也好,休妻也罢,我绝无二话!”
“你若怕被人瞧见,我立刻远走他乡,从此绝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他痴痴地笑了,声音在阴暗逼仄的墓穴中层层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我当初的确是这样想的。”
“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在此时怀了身孕!”
他闭上双眼,似有不忍:“阿衣,我不是不怜惜这个孩子。”
“可官场复杂,人心难测,若留你和他在世上,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知晓,如此污点,定会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我不能赌,也赌不起。”
“你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这个世道。”
说着,他伸手就要将棺盖合上。
“不要!”我声音颤抖地喊道。
“有孕与否,尚未确凿。”
“即便有,你也大可逼我将他拿掉。”
“可你却连查验的机会都不给,就要置我于死地。”
“柳清垣,我就问你一句,到底为什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为什么?”
“选官在即,我和惜惜先要回京,后要成婚。”
“叩谢宗族,打点中正,拜谢尊亲。”
“桩桩件件都是要事,岂容我在这儿与你闲耗?”
我闭上眼,摇了摇头:“不对。”
“你只是心虚而已。”
心虚自己抛妻弃子,辜负深恩。
生怕日后某天功成名就时,我却被带着孩子,带着数十年的血泪,向天下人来指摘他的无情。
杀我不为别的,不过图一安心而已。
他脸上青白交错了一阵,终于承认道:“是又如何?”
“怪只怪你身份实在难堪。”
“否则留你当个妾室便罢了,又何须如此?”
他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沈天衣,下辈子不要再做贼了。”
随着沉重的石板缓缓合拢,黑暗再一次将我吞没。
人声渐远,心头原本的硬气也一点点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恐惧与不甘。
真的要死了吗?
空气慢慢耗尽,我像搁浅的鱼一般大张着嘴,却只是徒劳无功。
指尖抓挠着冰冷的棺壁,留下道道血痕。
意识消散前,我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错了!
5
全错了!
嫁他是错,相濡以沫是错。
当初救他,更是大错特错!
还有那忘恩负义的侯府贵女……
一想到二人,我只恨此刻死得太慢、太煎熬。
不能立刻化身厉鬼,食肉寝皮,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柳清垣...宁惜惜...”
“若能重来,我定要……”
忽然有人在我耳边轻唤:“沈姑娘?”
“沈姑娘?”
我倏然睁眼,面前男子一身粗布短打,俊眸如星。嘴里斜叼着支草叶,朝我笑道:“瞧你这苦大仇深的模样,又做噩梦了?”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这才想起,原来我没死。
那日,不知是苍天有眼,还是因果轮回。
我和宁惜惜一样,在断气前,又得盗墓贼相救。
“都不是。”他穿着短靴的腿一晃一晃的。
“连逢灾年,百姓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咱们中原什么都靠不着,唯有这风水宝地——北邙山。”
“自古贵族聚葬于此,珍宝多,盗墓的自然也就多了。”
“同一座墓,有时一天之内能来四五拨人。”
“你能被我撞见,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跟贼老天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点点头,感激地说道:“不管怎样,还是多谢。”
“谢什么啊!”他双手放在脑后,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树上。
“干了小半年,十墓九空。”
“再这么下去,小爷我真的要饿死喽!”
我想了想,开口道:“若你不嫌弃,待我从京城回来,教你几招摸金寻龙之术。”
“也算是报答相救的恩情。”
他“咦”了一声:“你去京城做什么?”
我轻轻擦拭着手中的洛阳铲,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寻仇。”
我和薛琅并肩坐在那热气腾腾的馄饨摊前,我迫不及待地一口一个馄饨往嘴里送,滚烫的汤汁在舌尖翻滚,烫得我龇牙咧嘴,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薛琅在一旁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满是戏谑。
谁又能料到呢,这个家伙,居然是担心我一去不复返,无法兑现之前许下的承诺,竟像个跟屁虫似的,一路紧紧跟着我来到了京城。他还大言不惭地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美其名曰“监工”。我心里暗自腹诽,这借口可真够蹩脚的,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不远处,那座威风凛凛的齐国侯府矗立着,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一辆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达官贵人们进进出出,一片繁华景象。我看着这场景,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犯起了嘀咕,转头看向薛琅,疑惑地问道:“你不会弄错地方了吧?这地方看着可不像会有咱们要找的人啊。”
薛琅却一脸笃定,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馄饨汤,然后说道:“怎么会呢。侯府,姓宁,而且还是被皇上赐婚给六皇子的。全京城符合这些条件的,也就只有这一处了。”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还是有些疑虑,继续追问道:“可为何咱们在这儿蹲了半个月了,迟迟都没见到那两个人前来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话刚一出口,我忽然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恍然大悟。
对于柳清垣来说,一旦踏入这朱红色的大门,宁惜惜就摇身一变,成了他高攀不起的郡主之尊。就算他曾经对宁惜惜有救命之恩,老侯爷也绝对不会轻易允诺婚事,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下嫁给一个身份低微的人。所以,他心里肯定盘算着,要先将生米煮成熟饭。而且,这婚事还一定要明媒正娶,搞得声势浩大,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这样一来,侯府日后就越无法抵赖,只能认下他这个贫贱女婿,然后扶着他平步青云,走向人生的巅峰。想到这里,我心下不禁冷笑起来,暗暗骂道:柳郎啊柳郎,你可真是算计得高明啊,把人心都算计透了。
“走吧。”我站起身来,用手帕擦了擦嘴,心里想着不能再在这儿干等着了,得出去找找线索。
“打听打听,城内有没有要办喜事的人家。”我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薛琅就准备离开。
“咱们去吃席。”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心里想着说不定能在吃席的过程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
一连问了好几处绸缎庄和酒肆,我们终于从一个小二口中得知,三日后在城东,有一户新迁来的人家要娶亲。据说那男主人生得一副潘安般的俊美相貌,还未过门的小娘子也是妩媚多姿,风情万种。两人浓情蜜意,恩爱非常,街坊四邻见了都纷纷称赞他们是天作之合。不过,至于这两人是姓柳还是姓宁,小二却不得而知。
薛琅听到“妩媚多姿”这四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往城东奔去。我心里有些无奈,但又挣脱不开他的手,只好跟着他走。为了不被人认出来,我连忙在路边买了一个顶斗笠,帽檐深深地垂下来,只露出半截白皙的下颌。
我们沿着城东的小路一路走去,只见道路两旁皆是旧宅旧匾,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唯有一处四合小院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沈宅”二字高悬在门楣之上,墨迹似乎尚未干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我心里暗自琢磨,应该是这里无疑了。但是,我又忍不住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为何这户人家姓沈呢?这和我们要找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7
正当我满心疑惑,自顾自地纳罕时,院内突然传来说话声。那声音清晰而又神秘,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沈公子,那这合婚庚帖,就用金墨来写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恭敬和小心翼翼。
“交换完庚帖,定亲一事方才名正言顺。只是不知二位的尊亲现在何处?”另一个声音接着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这时,一个男人淡淡地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沈乃化名,以此纪念逝者恩情。在下本姓柳,劳烦妈妈在庚帖上别写错了。先父母早逝,至于内人的尊亲,日后你自会知晓。”那声音低沉而又沉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
听到这个声音,我浑身的气血瞬间上涌,心脏也剧烈地跳动起来。果然是他!我心中暗自肯定,这个声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送走媒人后,二人自屋内缓缓走出。多日未见,柳清垣依旧是那副君子如玉的模样,衣衫胜雪,面容沉静如水,未见一丝风尘疲色,仿佛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一旁的宁惜惜却双目红肿,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她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衣袖,苦苦哀求道:“阿垣,我真的不想回侯府。我们就做一对寻常夫妻,安稳度日,不好吗?你不知道,侯爷……我爹他,他真的很可怕……还有贵妃娘娘……他们吃人不吐骨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柳清垣将她搂进怀中,柔声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怪你爹任由你嫁给个病痨鬼。可亲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呢?等我们成了亲回到府中,岳丈那里,我亲自替你去说和。”他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仿佛已经将那锦绣荣华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放心吧,他见你活着回来,还拐回个我这么一表人才的女婿,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和得意。
宁惜惜俏脸扭曲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男人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
风吹梨花落,一地春雪。那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仿佛是一场浪漫的梦境。我连忙捂住眼睛,心里又羞又恼,拉着愣神的薛琅躲进旁边一处陋巷。
“他们...”
“她!”
我俩同时开口,声音中都带着一丝紧张和尴尬。看着他急切的模样,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先说。”毕竟,这种场面被撞见,实在是有些尴尬。
就...怪尴尬的。我心里暗暗想着,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红晕。
“她……那个女人是谁?”薛琅满脸疑惑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我懵了,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是谁?安宁郡主宁惜惜啊!”我实在没想到他连宁惜惜都不认识。
谁知薛琅脱口而出:“不可能,宁惜惜不长这样!”他的语气十分肯定,仿佛亲眼见过宁惜惜一般。
愣神的人轮到我了,我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
他自知失言,连忙垂下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是说...她长得不像郡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害怕我会生气。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他道:“人家侯府贵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个市井小贼怎会知道她长什么样。莫不是从未见过如此绝色,动了凡心?”我故意调侃他,想看看他的反应。
见他不答,我也没当回事,抬脚朝巷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走啦走啦!”
我冲他招招手,脸上洋溢着笑容。
“别发呆了,请你吃胡辣汤!”我真诚地说道,心里想着吃点东西或许能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我说真的。”薛琅忽然正色道,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你没有怀疑过吗?齐国侯爱女如命,怎舍得让她羊入虎口,去给一个病痨鬼冲喜。”他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我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我回过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傻啊,圣上赐婚,谁敢抗旨?再说了,病痨鬼也是皇子,哪个会嫌弃。”我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天真,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抗旨可是死罪。
他唇边闪过一丝冷笑:“哼,那你可就小瞧老头子了。别说抗旨,造反的心他都敢有。至于老六,骤然猝死,跟他八成也脱不了干系……”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怀疑,仿佛对齐国侯的为人十分了解。
“哦?”我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心里想着他的话似乎有些道理。
“你分析得不无道理。那么请问,她到底是谁?”我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夕阳渐晚,我和他的身影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我们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以及。”
“你又是谁?”我再次问道,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8
薛琅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掏出火折,轻轻一抖,便点燃了手中的灯笼。那跳跃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着,他的脸也一点点清晰起来。
“我么...”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落寞。
“遭受至亲背弃,侥幸得人相助。是个与你同病相怜之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仿佛在诉说着一段痛苦的经历。
我冷冷开口:“是吗?”心里对他的话充满了怀疑。明明和那些高门显贵关系匪浅,却又扮作个小贼,整日殷勤地跟在我身边。换做以前,我或许不会在意,左不过是个贪玩的公子,锦衣玉食腻味了,来江湖体验一遭。但经此一事,让我明白何为“人心险恶”。这世间没有无故的相遇,也没有无故的善意。此人对我,一定另有目的。想到这里,我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起来。
察觉我神色有异,薛琅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丝苦笑。那苦笑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苦涩。
“好吧,实不相瞒……”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我有一恩人,此时如坠水火,苦苦挣扎。我所行全部,只是想拉她一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执着,仿佛为了救那个恩人,他可以付出一切。
“沈姑娘……阿衣。”他望向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我的身份现在还不能透露。但请你相信,我绝不会伤害你。”他的语气诚恳而又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如此珍重。让我不禁想起当日被救出时,他落在我脸上的目光。焦急、紧张、迫切、懊恼……太多情绪一闪而过。却唯独,没有分毫恶意。想到这里,我心下稍安,便放缓语气,问及关键:“既如此,关于宁惜惜身份一事,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十。”薛琅目光如炬,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随即又陷入思索。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不过,那张脸,我总觉得似乎在齐国府中见过。”他喃喃自语道,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他忽然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没错!是个负责洒扫的丫鬟!总跟在宁惜惜身边,好像叫什么莺哥儿……”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仿佛找到了解开谜团的关键。
我眯起眼,仔细思考着他的话:“这么说来,是老侯爷爱惜女儿,不忍让她嫁给将死之人。但又不好违逆君恩,于是找了个美貌丫鬟,李代桃僵?”我的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难怪柳清垣一提到回侯府之事,她就百般推脱。原来竟是个假冒的。想必是她心悦柳清垣,却担心身份卑贱,不为所喜。便用侯府贵女之名,盼望能得心上人爱重。却让对方无端生出攀龙附凤的野心。如今骑虎难下,当真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心中对这个假冒的宁惜惜充满了同情和无奈。
我叹了口气。思绪间,一盏烛火如孤舟,在黑夜中飘摇至我面前。那温暖的烛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黑暗,也照亮了薛琅的脸。
薛琅手提灯笼,将外衣披在我身上,温柔地说道:“对方底细我们既已知晓,倒不必急在这一时。夜深了,先回去歇息。”他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我点点头,和他并肩而行。脚下的石板路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我们的身影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明日去一趟齐国侯府吧。”我突然说道,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女儿女婿成亲在即,如此喜讯,做老丈人的怎么能不知情呢?”我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9
辰月廿三,正逢立夏前一日。阳光明媚,微风拂面,仿佛是大自然在为这场盛大的婚礼祝福。
柳清垣十里红妆为聘,迎娶新妇,流水宴席从院内一路摆至街尾。那热闹的场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人们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我和薛琅捡了个人少的桌子坐下,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心中却各有各的打算。我擦净手,撕下一只鸡腿,像招呼自家喜事一般,塞进他手里,大声说道:“吃。”那语气中充满了豪爽和大气。
接着给碗里倒满酒,说道:“都喝光,一滴也不许剩。”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挑衅。
他乖乖照做。连喝完一整坛女儿红后,他打了个嗝,满脸委屈地说道:“好姐姐,心情不好也不能这么罚我吧?我酒量差,等会别误了正事。”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我咬着鸡骨头,满不在乎地说道:“怎么能是罚呢。这叫不吃白不吃。姓柳的娶我那天,桌上连只整鸡都没有。如今却拿着我的血汗钱……”我说不下去了,一团恶气堵在胸口,让我感到无比愤怒。
薛琅的鸡腿掉在地上,惊讶地问道:“这……他用的都是你盗墓寻宝挣来的钱?”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不然呢?”我心里对这个柳清垣充满了厌恶和鄙视。
他连忙捡起鸡腿,吹了吹灰,狠狠咬了一大口,说道:“莫慌,我帮你吃回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仿佛要为我出一口恶气。
……
两只鸡下肚,他目光呆滞,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道:“早知道中午就不吃饭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懊悔。
正说话间,沈宅外忽然鞭炮齐鸣。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宣告着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开始。
一队乐人吹手簇拥着花轿缓缓而来。那花轿装饰得富丽堂皇,仿佛是一座移动的宫殿。柳清垣身着大红喜服,负手等候在门外。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
和迎娶我时的喜悦不同。此刻的他,脸上神情更像是金榜题名的状元,在接受百官相贺。快意之中夹杂着傲然。那傲然的神情仿佛在向世人宣告他的成功和荣耀。
我一把拉起瘫坐在板凳上的薛琅,戴上帷帽,跟着街坊四邻步入屋内。我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插花挂红的门厅里,一派喜气。那鲜艳的色彩让人感到无比欢快和愉悦。喜娘扶着新妇,来到新郎官面前。新妇身着华丽的嫁衣,头戴凤冠霞帔,宛如一位美丽的仙子。
待众人坐定,喜娘扯起嗓子喊道:“一拜天地!”那声音清脆而又响亮,仿佛在向天地宣告这对新人的结合。
两位新人面朝香案,下跪叩首。他们的动作整齐而又庄重,仿佛在向天地表达他们的敬意和感恩。
“二拜高堂!”喜娘再次喊道,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和祝福。
上座中,孤零零摆放着两个牌位。那牌位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在见证着这场特殊的婚礼。柳清垣整衣敛容,准备再行大礼。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虔诚和庄重,仿佛在向先人表达他的敬意和承诺。
一旁沉默的薛琅终于开口。
“且慢!”他的声音洪亮而又坚定,仿佛要打破这看似平静的局面。
满座宾客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瞠目结舌,现场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有人压低了声音,凑到旁边人耳边,小心翼翼地窃窃私语:“听闻这新娘子美貌远超常人,莫不是来了个抢亲的狠角色?”那语气里满是好奇与猜测。
柳清垣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接着又涨得通红,他强压着内心的慌乱,大声喝问道:“敢问阁下究竟是谁,有何指教?还请明示!”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内心十分紧张。
“不敢不敢。”薛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看似温和却暗藏深意的笑容,随后慢悠悠、不紧不慢地迈步上前,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精致无比、雕琢细腻的令牌。
柳清垣定睛仔细一看,脸上的怒色瞬间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化为惊喜之色,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是侯……是岳父他老人家?!”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与不确定。
“嘘。”薛琅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同时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说道:“郎君知道就好,此地人多耳杂,切莫声张,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擅自做主,在府外成婚,侯爷本来对此甚为不满,心里窝着一股火呢。”薛琅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柳清垣的反应。
“但念在你救了郡主娘娘性命,又生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这才勉强认下你这个女婿。”
“侯爷此人,向来最重礼法,今日虽不能亲临现场,却特意请了位贵客前来。”
“等下跪拜高堂时,便跪她吧。”说罢,薛琅便要迎我上前。
“这……”柳清垣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怀疑与不屑,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心里暗暗琢磨着:说什么贵客,看这打扮不过就是个年轻女子罢了。当今陛下既无公主,又有哪个女子的身份能贵得过宁惜惜?这摆明了就是个下马威,想给我个难堪。
想到这里,他正色道:“拜堂乃是大礼,向来只跪天地君亲师,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轻易更改。”
“贵客年纪尚轻,怕是当不起我与郡主的高堂之位,这于礼不合。”他的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薛琅一听这话,顿时不悦起来,脸色变得阴沉,他提高音量,怒喝道:“郎君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无礼!”
“侯爷苦求多日,费了好大的功夫,这才请动储妃娘娘大驾光临。”
“你却如此无礼,藐视君上,就不怕这喜事变成丧事,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吗?”薛琅的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柳清垣的心上。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说好编个贵重身份唬人,可这未免贵得有些离谱了,这要是被拆穿了可怎么办?
柳清垣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如同一张白纸,他万万没料到,岳丈竟对他如此青眼有加,更想不到来人竟是未来皇后。
他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娘……贵客恕罪!小……小婿不知……小婿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贵客海涵。”他的额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薛琅喝道:“那还不快去?!”
柳清垣如梦初醒,连忙连滚带爬地来到我脚边,活像一条丧家之犬,他低着头,声音卑微地说道:“给贵客请安。”
我有一瞬间的晃神,思绪飘回到了昔年的书院中。那时的柳清垣恃才傲物,才华横溢,却也因此招来同窗的嫉恨。
对方找来几个乡霸,将他绑至偏僻之处,便要毒打一番,还恶狠狠地说只要他下跪磕头,便毫发无损地将他放走。
可他偏不,他骨子里有着一股倔强与傲气,宁死不屈。等我赶到时,他几乎成了个血人,浑身是伤,鲜血染红了衣衫。
却仍强撑着笑容,声音微弱却坚定地说道:“君子死节,是他们输了。”那笑容里满是不屈与骄傲。
可如今,那副棍棒加身也打不断的傲骨,如此轻易地,为权势而折,还折得这般难看。想到这里,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叹息。
罢了,我收起思绪,从他身旁越过,径直来到上座,略一抬手,示意昏礼继续。
柳清垣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心中暗自庆幸:贵人没有拂袖而去,反倒真坐了这尊亲之位,想必是没和他计较,看来我这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二拜高堂!”随着喜娘的喊声,柳清垣朝我磕完三个响头后,似乎觉得还不够郑重,硬拉着新妇,再次下拜,以示自己的诚意与敬重。
我就这么冷眼看着二人,在我面前跪下又爬起,爬起又下拜,足足九次。看着他们这般滑稽的模样,我心中暗觉有趣。
夫妻对拜之后,喜娘宣布礼成,现场顿时喧闹起来,众人纷纷回到席间吃酒,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
柳清垣待要出去招呼宾客,却被薛琅一把揪了回来。薛琅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郎君好没眼色,大礼已毕,还不快回府拜会岳父,莫要让他老人家久等。”
我换上一身马夫的打扮,将自己伪装起来,薛琅也已在后门备好了车,静静地等待着。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却迟迟未出现。我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正要回院中查看,却见“宁惜惜”满脸泪痕,死死抓住柳清垣的衣袖,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哀求。
一个拖一个拽,两人在门内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夫君……夫君求你,我不能回去,你也不能回去!真的,侯爷定会杀了咱们的……”宁惜惜声泪俱下,哭得梨花带雨。
柳清垣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怒喝道:“够了!整日说些什么疯话?岳丈对咱们已是百般疼爱,你再这么闹下去,休怪我翻脸无情!”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充满了愤怒与不耐烦。
她一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疼爱?怎么会!我根本就不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心下大惊,糟了,要露馅!
好在薛琅眼疾手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借着扶她的机会,趁机在背后偷点了哑穴。他将人塞回柳清垣怀里,脸上堆满笑容,说道:“我们郡主一贯小性儿,还望郎君多多包涵,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宁惜惜”急得满脸涨红,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众人。
我掀开马车门帘,压低声音道:“请吧,再耽误下去,只怕侯爷要等急了。”我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心中却有些焦急。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车厢,我放下厚重的帘子,仔细塞好缝隙,确保不会透风。不消片刻,里面渐渐没了动静,想必是迷魂香开始发挥作用了。
这西域产的迷魂香,药效真是极好,我心里暗暗赞叹。我和薛琅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在宵禁前出了城。
东北方三十里处,有片乱葬岗子,那里风水极差,阴森恐怖,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早已挖好的深坑内,一口棺木静静地躺在那里,桐油尚未干透,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掀开车帘,薛琅帮着我将两具身体放入棺材中,这两具身体死沉死沉的,搬起来十分费力。我朝棺材三鞠躬,心中默默说道:“吃了你们的喜酒,却没给礼金,实在说不过去。此物就权当新婚贺礼吧。别嫌弃,新打的。”说完,我将手中的东西放入棺材。
刚站起身,里面一阵响动传来,柳清垣醒了。他略一思索,便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大声喝问道:“伪造侯爷信物,绑架郡马郡主。你们到底是何人,脑袋不想要了?”
同样是被塞进棺材,他的反应比我当日要聪明沉稳许多,但他的猜测还是错了。我迎着月色,缓缓摘掉了帷帽,露出自己的面容。
“故人。”我淡淡地说道。
看清的一瞬间,他愣住了,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难以置信地说道:“阿衣...你没死?怎么没死?”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阿衣早就死了,现在的我,对人心畏惧,对善意揣测,对情爱绝望,何尝不是一个死人。我心中暗暗想着,却没有说话。
“所以侯爷……”他声音发颤,继续问道:“侯爷根本不知晓我的存在,也不知道惜惜还活着……从使者、令牌到什么储妃贵客,都是你为了羞辱我而设下的圈套?”他一向最重颜面,如今回想自己今日被作弄得丑态百出,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等我出去,我定要杀了你……”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一只脚猛地踏上棺盖,薛琅阴沉着脸,朝他邦邦就是几拳,边打边怒喝道:“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出得去吗?”
柳清垣吐出一口血沫,艰难地开口:“怎么……难不成你们两个贱民还敢谋害我和郡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挑衅。
“自然不敢。”我从身后掏出洛阳铲,用力擦得雪亮,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只是这里,没有什么郡主。”我冷冷地说道。
他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你这是何意?”
“侯爷爱女如命,天下皆知。既如此,当初又怎会舍得让她嫁给个将死之人?”我反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还有...”我将“宁惜惜”双手扯起,上面旧伤叠着新伤,还有不少老茧,触目惊心。
“普天下哪位贵女,会有这样一双柔荑?”我继续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柳清垣的脸色瞬间比死人还白,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你的意思...她不是...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拼命地摇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他恶狠狠地看向我:“沈天衣,这肯定又是你的阴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与愤怒。
“是吗?”薛琅伸手,在“宁惜惜”腰间一拍,解开了穴道。
“既然如此,那便让她亲自说说吧。”薛琅冷冷地说道。
“莺哥儿?”听到这个名字,她蓦地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慌乱。
“你..你是...”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颤抖得厉害。
知道她本名的,必然是侯府之人。看来再瞒也是无用。她死死咬住嘴唇,纠结再三,终于承认道:“没错...我骗了你...我根本不是小姐,只是个粗使丫鬟!圣上赐婚,小姐百般不愿,万不得已想出了这个主意。可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要骗你!”她脸上浮现一抹怨毒之色,继续说道:“谁让我几次勾引,你都不为所动,自视清高。直到我以郡主身份试探,你才状态大变……柳清垣!这全都怪你自己……”
话没说完,一只手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柳清垣双目暴突,状如疯狗,声声嘶吼道:“贱人!你竟敢撒下这等弥天大谎!”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和薛琅都吓了一跳。只见柳清垣双手用力,骨节传来阵阵爆裂声,他的脸上满是疯狂与仇恨。
“枉我为你杀妻灭子,丧尽天良!枉我日夜期盼,以为将要大仇得报!”他的声音越来越凄厉,仿佛从地狱中传来。
“却竟然,竟然都是假的!”他的双手越收越紧,“宁惜惜”的脸色变得青紫,双眼凸出,舌头伸了出来。
我心道不好,赶忙上前相救,却为时已晚。“宁惜惜”的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歪在一旁,身下便溺一片,已然气绝。
柳清垣松开手,双手抱头,又哭又笑:“假的。哈哈哈哈哈,都是假的。这样一个卑贱的奴婢,我却为了她,将你……”他忽然抬眼,脸上血泪交杂,模样十分恐怖。
“沈天衣,你说这算不算我的报应?”他的声音沙哑而凄凉。
我摇摇头,伸手去推棺盖,冷冷地说道:“不够。你的报应,还在后头。”
直到我将棺材钉死,柳清垣也没能相信,那个背着他走了三天三夜的妻子,那个为了一文文钱熬夜抄书的妻子,有一天会想要他的命,而且要定了。
无论他如何哀哭求饶,我都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只一个劲的闷头盖土。因为过度消耗空气,柳清垣不多时便开始剧烈喘息,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最后他终于不嚎了,气若游丝地说道:“也罢,当初欠你的。如今,就以命相还吧。只求你最后一事。”
我用铲子戳了戳棺盖,以示回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好好抚养孩子长大。无论如何,让他一定替我们全族报仇!”他的声音充满了期待与不甘。
我笑了,心中觉得十分可笑,原来权势荣华皆虚妄,唯有报仇二字,才是柳清垣此生唯一执念。
既如此...我气沉丹田,扯起嗓门高喊:“抱歉,孩子已被郎中用一剂山楂丸治走了!”
此话一出,薄薄的土层下再无动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回想那日看诊,大夫对我大眼瞪小眼,一脸的不可思议,他大声说道:“荒唐!何来孕气?只有一肚子胃胀气。”那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充满了嘲讽。
...
不知过了多久,深坑总算被填平,我和薛琅一人一半,跺脚将土踩实后,双双累瘫在地上。我们穿着粗气,汗水湿透了衣衫,我擦擦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忍不住抱怨道:“天菩萨!早知如此,当年便不做好人了。不但从无好报,还得如此受累。”
他抬手将我汗湿的鬓发弄到耳后,温柔地说道:“好,不做就不做了。咱俩以后专当恶贼。”
我漫不经心地开口:“那这位恶贼,请问你究竟是谁?”我歪着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他唇边扯起一丝笑意,正要说话。忽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钉在不远处的地上。
薛琅脸色骤变,抱住我猛地朝旁边一滚。几支箭瞬间出现在方才躺着的地方,箭头闪烁着寒光。
数十个头戴兜帽的黑影如悬蛛般从天而降,将我们团团围住。为首一人听着像个老者,他嘿嘿笑道:“身手不凡啊。太子殿下。”
14
薛琅眉眼冷峻:「老狐狸,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既如此,还不滚过来向孤行礼问安?」
我懵了。
他是太子?
传闻中太子性情暴戾,为人古怪。
每每出行,总要戴一恶鬼面具。
以至于除圣上和先皇后外,竟无一人见过其真容。
因此又落得个「容貌丑陋」的名声。
可薛琅他……
我仰起头,男人的脸贴了过来,气息微烫。
「趴好!」
一双狐狸眼上挑,俊眉直入鬓。
明明好看的要死。
至于性情,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我思索半晌后得出一个结论。
传闻不可信!
老者闻言,摘下兜帽,露出白发苍苍的一张脸。
「老臣腿脚不便。」
「还是让牛头马面来向您请安吧!」
「放箭!」
薛琅将我护在身后,面前唯一能够遮挡的几块破碑上,金石碰撞之声犹如雨落。
绝境如此,他却回头朝我笑得云淡风轻。
「你看,我就说这老头子敢造反吧?」
原来此人竟是齐国侯?!
我忽然反应过来:「难怪前几日我们将柳清垣之事告知时,他看起来不感兴趣,却还是将令牌给了你。」
「原来那时他就认出你的身份,并谋划好了今日之事。」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他为何要如此?」
他的呼吸略过我发间,似是轻轻一吻:「真聪明。」
「还有病痨鬼老六。」
「啧啧,把我俩一弄死,皇位就只能落到他亲外甥老五手里了。」
「他从始至终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嗖」的一声,一只劲弩击穿了本就糟朽不已的墓碑,堪堪从薛琅耳边划过。
一丝殷红的痕迹顺着他的脖子,滴到我脸上。
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可千里迢迢来京寻仇的是我。
执意要去齐国侯府的人也是我。
若非如此,他依旧是那个神秘莫测、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又岂会遇此险境。
棺中被埋之时,我曾立誓此生再不行善事。
可却也不能连累他人惨死。
更何况,我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
今日归还,未尝不可。
打定主意后,我对他说:「你不是一直要学摸金奇术吗?」
「今日就给你露两手。」
趁他没反应过来,我一个「燕子抄水」,闪身而出。
手提锐利无比的分金尺,向齐国侯杀了过去。
15
老贼眼见石碑将崩,我二人再无躲藏之处,正在得意。
却不料我身如鬼魅,顷刻间便到了眼前。
我将分金尺架在他脖子上:「别动,上面有尸毒,破皮即死,无药可救。」
「不想死的话,就放他走。」
老贼脸色铁青,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气的。
犹豫片刻后,他终于点头示意弓手。
箭雨随即停止。
我朝薛琅挤眉弄眼,示意他快跑。
却见他面色惨白,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
「你这样,让我此生如何还得清?」
我大喊:「小事一桩,以后清明寒食有我一祭就行。」
「哦对了我爱吃猪大肠。」
谁料一分神,原本被我死死制住的老贼忽然浑身咔咔一响。
接着像使了缩骨功一般,从我臂弯中滑脱。
他一个翻滚,跃回黑衣人的保护圈中。
随即大喊:「杀了他们!」
一时间万箭齐发。
我来不及躲避,索性闭上双眼。
意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未到。
转过身,却见薛琅挡在我面前,身中数箭。
远处,马蹄声动地而来。
不多时已杀至眼前。
齐国侯脸色大变:「薛琮声,没想到你早有防备!」
举剑便向他砍去。
想来个鱼死网破。
薛琅却置若罔闻,只是看向我说道:「琮声其琅……阿琅这个名字,只有我母后会叫。」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生死之间,一支劲弩破云,将齐国侯钉在地上。
其余黑衣人也被全数歼灭。
尘埃落定,我连滚带爬地扑到薛琅身边。
「你疯了!」
他想笑笑,却咳出一大口血:「跟你学的。」
喉咙如同被钝刀上下搅动,我哽咽道:「我可没疯。」
「我原本就欠你救命之恩,即便死了,也只当报答。」
「可你又是何苦?」
我心中隐隐有答案呼之欲出。
喜欢。
可我不信。
落魄如我,低微如我,能有何物,足以让高高在上的东宫储君心生欢喜?
容貌?才学?家世?
不。
我什么都没有。
薛琅也同样回答不出。
只是从怀中掏出一物。
是一张泛黄破碎的面具。
很丑,笔法生疏。
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惨相。
顷刻间,我却如遭雷击:「你……」
十年前,我十二岁,刚拜入摸金门。
入门后第一项训练,便是胆量。
若论阴森恐怖,本朝帝陵当仁不让。
我师父人懒,躲过守卫,把我往地宫里一扔,就溜出去喝酒了。
在里面,我遇见个快饿死的小孩。
应该是殉葬的童男。
只是不知为何能活到现在。
我带的干粮,让他吃了个空。
「还有吗?」
他语气冷淡。
这小孩!
可一想到殉死的童男童女,身份大都凄苦无比。
我心软了。
「有,以后天天都有。」
从那天起,我每日都来给他送饭。
直到半年后,门派南迁。
我最后一次来找他,带了足足半月的吃食。
和一张在庙会上买的空白面具。
我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鬼脸。
「害怕的时候就带上它。」
「鬼看见了都要躲着你走。」
沉默。
我又问:「你真的不跟我走?」
还是沉默。
我站起身,抹抹眼泪:「好吧,你多保重。」
待要出门时,他忽然开口。
「你叫什么?」
我想了想:「沈天衣,你呢?」
他没有回答。
三个月后,我特地溜回来找他。
却见地宫入口处,一块封门石犹如天堑。
师傅说过,封门石落地,就代表此墓以人力再不可开。
我将攒钱买的糖块剥了皮,一颗颗撒在地上。
我想。
他应该已经死了。
16
我一直是这样想的,甚至逢年过节烧纸钱时, 还不忘有他一份。
毕竟,他是我此生第一个朋友。
却怎么也想不到, 他根本不是什么殉葬男童, 而是皇子。
薛琅也陷入回忆中:「那时, 我母后骤然离世,父皇又出征在外, 整个宫中全归太后掌管。」
「她一向不喜母后,也连带着不喜欢我。」
「一日在御花园, 她指使贵妃推我下水, 贵妃失了力度, 反倒自己掉了进去,没了孩子。」
「一群人拿此事大做文章, 逼我认罪。」
「可不是我做的,为何要认?」
「太后震怒, 下令让我守陵, 不许任何人伺候。」
「甚至, 连食水都没有。」
「她是想看我自生自灭。」
我震惊不已:「这老妖婆……我意思太后, 她为何这么恨你?」
「你们毕竟是骨肉至亲啊!」
他冷笑:「什么骨肉至亲!」
「原因很简单, 我母后, 不是他们千挑万选的世家女。」
「而是出身民间。」
「是他们口中的贱民。」
「所以连带她的血脉,也是低贱的。」
「当时满朝文武,对我含冤受罚一事,心知肚明。」
「可是无一人劝诫, 无一人求情。」
「甚至, 连给我父皇报信的也没有。」
「在地宫里, 我啃光了蜡烛, 吃完了腐烂的贡品,又饿了五天五夜。」
「饿到最后, 我甚至出现了幻觉。」
「我把他们都吃了, 太后,贵妃, 未出世的婴儿,点头哈腰的太监……都被我扔进嘴里,嚼了个稀巴烂。」
「可睁开眼, 还是好饿。」
「我甚至想, 怎么还没死, 死了就不饿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
哪怕过去了十年, 曾经的绝望依旧历历在目。
如附骨之疽, 时时刻刻饱受折磨。
直到「直到我遇见了你。」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
薛琅整个人都浸成了红色。
唯独剩下一张脸。
极致的白与浓烈的红, 美到不可方物。
我泪如雨下,终于问出那句话。
「你怎么还没死?」
他愣住了。
片刻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被你看出来了?」
环顾四周, 黑衣人和羽林卫早已消失不见。
天边泛起鱼肚白。
我伸了个懒腰:「这么大的出血量,你愣是跟我唠了半个时辰。」
「还看不出来我就真是傻子了。」
「再说你衣服里早被我缝进了金丝软甲。」
「这种级别的羽箭,能射穿才怪!」
他看着我,眸光中水波荡漾:「嗯……也对。」
我忽然后知后觉。
原来自相遇后, 他看我的眼神就从未变过。
如此诚挚,如此珍贵。
如此温柔……
似乎能将世间一切最坚硬之物融化。
而我也的确,被融化了。
我朝他招了招手。
「走吧。」
「还欠你一碗胡辣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