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发癫娶平妻,弹幕说他爱惨了我?我当场退婚 让他守着平妻哭去
发布时间:2025-11-12 17:34 浏览量:7
皇帝给我和裴景川赐婚的圣旨还没读完,这位探花郎突然就在金銮殿上发了癫。
「臣心中另有所爱!求皇上将念念赐为臣的平妻。」
他跪得笔直,背影决绝:「否则,臣情愿抗旨不尊,也不愿娶沈见欢。」
许念念,那个刚被他从教坊司赎出来的罪臣之女,此刻正怯生生地缩在他身后。
我还没来得及对这出闹剧做出反应,眼前忽然凭空浮现出一行行诡异的文字。
「男主也太别扭了吧!明明就是想试探女主心里有没有他,偏要说这种伤人的话。」
「抗旨可是大罪,男主这是在拿命赌女主的在乎啊!」
「只要女主宝宝这个时候掉一滴眼泪,软软说一句『都听夫君的』,男主绝对立马顺坡下驴,哪里还会真娶什么平妻。」
笑话!
我沈家世代忠良,我在边关长到十几岁,什么时候学过靠眼泪去留住一个男人的心?
那一刻,我没有哭,而是直接跪地叩首,脊梁挺得比裴景川还直。
「陛下,您曾答应过家父,会许臣女一门极好的亲事,保臣女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裴景川非良配,臣女愿自请去边关驻守,直至真正的良人出现。」
金殿之上,死寂一片。
我话音落下的瞬间,裴景川脸上那原本笃定的神情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不可置信。
高座之上的小皇帝江胤,眉头紧锁,稚嫩的脸上已有了几分帝王威仪。
「朕确实答应过沈老将军,绝不让沈姐姐受半分委屈。」
江胤目光沉沉地看向跪在地上的男子:「裴卿,你若执意要娶平妻,这赐婚的圣旨,朕便不能下了。」
我爹当年为护驾斩杀反贼而亡,这份恩情,江胤一直记得。
「沈老将军在天之灵看着,朕岂能食言?」江胤声音转冷,「裴卿,你可想好了?」
裴景川却像是中了邪一般,坚定地摇头。
「陛下,臣以为女子当温婉恭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况且念念秉性纯良,难道沈见欢的心胸狭隘到连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下吗?」
眼前的弹幕疯狂跳动,像是一群疯子的呓语:
【女主是不是傻子啊!看不出来男主心都快碎了吗?快答应啊!】
【这只是个考验!只要女主通过考验,以后就是独宠甜文了,平妻什么的就是个幌子!】
【男主根本不会碰许念念的,女主快冲上去抱住他啊!】
我勾了勾唇角,只觉得荒谬。
京中谁人不知,我和裴景川青梅竹马。六岁那年赏花宴,他指着我说「沈见欢最漂亮」,那是我们心照不宣的婚约。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满眼是我的少年,如今会在大殿之上,为了另一个女人,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江胤看向我,眼中满是担忧。我冲他摇摇头,再次叩首,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陛下,臣女不愿嫁。」
「还请陛下恩准,放臣女远赴边关。」
江胤轻叹一声,正欲挥手命人拟旨,裴景川却突然慌了。
「陛下!臣与沈氏的婚事乃先帝金口玉言,虽无明旨,但臣不敢违拗先帝遗愿!」
他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阴鸷:「沈见欢,你难道想抗旨不遵吗?」
我气极反笑。
「裴景川,你说要娶平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不是在抗旨?」
一直躲在他身后的许念念,此刻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沈小姐,裴郎也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公然抗旨,牵连裴郎了。」
她说着,眼眶瞬间红了一圈,泪珠要掉不掉,当真是我想象不出的娇弱。
「大不了……大不了日后等你进门,我绝不与你争宠便是……」
裴景川心疼得像是被剜了肉,一把握住她的手:「念念,我不许你如此作践自己!」
紧接着,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回身再次向皇帝请旨,字字句句如利刃出鞘:
「陛下,沈见欢性格跋扈,念念却柔弱不能自理。臣恐日后二人若同为平妻,念念定会被欺辱。」
江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那你待如何?」
裴景川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报复的快意:
「沈见欢德行有亏,不配为裴家宗妇。不如降为妾室,让念念居正妻之位!」
眼前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我靠女主愣着干啥!快反击啊!快哭!只要你一哭,男主命都给你!」
「女人的眼泪是男人的软肋,娇滴滴哭两声,今晚就能洞房花烛夜了!」
我是真的被这些文字恶心到了。
裴景川让我做妾,羞辱的不仅仅是我,更是整个沈家战功赫赫的门楣。而这些所谓的「看客」,竟然让我摇尾乞怜?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裴景川已经开始了他的慷慨陈词:
「为求万全,还请陛下将沈见欢赐为臣的妾室!若念念被这毒妇折磨,臣绝不独活!」
江胤毕竟年少,此时也被这混乱的局面搞得头痛。
一边是护国功臣之后,一边是新科探花兼皇室表亲,他左右为难。
我不愿让这孩子为难,伸手扯下腰间的双鱼玉佩,举到裴景川面前。
「裴景川,这东西,你可认得?」
他扫了一眼,冷哼道:「自然记得,先帝御赐的双鱼玉珏,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
「既然记得,那就好办了。」
我手指摩挲着温润的玉面,声音清冷:「先帝希望我得遇良人,这玉佩并非锁链,而是选择。当年是我选择了你,如今……」
我抬眼,目光如炬:「既然你非我良人,那便把玉佩还我吧。」
裴景川怔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决绝。他下意识看向江胤,还想说什么,却被江胤冷冷打断:「裴卿若是不信,朕可以请太后出来作证。」
裴景川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取下腰间的另一枚玉佩,愤恨地扔进我怀里。
「给你!谁稀罕这破烂玩意儿!」
我稳稳接住,笑道:「裴公子自然不稀罕我的东西,毕竟你的一生所爱是许念念。」
随即,我话锋一转,笑意盈盈地盯着他:「既然如此,裴公子大约是要娶她做正妻的吧?」
大殿内静了一瞬。
那些弹幕又开始发疯:
【女主太狠了吧!这可是男主啊!】
【不支持这种伤人的女主,换人换人!】
【漫天文字中,我依稀看见裴景川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一字一顿道:
「自然要娶。」
只要他不娶我,娶谁都行。
我拍手称快,语气真诚得不能再真诚:「陛下,裴公子痴心一片,感天动地,您就成全了他吧!」
裴景川的背影明显僵硬了一下。
弹幕再次沸腾:
「666,演都不演了?这女主是不是傻?」
「坐等女主后悔,追夫火葬场预定!」
后悔?我沈见欢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二字。
江胤叹了口气,正欲下旨赐婚,一道威严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陛下且慢!」
裴景川的母亲,舒和长公主终于按捺不住,从偏殿走了出来。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阿川一时糊涂,还请陛下莫要当真。」
江胤早就烦了,此时更是没好气:「姑母,方才裴卿逼迫朕的时候您不出来,现在倒想起来了?」
长公主一时语塞。
她打的算盘我再清楚不过:既想利用裴景川拿捏我,让我带着沈家的兵权嫁过去受气,又不愿真让个罪臣之女进门辱没门庭。
如今见我彻底掀桌子,她才急了。
我看着上首江胤不悦的神色,立刻上前一步,笑得人畜无害:
「长公主爱子心切可以理解,但裴公子方才已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许诺终身。若是反悔,岂不是欺君?」
长公主怒目圆睁:「沈家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性子乖僻,毫无女德,还要在金銮殿上丢人现眼吗?!」
我浑然不惧,直视她的眼睛:
「若是坚守承诺便是有违女德,那裴公子当众欺君,长公主出尔反尔,又该当何罪?」
「你——」
「够了!」江胤猛地一拍龙椅,「裴卿,朕最后问你一次。」
「你到底,要不要娶许念念为妻?」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只有那些只有我能看见的弹幕在疯狂滚动,仿佛在进行最后的狂欢:
「男主肯定会说娶的!他在等女主挽留!只要女主一句话,哪怕是一个眼神!」
「男主要的是态度!女主别作了!」
我看着那些字,心中只觉得悲凉。
这就是所谓的话本主角吗?为了验证一个所谓的「态度」,就要把另一个人的尊严踩进泥里?
裴景川缓缓开口,打破了死寂:
「臣,愿以念念为正妻。」
他回头看我,眼神冷漠如冰,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至于沈家小姐,在臣眼中,连念念一根发丝都比不上。」
我释然一笑。
挺好,彻底断了念想,省得日后恶心。
江胤虽然失望,但还是下了旨。
趁着长公主还要发作,我眼疾手快地挡在她身前,对着许念念大喊:「许小姐,高兴傻了吧?还不快谢恩!」
「啊?」许念念被我这一嗓子吼得回过神,立刻跪地谢恩,把长公主到嘴边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出了宫门,我只觉得天高海阔,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沈见欢!」
身后传来许念念的声音。她一身素衣,却摆出了正室的谱,神情倨傲。
「今日多谢你『成全』。我知道你一直爱慕裴郎,但如今我是正妻,日后还请你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压根就不喜欢裴景川。」
「他为了把你从教坊司捞出来,连抗旨都敢,这么『深情』的男人,也就你把他当个宝。」
提到教坊司,许念念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
「沈见欢,你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她突然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就你这副硬邦邦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眼泪才是女人的武器!」
话音刚落,她突然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
「呜呜呜沈姐姐我错了!我这就去求陛下收回成旨,让你做大!」
下一秒,一道身影冲了过来。
裴景川一把捏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道歉!」
我只觉得好笑:「道什么歉?」
许念念还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裴郎,沈姐姐只是嫉妒我,你别怪她……」
我听得心烦意乱,反手一个巧劲,直接甩开了裴景川的手。
我常年习武,这一甩带了内劲,裴景川踉跄退了好几步。
我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冷冷地看着这对男女:
「接着演,你的观众这不就来了吗?」
「许念念,你的武器是眼泪,而我的武器,是拳头。」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许念念被赐婚的消息传遍京城,我也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
再加上那天宫门口的闹剧被有心人添油加醋,我「粗鲁善妒」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但我不在乎。
我跟二哥说,我要去北境找大哥。
二哥叹了口气,却没拦我:「去散散心也好,但这路途遥远……」
「我要去驻守边疆,不是去玩。」我纠正道。
二哥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说去帮我求个护送的旨意。
结果第二天,府门口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萧策?」我惊讶地看着马背上那个英武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萧策,当朝奉恩将军,曾经是我爹麾下最锋利的刀。爹走后,他留京任职,沉默寡言,却深受重用。
他翻身下马,走到我面前,神情认真得像是在立军令状:
「听二公子说,小姐欲往北境?萧某愿一路护送,保小姐周全。」
我摆摆手:「不用麻烦,我武功很好的,你忘了当年在雁鸣林,咱们是怎么杀出来的?」
那是几年前的旧事,我和他被困在满是猛兽的密林,愣是凭着两把刀杀出一条血路。
萧策深深看了我一眼,目光灼热:
「不在人多人少,只是我想护送你。」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什么阴间剧情?女主怎么能跟这个阴郁男炮灰在一起?长得没男主帅,还是个杀人魔!】
【可是萧策看起来很有安全感啊……】
我直接无视了那些废话。
透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文字,我看到了萧策微红的耳根和坚定的眼神。
小麦色的皮肤,挺拔如松的身姿,比那个只会让女人哭的裴景川顺眼一万倍。
「阿欢,我担心你,想与你一道。」他又说了一遍,「若是可以,北境之后,我也想一直与你一道。」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那如果日后,有人装可怜陷害我,比如……她说我推了她,你会怎么办?」
「再推她一次就是了。」
萧策回答得毫不犹豫,甚至带了几分杀气:「若是诬陷你,那她就该尝尝受苦的滋味。若是你真的推了,那我自然是要帮你递刀的。」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真对胃口。
我默许了萧策跟在我身边。
比起裴景川那种阴晴不定的「试探」,萧策给我的全是实打实的安稳。
离京的日子定了,就在下月初。
临行前,我却收到了裴府的帖子。
名义上是许念念办的赏荷宴,落款却是舒和长公主。
这是一场鸿门宴,但我必须去。若是不去,便是藐视皇亲,沈家吃罪不起。
二哥不放心,让萧策陪我同去。
到了裴府大门口,冤家路窄,正撞上迎客的裴景川。
他原本脸上挂着笑,在看到我和萧策并肩而立的那一刻,笑容瞬间消失。
他大步冲过来,双眼猩红地盯着我:「沈见欢,他是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弹幕又开始刷屏:
【男主吃醋了好可爱!这是在乎女主的表现啊!】
【快哄哄他!甜甜的恋爱又要开始了!】
我只觉得脑仁疼。可爱?这叫有病。
就在这时,许念念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故作天真地惊呼:
「裴郎,怎么了?」
她目光在我和萧策之间流转,随即拔高了音调:「沈小姐,你一个未婚女子,却公然带着外男招摇过市,这……未免太不检点了吧?」
周围的宾客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萧策面色一沉,一步跨到我身前,如同一座巍峨的山:
「我乃沈老将军麾下旧将,护送故人之女赴宴,有何不可?倒是许姑娘,满脑子龌龊心思,看谁都不干净。」
裴景川脸色铁青,指着萧策怒喝:「沈见欢,你就任由你的下人这么欺负念念?行事放荡,有伤风化,难怪我母亲看不上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裴景川脸上,打断了他所有的污言秽语。
大门口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裴景川偏着头,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
我收回有些发麻的手,神色冷得像冰:
「裴景川,你给我听清楚了。」
「我沈家儿女,受的是忠君报国的训,流的是保家卫国的血。你辱我可以,辱我沈家门风,不行!」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喝了一声彩:「打得好!沈家将门虎女,岂容这般污蔑!」
舆论的风向瞬间倒戈。
许念念尖叫一声,扑到裴景川怀里:「来人啊!把这两个泼妇刁民给我拿下!」
「慢着!」
裴景川推开许念念,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沈见欢,看在今日是我府上宴席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他指着萧策,咬牙切齿道,「只要你给我道歉,并让这个人滚出去,我就原谅你。」
我冷笑一声:「原谅我?你也配?」
说完,拉起萧策转身就走。
「既然裴府不欢迎,那这宴,不赴也罢。」
正要离开,却迎面撞上了匆匆赶来的舒和长公主。走不了了。
既来之,则安之。
宴席无聊至极,直到投壶环节,彩头被呈上来的那一刻,我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一对玛瑙镇纸。
是我母亲的遗物。
当年我送给裴景川,后来闹翻时讨要,他说不小心打碎了。
原来,他一直留着,就为了在今天,用它来羞辱我,或者……钓我上钩。
弹幕适时地跳出来解惑:
「男主这招高啊!拿遗物当诱饵,不怕女主不低头!」
「这就是钓系男主!只要女主服软哭一下,东西立马双手奉上!」
我死死盯着那对镇纸,手指紧紧扣进掌心。
裴景川坐在高位,手里把玩着酒杯,目光越过人群,挑衅地看着我。
他在等我求他。
可惜,他忘了,沈见欢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凭本事拿回来的。
我松开手,从旁边侍卫腰间抽出一支羽箭,在手中掂了掂。
「既然是投壶,那便按规矩来吧。」
我抬头,冲着裴景川露出一个嗜血的笑。
「这对镇纸,我要定了。」
我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指节泛白。
裴景川却隔着人群,冲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周遭的宾客并不知晓内情,只顾着对着那彩头啧啧称奇:
「这镇纸雕工绝伦,玛瑙红白相间,宛如寒雪傲梅,当真是稀世珍宝!」
「是啊,寓意也好,拿来做新婚贺礼最是体面不过。」
许念念的目光也被那抹艳红吸引,她依偎向裴景川,眼波流转,半是娇羞半是遗憾:
「阿川,这东西真好看。可惜我手笨,不懂投壶,怕是要辜负你的一番心意了。」
裴景川微微一怔,随即极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语气宠溺:
「无妨,我握着你的手投。既是你喜欢的,我必为你赢来。」
这一幕郎情妾意,引得旁人艳羡不已。
萧策却在这时侧过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镇纸,一定是你的。」
他眼底含笑,声音低沉却有力:「你在边境面对敌军尚能百步穿杨,区区投壶游戏,何须挂怀?」
末了,他眉梢微挑,补了一句:「大不了若是真失手了,我便从明抢,也要为你夺回来。」
我心头一松,不由得也勾起了唇角。
比试开始。许念念果然是个绣花枕头,全靠裴景川把着手,才勉强将箭矢送入壶中。
在场的贵胄子弟大多顾忌裴府颜面,纷纷假意失手,做足了顺水人情。
轮到我时,我掂了掂手中的箭羽,并没有急着投掷,而是朗声一笑:
「方才这玛瑙镇纸一呈上来,我便觉眼熟。此刻细看,才确信这是家母生前的旧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我无视周围诧异的目光,慢条斯理道:
「昔年我与裴家交好,互赠玩物本是常事,如今既已恩断义绝,我也悉数归还了裴公子的东西。唯独这方镇纸,裴公子曾言不慎打碎,无法归还。」
我目光如炬,直刺裴景川:「没想到今日,竟这般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此处,还成了旁人的彩头。」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贵女们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竟是沈夫人的遗物?」
「瞧那成色,怕是陪嫁的宝贝吧?裴家竟私吞了,还诓骗沈小姐打碎了?」
裴景川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干脆利落地撕下他最后一层遮羞布。
「阿欢——」他恼羞成怒地开口。
「咻——」
就在他张嘴的瞬间,我手中十支箭矢如流星赶月,离弦而出!
没有一支落空。
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后,十支箭稳稳当当地插在壶中,箭羽还在微微震颤。
满堂死寂,随即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
许念念和裴景川面色惨白,僵在原地如同两尊泥塑。
萧策笑得眉眼弯弯,毫不客气地上前取走了那对玛瑙镇纸,塞进我手里。
「既已物归原主,那便告辞了。」
我挽着他的手转身欲走,裴景川却像疯了一样追出花厅,拦在回廊之上。
「沈见欢!你放弃我,就是为了跟这个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在一起?」
他双目赤红,口不择言:「难怪你早先对我冷言冷语,原来是早就跟这野男人勾搭上了!」
「啪——」
又是一记耳光,清脆悦耳。
但这回动手的不是我,而是萧策。
他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景川,冷冷道:「裴公子的嘴若是太脏,不妨去御河里洗洗干净再出来见人。」
说罢,他护着我上了马车,只留给裴景川一个绝尘而去的背影。
马车内,萧策沉默了许久,才有些忐忑地开口:
「我打了裴景川,你……可会怪我鲁莽?」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自然是怪的。」
萧策神色一僵。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怪你下手太轻,没把他牙打掉。」
萧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随即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如今可有资格与你同去北境了?」
我掀开车帘,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微笑道:「腿长在你身上,天大地大,你想去哪便去哪。」
萧策眼底的光亮得惊人,他轻声道:
「我答应过你的,这一生,总要事事以你为重。」
圣旨下得很快,我不但被册封为县主,皇帝还特准萧策与我同赴边境。
江胤那孩子对我崇拜得紧,若非早年我爹压着,这县主的封号只怕早就下来了。
离京前,他微服来了沈府。
「沈姐姐的谋略不输男儿,朕都知道。当年老将军出征,军中粮草调度皆出你手。」
少年天子眼中满是不舍:「此去边关路远,姐姐切莫忘了时常给朕写信。」
我笑着送走小皇帝,转身却在府门口看见了一道萧索的人影。
是失魂落魄的裴景川。
我本不想理会,但念在即将离京,往事总该有个了断,便让人放他进来了。
「你真的要去边境?和那个粗鄙武夫一起?」他死死盯着我,声音沙哑。
我点头:「是。」
「为什么!」他不甘地低吼,眼中满是红血丝。
看着他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我忽然想起幼时。
那时的他,写的第一首歪诗里藏着我的名字,收到我绣得歪歪扭扭的荷包也视若珍宝。我曾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良配。
可人是会变的。
现在的他,别扭、自私、甚至有些可笑。
我轻叹一口气,平静地问他:「裴景川,你摸着良心问问,你如今可还心悦于我?」
裴景川的脸腾地红了,他嗫嚅许久,最后竟还是那副死鸭子嘴硬的调调,傲娇地偏过头:
「你若是愿意低头,跟念念学学怎么做个温柔妻子,我也不是不能迎你进府做平妻……」
我抬头,看向虚空。
那些曾经疯狂跳动的文字,此刻颜色越来越淡,直至透明。
我想,那个所谓的剧情束缚,终于彻底消失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命中注定,能左右我的,只有我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字字清晰:
「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一点也不。」
接下来的半个月,沈府上下忙着打点行囊。
与此同时,裴家传出了消息,裴景川病倒了。
那天从沈府离开后,他浑浑噩噩,回府便一病不起。长公主请遍了京中名医,却查不出半点病因。
无奈之下,长公主竟信了江湖术士的「冲喜」之说,硬生生将他和许念念的婚期提前了一个多月。
出于礼节,我备了一份不轻不重的贺礼送去。
谁知送礼的小厮前脚刚走,长公主后脚就带着人杀到了沈府。
氤氲的茶香掩不住她脸上的焦躁与傲慢。
「太医说这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阿川是在你这儿出事的,你必须去开解他。」
我气笑了:「长公主这话好没道理,我是下毒了,还是行刺了?」
长公主语塞,随即恼羞成怒地拍案而起:
「沈见欢,你怎如此铁石心肠!阿川为了你都要没命了,你就半点不念往日情分?」
我摊了摊手,神色淡漠:
「我和他早已恩断义绝,何来情分?他心心念念要娶的,不是许念念么?」
长公主哑口无言,最终愤恨离去。
裴景川大婚那日,恰是我启程离京之时。
车队刚出城门,行至官道,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时近日暮,残阳如血,扬起的尘土中冲出一匹快马。
裴景川一身大红喜服,发冠歪斜,近乎虚脱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狼狈不堪。
「阿欢……」
他手脚并用地向马车爬来,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
「阿欢,别走好不好?」
「我不娶许念念了!我只要你!我心里只有你啊!」
我掀开车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尘土中挣扎的模样。
只觉得讽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车轮滚滚,没有为他停留片刻。
北境的风沙磨砺了我的意志,也见证了我和萧策的并肩作战。
大哥坐镇中军,我出奇谋,萧策为先锋。短短三年,我们扫平了边陲数国的进犯。
边地百姓唤我「女诸葛」,称萧策为「冷面阎罗」,合称我们是「鸳鸯将军」。
三年后,我和萧策大婚。
婚礼前夕,满城百姓自发为我添妆,红绸挂满了边城。
正当我试穿凤冠时,亲兵来报:
「将军,城门外有一乞丐模样的男子求见,自称是您的故人裴公子。」
时隔三年,我没想到他竟还未死心。
军帐内龙凤花烛高照,裴景川踉跄着冲进来,想要抱我,却被萧策一剑挡开。
他看着满眼的红,忽然崩溃大哭:
「阿欢,跟我回去!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从来没想娶许念念!三年前是母亲骗我,她说只要我答应冲喜,新娘就是你!所以我才……阿欢,这次你跟我走吧!」
他身上穿着早已看不出颜色的旧衣,整个人形销骨立,透着一股腐朽的死气。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向我时迸发出令人心惊的狂热。
其实关于他的消息,我也略有耳闻。
他婚后并不如意,流连烟花柳巷,酗酒度日,连长公主费心为他捐的官也不肯去上。
许念念怀过几胎,却因他身体亏空,个个都未能保住。
最后一次小产引发血崩,许念念一尸两命。长公主受不住打击,没多久也撒手人寰。
裴家败落,他走投无路,才想起这里还有个我。
可惜,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抬手招来亲兵,顺便写了一封奏折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尸位素餐、孝期出逃、宠妾灭妻。
这三项罪名,足够让他把牢底坐穿。
裴景川被拖下去时还在嘶吼,声音凄厉,却再也激不起我心中半点波澜。
处理完这桩旧事,我抬眼望向帐外。
萧策正捧着那一顶更加精致的凤冠走来,逆着光,眉眼温柔得一塌糊涂。
他的爱,像这北境每日升起的烈阳,坦荡、热烈,足以驱散所有的阴霾。
番外:裴景川的独白
八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沈见欢,也第一次看见了那些奇怪的文字。
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站在我面前,头顶却飘过一行行发光的字:
「啊啊啊男女主终于见面了!妈妈亲亲,锁死这对青梅竹马!」
「女主看男主的眼神都要拉丝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啊!」
「养成系最香了!傲娇男主×直球女主,我嗑爆!」
所以我从小就笃定,沈见欢喜欢我,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而我是男主。
她注定是我的妻。
正如那些文字所言,她粘我粘得紧。送我亲手捉的鱼,绣得丑丑的荷包,甚至连亡母的嫁妆都捧到我面前。
弹幕说,这叫「撒糖」。
我享受着这种被偏爱的有恃无恐,直到萧策出现。
那个一身煞气的边关武夫,一回来就围着沈见欢转。而沈见欢对他笑得那样灿烂,让我心生不悦。
弹幕还在刷着「女主只爱男主」,但我却开始怀疑。
我要验证一下,她是真的非我不可吗?
正逢新帝登基,许家翻案。我顺水推舟救下恩师之女许念念,故意对她嘘寒问暖,想看沈见欢吃醋。
可沈见欢毫无反应。
我不甘心,于是在金銮殿上,当着皇帝的面,说出了那句让我悔恨终生的话。
「臣心中另有所爱!求皇上将念念赐为臣的平妻。」
「否则,臣情愿抗旨不尊,也不愿娶沈见欢。」
说这话时,我用余光死死盯着沈见欢,期待她哪怕露出一丝慌乱。
她确实愣住了。
我心中暗喜:看吧,她果然还是在乎我的。
然而下一秒,她却跪地请旨,自请远赴边关!
这怎么可以?!剧情不是这么写的!她走了,我这戏还怎么唱?
我慌了手脚,试图用先帝的遗命压她,甚至不惜羞辱她做妾,只想逼她服软。
可事情彻底失控了。
她不仅没有哭闹求饶,反而还要到了和萧策同赴边境的圣旨!
我彻底疯了。
在去找她的路上,满屏同情的弹幕里,有一条格外刺眼:
「男主活该啊!长嘴是用来吃饭的吗?女主凭什么要一直委屈自己等你长大?」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我所有的自以为是。
我终于明白,我错了。
但我以为只要我低头,只要我解释清楚,她就会回来。毕竟我们十几年的情分,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
可我又错了。
沈见欢只是平静地看着我,眼神陌生得可怕:
「晚了。」
「晚了。」
这两个字成了我的梦魇。
被送回府后,我大病一场。母亲哭红了眼,许念念却怯生生地提议冲喜。
那一刻,我恨透了许念念,也恨透了自己。
我砸了东西,吼走了许念念。母亲为了安抚我,谎称沈见欢答应了婚事。
我信了。
我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大婚那日,我满怀希冀地揭开盖头,看到的却是许念念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那一刻,我的天塌了。
我开始逃避,醉生梦死。我想,既然剧情已经崩坏,那就彻底烂掉吧。
许念念接连小产,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母亲也随之而去。
我成了孤家寡人。
在绝望中,我又想起了沈见欢。只要找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吧?
我是男主啊,男主总会有圆满结局的。
所谓的「追妻火葬场」,不就是受点苦然后破镜重圆吗?
我变卖了最后的家产,一路乞讨到了边境。
我想象着她见到我会感动,会心疼。
可现实却是,她正身披嫁衣,要嫁给那个萧策。
她甚至不愿听我多说一句,直接将我劈晕,送进了大牢。
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我透过窄小的天窗,看着外面的阳光。
那些奇怪的文字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也终于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主角光环。
错过了,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