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傅衍,也不喜欢他强取豪夺逼我生下的孩子

发布时间:2025-10-18 12:00  浏览量:2

我从没有爱过傅衍,连带着对他强行塞给我、逼着我生下的那个孩子,也满腔厌恶。

那个男孩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太子。

而我,却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把他甩给了太后,连看他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后来,当我对这深宫彻底绝望,在凤栖宫点起大火的时候,他却哭着冲进了火场,撕心裂肺地喊着“母亲”。

那场火烧盲了他的右眼。

他用尽一生,也没能原谅他的父皇。

傅衍快要死的时候,他安静地跪在一旁,声音轻得像风一样:

“父皇,母后不爱您。也因为您,儿臣从一出生起,就没享受过母亲的疼爱。”

“别人孩子入睡时能听的歌谣,儿臣……一首都没听过。”

……

猛地从梦中惊醒,我看见那个躲在门后,怯怯地偷瞄我的孩子,心里复杂难言。

最后,我试探地说了一句:

“以后……你跟母亲住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就像突然点亮的星辰。

小孩子无辜。

他不该成为我和他父亲之间恩怨纠葛的牺牲品。

我原本是宁王傅律的未婚妻,傅衍的弟媳。

但在宫宴上,因为傅衍多看了我一眼,我的人生被强行改写,成了他的皇后。

我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这么说,我恨他。

刚入宫的第一年,他用我家人性命威胁我,逼着我生下子嗣。

孩子一出生,我就迫不及待地把他交给了太后,好像他是个不洁的东西。

第六年,宁王死在了战场,我手里的玉梳啪地断了。

那时候,孩子跑来给我请安,怯生生地叫我“母后”,我却歇斯底里地吼了句:“滚!”

第十年,傅衍把我的庶妹带进宫,册封她为贵妃,管理六宫。

“姐姐是嫡女又怎样?陛下昨晚还说,姐姐比不上我呢。”庶妹摇着团扇,笑得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早已死气沉沉。

当晚,我点燃了凤栖宫的大火,想要给自己一个解脱。

我以为,死亡会是终结。

但没想到,那个我从没正眼看过的孩子哭喊着冲进了火海,细嫩的皮肉被烈火吞噬,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撕心裂肺地叫着“母亲”。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他推给赶来救驾的内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火海深处。

我死了。

庶妹被赐死。

那个孩子,失去了一只眼睛。

从那一天起,他与他的父皇之间,隔开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傅衍临终的时候,那个孩子跪在他床前,声音冷得如冰:

“父皇,母后不爱您,她被困在这座宫里,没有一天快乐。”

“因为您的自私,儿臣从小就没得到母亲的疼爱,连一首哄睡歌谣都成了奢望。”

……

我从噩梦中醒来,背后一片冷汗。

荷竹连忙点亮灯,凑上来,满脸担忧:“娘娘,最近总是做噩梦,真的不请太医看看吗?”

“不用。”我摆手,“你先下去休息吧,别管我了。”

荷竹担忧地退下,寝殿里又回复了寂静。

我赤脚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张年轻又白皙的脸,提醒着我——我重生了。

回到了被傅衍抢进宫的第五年。

我的儿子傅衡,不满四岁。

宁王还安然镇守边疆。

傅衍没有心灰意懒,更没有接庶妹入宫。

他还用那种痴迷又偏执的眼神,疯狂地爱着我。

我缓缓闭上眼,把前世的苦难和痛苦深埋心底。

第二天一早,我让荷竹帮我好好梳妆,直接去了承乾殿。

帝后不和是宫里人人皆知的秘密,五年来我从没主动踏足这里。

我突然出现,让承乾殿的宫人们都紧张得不行。

傅衍显然也非常意外。

他紧锁眉头,语气冷漠:“皇后若是来给朕添堵,就回去吧。江南水灾还没完,朕没空和你吵。”

以前,我肯定会和他针锋相对,拼命争取自由。

但现在……

我轻咳一声,主动说:“衡儿已经四岁了,是时候把孩子接回来亲自抚养了。今天来,就是想告诉陛下,这孩子要带回凤栖宫。”

傅衍愣了一下,嘴角却露出讥笑:“难得皇后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可太子在太后这里呆了那么久,跟你这生母早就疏远了,这事不好办。”

他拒绝了。

他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总用这样的方式逼我投降。

我沉默了一会儿,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陛下,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傅衍爱我,爱得疯狂,抢了弟弟的未婚妻。

上一世,我们耗了十年,最后两败俱伤。

这一次,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不能再走老路了。

“我想把太子带回身边养育,他是我的亲骨肉,应该和我亲近。”

他假装没听,低头继续看奏章,像我空气一样。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鼓起勇气走上前,抽走他手中的奏章,嗓音柔软得让我自己都不认识:“陛下,难道您不想看到我们母子和睦吗?衡儿是您唯一的儿子……陛下的心意臣妾心知肚明,也想和您好好相处,难道不愿给我们一次机会吗?”

他终于抬头看我,眼里满是嘲讽:

“又耍什么新花样?这回准备骗朕多久?等朕信了,又跑去边关找三弟?慕婉宁,你休想!”

他用全名叫我,显然怒火中烧。

“昏君”这词差点脱口而出,我硬生生忍住。

不能这样下去。

我抿了抿嘴唇,靠近一步,轻轻揪住他的袖子,声音带着哀求:

“这次……真的不是骗您。”

“我会用行动证明给您看。”

“先让我把衡儿接回来吧,他在太后那边,臣妾真不放心。”

我的软语似乎起了一点作用,他的呼吸重了几分,眼眶微微湿润。

良久,他猛地转过头,声音沙哑:“随你便。”

太后的宫里,傅衡正被乳母陪着,专心摆弄着一顶虎头帽。

看到我,他猛然瞪大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想跑过来却又胆怯,只敢怯生生地喊:“母后。”

我的心头一阵酸楚。

我走过去,把他揽入怀中:“衡儿,今天跟母后回凤栖宫,好不好?”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水灵灵的黑葡萄似的,奶声奶气答应:“好。”

“姐姐。”

身后传来柔声,是我的庶妹。

“姐姐怎么突然有兴致来看太子了?”

她摇着团扇缓缓走近,柔声劝说:“孩子家最吵,你干嘛非要把他接走,打扰夜里清静。太后这里最适合养着他。”

我摸着傅衡的头,没理会她。

上辈子,她就是用这套话蒙蔽傅衍,让傅衡一直住在太后宫。

太后年迈,傅衍忙碌,而我对此全无关注……

导致傅衡的童年孤僻又冷清。

后来庶妹攀上了龙床,得意地告诉我她的计划:

“我要太子和任何人都不亲,越孤僻越好,这样朝臣们就会厌弃他。只有我的孩子,才配坐那宝座。姐姐,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我脚下求他。”

她当时刚封贵妃,就得意忘形。

所以在我自焚时,也顺手送了她一条三尺长的白绫。

我不想活了,但也容不得别人这么恶心我。

突然,傅衡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急切地说:

“母后,我愿意跟您住!”

“我不会吵闹的,我保证不会吵到母后……”

他脸颊涨红,小手乱比划着,眼里含着泪,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生怕我把他丢下。

“母后不会丢下衡儿的。”

我轻轻摸着他的头顶,一字一句承诺:“母后今天,就带你回家。”

太后向来不理世事,我只是打个招呼,抱着傅衡准备离开。

庶妹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姐姐,宁王前阵子给长兄写了封信,还问过你的近况……看来宁王还是惦记着你呢!”

“你要是想给宁王回信,妹妹可以帮你带出宫,保证陛下不知情。”

我斜眼瞥了她一眼,觉得好笑。

“不用了。”

我淡淡说,“我和宁王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整天跑宫里,心思该收一收了。本宫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安心等嫁吧。”

她脸色瞬间变白:“姐姐……”

“荷竹,收了二小姐的出入令牌,没诏书以后不得进宫。”

2

「是。」

我没心情再看庶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抱起孩子径直上了轿子。

在轿里,看着傅衡兴奋得脸都红了,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却在想着庶妹刚才的话。

说实话,我确实没什么话要写给宁王。

但他,也绝不能再留在边疆。

上一世,他被敌军算计,战死沙场,尸骨都没留下。

死后,他的副将带回了他随身珍藏的同心结,还有我的画像。

画像上写着一句话:【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

那幅画,傅衍当场撕得稀烂。

但当我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刻,内心的悔恨和愧疚宛如烈火,日日夜夜灼烧我的心。

他本是天之骄子,是皇帝的亲兄弟,理应有光明的未来,儿孙绕膝。

却因为我,被牵扯进苦寒边关,独守风雪。

这根本不是他该有的结局。

几乎是一瞬间,我决定了。

一定要让傅衍,召他回京。

我和傅衍的相持已达十年,我们都有问题。

我脾气倔强,死不低头,心里满是怨恨。

而他,即使抢我进宫,也高高在上,死活不肯对我说句软话。

我们的争吵,变成了彼此的恶习。

这恶习里,唯一受伤的,是我们的孩子。

想到上辈子,傅衡被我们吓得哇哇哭,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喊“母亲”,我心就像被无形之手死死攥着。

回到凤栖宫,安顿好傅衡,我独自坐在榻上,看着他兴高采烈地捏着虎头帽上老虎的鼻子。

他时不时偷偷对我瞟一眼,眼神里满是欢喜和雀跃,令我难以直视。

这时,荷竹走进来,神色紧张地说:

“娘娘,陛下派人传话,说太后要给宁王寄家书,问娘娘有没有想写的,托人一并带过去。”

她声音都抖了。

我听完,第一反应就是——傅衍这狗男人,又犯病了。

他把我囚禁,却知道关不住我的心。

整天疑神疑鬼,只要有点动静,他就疯掉。

一疯,就用那些羞辱人的手段折磨我,然后我们吵个没完……

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我揉揉发疼的眉头,对荷竹说:

“去备纸笔,我现在就写,写好马上送去。”

“娘娘——”

“去。”我挥挥手,“把太子给乳母,好好照看。”

荷竹无奈退下。

我写好信,叫人火速送到承乾殿,自己卸下首饰,准备小憩。

迷迷糊糊间,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惊醒了我。

是傅衍。

他低身凑近,眉眼带着阴沉,动作利落地把一条匠人特制的金链扣在我手腕上。

链子的另一头,牢牢锁在床头雕花柱上。

我睁眼,正好望见他阴森的目光。

“慕婉宁,你又在挑衅朕,惹怒朕对你有啥好处?”他掐住我的下巴。

“是不是非得把你折断翅膀,关进金丝笼,你才肯听话?”

又是这句!

这句话我听了两辈子,听到耳朵起茧,可他从没真正动手。

我晃了晃头,挣脱他的手,冷声反问:

“臣妾哪儿惹陛下生气了?”

他黑着脸,一句不说。

“陛下?皇上?……傅衍!”

我有点生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一吼,他脸色反而缓和几分,嘲笑:

“寝殿里还一个‘陛下’‘臣妾’的,你不嫌扫兴?”

我深吸口气,硬逼自己回到正题:

“你是因为我给宁王写信生气?”

他沉默,算是默认。

“那是你让我写的,我听话写了,你现在又发火,这不荒谬吗?”我坐直身子,摇晃着手上的金链,试图和他讲理。

“你生气就把我锁起,然后做那些事……傅衍,你不是发情的畜生,有什么问题应该解决,不是……”

话没说完,他猛地压上,用一个狠厉的吻堵住我所有话。

那吻,满是掠夺与惩罚的意味。

我气得捶打他肩膀,甚至狠咬他嘴唇,直到嘴里尝到血味,他依旧不理不睬。

“慕婉宁,你是我的。”

他那带着狠戾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不管你心里藏着谁,这辈子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想离开我,跟别人双宿双飞,做梦吧!”

醒来已是深夜。

浑身像被拆散又重组,酸痛难忍,胳膊上青紫一片。

我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旁边花瓶就想砸地。

“母后。”

一个细弱的声音,停住了我动作。

我愣神,循声看去,只见傅衡扒着屏风,只露出小脑袋。

他小手蒙着眼,低声问:

“母后,你穿好衣服了吗?儿臣可以进来吗?”

我胸口那股怨气瞬间被压住。

穿上外衣走过去,一把抱紧这个小小身影。

“衡儿怎么来了?吃过晚饭了吗?”我温柔问。

“吃过了。”

他抬头看我,脸红得像苹果,“荷竹姐姐说,父皇在母后这里,儿臣就想来看看。”

我怔了怔,心情复杂问:

“衡儿……你很喜欢你父皇吗?”

“嗯。”

他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小脸涨红:

“乳母说,父皇以前在边关打仗,救了很多人,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衡儿以后,也要变成像父皇那样的人。”

他一脸认真,眼里闪着对父亲的憧憬。

这和上辈子那个对父皇恨入骨的小太子判若两人。

我一时无言,被傅衍折磨后的怒气慢慢化作心酸。

叹口气,揉着他的小手,轻声说:

“母后相信,衡儿以后一定比父皇还厉害。”

“嗯!”他重重大拇指。

他把头埋进我怀里,轻蹭着:

“儿臣一定会比父皇强,将来,换儿臣保护母后。”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手心不由自主收紧。

他对我的依赖和爱慕,那样纯粹,却又让我满心愧疚。

抱着他直到他熟睡,才唤乳母把他抱回房。

起身想整理妆容,走了两步才发现,脚踝上被傅衍系了个小巧铃铛。

红绳绑着金铃铛,缠绕在雪白肌肤上,刺眼得让人心烦。

一看到它,我就想起傅衍那只粗糙的大手握住我的脚踝,慢慢向上……

他喜欢我。

喜欢我的身体,喜欢我的每一寸肌肤。

那我为他生的孩子呢?

傅衡对他来说,到底是亲骨肉,还是……仅仅是用来锁住我的工具?

我盯着铃铛看了许久,心里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要去找傅衍。

他听不懂话,我就逼着他听懂。

这一次,我一定逼他,学着做个好父亲。

我坐轿子来到承乾殿,里面灯火通明。

傅衍身边的大太监拦住我,说皇上已经歇息了。

他一边拦着,一边满脸汗珠,显然怕得要死。

“这是皇上叫你这么说的吗?”我语气温和,“他不愿见我?”

太监“扑通”跪地,用带哭腔求我:

“娘娘,奴才也是奉命办事,求您饶了奴才吧。”

傅衍不想见我。

过去每次他折磨我后,要么我羞辱地在浴池里搓澡,要么提剑去闹他。

他不愿挨骂,所以干脆不开门。

真是敢做不敢当。

“你去告诉皇上,今天他若不见我,以后我绝不再踏进承乾殿一步。”

“娘娘——”

“去传话。”我叹口气,语气缓和,“放心,今天我不是来闹事,只是想看看皇上吃没吃晚饭。”

等我终于进了内殿,绕过两道屏风,看到傅衍穿着明黄寝衣,闭着眼靠软榻,手里还拿着奏折。

我走近,他连眼睛都没睁开,淡淡地说:

“想骂就快说,吵架算了,朕今天没心情。”

我:“……”

“皇上说我像泼妇?”

他睁眼,看着我:

“这五年,你砸了朕多少东西?

承乾殿连件瓷器都不敢放。

朕小时候佩戴的宝剑,都被你扔进御湖,至今没打捞上来……”

“傅衍!”我气得打断他,“你非得吵架不可!”

他沉默了。

半晌,他放下奏折,翻身把脸转向旁边。

“不想吵。”

他这一转身,我才看清他眼底深重的黑青,像永远散不开的乌云,整个人憔悴不堪。

3

江南的水患奏折堆积成山,他大概已经连续多日没合眼了。

下午的时候,他又和我……

整个人看起来紧绷过后突然瘫软,随时都像要倒下去一样。

我心底竟然出现了一点难得的怜惜。

我慢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陛下,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你想趁我睡着了勒死我吗?”他猛地转头,眼神凶狠得吓人。

“等我死了,你就能和宁王双宿双飞了,对吧?慕婉宁,我告诉你,休想——”

“我可不想。”我打断他,“我不想勒死你,也不会和宁王双宿双飞。”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真的需要休息。”

我几乎有些强势地把他按倒在榻上,脱了他的靴子,为他盖好锦被,还耐心地把被角掖得整整齐齐。

“陛下,睡吧。”我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

忽然,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手,把脸贴在我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这是梦吗?”他轻声低语,“你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如果这是梦,那就别醒过来了……”

卸下防备的他,竟然和傅衡有几分相似。

收起了满身的锐利,露出柔软的肚皮,无助地像只小动物,求着主人的宠爱。

我一时间打了个寒颤。

我一定是疯了。

竟然会觉得傅衍可怜?

先帝和太后的嫡长子,一生下来就是太子。

十五岁就提兵上阵,十八岁击退胡族,收复了八座城池,是朝中所有文武大臣眼中的天才。

他这一生唯一的污点,就是刚刚继位时,一道圣旨,逼迫他娶了自己亲弟弟的未婚妻。

这五年来,太后劝过,我父兄劝过,宁王甚至以死相逼,他却固执得像块铁石。

宁可每天和我鸡犬不宁,也绝不肯放手。

一个自小读《帝王策》的君王,骨子里其实是个痴情又偏执的疯子,笑死人了。

傅衍很快就睡着了。

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坐在窗边,托着下巴,看着外头纷纷扬扬落下的桃花。

“人面桃花相映红。”

傅衍说,他第一次见我,是在京郊的寒山寺。

我站在一棵盛开桃树下,额头上恰好落了两瓣桃花,对着宁王笑得灿烂。

他说,他从来没嫉妒过自己的弟弟,

直到那瞬间,看到我向他笑。

于是,这个一向规规矩矩的太子殿下,生平第一次做了越轨的事,就是逆了伦常。

……

傅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我想要和他和解,一直等他吃饭,饿到最后只能趴在桌上,没事数着他龙袍上龙的爪数。

忽然,一只温凉的手贴上我脸颊。

我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傅衍早醒了,站在烛光中。

他刚醒的眼睛还有点迷离,就那么静静盯着我,带着明显的高兴:

“这么讨好我,是想要什么?”

“是你父兄的官职?还是你侄女的婚事?趁我心情好,一起说了,算是我给你的赏赐。”

我仔细端详他一会儿,缓缓开口:

“那就请陛下,召宁王回京吧。”

刚说完,傅衍脸色骤变。

他又发疯了。

他慢慢抬手,轻轻而沉重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慕婉宁,你总是在考验我的底线,信不信我现在就下令,让他死!”

“明明是陛下让我说的,你现在又来反咬一口。”我无奈抓住他的手腕。

“你怀疑我和宁王有私,来回考验我。

我不提他,你说我虚伪。

我提了他,你又说我找茬。

傅衍,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他板着脸,神情冷漠毫无缓和。

我叹了口气。

“傅衍,我进宫五年了。

这五年,除了争吵,就是争吵。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我们不像夫妻,更像仇人……

你真想就这样一辈子和我过下去吗?”

殿内静得只能听见我们交错的呼吸声和烛火轻轻摇曳。

过了很久,他才发出低沉的声音:

“不想。”

“但每次吵架总是你先挑起。

你恨我,讨厌我,根本不让我靠近。

我一碰你,你就像被脏东西沾染了似的。”

“慕婉宁,你不爱我,你只想离开我……

我能怎么办……”

他垂着头站在我面前,长长睫毛投下了阴影。

细听起来,那声音竟然满是无助和悲伤。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傅衍,这回,我是认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我已经不喜欢宁王了,也绝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

“你就相信我这次……坐下来,好好聊聊,好吗?”

傅衍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终于,他端正坐下来,摆出一副要好好谈心的样子。

“我不会放你走。”

“除了这点,别的都愿意听听。”

看到他认真神情,我不禁松了口气。

说来真是讽刺。

做了五年的皇后。

这竟然是我头一回,能和他心平气和坐下来聊聊。

“我从小喜欢读前人的游记,梦想着能走出京城,看看外面的山河。”

“当年宁王还是个闲散王爷,他答应,陪我一起四处游历,马背江湖。”

“可这宫里太狭小,太沉闷了。

陛下,这五年,我把御花园每个角落都逛遍了,知道哪儿长青苔,哪个季节啥花开得最盛,我清清楚楚。”

我不喜欢这里。

不管这里多么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都比不上宫外一阵自由的风。

我曾梦想拿剑走天涯,快意恩仇。

宁王说,他愿陪我,让我活得自在潇洒。

但后来,我被关进这四四方方的宫墙,无数规矩和礼仪像无形的网,压着我喘不过气。

我被金光灿灿地囚住了十年。

最后,只能用一把火,换个自由痛快的来生。

……

“你一介世家嫡女,竟有这般离经叛道的想法?”傅衍脸上满是惊讶。

我无奈耸肩:

“我从小跟着外祖父在南方长大,十三岁才回京城。

那些规矩我学得半生不熟。

要我管这后宫,一向力不从心。”

不是不会,只是不喜欢。

被精心摆弄的压抑氛围,足以让人疯掉。

但傅衍不懂。

他困惑地看我:

“你是皇后,是后宫之主,谁敢欺负你?

连我都被你拿捏住了,在这宫里,你到底怎么会不自在?”

“要是觉得闷,朕以后多给你恩宠,允许你随便出宫回府探亲,如何?”

这已经是巨大的恩赐了。

可我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化成一声叹息。

算了。

罢了。

就这样吧。

我原以为,只要敞开心扉说一次,我们的关系会缓和。

实际上,却没有。

他始终无法理解我在这金碧辉煌牢笼里的窒息感。

也许在他眼里,我说的自由、江湖,只是矫情和无理取闹。

这很让人无奈。

但我不能再和他争吵了。

既然重活一世,不能取悦自己,至少要让孩子过得开心。

“衡儿现在养在凤栖宫,他已经会记事了。

陛下有空,就多去看看他。”

“嗯。”傅衍敷衍答应。

“不过是个男孩,养得那么娇气?

身边宫人环绕,又是太子,谁敢不伺候好。”

话里满是不屑。

我的心猛地一紧:

“不一样的。

他才四岁,需要父亲陪伴。

他很崇拜你。”

我认认真真看着他。

“陛下有空,务必要多去凤栖宫陪陪他。”

晚膳过后回到凤栖宫,傅衡已经被乳母哄睡。

我轻轻走进他的房间,摘下护甲,指尖柔和地划过他嫩白的脸。

看着他安稳的睡容,心也渐渐平静。

我悄悄退了出去,在院子里慢慢走着,看着月光下高大的柳树吐出新芽。

荷竹轻声站在我身后问:“娘娘,您和陛下和好了?”

“没和好,能怎么办呢?”

我摊开手,望着斑驳月光洒在掌心。

“荷竹,我和他吵了五年,斗了五年。

他依然不肯松手。

我认命了。”

“以后,我就在这宫里,好好养育衡儿,愿他安乐成长,也算不虚此生。”

我选择认命。

就这样吧。

那场剑指天涯的江湖梦,只当是年轻时做的一场幻梦。

梦醒了,我还是被困在这高墙深宫里。

4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我就在书房陪傅衡练字。

他写得很认真,小手紧紧抓着毛笔,一笔一画地照着字帖描摹。

每当遇到难写的笔画,他的小眉头就会忍不住皱起来,模样特别讨喜。

我靠着脑袋看了他好一会儿,荷竹悄悄走进来,压低声音对我说:

“娘娘,二小姐送了牌子,说想来宫里找您谈谈。”

“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我没抬头,声音冷淡。

荷竹似乎有些犹豫,走近我耳边:

“二小姐说,她带来了宁王留给您的信。那封信本来被大公子扣下了,不准备给您,她是偷偷拿出来,想亲自交给您。”

我动作微微停了停。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既然这样,就让她进来。派人盯着一点,别让她乱跑。”

“是。”荷竹退下。

傅衡放下了手里的笔,抿着嘴问我:“母后,是姨母要来了?”

“嗯。”我摸摸他的头,“怎么,衡儿不喜欢她吗?”

“没有。”他小声答。

“姨母之前跟儿臣说,母后原本不想生孩子,是父皇逼着的……所以母后不喜欢儿臣。”

“可现在母后愿意和衡儿一起住了,说明姨母说错了。她应该向衡儿道歉。”

一个才四岁的孩子,竟然能条理分明地说出“我不想生他”这种残忍的话。

我的心像被猛地扯了一下,下意识把他紧紧抱进怀里。

“衡儿是母后的宝贝。”

我轻声对他说,“姨母错了,母后让她向衡儿认错。”

“母后……也为以前冷落了衡儿道歉。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衡儿原谅母后,好不好?”

“儿臣没生母后的气。”他赶紧摇头。

被我这么一抱,他有些害羞,耳尖微微泛红:“母后很忙,要处理许多事情。虽然不常来看儿臣,但每个月都让荷竹姐姐送来很多东西。”

“母后心里一直惦记着儿臣,儿臣知道。”

我沉默着,心底涌上一阵酸楚。

当庶妹走进凤栖宫时,我正抱着衡儿坐在凤座上。

屋里香气缭绕,但她的出现让空气凝重起来。

我抬眼看她,语气冷静毫无波澜:“你为什么告诉太子,说我后悔生了他?”

庶妹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手指轻轻蜷缩,却努力装出镇定:

“姐姐明鉴,妹妹从没说过这种荒唐话。一准是哪个宫人搬弄是非,太子年纪小,听错了才诬陷到我头上。”

话音刚落,她泪水滑落,跪倒在我脚下。

“妹妹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太子,他才四岁,竟懂得如何造谣,这以后可怎么办……姐姐,您一定要帮我说话啊!”

怀里的衡儿急了,紧抓着我的衣袖,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哀求,无声地为庶妹辩解。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目光转回跪地的庶妹,眼神冰冷了几分:

“本宫一直在思索,你到底有何胆量,敢来挑拨母子情深。”

“太子是本宫亲生的,你呢?不过个庶女。”

“凭什么觉得本宫会相信一个外人,而不信自己的骨肉?”

我的话如同冰锥,一字一句钉进她心里。

她脸色更白,身子摇晃,泪眼迷离地喊了句:“姐姐……”

“你挑拨我和储君的关系,罪无可赦。”

“罚你禁足家庙,天天诵经,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

“不行!”

她声音突然尖锐刺耳,“我手里有你和宁王私下通信的铁证!”

“慕婉宁,你今天真敢罚我,转身我就把证据呈给陛下,届时谁都别想好过!”

“什么证据?”

一个熟悉且带着冷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是傅衍。

“什么证据,竟让你这么嚷嚷,甚至敢直呼皇后的名字?”

傅衍大步走进来,周围的气势让宫人们都不敢出声。

他自然从我怀里抱起衡儿,坐在我身边,眼神冷冷地看向庶妹。

“现在,就让朕开开眼。”

“如果所谓的证据没什么问题,朕今天就赐你一杯毒酒,作为不敬皇后的惩罚。”

庶妹身子猛地一颤,连哭都停了。

她咬了咬牙,似乎下定决心,从袖中掏出一封封蜡的信。

封蜡上,清楚印着几个字:【皇后金安】。

“这是宁王从边关托人送来的信,指明要亲自交给皇后娘娘!”

“这要不是私下通信,又是什么?”

她双手高举着信笺,伏地叩头,声音里充满孤注一掷的决绝:

“姐姐你从小就喜欢宁王,订亲后更是一片深情。如今身居皇后之位,还和他通信,实属对陛下不忠!望陛下明察!”

傅衍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笑,眼神却深邃难测,转头看向我:

“皇后,知道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吗?”

我摇头,刚想说话,庶妹抢先:

“臣女正是凭此信才得进宫相见,姐姐心里一准期盼万分,否则怎么会……”

“闭嘴!”我实在忍不住,被她吵得头疼,“你还真是命长!”

旁边的荷竹立刻明白,上前用手帕给她捂嘴。

那封信已被内侍送上,递给傅衍。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信封一角,却没急着拆开,而是转头问我,眼里带着探查:

“皇后,这信,朕能看看吗?”

“陛下尽管看。”我坦然迎视。

宁王傅琙一直最尊敬这位大哥。

我从没怀疑过,他会在傅衍还在人世时,做出觊觎皇嫂那种不可饶恕的事。

傅衍抬手,干脆利落撕开信封,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他目光停留了片刻,却没有看内容。

反而把信纸一甩给我:“自己先看。”

“真有什么不能让朕看到的,就藏好。朕怕,会被你们气疯。”

他按了下额头,转头望地上颤抖得像筛糠的庶妹,声音冰冷:

“顶撞皇后是大罪,念你与皇后有血缘关系,白绫或是毒酒,自己选个了断方式吧。”

庶妹彻底吓呆了,哭泣着向我爬来,连磕头求饶,额头很快被磕破,发髻散乱,珠钗跌落,狼狈不堪。

“算了吧。”

我伸手按住傅衍的手,“让她去家庙反省五年,这事就算过去了,终究不是多大的事,不值得闹出人命。”

傅衍冷冷地笑了一声,却没看我。

他心里是在生气。

按过往的经验,等人散了,他很快要发疯了。

果不其然,庶妹被人拖下后,傅衍一挥手,示意所有宫人退下。

衡儿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悄悄盯着他的脸色,悄声问我:

“母后,父皇是不是不高兴了?”

绝不止不高兴。

恐怕下一刻他就要像疯狗一样咬人了。

我忍着苦笑,脸上仍努力保持温柔,摸着衡儿的头问:“为什么这么说?”

“父皇的嘴巴是往下的,儿臣不高兴的时候,也会这样。”

他学傅衍的样子,抿着嘴用小手往下拉嘴角,那张稚嫩脸蛋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差点被他逗笑出来。

可下一秒,傅衍突然一把拎起衡儿,丢到门外太监怀里:

“抱太子出去。”

“关好门,听见什么都不许回来。”

眼见傅衍的眼神渐渐染上疯狂,我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晃了晃手里的信纸:

“要不,我们先把信看了?”

“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你亲弟弟?”

“他像会觊觎皇嫂的人吗?……傅衍!”

他根本充耳不闻,一把抱起我,径直往内室走。

那张信纸从我手中落地,被他毫不留情踩了两脚,洁白的纸上留下两道龙纹鞋印。

我绝望地拼命挣扎:

“你是不是聋了?听我说!我都说了先看信,事情可能根本不是你想的——”

“朕不许你看他的信。”

傅衍把我扔在柔软的床上,表情平静地解开腰带。

他脱下外袍,俯身凑近,一把掐住我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

“不许看他的字,不许想他的人,一点一滴,都不许。”

“不管信里写了什么,不管你们过去多亲密……”

“慕婉宁,你已经是朕的皇后!”

“是你自己说,要和朕好好过日子的!”

“你要是敢骗朕,朕就把他做成人彘,再把你锁在这深宫里,一辈子别想出门!”

他话里充满了狠毒。

我彻底绝望。

这种时候的傅衍,根本讲不进任何道理,只有彻底发泄心中怒火,才能罢手。

5

至于发泄的方式……

我的视线落在他手里那枚铃铛上,心里满是屈辱又无奈。

“你身为一国之君,哪来那么多风花雪月的玩意儿?”我忍不住质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睛盯着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脚踝。

我咬了咬嘴唇,最终只能选择顺从,低声道:“那你,轻点儿。”

也怪我自己。

若不是因为好奇,想看看宁王信里到底写了啥,又怎么会让庶妹进宫呢。

我闭上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明天,得让太医来给傅衍看看,他这疯病得治治了。】

那封被傅衍踩得不成样子的信,最后还是被我捡起来了。

荷竹劝我干脆扔了,免得又惹他生气。

我摇头道:“宁王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信里肯定有大事。

我用软布小心擦去信上的污渍,展开仔细读着。

看得越深,心里越发震惊。

宁王在信里哭诉:去年的边境士兵过冬的棉衣,里头的棉絮竟然被换成了不会保暖的芦花和稻草!

他连着上了三封奏折,都没任何回音,无奈之下只能自掏腰包,卖掉私产给将士们补足物资。

朝中的高官,竟然敢贪污到拿军饷挪用?这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更让人震惊的是,流言说皇上和宁王兄弟有嫌隙,故意克扣军需,就想借此打压宁王。

为了一己私情不顾国家大事,这样的君主,根本配不上做帝王。

信末,宁王说他不了解朝中的形势,甚至连我的家人都不敢完全相信,所以只能孤注一掷,冒险把信送给我,希望有人替他向天陈情。

【臣知道皇后娘娘为人刚正,绝不会与奸臣同流合污,恳请娘娘将此事禀明陛下,给边境还个公道。】

【祝娘娘万寿无疆,永享安康。】

我攥紧信纸,指关节发白。

毫不犹豫地,我立刻吩咐荷竹帮我换了衣服,赶往承乾殿。

路上,脑海中一阵思绪乱飞。

上一世,庶妹没用这封信敲诈我,那是不是被我兄长截住了?

他是怕我和宁王纠缠不清,还是想遮掩什么真相?

傅衍曾在边关带兵,深知士卒困苦,如果被他知道这事,牵连的人怕是都得付出代价。

长兄啊长兄。

你可别忘了,士大夫的祖训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否则,这一次……

恐怕连我也挡不住慕家的覆灭。

傅衍听到消息时,勃然大怒。

他立刻召集身边最信任的暗卫,下令彻查,声音前所未有地严厉。

暗卫沉默片刻,低声说:

“宁王的奏折被扣,若要查起,必先从内阁首辅开始。可首辅大人……正是皇后的父亲……”

他偷偷瞥我一眼,马上垂头不敢多说。

傅衍沉默了良久,然后从腰间解下代表皇权的龙纹玉佩,递给暗卫,声音冷硬如铁:

“去查。管牵扯谁,查到底。不惜一切代价。”

“是。”

暗卫领命离去。

我发呆坐在软榻上,望着手上传来的斑驳光影。

“宁王的信,绝不是为情感而写。”

我嗓音沙哑地开口:“陛下,该给臣妾一个道歉了吧?”

我抬头,迎上傅衍那复杂难辨的目光,勉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我们一时沉默无语。

慕家世代为相,门客多遍布朝野,关系盘根错节。

如果父兄真的被牵涉其中,傅衍如何处理,绝对是件棘手的大事。

而我,也为此头疼不已。

外祖父从小教我忠君爱国,更教我明白“民心”才是根基。

将士浴血奋战之地,朝廷却肮脏到连御寒棉衣都被克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那毕竟是我的父兄。

“等此事结束,陛下还是把宁王召回京城吧。”

我轻声建议,“你们是亲兄弟,不该有这般深的嫌隙。若不是这样,这滔天大案也不至于被蒙蔽至今。”

傅衍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他终于明白,他和宁王间的心结,被人拿来当漏洞利用,差点酿成大祸。

“臣妾回宫看看衡儿,陛下也早点休息吧。”

我起身告辞,这次,傅衍没挽留。

回凤栖宫途中,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一世宁王战死没多久,傅衍下了圣旨,逼迫我父兄致仕还乡。

当时我以为他是因我思念宁王迁怒于慕家,还为此跟他大闹了一场。

可现在想想,那或许是他给慕家最后一丝体面。

父兄啊。

慕家百年的声誉和荣耀,若就这么败给你们的贪欲,将来下了地狱,又怎好见祖宗?

暗卫的调查结果,傅衍没直接告诉我。

最后宣布的贪墨案里,慕家没被牵连。

但我三叔,三房家主,却意外暴毙于花楼女子身上,成了京城大丑闻。

紧接着,父亲被降职一级,长兄被外放到偏远的蜀地。

曾经风光一时的慕家,忽然间危机四伏,人人自危。

母亲递着牌子进宫,哭着求我去皇上那里说情,至少别让长兄远走偏远。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慕家这回触犯了陛下的逆鳞,若不是顾及太子面子,您觉得现在还能跟我说话吗?”

“除慕家外,其他涉案官员哪个没被抄家灭族?陛下已经法外宽容,我又有什么脸去求情?”

“虽然是三叔主谋,但您回去一定叮嘱父亲,必须严肃家教,别再让小人钻空子,毁了慕家百年声誉。”

母亲应声,神情茫然地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中反倒生出一丝庆幸。

傅衍没有动父兄的性命,说明他们没直接参与。

虽不幸,算是万幸。

只要有我这个皇后撑着,有太子坐镇,慕家就不至于彻底灭顶。

突然间,我一怔,意识到我的心态已悄然改变。

以前,我讨厌“皇后”这个身份,把它当成束缚我的华丽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