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劝我打胎,可我听着腹中宝心声,立刻对老公说_今晚体验护士装

发布时间:2025-10-06 09:36  浏览量:1

我的闺蜜宋薇,正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用一种悲悯又决绝的眼神看着我。

她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孕检报告。

“舒舒,听我的,这个孩子不能要。”

窗外,初夏的雷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无数根针扎进这个沉闷的午后。

我下意识地,将手轻轻覆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有一个刚刚萌芽的生命。

是我和陈言结婚五年,求医问药,几乎耗尽所有心力才盼来的珍宝。

宋薇叹了口气,把手机推到我面前。

屏幕亮着,是一张照片。

背景是医院那条熟悉的、泛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

我的丈夫陈言,穿着白大褂,正侧着头,对一个年轻的护士笑。

他的笑容,是我许久未见的、那种卸下所有防备的明亮。

那个女孩,仰着脸看他,眼神里的依赖和爱慕,几乎要溢出屏幕。

“这是安然,他们科新来的实习生。”宋薇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婚姻,“陈言的手机出行软件里,‘常用同行人’备注的是‘小安’。我只是……无意中看到的。”

无意中。

多么轻巧的三个字。

我盯着那张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缓缓收紧,直到呼吸都变得困难。

五年婚姻,三年不孕,无数次的争吵、冷战、又和好。

我以为我们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迎来了曙光。

原来,只是我以为。

“舒舒,长痛不如短痛。”宋薇握住我冰凉的手,“你现在有了孩子,就等于有了软肋。你斗不过他们的。趁现在月份小,拿掉孩子,拿着他出轨的证据,离婚,分财产。你还年轻,有大好的未来。”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蜜糖,每一句都包裹着“为我好”的外衣,内里却藏着最残忍的逻辑。

我的孩子,我的希望,在她的口中,成了一个应该被及时止损的“成本”。

腹部传来一阵细微的抽痛,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巨大恐慌和悲恸,牵引着每一根神经。

我几乎要被她说服了。

是啊,带着一个孩子,和一个背叛了我的男活在一起,那将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就在我脑中一片混乱,几乎要点头同意的那一刻。

一个极其微弱的,像小奶猫一样稚嫩的声音,突兀地在我脑海里响起。

【妈妈……不哭……】

我猛地一怔。

幻觉吗?

我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我和宋薇。

【那个阿姨,是坏人。】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丝委屈和害怕。

我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宋薇。

她依然用那种悲天悯人的表情看着我,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我从未察觉的、急切的期待。

她期待我崩溃,期待我听从她的建议。

为什么?

我最好的闺蜜,为什么会希望我打掉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

【爸爸……爸爸他……怕……】

脑海里,那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被悲伤和愤怒笼罩的理智。

我明白了。

宋薇不仅仅是“无意中”看到。

她在引导我,一步步把我推向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我的丈夫陈言,他或许真的犯了错,但那个声音说,他“怕”。

他在怕什么?

我的视线,从宋薇的脸上,缓缓移回到那张孕检报告上。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拥有了生命,在对我呐喊。

这是一个生命,是我的孩子。

他正在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保护我,提醒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

再开口时,我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

“宋薇,谢谢你。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宋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舒舒,你别犯傻!”

我拿起手机,没有理会她,径直拨通了陈言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他略带疲惫的声音:“喂,老婆,怎么了?”

我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世界,听着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心跳声,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老公,我今晚想玩点刺激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惊讶,错愕,或许还有心虚。

我勾起唇角,补上了那句最致命的话。

“家里有护士装,你回来,我们试试。”

“啪嗒。”

是电话那头,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抬起头,对上宋薇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

我朝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我的腹中,那个小小的声音,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战意。

【妈妈,加油。】

两天前,我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

当验孕棒上出现清晰的两道杠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冲进卫生间,把剩下的三根验孕棒全部用掉,四根并排放在洗手台上,像是四枚等待检阅的勋章。

每一枚,都在宣告着胜利。

我给陈言发了张照片过去。

他几乎是秒回,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号,和一连串表示震惊的表情包。

五分钟后,他科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是他手下的实习生打的。

“嫂子,陈老师临时有急事,跟主任请了假,让我跟您说一声。”

我挂了电话,心里又酸又软。

我知道,他要回来了。

半小时后,门锁传来急切的转动声。

陈言冲了进来,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大D,连外套都来不及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站在玄关,看着我,眼睛亮得惊人。

“真的?”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笑着朝他点头。

下一秒,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力道之大,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我能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剧烈地、疯狂地跳动。

“太好了……太好了……”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们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太多。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我们从最初的充满希望,到一次次失望,再到麻木,甚至开始互相指责。

我怪他工作太忙,应酬太多,不懂得爱惜身体。

他怨我精神压力太大,把怀孕当成一项KPI来完成,让两个人的生活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我们的家,渐渐失去了温度。

偌大的房子,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我们不再像从前那样分享彼此的生活,对话越来越少,拥抱和亲吻也变成了奢侈品。

婚姻成了一座孤岛,我们是岛上仅有的两个居民,却隔着一片无法逾越的海洋。

我甚至想过,如果再没有孩子,我们就离婚吧。

放过彼此。

可就在我们都快要放弃的时候,这个小生命,悄无声息地来了。

像一场及时的春雨,落在了我们龟裂干涸的土地上。

那天晚上,陈言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我爱吃的菜。

他给我夹菜,给我盛汤,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老婆,辛苦你了。”他握着我的手,郑重地说道。

我笑着摇头,眼眶却有些发热。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了?

饭后,他抢着洗碗,然后把我拉到沙发上,小心翼翼地让我靠在他怀里。

他打开电视,调到一个无聊的综艺节目。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着。

客厅的灯光很暖,电视里传来一阵阵夸张的笑声,窗外是城市的车水马龙。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安稳的幸福。

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回到过去了。

我以为,这个孩子,是我们婚姻的救赎。

现在想来,多么讽刺。

或许,就在我满心欢喜地感受着这份幸福的时候,他的手机里,正躺着另一个女人的信息。

他温柔的表象下,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

而我腹中的孩子,不是救赎。

是照妖镜。

陈言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风雨大作。

他推开门,带进来一身的湿气和凉意。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和他紧抿的薄唇。

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

我正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暖气开得很足,可我依然觉得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他换了鞋,一步步朝我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他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站定,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

“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杯子里载沉载浮的柠檬片。

“听不懂吗?”我淡淡地说,“我说,家里有护士装,让你回来,我们试试。”

“林舒!”他几乎是咬着牙叫出我的名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终于抬起头,迎上他慌乱又愤怒的目光。

我笑了。

“陈言,你怕什么?”

我的笑容,似乎比我的质问更让他恐惧。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还在嘴硬。

“是吗?”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们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映出的、我那张冰冷而陌生的脸。

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湿漉漉的衬衫。

隔着薄薄的布料,我能感觉到他僵硬的肌肉和紊乱的心跳。

“陈医生,你今天的手术,还顺利吗?”

我的指尖,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像一种暧昧的挑逗。

他的身体却因此而绷得更紧了。

“林舒,你别这样。”他抓住了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哪样了?”我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只是关心我的丈夫而已。毕竟,你很快就要当爸爸了,不是吗?”

“爸爸”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他猛地松开我的手,后退了一步,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

我收回手,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腕。

“怎么,提到孩子,让你觉得愧疚了?”

“我没有!”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没有?”我冷笑一声,转身从茶几上拿起我的手机,点开那张照片,举到他面前。

“那这是什么?”

照片上,他和那个叫安然的女孩笑得那么灿烂,背景里的白炽灯都显得格外刺眼。

陈言的目光,在触及到照片的那一刻,彻底凝固了。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辩解,都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窗外狂暴的雨声,和我们两个人之间,同样狂暴的沉默。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八年的男人。

从校服到婚纱,我们曾经是所有人眼中最登对的一对。

我以为,我们会有最美好的未来。

可现在,他站在我面前,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犯。

而我,是手握证据的,原告。

也是法官。

【妈妈,别难过。】

脑海里,那个小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是啊,我不能难过。

至少,现在不能。

我收起手机,重新坐回沙发上,姿势端正,像是在谈判桌上。

“陈言,我们谈谈吧。”

我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谈什么?”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谈谈我们这段婚姻,以及……你背叛我的,违约责任。”

我特意加重了“违约责任”四个字。

我是学法律的,虽然毕业后没有从事相关工作,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逻辑和条理,在这一刻,成了我最锋利的武器。

婚姻,于我而言,不仅仅是情感的结合。

它更像一份契约。

一份以忠诚为基石,以信任为担保的,终身合同。

而现在,他违约了。

陈言的身体晃了晃,他扶住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不可思议。

“林舒,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就是一份合同吗?”

“不然呢?”我反问,“当它充满爱的时候,它是感情。当爱消失,只剩下背叛和欺骗的时候,它就是一份需要清算的合同。”

“我没有不爱你!”他激动地反驳,“我和安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挑了挑眉,“那是哪样?你倒是说说看。”

“我……”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啊,能说什么呢?

说你只是精神出轨,还是身体也出轨了?

说你只是一时糊涂,还是蓄谋已久?

说你只是喜欢她的年轻和崇拜,还是你已经爱上了她?

无论哪一种,对我而言,都是背叛。

没有区别。

我不想听他的辩解。

因为所有的辩解,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言,我怀孕了。”我打断他,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复杂。

有愧疚,有痛苦,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我看不懂。

“我知道。”他低声说。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沉默了。

良久,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挣扎。

“舒舒,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好不好?”

轰——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整个客厅照得惨白。

我的世界,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以为,他会求我原谅。

我以为,他会说他会和那个女孩断绝关系。

我以为,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回归家庭。

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让我,打掉我们的孩子。

那个我们盼了五年,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子。

【不……不要……妈妈……】

脑海里,那个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我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凌迟。

原来,宋薇说的没错。

他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或者说,他不想要这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会成为他追求“真爱”的绊脚石。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突然觉得,那么陌生,那么可笑。

“陈言。”我擦掉眼泪,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你再说一遍。”

他似乎被我脸上的笑容吓到了,不敢再看我的眼睛。

“舒舒,你听我解释。”他急切地说,“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这样了,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幸福的。我……我不想他生活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

“没有爱?”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无比讽刺,“你和那个安然,就充满了爱,是吗?”

他再次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

“所以,为了你那廉价又自私的‘爱’,你就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猛地站起来,将手里的水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玻璃四溅。

温热的水,溅湿了我的裤脚。

也溅湿了他昂贵的皮鞋。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我一直以为,我是冷静的,是理智的。

我可以在发现他出轨后,冷静地布局,冷静地谈判。

可当他提出要打掉我的孩子时,我所有的冷静和理智,都瞬间灰飞烟灭。

那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是我生命的延续。

他怎么敢?

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陈言被我的反应吓住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地的狼藉,和歇斯底里的我。

“舒舒,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我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嘶吼,“陈言,你给我听清楚了!”

“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你想离婚,可以!净身出户!”

“你想和那个小护士双宿双飞,可以!我成全你们!”

“但是,你想动我的孩子,除非我死!”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带着血和泪。

整个客厅,都回荡着我绝望的咆哮。

陈言彻底愣住了。

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温婉的我,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一丝后悔,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

良久,他颓然地垂下头,声音嘶哑。

“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分量。

我冷笑。

“收起你那廉价的道歉。现在,我们来谈谈,具体的条款。”

我重新坐回沙发上,仿佛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人不是我。

我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一支录音笔。

一份离婚协议。

还有一份……婚内财产协议补充条款。

我将那份补充条款,推到他面前。

“这是我刚刚拟好的。”我平静地说,“鉴于你存在严重的违约行为,对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和情感造成了巨大伤害,我要求,在原有的婚内财产协议上,增加以下几点。”

“第一,我们名下所有房产,车辆,存款,理财产品,全部归我个人所有。”

“第二,你未来十年的工资收入,百分之七十,需要作为孩子的抚养费和我的精神损失费,按月打到我的账户。”

“第三,你必须公开向我道歉,并在你的亲朋好友,以及……你的科室同事面前,承认你的错误。”

“第四,你必须立刻,马上,和那个叫安然的女人,断绝一切联系。如果再被我发现你们有任何往来,你将彻底净身出户,并且,我将以重婚罪起诉你。”

我每说一条,陈言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我说完最后一条时,他的脸上已经血色尽失。

他拿起那份协议,手指颤抖地翻看着。

上面的每一条,都像是对他尊严的无情践踏。

“林舒,你这是要逼死我。”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是你先逼我的。”我冷冷地看着他,“在你决定背叛我,在你决定不要这个孩子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不是圣人,陈言。我做不到原谅,也做不到若无其事。”

“你弄脏了我的世界,就必须付出代价。”

我的语气,冰冷而决绝。

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刽子手,在宣读最后的判决。

陈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

我怕自己会心软。

【妈妈,不要心软。】

脑海里,那个声音适时地响起,给了我力量。

是啊,我不能心软。

我的心软,换来的,可能是更深的背叛和伤害。

“签吧。”我说。

陈言睁开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绝望,有悔恨,有不甘。

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

他拿起笔,在那份协议的末尾,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言。

那两个字,曾经是我青春里最美好的符号。

而现在,它代表着屈辱和终结。

签完字,他把协议推给我,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拿起协议,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收好。

“这只是开始。”我说。

第二天,我约了安然。

地点是我选的,一家离她医院不远的咖啡馆。

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了。

穿着一身粉色的护士服,外面套了件白色的针织开衫,长发扎成一个马尾,看起来干净又青涩。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紧张地攥着一杯柠檬水,眼神不安地四处张望着。

看到我,她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站了起来。

“嫂……嫂子。”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怯意。

我走到她对面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皮肤白皙,眼睛很大,是那种很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类型。

被我这样盯着,她显得更加局促不安。

“嫂子,对不起……”她率先开了口,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对不起什么?”我淡淡地问。

“我……我不该……我不该和陈老师走得那么近。”她低下头,声音里带了哭腔。

“只是走得近吗?”我追问。

她的身体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我们……我们没有……真的没有……”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我没有打断她。

我就那样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出蹩脚的独角戏。

【她在撒谎。】

脑海里的声音,冷静地戳穿了她的谎言。

我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安然,是吗?”我放下咖啡杯,平静地开口,“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道歉,也不是来和你撕破脸的。”

她闻言,惊讶地抬起头。

“我只是想告诉你几件事。”

“第一,我和陈言,不会离婚。”

安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二,我怀孕了。”

她瞳孔猛地一缩,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三,”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离我的丈夫远一点。否则,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

我的声音很轻,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安然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为什么你们明明已经没有感情了,你还要抓着他不放?你这样,对他,对你,对我,都是折磨。”

“没有感情?”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谁告诉你的?”

“陈老师他……”

“他告诉你,我们感情破裂,常年分居,正准备离婚?”我替她说完了后半句话。

安然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我冷笑。

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的经典说辞,她竟然也信。

真是天真得可笑。

“安然,你今年多大?”我突然换了个话题。

“二……二十二。”

“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吧?”我说,“社会很复杂,人心更复杂。不是所有穿着白大褂的,都是天使。也有可能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我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

“我不是来跟你讨论爱情的。”我不想再跟她废话,“我只是来通知你,我的决定。”

“陈言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这一点,在法律上,在事实上,都无法改变。”

“至于你,一个介入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你没有任何资格,来质问我,来评判我的婚姻。”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安然突然叫住了我。

我回头。

她擦干眼泪,通红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不甘和挑衅。

“你以为你赢了吗?”她说,“你用孩子绑住他,用婚姻困住他,你得到的,也只是他的人,不是他的心。”

“他的心?”我笑了,“那种廉价又善变的东西,谁稀罕?”

“我只要他的人,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至于他的心,是死了,还是给了别的野狗,我不在乎。”

说完,我不再看她,径直走出了咖啡馆。

外面的阳光很好,刺得我眼睛有些发酸。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妈妈,你好酷。】

脑海里的声音,带着一丝崇拜。

我摸了摸小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酷吗?

或许吧。

只是这份酷的背后,是多少个夜晚的辗转反侧,是多少滴流在枕头上的眼泪,才淬炼出来的坚硬铠甲。

我不是生来就如此强大。

我只是,不能再软弱了。

因为我的身后,有我想要保护的人。

那场三人会谈,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是我安排的。

地点就在我们家。

这个曾经充满了我们欢声笑语,如今却变成了审判庭的地方。

安然是陈言带来的。

她换下了护士服,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站在陈言身后,半个身子都躲着,只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

陈言的脸色很难看,像是被人强行押赴刑场的囚犯。

我坐在主位的沙发上,姿态放松,仿佛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哦,不。

我本来就是。

“坐吧。”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陈言拉着安然坐下,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显得生疏又尴尬。

我将一份文件,扔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我昨天和陈言签的补充协议。”我平静地说,“我想,作为‘相关人士’,你有必要了解一下。”

安然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当她看清楚上面的条款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陈言。

陈言避开了她的目光,颓然地低下了头。

“看到了吗?”我说,“他,陈言,我法律上的丈夫,已经同意,将我们所有的婚内共同财产,转移到我个人名下。并且,他未来十年的收入,百分之七十,都将属于我和我的孩子。”

“简单来说,他现在,一无所有。而且,未来十年,都将为他的错误,支付高昂的代价。”

安然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大概从未想过,她眼中那个成熟稳重,温柔多金的“陈老师”,会落到如此境地。

“所以,安然小姐。”我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的眼睛,“你现在看到的这个男人,他没钱,没车,没房,还背负着巨额的‘债务’。即便如此,你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我把问题,赤裸裸地抛给了她。

爱情,在现实面前,总是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尤其是,当这份爱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不光彩的基础上时。

安然沉默了。

她的眼神,在陈言和我之间,来回游移。

有挣扎,有犹豫,有不甘。

最终,她看向陈言,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陈老师,她说的是真的吗?”

陈言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更深地,把头埋了下去。

他的沉默,就是最残忍的回答。

安然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失望和幻灭。

她所以为的爱情,她所以为的依靠,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我给你两个选择。”我打破了这令人窒िन्的沉默。

“第一,你现在就离开。从今往后,从我们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会去你的医院闹,也不会毁掉你的前程。”

“第二,你继续和他纠缠不清。那么,这份协议,以及你们之间所有的聊天记录,照片,都会被送到你们医院的纪检委,送到你父母,你老师的手上。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我的声音,冷静而残酷。

安然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反问,“是你先破坏了我的家庭,是你先伤害了我。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捍卫我自己的东西。”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别人弄脏。”

“你……”安然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她求助似的看向陈言。

而陈言,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冷漠得可怕。

安然的心,大概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她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陈言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怨恨。

然后,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门,被重重地关上。

也隔绝了,一段不该开始的孽缘。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言。

死一样的寂静。

良久,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我。

“现在,你满意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三天三夜。

“不。”我摇头,“这还不够。”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言,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的账,要慢慢算。”

他闭上眼,脸上是无尽的疲惫和绝望。

“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说,“我只是想让你记住,背叛的代价,到底有多沉重。”

那天之后,我们的家,变成了一个奇怪的磁场。

我和陈言,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分房睡。

他睡客卧,我睡主卧。

那张我们曾经相拥而眠的双人床,如今只有我一个人,和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

我们很少说话。

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

他下班回来,会主动做好晚饭。

都是我爱吃的菜,清淡,有营养。

他会把饭菜端到桌上,然后沉默地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

他自己,却很少动筷子。

吃完饭,他会默默地收拾碗筷,把厨房打扫得一尘不染。

然后,他会回到客卧,关上门。

整晚,都不会再出来。

他严格地遵守着我们之间的“协议”。

每天的行程,都会提前向我报备。

工资卡,信用卡,全部上交。

手机可以随时被我检查。

他删除了所有和安然有关的联系方式,退出了所有可能和她产生交集的群聊。

他变得沉默寡言,小心翼翼。

像一个住在自己家里的,租客。

我没有再对他冷嘲热讽。

也没有再提过那些伤人的话。

我只是冷眼旁观,看着他的改变。

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恐惧。

或许,两者都有。

或许,两者都没有。

他只是在履行一份合同,一份他亲手签下的,赎罪的合同。

周末,他会陪我去做产检。

他会提前挂好号,安排好一切。

在医院里,他会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扶着我,护着我,生怕我磕到碰到。

当B超探头在我肚子上移动,当屏幕上出现那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当扩音器里传来那“噗通、噗通”的、强有力的心跳声时。

我看到,陈言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像是要将那个小小的生命,刻进自己的眼睛里。

走出B超室,他扶着我,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着。

我看到,有眼泪,滴落在他交握的双手上。

那是我们的孩子。

是他曾经,亲口说不要的孩子。

【爸爸在哭。】

脑海里,那个声音轻轻地说。

【他好像,很难过。】

我的心,被轻轻地刺了一下。

我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凉,还在微微颤抖。

感觉到我的触碰,他猛地抬起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慌乱地擦掉眼泪。

“我……我没事。”

我们对视着。

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深深的悔恨和痛苦。

那是一种,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绝望。

“陈言。”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嗯?”

“生活就像一个黑洞,是吗?”我突然问。

他愣住了。

这是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在我们因为孩子的事情,吵得最凶的时候。

他说,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

工作上的压力,家庭里的矛盾,长辈的期盼,像无数只手,把他往下拉,往下拉。

他看不到光,也看不到希望。

他以为,我会懂。

可当时的我,也被自己的情绪困住,我只觉得他在为自己的冷漠找借口。

现在想来,或许,那才是他最真实的求救。

而我,没有接住。

“对不起。”我说。

这一次,道歉的人,是我。

陈言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仿佛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舒舒,你……”

“我也有错。”我打断他,“在这段婚姻里,我不是一个完美的妻子。我给了你太多的压力,太多的苛责。我把怀孕当成了一项任务,却忽略了,你也是一个需要被关心,被理解的人。”

“我只看到了自己的痛苦,却没有看到你的挣扎。”

这些话,我早就该说了。

却一直被骄傲和怨恨,堵在喉咙里。

直到今天,直到我看到他为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落泪。

我才明白,他不是不爱这个孩子。

他只是,在那一刻,被生活的重压和错误的诱惑,冲昏了头。

他犯了罪,但罪不至死。

陈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

他只是反复地说着一句话。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我没有再说话。

只是把手里的B超单,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张薄薄的纸上,印着我们共同的,血脉的延续。

也是我们这段濒临破碎的婚姻,唯一的,救赎。

那天之后,家里的气氛,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冰层开始融化。

虽然我们依旧分房睡,但沉默不再是令人窒,息的。

偶尔,我们会聊上几句。

关于孩子,关于工作,关于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

他会给我讲科室里的趣事。

我会跟他分享孕期的反应。

我们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那道尚未愈合的伤疤。

像两个在雷区里行走的排雷兵,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

他开始尝试着,把时间当成硬币,一枚一枚地投入,试图换取离我更近的距离。

他买了很多育儿的书,每天晚上都会在客卧的台灯下,认真地阅读,做笔记。

他会把学到的知识,第二天讲给我听。

“书上说,孕中期要多补充铁和钙,我明天给你炖牛骨汤。”

“书上说,听莫扎特的音乐,对宝宝的智力发育有好处。”

“书上说……”

他变得有些絮絮叨叨,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我没有回应他的热情,但也没有拒绝他的关心。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

看着他笨拙地,努力地,想要修复我们之间裂痕的样子。

有一天晚上,我起夜,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我走出去,看到陈言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石榴,在很认真地,一颗一颗地剥着。

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做一台精密的手术。

他把剥好的石榴籽,整整齐齐地码在一个白色的瓷碗里,晶莹剔T,像一颗颗红色的宝石。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我喜欢吃石榴,但是嫌剥起来太麻烦。

只是随口一提的话,他却记住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吵到你了?”

我摇头。

“我看书上说,孕妇吃石榴,对宝宝的皮肤好。”他把那碗石榴推到我面前,“剥好了,你尝尝。”

我走过去,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很甜。

甜得我鼻子有些发酸。

“好吃吗?”他紧张地问。

我点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点。”他笑了起来,眼睛里有星光在闪烁。

那是久违的,我熟悉的,陈言的笑容。

我看着他,突然问:“陈言,你后悔吗?”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后悔。”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从我签下那份协议的第一个字开始,我就后悔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签?”

“因为我罪有应得。”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坦诚和清醒,“舒舒,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我伤害了你,也差点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无论你对我做什么,都是我应得的惩罚。”

“我签那份协议,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因为,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赎罪的方式。”

“我想让你知道,我愿意为我的错误,付出任何代价。”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我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我一直以为,他签协议,是被我逼的,是屈辱的,是不甘的。

我用那份协议,像枷锁一样,牢牢地锁住了他。

我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享受着这种报复的快感。

可现在,他告诉我,那是他自愿的。

是一种,自我惩罚。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我以为我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其实,我们都是这段破碎关系里的,囚徒。

“陈言。”我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我说如果,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睛里,慢慢地,升腾起巨大的,狂喜的光芒。

“我……”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会……我会用我剩下的一辈子,来弥补我的过错。舒舒,我发誓,我再也不会……”

“别发誓。”我打断他,“我不需要你的誓言,我只看你的行动。”

我站起身,准备回房。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客卧的床,太硬了。对你的腰不好。”

说完,我走进了主卧。

没有关门。

身后,是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我落入一个温暖而用力的怀抱。

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发间,滚烫的泪,打湿了我的睡衣。

“谢谢你……老婆……谢谢你……”

他反复地,哽咽地,说着这两个字。

我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只是将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窗外,月光如水。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座坚固的冰山,终于,开始融化了。

而我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妈妈,真好。】

关系的回温,是可以通过很多细节观察到的。

比如,他开始重新拥有家里的钥匙。

虽然他从来没有被我没收过。

比如,他开始拥有少量的零花钱。

虽然那是我主动塞给他的。

比如,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恐惧和愧疚,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惜和爱意。

我们又开始像从前一样,分享彼此的生活。

他会跟我吐槽医院里不讲理的病人家属。

我会跟他抱怨孕期水肿的烦恼。

我们会在晚饭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他会把我冰凉的脚,放进他的怀里捂热。

一切,都像是在慢慢地,回到正轨。

我妈来看我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变化。

她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地问:“你和陈言,和好了?”

我点点头。

我妈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

“舒舒,妈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男人嘛,哪有不犯错的。只要他知道悔改,知道回家,就行了。”

“你看你爸,年轻的时候不也……咳咳……”

我妈的话,是典型的老一辈的婚姻观。

隐忍,包容,为了家庭的完整,可以牺牲一切。

我没有反驳她。

我只是说:“妈,时代不一样了。”

“婚姻对我来说,不是忍耐,是合作。我可以给他改错的机会,但这个机会,是有成本,有底线的。”

“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我们的关系,需要新的规则来维系。”

我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只要你觉得幸福,妈就放心了。”

她走的时候,陈言去送她。

我看到,我妈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塞到了陈言手里。

我认得那个盒子。

里面装的,是我家的传家宝。

一个成色极好的,冰种翡翠玉坠。

是我外婆传给我妈,我妈又准备传给我的。

我走过去。

陈言正拿着那个玉坠,有些手足无措。

“妈说,这是给……给宝宝的。”他小声说。

我看着那个玉坠,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它代表着一种传承,一种庇护,一种来自长辈的,最深沉的祝福。

我从他手里,拿过那个玉坠。

然后,亲手,给他戴在了脖子上。

他愣住了。

“舒舒?”

“戴着吧。”我说,“就当是,给你上的另一道枷锁。”

“时时刻刻提醒你,你现在,是一个丈夫,也是一个父亲。你身上,有责任。”

他低头,看着胸前的玉坠,然后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我。

“好。”他郑重地点头,“我戴着。一辈子都戴着。”

那一刻,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脱胎换骨的坚定。

或许,有些错误,真的可以被原谅。

有些裂痕,真的可以被修复。

生活,不总是非黑即白。

有时候,它更像一杯柠檬水。

虽然入口酸涩,但只要你愿意加一点蜂蜜,多一点耐心。

总能品尝到,回甘的滋味。

【妈妈,我喜欢这个。】

脑海里,那个声音带着欢快。

【亮晶晶的,好漂亮。】

我笑了。

是啊,真漂亮。

希望,我们的未来,也能像它一样。

温润,明亮。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陈言对我,几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我做营养餐。

他陪我散步,给我按摩,给我讲睡前故事。

他把我照顾得,像个女王。

而那份曾经让我觉得无比屈辱的补充协议,被我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它像一个历史的遗迹,见证了一段不堪的过去,也警示着一个需要被珍惜的未来。

我以为,我们的故事,会就这样,以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俗套结局,画上句号。

直到那天晚上。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你以为你赢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语气,这个措辞,让我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安然。

但是,她已经被调离了原来的科室,甚至离开了这个城市。

陈言说,他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我相信他。

那么,发短信的人,会是谁?

我正准备把短信删掉,一条新的信息,又跳了出来。

【陈言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你。你只是一个可怜的,被蒙在鼓里的替代品。】

替代品?

什么意思?

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笼罩。

就在这时,我脑海里,那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的声音,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是她!是那个坏阿姨!】

【妈妈,我怕!我怕那个来我们家的阿姨!】

来我们家的阿姨?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

那个午后,那个劝我打掉孩子的,我最好的闺蜜。

宋薇。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冰冷。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她?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我拿起手机,颤抖着,拨通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那个声音,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喂,舒舒,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是宋薇。

“为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要裂开。

“什么为什么?”她故作无辜地问。

“那些短信,是你发的?”

“是啊。”她大方地承认了,“怎么样,惊喜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想干什么。”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而已。”

“真相?什么真相?”

“一个,关于你,关于陈言,也关于……我的真相。”

她顿了顿,然后,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咏叹调般的语气,缓缓说道:

“你知道吗,舒舒。陈言大学的时候,喜欢的人,一直是我。”

“他给你写的第一封情书,是我帮他改的。”

“他第一次约你看的电影,票是我帮他买的。”

“甚至,他向你求婚的那枚戒指,都是我陪他去挑的。”

“他说,你的眼睛,长得很像我。”

轰——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我扶着床头,才勉强没有倒下。

“你……你在胡说!”

“我胡说?”宋薇轻笑一声,“那你问问你的好丈夫,他高三那年,是不是给一个叫‘薇薇’的女孩,写了整整一个笔记本的情诗。”

“只可惜啊,那个笔记本,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我就转学了。”

“而你,林舒,你不过是一个,因为长得像我,而被他选中的,可怜的替代品。”

“现在,我回来了。你觉得,你这个替代品,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一刀一刀,凌迟着我的心脏。

我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

【妈妈!妈妈别怕!】

【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似乎感受到了我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发出了最强烈的呐喊。

我猛地惊醒。

对。

我不能倒下。

我还有我的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宋薇。”我开口,声音虽然还在颤抖,却已经有了一丝冷意。

“游戏,还没有结束。”

“你以为你布了一个很大的局,但你忘了。”

“我,才是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挂断电话,我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看不到一丝星光。

我知道,一场更艰难,更残酷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我的敌人,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小护士。

而是我曾经,最信任的,闺蜜。

我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我的小腹。

“宝宝,别怕。”

“妈妈在。”

“这一次,我们一起,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