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兄孤身救我,听见他与陛下密语,我盘算着:秋天正是杀生的时节

发布时间:2025-10-06 13:01  浏览量:1

"夫君起兵造反时,养兄孤身杀入重围救我;和亲北戎三年后,又是他千里迢迢来解救。可书房里那句'用一生偿还'的承诺背后,藏着让我割血救人的残酷真相——原来这场救赎,从一开始就是精心设计的局。"

本文为虚构故事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夫君起兵造反的时候,那场面真是混乱不堪。

喊杀声、求救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浓烟弥漫,整座府邸都仿佛陷入了绝境。

就在这危急时刻,养兄孤身一人冲了进来。

他骑着一匹骏马,手中挥舞着长剑,眼神坚定而锐利,一路披荆斩棘,杀退了无数敌人。

他来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抱上了马,紧紧地护在怀里,带着我冲破了重重包围,将我救了出来。

自那以后,我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眼神,都能让我心跳加速。

我觉得,他就是我生命中的光,是我最信任、最依赖的人。

然而,命运总是爱捉弄人。

少不更事的时候,我就爱慕着养兄。

可一道圣旨突然降临,将我远送北戎和亲。

那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我心中满是恐惧和不舍,但却无力反抗。

在北戎的三年,我尝尽了孤独和寂寞。

我时常想念家乡,想念养兄。

直到三年后,我嫁的夫君起兵造反。

又是养兄,孤身一人来到北戎,将我从水深火热之中救了出来。

回到家后,养兄对我关怀备至。

他亲手给我熬药,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下。

他还会坐在我的床边,陪我聊天,给我讲一些有趣的事情,逗我开心。

他待我如珠如宝,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那日,我路过书房,偶然听见里面传来皇帝和养兄的对话。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三年前,让她代阿青和亲的人是你。”

养兄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是我。”

皇帝又接着说:“三年后,杀了她夫君把她带回来的人也是你。”

养兄的声音依旧沉稳:“没错。”

皇帝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现在,千辛万苦养好她的身子,又想要她割血给阿青治病?你到底对她是何种感情?”

继兄沉声道:“我会娶她,用一生偿还。”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仿佛被重重地击了一下。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我默默地盘算着:秋天,正是杀生的好时节。

阿青不是别人。

1

她,正是继兄楚砺外出游学带回来的孤女林影。

林影模样清秀,身形柔弱,宛如一株无骨的菟丝花,紧紧躲在楚砺身后。

她那怯生生的眼神,时不时从楚砺肩头探出来,打量着我。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楚砺心里的位置,一点一点被这个林影替代。

当和亲的旨意传来,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团,心里只想着:楚砺没了我该怎么办?

他可是跟我阿爹发过誓言的,他说:「宁宁生,楚砺生。

宁宁死,楚砺死。

爹娘不在以后,楚砺呵护了我将近十年。

他就像我的守护神,无论什么事,都会挡在我前面。

我及笄那年,精心绣了一枚香囊。

在大周,这可是姑娘送给情郎的信物。

我红着脸把香囊送给他,他轻轻收下,然后紧紧握在手心里。

他看着我,温柔地说:「宁宁,等我游学回来,我们再……」

可惜啊,剩下的话被春风吹散了。

不过,我懂他的意思,他也知道我懂。

我接到和亲圣旨那天,巧得很,楚砺刚好游学归来,只是他身边多了个林影。

我一路哭着跑回家,心里想着要把这个噩耗告诉他,让他帮我想想办法。

当我跑到连廊处,却看到楚砺正低声安抚林影。

他的声音很温柔,眼神里满是心疼。

「阿青别怕,」楚砺轻声说道,「往后安生了,宁宁是要嫁去北戎的。

我无奈地苦笑,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那日出城,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

楚砺站在我面前,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他微微低下头,声音低沉地说道:“你先上迎亲的马车,等走到幽居关,我会安排匪徒去抢亲。

之后,你就隐居到江南去。”

我听了,只是扯出一抹笑,开口道:“我送你的栀花香囊,还给我。”

他听到我的话,表情微微一凝。

这时,林影娇声说道:“是这个吗?在我这儿呢。”说着,她从腰间拽出那个香囊。

那香囊上的针脚细密,是我熬红了眼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林影娇俏地吐了吐舌头,又道:“都怪砺哥哥太宠阿青啦,阿青要什么,砺哥哥都给。”

我听她这么说,顿时火冒三丈,反手就甩了她一巴掌,怒声道:“你算什么玩意?也配拿我的东西?”

林影捂着脸,眼眶瞬间就红了,带着哭腔说道:“砺哥哥,她……”

楚砺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宁宁,别这么蛮横……”

我越想越气,直接把香囊剪破,然后用力朝着楚砺的脸上投掷过去,想要堵住他要说的话。

没想到,香囊的尖角划破了他如玉般的脸庞,血滴渗了出来。

楚砺诧异地看向我,那眼神中满是惊讶,像是没料到我会这般。

我双手叉腰,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就蛮横,怎么了?」

后来啊,我后悔了。

每每想起那天,我就忍不住想,那天,我应该更蛮横一点才是。

2

「不要!」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只觉得头疼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脑袋。

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浸湿了鬓角的头发。

重回大周后,我夜夜都难以入眠。

下人们看着我,眼里满是怜悯。

一个小声说道:「听说她去北戎受苦了。」另一个接着说:「是啊,睡在羊圈,衣裳都没穿,等着一个一个的北戎男人进去呢。」还有人感慨:「幸亏是楚大人救她出了水火……」

「宁宁,又做噩梦了?」

楚砺匆匆走进来,手里绞着帕子,赶忙给我擦汗。

他身上的紫色朝服还来不及脱,袖间隐隐有着淡淡的药味。

从北戎回来后,一向矜贵的楚砺,竟做起了下人的活。

他亲自守着药炉子,仔细地看着火候。

煮膳食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就怕哪里没做好。

「宁宁别怕,有阿兄在。

」楚砺轻声安慰着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先喝药,阿兄试过,这次不苦。

皇帝身边的权臣,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楚砺啊,此刻却这般温柔地哀求人喝药。

说出去,得艳羡多少姑娘啊!瞧瞧这名贵的滋补药,那药碗精致得很,在阳光下隐隐泛着光泽,药香更是悠悠地飘散开来。

可我呢,偏就是个不知道好歹的。

我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开口:「我的身体早好了,不需要这些药。

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温和,轻声劝道:「都是些滋补的,多喝些能健体呢。

我瞧着他略微恳求的目光,心里一阵厌烦,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药碗。

那药碗触手温热,可我却觉得烫得厉害。

我咬咬牙,然后狠狠将药碗砸在地上。

瓷碗四分五裂,褐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

我怒气冲冲地喊道:「这么好,你怎么不多喝?你的阿青怎么不多喝?就逮着我一个人滋补?」

楚砺站在那里,也不恼。

他眸光清冷,只是抬了抬手,吩咐下人:「再熬一碗来。

」接着,他看着我,缓缓问道:「我与皇帝在书房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梗着脖子,干脆地答道:「是。

他听了我的回答,愣怔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急忙解释:「我当时只想磨磨你的性子,我真不想你受苦的……」

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宁宁,我也不瞒你,阿青得了罕见的热病,需要你的凉血做药引子。

说完,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只需三碗,她好了后,我便与你成亲。

见我没反应,他又加了一句:「你从小就爱慕我,我成全你好不好?」

我听了他的话,只觉得荒唐至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亲自设计让我去和亲,现在居然说要与我成亲?」我满脸不可置信,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楚砺,声音里满是愤懑。

楚砺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是什么香饽饽?我就非你不可?」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楚砺,你忘了?我已经嫁过人了。

」说着,我缓缓抬起手臂,「你看,我手臂上的守宫砂没了。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桌上的茶盏落地成花。

楚砺的指尖在滴血,也不知是何时被碎片割破的。

下人听到声响,匆忙入内想要收拾。

他却冷声喝退,「滚出去。

此刻的他,全身仿佛凝结成冰,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他一步一步朝我逼近,双手几乎要箍住我的脖颈,声音中满是痛苦与悔恨,「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去北戎。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你是在故意气我对不对?」

他的眼神变得凶狠,咬着牙说道:「今天这个血,我要定了。

说罢,他大手一挥,几个有蛮力的婆子一拥而上,将我死死按住。

我的贴身丫鬟芝香见状,想要冲过来救我,却也被人摁住,跪在榻前哭求,「大公子,小姐从小就怕疼,你放开她吧。

芝香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带着哭腔,「你来割芝香的血吧,芝香肉肥血多。

那把锋利的尖刀,带着刺骨的冰冷,毫不留情地插进我的皮肉。

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我的心,也跟被割破的肉一样,疼得揪紧。

我眼睁睁看着手臂上的血,一滴,又一滴,落在那瓷白的碗里。

那触目惊心的红,在洁白的碗面上晕染开来,格外刺目。

楚砺站在一旁,他垂眸,指尖带着彻骨的冰凉,缓缓握住我的手腕。

他轻轻唤我:「宁宁……」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匆匆跑来,单膝跪地,急切地禀报:「大公子,婉姑娘昏厥过去了。

楚砺听到这话,瞬间松开了我的手。

他大步流星,毫不犹豫地朝屋外走去。

这场如同酷刑般的取血,终于结束了。

芝香在一旁,嘴笨得很,连骂人都不会。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给我包扎伤口,一边眼泪止不住地流,嘴里来来回回就念叨着:「大公子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我皱了皱眉,问道:「林影到底什么破病啊,需要那么大碗的血。

我收起刚才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无妨,就怕她不要我的血。

3

第二日,整个府邸乱成了一团。

听府里的人说,苏青的热症倒是解了,可脸却毁了。

脸上溃烂不堪,还流着血,模样十分可怖。

楚砺怒气冲冲地找到我,质问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悠悠说道:「我说过的呀,你可千万别后悔。

其实,我的血里有毒,那是我自己下的毒。

楚砺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握紧我的腕骨。

他的眼神里满是不解和质问,大声说道:「你从前只是蛮横些,为何现在变得如此凉薄?」

我沉默了一瞬,他又接着说:「你就这么恨她?可我都要娶你了。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恨她。

稍稍停顿了一下,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楚砺,我是恨你。

深吸一口气,我鼓起勇气问道:「乌顿根本没有谋反,是你做的局对不对?」

他像是被我的话惊到了,猛地放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质疑道:「宁宁,你该不会喜欢上那个北戎人了吧?」

4

他们都说错了。

其实我没有在北戎受苦。

我微微皱眉,轻声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我缓缓说道:「那是一段平静而幸福的日子。

和亲那日,我坐在马车里,心里盘算着。

我本想到了幽居关就药倒他们,然后自己跑路。

我才不要去什么北戎呢。

就在这时,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异族小丫头爬了上来。

我怒目而视,大声呵斥:「放肆,谁准你上来的?」

小丫头嘴角一扬,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她操着不太熟练的中原话,脆生生地说道:“嫂子,是我,叶荷娜。”

我笑着回应:“哟,是荷娜呀,你今儿来找嫂子,有啥事儿不?”

叶荷娜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本来我哥不接受娶亲呢,一点都不乐意。”

我有点好奇,问道:“哦?为啥不乐意呀?”

叶荷娜接着说:“他之前没想过这事儿。

不过后来呀,他看到了嫂子你的画像。”

我打趣道:“然后呢?”

叶荷娜眼睛亮晶晶的,说:“他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呢。”

我心里嘀咕,啧啧,这不是见色起意嘛,谁不会呀。

便开口问:“你哥长啥样啊?”

我这人向来是看脸的。

当初,楚砺那张绝世独立的脸,可把我迷得晕头转向,跟着了魔似的。

叶荷娜笑着回答:“我哥乌顿是草原上的雄鹰,是我们那儿最最最英俊的人呢。”

我来了兴致:“真有那么英俊?”

叶荷娜忙说:“有画像,有画像。”

只见她小手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像。

我接过一看,哎呀,这分明就是个歪瓜裂枣嘛。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叶荷娜怕是得去看看眼疾了。

什么草原雄鹰,我看简直就是秃鹰。

不过看着小姑娘这么有趣,我也不忍心赶她下马车。

我换了个话题,问道:“叶荷娜,你的牙齿为啥这么白呀?”

叶荷娜蹦蹦跳跳地说:“我们那儿有一种菇子,嚼吧嚼吧,牙齿就白啦。”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把乌漆嘛黑的干菇子,递到我面前。

“嫂子,尝尝这个。”她笑着说。

我接过来,看着这干巴巴的菇子,“这能好吃吗?”

“嫂子,一起嚼吧嚼吧,可香啦。”她催促道。

我便和她一起嚼起了干菇子。

嚼着嚼着,她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嫂子,这个得配点酒更香。”

“好呀,那就配酒吃。”我应和着。

我们找来了酒,边吃干菇子边喝酒。

刚喝了几口,我就感觉一股香气在嘴里散开,“果然,更香了。”

谁能想到,我俩没一会儿就醉了过去。

等我们醉倒之后,才知道错过了匪徒抢亲这档子大事。

这抢亲的,是草原上那个叫乌顿的家伙亲自来迎亲。

他那武力值,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我们没醉,估计也抢不过他。

等我悠悠转醒,伸手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垠的广袤草原。

草原上的风,轻轻拂过我的脸庞。

这时,一张麦色的、年轻俊美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他温柔地喊着:“宁宁,我是乌顿。”

我有些发懵,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手指着远处的山,“翻过那座山,就是家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三年就这么匆匆溜走。

也是这张俊脸,此刻却满脸血污。

他虚弱地推着我往前走,“宁宁,翻过那座山,就到你家了。”

他缓缓走到亲手养大的马旁边,轻轻摸着马的脑袋,“阿金,带宁宁回家。”

我赶紧拿出帕子,心疼地擦他脸上的血。

可我越擦,他嘴角冒出的血越多。

我着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乌顿,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我哽咽着又说道:“你说过,秋收后要带我去远游,做草蚂蚱,打猎的。”

“叶荷娜还说,要带我摘菇子……”我喃喃着。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地说:“好。”可一抬头,我却看到他满眼是泪。

我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

我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里发颤,颤抖着问道:「叶荷娜也没了?」

那个像太阳一样温暖明亮的小姑娘,终究还是陨落了。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张隐忍又绝望的脸。

「宁宁,我的家没了。

连风都仿佛在呜咽哭泣,血腥的味道在草地上飘荡着。

我的胸腔一阵刺痛,这分明就是一场无妄的之灾啊。

他们说乌顿反了。

可我不信,他怎么会反呢?前些日子,乌顿还在篝火旁笑着闹着,对我说:「感谢大周,感谢神明,把宁宁带到我身旁。

那些日子,快乐得如同自由的小鸟,无拘无束。

突然,乌顿一拍马屁股,我被他牵引着在草原上奔跑。

我下意识一回头,瞬间身心俱焚。

一支利箭直直地插进了乌顿的身体。

那只握弓的手,我再熟悉不过了。

是楚砺。

他骑着马,大声说道:「宁宁,阿兄来带你回家了。

我强颜欢笑:「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说完,我随即摊开双手:「你看,他死了我都没死。

楚砺抿着唇,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

5

他目光紧紧锁住我的双眼,似是想从我的瞳孔里,一探究竟我到底有几分真心。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那凉薄的唇。

「我嫉妒阿青,」我贴着他的唇,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我要毁了她的脸。

嫉妒如同毒火,烧得我眼圈都红了。

看吧,一旦不爱了,假装深情这件事竟变得如此容易。

我不知道楚砺有没有相信我的话。

但见他眉眼微微一松,抬手轻轻抚摸我的发顶。

他轻声说:「下个月初皇帝回朝,我会请旨赐婚。

我微微仰头,装作懵懂地问:「请旨赐婚?那又如何?」

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解释道:「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以忠勇侯义女的身份嫁给我。

哦,亏他想得如此周到。

给我这个北戎来的寡妇换了个身份。

毕竟如今他是权臣,行事自然得顾着点身份。

我故意问道:「那你的阿青呢?她怎么办?」

他的手顿了顿,随即说道:「等你进门后,阿青再进门。

我佯装好奇,追问:「苏青会愿意做妾吗?」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平妻。

呵,果然如此。

我忍不住笑了,笑得有些嘲讽。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其实,你可以娶她为嫡妻。

楚砺眉头紧紧皱起,那冷峻的面容上满是不耐,嗓音冷冽得如同冬日里的寒水,直直地刺进我心里:「宁宁,阿青她永远都不会影响你的位置,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我强忍着心中的酸涩,问道:「那你说说,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沉默片刻,缓缓跟我说起了他和她的故事。

那年,他在途中遭遇了危险,情况十分危急。

恰好苏青的猎户父亲路过,将他救了下来。

可猎户却不幸受了重伤,临终前,紧紧拉着他的手,嘱托他照顾自己的独女。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把苏青带回府中,一直好生相待,从未忘记猎户的嘱托。

我苦笑着,也说起了我的过往:「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我家的?我爹是你父亲的老友。

你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也病逝后,我爹可怜你孤苦无依,从小就把你接进府中,当亲生儿子一样养着。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这些我自然记得。

我悲愤地质问:「可我爹走后,你又是怎样待我的呢?当年太后不舍公主和亲,特设了春日宴,宴请京城与公主年纪相仿、容貌相似之人。

苏青先入了太后的眼。

可后来接到圣旨,代替公主出嫁的人却变成了我。

这是为什么?」

他别过脸,轻声说:「我只是……心疼阿青。

我激动地说:「就因为你心疼她,就不顾我的感受吗?你还说厌烦了我的骄纵蛮横,想给我一个教训。

你以为这样对我公平吗?」

思绪回笼,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依然笑着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毕竟我的前夫刚死不久。

」我咬着嘴唇,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无奈与苦涩。

楚砺脸色晦暗不明,眉头紧紧皱起,目光中带着一丝质问与不满:「难不成你要为那个北戎人守节?」

他嘴角下沉,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宁宁,留下一个叶荷娜还不够?」

我听着他的话,指尖不自觉地掐进肉里,指甲都泛白了。

我知道,他这是暗示,也是威胁。

但如今这处境,我只能装,装得像从前那般喜欢他。

我在心里头默默地数着日子,心里想着,最多一个月,一切就会有个了断。

突然,我猛地想起,该去看叶荷娜了。

6

没错,叶荷娜还活着。

就在我回来的第二个月,我四处打听她的下落,终于在那阴森的军营里找到了她。

我刚走进那弥漫着腐臭气息的营帐,就看到她凄惨的模样。

她被挑断脚筋,眼神空洞地躺在黑黄的稻草上,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一个兵正压在她的身上,动作粗鲁而猥琐。

另外一个刚提上裤子,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抓痕,嘴里骂骂咧咧:

「胆子特肥,敢刺杀皇帝,活该就这下场。

旁边一个士兵跟着起哄:「就是,李贵妃说扔军营里犒劳将士,臭婊子就好好受着吧。

其他一群人在围看着,眼神麻木不仁,仿佛这只是一场寻常的戏码。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怒火在胸腔中燃烧,理智瞬间崩塌。

我承认我疯了。

我怒红了眼,双手颤抖着拔下头上的簪子。

那簪子的尖锐处,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我像疯了一样,朝着那两人的身体疯狂刺去。

一下,两下……簪子一次次落下,却始终没命中要害。

可那殷红的血,还是如喷泉般喷溅而出,溅了我一身。

温热的血滴在我的脸上,我却毫无感觉。

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管自己会不会死,但我一定要他们死。

“她才十六岁啊,十六岁啊。”我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的她。

在山坡上,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要去摘野菇子。

她就像一朵新鲜的花骨朵儿,娇嫩又美好。

可如今,这朵花骨朵儿却终是凋谢在烂泥里。

这时,叶荷娜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声音冰冷地说:“你满意了?”

说完,她便昏死了过去。

我走上前,用鞋尖碾过她的小指,她没有任何反应。

哦,看来是真晕了啊。

过了一会儿,楚砺来了。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眼前这一片狼藉的场景,没说什么,便开始处理这一切。

他指挥着手下的人,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把那两人的尸体抬走。

处理完后,他看着我说:“你可以从军营里带走叶荷娜。”

我有些惊喜地看着他:“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不过,你要将她安顿在庄子里养伤,而且你要陪着她。

但你也得好好养身子,我要你三碗血。”

我心里一紧,问道:“要我的血做什么?”

他眼神变得温柔起来:“那血,是给我珍贵的阿青姑娘的。”

婚期一天天地临近了。

趁楚砺南下,去给苏青找治脸的神医。

我把芝香叫到跟前,说:“芝香,你拎着寿桃和寿面去看叶荷娜。”

芝香点头应道:“好的,小姐。”

我接着说:“今日是她十九岁生辰,你替我好好给她贺贺。”

芝香领命而去。

6

我刚踏入庄子的大门,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周围的氛围,一个寿桃就“嗖”地一下朝我飞了过来,结结实实地砸在我脚边。

紧接着,一大碗寿面也毫不留情地泼了我一身,那滚烫的汤汁溅到身上,热辣辣地疼。

叶荷娜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她双眼瞪得像铜铃,恶狠狠地盯着我,大声骂道:「不要你假好心,上官宁,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怎么不去死啊。

芝香在一旁气得脸都红了,她跺了跺脚,着急地说道:「我家小姐救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忘了之前你俩在北戎的时候有多好了……」

我伸手轻轻拉住芝香,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然后抬手轻轻弹了弹衣裳上的汤水污渍,语气平静地说:「她恨我正常,因为当初啊,我也是这么恨她的。

我看着叶荷娜,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叶荷娜,生辰快乐。

三年前,我和她都才十六岁。

那时候的我们,无忧无虑,一起玩耍,一起欢笑。

而如今,我们都十九岁了,岁月改变了我们,也让我们之间有了那么多的恩怨。

芝香听了我的话,一下子愣住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不待我把心里的感慨说完,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他喘着粗气,恭敬地说道:「上官姑娘,七公子请。

哦,他回来了。

我心里暗自想着,这场好戏快要登台了。

7

葡萄架下,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那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手握书卷,他的指骨莹白如玉,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他和楚砺一样郎艳独绝,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然而,他却长着颗凉薄的心。

一个丫鬟看到我来了,连忙笑着说道:「七公子,宁宁来了。

我站在原地,微微皱眉,心里开始回想,我是如何攀附上这个人的。

约莫是在叶荷娜搬进庄子养伤之前。

那次皇家狩猎,我作为随行女眷之一参与其中。

楚砺担心我整日待着会烦闷,便随意给我安了一个李贵妃娘家女眷的名义,让我得以随行。

毕竟,此次狩猎,李贵妃是唯一到场的妃嫔。

狩猎场上,气氛热烈。

突然,只见叶荷娜猛地冲出来,试图行刺皇帝。

可她的行刺太过明晃晃,毫无技术可言。

很快,她就被侍卫们按倒在泥地之中。

此时,楚砺正带着苏青共乘一匹马,在林间欢快地射鹿。

而我,则安静地站在李贵妃身后。

皇帝经历过不少刺杀,但像这样直白的「刺杀」还是头一回见,觉得十分新奇。

他一时来了兴致,笑着问李贵妃:「对于此事,你有何想法,皆可提出来。

李贵妃没有直接回应皇帝,反而转过头看向我,问道:「你说说看呢?」

我赶忙恭敬地欠身,回道:「陛下,犒赏三军可好?如此一来,既能鼓舞将士们的士气,也能彰显陛下的圣明。

皇帝听了我的话,望了我一眼,别有深意地勾起唇角。

我见识过不少男人,从他那一眼中,我知道,我的形象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就够了。

平日里,楚砺看我看得很紧。

而如今,我跟着去庄子「照顾」叶荷娜,这一去就是两个月。

他此时人在江南,真是鞭长莫及啊。

当然啦,我可不会无缘无故就选这个庄子。

我心里头清楚得很,离这儿没多远的那座别院,可是皇帝宫断尘每年都会来避暑的地方。

这别院啊,是他母亲的故居呢。

而且呀,他每次来这儿,都不会带上女眷。

我还知道,小七是他母亲给他取的乳名。

像宫断尘这种生性多疑的人,为了上位连自己的兄长和弟弟都能杀害,那可是个十足的狠角色。

一般的美色,根本就引不起他多大的兴趣。

不过呢,男人的秘密就不一样了。

第一次登门拜访的时候,我可是有备而来。

我带着楚砺多年前的书信,那时候宫断尘还没登基呢。

他一开始押错了宝,跟三皇子有书信往来。

这三皇子啊,也曾稍微参与过夺嫡之战,后来聪明地退出了,被封为演王,一直守着岭南。

我见到宫断尘,笑着说道:“七公子,您的股肱之臣楚砺,未必有您想得那么忠心耿耿呢。”

宫断尘听了我的话,眉头微微一皱,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

他冷冷地问我:“你这话可有证据?”

我不慌不忙地把书信递了过去,说道:“证据就在这儿,您一看便知。”

宫断尘接过书信,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把书信一扔,说道:“我自会去查。”

宫断尘当然会去查我说的是否属实。

疑心这东西,一旦种下了种子,早晚会生根发芽。

而他对于我这个人……

只当是一个好玩的宠物。

连查都懒得查,因为他有随时碾死我这只蚂蚁的能力。

可有时候啊,这宠物一旦玩上瘾了,就难免会勾起人的兴趣。

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那温润剔透的白玉杯盏,眼神带着一丝玩味,落在我身上。

他开口了:「说吧,你到底想从这里得到什么?」声音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没急着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又冷冷地补了一句:「孤不喜欢旁人对我藏有心思。

他的嗓音里,满是上位者独有的肃杀之气。

我心里清楚,他母亲的故居,向来是个禁忌之地,他从不允许别人踏入一步,谁敢违抗,那可是只有死路一条。

我乖巧地把脑袋侧放在他的膝盖上,轻声说道:「起初女婢只想报复楚砺。

他挑了挑眉,似乎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接着说:「后来奴婢真心实意地爱慕圣上。

我抬起眼眸,直直地看着他,鼓起勇气问道:「圣上,您能纳奴婢为妃吗?」

他的唇角缓缓上扬,那弧度里带着轻微的不屑。

他伸出白玉般的指尖,轻轻捏起我的下巴。

「大周传遍了你爱慕楚砺。

」他淡淡地说。

「你让我如何信你?」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我注意到,他没用「孤」,这是不是说明,他愿意听我的解释呢?

宫断尘跟其他男子不太一样。

他的亲生母亲出身柳巷,那柳巷可是燕城赫赫有名的烟花风月之地。

也正因如此,他一向不太介意女子的贞节,在他眼里,我这样的,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但他生性孤傲,那股子傲气就像高挂在悬崖上的冰棱,注定无法接受一个心里装着其他男子的女子。

哪怕他对她其实并未有半分真心。

这事儿啊,说到底还是涉及一个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

甚至,他还不止一次怀疑过,我是不是哪个地方派来的细作。

我心里头一紧,缓缓拜倒在地,声音轻柔又带着一丝恳切:「七公子,您想听宁宁讲讲真实的故事吗?」

9

和亲那日,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

我傻乎乎地相信了天真烂漫的叶荷娜,觉得自己可幸运了。

本以为不会像话本里写的、南周人口中说的那样,北戎人残暴又狡诈。

就在山坡上摘菇子的那日,微风轻轻吹着,暖阳温柔地照着,一切看着都是那么美好。

乌顿一脸轻松地问叶荷娜问题,当时我一句都听不懂。

后来啊,我学了一点北戎的话,在回忆里一点点拼凑出来,乌顿问的是:

「你要如何处置这个南周来的女人?」

叶荷娜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咱们姑姑在南周受辱,让她加倍偿还。

原来,他们的小姑姑与南周演王和亲,却赤身裸体死在了府邸的花厅中。

叶荷娜收起了那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就像变脸一样,转身招手喊来两个汉子。

很快,衣帛撕裂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混合着我撕心裂肺的哭求声。

我拼命挣扎,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我望着天空,看着那刺眼的太阳一点点陨落。

我满心绝望,心里头不停地问: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让我来承受这一切,凭什么?叶荷娜和乌顿就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冷眼旁观。

尤其是乌顿,事后竟让我睡羊圈。

夜晚寒风呼啸,那风像冰刀般割人,能活活冻死一头牛。

叶荷娜瞧我可怜,给了我一床被褥,我才没被冻死。

后来我发起高烧,昏迷不醒,是她把我拖进屋子,喂我草药。

叶荷娜对乌顿求情:「哥哥,她除了是南周人,也没什么大错,别让她死了。

乌顿愣了一下,冷笑:「你心疼她?那就愚蠢了。

北戎和南周的仇恨日积月累,他们仅有的一丝愧疚,也消失殆尽。

我十六岁生辰那天,在山坡上摘菇子。

楚砺没来抢亲,也没派人接应我。

听说那日苏青重病,危在旦夕。

楚砺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一步都没离开。

后来,楚砺派使臣来北戎传话:「公主不愿做的事,北戎谁都不许强之。

「亏待了和亲公主,势必引起战事。

他还托使臣给我带了封信:「宁宁想回家了,可告知阿兄,往后不许蛮横了。

我爹走后,哪还有家?那座府邸,不过是楚砺和苏青的安乐窝。

而我,早已千疮百孔。

宫断尘轻笑:「难怪你恨楚砺。

我点头。

他又问:「那你之前为何编出和睦的故事?」

故事里有天真的叶荷娜和纯良的乌顿。

我双手紧握:「有人经历痛苦后会失忆,那其实挺好。

「可我忘不掉,只能编漂亮故事麻痹自己,让自己没那么惨。

宫断尘审视着我:「你没自杀,倒有趣。

说的可都是实话?」

「绝不敢欺瞒圣上。

「叶荷娜就在隔壁,您不信可以去审她。

其实我只略去了一件小事。

那日,乌顿没很快死去。

他心脏位置异于常人,偏右。

他带我进岩洞,对我说:「宁宁,从前是我错了,今后我定会待你好的。

当然,我信他了。

瞧他眼底,一片赤诚。

他说从前能一笔勾销,就真以为能如此。

我感动得落泪,心疼地去拔他左胸前的箭矢。

他轻声安抚我:「宁宁,不痛的,你别难过。

我却在他错愕的眼神里,悄无声息地把箭重新插回。

这次换到右边,他来不及躲,血溅了我一脸。

我冷冷道:「这样呢?这样痛吗?」

「痛啊,痛就对了。

我怎会再信他第二次?我记得那日是初秋,艳阳高照。

北戎人有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的习惯,尤其看重秋天,因为秋天宜狩猎、宜杀生,正合我意。

这事,只有我知道。

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我要一个一个讨回来。

不愧是楚砺。

不到一个月,苏青那张脸娇俏如初,都能来东街铺子跟我抢头面了。

「宁姐姐,我都把嫡妻之位让给你了,这头面你也该让给我。

」苏青娇声说道。

我笑着打量她,反问道:「若楚砺哥哥喜欢你,就算你什么都不戴,他也会喜欢你,你何必在意这些?」

苏青不服气,撅嘴道:「那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冷笑:「哦,那你何必穿衣裳?楚砺喜欢你,你什么都不穿他也喜欢你不是?」

苏青眼眶一红,转身扑进刚进门的楚砺怀里,哭道:「楚砺哥哥,宁姐姐骂我连衣裳都不配穿,这是侮辱人!」

楚砺弯着眉眼看我,语气轻柔:「宁宁近日来气色好了不少。

接着又道:「阿青小孩儿心性,你把这套头面让与她好不好?」

我嗤笑一声:「男人这种不值钱的玩意可以随意让,喜欢的头面可让不了。

这可是珊瑚洲出的五色珠。」

楚砺被怼,脸色微沉,解释道:「阿青,南珠洁白圆润,冠绝天下,五色珠不可比拟。」

哦,他这是要给苏青采买南珠了。

给足了苏青面子。

我不以为意,轻轻提起裙摆,正要抬脚离开。

我心里清楚,我这般不在乎的模样,定会让楚砺心里堵得难受,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力。

他嗓音带着丝丝凉意,开口道:「阿青,你也不用后入门了,五日后和宁宁一同入门。

芝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赶忙说道:「大公子,这可不合规矩呀!哪有平妻和嫡妻一同入门的道理,这太不尊重小姐了,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苏青得意地扬起脸。

五日后,恰好是我入宫的日子。

我怕节外生枝,连芝香都没告诉。

我神色淡淡地说:「甚好。

楚砺微微一愣。

他原本是想让我服软的。

从前我那么珍视他,从未欺负过这个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孤女。

可换来的,却是他和她的得寸进尺。

我忍不住说道:「其实,楚砺你应该娶阿青为嫡妻,这样报恩才报得彻底,不是吗?」

楚砺冷笑一声,问道:「你倒是愿意做妾?」

苏青笑着,眼神带着几分得意:「姐姐,你从北戎回来成了寡妇,名声不太好,想做正室都难。

不过楚砺哥哥怜惜你,阿青也心疼你。

姐姐大度些,大家都好过。」

芝香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骂道:「若不是大公子使手段,去和亲的就是你,现在做寡妇回来的也是你!」

啪!苏青抬手就给了芝香一巴掌,怒声道:「你一个丫头,也敢骂我?」

我迅速反手,连着两巴掌扇回去,冷声道:「你算我哪门子妹妹,也敢训我?」

苏青立刻如几年前一样,扑进楚砺怀里,哭得眼泪鼻涕直流:「我爹若没死,定不会让人欺负我,更不会让我做平妻。

平妻不就是妾吗?」

我忍不住笑了。

苏青这次倒不傻。

楚砺在朝堂上心眼多得很,可面对苏青拙劣的哭闹,向来有求必应。

这大概就是偏爱吧。

他紧紧抿了下唇,冷着脸对着下方的人下令:「传我话下去,全城谁都不许卖头面给宁宁。

「五日后,你就素净着出门。

哦,他当我在为他准备嫁妆?真是笑话,我没法素着。

进宫的头面,按规矩是宫中制作。

我带着芝香上了马车。

楚砺骨节匀称的手猛地推开车门,急切道:「宁宁,你认个错,阿青有的南珠,你也有。

我冷笑一声:「南珠?我不需要。

「马夫,尽管开路,撞死算他的。

11

楚砺一连几日都晾着我。

直到成婚前一日,他陪苏青用过晚膳后来到我房里。

他笑着坐下,拿起桌上点心:「灵仙阁的玫瑰酥酪,是你从前最爱吃的。

我挑眉问:「这是单给我,还是苏青也有?」

楚砺无奈叹气:「宁宁是有意让我做忘恩负义之人吗?」

「她父亲为我而死,我许他女儿一个安稳日子,有何不可?」

这般既要又要,和其他男人没两样。

我心中冷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质问他:「喜欢一个人就想独占他,有错吗?」

楚砺听了,眉眼微松,眼里闪过几点星子,满是愉悦。

他动容地说:「宁宁,我认出你了。

你就是从前那个爱争风吃醋的傻姑娘。

往后,我会待你好的。

我追问:「有多好?」

他承诺:「阿青有的,你不会少,甚至更多。

我紧咬下唇,才忍住没笑出来。

等他出门,我长舒一口气,装不下去了。

我吩咐芝香:「把玫瑰酥酪扔了喂狗。

楚砺大概忘了,从前爱吃玫瑰酥酪的是他。

我因他喜欢才吃,如今看到就恶心。

我竟期待,明日春风得意的他听到噩耗会是啥模样?12

第二日。

我满头珠翠。

苏青眼睛直勾勾盯着其中一颗上好的南珠,咬着下唇,满脸不甘心。

她又去找楚砺闹:“你说过只给我一人南珠,为何宁姐姐也有?”

这次楚砺没安抚她。

身着喜袍的他不顾礼制,闯进我闺房,一把扼住我的腕骨,质问:“这个头面哪里来的?”

“宫中。”

“上官宁,到底怎么回事?”

我淡淡开口:“我不能做你妻子了,楚砺哥哥,我要进宫了。”

他如遭雷击,僵住了:“不可能,皇上定不屑做强抢臣妻的龌龊事。”

我泪如雨下:“难不成是我主动勾搭他?当年他大笔一挥,把和亲的名字改成我。

我恨死他了,怎会想去宫中和那么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

楚砺神色不明地看着我,他已意识到,皇帝跟他有了嫌隙。

我拔出当年楚砺送我的簪子,这簪子是昨晚芝香从柜子里无意间翻到的。

若不是她提起,我早忘了。

“这簪子,我去北戎时一直戴着。

我没死在北戎,还能回来见到楚砺哥哥。

如今,就用它送我上路吧,我不进宫了。”

楚砺虽慌乱,但还有几分理智,抿唇看着我。

他能分辨真假死,却低估了我的胆量。

我狠狠将簪子刺进心窝,衣裳瞬间染了一片血。

楚砺慌了,颤抖着手给我包扎。

他隐忍地说:“你先进宫,早晚我会接你回来。”

我含泪哽咽:“宫断尘是皇帝,你能怎样?忘了我吧,楚砺。”

他眼底闪过阴鸷:“皇位,他坐得稳才算数。”

“楚砺哥哥,我还想吃东街那家芝麻饼,你能为宁宁再买一次吗?”

“不要下人买,我要你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我爱吃东街芝麻饼。

有次吃多肚子胀痛,爹便不让我吃了。

我央求外出的楚砺偷偷买。

他把饼护在怀里,看我吃得像松鼠,难得地松开眉眼笑。

楚砺点点头,轻声道:「好。

我坐在花轿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看他一步步走向铺子。

努力在他身上找寻小时候的模样,可最终只觉物是人非。

13

自楚砺和演王飞鸽传书那天起,我的心就兴奋得直跳。

连羹汤都多喝了一碗。

宫断尘是个变态,他吃得极少,精气神却好得很。

他就爱看别人吃东西,其他嫔妃碍于仪态,都不敢多吃。

我可不在乎,吃饭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我问他:「圣上为何不吃?」

他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搅着汤羹,看着我笑道:

「小时候被毒怕了,吃得多,死得快。

这话真晦气。

他主动提及:「楚砺果然跟演王联络上了。

我问:「若他一直安分守己,圣上又当如何?」

他勾了下唇:「把你扔进冷宫,生死与孤无关。

还好,我赌赢了。

我心里清楚,楚砺对宫断尘还有用。

他没实质性动作,宫断尘也不会把他怎样。

「爱妃,你说该给楚砺怎样一个警示?」

我轻轻凑近宫断尘,在他耳边细细说道:「演王封地盛产南珠,从去年起南珠就成了御贡。

楚砺私下弄来南珠,本就不合规矩。

往大了说,他与演王暗通款曲;往小了说,也能说是他那新婚妻子妇人短视贪婪,瞒着夫君偷采买的。

就看楚砺怎么选,是不要前程辞官归隐,还是放弃心爱的新婚妻子。

宫断尘漆黑眼眸玩味地盯着我,问:「新妇想如何惩罚?」

我还没说话,他又道:「孤刚抢了他一个妻子,又要抢一个?」

不等我回应,他脸色一变:「孤的事都轮到你来做主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

我赶忙蹲下,忙说:「圣上,那么蠢的女人您怎会看得上?让她去做比丘尼,戒戒贪欲。

午后,我站在珠帘后。

宫断尘笑着问楚砺:「爱卿意下如何?」

楚砺神色难看到极点,愤怒和不甘快把眼眸烧红。

但他还是压制了下去。

14

我曾笃定,楚砺对苏青是矢志不渝的。

可在权势前程面前,世间男子大多薄情。

我去庙里祈福,顺便到一旁的秋月庵看苏青。

她身着陈旧的比丘尼衣裳,脸色蜡黄,眼眶深陷,憔悴得不成样子。

她过惯了锦衣玉食,哪受得了清修的苦。

她愤恨地瞪着我,嘴唇紧抿,却不敢出声。

我轻笑:「三年前,楚砺把我送上和亲的马车;如今,他亲手把你送进这庵里,真是天道轮回。」

我又说:「不过,你比我幸福多了,这里清净,没性命之忧」

「没办法,同为女子,我心总是软的。」

叶荷娜,还有如今的苏青,我让她们尝了我受过的苦,也给她们留了活路。

因为她们不是我,若我的不堪经历重演,她们未必能活下去。

苏青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你设的局?从你引我去铺里争那套头面开始。」

我轻轻整了整衣裳,看着面前的人,说道:「你若不去,我也没办法。

一切都是你太高调、太贪婪招来的。」

她泪如断线的珠子,满脸可怜,哭着问:「你说,楚砺还会来接我回去吗?」

我没有骗她,直言道:「皇帝金口玉言,送出去的人,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

她又问:「那怎么办?」

我回:「除非楚砺换一个皇帝呀。」

苏青一听,瘫倒在地,脸色如枯草般灰败。

15

又一年春,我一直在等演王反攻。

这一年在宫里,我无聊极了。

宫断尘没立皇后,宫里就李贵妃、我和苏贵人。

苏贵人每日只顾着养花弄草。

李贵妃倒是硬气了一回,看我不顺眼,跟我玩起宫斗。

大街小巷都在传我在北戎的事。

那些老臣拿着鸡毛当令箭,纷纷上奏:「上官宁不贞不洁,没资格当皇妃。

早朝上,一半多大臣对我口诛笔伐。

楚砺站得笔直,没为我说一句话。

我突然忆起那日在廊下,他让芝香传话给我。

他说:「宁宁,牺牲你一点点名节,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呵,他死性不改,总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将我置于水火。

我冷眼瞧着他与李贵妃勾结,四处散播谣言。

群臣一施压,我这个受宠一般的妃子,要么被扔出皇宫,要么被打入冷宫。

可惜,宫断尘对我兴趣未减。

一众老臣倚老卖老,叫嚷着:「皇帝若今日还留着这不知廉耻的下贱女,臣等便告老还乡!」

这话触了宫断尘的逆鳞。

他漆黑眼眸俯视群臣,只有我瞧见他眼底嗜血的猩红。

他问我:「爱妃,你说怎么办?」

说罢,他扔给我一把剑:「要不你自刎如何?」

16

我拾起地上的剑,一剑捅向那最嘴碎的老臣,分寸把握得刚好。

他血流一地,却死不了。

我道:「抬下去好好治一治,顺便治治嘴巴和脑子。

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宫断尘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嘴角微扬,开口道:「女子贞洁,从来不在罗裙之下。

我抖了抖剑,血滴滑落。

持着干净的剑锋,指向那班老顽固,怒声道:「你们不骂蛮族凶残,不怪守将无能,却怪和亲女子没守节?」

一位老臣缩着脖子嘟囔:「和亲女子失了贞洁,便是大罪。

我冷笑,向前逼近:「送女子和亲时,你们说『为国牺牲』;她们被蹂躏,你们又说『不知检点』,可笑至极!」

又有老臣小声辩解:「这也是为了国家名声。

我气得满脸通红,大步上前:「你们这群伪君子,护不住山河百姓,却让女子用身子填你们的无能!」

我越说越气,提高音量:「自古贞洁二字,害死多少无辜女子?」

说罢,我猛地一脚踹翻御前香炉。

灰烬飞扬,老臣们被呛得咳嗽不止。

楚砺更是脸涨得通红,差点咳出了血。

我怒目而视,大声道:「往后打仗别用刀剑,用你们嘴皮子套上贞洁二字上战场,无敌了。

宫断尘低笑,玄色袍角轻轻掠过我染血的指尖,戏谑道:「爱妃这张嘴,比御史台的笔还锋利。

我挑眉反问:「圣上不喜欢吗?」

宫断尘放声大笑:「谁说我不喜欢了?」

他似故意坐实我祸国妖妃之名,揽过我的腰,抱着我大步走向寝殿。

我回头,见楚砺脸色晦暗,眼底红得似要溢出血。

这场「宫斗」我以毒哑李贵妃告终。

谁让她爱嚼舌根,这下宫里更空荡了。

我贤淑地为宫断尘选妃,都按我喜好挑,个个酥胸杨柳腰,美极了。

宫断尘却不太高兴,质问:「你很闲吗?」

17

半个月后,秋天,演王反了。

我开始忙碌起来。

我揽着叶荷娜站在角楼,看着演王被射成刺猬,对叶荷娜说:「你该感谢我,你姑姑的仇人死了,死得挺惨。

得亏演王封地是岭南,盛产南珠。

不然我都没法把他们串起来。

叶荷娜垂眸,似在思索着什么,随后抬头看向我,问道:「你当初为何救我,为何不让我死在军营里?」

我回答:「因为你当初也没让我死。

那晚,若没有她送的被褥,我定会冻死在夜里;若没有她送的草药,我也会不治身亡。

但她给我的伤害也是真真切切,那句「犒赏三军」,就当我还她当年的屈辱。

「我这人一向分得清恩是恩,怨是怨。

我救过她两次,一次在军营,一次为她报了姑姑的仇。

从今往后,叶荷娜去哪,与我无关,我并不在意。

18

演王死了,楚砺暴露了。

他们太急,确切说,是楚砺急了。

丫鬟问:「小姐,大公子工于心计,这次为何这般急?」

我答:「因为东街那张芝麻糖饼。

我早发现,芝麻糖饼老板犯病,是肺痨。

楚砺替我买饼子那会儿,估计就染上病了。

芝香撇撇嘴,嘲讽道:「拖到一年后才大发作,大公子身子骨倒是不错。

可就算底子好,如今也成了瓮中鳖,早就强弩之末、弹尽粮绝。

宫断尘像猫抓老鼠似的,在林间逮住了楚砺和他的护卫队。

他看着我,命令道:「宁宁,孤让你射杀他。

这是宫断尘第一次喊我宁宁,我顿感一阵恶寒爬上脖颈。

楚砺安静地看着我,轻声说:「宁宁,你听他的吧,杀了我,我……」

他话没说完,我已搭箭射出。

「砰」的一声,箭划开他的皮肉。

他错愕地看向我,难以置信地说:「芝麻糖饼我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你真恨我。

他似乎不信我会射出这箭,又问:「宁宁,你真不喜欢阿兄了?」

我冷冷回应:「喜欢楚砺的那个上官宁,三年前就死了。

我讨厌话多的人,再次拉满弓。

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不知从哪儿飞奔过来一个人,是苏青。

哦,原来她真爱楚砺。

谋逆者的尸首本要悬挂城墙七日,我还是替楚砺求了情。

我对宫断尘说:「圣上,让楚砺和苏青合葬一起。

我就是容易心疼女子。

宫断尘点点头,道:「若他日宁宁有危险,我也会替你挡。

我只觉一阵恶寒爬上脖颈,君王的话,听听罢了。

直到那日,宫里来了刺客。

宫断尘真为我挡了一箭,箭上有毒,他陷入昏迷。

太医院几夜没合眼,研制出了解药。

太医说:「娘娘,皇上喝了定能醒来。

这药是继兄楚砺外出游学带回来的孤女配的。

那碗黑漆漆、能定君王生死的药放在案上,久久未动。

这个秋天真长,好像发生了好多事。

我肚子里怀了孩子,男女不重要,都会是南周的皇帝,我会是太后。

想想这些年伴君如伴虎,有点糟心。

我看着美目紧闭的宫断尘,他睡容虚弱又安详,不禁陷入沉思。

芝香小声问:「小姐,药凉了。

我摆摆手:「不喝了。

能不能醒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