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高门贵女下嫁落魄世家,谁知夫君娶平妻,认部下遗孤做亲子
发布时间:2025-09-30 14:25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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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相貌英俊,声音温柔,一如当年。
只见,车内闻声伸出一只并不算白皙的手,紧接着探出半个身子来。
女子许是久居边关,皮肤并不算细腻,但一双眼睛却似秋水含情。
整个人一副温温婉婉的模样。
女子怀中抱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二三岁的稚嫩孩童。
我心中疑虑更甚。
公爹自三年前过世,眼下才出孝期,他不可能会有这么大一个孩子。
我正思索间,慕容年已经上前,一手接过孩子,另一手小心翼翼将女子扶下马车。
婆母早已翘首以盼:“年儿,我的好年儿,如今你可算是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泣不成声,小跑着扑到儿子怀里。
“让母亲忧心,是儿子的不是。”
慕容年安抚着脆弱的婆母,眼里尽是孺慕与心疼。
门前围观者众,我努力压下心中情绪,带着婢女上前行礼。
福身一拜:“夫君。”
慕容年微一颔首算作还礼。
“阿年,这就是你五年前娶的妻子吗?”
只听他身侧女子娇笑着开口,一颦一笑之间,尽显娇弱媚态。
“是。”他应了一声。
仅一字,我便足以分辨出他语气里再没了从前那般温情。
我没吭声,下意识抬眸,目光便与那女子在半空中交汇。
慕容年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侧身遮住我的视线,将女子拥在怀中。
对婆母示意到:“母亲,先回府吧,儿臣有事要与你说。”
我愣怔地望着几人相携离去的背影。
从始至终慕容年都没拿正眼瞧过我。
“夫人。”婢女灵敏在我身侧轻声唤到。
我这才回过神来,匆匆进了府。
2
正厅内。
婆母已端坐上首。
慕容年,放下孩子,一左一右牵住他们,上前行礼。
“母亲,这便是晓玉,这些年多亏她知冷知热,在军中照顾儿子。”
“这是我军中部下遗孤,昱瑾,如今我视他做亲子。”
随后又柔声对女子和孩子道:“来,拜见母亲、祖母。”
二人齐齐下跪行礼。
“拜见母亲。”
“拜见祖母。”
婆母眼角泪迹未干,从下人手中接过孩子抱到膝上逗弄。
慕容年竟要那女子唤婆母为母亲,这便是板上钉钉,已有夫妻之实。
我双腿一软就要瘫坐在地,多亏灵敏在身后眼疾手快将我扶住。
我心中钝痛,但自小以来的教养,让我仍旧保持着语气平静:“我竟不知夫君何时纳了新妾?”
慕容年回头,面色不愉,否认道:“不,她不是妾。”
“他叫段晓玉,是我在边关娶的妻子。”
这是见面以来他对我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却令人生寒。
我眸中晦涩,艰难开口:“她是你的妻?那我是什么?”
慕容年蹙眉望着我,眼底浮现一丝微愠,
“我会娶她做平妻,与你无分大小。”
“我乃相府嫡女,你我是圣上赐婚!如何能再娶平妻?”
我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慕容年斩钉截铁:“我会以军功求娶!”
“这门亲事是我自己浴血奋战拼来的,母亲早已应允,你又有何不满?”
我难以置信,目光越过厅中众人,望向婆母:“母亲早便知晓此事,为何竟从未与我提过?”
婆母眼神微闪,心虚解释:“这份军功是年儿自己挣来的,我也不好说什么……”
“再说这其中缘由颇为复杂,信中写得不甚清楚,便想着等年儿回来亲口同你解释。”
婆母家族无底蕴,又是家中庶女。
自打我嫁来慕容府,公爹就将管家权交到我手中。
这些年来我在家中操持庶务,奉养婆母,爱护小叔。
我以为,自己同婆母早已亲如生身母女。
她平日最爱嚼舌根,如今这样大的事,她却从未向我透露过一分。
见我这般咄咄逼人,慕容年脸色彻底沉下来:“我本也无需征求你的意见。”
我忍不住讥笑出声:“慕容年,你可还记得自己求娶我时说过什么?”
3
四年多前的迎亲日。
慕容年在丞相府门前朗声向我许诺:此生,只此一妻,绝不纳妾。
从此同心同德,携手并进。
旧事重提,慕容年有些难堪,别过脸去。
“那样的话便忘了吧,那时我尚且年幼,不通情爱,娶你皆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遇到晓玉才知情为何物。”
一身戎装的慕容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桀骜,在看向身边女子时的缱绻分明与那年望向我时无异。
我心中苦涩无比,那番许诺,曾让京中无数女子为之动容,如今却成了他的年少妄言。
我摇摇欲坠,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偏偏有人仍旧不肯放过我。
只见段晓玉一脸亲近地上前,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妹妹放心,我年长你一岁,以后一定会同你一起好好孝敬母亲,侍奉夫君。”
她笑得明媚,我却回以一抹冷笑。
“呵~”
我抽出自己的手。
我虽知负我之人不是她,却也不愿与她虚与委蛇。
“你既这般不情愿,从今日起我会搬去黎云院与晓玉、昱瑾同住,不会打搅到你。”
慕容年冷声打断我们之间的对峙。
他是夫,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领,如今被我一介妇人当众盘问,颜面何存。
好一个不会打搅。
当初新婚,我住进揽华院后,他将自己小院里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进来,日日与我同住一处。
现如今有了新欢,竟要将一切都易主。
我浑身一颤,心如刀绞。
“好,但凭大爷做主。”
我略一福身,便转身离开。
一路恍恍惚惚,在灵敏的搀扶下才回到院中。
我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怎如此欺负人,一点情面也不给小姐留,一见面未曾有半句问候,倒先给外室要起名分来。”
流萤早就眼泪横飞,鼻头都红了,她拉着我劝道:“小姐,我们回相府吧,相爷回来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的。”
前日爹爹来信,南边郡府接连暴雨,官府贪墨,去年新修的河坝崩塌,爹爹自请赈灾,早已携胞弟离京。
慕容府大爷从边关带回一妻一子之事,
如同炸雷一般,估计一夜间就将传遍整个府邸,成为京中最大的笑谈。
我擦干泪,拍拍她的手,“流萤,在府中还需慎言,我还是他妻,你怎的就叫上小姐了。”
国事本就烦忧,父亲此去凶险,我怎能再让他与弟弟为我担心。
一夜未眠,正欲午间小憩时,却听前院来报。
4
圣上果然允了他娶平妻之事。
四年前他随军出征,却只是一名小将。
如今在军中也不过是镇国将军身边的副将。
大捷归来,本该为他再行封赏。
既有丞相府的势,圣上必定会为他加官进爵。
如今却只赏了几箱金银。
我本以为至少这几日,慕容年都不会来我院中。
谁知当日下朝他便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段氏。
有慕容年在,我院中下人都不敢上前阻拦。
还未来得及落座,便听他扔下一记惊雷:
“我要将昱瑾养在晓玉膝下,今后他便是府中嫡长子,认亲仪式需得大办。”
“什么?!”哪怕我素来会掩盖情绪,这下也不由感到震惊。
他看重那个孩子便罢了,但我才是慕容府明媒正娶的夫人。
他们竟然直接越过我,把孩子记在段氏名下,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慕容年眼中有些不耐,“我与晓玉不能行嫁娶之礼,已是此生憾事,昱瑾的认亲仪式定要风风光光为他们大办一场。”
我声如寒冰,问道:“大爷果真是不打算给我留半点脸面?”
他不悦地皱起眉来,还未答话。
却听段晓玉盈盈一笑:“妹妹别生气,昱瑾从出生起我就看着他长大,自是和我更亲近的。”
“如今你执掌府中中馈,办宴席的事本就是你分内之事,若妹妹嫌心烦,可以换我来管。”
我这才明白:原来,不只是来炫耀。
当年我嫁入慕容府,府中落败得几乎维持不了阖府上下体面,全靠我丰厚的嫁妆供养。
他这才荣归回府,便迫不及待卸磨杀驴,委实欺人太甚!
我心绪渐渐平静,淡声吩咐灵敏:“去把库房钥匙和账簿都拿出来给段夫人。”
段晓玉面上一喜,软软靠进慕容年怀中。
搂紧怀中人,慕容年轻笑低头:“正和我意,晓玉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真的吗?可是这些年都是妹妹在帮夫君打理,她该不会生气吧?”
怀里的女人,娇笑着同他打趣。
“这本就是我们的家,理应交给你来管,她在府中享福,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面对心上人时,慕容年眉目温柔缱绻。
“是吗?妹妹。”
段晓玉扭头含笑看着我。
我不愿再看二人在我面前浓情蜜意,只叫灵敏将东西给他们就送客。
我心想,“任由他们折腾去吧”。
慕容府不过是看起来体面,实则慕容老夫人当初不善经营,家中田产、铺子少有盈利,早已多数变卖。
这些年,为了慕容年的面子我自不会把用嫁妆供养侯府的事与外人说,慕容老夫人却是心知肚明的。
段晓玉不知便罢了,慕容年不可能一无所知。
相爱时我只当他天真纯良,现在才知道原是个蠢货。
5
晚间,流萤与灵敏正在谈笑。
好奇他们二人在看到库房里那一双手就能数过来的箱子时会作何反应。
人果然经不住念叨。
慕容年气势汹汹地领着段氏来寻我,一上来便质问道:“为何府中财物如此之少?”
“少吗?我刚嫁进来的时候不是比这还少吗?”
我平静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这怎么可能?”段晓玉不敢相信,“偌大的慕容府怎会只有这点家产?难不成都被你花在了自己身上?”
我懒得瞧他们这幅同仇敌忾的模样,只平静道:“账簿你们不是拿去了?每一笔账目都清清楚楚。”
“再说,你当初在边关的封赏可是一点都没往家送,全部留在军中打点了。”
我将目光投向慕容年。
闻言段晓玉愣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很快又恢复理直气壮的模样。
“那你这些年为什么装大尾巴狼,花那么多银钱给军中送东西?”
是了,这些年我不仅养活着 这一大家子,还数次为军中送去粮草、棉衣、冬被。
我似笑非笑:“那些花的都是我的嫁妆。”
段晓玉在军中,自然是知道我送过去的东西有多少。
那么多东西都是用我的嫁妆买的。
如今府中现有的金银加起来都不够买我送去一次的粮食,她眼红得不行。
梗着脖子指责我:“什么你的嫁妆,你既然嫁给了夫君,那就是慕容家的东西。”
“噗嗤”我忍俊不禁,“你也是这样想的吗?慕容年。”
我与之对视,只见他面上怒意更甚。
竟忽地抬手给了我一巴掌:“我从前就厌恶你这般自持家世,目中无人,如今你已嫁与我,竟还敢直呼我的大名。”
我捂着火辣辣的左脸不可置信。
年幼时慕容年落水,身边无人,我只好用棍子将他从水中拉出来。
谁知临到岸边,却被他用力过猛拽进水里,差点丢了性命。
那时他坐在床边守着我,一夜未睡。
听到我叫他名字时,浑身一颤,紧紧上来抱住我。
他一遍遍告诉我,能够听到我叫他的名字是多么开心,幸福。
我不仅仅是他的青梅,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曾经他在情动时缠着我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如今他因无法给我回答,便用最简单直接的暴力来打断谈话。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他牵着新欢甩袖离去。
定亲前爹爹曾多次劝我,若是嫁给他免不了要吃苦。
年少的我自以为了解他,是值得终生托付之人。
不仅要嫁他,还听了他的话要爹爹去为我们请旨赐婚。
有了圣旨做保,便不可擅自和离、休妻。
曾经的体面与保证,如今都成了我枷锁。
父亲唯有我娘亲一人,娘亲早去,我与弟弟,从小备受宠爱,我这辈子真真只在这慕容府中吃过苦。
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不仅在外另娶,还带头作践我。
真是天大的笑话!
6
过往岁月已蹉跎,往后我自当另寻出路。
转眼两月过去。
放手了府中烦心事,我 日日称病不出。
这日流萤传来南方的消息,爹爹那边一切顺利,不日便会回京。
我心中总算轻松不少。
看着窗外的飞鸟,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未好好看过外面的天地了。
未出阁前,爹娘对我的管束并不严苛,我时常带弟弟出街游玩。
可自从嫁进慕容府,每天都在殚精竭虑如何能撑起这一副空架子。
今日收到好消息,难得有了兴致。
我便携流萤、灵敏去花园湖心亭煮茶、读书。
不多时,却见几人谈笑风生向亭中走来。
“是五爷和段氏,带着孩子过来了。”
流萤眼神好,只一眼便瞧清了来人样貌。
五爷,是慕容老爷的老来子,慕容儒。
慕容老爷故去后,老夫人寻了由头想将他和姨娘赶到庄子上去。
是我拦了下来,又见他七岁还未开蒙,将他送进了京中最好的书院。
我竟然不知短短时日,他与段氏走得这般亲近了。
“没想到妹妹你先来了这,不知我们可能讨一杯茶喝?”
见面还未行礼,段晓玉已抱着慕容昱瑾坐了下来。
“祁嫂嫂。”慕容儒躬身朝我行礼。
想来他已经知晓家中事,如今段氏才是他大哥的心上人。
曾经的“大嫂嫂”现也成了“祁嫂嫂”。
“嗯。”我只应了一声,并未邀他坐下。
谁料见他不动,段晓玉直接伸手拉住他,在身侧坐了下来。
那双多情眼中满是对我的嘲讽:“妹妹怎的还不为我与小叔斟茶?”
我凝眸未语。
明明她眼中对我的厌恶藏都藏不住,慕容年也满心满眼是她,又为何要来找我麻烦?
灵敏见我没有拒绝,上前两步,取出茶具,欲给众人倒茶。
却被段晓玉伸手拦住。
“我想喝妹妹亲手倒的,我听说京城里大户人家都是妹妹给当家主母敬茶,我可还没喝过妹妹端的茶呢。”
“放肆,我家夫人乃是丞相府嫡女,怎可为妾室倒茶。”流萤忍不住出声怒斥。
她自以为有了掌家之权便高我一头,然我才是明媒正娶的妻。
平妻,说好听了是妻,本质上仍旧是妾。
这话狠狠击中段晓玉的软肋,她柔美的五官变得扭曲。
一掌拍在桌上,怒指流萤:“你个丫鬟,竟敢对我如此无礼,来人,给我把她丢进水里好好醒醒脑子。”
今日我只带了流萤与灵敏二人。
眼见段晓玉身后的丫鬟、婆子作势就要上前抓人。
我大声呵道:“住手。”
她身边的奴才,见人下菜。
如今她成了管家夫人,下人们竟敢直接无视我的命令。
将流萤抬起扔进池塘。
“流萤。”我慌忙跑到亭边想要将她拉上来。
却被段晓玉从身后一把推了下去。
我因幼时落水险些丧命,如今整个身子没入水中记忆回笼,恐惧再度袭来。
我彻底无法保持理智。
间或探出水面时只见岸上众人望着我的
丑态,皆是痛快大笑。
段晓玉身边的下人死死拉住灵敏不让她下水救人。
7
我以为今日就要丧命于此。
头痛欲裂醒来时,视线里却出现了慕容年的身影。
我以为他终究还存有一丝良知。
“慕容年……”我本想问问他流萤如何。
下一刻,他竟不顾我在病中,一把掐住我的手腕将我从床上拖了下来。
“祁欢,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我尚未恢复力气,直直跌坐在地。
“你居然推晓玉下水,还想假装落水污蔑她!”
我脑中嗡嗡作响,他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像忽远忽近,我却听了个明白。
原来,她是那样对他说的吗?
“我没有。我不知她何时也落了水,但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我嗓子暗哑,几近发不出声。
慕容年脸上满是嫌恶:“你是不是还想说,晓玉把你的丫鬟丢下水?”
“你以为我会信吗?那两个丫鬟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欺负?”
“定是你用她们做局陷害晓玉。走,跟我去向晓玉赔礼道歉。”
我被他拖着往门外走,双手双脚使不上一点力气。
灵敏端着药走进来,见我这般狼狈,惊得碗“啪”一声摔落在地。
“大爷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夫人。”
她连忙过来想要扶我,却被慕容年抬脚踹飞。
“灵敏!”我声音嘶哑,眼睁睁看着她吐出一口鲜血后,昏死过去。
灵敏自小就在身边照顾我,我将她与流萤二人视作亲生姐妹。
他明明知道,却下手如此狠毒。
我泪流满面,喉间如火烧,难以呼吸,再不复往日矜贵。
我用手指狠狠扎进他的皮肉里,想要掰开他钳住我的手。
慕容年吃痛,一把将我扔在地上。
“咳咳咳…”
我咳嗽不止,手脚并用朝灵敏爬去。
“来人,快来人啊…”
我已用尽浑身气力喊叫,在外人听来却声若蚊蝇。
就在我几乎因为脱力趴到地上时。
段晓玉佯装惊讶的嬉笑声传来:“哎呀,妹妹你怎么在地上爬啊。”
我知她是有意想要羞辱我,那一刻我听在耳中却犹如天籁。
因我平日只留两个贴身丫鬟在身边照顾。
听见她的惊叫声,院子里的下人才察觉到不对。
匆忙赶来三四个嬷嬷来扶我。
眼角余光从我身侧划过一抹衣角,是慕容年朝段晓玉走了过去。
他嗔怪道:“你才落水,怎么现在就出来,受凉了怎么办?”
“我无事,倒是姐姐,怎的这般狼狈。”
他们二人居高临下,冷眼瞧着我不堪的样子。
慕容年嫌弃扭头,“是她做错了事,还不愿向你道歉。”
“没关系,姐姐不愿道歉就算了,我已经不怪她了。”
见她这般懂事,慕容年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
又对我恶言道:“既然有晓玉为你求情,那就禁足一月以做惩戒。”
我精疲力竭,看着灵敏被带走医治。
支撑心力的弦总算崩断,刚躺到床上就再次晕了过去。
不知躺了多久,耳边才隐约传来人声。
后来听嬷嬷说,我当夜烧得糊涂。
本就在水中受了寒,又经受接连打击。
若非大夫连夜为我诊治,恐怕就撒手人寰了。
但慕容年却因我不愿道歉一事,命府中不许为我请大夫。
他断定我是在装病,想要让他心软,跟段氏争宠。
便任我自生自灭。
那日,流萤与灵敏都病了,一下子我的院中就有三人卧床不起。
“后来呢?你是如何为我请来的大夫?”
我接过药碗,抬头问嬷嬷。
“奴婢与大爷说,大爷莫不是忘了小姐身份?”
他好似才忽然想起。
我出自祁府,我爹是文臣之首的丞相。
我不是没了他就没了依靠的弱女子。
“原来如此,多亏还有你们在。”
我苦笑着摇摇头,没再纠正嬷嬷的称呼,一口气喝下碗中苦药。
陪嫁的下人都是父亲精心为我挑的。
当初若不是他说不喜人多吵闹,我平日里又怎会只带流萤、灵敏二人在身边。
如今却是平白吃了这些苦。
我昏睡了整整两日方才转醒,但这一病却病了半月。
8
期间府中未有一人曾来看过我。
夫妻五载,他全然不顾往日情分便罢,竟还对我动手,想要我身边人的性命。
多日调养,我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
我叫流萤将我扶到案前,提笔给父亲写信。
只待父亲此次平安归京,就带我去圣上面前求得和离。
写好信,我眯着眼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过片刻,门外传来吵闹声。
“小少爷,这院子里可不能去,里边晦气着。”
我远远望去原是慕容昱瑾想要进我院中玩,被看门的嬷嬷给拦住了。
他身边的婆子却不服气,正在闹事。
“扶我凑近去看看。”
我来到院前。
初次见面,我未曾在意孩子长相,只真以为是慕容年军中部下遗孤。
今日细看,竟发觉:孩子的长相与离世的慕容老爷有五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与婆母、慕容年一脉相承的细长丹凤眼。
“难怪,难怪如此。”我口中喃喃,却是叫人听不真切。
“小姐,您在说什么呀?”流萤凑近问我。
难怪婆母当初能松口将这孩子记作嫡子,原来不是非亲非故,是血脉相连。
难怪她那锱铢必较的性子,不仅大赏段氏,还时常将孩子叫去身边亲自教养。
可是三年前慕容老爷方才故去,消息便第一时间传往边关。
如今这孩子瞧着竟已有两岁。
到今日,我才算彻底明悟:我曾一心爱慕、牵挂的男子。
不仅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还是个不孝不悌,德行败坏的畜 生。
我笑着向流萤解释:“慕容年,他不仅在孝期同房,还生下了这么大个儿子。”
我伸手指向躺在地上哭闹打滚的稚童,流萤闻言惊得说不出话。
“你在做什么?”突然一声暴喝。
我抬起头,还没瞧清来人是谁,脸上便传来痛意,嘴中瞬间尝到血腥味。
“你这毒妇,竟拿我的昱儿撒气。”
慕容年一把抱起地上的孩子,双眼喷火般怒瞪着我。
“小姐!”流萤惊叫一声,抚向我的脸。
我抬手止住,指尖点在唇下,是鲜红血迹。
慕容年见我如此平静,有些许无措,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还是个孩子,你怎的如此恶毒。”
我眼中再也压制不住寒意,我冷冷望向他:“慕容年,未知全貌你就怪我伤他?”
“这些年在军中磨砺,你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是你的夫君,你岂敢这么说我。”他生气地用手指着我,又扫过流萤。
“还有你的丫鬟,怎么敢叫你小姐,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小姐吗?你如今不过是我慕容府的一介宗妇。”
“呵”我冷笑出声,“我原来竟然不知你如此介意我丞相府小姐的身份。”
“你以为要不是我,你当初有什么本事能够面见圣上,在圣上面前立军令状的不是你慕容年,而是我们祁府的女婿,丞相的女婿。”
当初领兵出征的镇国将军,若不是一家受我祖父恩惠在灾荒中活下来,又怎会将他一个无官无职的人带在身边。
“这些年你为什么能升这么快?借的难道不是我祁府的势?”
我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讥讽。
“你……”见我如此伶牙俐齿,戳破他不愿面对的事实。
他恼羞成怒,上前一步,再次扬起手来。
流萤焦急地挡在我身前。
而我只是冷静地告知他:“慕容年,我要同你和离。”
慕容年许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提出和离。
慌乱之下又像是想通了什么,嘲讽地勾起嘴角:“祁欢,这就是你这半个月来想的新伎俩?”
“叫什么?欲擒故纵?”
我看着他,只觉得荒谬至极。
从他回来这段时间,桩桩件件,早已将我们之间的情分消磨殆尽。
时至今日,他怎么会以为我还稀罕他的宠爱。
“你我是圣上赐婚,岂能是你想走就走。”
“你就算是死也是我慕容年的夫人。”
我不再搭理他,转身便走。
9
自那天以后,我便让下人们开始整理这些年的嫁妆出入。
离开的时候我可是都要带走的,一点好处也不能再留给他们。
又过了几日,许是慕容年和段晓玉得知了我院中的动静。
二人轮番前来想要进门闹事,却被下人拦在门外。
慕容年想要硬闯,我便唤来刚从丞相府调来的武仆将揽华院里外围住。
任凭他怎么折腾,我始终岿然不动。
直到父亲与弟弟亲自上门接我。
我刚进前院,来不及见礼,弟弟已疾步冲了过来。
一脸焦急地问:“姐姐,你可还好?”
终于见到亲人,这些日子里我强撑的心神,在这一刻卸下力来。
未语泪先落。
“爹爹,弟弟。”
“哎,爹爹的好欢儿,我与弟弟来接你回家了。”爹爹心疼地抚摸我的发髻。
他们还穿着束袖常服,眼下均有乌青,许是得知我的消息后,一到京中还未来得及归家便赶了过来。
“让您和弟弟为我担心了。”我几乎泣不成声。
这时,慕容夫人和慕容年等一众人才收到消息,姗姗来迟。
“亲家公,不知您今日会来,实在是有失远迎。”
慕容老夫人满脸讨好。
父亲冷冷扫过,在朝堂之上舌战群臣的威严让在场所有人不敢说话。
只弟弟在看到慕容年的第一眼,便冲了上去。
“慕容年,你怎敢欺负我姐姐。”
弟弟从小文武双全,慕容年虽也有武艺却不敢在父亲面前与他动手。
此时的弟弟拳脚使得毫无章法,只一个劲用全身力气挥打在对方身上。
慕容年抱头鼠窜,段晓玉吓得后退几步,牵着孩子火速远离。
只慕容老夫人在旁边拍着大腿哭喊:“哎呦,亲家公,你快叫他住手呀。”
见父亲无动于衷,她又跑过来想要拉我的手。
“欢儿,你快叫你弟弟停手啊,欢儿,你的夫君要被你弟弟打死了。”
我侧身避开,任凭丫鬟将我护在身后,冷漠的觑着被打倒在地的慕容年。
婆母不慈,夫妻离心,我险些丧命于此。
他们欠我的还多着呢,眼下也不过还了那两巴掌。
10
我们祁府世代忠良,爹爹是圣上近臣,多年来在朝中勤勉为民,清正廉洁。
如今与弟弟又有治水救灾的功劳在身。
圣上不仅答应了让我与慕容年和离,还下令封我为县主,赐我封地。
之后父亲派人送去和离书,将我的嫁妆一件件抬了回来。
这下连灵敏都笑得合不拢嘴:“小姐,你是没看见,我们出府的时候,慕容家那几位脸都绿了。”
“段氏,看着您流水的嫁妆,还说要上来看看有没有拿走他们府中的东西,我还没说话呢,她就被慕容年一巴掌扇飞了。”
流萤幸灾乐祸:“早就听说她这些时日里管家,入不敷出,府中主子的菜品都少了一半,如今看了我家小姐的嫁妆定是妒忌。”
“那慕容年真不是个东西,还打了我们小姐……”
流萤自知失言,紧张的捂住嘴,生怕我想起伤心事。
我笑看着她们聊天,晃晃手:“无事,他们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我将孩子的事告知了父亲。
经过一番查证,事实果真如我所料。
孩子是他们二人亲生的。
只是我没想到,段氏在他随军的第一年就被他养在了边关城中。
为此镇国将军还专门来信向父亲表达歉意,慕容年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这样
对不起我的事他竟然毫无所查。
我自是不会怨他,边关事忙,野狗偷腥怎能看得住。
爹爹与我商议之后将他孝期生子之事传遍京城。
我早已释怀,是我年少错付,现在看清他的为人,定不会再为他伤心。
11
归家后的日子实在舒心。
我每日与流萤、灵敏在府中玩乐。
等爹爹回家奉上一盏清茶,看他不知从何处突然拿出一份街边小食。
陪弟弟练习武艺,待长大的他带我出门游玩。
仿佛又回到了未出嫁的清闲日子。
我自认跟慕容年断得干净,不会再有联系。
却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日,听门房来报。
慕容府上门求娶,敲敲打打的队伍被阻在门外。
爹爹恐我出门湿了鞋袜,只叫人来知会我一声。
我这才知道,这段时日里他并不好过。
本朝重孝,京中传闻传到天子耳中,圣上勃然大怒。
直接将他贬到西城门口去做了一名小守卫。
当初库房里的金银早就花完了。
段氏和那个孩子被赶去了乡下庄子上,最近慕容府正在卖田地,铺子。
外头天色渐黑,流萤一脸嫌弃地走进来,小嘴叭叭向我告状。
“小姐,我刚去府门口看了,那人还没走呢,随行的人都走了,就他跪在雪地上,说非要见您不可。”
瞧她那副可爱的模样,我忍俊不禁。
“走吧,去看看,他见我到底想说什么。”
若他真能跪上一夜,死在府门前,岂不是坏了我家名声。
丞相府门外。
慕容年一见到我,就扑了过来。
“欢儿,我错了,你随我回府好不好。”
我退开两步,生怕被他碰到。
地上的慕容年,身上竟穿着与我成亲那日的喜服。
只是发冠、环佩却是做工粗糙。
亲眼见到他过得当真不好,我险些没忍住笑。
口中却是冷声嫌恶道:“我同你早已和离,还请自重。”
“不,我不要和离,我后悔了。”他眸子腥红望着我,满面痛苦懊悔。
可慕容年即便是将肠子都悔青了,我也不会有半丝回转之意。
“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你怎的还有脸来纠缠我?”
慕容年膝行至我脚边,哑声辩解:“我不
是纠缠,我是真心求娶。”
“我不可能再嫁你。”我如他那日般高高在上,冷漠地望着地上的他。
慕容年伸手想来拉我裙角,被灵敏狠狠踢开。
“为何?难道我们过往的情谊你都忘了吗?”
他狼狈的继续恳求,“以前是我错了,我爱的是你,欢儿。”
我毫不掩饰对他的憎恶:“慕容年,你好歹有点自知之明,凭什么以为我如今还能看得上你?”
“我对你早就没有了半分情谊,还有,以后记得叫我常欢县主,赶紧走。”
他四肢并用朝我爬来。
我忙到退得更远些,接过流萤准备好的公鸡血。
对着他劈头盖脸泼了过去。
“真是晦气。”
言罢,我转身回府。
任凭他被下人架着如何嘶吼,都再未回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