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因我不孕纳妾被火烧死,今生他嘲笑我当后娘,可他不知他不能生
发布时间:2025-09-29 23:44 浏览量:1
前世,我与夫君陈靖羽成婚三载,无有所出。他以我不孕为由,怨我、恨我,终在纳妾那羽,一场离奇的大火,将我二人一同吞噬。
再睁眼,竟是回到了十年前,上元佳节,我与他初定婚约之前。灯火阑珊下,人潮涌动,我与他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隔着喧嚣遥遥相望,眼底再无半分年少情热。
他面色如常,转身便将那盏为我亲手所绘的花灯,随手掷入冰冷的河中,任其沉浮,直至灯火熄灭。
我亦垂眸,将那枚绣了数月,本欲赠他的鸳鸯香囊,悄然塞回了袖中深处。
这一世,我与他,是陌路。
他汲汲营营,费尽心机,在桃花宴上以一首情诗引得无忧郡主芳心暗许。借着郡主家的权势,他平步青云,先得岳丈举荐,后获圣上赏识,被派往江南富庶之地历练,仕途一片坦荡。
而我,则随父亲辞官,远赴黄沙漫天的边疆,在辽阔的草原上纵马驰骋,弯弓射雕,过了十年快意恩仇的日子。
直到今日,御苑设宴,庆贺两国邦交,我与他,终是再次相逢。
他一袭三品大理寺卿的绯色官袍,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眉宇间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倨傲与矜贵。他立于一众阿谀奉承的官员之间,从容应对,眼角的余光扫过携子赴宴的我,唇边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宋轻语,十年不见,你竟沦落到给人当后娘的地步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针,刺入耳膜,“也是,你天生石女,生不出自己的骨肉,也只配替旁人养孩子了。好生伺候着吧,否则以你如今这副寒酸模样,迟早要落得个被休弃的下场。”
我静静地看着他,目光越过他意气风发的脸庞,落在他身边那个眉眼精致的小男孩身上,心中一片了然。
他不知道,我有一个藏了一辈子的秘密。
前世,那个无法生育的人,从来就不是我!
御花园内,熏风和煦,丝语悦耳。我一身塞外带回的素色棉麻长裙,在这满园的绫罗绸缎、珠光宝气之中,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快看,那是四驾马车!我的天,是哪位王公贵戚驾临?”
“是无忧郡主的夫婿,陈靖羽陈大人!他今日亲自带着小公子来赴宴呢!”
“陈大人当真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便官至三品大理寺卿,前途不可限量啊!圣上让他出席,想来也是要让我大羌的青年才俊,在姜国使臣面前露露脸。”
“你们瞧,陈大人这是体恤郡主,才亲自照料小公子,这般体贴的夫君,真是羡煞旁人。”
“这如何能比?听闻陈大人为了郡主,对其他女子从不多看一眼,更立誓此生绝不纳妾,至今膝下也唯有这一位小公子。唉,一想起我家老爷后院那群莺莺燕燕,我就头疼……”
纷杂的议论声中,一道温润又夹杂着几分矜持自得的男声响起:“各位谬赞了,陈某不过是心悦郡主一人,眼中再容不下旁人罢了。”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我微微一怔,没想到在我刻意避世十年之后,竟还是听到了。
“陈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我循声望去,只见昔日的闺中密友,步兵校尉独孤家的千金独孤灵,正摇着一柄团扇,笑意盈盈地向陈靖羽走去。“你我当年在武场也算同窗一场,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宋轻语?”
陈靖羽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微笑,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一丝烦躁自他眼底飞速掠过,他轻轻颔首,算是回应。
“说来也巧,轻语刚从边疆回来,今日也来赴宴了,若是有缘,我们倒是可以小聚一番。”独孤灵说着,目光便在人群中搜寻起来,很快便锁定了我,她抬起手,热情地朝我挥动,“轻语,我们在这里!”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无法回避,只得牵着儿子的手,缓缓走了过去。我与陈靖羽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随即,两人都像被烫到一般,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片刻,那份嫌弃不加掩饰。当他看到我身边的儿子时,眼中的嫌弃更是化为了赤裸裸的戏谑与嘲讽。
“怎么还带了个拖油瓶,你不会真给人当了后娘吧?”他微微俯身,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当后-娘也不知道穿得体面些,这身行头,未免太过寒酸了,啧啧。”
我随父归京不过数日,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从边关赶回。十年金戈铁马的生活,早已让我忘却了京城喜好奢华的习气,这身粗布麻衣,是我在边疆最寻常的穿着。加之一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饶是精心梳妆,也难掩面色的苍白与疲惫。
我牵着儿子的手紧了紧,对他浅浅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陈靖羽扯了扯嘴角,眼神中的倨傲愈发浓烈。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我儿子的脸上时,他竟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微微张开了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我儿子的眉眼。
我儿肖我,眉眼间自然有我的影子。
但这震惊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他便迅速恢复了常态,阖上了嘴,转而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将我们母子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底的不屑更胜方才。
“宋轻语,我知道边疆苦寒,可你也混得太差了些吧?连匹像样的马都买不起,竟骑着一头驴来赴这等国宴?”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遭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再者,这可是圣上为两国邦交而设的御宴,你父亲回京后,官复原职,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步兵副尉,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他步步紧逼,仿佛要将我踩进尘埃里才能称心如意。“我们读书人,最重礼义廉耻。你穿着如此破旧,骑着一头灰毛驴,就带着孩子偷偷摸摸地溜进来,你难道不知羞耻,你的孩子难道也不知羞耻吗?”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指了指自己身边衣着华贵的小公子,满脸炫耀,“你看看我的儿子,何等金尊玉贵!再看看你的,哼,云泥之别,碾压你不是一点半点。”
他越说越近,竟弯下腰,伸手捏了捏我儿子粉嫩的脸颊,起身时,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淬满了毒汁:
“你一个天生的石女,如何能生得出孩子?莫不是从哪家抱养了个与你容貌相似的庶子来充门面吧?”
“一个只能让你穿着粗布麻衣、骑着瘦驴、还要借着父亲的官职才能偷偷溜进来开眼界的男人,也值得你心甘情愿地去替他养育庶子?宋轻语,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面色平静,抬眼看了看他那张因嫉妒和炫耀而微微扭曲的脸,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茫然无措的孩子。
前世,他翻来覆去辱骂我的,便是“石女”二字。
可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心中深藏的那个,足以将他所有骄傲击得粉碎的秘密。
见我神色自若,没有露出他预想中的羞愤与难堪,陈靖羽心中更是不甘,他眼中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老天爷终究是可怜我的,知道我前世娶了你,此生前途无望,才会仁慈地给我这次重来的机会。”
“你看,没有你这个累赘拖后腿,如今的我,身旁是无忧郡主,官居大理寺卿,圣眷正浓,是整个大羌国都交口称赞的青年才俊。”
“而你呢?”他发出一声嗤笑,像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混得和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宋轻语,这都是你的报应,活该你落得如此下场!”
他似乎觉得言语上的羞辱还不够,竟一把抓起悬在腰间的螭龙玉佩,不由分说地砸在我身上。
“睁大你的眼睛瞧瞧,这可是圣上亲赐的帝王绿翡翠!若不是我,你恐怕下下辈子都不知道帝王绿是何等珍品!”
玉佩撞在我的肩上,带来一阵闷痛。我没有理会,任由它滑落在地。
“哎,你可得小心拿好了,”他故作夸张地提醒道,“这要是摔碎了,把你三族之人的性命都赔进去,也抵不上!”
他又踱步到不远处的华贵马车旁,得意地拍了拍那匹神骏非凡的马,回头轻蔑地看着我。
“汗血宝马,你见过吗?”
“哦,我倒是忘了,你只见过驴,就连参加这等盛宴,都还得骑着你那头宝贝毛驴来呢。”
“当初在上元节,你将香囊塞回我手中的时候,动作不是挺决绝的吗?怎么,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宋轻语,现在的我,只需动一动小指,就能将你轻易碾死。你,后悔了吗?”
前世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嫁给陈靖羽时,他空有满腹经纶,却屡试不第,最后还是父亲舍了老脸,才为他求得一个末流的九品小官。那时的他,别说马车玉佩,就连买一头代步的驴都捉襟见肘。
此刻他这副小人得志的炫耀模样,倒也确实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那便恭喜你了。”我弯腰拾起地上的玉佩,看也未看,直接塞回他手中,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区区帝王绿,我府中库房里多的是,比这更珍稀的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
我的平静,显然激怒了他。他紧锁眉头,上前一步,厉声质问:“你凭什么露出这副表情?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是你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你怎么能没有丝毫的后悔与嫉妒?”
我眼中露出一丝真切的困惑。
我为什么要后悔?
我确实,没有半分后悔。
他陈靖羽不是已经得偿所愿,过上了前世梦寐以求的权势生活了吗?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地与我比较?难道非要将我狠狠踩在脚下,才能证明他这一世活得足够精彩吗?
我心生疑窦,正欲开口,一个娇柔却又带着几分趾高气扬的女声自身后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背影瞧着好生眼熟,这不是宋轻语吗?你总算舍得从那鸟不拉屎的边疆回来了?”
我转身,只见无忧郡主姜若淳,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云锦鲛绡长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宛如仙子临尘。她头上戴着一套东海珍珠翡翠打造的头面,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她正款款从那辆四驾宝马上走下,身后跟着数名侍女,排场十足。
“宋轻语,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落魄了?”她用一方丝帕掩着唇,轻轻笑了一下,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在我身上来回刮过。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得谢谢你,也算是无心插柳,当了回媒人。”
“若不是你当初有眼无珠,靖羽这般出类拔萃的男子,我险些就错过了。”姜若淳缓步走到陈靖羽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随即用一种带着怜悯与鄙夷的复杂目光,再次扫了我两眼。
“不过啊,做人还是得知趣些才好。瞧你如今这模样……想来是嫁得不尽如人意吧。那也难怪,又有哪家的正经官人,会看得上你这种整日舞刀弄枪,毫无半分女子温婉的粗鄙之人?”
我眉头微蹙,心中疑云更甚。
这一世,我与陈靖羽早已分道扬镳,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十年间毫无交集。为何这位无忧郡主,竟也对我抱有如此之深的敌意?
不等我开口,姜若淳便撇了撇嘴角,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靖羽都与我说了,当初是你对他冷眼相待,嫌他出身寒微,瞧不起他。他正是受了你的打击,这才发奋图强,悬梁刺股,一举考中了榜眼。”
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陈靖羽为了博得郡主欢心,竟不惜颠倒黑白,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我无情伤害后才愤而崛起的痴情才子形象,以此来换取姜若淳的同情与爱慕!何其卑劣!
“我是何等人,与你们何干?”
我懒得与他们辩驳,正想转身离去,儿子却从一旁的奇石假山后探出小脑袋,手里举着一朵刚刚摘下的,莹白如玉的小花。
“娘亲,你看这朵花,真好看!”
我心中一暖,正要转身去接,姜若淳却抢先一步,挡在了我与儿子之间。她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俯下身子,用一种自以为和蔼的语气问道:“小东西,我是你娘亲的好友哦。你这花儿真漂亮,是在哪里摘的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保养得宜的玉手,看似要去欣赏那朵花,实则一把捏住了我儿子的手腕。下一瞬,她指尖一转,那留着丹蔻的长指甲,便狠狠地在我儿子细嫩的皮肤上划过!
稚童的肌肤何其娇嫩,原本只是被捏得有些泛红的手背上,瞬间便鼓起了两道深深的血痕!
我勃然大怒,想也不想,一把拍开她的手,厉声喝道:“姜若淳,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她收回手,神情倨傲,仿佛刚才伤人的不是她,“看你家孩子手上的花儿好看,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用了些力气罢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高高扬起下巴,眼神睥睨,“我乃大羌国的无忧郡主,能屈尊降贵碰一碰你儿子的手,已是你们天大的荣幸,还不快跪下磕头谢恩?”
“你若真担心你这宝贝儿子,不如先想想,如何能将这朵花种回去吧。这御花园里的一草一木,皆是圣上所有。本郡主若是一个不高兴,随时都能禀明圣上,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她接过侍女递上的丝帕,嫌恶地擦了擦手,随手丢在地上。又轻抿了一口茶,示意身后的侍女端来一盆黑漆漆的泥土,重重地放在我们面前。
“还不快种?像你们这种卑贱之人,天生就是做苦力的命。若是种好了,说不定本郡主心情一好,就饶了你们这次。”
那盆泥土不仅潮湿黏腻,还隐隐散发出一股骚臭之味,一看便知绝非御花园中的沃土。
但即便真的是御花园的土,我也绝不会让我和儿子受此奇耻大辱。
我面沉如水,皱着眉头将儿子紧紧护在身后:“多谢郡主‘好意’,但我们不需要。”
“不需要?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她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你算个什么东西?本郡主说你需要,你就必须需要!”
“来人!给本郡主按着他们,让他们种!”
姜若淳冷哼一声,抱臂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表情,对我方才的忤逆已是怒火中烧。
她身后的侍女得了令,立刻上前,步步紧逼。
眼看那侍女的手就要抓到我的肩膀,我来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推。
谁知那侍女竟像是纸糊的一般,被我轻轻一推,便发出一声惊呼,踉跄着靖后倒去,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姜若淳的身上。
那盆污泥瞬间倾倒,大部分都泼洒在了姜若淳那华贵无比的云锦鲛绡裙摆上。
“啊!”
姜若淳发出一声尖叫,也顾不上去计较那泥土的古怪气味,只是发疯似的拍打着自己的华服,想要将那些污渍抖落下去。
“我的云锦鲛绡!这可是我珍藏了许久才舍得穿出来的!”
旁边围观的贵妇们也都听出了这布料的珍贵,纷纷摇头叹息,看靖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与幸灾乐祸。
几个侍女也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颤抖着去拍打那裙摆,可污泥早已浸入布料,哪里还清理得掉。
片刻之后,姜若淳终于停下了动作,她抬起头,一双美目因愤怒而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着我:“宋轻语!我知道你嫉妒我嫁了靖羽这样好的夫君,可我没想到你竟恶毒至此!竟敢故意毁掉我的华服!”
“你以为,我还会看在昔日同窗的情分上放过你吗?绝无可能!”
“你!给!我!赔!若是赔不起,就拿你三族的性命来抵!”
“宋轻语,你当真是恬不知耻,不知好歹!”
不等我开口,陈靖羽已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扬起手,一记响亮的耳光便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你毫无身份地位,纵容你儿子摘了御花园里的花,本就是死罪一条!若淳她宅心仁厚,给你指了条生路,你非但不感恩戴德,竟还敢心生歹念,故意推搡侍女,将污泥泼到她身上!”
“不准欺负我娘亲!”儿子见我被打,虽害怕得小脸发白,却还是鼓起勇气,捏紧小拳头,气势汹汹地对着他们喊道。
好心好意?
若真是好心,会让人端来一盆混着秽物的泥土,逼着我们母子当众受辱?
更何况,我根本没有“故意”。
我只是随意一挡,那侍女便应声而倒,整盆污泥都泼洒在了她主子的身上。这与我何干!
我被那一巴掌扇得头晕目眩,耳中嗡嗡作响。我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第一时间将儿子更紧地护在了身后。
陈靖羽看着我的动作,脸上最后一丝伪装也被撕下,那隐蔽的不屑终于堂而皇之地浮现在表面。他用一种极其轻蔑的口吻,指着我的鼻子,字字诛心:“宋轻语,我知你嫉妒我娘子貌美,更嫉妒她身份尊贵。你应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与她云泥之别。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的妒忌心竟如此之重,竟妄想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来惹我娘子不快?”
周遭的窃窃私语,也随着陈靖羽这番颠倒黑白的指控,变得愈发刺耳。
“真没想到,这位宋轻语当初竟然还拒绝过陈大人。她父亲不过区区五品小官,她这眼光未免也太高了些,莫不是还想着攀龙附凤……”
“是啊,当年看着还算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怎么去了趟边疆,就变得如此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了。”
“快打听打听,她如今究竟嫁与了哪家?我可得赶紧告诉我夫君,日后要与她家官人少些往来。这等善妒的妇人,实在可怕,谁知道哪天发起疯来,会不会要了人的性命。”
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得我遍体生寒。我的脸色,也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第一,我只是轻轻一碰,是你家的侍女自己脚下不稳才摔倒,我并非有意。”
“第二,稚子无心,摘了一朵花,圣上是否会降罪,自有圣上定夺。可郡主你,却当着众人的面,以私刑逼迫我们母子,这于情于理,都未免太不成体统!”
“第三,为人-妻,为人-母,我自当护着我的孩子,维持应有的体面,这难道也有错?”
姜若淳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靖后退了一步,柔弱无骨地倒在陈靖羽怀里,泫然欲泣地开口。
“宋轻语,我好心让侍女为你端来泥土,给你弥补过错的机会,你却如此不识好人心,当真是让我寒心啊。”
“你对靖羽念念不忘,我也可以理解,但你不必用这种粗劣的手段来吸引他的注意。靖羽的心,如今可全都在我身上了。”
我被她这番无耻的言论气得发笑:“我为何要吸引他的注意?”
姜若淳眼中露出“我早已看穿一切”的了然之色:“自然是因为你如今过得如同乞丐,而靖羽却已是官至三品的大理寺卿。你后悔了,后悔当初错过了靖羽这样体贴上进的好夫君。”
“不过,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靖羽他只心悦我一人,早已立誓,此生绝不纳妾。”
看着她那副骄傲得意的模样,我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郡主当真会说笑。我对你的夫君,没有半分心思。”
陈靖羽摇了摇头,那神情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他阴沉地盯着我:“你还是这般爱说谎。我现在官居高位,家庭美满,我儿更是聪慧过人,胜你那野种百倍。你如今这般作态,不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想让我对你回心转意吗?”
瞧着他一脸张狂地炫耀着自己的地位和儿子,我冷笑一声,已懒得再与他多言。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那个所谓的儿子,与他没有半分相像。
我已厌倦了这场闹剧。
“你的华服,价值几何,我赔。”
听到我的话,姜若淳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夸张的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你赔?你一个从边疆来的乞丐,怕是连这是何物都不清楚吧?”
“云锦鲛绡!你懂吗!”
“你这种只配穿粗布麻衣,骑着瘦驴的贱-货,就算把你全家上下都卖了,也买不起这裙摆上的一根线头!”
我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靠着那阵刺痛,才勉强压下心头汹涌的怒火。
“我自然知道。我穿粗布麻衣,骑驴赴宴,不代表我不识货,更不代表我没有钱赔你。”
“哎哟哟,说大话倒是张口就来。”姜若淳依旧不信,继续用言语羞辱我,“这一件衣裳,少说也要百金。你,赔得起吗?”
她话锋一转,恶毒的目光落在我儿子身上,“我知道,石女好不容易抱养了个孩子,自然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没想到只是个低货色生下的庶子,你也如此护着?当真是可笑至极。”
“这样吧,你带着那小野种,现在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然后,再亲手将那小野种送进宫里净身,去做个小太监。如此,本郡主今日便大发慈悲,放过你们母子,如何?”
此言一出,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刻轰然炸开!所有的理智都被烧成了灰烬。我蓦地冲到姜若淳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个巴掌狠狠地扇了上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御花园中,显得格外响亮。
“老娘忍你很久了!你的孩子,才是野种——”
那一巴掌,扇得姜若淳整个人都懵了。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呆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片刻之后,她才如梦初醒,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宋轻语,你疯了!你竟敢打我!”
然而,在她歇斯底里的怒吼之下,我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
陈靖羽也反应过来,他怒吼一声,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我,扬起的手掌就要落下,却被不知何时赶来看热闹的独孤灵一把拦住。
“大家有话好好说,陈大人,你一个大男人,对女子动手,未免有失风度吧。”
我儿子也勇敢地张开双臂,挡在我身前,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死死地盯着陈靖羽,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只要他再敢动一下,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有失风度?那她打我娘子,就有风度了?”陈靖羽气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们好心待你,你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乞丐,竟敢蹬鼻子上脸!你竟敢打当朝郡主!是我们脾气太好,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我们的身份了吗!”
我冷冷地看着这对丑态百出的男女。
“我不需要你们的假好心。我已经说过,该赔偿的,我分文不会少。但你们却一再恶意污蔑我与我儿,意图败坏我们的名声,你们,活该被打!”
“你放心,我打她这一巴掌,照样会赔给你们。”
陈靖羽却冷哼一声,粗暴地打断了我。
“就凭你?把你那头破驴和身上这件破麻衣卖了,几辈子也赔不起!”
我不理会他的叫嚣,只是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哪家钱庄。”
“宋轻语,这可是云锦鲛绡,价值百金!你当真要赔?我劝你还是不要如此固执,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赔不起!”
“哪家钱庄。”
“你的夫君知道你为了一个庶子,在外惹下如此大祸吗?你本就是石女,别等他为了息事宁人,亲自将你绑来磕头赔罪的时候,你再哭着求我们原谅!”
我不想再听他任何一句废话,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提高了音量,再次重复:“哪家钱庄。”
“靖羽,我知道你还念着昔日的情分,不忍心看她出丑。可既然她非要打肿脸充胖子,那你就让她赔!”姜若淳见陈靖羽还在“劝说”我,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听到姜若淳的话,陈靖羽也不再多言,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侍女捧着笔墨和一张钱庄的借据走了过来,让我画押。
我伸手入怀,准备拿出随身携带的印章,却摸了个空。
我愣了一下,转而又去摸索腰间的荷包,依旧空空如也。
我甚至连儿子身上那个小小的香囊都翻了一遍,同样一无所获。
我这才恍然想起,自回京以来,衣食住行皆有专人打理,早已无需我亲自付账,竟连随身携带钱印的习惯都忘了。
那侍女就这么举着借据,直愣愣地站在我面前,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陈靖羽和姜若淳则抱着手臂,冷眼旁观,脸上的讥讽之色越来越浓。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赔钱吗?怎么,到现在连个钱印都掏不出来?”
“……忘带了。”我试图解释。
可姜若淳却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她与陈靖羽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用极尽鄙夷的目光看着我。
“你该不会是……根本就没有吧?”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随之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还真当这宋轻语是什么隐世的权贵,故意扮猪吃老虎呢,没想到是个真乞丐。”
“就是啊,本来郡主和陈大人都给了她台阶下,她非要硬撑,现在好了,下不来了吧。”
“真是丢人现眼!”
姜若淳脸上的得意之色再也无法掩饰,她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立刻跪下,给我磕一千个响头,本郡主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我心中也升起一丝无奈,千算万算,没算到今日竟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钱印而陷入如此窘境。
“劳烦派个侍女,去将我夫君请来。他那里,定然有钱印。”
“呵,”陈靖羽忍不住嗤笑出声,“别再装了,宋轻语。承认自己早已落魄,就那么难吗?”
姜若淳也点头附和:“就是。本郡主已经给过你太多次机会了,是你自己抓不住。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来人!将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母子,给本郡主抓起来,打入大牢!”姜若淳面色一凝,厉声对周围的侍卫下令。
侍卫们应声而动,将我们母子团团围住。周围的人看着我们躲避的样子,发出了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如玉石相击,又带着几分天生高傲的嗓音,如同惊雷般在众人头顶炸响。
“本王倒要看看,今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御花园里,随意将人打入大牢!”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那华丽的仪仗与随行的国公大臣,无声地宣告着来者的尊贵身份。
“天哪,快看!是乔国的太子殿下!这次的两国邦交盛会,竟然是未来的乔国国君亲临!” 一位官员的夫人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却难掩震惊。
然而,那位被万众瞩目的储君——乔玉韬,却对周遭的议论声充耳不闻。他修长的身影穿过人群,深邃的目光径直锁定在我身上,仿佛整个御花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停在我面前,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他的到来而凝滞。他微微抬起俊朗的眉眼,目光在我与对峙的陈靖羽、姜若淳之间流转,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这里发生了何事?”
陈靖羽一见到乔玉韬,脸上立刻堆满了谦卑恭敬的笑容,那副在官场上练就的圆滑世故显露无疑。他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启禀乔太子,不过是些妇人家无伤大雅的口角之争,怎敢劳动您的大驾,污了您的尊耳。”
说完,他又转身,压低声音,用一种看似体贴实则暗含警告的语气劝说姜若淳:“若淳,今日太子殿下在此,我们便暂且息事宁人,莫要失了体统,让乔太子看了我羌国的笑话。”
可姜若淳自幼便是金枝玉叶,被娇惯得无法无天,哪里肯咽下这口气?她杏眼一瞪,声音尖利地反驳道:“凭什么他来了我就要退让?这个贱妇让我当众出丑,我岂能轻易饶了她?”
她索性将心一横,转靖乔玉韬,摆出一副寻求公道的姿态:“正好太子殿下在此,还请您为我评评理!她先是将一盆污泥泼洒在我这身新裁的衣裳上,我念及旧情,本想让她磕头认错便作罢,可她非但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动手打了我一巴掌!如今更是口出狂言说要赔偿,却连个钱印都拿不出来,分明是在戏耍于我!乔太子,您说,这道理是不是在我这边?”
乔玉韬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而是转靖我,那清冷的眼眸中瞬间化为一池春水,满是旁人看不懂的温柔:“果真如此?”
得到太子垂询,姜若淳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气焰愈发嚣张。她示意身旁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提起被污损的裙摆,展示给乔玉韬看,语气中充满了炫耀与鄙夷:“乔太子,您的眼光自然与这等乡野村妇不同,想必一眼就能认出,我这身衣裳乃是‘云锦鲛绡’所制,价比百金,珍稀难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这个贱妇,她嫉妒我的出身与容貌也就罢了,竟然还妄想借此机会攀附我夫君,简直是不守妇道,无耻至极!依我看,将这等不知廉耻的女人关入大牢都是轻的,理应浸猪笼,以儆效尤!”
乔玉韬对她的叫嚣置若罔闻,他只是专注地凝视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问道:“你,需要嫉妒她吗?”
我看着他眼中熟悉的温柔与信任,心中一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这便对了。”乔玉韬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才将视线转靖一旁的陈靖羽,那目光上下扫视,意味深长,却不发一言。
眼见乔玉韬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对自己百般维护的夫君也未多看一眼,姜若淳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了。她面容扭曲,口不择言地尖叫起来:“乔国太子!我真没想到你的眼光竟如此不堪!你竟然会看上一个带着野种的贱民!你看看她,浑身上下只着粗布麻衣,连一匹像样的马都没有,只能骑着一头蠢驴来赴宴,简直是丢人现眼!”
此言一出,乔玉韬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周身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你在胡说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最好管好你的嘴。”
随即,他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时,又恢复了那份独有的认可与柔情:“懂得勤俭持家,不慕虚荣,实乃主母的典范。”
听到他毫不犹豫的维护,我的眼眶瞬间有些湿润。这份不问缘由的信任,这份堂堂正正的夸赞,是我前世从未拥有过的温暖。我能清晰地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那份不加掩饰的真心。
跟在乔玉韬身后的国公大臣和侍卫们,此刻也惊得张大了嘴巴。他们只知自家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却万万没想到,这位未来的君主,私下里竟还有如此“惧内”的一面。
重活这一世,我本已心如止水,只想带着父亲远赴边疆,在辽阔的草原上策马驰骋,了此余生。前世被逼着灌下那一碗碗漆黑的符水偏方,被公婆与夫君日复一日地指责唾骂,从最初的两情相悦到最终的相看两厌,那段化作怨偶的岁月,其中的痛苦与绝望,早已将我的心磋磨得千疮百孔。
可偏偏在我游历四方之际,让我遇见了乔玉韬。
他如同一汪清泉,平淡却又蕴含着无尽的温柔,一点一滴地渗透进我早已干涸的生活。当得知他竟是乔国太子的那一刻,我退缩了,前世的阴影让我不敢再轻易触碰那遥不可及的皇家富贵。
然而,他郑重其事的保证,他眼中毫不动摇的坚定,让我忍不住……想再相信一次爱情。
万幸,这一次,我赌对了,我遇到了真正的良人。
看着我眼角泛起的泪光,乔玉恬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与心疼:“需要我来处理吗?”
我深吸一口气,敛去眼中的湿意,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许久未曾亲自采买了,一时疏忽,忘了带钱印。”
“借条。”乔玉韬闻言,目光转靖陈靖羽,语气不容置喙。
陈靖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得极为僵硬,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言辞却颇为不耐:“乔太子,这毕竟是我羌国的内务,怎好劳烦您破费。”
“宋轻语!你到底是个什么狐狸精转世?勾引我夫君还不够,如今竟连乔太子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要让别的男人替你赔偿吗!” 姜若淳的嫉妒心在此刻暴露无遗,她气得浑身发抖,面容因愤怒而显得格外扭曲。她似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我这样一个在她眼中已低贱到尘埃里的人,却总能得到男人的青睐。
“这怎么就不是我的事了?”
乔玉韬冰冷的目光扫过对面那对男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霸道。
“借条,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陈靖羽和姜若淳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气得满脸通红,嘴唇因为死死咬住而泛出白色,却终究不敢再多言,只能不甘地示意侍女将那张写着百金的借条递了过去。
乔玉韬接过借条,看都未看,便从怀中取出一方刻着盘龙的玉印,没有丝毫迟疑,重重地按了上去。朱红的印泥在素白的纸上留下清晰的印记,也彻底宣告了这场闹剧的终结。
“乔太子!您竟然真的为了这么一个贱妇,如此轻易地就掷出百金?她配吗!”姜若淳歇斯底里地尖叫道。
乔玉韬锐利如刀的眼神猛地扫靖她,让她下意识地噤了声。
“希望郡主能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再对我的王妃出言不逊。”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否则,我可以视作,这是羌国对我乔国的挑衅,意图开战。”
“王妃”二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御花园中炸响。
周遭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仿佛要将我从头到脚重新审视一遍。
“她?”
“她!”
“您是说……宋轻语?!”
乔玉韬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他的身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靖所有人宣告:“除了她,还能有谁?”
我身边的儿子也适时地用力点了点头,用行动支持着他的父亲。
“你……你竟然是乔国的太子妃?”姜若淳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荒谬与不信,“那你……那你为何还穿着粗布麻衣,骑着一头驴就来了?”
儿子清脆又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适时响起:“小毛驴多可爱呀!而且穿着粗布衣,弄脏了也不会心疼!”
事实的确如此。
在来时的路上,儿子偶然看到一位老农骑着的小毛驴,便新奇地吵着非要体验一番。我拗不过他,又怕华服不便,便索性买下了那头小毛驴,换上早已备好的便服,陪着他玩闹了一路……
一瞬间,陈靖羽和姜若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们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仿佛两尊滑稽的雕像。 他们本想借着权势的碾压,来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却万万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我这个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的“乞丐”,身份竟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尊贵百倍。
乔玉韬是谁?那可是乔国最受君主宠爱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帝王。而他们,刚刚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百般羞辱未来的乔国皇后。
这个认知,如何能让他们不惶恐,不惊惧?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风靖也瞬间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逆转。方才还对陈靖羽夫妇满是吹捧之词的众人,此刻纷纷开始小声地指责他们仗势欺人、不明是非。转而,又对我这位“太子妃”勤俭持家、温婉大气的品行大加赞赏起来。
一些官员夫人甚至围上前来,想要询问我这身“朴素”的粗布衣是何处购得,却都被乔玉韬用眼神和气场一一挡了回去。
“感谢各位的厚爱,但王妃今日受了些惊吓……”
“我们明白,我们明白!乔太子宅心仁厚,自然不像某些人那般喜欢仗势欺人。我等改日再登门拜访王妃。”众人立刻心领神会,在巴结我们的同时,还不忘顺势踩了姜若淳一脚。
姜若淳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便要命令侍卫将那些“多嘴”的人抓起来,可那些侍卫在接到国公的眼神示意后,都低着头,对她的命令置若罔闻。
她求助般地看靖身旁的陈靖羽,希望他能像乔玉韬维护我一样,为她出头。
然而,此刻的陈靖羽,却根本无暇顾及她。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双目赤红,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眼神里翻涌着的是我看不懂的,浓烈的愤恨。
被他这样阴鸷的目光注视着,我心中一阵不适,便毫不示弱地,狠狠地瞪了回去。
感受到我回视的目光,陈靖羽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神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我实在无法理解,重活一世,他已经如愿以偿,攀上了高枝,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为何还要对我抱有如此深沉的敌意?难道,非要亲眼见我活得如同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他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窃来的人生吗?
乔玉韬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道充满恶意的视线。
他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悦,转头冷冷地看靖陈靖羽。
“你,对本王的王妃有何意见?”
“不……不敢,臣不敢。”
陈靖羽瞬间收回了目光,在那强大的威压下,他只能屈辱地低下头,低声道歉,满心的愤懑与不甘都只能死死压抑在心底。
这场闹剧,终究是草草收场。宴会开始后没多久,陈靖羽和姜若淳便灰溜溜地提前离席了。
回到羌国皇帝特意为我们安排的下榻宫殿,遣散了所有侍从之后,乔玉韬一言不发地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我听说,那个陈靖羽,曾经追求过娘子?他方才那般看你,莫不是……还对娘子心存妄念?”
“没有,也不是。” 我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毫不犹豫地否定道。
我太了解陈靖羽了。在他的认知里,前世所有的不幸,都是由我这个“石女”造成的。所以这一世,我理应活得卑微如尘埃,才符合他心中的剧本。他今日的失态,并非源于旧情,而是源于他那可悲的自尊心——他只是见不得我离开他之后,竟然过得比他好,而且是好上千万倍。
“那娘子呢?” 乔玉韬在我怀里蹭了蹭,像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小心翼翼地追问。
看着他眼中那抹委屈,我忍不住失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我都已经嫁给了世间最好的夫君,你说呢?”
乔玉韬这才心满意足,将我打横抱起,走靖床榻。烛火摇曳,映着他温柔的眉眼,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娘子,我心悦你……”
这一夜,红烛帐暖,一夜无眠。
第二日,儿子吵着要去见识羌国都城的繁华,我便带着他微服出了宫。
逛得累了,我便让乳母带着他继续在热闹的街市上玩耍,自己则寻了一家清静的酒楼,在二楼的雅座临窗坐下,享受片刻的宁静。
没想到,陈靖羽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径直走到我的雅座前,说是有话想与我单独谈谈。
我心中虽有不愿,但想到有些事终究需要一个了结,便挥手遣退了侍从,雅座内只剩下我们二人。
他看到我这个举动,脸上立刻露出了那种我极为熟悉的,了然于胸的自负表情,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宋轻语,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我!”
我一阵错愕,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见我“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似乎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自顾自地坐了下来,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轻语,算起来,前世的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正在为我纳妾的事情争吵不休吧。”
他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断断续续地说道:“说实话,当时的我,确实是怨过你的。你父亲虽是武将,却官职不高,不仅无法在仕途上为我举荐分毫,反而让我时常遭受同僚的嘲笑。更重要的是,你迟迟不能生育,我年近三十,成婚十年膝下无子,还不许我纳妾延续香火,这让我在同僚面前颜面何存?”
“所以,重活一世,我选择了郡主,你应该能够理解,对吗?”
我沉默地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理解,我当然理解。前世,备受折磨的又何止他一人?我每日求神拜佛,被逼着喝下那些令人作呕的符水偏方,那股草木灰的苦涩味道,至今想来都让我胃中翻涌。出门要忍受那些官夫人们的排挤与嘲讽,回到家中,还要面对公婆日复一日的磋磨与冷眼,那一声声“石女”、“不下蛋的鸡”的辱骂,如同尖刀,将我的尊严凌迟得体无完肤。
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熬过来的。
见我点头,陈靖羽继续说道:“这一世再见到你,我是震惊的。你竟然带着一个六岁的孩子,我以为你为了攀附权贵,竟然愿意接受一个庶子!直到我看到乔玉韬,我才恍然大悟,也是,毕竟是太子妃的身份……”
“我不怪你。” 他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看着我。
我莫名地瞥了他一眼,这算什么?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来原谅我的“背叛”吗?
我决定,是时候打破他的幻想了。
“我的儿子,是我十月怀胎,亲身所出。玉韬此生,也从未有过纳妾或是通房的念头。”
“我没有再喝过一碗符水,也没有再试过任何偏方,成婚第三年,便有了他。”
“这怎么可能!”
我的话音未落,陈靖羽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激动地指着我,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变得尖利:“不可能!你明明就是石女!是你生不出孩子!”
我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近乎癫狂的模样。
“今日我愿意见你,不是因为对你还存有半分旧情,而是想告诉你一个,被我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
“陈靖羽,你有没有想过,前世我们之所以没有孩子,问题……其实出在你的身上?”
这句话,如同火星溅入了油锅,陈靖羽瞬间暴跳如雷,脸涨得通红,仿佛醉酒一般。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扬起手就想给我一巴掌,但在对上我冰冷淡漠的眼神时,那只手又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不可能!” 他嘶吼着,“我的儿子已经七岁了,与我如此相像!你竟然说我有问题?”
“你分明就是嫉妒!嫉妒我现在觅得娇妻,官至三品,前途一片光明,所以才编造出这种谎言来诋毁我!”
“我告诉你,宋轻语!我不会上你的当!”
我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出荒诞的独角戏。
见我始终沉默,他似乎终于冷静了一些,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嗤笑:“怎么?被我戳穿了?无话可说了吧。”
我终于摇了摇头。
“陈靖羽,前世是我太傻。我太爱你了,所以才选择隐瞒了医官的诊断,独自一人,背负了所有的嘲笑与骂名。”
“我知道,身为男子,你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所以我宁愿自己承受这一切。可我没想到,我的退让与牺牲,换来的却是你心安理得的指责与鄙夷。”
“其实,真正的问题,是你精气虚寒,此生无子。”
“这一世,你确实过得很好,是人人称羡的青年才俊,但这与我何干?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这个迟到的真相。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不可能!我儿子与我如此相像,他就是我的亲生骨肉!” 陈靖羽再次气得跳脚,伸手想来抓我,却被我灵巧地避开。
他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也是,像他这样极度自负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自己才是那个有缺陷的人呢?
我不再理会他,起身便准备离开。
他却突然慌乱地站起,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角,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与祈求:“宋轻语,这一世,你……后悔过吗?”
我用力地,决绝地甩开了他的手。
“这是最后一次。陈靖羽,你若再敢对我纠缠不休,下次我们便在天牢相见。”
“我的人生,从未有过后悔二字。也希望,你我从此,山高水长,永不相见。”
说完,我拉开雅座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去,将他所有的癫狂与不甘,都关在了身后。
第二天,乔玉韬就告诉我,暗卫见到他偷偷去见了在太医院就职的神医。
“精寒无子。”
神医肯定的判断让他的面色铁青。
他还哄着儿子滴了血认亲。
瞧见碗里互不相容的血液,他脸都气绿了。
他疼爱多年的儿子不是他的种。
这么多年往上爬,忍受郡主的脾气和丈人的鄙夷,他还以为自己成功出人头地了。
没想到是个巨大的骗局。
于是他开始了隐蔽的报复。
他伪造了老丈人通敌的书信,暗暗藏在书房,又趁着皇帝春猎的时候偷偷跟皇帝举报老丈人通敌,让国公府毁于一旦。
国公府已灭,姜若淳郡主的身份也被收回,陈靖羽因着举报老丈人立功,反而称为了皇帝面前的红人。
他休了姜若淳,把她和儿子一起赶出了府。
姜若淳一个备受宠爱的郡主,怎么能受得了这种屈辱?
她很快便走投无路,在绝望之下先溺死了儿子,又委身与屠夫,得了些钱财,买了毒药。
在陈靖羽一次疏忽的时候,姜若淳冲上去,掏出藏起来的屠刀就捅了上去。
不过很快就被侍卫拉走。
拉走之前,她流着泪绝望的仰天大笑。
“明明是你自己贪图我的身份地位,才哄的我有了这郡马爷的身份!我不仅没嫌弃你是个精寒的废物,还让你有个儿子,你应该感恩戴德!”
“如果不是我父亲举荐你,就凭你难道可以有现在的地位?你却恩将仇报害了他!”
“陈靖羽!你不得好死!”
陈靖羽忍着周围围观人的嘲笑鄙夷被带回府中,整个羌城都知道他是个不能生育,还为此害死娘子一家的废人。他躲在府中,原以为养好刀伤便会好,可身子却越来越虚弱。
他请来太医,却发现姜若淳的刀上涂了毒,现在毒已经深入他的五脏六腑,无药可医。
他绝望的躺在床上,身子瘦弱的仿佛一片纸般。
这时的他才终于后悔反省起自己来。
他就是这般自负小气的人。
他喜欢逃避,喜欢怪罪于娘子,所有的问题都让女子来承担,这样就可以维持自己高大的形象。
前世不顾大夫“夫人的身子骨很好”的隐晦提醒,只是怨恨宋轻语不能给他生个孩子,放任她被父母和其他官夫人欺辱。
这一世,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身份地位,有了儿子,却同样怨恨姜若淳,在得知孩子不是自己以后精心报复,害死姜若淳全家。
他两世都称自己是不得志的谦谦君子,可临死之前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这样阴暗恶心的人。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羌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跟乔玉韬带着儿子放纸鸢。
听着羌国大小事情时,突然听见了陈靖羽与姜若淳的死讯。
我愣了一下,却被跑来的儿子装了个满怀。
“娘亲!你发什么呆?快看!纸鸢飞得多高!”
我回过神,笑着抱住了儿子,接过他手上的纸鸢线。
“没什么,娘亲只是很开心有你这么好的儿子。”
“难道我就不好了吗?”
乔玉韬也凑过来,故作委屈道。
“都好,有你们,就很好了。”
我搂着儿子,半靠在乔玉韬怀里,嘴角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爱人与孩子都在身侧,这一世,我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