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双亡后,她带着病重的妹妹,投奔了她的姨母
发布时间:2025-09-26 18:08 浏览量:1
第一章
苏雾是京城出了名的第一美人,容色倾城,身姿风流。
爹娘双亡后,她带着病重的妹妹,投奔了她的姨母。
姨母隔着一道垂花门,给了她一个任务:
「阿雾,你表哥清心寡欲,铁了心要剃度出家。可我国公府绝不能绝后。」
「你容色好,身段更是一流,别说男人,菩萨看了都得动凡心。你去,把他拉下红尘。只要你办成,你妹妹的药,国公府管一辈子。」
她心颤了,因为她不仅需要药救妹妹的命,她也……偷偷爱慕了他整整十年。
接下来的一年,她使尽了浑身解数。
在他读经时“不小心”滑落香肩,在他沐浴时“误入”汤池,贴着他的脊背呵气如兰……
他始终眉眼清淡,如同真的入了定的佛子,不为所动。
直到他正式决定出家的前夜。
他回来,掀开被子,看到玉体横陈的她,眼神里没有惊艳,没有欲望,只有冰冷的失望和……淡淡的厌恶。
他说:「苏雾,做出此等事,不觉掉价吗?」
那句话像一把淬冰的刀,把她所有的尊严和十年痴心,捅得对穿。
她狼狈地裹着衣服逃回房间,哭了一夜。
第二天,他却没出家。
因为他遇见了顾丞相家的嫡女,那位端庄淑雅、谈吐如兰的大家闺秀。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说:「红尘亦有清欢」。
姨母气得摔了杯子,指着她骂:「没用的东西!一年了,宽衣解带都勾不住一个男人,人家顾小姐一眼就成!你妹妹的药,别想了!自生自灭去吧!」
她哭得红了眼,走投无路之际,有人给了她一条活路——
嫁给冷面阎罗卫大将军冲喜。
那位战功赫赫,却因重伤昏迷数月,被太医断言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活死人”。
卫家说,只要她肯嫁,他们就用最厚的聘礼,聘金足够买尽天下奇药,续她妹妹一生的命。
面前是妹妹苍白的小脸和微弱的呼吸,身后是姨母的冷眼和表哥的厌恶。
苏雾抬起头,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轻轻应道:“好,我嫁。”
……
定好大婚的日期后,从将军府出来,苏雾路过一家有名的糕点铺子,想起妹妹最爱吃这家的杏仁酥,便想进去买一些。
却没想到,刚踏进酒楼,就撞见了正带着顾婉笙用膳的谢云归。
谢云归见到她,好看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顾婉笙身边的丫鬟立刻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小姐,这就是国公府那位勾引世子的表小姐吧?虽是京城第一美人,可行事也太放荡了些,整日缠着世子爷。如今居然还追到这里来?明明知道世子爷对您一见钟情,两家也快商讨婚事了,真是……不知羞耻。”
顾婉笙轻轻呵斥丫鬟:“多嘴。”
然后转向苏雾,笑容得体,“苏姑娘,你别放在心上。你若是有话要同云归说,我可以暂且避让。”
苏雾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心中刺痛,面上却努力维持平静:“顾小姐误会了。我没有追着表哥到这里,此次前来,只是为家妹买些她爱吃的糕点。你们大可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纠缠表哥了。”
谢云归闻言,深邃的眸子看向她,轻轻皱了一下眉,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今日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那丫鬟却不依不饶:“说的好听!你若是不喜欢我们世子爷,为何腰间还挂着世子爷的玉佩?京城哪个清白女子像你这般大胆?不仅行为不端,还带着男子的贴身之物招摇过市!”
苏雾低头,这才发现匆忙间,竟将去年谢云归遗落、她偷偷藏起的那枚羊脂玉佩挂在了身上。
她自嘲一笑,伸手解下玉佩,递还给谢云归,声音清冷:“之前是我不对,这玉佩,物归原主。往后不会了。”
谢云归接过尚带着她体温的玉佩,定定看了她许久,才淡淡道:“你能想通就好。女子当矜持自重,万不可再如你从前那般。往后,我们便只是表兄妹。”
苏雾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顾婉笙却上前一步拉住她,语气亲热:“苏妹妹,这个时辰想必你也还未用饭吧?不如留下来一同用些?饭后正好将糕点带回去。”
苏雾不愿与她们同桌,刚要拒绝,谢云归却开了口,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坐下吧,莫要扫了婉笙的兴。”
苏雾攥紧了袖口,最终还是沉默地坐了下来。
席间,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谢云归对顾婉笙是何模样。
他素来清冷,惜字如金,可面对顾婉笙时,竟能与之谈笑风生,嘴角噙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他洁癖严重,从不碰旁人碰过的杯盏菜肴,可顾婉笙将自己尝过一口觉得甜腻的糕点自然递到他唇边,他竟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了下去。
苏雾心中微痛,像被细密的针扎过。
原来他走下神坛,沾染红尘烟火气的模样,是这样的。
只是,对象不是她。
这时,顾婉笙看了眼窗外的景致,柔声道:“如此优美湖光山色,若有琴声相伴,就更好了。”
她的丫鬟立刻接口:“听说世子爷琴艺高超,一曲价值千金呢!若是世子爷能为小姐弹奏一曲就好了!”
顾婉笙嗔怪地看了丫鬟一眼:“休得胡言!云归怎会轻易在这种场合抚琴?”
然而,下一刻,谢云归竟直接吩咐下人:“取我的琴来。”
顾婉笙状似惊讶,连忙道:“云归,若不喜不必勉强……”
谢云归看向她,目光柔和:“为你抚琴,不勉强。”
琴声淙淙,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楼下闻声之人纷纷议论:
“这不是镇国公世子的琴声吗?当年陛下想听一曲都难!”
“快看!顾家小姐也在!定是为博红颜一笑!”
“啧啧,之前那苏雾怎么勾引都没用,果然是真佛只渡有缘人……”
这些议论像刀子一样刮着苏雾的耳朵。
她正心痛难当时,突然一群蒙面刺客持刀闯了进来,目标直指谢云归!
谢云归第一时间将顾婉笙护在身后,与刺客缠斗起来。
苏雾无人顾及,只能惊慌地躲到角落。
混乱中,一名刺客被谢云归一脚踢飞,竟直直朝着苏雾撞来!
巨大的冲力带着她一起,撞破轩窗,从二楼重重摔落下去!
“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一片血红。
在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谢云归抱着顾婉笙从容下楼,顾婉笙依偎在他怀里,小声说着什么。
“云归……苏妹妹她也摔下来了,我只是一点划伤,你快去看看她……”
苏雾努力想抬起手,却动弹不得。
然后,她听到了他冰冷的声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清晰地传来:“她命硬,死不了。婉笙,你受惊了,我带你回府。”
第二章
命硬……死不了……
原来在他眼里,她的生死,如此轻贱。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只看到他抱着顾婉笙决然离去的背影,未曾为她停留一瞬。
再醒来时,是在自己清冷的小院里。
府内的丫鬟冷着脸站在床边,见她醒了,冷哼一声:“表小姐终于醒了?世子爷心善,给你请了郎中,还派我来照看。看在世子爷待你不薄的份上,你就识相些,别再纠缠了!顾小姐才是世子爷的心上人,你这般作态,不仅丢自己的脸,也丢我们女子的脸!”
苏雾寄人篱下,连丫鬟都敢欺辱她。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端起旁边那碗漆黑的药汁,一饮而尽,苦涩从舌尖蔓延到心里。
“药喝完了,不劳烦你照顾,请回吧。”她声音沙哑。
那丫鬟乐得清闲,冷哼道:“算你识相!”
说罢,拿起空碗就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苏雾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尤其是阴雨天,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胀,她每日自己换药,清洗伤口,动作缓慢而艰难,丫鬟送来的饭菜时常是冷的,她也不吭声,默默吃完。
偶尔能听到院外小丫鬟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她耳中。
“听说了吗?世子爷前儿个亲自去城南给顾小姐买她最爱吃的芙蓉糕呢,排了好久的队!”
“可不是!昨儿个顾小姐不过咳嗽两声,世子爷就把御医请来了,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咱们世子爷那样清冷的一个人,何曾对谁这般上心过?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苏雾坐在窗边,手里捏着绣绷,针尖却久久未能落下。
这些话语,像细小的芒刺,扎在心上,不致命,却绵密地疼。
原来他并非天生冷情,只是他的温柔与关切,从不曾施舍于她分毫。
心口那片荒芜之地,仿佛又被冷风吹过,冻得僵硬。
这天下午,谢云归竟带着顾婉笙来了她这偏僻的小院。
谢云归只是站在门口,冷冰冰地问了一句:“伤势如何了?”
反倒是顾婉笙热情地走到床边,关切地问:“苏妹妹,伤口还疼吗?恢复得怎么样?本该早些来看你,只是我前几日受了惊吓,云归他放心不下,一直陪着……真是对不住你了。”
苏雾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强调谢云归为了她,连看望受伤的表妹都能搁置。
她心中涩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有劳顾小姐挂心,已无大碍。”
顾婉笙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又热情地发出邀请:“过几日长公主府举办赏梅宴,京中闺秀大多会去,妹妹也一同去吧?整日闷在屋里不利于恢复,出去散散心也好。”
苏雾想也不想便拒绝:“多谢顾小姐好意,我伤未痊愈,不便赴宴,以免扫了大家的兴致。”
她实在不愿再去那种场合,看他们二人如何恩爱,也承受旁人或同情或讥讽的目光。
一直沉默的谢云归却忽然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带着审视:“你以前不是最喜这些热闹场合?如今婉笙特意相邀,何必拂她面子?”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还是说,你之前所言放下,皆是违心之论?见我与婉笙在一处,你心中不忿,故而不愿去?”
他这话说得刻薄,直接将苏雾的拒绝曲解为嫉妒和纠缠。
苏雾猛地抬头,看向他冷峻的眉眼,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连呼吸都带着疼。
她张了张嘴,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最终只化作一句无力的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就去。”谢云归不容置疑地打断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威压,“莫要让婉笙难做。”
苏雾攥紧了袖口,指尖冰凉。
她知道,再争辩下去只会自取其辱,在他眼里,她的意愿从来都不重要。
于是低下了头,声音轻若蚊蚋:“……好。”
第三章
赏梅宴那日,马车里空间宽敞,却让人觉得窒息。
谢云归全程细心照料顾婉笙,为她拢披风,递暖炉,仿佛苏雾是透明人。
到了公主府,他更是直接带着顾婉笙融入人群,将苏雾独自丢在角落。
苏雾默默寻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看着远处那对璧人,只觉得周遭的喧闹都离自己很远。
她坐了一会儿,胸口的闷痛愈发清晰,便想起身去梅林深处走走,透透气。
刚走到一处僻静的回廊,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女便围了上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为首的女子,苏雾认得,是吏部侍郎的千金,往日宴会上,她的未婚夫曾多次偷看自己。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京城第一美人儿啊?”那女子语带嘲讽,上下打量着苏雾,“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不去勾引表哥了?”
另一人接口道:“长了这么一张狐媚子脸,却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敢肖想谢世子?”
“就是!如今谢世子心有所属,顾家小姐那般端庄贤淑,才是良配!你呀,还是识相点,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污言秽语扑面而来,苏雾脸色苍白,想要绕开她们,却被那侍郎千金故意伸脚绊了一下。
她本就体虚,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摔倒在地。
不等她爬起,那几个女子竟围上来,你一脚我一脚地踢在她身上,虽不致命,却极尽羞辱。
“让你勾引人!不要脸!”
“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无法无天!”
……
苏雾蜷缩着身体,手臂护着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知道,这些恶意并非全然因谢云归,更多是源于她们身边男子曾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可这难道是她的错吗?
她们不去管束自己的男人,反而将怒火倾泻在另一个女子身上,这是何道理?
她试图挣扎,却浑身无力,绝望像冰冷的湖水,一点点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她模糊的视线看到不远处,谢云归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惊动,眉头紧蹙,脚步一动,便要朝这边走来。
几乎同时,他身边的顾婉笙脸色微变,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云归,那边都是女眷,你过去不合适。还是让我去吧。”
谢云归脚步一顿,看了顾婉笙一眼,点了点头。
顾婉笙立刻提着裙摆快步走来,扬声制止了那些贵女:“诸位姐姐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她蹲下身,费力地将苏雾扶起,语气充满关切:“苏妹妹,你没事吧?疼不疼?”
她又转向那些女子,柔中带刚地说:“姐妹们何必如此?苏妹妹也是受邀而来,大家同为宾客,还请口下留情,莫要伤了和气。”
那些女子见顾婉笙出面,又见谢云归在不远处看着,悻悻地住了口,有人嘀咕道:“顾小姐就是太善良了,对这种人也这般客气。”
苏雾浑身疼痛,任由顾婉笙将她扶到一间僻静的客房。
顾婉笙亲自打来温水,帮她擦拭脸上的污迹和手上的擦伤,动作轻柔,又找来一套干净的衣裙帮她换上。
“多谢顾小姐。”
苏雾低声道谢,正准备离开客房时,身后却传来顾婉笙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温柔,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
“苏妹妹,方才她们说的话,你觉得如何?”
苏雾心头一震,猛地回头。
顾婉笙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轻轻吐出恶毒的话语:“其实,我觉得她们说得很有道理呢。毕竟,妹妹生得这般模样,又成日里只想着如何……勾引自己的表哥,不是狐媚子,又是什么呢?”
苏雾浑身发冷,颤抖着说:“顾小姐,我承认,我过去是心仪表哥,也曾……行为失当。但那时,表哥并未与任何女子定情,我心悦他,虽不合规矩,却并非罪大恶极。如今,我已与他划清界限,更无意介入你与表哥之间。还请顾小姐,慎言!”
她字句清晰,不卑不亢,将顾婉笙的指责顶了回去。
顾婉笙显然没料到苏雾会如此冷静地反驳,一时间竟被噎得哑口无言,脸上那完美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
苏雾不想再与她多做纠缠,说完便决然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然而,她刚走出不到十步,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她愕然回头,只见顾婉笙竟跌入了客房旁的景观湖中!
第四章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谢云归已如离弦之箭般飞身而来,跳入湖中将顾婉笙救了上来!
“婉笙!怎么回事?”谢云归抱着瑟瑟发抖、不断咳嗽的顾婉笙,焦急地问。
顾婉笙依偎在他怀里,泪眼婆娑,指着苏雾,气息微弱:“云归,别怪苏妹妹……她可能是一时看不惯我……才推我……”
谢云归瞬间勃然大怒,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苏雾:“苏雾!婉笙好心为你解围,带你更衣上药,你竟恩将仇报,将她推入水中!你的心肠何时变得如此歹毒!”
苏雾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看着顾婉笙那副虚伪柔弱的样子,又看向谢云归那双写满了不信任和厌恶的眼睛,心口像是被生生撕裂开来。
“我没有!”她急声辩解,声音因震惊和委屈而尖锐,“是她自己……”
“住口!”谢云归厉声打断,眼神冰冷刺骨,“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想狡辩!”
“我以往只当你不知羞耻,言行放浪。如今看来,你竟还有如此狠毒的心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都敢对婉笙下此毒手,若她日后嫁入府中,岂还有安宁之日?今日若不严惩,如何平息众怒,如何对得起婉笙所受的委屈!”
他厉声唤来下人,语气森寒:“将表小姐带回国公府,关入祠堂,跪满一日一夜,不准送饭送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说完,他打横抱起顾婉笙,头也不回地离去。
苏雾在祠堂跪了一夜。
寒气像细针,从青石板缝钻进膝盖,刺入骨髓。
额角的伤口结了痂,又被新渗出的血润湿,黏连着散乱的发丝。
她又冷又饿,头一阵阵发晕,耳边却反复回响着谢云归那句冰冷的话:
“心思歹毒……严惩不贷……”
十年了。
十年前那个春日,她身着素衣来国公府赴宴,府里旁支的孩子欺负她,抢了她奶奶留给她的唯一一支玉簪。
是谢云归,拦在了那些孩子面前,夺回玉簪,轻轻放回她手中。
“别怕。”他那时说,声音虽淡,却让她在无边孤寂中抓住了一丝暖意。
就为这一丝暖意,她偷偷仰望了他十年。
所以当姨母提出那不堪的要求时,她心底除了羞耻,竟还有一丝飞蛾扑火般的妄念。
或许,朝夕相对,他能看到她呢?
一年来,她放下所有矜持,用尽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得到的却只有他越来越冷的眉眼和那句“掉价”的评价。
直到顾婉笙出现。
她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天生冷情,只是他的温情脉脉,从不屑于施舍给她。
她被放出来时,已经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
她挣扎着想让丫鬟去请郎中,丫鬟却啐了一口:“呸!所有郎中都被世子爷请去给顾小姐看诊了!若不是你,顾小姐怎么会落水?你熬得过是你的命,熬不过就死了干净!”
她闭上眼,唇边扯出一抹极淡极苦的弧度。
是啊,她的命,从来就不值钱。
她挣扎着爬起来,翻找出之前受伤时剩下的一点药渣子。
灶台冰冷,她拖着病体,自己生了火,将那点苦涩的药汁熬出来,一口口咽下。
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每一口都带着腥甜,但她知道,她不能死。妹妹还等着她。
硬熬了几天,烧终于退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总算能下床走动了。
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妹妹。
妹妹被安置在府邸最偏僻的角落,一间常年不见阳光的小屋里。
姨母怕妹妹的病气过人,几乎从不允许人探视。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
妹妹苏凝瘦得脱了形,小小的身子陷在厚厚的被褥里,脸色苍白得透明,看到苏雾进来,她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姐姐……”苏凝气若游丝,“都怪我……拖累了你……我要是死了……以姐姐的容貌,定能嫁个如意郎君……你就……解脱了……”
苏雾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快步上前,紧紧握住妹妹冰凉的手:“凝儿,不许胡说!姐姐绝不会让你有事!姐姐只有你了,你要是……姐姐也不活了。”
她不敢告诉妹妹自己即将嫁去冲喜的事,只强笑着安慰:“你放心,姐姐找到法子了,以后你的药不会断,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从妹妹那里出来,苏雾心口像压着巨石。经过谢云归所居的“归云院”时,听到几个小厮在廊下议论。
“听说了吗?世子爷为了救顾小姐,自个儿被惊马踩了,胸骨都断了!浑身是血地抬回来,这会儿还昏迷着呢!”
“天爷!世子爷对顾小姐可真是……没得说!”
“诶?你们看,那不是表小姐吗?奇了,往日世子爷咳一声她都紧张得什么似的,今儿怎么……”
“哼,估摸着又是欲擒故纵的新把戏……”
苏雾脚步未停,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她正要绕过院子回自己住处,却被一个行色匆匆的太医拉住。
太医误以为她是院里的丫鬟,将一碗刚熬好的药塞到她手里:“快!把这药给世子端进去,凉了药效就差了!我还得赶紧去熬下一副!”
说完,太医便急匆匆走了。
苏雾看着手中温热的药碗,犹豫片刻,还是端了进去。
床榻上的谢云归脸色苍白,看到她进来,虚弱地睁开眼,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疏离:
“你怎么来了?”
第五章
苏雾垂下眼睫,声音平静无波:“太医让我送药过来。”
她将药碗轻轻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转身便想离开。
然而,她瞥见谢云归因伤势过重,手臂颤抖着,竟连端起药碗的力气都没有。
他眉头紧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苏雾脚步顿住。
纵然心已成灰,终究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她深吸一口气,折返回来,端起药碗,用勺子舀了,小心翼翼地递到他苍白的唇边。
可她自己也大病初愈,手上虚软无力,喂药时手腕一颤,大半碗深褐色的药汁竟泼洒出来,污了谢云归雪白的中衣。
谢云归素有洁癖,当即眉头锁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苏雾心中一惊,连忙放下药碗,取出自己的绢帕,想要替他擦拭:“对不起,我……”
话音未落,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
顾婉笙哭着冲了进来:“云归!你怎么样了?我听说你伤得好重……”
可她一眼看到的,却是苏雾正俯身靠近谢云归,手似乎还搭在他胸前衣襟上的模样!
顾婉笙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委屈和伤心:“我……我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
说完,她转身就要跑。
“婉笙!”谢云归心中一紧,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挥臂推开了近在咫尺的苏雾!
苏雾猝不及防,被他这一推,踉跄着向后倒去,后腰重重撞在冰冷的桌角,随即整个人摔倒在地,额角不知磕在哪里,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温热的液体瞬间流下。
她疼得眼前发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见谢云归竟强撑着想要下床去追顾婉笙,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焦急!
“婉笙!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声音嘶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苏雾捂着流血的额头,眼睁睁看着谢云归追到院中,拉住了哭泣欲走的顾婉笙。
顾婉笙挣扎着不听解释。
情急之下,谢云归竟一把夺过旁边侍卫的佩剑,剑尖直指自己心口!
“婉笙!你若不信,我便剜出这颗心给你看!让你看清里面装的到底是谁!”他眼神决绝,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顾婉笙吓得脸色煞白,尖叫着扑过去阻止:“不要!云归!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了!”
谢云归这才丢开剑,紧紧抓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深情:“你终于肯听我解释了?方才苏雾只是奉太医之命来送药,我无力自持,她喂药时不小心洒了,正要擦拭而已。”
顾婉笙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对不起,云归,是我太冲动……你也是,怎能如此伤害自己……”
谢云归低头,用未受伤的手臂轻轻环住她,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缱绻:“若不能得你信任,我活着又有何趣?”
顾婉笙破涕为笑,小心地偎在他胸前,又忽然想起什么,紧张地问:“我是不是碰到你伤口了?疼不疼?我不抱你了……”
谢云归竟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宠溺:“不,要抱。你的拥抱,比什么灵药都管用。”
苏雾扶着门框,勉强站直身体,听着院中传来的情话,只觉得心如刀绞,痛到无法呼吸。
那样卑微讨好的语气,那样直白热烈的爱语,竟会从清冷如仙的谢云归口中说出?
她强撑着,一步步从他们身边经过,只想尽快逃离。
顾婉笙眼尖地瞥见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柔声对谢云归说:“云归,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苏妹妹既是好心喂药,怎会洒得你满身都是?这汤药……端稳些应当不难吧?”
谢云归闻言,目光瞬间冷了下来,立刻叫住即将走出院门的苏雾:“站住!”
苏雾背影一僵。
“方才,你是不是故意的?”谢云归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苏雾心痛难当,刚要转身解释是自己病后无力……
谢云归却已先一步开口,语气充满了羞辱的意味:“苏雾,我早已明明白白告诉过你,我心中唯有婉笙一人!你这般费尽心机,甚至不惜用这等拙劣手段引起我的注意,只会让我更加厌恶!我谢云归,绝不会喜欢上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
他的话如同最锋利的鞭子,抽打在苏雾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
院子里所有下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羞辱和委屈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知道,任何解释在他听来都是狡辩。
最终,她只是背对着他,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