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回许怀清提亲那日,众人都以为我会讥讽他,我却深情地看着他
发布时间:2025-07-28 17:45 浏览量:1
门外,围满了瞧热闹的人。
我的贴身丫鬟桃音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跟平日里大不一样,她着急地说道:“小姐,那个破落户跑来咱们府上提亲啦。”
满脸都是嫌弃的神情。
而我只是稍稍愣了一下。
因为我从二十年前病死的时候穿越回来了。
快病死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本玛丽苏文学里的恶毒女配,专门给男女主之间制造麻烦。
没有人真心对待我。
就连我的爹娘都只疼爱寄养在我家的女主罗丝丝,她父母过世,还常年生病。
爹娘常常说,要是罗丝丝是他们的女儿就好了,却从来看不到身为亲女儿的我。
直到我病死,他们都没来看过我一眼。
只是,我没想到,最后来送我一程的人会是许怀清。
这个在提亲时被我百般羞辱过的人。
我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落下一滴清泪,正好滴到我的脸颊上。
而这时我面前铜镜中,那滴泪落下的位置多了一颗微小的红痣,格外扎眼。
我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想到这儿,我提起裙摆说道:“出去瞧瞧。”
府外的人都在起哄。
许怀清被围在中间,十分局促,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手里拿着的聘礼价值不超过十两,可这已经是他的全部家当。
“李娘子,我来提亲。”
他声音不大,嗓音低沉。
看得出来,他并非自愿。
是有人故意想败坏我的名声,所以找了家道中落的许怀清来羞辱我。
除了男主周渊,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整个上京都知道,我李羡春每天只知道追在周渊后面。
而他对此很厌烦,但有时候为了让罗丝丝吃醋,他又会给我回应,或者主动派人来叫我过去。
当然,我过去后也从来没见到过他。
罗丝丝每次这时都会气得掉眼泪,他忙着去哄她,又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以此报复我。
我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我到死才明白。
只是许怀清作为书里描写不少的男二,按理来说应该和其他男配角一样,喜欢上女主。
可他却是个奇怪的例外。
我的目光落在许怀清身上,他和我对视后便移开了视线。
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窘迫。
我扬起头,走下台阶。
周围人的嬉笑声接连不断。
“等着看笑话吧,就李家这个蛮横的女儿,曾经在乡下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学过拳脚功夫,不让人把他乱棍打一顿,我都要说李羡春变了个人。”
“要是这个破落户招惹的是养在府上的罗娘子,罗娘子心地善良,也不会像那厉害的李羡春一样发难。”
听到旁人提到罗丝丝,周渊果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装作刚好路过,“呦,是周某来得不是时候。”
呵,演技真差。
哪里是不巧,巧得很。
周渊料定我会像以前一样,跑到他身边讨好他。
他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等着看我的笑话。
可我却没有看他,无视众人的反应,走到许怀清面前。
许怀清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的举动出乎他的意料。
我的名声不好,他这时要是觉得我会生气给他一巴掌,也合乎情理。
可我却笑着对他说:“许怀清,聘礼我收下了,准备好娶我吧。”
许怀清又惊又喜,还没来得及说话。
周渊却抢先开口:“不行!”
他非常恼怒,今天这事本来就是他策划的。
只因为他嫉妒在周家的书塾里,夫子对许怀清赞赏有加,所以想抓住他的把柄,看他出丑。
许怀清是周家的远亲,本来没资格和周家子弟一起学习,但得到了周老太爷的特许,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有周渊,一直对这件事不满。
今天这样做,还能同时羞辱我,一举两得。
但事情的发展,周渊一点都没料到。
“为什么不行?”我皱起眉头:“这是我的婚事,和你没任何关系。”
周渊显然还以为我是在赌气,昨天我还对他百依百顺。
“李羡春,他家徒四壁,家里还有一个病重的老母亲,你嫁给他,是想往火坑里跳吗?况且,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来做主!”
这时,我竟然有点不明白,周渊为什么这么着急。
我将来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许怀清以后前途光明,十五年后能官至宰相。
只是现在家境贫寒了些。
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二十年后回来看已经被家里赶出来,病死在破庙里的我。
我眼神里的疑惑,让许怀清也有些愣住了。
“李娘子——”
“你相信我,我是认真的,把婚书给我吧。”
我露出一个笑容。
他咬着嘴唇,“我今天没带。”
哪里是没带,他根本就没抱希望,完全没写。
“那就现在写一个。”
我故意刁难他,给了路边一个代写先生五十文钱,借他的笔墨纸砚用一下。
许怀清低头看着我,抿着薄唇:“这五十文,我会还的。”
我笑道:“好啊,成亲后连本带利还给我。”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承诺了一件大事。
“李娘子,我开始写了。”
他还在因为我的态度而犹豫,毕竟我名声不好,实在不是个好伴侣。
也许,他也在担心我会后悔?
我想到这里,在心里笑了笑。
李羡春啊李羡春,你和他没什么交集,今天会这样,也是周渊逼的。
真是自作多情。
但我迎着他的目光,还是说了声:“好,我从别处知道你的功课很好,以后我想做进士夫人。”
周渊还没走,在一旁讥讽道:“你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莫不是疯了吧!”
我斜了他一眼,看向许怀清:“可以吗——”
许怀清思考了很久,才又点了点头:“好。”
整个过程,他神色平静,却带着一丝呆滞。
也只有在这贫穷的年少时期,他会这样。
再过十五年,一人之下,众人几乎都要仰望他。
也不知道我这样做,算不算趁人之危呢。
但做君子?我这样的人实在做不来。
许怀清话还没说完,我表姐罗丝丝就出来了。
她最近生病了,被丫鬟扶着,娇弱动人,嘴唇发白,脸上也没什么血色,她咳嗽了几声:“表妹,你又在为难别人了?”
我听见声音,回头笑着看向她,“不,我在商量我的人生大事。”
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一来就把父母的爱都抢走了。
不!不是抢走,是他们不多的爱全被她吸引过去了。
也不喜欢她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站在她旁边,大家总是用仙女和罗刹来形容她和我。
我的存在,就是用来衬托女主光环的工具。
我眼神里不免多了些怨恨。
罗丝丝对此早已习惯,她能感觉到我不友好的目光,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什么人生大事?”
我笑了笑:“我要把自己嫁出去了,以后再也不会碍你的眼了。”
如果我是个旁观者,都会觉得我现在的行为荒唐透顶,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由父母决定,没人会像我这么草率。
可我是穿越回来的,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表面上,罗丝丝嫁给了像周渊这样的纨绔子弟,却因为周渊改邪归正而得到了诰命,在后宅争斗得你死我活,虽然多次差点丧命,最后却成了赢家。
而我,被爹娘嫁给了一个从没见过的高门子弟,看起来风光无限,婚后却受尽折磨,那个人花天酒地,喝多了就对我又打又骂,后来染上了赌瘾,输光了家产,竟然把我都典出去还他的赌债。
女配的结局总是这么悲惨。
可既然上天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就算我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要重蹈覆辙!
我不要再被当成一个结交权贵的工具。
就算会跳进火坑,也得我心甘情愿地跳。
罗丝丝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腰间的佩环随着咳嗽声叮叮作响,“这事不合适,你别犯糊涂,姨母马上就回来了,你可别在她面前提这事。”
我没说话只是笑,她身边那个小丫鬟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大概能猜到,是去给我父母报信了。
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看热闹的人被周渊驱散了,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人。
我看着许怀清,小声对他说:“等会儿我爹娘就到了,你要是想走,现在就走吧。”
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指责和羞辱是免不了的。
面对这个上一世唯一一个临终前来看我的人,就算是声名狼藉的我,也不想再为难他了。
许怀清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他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李娘子刚才用名声帮我解围,本来就是我的不对,这次我还是要留下来跟你的父母解释清楚。”
原来是,他还以为我刚才说要嫁给他是在开玩笑。
想到这里,我叉着腰说:“我这坏名声,有什么好解释的。倒是你,既然已经答应娶我,却恶人先告状,说我反悔,我看你根本就是另有目的,来羞辱我!”
“绝无此意!”
许怀清立刻反驳,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李娘子本来就对我有恩,我怎么会有羞辱你的想法呢。”
我摊开手,“那好,你留下来给我爹娘赔罪吧。”
为了敷衍我,什么有恩的借口都能编出来。
我李羡春六岁的时候,就把那些嘲笑我的小孩打得哭爹喊娘,恶霸的名号从此远近闻名,比我大几岁的人都躲着我走。
十二岁被接回爹娘身边,到了上京,春日宴上把那些背后排挤我的贵女打得钗环散落,从此没人再和我来往。
再后来,我不知羞耻地追在周渊后面,被上京所有人嘲笑。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许怀清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我的做法,但还是一口答应了。
“许某会的。”
阳光照在他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上,瘦削的身体挡在我身前,正好替我挡住了炎热。
周渊站在一旁,小厮给他扇着风,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他以前总是着急看罗丝丝的脸色,现在却一心都在我身上,急着看我的笑话。
“李羡春,几天不见你脾气又大了不少,因为我不理你,你就想嫁给这种人,看你爹娘回来怎么收拾你。”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没当回事,大概还觉得我会像以前一样厚着脸皮讨好他,现在只是在闹脾气。
可上一世经历了那么多,我穿越回来,连他的名字都差点想不起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慢慢停在了门口。
和爹娘原本要回来的时间一样。
他们不是因为我的事回来的。
但下了车,第一时间就关起门来,大骂我丢了李家的脸面。
许怀清想出声解释,被我拦住了。
我却没拦住。
“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李娘子只是为了帮我解围。”
他还是这么固执。
我爹脸色阴沉,但出奇地没有迁怒于他,“她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算了算了,今天这胡闹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以后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许怀清也对他的态度感到惊讶,“为什么?”
我娘这才说出原因,“羡春,现在我们已经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从今天起你收敛一下脾气,以前的荒唐事爹娘也不管了。”
我在心里冷笑。
本来要骂我,话锋却一转,原来是给我找好下家了。
仔细想想,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他们说有个高门愿意娶我,是我十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但等我进了门,才知道那个人原来在妓馆风流多年得了暗病,而这事也慢慢传开了,根本不会有好人家的姑娘嫁过去。
现在把我嫁过去,既能甩掉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儿,又能结识权贵。
他们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娘看到许怀清时,才不耐烦地问:“你是谁?”
罗丝丝拿着团扇,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说:“丝丝让人给姨母说的那个人,羡春糊涂,但愿她能想清楚。”
我抬头,嘴角泛起一抹笑容,“你们是要把我嫁给城西张家的四郎吗?”
我娘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爹摆摆手:“既然知道了,就乖乖等着嫁人。”
“不行。”
这声音不是我说的,竟然是许怀清说的。
他一向遵守礼节,今天却一再失礼,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那张家四郎实在不是个好对象,他……”
剩下的话,他读了这么多年书,说不出口。
就连一向捉弄我的周渊都开了口:“是啊,那张四……”
他话没说完,皱起了眉头。
我倒是想起来了,张四是妓馆的常客,而周渊也曾和他们混在一起。
张四是什么品行,周渊再清楚不过。
我爹脸色很难看,下了逐客令。
“我们家的事,外人少插手。”
外人都知道的事,他们只要简单查一下就知道那张家四郎是什么样的人。
我握紧了拳头,有些话我上一世就想说,现在终于等到机会了。
我咬着嘴唇,突然抬起头,忍不住哽咽:“你口中的外人都知道那张四品行恶劣,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吗?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不考察男方的德行,只为了攀附权贵,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爹被这番话气得要命,抬手就要打我,“混账东西!”
我本来要躲开的,许怀清却先我一步,挡在了我身前。
我爹怒气冲天,指着他就骂,“你现在这样跟父母说话,是不是在外面被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从小我就没好好管教过你,今天可得让你长点记性!”
他后面这句话,倒是没错。
从我记事起,我就被扔在乡下庄子里,他们那时忙着托关系买官,四处奔波,没时间管我。
所以,我被那些小孩骂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时,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没人教我不能动手,也没人给我撑腰。
可我从没心怀怨恨,只盼着他们能赶快把我接到身边,能像其他人一样,享受父母的疼爱。
后来,愿望达成。他们总算想起还有个孩子留在乡下,把我接到了上京。然而,依旧没人关心我。平日里我闯了祸,他们也只是厌烦地骂我几句,就交给下人处理。下人不敢对我言辞过重,更不敢擅自做主,久而久之,我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等我能分辨是非善恶时,性格已然成型,一切都晚了。
我定了定神,从往昔的回忆里走了出来。
“我是不会嫁的。”
接着转过身,望着许怀清说道:“我要嫁给他。”
毋庸置疑,我爹大发雷霆。
他让下人锁上我的房门,派人严加看管我。
但这根本难不住我,毕竟我一向肆意妄为,趁着桃音夜里给我送饭的间隙,就偷偷溜了出去。
许怀清看到我出现时,十分震惊。
这可是深更半夜,我直接跳进了他家的院子。
他温习完功课,正准备吹灭蜡烛,却拿着书愣了好一会儿。
“在想什么呢?”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对上他眼中的惊愕之色。
“你……”
我挑了挑眉,“嗯?”
他转移了话题,满怀歉意地说:“不知后来,李娘子是否因我受到了责罚?”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我来这儿,只是想问他一件事:“你白天答应娶我,还算不算数?”
我不清楚自己被关起来后发生了什么,担心他会违背承诺。
他的目光移到手中的书上,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你若不反悔,我便算数。”
他又问道,脸上带着白天见到时的拘谨,“只是我和李娘子并不熟,而且我家境贫寒,你也都看到了,为什么要嫁给……”
我顺着他的话,环顾四周,家徒四壁,他读书的书桌都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也不知这书桌辗转了多少人手。
不过,房间干净整洁,墙壁虽有裂缝,却都被精心修补过。
我由衷地说:“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再富有的家庭,要是主人挥霍无度,迟早也会败落。
我对此深有体会。
许怀清听了,双眼微微一颤,“李娘子也是极好的姑娘。”
这话可真新奇。
我从来没听人这样形容过我。
不经意间,我瞥见一本《侠女传》,书页半旧,看得出他读过。
“真没想到,你居然也看这种闲书!”我有些惊讶,原以为他只看圣贤书,“你手里这本我曾经也有过,我很佩服书里的侠女。”
在被接回上京之前,我也曾憧憬过书里那种行侠仗义的逍遥生活。
但那终究不现实,违背了世俗的眼光。
“说来也巧,这本书是我偶然捡到的。”他把书递给我。
我去接书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有一丝暖意,我的心猛地一紧,赶紧缩回了手。
不自觉地红了脸。
李羡春,你爬人家墙头都没害羞过,这会儿怎么就胆怯了。
我暗暗捏紧了手指。
许怀清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耳根也红了,慌乱地把书放在了桌角。
“我把书放这儿了,你自己拿吧。”
他顿了顿,突然又说:“其实李娘子和书里的人一样,也是侠女。”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我想起了上一世,我突然有了想问他之前是否见过我的念头。
可还没等我开口。
院外突然有了动静,我转身一看,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
是许怀清的母亲。
她问清楚缘由后,就让许怀清向我道歉:“是怀清这件事做得不对,婚姻大事,你自己找上门来,本就不合适,还让人家姑娘大半夜来见你,更是错上加错。”
然后看着我说:“也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儿子平时不是这么鲁莽的人,但这件事他确实做得不妥,如果两家门户相当,我一定会备齐三书六礼,请媒人登门提亲。”
他们家道中落,许怀清小时候还不懂事,父亲考中功名后却早早离世,原本能过上安稳日子的钱财和田产也被叔父夺走了。
我听着他母亲的教导,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普通的父母不都应该这样教导孩子吗?
指出孩子的错误,告诉他们怎样做才是对的,提出合理的解决办法。
可我从小听到的不是责骂,就是一句不在意的“随她去”。
许母说完时,我的眼眶已经满是泪水。
我呆呆地说:“真羡慕你啊,许怀清。”
可直到我离开,我还是没问出上一世的那件事。
我和他之前确实没有交集,如果问这一世的他,他肯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说不定还会觉得我被邪祟附身了。
我悻悻地闭上了嘴。
回去的时候,桃音来给我通风报信。
罗丝丝去房间找过我,但桃音找了个理由拒绝了她,毕竟平时我就不喜欢她,她也没察觉到异常。
见到她时,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真难为她了,病情加重了还来劝我嫁人。
“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天的小插曲没人会在意,你别再惹他们生气了。”
“是吗?那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我冷冷一笑。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小时候我也见过你和二姨母,他们关心你,会及时管教你,教你明辨是非。”
这束光也曾照在我身上,他们见到我时,也曾细心教导过我,只是时间太短了,根本没办法把已经长歪的我扶正。
我顿了顿,接着说:“你根本体会不到我的感受。二姨母和二姨夫去世后,父母把你接了过来,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们才是一家人。”
“他们把我接回来后,嫌我难管教,就没在我身上花过一点心思,给我请的先生也是个胸无点墨、滥竽充数的人。但你来了之后,他们很快就请了新的先生,那时我才发现,好多字我都学错了。难道他们之前不知道那个先生是个庸才吗?只是他们觉得我已经没救了,不值得好好教养,但你不一样。”
就连读书,也是曾经在乡下庄子教过我一点武功的人提起的,我为了让自己在世俗的眼光里变得好一点,死缠烂打才求来的机会。
“我们年龄相仿,但他们却随意把我嫁给一个流连于花街柳巷的浪荡子,却为你精心挑选夫婿,低嫁怕门户不配,高嫁又怕你受委屈……”
后来,周渊用了些手段,娶了她。
但我父母的心却完全偏向了她。
罗丝丝避开了我的目光,沉默不语。
我却接着问道:“要是父母要你嫁,你会嫁吗?”
她了解了张家四郎的为人后,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嗯,婚姻大事,我们做不了主。”
我苦笑一声。
上一世,我也是这么乖乖地嫁了出去。
一脚迈进了深渊,从此陷入了泥潭。
我此刻说:“可你喜欢山川,喜欢草药,精通药理,要是我是你,就去游历四方,治病救人。”
她久病成医,只是这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没办法治好自己。她有时候会偷偷去医馆帮忙,像她这样古板的人会这样做,除了热爱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罗丝丝“哦”了一声,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我很少跟别人说起这些。”
我耸了耸肩,自然是因为不喜欢一个人,就会暗中多留意她,自然就知道了。
“你管不着我。”
她摇了摇头,“可姨母和姨父已经定下了婚期,你逃不掉的。”
逃不掉也要逃。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刀山火海我也敢闯。
不是我选的,就算让我再死一次,我也绝不会踏进去。
半夜突然起了大风,窗户和门被吹得嘎吱作响,朦胧中我又梦到了前世。
临死前,我的全身已经溃烂,脓血混合着腐烂的骨肉,许怀清却依然紧紧抱着我,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洁白的衣衫沾满了血污,却浑然不觉。
他的眼神悲伤而又真诚,仿佛和我相识已久,缓缓地说出一句:“又错过了。”
他帮我收敛尸骨,我虽然已经死了,他却固执地接上我被挑断的手筋,把卖掉我的张四活生生地剐了,那凌厉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但我却并不害怕。
停灵的灵堂前飘起了雪,天寒地冻,来往的人寥寥无几。
他还……找到了早已抛弃我的爹娘,“请”他们来参加我的葬礼。
两人脸色很难看,大气都不敢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和她早就没关系了,何苦把我们老两口叫来受这份罪。”
自从张四没落,一个大家族彻底垮掉,他们再也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就和我断绝了关系。
我被典卖之前,曾向他们求救,世上疼爱女儿、把出嫁女儿接回家的父母很多,可他们却不是其中之一。
他们只是冷漠地说,我已经嫁出去了。
“你们应该来的。”
烛光昏暗,空气寒冷。
许怀清神情可怖,说出的话更是冷冰冰的,呼出的气都结成了冰,“你们欠她的。”
可我爹娘看到我当初听从他们的话嫁出去,落得如此下场,眼中没有一丝悔恨,只是低声说了两句:“死了还来讨债,真晦气。”
我终于明白,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我。
我抬手果断地擦掉了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
第二天早上,我娘专门来看了我一次,想看看我是不是乖乖地待在闺房里。
看到我不再反抗的样子,她摸了摸我的头,“羡春,听话,你从进京开始,就没让我们省心过,现在有好人家愿意娶你,我们总算可以放心了。”
呵。
那样的人,也算好人?
我侧身躲开她的触碰,冷冷地问道:“我知道,我从小没人管教,名声不好。但和张家四郎那样的人比起来,我简直算得上冰清玉洁了。要是我是个男人,你们会因为我被欺负而反抗,和别人打架,就责备我,不分青红皂白地说我不像个女孩子吗?”
她顿时无言以对。
先不说张四,就说周渊。
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就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最后却能和罗丝丝这样符合世俗标准的女子在一起。
却没人说他们不般配,只说周渊婚后收了心,浪子回头,便宜了罗丝丝。
“你从哪儿学来的伶牙俐齿?”
我娘一句也没听进去,反而生气地说:“女孩子就应该温顺,像你这样离经叛道,哪里还有个女孩的样子?这样早晚会出事的。”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温顺?我就是太温顺了,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上一世,我顺从、妥协。
第一次顺从,就是他们让我嫁人,我嫁了,以为收敛自己的性子就能过上安稳日子。
但等待我的却是无休止的打骂。
他们又说,我不能还手,忍一忍就好了。
我忍了,却被典卖,张四怕我反抗,让人挑断了我的手筋,这是我第二次被迫顺从。
从那以后,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我都数不清了。
“什么下场?”她不明白我说的话,也不想再听我说下去,走的时候只丢下一句,“总之你这次乖乖嫁过去,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肯定没错。”
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却没有照在我身上。
我抬起头,笑着回答她:“好,我会嫁的。”
到时候,一定送他们一份大礼。
她很满意,“这就对了。”
他们见我真的变得温顺了,就不再限制我出门。
我终于不用再半夜偷偷爬墙了。
私塾外面的学生陆续走了出来,我等了很久,就是没看到许怀清。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我就说李羡春还会来的,你们看,她又来求我了。”
周渊的嬉笑声格外刺耳。
“只可惜啊,虽然你脾气不好,但长得还不错,却要嫁给张四了。”
我没理他,只是撩开幕篱,等着许怀清出来。
周渊却不依不饶,“李羡春,本来我想先娶你表姐进门,再让你做个贵妾的……”
我听了,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表姐什么时候说过愿意嫁给你?”
他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这个你不用管,我有的是办法。”
周渊突然招手,让我凑近一点,说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我疑惑地侧过身,却听到他在我耳边像狗叫一样说:“那张四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我们经常一起玩。你和他婚后,我可以勉强接受你,和你常常见面。这事你不用担心他会发现,我这边也会送女人给他……”
真是厚颜无耻!
他话还没说完,我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右眼上。
“你这个泼妇!怎么敢打我?”他急忙捂住脸,右眼眼皮已经肿了起来,对我破口大骂。
“我不光打你这一拳,还有这第二拳。”我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说:“这第二拳是替表姐打的!”
我虽然不喜欢罗丝丝,但更看不起这个纨绔子弟,他实在配不上她。
周渊一开始还嘴硬,后来连连求饶。
在街上打架的事情传开得很快,许怀清听到了动静。
我把周渊打得落荒而逃,他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这时还举着拳头,看到许怀清时,愣了一下,赶忙放下拳头,连忙解释:“他胡说八道,我打他几拳算是便宜他了。”
许怀清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笑意。
想必他也了解周渊的为人,觉得我打得解气。
但看到我这么泼辣,他应该也有点害怕吧。
他还没说话,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男人开口了,一脸惊喜地指着我说:“眼前这位娘子,难道就是你说的那位侠女?”
许怀清脸红了,轻轻点了点头。
他旁边的男人应该是他的同窗好友,仔细地打量着我,想透过幕篱的白纱看清我的表情。
“啧,不得了,连周家那个纨绔子弟都敢打,真是女中豪杰。”
我微微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打架打得好。
“实不敢当。”我轻轻浅笑,心里满是疑惑,开口问道:“您这声侠女究竟是什么意思呀,我可从来没做过什么行侠仗义的事儿。”
那男子扭头看向许怀清,随即放声大笑起来,说道:“我说,你的这位侠女怎么把救过你的事情都忘了呢?你赶紧给侠女解释解释,让她回想回想你。”
我顿时感觉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救过他?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许怀清眼中满是期待,缓缓说道:“癸未年秋,凤旭山。”
那时他的好友家中突发急事,便先行离开了。
我呆在原地,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在记忆深处仔细搜寻。这个地方我确实去过,那本《侠女传》好像就是在那附近弄丢的。
当时山上有土匪打劫,正好我撞见几个恶仆不给我水喝,还故意欺压我,我顿时火冒三丈,便出手教训了他们。
“原来是这点小事啊。”
“救命之恩,怎能算是小事呢。”许怀清认真地说道。
我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不过就是多打了几个人而已,顺手的事儿罢了。”
况且,他在我死后帮我收尸、接手筋,这份恩情早就抵消了。
一想到前世,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想要报恩,才同意娶我的?”
为了报恩就搭上自己的一生,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许怀清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我几乎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有这部分原因在,但……”
我向前走了两步,追问道:“但是什么?”
步子迈得有点大,此刻我抬起头,清晰地看到他那如同鸦羽般的睫毛。
“但……”他喉结上下滚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上次张四的事,我早知道他不是好人,所以就来找你了。”
原来他并不是来提亲的,只是想找个借口见我,好提醒我。
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失落感,但表面上还是装作镇定。
“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报恩。既然这样,上次的事……”
“其实!”
他突然打断我的话,随后又欲言又止,经过再三斟酌,终于说道:“其实,我爱慕李娘子已经很多年了。”
说完这句话,他如释重负,但一瞬间又变得紧张起来。
“我知道,现在的我配不上李娘子,但只需两年时间,两年后我必定高中,一定会遵守承诺,让你成为进士夫人。”
我瞪大了眼睛,他的话真诚无比,我不禁感到有些惭愧。
之前,我只是想利用他来摆脱与张家的婚约。
心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答应他吧,你怎么还不承认自己喜欢他呢?
我连忙否认:你乱说,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了。
那个声音嘟囔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半夜要偷偷跑出去?能出门了第一个就来见他?你这张嘴真是比铁还硬。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间,视线中突然映入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眸。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冲破胸膛。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我轻声说道:“那你娶我,不许后悔。”
他坚定地说:“这是我心中所愿,永不后悔。”
转眼间,他又严肃起来,“我会想办法拖住张家的,你给我点时间。”
原来是为这件事发愁啊,我笑着说:“不用了,我出嫁那天你只要准备好娶我就行。对了,请你把伯母支开。”
我担心她不同意,那就麻烦了。
许怀清不太认同我的想法,“可你的家人会同意吗?”
我轻蔑地笑了一声,“他们无情无义,早就不算我的家人了。”
李家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
家人,就当我从未有过吧。
他见过我那对父母卖女求荣的丑恶嘴脸。
他们不仅要卖我,还要卖罗丝丝。
周渊的叔伯都在朝中为官,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我爹贿赂官员的礼单。
把这张礼单拿到我爹面前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周渊同意烧毁礼单,但轻浮地提出条件,要把罗丝丝嫁给他。
我的父母虽然为罗丝丝挑选夫婿挑了很久,周渊这种纨绔子弟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看起来好像用心良苦,但此刻还是毫不犹豫地要把她送出去。
我回到家时,罗丝丝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件事。
我一进屋,就把白天的事说了出来:“你们的好女婿还想勾引有夫之妇呢!”
罗丝丝早就知道他品行不端,此刻还是吃了一惊,连连叹气。
我爹想扇我一巴掌,被我抬手挡住了,“你一个女孩子说这些话,知不知道羞耻!”
我嘲讽地笑道:“说这话的人都不觉得羞耻,我复述一下又有什么可羞愧的?”
“你!你!”
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转而骂我娘:“这个祸害,一开始就是你招来的,现在都敢以下犯上,跟我这么说话了。”
我娘沉默不语,这可不像她的性格。
估计是做贼心虚。
可她在心虚什么呢?
我又笑道:“是后悔当初生了我吗?”
我娘躲开我的眼神,我爹也没有说话。
他们的反应和我上次问他们我是否是亲生女儿时一模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所以,我真的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
他们依旧沉默不语。
但我有话要说,“你们骂我是祸害,可你们还记得普通人家孩子启蒙时学的《三字经》里的一句话吗?子不教,父之过。我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你们就没有责任吗?”
我娘的脸色更加难看,她轻声说道:“别说了。”
我独自站在院子中间,形单影只,“表姐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吧?”
我娘终于开口了,她的脸色变了又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我总是觉得他们三人才更像一家人,而我永远像是个外人。
那些小时候欺负我的孩子说得没错,我有娘生,却没娘养。
“我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人,我怎么知道呢?表姐有二姨母疼爱,来到上京后,又有你们照顾,我只是随便猜了一句。”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我的心突然一阵剧痛,仿佛被撕裂一般。
耳鸣声不断。
我缓了缓,脑海中的轰鸣声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那么我现在想问,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
我爹脸上没有一丝愧疚,“丝丝出生的时候,我请道长算了一卦,说丝丝留在家里会影响我的官运,所以就和二姨的孩子换了。”
罗丝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此时还没回过神来。
她也从未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那二姨母知道这件事吗?”我咬着嘴唇问道。
我娘低下头,说:“二姐不知道。”
“二姨母才是我的母亲……”我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我本可以得到良好的教养,本不会成为世俗眼中不容的女子,本不用嫁给那样卑鄙的人,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可是!”我娘突然又说:“我们虽然把你和丝丝换了,但这些年从没让你饿着冻着,你比这世上很多人都过得好。”
他们的意思是,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惨的人,所以我的遭遇不算什么。
但这些,我本不必经历的。
我哽咽着问道:“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说到底,还是想让我乖乖嫁给张家,成全你们的利益。”
我爹完全无视我此刻的痛苦,好像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话,仍然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我们对你虽然没有生育之恩,但有养育之恩,这件事就当是你报恩了。”
报恩,我会“报答”他们的。
一向循规蹈矩的罗丝丝突然开口道:“你们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娘含着泪,点了点头:“对,二姐去世后,我才把你接到身边,真是委屈你了。”
我在一旁看着这可笑的场景,不禁笑出声来:“接回来,然后又把她送出去,接着又让她受委屈。”
我娘用力劝她:“丝丝,周家门第高贵,周渊虽然现在有点荒唐,但既然他想尽办法要娶你,那肯定是真心爱你的。你嫁过去,他婚后收了心,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忍不住揭穿她:“把一个好姑娘嫁给一个行为放荡的浪子,还指望用她的下半生去赌一个浪子回头的可能性,你不觉得可笑吗?”
“男人和女人本来就不一样,你太年轻,不懂这个道理。”我娘又试图给我洗脑,“张家也是豪门,不嫌弃你的名声不好,以后也不会亏待你的。”
和他们讲道理根本没用,我本来就没指望他们能悔改。
我淡淡地笑着说:“嫁就嫁吧,但这件事以后,我和你们再无任何关系。”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我爹气得拂袖而去。
恶人永远不会悔改,他们只会理直气壮地指责别人,为什么不多为他们的利益做出妥协。
只可惜,他们的利益即将破灭。
我离开时,罗丝丝还没走。
她这时才回过神来,不禁为自己的未来命运担忧起来。
“我曾经真的想过嫁给周渊,毕竟他好像真的会为我收敛心性。”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望向远方,“但上次你说的话,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我身体不好,现在还年轻,身体还算硬朗,还能去看看那些名山大川,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我说:“那就去看吧。”
她显然心动了,但还是叹了口气:“可嫁人是女人的归宿,我还是嫁吧。”
真是傻啊。
不过想想,我也是用了一辈子的死亡,才明白世俗的眼光远不如自己的切身感受重要。
她只是需要时间,还没想明白而已。
一个月后就是婚期,李羡春化好妆,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这天,也是罗丝丝的大婚之日,姐妹俩同一天出嫁。
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温柔而温暖。
张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本来要迎接新媳妇进门,屋里却换了个男人。
男人拼命挣扎,嘴里喊着自己是周府的七郎,是被坏人打晕后带到这里的。
“一定是那李羡春干的,我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可惜,张四早已喝得酩酊大醉,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知道这个女人性情泼辣,不愿意嫁给他,今天本来是春风楼的花魁第一次接客,他的好事都被这个女人搅黄了。
张四莫名感到心烦意乱,索性连盖头也不揭,一把将对方推倒在床上。
在颠鸾倒凤之时,他虽然觉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一直服用的五石散让他只想排解体内的燥热,不愿再计较其他。
身下的人一开始还挣扎反抗,后来发现喊叫也没用,渐渐没了动静。
第二天,仆人来给新媳妇梳妆时,才发现躺在床上的竟然是个男人。
丫鬟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大声尖叫,引得全院的人都跑过来看这荒唐的一幕。
张四这才惊觉,身边躺的根本不是新媳妇,而是和自己经常一起玩乐的周家七郎周渊。
“你怎么在这儿?”
张四满心狐疑。
“我……我是谁啊,你又是谁?”
周渊不恼,反而痴痴地笑着。
仆人们议论纷纷。
“这人怕是疯了。”
“身上还有五石散的味道,估计是吃多了伤了脑子。”
“新房里怎么是个男人,那李家娘子现在在哪里?”
“听说,李家娘子昨天得到别人的帮助,现在在大理寺呢。”
与此同时。
李家女子一纸诉状将父母告上公堂。
手中拿着一张礼单,这是她父亲贿赂官员的证据。
按照律法,子女控告父母是不孝重罪,要处以绞刑,而父母则可以视为自首,被判无罪。
李家女子却说道:“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曾经有个江湖术士说他们生女不吉利。我出生那天,和他们的亲生女儿只差半个时辰,就被他们调换了。我十二岁之前,他们从没管过我,后来我回到上京,他们也没教养过我,这样不生不养,怎么能算我的父母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经过仔细调查,果然如此。
李父李母被判流放,三天后将被发配岭南。
“我来嫁你了,你……等了我很久了吧。”
我敲响了许怀清家的门。
我把身上的凤冠霞帔都扔在路上烧掉了,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服。
许怀清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眼中露出一丝喜悦。
“没多久。”
“我去办了些事,所以来晚了。”我手指绞着头发,有点不好意思。
此前,罗丝丝在上轿前,经过一番思考后找到我,“羡春,我想听从自己的内心,活一次。”
我便找了几个人把周渊打晕,喂了他五石散,然后塞进了张四的婚房。
张四爱吃五石散,经常神志不清,等他看清眼前的人时,事情也就办成了。
我把之前高价买来的路引、两身男装和几十两盘缠都给了她。
这些本来是我为自己准备的,现在也算是有了好去处。
罗丝丝这些天病好了很多,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我以前很羡慕你活得自在,也向往外面的生活,没想到现在自由真的来到了我面前,谢谢你,羡春。”
她突然流下眼泪,抱住了我:“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
“会再见的,有个人说我是侠女,侠女自然要闯荡江湖。”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作为你的姐妹,我希望你开心幸福。”
“我也是。”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以前的事……”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有个总是闯祸的妹妹,她只是用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来约束我,出发点是好的。
我请了一个可靠的朋友送她出城,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后来,我还收到了她的信。
她几经辗转去了战场,在军中救死扶伤,被一个小将军发现了女儿身,小将军帮她隐瞒了身份,时间久了,两人结为了夫妻。
而我,认回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在罗家众人的见证下,举行了三书六礼,我又嫁给了许怀清。
他知道我原本打算等这一切结束后,拿着路引隐姓埋名四处闯荡,但他并不感到惊讶。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你本来就是侠女,这样很正常。”
我笑着说:“但我现在不想走了,因为这里有你。”
许怀清说:“如果你想去,随时都可以,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你。”
那晚过后,张家的人自然前来向我兴师问罪。我不过是个好不容易从歹人手里逃脱出来的苦命女人,早已为人妇。
许怀清当初写给我的婚书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的那对父母,又打起了把我再次嫁出去的主意。他们本来就瞧不上李家的门第,如今李家败落了,他们更是嫌李家晦气,避之不及。
在这件事里,张四并没有吃到亏。
但周渊可就惨了,他完全疯掉了。平日里他作恶多端,结下的仇家不在少数。如今他失势发疯,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如同过江之鲫。周家子弟众多,他本就是最没出息的一个,现在疯了,没了利用价值,就被周家当成弃子扔在了一边。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两年过去了,许怀清果然高中科举,还被点了探花。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练习棍法。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因为我曾经经历过一世,早就知道他会高中探花。
许怀清看到我平静的模样,居然也没有感到意外。
“夫人,说起来真是奇怪,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
我抬起眼眸,浅笑盈盈:“说来给我听听。”
“我梦到那天你没有接受我,而是……”
我立刻干笑两声,调侃道:“拿乱棍把你赶出去了?”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接着追问:“要是那天真那样对你,你会不会在心里记恨我?”
“不会。”他没有跟我开玩笑,而是一脸严肃地回答,“那天是我行事鲁莽,太心急导致乱了分寸,错在我。”
“那后来呢?”我手托着腮,专注地看着他。
“梦里,我好几次想要救你出来,可每次都阴差阳错地错过。直到有一天在一座破庙里……”
他神色黯然,不忍心再说下去。
我早已放下过去,便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在那座破庙里,我浑身溃烂,病入膏肓而死,等你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夫人,你也做了同样的梦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拉过他的手,放在我眼尾的那颗小痣上,柔声说道:“这就是你当时落下的一滴泪。”
那并非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一世。
“这一回,我们没有错过彼此。”我嘴角上扬,露出灿烂的笑容。
“没错。”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坚定地说,“既然相遇了,我就永远都不会松开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