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是太子宠妃,二姐是将军夫人,三姐是主母,我找了个女人撑腰

发布时间:2025-09-25 01:52  浏览量:1

陈国公府的荣光,传到我们这一辈,已是强弩之末,颓势尽显。

府里的男丁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既无上阵杀敌的血性,也无寒窗苦读的耐心,满脑子只剩下攀附权贵,寻一门能光耀门楣的姻亲。

嫡母自小便向我们姐妹灌输一个道理:“女子在这世道,如同浮萍,若不想被人当成礼物随意赠送,就必须亲自下场,为自己争一个前程.”

这话,我们姐妹几个都刻在了心上。

于是,大姐在一次进香礼佛的途中,“恰好”晕倒在了太子殿下的马前,顺理成章地被接入东宫,成了一位颇有体面的侧妃。

二姐则选择了另一条路,她跨上骏马,追随她的青梅竹马,奔赴黄沙漫天的边关,与顾将军一同在刀光剑影中搏一个未来。

三姐潜心钻研玄学,给自己修了一副“极品旺夫相”,名声传遍京城。

刚过及笄之年,便如愿以偿地嫁入了名门望族荥阳郑氏,当上了主理中馈的冢妇。

我反复思量,觉得姐姐们的路子,终究还是将宝押在了男人身上,总归是落了下乘,太过被动。

何不另辟蹊径?寻个女人作靠山,或许反倒能活得更加自在逍遥。

就这样,我们姐妹四人,早早地为自己的人生铺好了路。

只是未来究竟如何,谁能笑着走到终点,尚未可知。

2

嫡母曾叹道:“生为女子,既然无法与整个时代抗衡,那便拼尽全力,去赚一个安稳富足.”

我深以为然,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偷偷积攒自己的私房钱。

起初,眼界窄,只懂得从月例银子里三两、五两地抠,辛辛苦苦攒上一年半载,也不过百十两碎银,成不了气候。

年纪稍长,我才幡然醒悟,财富从来不是靠省出来的,而是要懂得“以钱生钱”。

我倾尽所有,让府里机灵的小厮去乡间搜罗那些不常见的新鲜玩意儿,再转手卖给京中的达官显贵。

一根胖得堪比少女手臂的白玉莲藕,成了贵女们生辰宴上别出心裁的贺礼;

一个乡野常见的竹编渔篓,挂在闺房里盛放珠钗首饰,竟也显得雅致脱俗。

这些在农人眼中不过几文钱的东西,一经我的手,便能卖出几两银子的价钱。

我还从残破的古籍中寻到了失传的方子,亲手调制出颜色绯红、质地细腻的胭脂膏,

又研制出轻若无物、暗香浮动的香粉,更有九蒸九晒、香气醇厚的熏香……

这些闺阁秘宝,利润更是翻了几番。

当其他世家小姐还在风花雪月,感叹“黄白之物”俗气时,我的名下已经有了一百亩上等良田和一座临街的书肆。

我开的书肆,名为“玉成书局”,既抄书,也卖书。

明面上,书局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四书》《五经》以及学子们科考所需的历年策论。

等名气打响后,我便会不定期地推出一些市面难寻的孤本古籍,或是名家手迹,引得文人墨客争相抢购。

但这些,都不是最赚钱的。

书局真正的摇钱树,是那些让名门贵女们在深夜闺房中偷偷传阅的话本子。

她们久居深闺,生活枯燥乏味,只能靠这些“秘史”“演义”来排遣寂寞时光。

因为这类书籍无法公开售卖,全靠熟客间的口耳相传,所以一本的利润高得惊人。

我笔下的故事,主角从来都是女子。

我写熟读兵法的女将军,身披银甲,手握长缨,率领千军万马平定边疆之乱;

我写才智超群的女官,凭借过人的谋略,辅佐君王,化解朝堂危机;

我写医术高超的女医,悬壶济世,治愈无数沉疴,赢得万民敬仰;

还有眼光独到的女商人,开辟出一条条全新的商路,为家族带来无尽的财富。

这些话本子销路极好,仅仅是雇人誊抄,就养活了一大批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

而我最大的客户,便是孀居在府的安平公主。

公主府邸阔大,却只有她一人独守。

话本子看到兴头上,她曾派人将我召进府中问话。

她斜倚在榻上,指尖轻轻敲着书页,眼神慵懒而锐利:

“你这书里写的,不管开局拿到多烂的牌,女子总能靠自己逆风翻盘,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我俯身叩首,恭敬地答道:“回殿下,女子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此为身苦;所托非人,情爱不得,此为心苦。

姐妹们已然承受了这世间如此多的苦难,若不在书里为她们编织一个绮丽的梦,恐怕许多人,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公主那双美丽的凤眼微微垂下,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她身边的老嬷嬷见状,厉声斥我大胆,便要唤侍卫将我逐出去。

我吓得连忙磕头如捣蒜,急中生智道:“殿下息怒!请再给卑女一些时日,卑女愿专门为您写一本既好看又解闷的奇书,以博公主一笑!”

公主被我信誓旦旦的样子逗笑了,随手抛来一袋沉甸甸的白银作为定金,还勉励我道:“写得好,本宫重重有赏.”

3

我闭门谢客整整一月,呕心沥血,终于完成了公主要的话本子。

然而,没等来公主府取书的人,却等来了我那位挺着啤酒肚、捻着油腻胡须的阿爹。

他将手背在身后,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通知我:“齐王有意续弦,这天大的福气,合该是你的.”

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我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那位齐王,是西南边陲的一个藩王,年纪大得能做我祖父了。

原配王妃死了二十多年,后头续弦的都换了好几茬。

这种“福气”,谁爱要谁要。

阿爹见我面露不屑,冷哼一声,从袖中甩出一沓房契地契,摔在桌上:“你若遂了我的意,这些便都给你做嫁お妆。

若是不从,就休怪为父不讲情面!”

我心中冷笑,真是好不要脸!那些田产铺子,分明是我自己一笔一笔挣下来的,何时成了他赏赐给我的嫁妆?这吃相,实在过于难看。

那一刻,我想起了嫡母,想起了几个姐姐。

陈国公府里,没有一个是嫡母亲生,我们都是记在她名下的庶女。

嫡母的娘家曾是京中显赫,阿爹为了攀附,当年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将她娶进门。

可后来,嫡母娘家一朝失势,他便立刻翻脸,百般羞辱,骂她是“丧门星”,骂她是“败家婆”。

嫡母就是在那个时候看透了自己嫁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一个只会依附女人裙带的无耻之徒。

她心灰意冷,搬入佛堂,从此青灯古佛,不问世事。

阿爹不敢落下休弃发妻的骂名,便疯狂纳妾,拼了命地生女儿,指望着靠女儿们的姻亲来重振家威。

他让我们学那些歌伎的媚态,学着伏低做小,学着如何讨好男人。

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只管嫁得贵,不管嫁得对.”

这哪里是嫁女儿,分明是在卖女儿。

是嫡母不忍我们姐妹被他磋磨至死,趁他外出应酬时,悄悄教我们读书识字,教我们安身立命的本事。

她说:“能做我的女儿,也是上辈子的缘法。

天无绝人之路,无论落入何种境地,都不能放弃自己.”

嫡母的话,言犹在耳。

姐姐们早已先行一步,如今,也轮到我为自己的命运好好谋划了。

阿爹走后,我在灯下奋笔疾书,为那个给公主的话本子,补上了一个“番外”。

故事里,南朝的长公主为救国家,远嫁北国和亲十年,受尽风霜,最终得以归国。

归来后,她与当朝的新科探花郎心生爱慕,但他们的感情却为世俗礼法所不容,最终被老皇帝无情拆散,双双郁郁而终。

而在我写的“番外”里,故事有了转机。

长公主为全探花郎的体面,亲自为他求娶了国公府的一位小姐为正妻。

这位小姐性情冷淡,对男欢女爱毫无兴趣,一心只向往山水田园。

成婚之后,她便借口访仙求道,常年游历在外,独留探花郎在京中“形单影只”。

如此一来,两个人的悲剧,就变成了三个人的喜剧。

写完最后一笔,我长舒一口气,只觉畅快淋漓。

4

阿爹左等右等,没等来齐王府的迎亲花轿,却等来了一道惊掉他下巴的御旨。

圣旨的内容,与我的话本子如出一辙:陈国公府四小姐陈云杉,聪慧贤淑,与当朝探花郎谢和卿堪称良配,特此赐婚,择吉日完婚。

谢和卿出身寒门,虽有功名在身,却无权无势,对国公府没有半点实际的好处。

阿爹眼睁睁看着齐王许诺的千两黄金打了水漂,气得在院子里连摔了几个景泰蓝的大海碗,骂骂咧咧,斯文扫地。

嫡母闻讯,却在佛堂里笑得前仰后合:“到底是咱们四姑娘有福气,钓来了这么一位玉树临风的探花郎.”

是啊,探花郎一表人才不假,可这福气,真不是我的。

谁也不知道,那位探花郎的府邸,早就偷偷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安平公主府的后花园。

新婚之夜,我独自掀开红盖头,在洞房里左手执白,右手执黑,自己跟自己杀了一盘棋,直至天明。

而我的新婚夫婿,则早已顺着地道,与他的心上人幽会去了。

当今圣上,膝下唯有安平公主一女,其余皆是皇子。

当年为稳固江山,不得已将爱女送往北国和亲,圣上心中一直存有愧疚。

如今公主归来,自然是百般疼爱,恩宠无加。

所有人都以为,公主回朝后,不过是养在深宫里的金丝雀,赏些富贵荣华便罢了。

可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历朝历代,远嫁和亲的公主,从未有过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安平公主不仅回来了,还是被北国派兵一路护送回来的,理由竟是“奉皇太妃之命,回乡省亲”。

凭我写了这么多话本子的敏锐直觉,我敢断定,这位公主绝非池中之物。

若能抱紧她的大腿,对我而言,无疑是一条摆脱父权与夫权的康有康庄大道。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安平公主得了意中人,心情大好,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她靠在软榻上,眉梢眼角都带着春意:“云杉,你献的这条计策,甚好。

谢和卿有几分才情,又生了副好皮囊,既可解我长日寂寞,又不会招来闲言碎语。

这样吧,我入股你的书局,我们把这生意做得更大些.”

你看,话本子终究只是话本子。

说书人一旦落笔写下开篇,书中的人物便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意志。

这世间最无奈也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人人都看得到开头,却没人能猜中结尾。

5

有了安平公主这棵大树,我的“玉成书局”几乎在一夜之间,分号开遍了九州各地。

书局明面上依旧是买卖书籍,暗地里,却做起了“赎人”的营生。

我亲自背上行囊,走遍大江南北,将那些身陷囹圄的苦命女子一一赎回。

她们之中,有因家中无男丁继承家业而被族人吞食家产的寡妇;

有被丈夫当作货物一般典当出去的“典妻”;

还有为了给兄弟凑彩礼而被卖掉的少女……

我做的好事越多,心中反而越是惊惧。

安平公主说得没错,我阿爹虽不是东西,但我生来便是官家小姐,烦恼的无非是银钱够不够花,会不会被许配给一个浪荡子。

我从未想过,在同一片天空下,对于另外一些女子而言,仅仅是“活着”,就是一种奢望。

我将这些见闻写成话本子,呈给安平公主。

她摩挲着其中一本,看了许久,双手竟微微颤抖。

那本书里,写的是一个叫芸儿的女孩,被亲生父亲卖入青楼,遍体鳞伤却仍要被迫接客的故事。

我将芸儿赎出来时,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满是棍棒殴打和烟斗烫伤的痕迹。

我为她上药时,只是轻轻一碰,她便痛得哀嚎不止。

她抓着我的衣袖,泪流满面地哀求我:“姐姐,别救我了,让我死了吧。

若有来世,我只想托生成个男胎,堂堂正正地做一回人.”

我抱着她瘦弱的身体,眼泪再也止不住。

我亦是女子,我知女子不易,却从不知,在许多人眼中,女子,竟算不得人。

我恳求公主庇护芸儿,她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推开了窗。

窗外,是波光粼粼的锦鲤池。

她随手撒下一把鱼食,顿时引来群鱼争抢,水花四溅。

公主指着其中那条最大、最肥硕的锦鲤,对我说道:“它们生来并无不同。

只是这一条,生性最是凶悍,抢食也最狠。

好处是,它吃得多,长得快,力气也大,总能把别的鱼挤开。

坏处是,它横冲直撞惯了,渐渐忘了自己,也只是一条鱼.”

我知道,公主说的,是这世间的芸芸众生。

女娲造人之初,本无高低贵贱。

不知从何时起,男子凭借体魄之利,多吃多占,建立了以他们为主导的秩序。

在这套秩序里,他们理所当然地占据高位,制定规则,分配利益。

而女子,则从最初的包容,到一步步退让,最终被边缘化,沦为附庸,被迫学会了逆来顺受。

这世间本没有天经地义的道理,不过是长年累月的压迫,形成了一套不平等的“纲常伦理”。

那晚,安平公主邀我共进晚膳,主菜便是那条最大最肥的锦鲤。

“鱼头剁椒,鱼腹清蒸,鱼尾红烧,”她夹起一块最嫩的鱼肉放入我碗中,“味道,好得很.”

6

圣上对安平公主几乎有求必应,这使得公主的势力日益壮大,也引起了太子殿下的极度不满。

兄妹二人在朝堂之上,渐渐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几近水火不容。

然而,圣上对儿女间的争斗似乎乐见其成,依旧不断地封赏公主,甚至引得民间开始流传“圣人欲废太子,改立皇太女”的说法。

面对这泼天的皇恩,安平公主却嗤之以鼻。

“你真当他爱我这个女儿?”她冷笑一声,

“若真爱我,当初怎会舍得将我送去北国那虎狼之地?如今又为何要将我推上这风口浪尖?

他老了,疑心重了,给我这些恩惠,不过是怕太子权势过大,想用我来制衡他罢了。

说到底,他爱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原来,世间女子皆苦,无论是天家富贵,还是寻常百姓,都有各自的求而不得。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破局之法。

安平公主选择的,是争。

“这个王朝,是我用十年青春换回来的,凭什么不能归我所有?”她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要争,就争个痛快!只要我能坐上那个九五至尊的位子,又何惧什么惊涛骇浪!”

她明亮的双眸直视着我,一字一句地问道:“云杉,你,会帮我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会.”

起初,我只是隐约觉得,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

所谓的“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不过是男人用来禁锢女人的枷锁。

所以我写话本子,想告诉天下的女子,我们可以活出另一种模样。

可当我亲身走过那些民间疾苦后,我才彻底醒悟。

不公只是表象,没有权力才是根源。

如果一个女人,连与男人同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自强自立?

开办女学,启迪民智;为贱籍女子赎身,让她们重获自由;为孤儿寡母争取果腹的口粮……

这些都只是小打小闹,无法从根本上改变男尊女卑的现状。

唯有让天下的女子,真正地掌握权力,享受到权力带来的好处,才能赢得真正的自由与尊严。

我将那些从民间救回的女子,都安置在各地的书局中,亲自教导她们:“我们女子悲惨的根源,就在于没有权力。

没有人身自由权,所以会被当成货物买卖;没有财产自主权,所以守不住自己辛苦攒下的家业。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推翻这不公的制度,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新世界!”

安平公主也为我寻来了许多能人异士,作为女学的师傅。

别家的女学,教的是礼义廉耻,学的是三从四德。

而我们“玉成书局”的女学,教的是岐黄之术,学的是经史策论,甚至将兵法武学也拆解得明明白白。

每当有一批学生学成,我都会亲自问她们未来的打算。

想离开的,我便赠予盘缠,送她们远行;无处可去的,我便将她们引荐给我那位身在东宫的大姐姐,陈云霓。

她虽是太子侧妃,却不知何时,早已成了安平公主埋在太子身边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说起大姐姐的婚事,也同样令人唏嘘。

阿爹原打算将她嫁给一个开赌坊的暴发户抵债,是嫡母截获消息,趁着阿爹不在,连夜将她送上了去护国寺的马车。

大姐姐当时发了狠,说无论在寺中遇到谁,谁便是她的良人。

谁也没想到,她遇上的,竟是去为皇后祈福的太子。

太子大喜过望,认为这是佛祖赐下的缘分,当即便将人带回了东宫。

等阿爹发现人不见时,太子的手谕已经送到了府门口。

他吃了这个哑巴亏,不仅没拿到钱,还得罪了暴发户,据说被人数落了半天。

嫁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本该是天大的福气。

大姐姐却告诉我,东宫的日子,比地狱还苦。

太子后院的女人,为了争宠,什么阴毒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她的第一个孩子,便是在这无休无止的宅斗中流掉的。

她说,害死她孩儿的,不是那些斗得你死我活的女人,而是那个可以三妻四妾,坐享其成的男人。

既然对男人彻底死了心,那不如为自己拼一把。

大姐姐在信中提及安平公主时,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期待与向往。

她写道:“当年,佛爷或许选错了姻缘。

如今,我们便替佛爷,把它改过来.”

7

“玉成书局”又悄悄扩大了生意。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卖话本子,然后从我这里拿回丰厚的报酬。

这些报酬都是由安平公主定的,有时候是钱财,有时候是土地,甚至还有权势。

时间久了,朝中一半的文臣武将皆出自公主门下,公主的羽翼渐渐丰满起来。

再后来,我的其他两位姐姐都被吸引来了。

首先来的是二姐姐陈云岫。

二姐姐年轻时始终想不明白,难道天下男子皆负心薄幸?

她偏不信邪,偏要亲手选一个小竹马,陪着他长大,看着他识文习武,再长成英姿勃发的将军。

顾北峰备战,二姐姐替他四处搜罗兵书。

顾北峰出征,二姐姐义无反顾地随他北上从军,亲自采办粮草,还带着后方妇孺给军士们日以继夜地缝战袍战靴,打磨兵器。

犹记得,二姐姐当年夜半偷偷溜出家门的时候,还是我替她把的风呢。

二姐姐在自己的话本子里写了一位郁郁不得志的少年将军,征战十年仅仅是个从三品的武将。

安平公主看完后评论:

“陈云岫走的这条路是极艰苦的。

“她不仅是他的妻子,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也是他的『合作伙伴』,是他给三军将士树立的榜样。

军队里没有一个兵卒,会效忠无情无义的主帅。

“婚嫁就像一场豪赌,女子押上身家性命,只赌男子有没有良心。

“良心嘛,没了也能活。

“因此不管怎么赌,输家都是女子,无非是看谁输得多,谁输得少罢了.”

为了帮助二姐姐,公主为二姐夫顾北峰请封了虎威大将军。

不久之后,三姐姐陈云湄也来了。

她嫁到了荥阳郑氏,是正儿八经的长房长媳。

这条婚嫁之路,三姐姐自垂髫之时就开始铺就。

她认为,世人无眼,先敬罗衣后敬人,先敬皮囊后敬魂。

“你若是给自己造个好的出身,别人天然就会怕你三分。

“若是老老实实地行事,再露了怯,小鬼都会上来踩你一脚。

“踩的人多了,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三姐姐结交了很多相术师,借他们的口散播自己命格贵重非凡,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旺夫相。

“娶之可旺夫益子”的风多多地吹到了郑氏族长的耳朵里,聘雁也顺顺利利地飞到了陈国公府。

三姐姐的话本子里,写的是没有官职的长房,在世家大族中艰难度日。

安平公主阅后写了批注:

“陈云湄聪明又有野心,懂得借力打力。

只是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风险可就太大了。

“真正的力量与安全感,只能够来自内心的坚定与自我实现的能力,而非外界的认可或某个人的给予。

“我来帮她一把.”

言罢将荥阳太守的官印赐予三姐夫郑必源。

我看公主出手大方阔绰,不由得有些担心:

“您的生意做得那么大,怎么分得清这些人里头,哪些是真心扶助,哪些是假意投诚呢?”

公主笑话我傻。

人心难分辨,更易变,今天自己人,明天变成敌人的例子比比皆是,根本就无须看得清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价值,把声威壮起来,让敌人也陷入云里雾里,那就够了。

见我似懂非懂,公主又同我打趣,她说:

“你以为你的姐姐们尽心尽力地为夫婿谋前程,他们就会日日如初珍爱妻子吗?

“未必.”

公主鼓励我多与姐姐们来往:

“最多半年,一切便可见分晓.”

8

我 日日泡在书局里忙碌,这一日刚踏进谢府大门,就被太医院的王太医堵在了门口。

王太医抱着重重的药箱,非要给我请平安脉。

刚搭上两秒,就喜极而泣地宣布我怀孕了。

不会吧?

我和谢和卿在一起的时日,并未同过房啊!

我惜命。

安平公主的男人,岂能轻易染指?

可是王太医不管不顾地将侍女唤来:

“快将你家夫人扶上床。

“她初孕,胎象还不稳,须得卧床保胎。

“对了,最重要的是还得吃老夫精心调配的安胎药,切记,切记!”

说罢,丢下一张药方子,慌慌忙忙地跑了。

动作敏捷得不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

第二日谢和卿回来的时候,满面红光,神采飞扬。

我问他,公主怀孕了吧?

他狡黠一笑,拐着弯地同我说:

“说什么呢,明明是『谢夫人』有孕了。

你要好好保重身子,生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哈哈哈哈哈.”

安平公主有孕后,谢和卿闲了下来,开始显现风流本性,经常出入青楼酒肆,以狎妓为乐,回府时周身都是香艳的脂粉气。

我提醒他不要玩得太过,小心惹公主不高兴。

他嗤之以鼻,教训我不自量力:

“妇人怀了孩子,自然就被拴住了,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我只在外头逛逛,没有三妻四妾,已经够给她面子的了,还有什么不知足!”

看着谢和卿洋洋自得的嘴脸,我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侍女们还以为我犯了害喜的症状,巴巴地上来替我抚胸顺气。

谢和卿将她们全都赶走,恶声恶气地警告我不要乱说话,尤其不要到公主那儿去乱告状。

真可笑,我不说,她就不知道了?

安平公主可不是普通女子,她角逐于权力场中,心胸、智谋都胜于常人,你当她是三两句花言巧语就能欺哄瞒骗的?

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念及此处,我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

我都能闻出来的脂粉味,安平公主会闻不出来吗?

她从来只当谢和卿是个玩物,怎么可能容许他成为自己孩子的父亲,再利用这个孩子拿捏住自己。

这恐怕是个计。

谢和卿丝毫不知危险近在眼前,涎着脸上来对我动手动脚:

“你与公主同侍一夫,赚大了.”

幸好我在玉成书局和教拳脚的师傅学了几手,三两下就把他干翻在地,双脸红肿成了一个猪头。

9

安平公主得到世家大族和军方的支持,在朝堂上颇为得意。

圣人虽未准奏皇太女的请封,但军国要事大多宣召公主前去商议,朝中百官的升迁或降免,也全由公主说了算。

一时间恩宠逾制,贵盛无比。

太子私下发牢骚:

“一介女流之辈,能成什么大事。

竟然还妄想大位,真是不自量力.”

安平公主丝毫不惧,连着驳回太子爷好几条政令,偏都是有理有据的。

圣上一一照准,把太子气得脸更绿了。

我时常被传召到公主府陪她说话。

我告诉她,从“玉成书局”走出的姑娘 们悄无声息地渗透了整个皇城。

她们在皇宫里,在文武百官的府邸里,在大街小巷的店铺里,或做医女,或做侍女,或做厨娘,或做帮工……

只要公主想知道的,我都能收集到。

只要公主想散播的,我都能执行到位。

我还把姐姐们寄的家书念给她听。

二姐姐在信里写道,郑必源自当了荥阳太守之后仿佛变了个人,嫌二姐姐木讷得紧,只晓得打理家务,于闺房情趣一窍不通。

他迎了青梅竹马入府为妾,屡次三番生事,要夺二姐姐的中馈之权。

三姐姐也不顺心,顾北峰当上大将军后心大了,全然忘了夫妻从前的恩情,暗戳戳养起了外室。

被识破后就以三姐姐无所出为由,光明正大地纳进府内。

天可怜见,三姐姐可是替他挡箭才伤了身子生不了孩儿的,如今却成了他在外头生私生子的缘由,真是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

怪不得三姐姐气得力透纸背:

【我殚精竭虑地帮扶他,身上有替他挡箭留下的伤疤,我同他有少时的感情,有患难与共的恩义。

【可所做的一切在他变心的那一刻,什么都不是。

【我再也不想当什么诰命夫人、顾府陈氏孺人、嫂子……

【我只想摆脱重重枷锁,做自己,做陈云岫!】

安平公主叹了口气。

“都是可怜人。

“你的姐姐们固然身处困境,可是那些女子也一样可悲,一些被当成夺权的工具,一些又成了生孩子的机器.”

我陪着公主登上城楼,仰望广阔无垠的碧空,看着一排排大雁展翅翱翔。

但愿我们的手脚能够更快一些,早些结束这荒诞的一切。

10

安平公主和太子之争愈演愈烈。

终于在公主临盆的那天,太子瞅准时机发难了。

他率着亲兵冲进公主府,以“与人私通、祸乱朝纲”的名头,要将公主立时拿下。

整个公主府挤满了铁胄甲士,只等太子一声令下,立时就要冲进产房,当场捉拿“罪证”。

公主在产房里,透着纱窗愤慨地怒吼:

“你们不是夫人生妇人养的吗?就这么着急,不能容我生完孩子再说吗?”

男人们发出哄堂大笑。

他们说,女子不过是女子,都是软弱无力、懦弱可欺的。

再如何尊贵,再如何有权势,也永远只能依附于男人。

他们认为,这场仗毫无悬念,安平公主一定会狼狈地出丑,跪在一群男人脚下承认自己的错误,乞求原谅。

太子得意扬扬地站出来,身后跟着谢和卿、郑必源和顾北峰。

他鄙夷地说道:

“皇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许他们小恩小惠,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效忠于你?

“你错了!他们只不过假意投诚于你罢了。

没有一个男人会甘心屈居女人之下,听任女人指挥和摆布。

“瞧,你选中的爱人,亲口告诉我你的临盆之日,让我有机会一击中的。

你选中的世家和将军,亦都归顺了我。

罪书是郑必源亲手写的,满院的人马是顾北峰的亲兵。

“你所谋所想,不过为我做了嫁衣裳。

你转回头去看,自己的身后空空荡荡,没有帮手,没有倚仗,你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来和我争!”

产房里寂静无声,没有人回答他的提问。

太子气势汹汹地领着人破开了门。

只见房内空无一人,安平公主、侍女、接生嬷嬷全都不翼而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向着太子射去,他这才反应过来,公主产子是假消息,诱自己兵围公主府才是真。

这是个圈套。

安平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公主府门口,用数倍的军队将太子等人围成了瓮中之鳖。

太子拿着刀剑的手肉眼可见颤抖了。

他大骂谢和卿是个蠢蛋,真怀孕和假怀孕都分不清,又急急地扯着顾北峰地衣襟,叫他赶紧调兵来救。

可是安平公主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拿出皇诏,宣布将太子废为庶人,同党全部羁押,等候圣上亲处。

太子不服气,谢和卿等人大喊冤枉,此时一群女子迎着他们惊恐愤怒的眼神,从安平公主身后站了出来。

大姐姐陈云霓向圣上告发太子与北国私通,意图谋反。

圣上震怒非常,令安平公主亲自将太子捉回处治。

二姐姐陈云岫带来了郑氏宗亲联名的血书:郑必源跟随太子谋反作乱,立时将其逐出郑氏。

三姐姐陈云湄手持虎符,号令全军听从公主号令,将一众反贼统统拿下。

安平公主说话掷地有声:

“不要小看女子的能量,她们能做的远比你们以为的要多得多.”

11

太子成了阶下之囚之后,我们陪着安平公主进了宫。

她要让圣人传位于她:

“打铁要趁热,既有了兵权,还当什么皇太女,干脆直接承继大位.”

她问我们怕不怕?

姐姐们都说不怕,自降生之日起,从来没有过那么畅快的一日,就算把命丢了,也不枉此生。

公主哈哈大笑,叫我们留着自己的小命,将来给她当女丞相。

我知道公主一定不会骗我。

她果然不是孤身回归,而是早就领了北国女帝之位,回来不过是扮猪吃老虎,伺机兼并两国。

我们刚到大殿门口就遇上了老熟人,我的嫡母,曾经的镇北将军之女,带着整装待发的士兵迎了上来。

曾经是她将安平公主送到北国和亲,如今她也要亲手帮助公主登上王座。

如今整个皇城都已掌握在公主手中。

圣上黯然坐在龙椅上,试图用父女亲情来打动安平公主:

“你小的时候,父皇最宠爱的就是你。

华美的锦缎,金贵的首饰,样样都给足你。

就算你说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父皇都令人摘下给你。

“曾经你也在父皇的怀里撒娇,让我陪你放纸鸢。

安平,你还记得吗?”

可惜脉脉温情对上了安平公主的冷笑。

她手里把玩着虎符,眼底波涛汹涌:

“这些话,十年前你同我说,兴许我会感动。

“可是如今只觉好笑。

你很清楚战败后把我送去和亲意味着什么,可还是义无反顾地送了。

我在北国十年,还清了你的养育之恩。

早已经不欠你的了。

“我回来后,你又明知我和太子争斗的下场是个死,还要利用我去牵制他。

“无非是觉得我是女子,伤就伤了,死就死了。

反正你还有很多儿子,随便哪一个都可以承你血脉,继承江山。

“既如此,那我就做给你看,做给世人看。

到底女子是不是如你们所想的那样轻贱、无用.”

言罢,安平公主亲握着圣上的手,在早已写好的传位诏书上盖上了玉玺,而后令嫡母将圣上带回后宫:

“男人们都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好端端地待在屋子里就是福气。

“父皇,你享福去吧.”

后记:

隆景十年春,安平公主登基为女帝,赦天下,置女官,立新规,男女皆同,共创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