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驸马是假夫妻,和离前,他却摔伤脑袋认定是我见不得光的外室

发布时间:2025-08-20 01:43  浏览量:2

我与沈相本是挂名夫妻,和离的事刚有眉目,他却不慎摔伤了头。

这一摔,竟摔得记忆错乱,认准了自己是我藏在暗处的外室。

昔日里人人称颂的正人君子,一朝变了性子,日夜就琢磨着如何爬上我的床。

不仅如此,还总在我耳边挑拨我与那位 “正房” 的关系:
“哪有女子不喜欢养些野花闲情?连这点事都容不下,那位的气量也未免太小了些。”
“我就不同了。名声于我如浮云,只要公主心中有我,我甘愿做这见不得光的存在。”

我听着,只淡淡应了声 “嗯……”

旁人做外室是自甘下 贱,到了他这里,倒成了倾城绝恋般的深情。

这般自视甚高又理直气壮的模样,倒真真是他沈相的风格。

1
我与沈淮笙夫妻失和,在上京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就连皇弟登基之后,暗地里都有人设了赌局,赌的是官拜丞相的沈淮笙会先写下休书,还是我这个借完人家势力就翻脸的公主先开口说散。
我望着手中刚写好的和离书,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沈淮笙早就不许我踏足赌场那些地方,不然今日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

沈淮笙这人,真是坏我好事,确实该离。
我捏着和离书,在府里等他回来。
从日头正盛等到暮色四合,眼看着其他官员都已下值,连沈淮笙平日归家的时辰都过了许久,他竟还没踪影。
我心里那点火气忍不住冒了上来。
这才刚升官,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明明昨晚我还特意叮嘱,和离前要清点私产,让他今日早些回府。
可恶,当了丞相就这般了不起,连公主的话都敢违抗了!
我沉着脸守在门口,打定主意等他回来好好理论一番。
可等回来的,却是神色慌张的随从。
随从说,沈淮笙醉酒后纵马,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还是后脑着地。
如今人虽已抬回府中,却始终昏迷不醒。
我愣了好一会儿,手上的和离书瞬间被攥成一团:
“快去请太医!立刻去把太医请来!”

2
沈淮笙向来是福大命大,这次也不例外。
虽说坠马,但幸好路面平整,没有尖锐石子,倒不至于危及性命。
昏迷了小半夜,总算醒了过来。
见他睁开眼,我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随即又习惯性地开口刺他:
“怎么,跟本宫分开就这么值得庆贺,能让一向克己复礼的沈大人放纵至此?”
“不过沈大人还是该惜命些,毕竟本宫可不想……” 背上克夫的名声。
话没说完,刚醒的沈淮笙突然坐起身,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我顿时愣住:“?”

他抱得极紧,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
“你想谋害本宫不成……”
“公主,” 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沈淮笙,此刻竟难过得像是快哭了,“求您了,不要分开好不好,我不想和您分开。”
我更懵了:“??”
那一瞬间,我都差点以为沈淮笙是惦记上皇位了,不然实在解释不通他为何会这般屈就。
见我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他,却一句话也不说,沈淮笙哽咽了一声,眼圈都红了:
“我知道自己不过是见不得光的外室,如今那位要回来了,公主要和我分开也合情合理…… 可我真的不愿离开公主。”
“我发誓绝不会出现在那位面前,不会打扰您二位的感情。求公主不要厌烦我,就让我留在您身边,当个供您解闷的人也好啊。”

我彻底失语:“…… 啊?”
周围的侍女小厮们更是惊得暗自咋舌。
在众人那写着 “公主和驸马玩得挺花” 的惊疑目光中,我缓缓咬紧了后槽牙。
“太医,” 我一字一顿地问,“他是不是摔傻了?”
同样被沈淮笙这番话惊到的太医回过神,仔细诊脉检查后,拱手回道:
“沈大人应是因受伤导致记忆错乱,不过这未必是坏事。”

我指着抱着我死活不放的沈淮笙:“这、这还不是坏事?”
太医解释说,沈淮笙会记忆错乱,头部的伤只是诱因,真正的根源是心结。
“如今大人记忆错乱,那些积压在心里许久的执念和郁结,或许能有宣泄的机会。”
太医说了一堆道理,我也没太听懂,反正大概意思就是,沈淮笙这错乱的记忆,都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的事。
难道他心里最惦记的,就是给我当外室?
这可真是让人震撼。
沈淮笙抬头看我,见我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竟朝我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
我心里暗自咋舌:……
别说,还挺好看。

3
虽说太医说不必太过干预,就当给沈淮笙一个宣泄情绪的机会,但如今新帝刚登基,朝堂局势还不稳定,哪有时间让他慢慢休养。
沈相必须尽快恢复,才能稳住人心。
于是我遮住沈淮笙的眼睛,语气坚决地问太医:“怎样才能让他尽快恢复?”
太医建议顺其自然,说若是强行逼他接受不认可的记忆,反而容易刺激到他,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不过,若殿下实在着急…… 或许可以适当重现沈大人一些深刻的记忆场景。”

重要记忆的旧景重现,或许能让沈淮笙记起一些真实的事,从而消解那些错误的认知。
可问题是,我作为沈淮笙如今唯一的 “家人”,其实并不算了解他。
作为盟友,我只需要知道他能帮到我和皇弟,是一把足够忠诚好用的刀就行。
但现在,这份 “不了解” 却成了麻烦。
我不知道对他而言,到底什么才是值得铭记的回忆。
沈淮笙给我当差三年,这三年里,他安静得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却又不显眼。
白天在朝堂辅佐我弟弟,私下里帮我打理府中事务,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连府里的管家都没他忙碌。
换作是我,这般连轴转的苦日子别说记忆深刻了,怕是早就想忘得一干二净。

除非沈淮笙有什么特殊癖好,否则我俩之间,应该没什么能让他念念不忘的重要回忆。
我有些束手无策,气不过就伸手捏了把沈淮笙的脸。
平时这人总是冷着一张脸,如今失了忆,倒乖巧了不少。
被我捏脸也不躲,还主动把那张俊美的脸凑过来,仿佛巴不得让我多捏几下。
对上他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我没好气地又捏了 几 把 。
也没使劲,沈淮笙的脸就红了,眼睛也湿漉漉地望着我。
向来冷若冰霜的人,突然露出这般像被欺负了的模样,让我一时有些发愣。
“殿下,还要继续吗?”
“再重点也没关系……”
眼看场面就要变得不像话,我总算回过神,死死按住沈淮笙的手。
“都下去!”
我慌忙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也跟着逃了出去。
失了智的沈淮笙,可真够吓人的!

4
沈淮笙这状态实在让人招架不住,于公于私,我都得想办法让他快点恢复正常。
情急之下,我还真想到了个办法。
和我成婚之前,沈淮笙曾是安国侯府的长公子。
之所以说 “曾是”,是因为中间有段荒唐事。
沈淮笙并非安国侯的亲儿子,当年上京动乱,安国侯为了保护亲儿子,把两个孩子调换了。
所以在那位真世子认祖归宗后,沈淮笙在上京的身份就变得十分尴尬。
沈淮笙自身有大才,从不靠祖荫,是凭着真本事入朝为官的。
但安国侯想给亲儿子出气,在朝堂上难免刻意刁难他。

于是从前嫉妒他的、看不惯他清高模样的、想趁机牟利的人,都开始落井下石。
那时候的沈淮笙,几乎要被踩进泥里。
而我也不是什么善茬,趁人之危提出交易,用婚事把他和我绑在一起,让他成了皇室的一把刀。
那段屈辱的日子,对他来说想必一定记忆深刻。
而他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安国侯府,或许也能让他想起些过往。
于是我当即决定,带沈淮笙去安国侯府。
安国侯不愧是老狐狸,见我们突然到访,摆出了十足的慈爱与尊重,仿佛当初恶意针对沈淮笙的不是他一样。
“殿下和淮笙此次回府,是有什么事吗?若有需要老臣帮忙的,殿下尽管开口,老臣绝无二话。”
说着,还特意上了一碟桃花酥,说是沈淮笙从前最爱吃的。
嗯?

这不是我喜欢吃的吗?
“安国侯许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 沈淮笙语气冷淡,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一向不喜甜腻的东西,从前常做这些糕点,也只是因为公主喜欢。”
我捏着杯盖的手顿了一下。
沈淮笙不爱吃甜食我知道,他在府里经常下厨我也知道,但我一直以为那是他的个人爱好…… 可没等我细想,沈淮笙接下来的话让我差点绷不住表情。
“安国侯既然为了权势,把我送给公主当玩物,就不必在这演父子情深了。”
安国侯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真没干过这种缺德事,此刻一脸茫然:“?”

沈淮笙记忆错乱的事被我压了下来,外人很少知道,以至于安国侯被这突如其来的黑锅砸得懵了。
“我…… 你……”
安国侯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想到沈淮笙如今已是百官之首,最后硬是没敢说什么。
这场景有些荒诞可笑,可一想到当年,安国侯在朝堂上也是这般联合他人污蔑沈淮笙,不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我就笑不出来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安国侯。” 我捏了捏沈淮笙的手心。
沈淮笙没再说话,而安国侯听我这么说,更觉得沈淮笙是故意膈应他。
“是,公主教训的是,” 安国侯的腰弯得更低了些,鬓边的白发也更显眼了,“是老臣糊涂。”
可不是糊涂么。

放着前途无量的好孩子不要,为了哄血缘上的亲儿子开心,亲手把人往泥里碾还不够,还要再踩上两脚。
如今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后悔也晚了。
我侧头看沈淮笙:“开心了吗?”
看着曾经抛弃自己、践踏自己真心的人低头认错,心里能舒坦些吗?
“开心。”
沈淮笙却看都没看安国侯,眼里自始至终只有我:
“其他人都不重要。”
“只要能陪在公主身边,怎样都开心。”

5
安国侯府没能让沈淮笙有丝毫情绪波动,在如今的他眼里,那些人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路人,连多看一眼都嫌多余。
可我不甘心就这么白跑一趟。
来都来了,不如去沈淮笙从前的住处看看。
他当初入赘公主府时两手空空,想必旧物件都留在了侯府。
怕他不愿意我窥探隐私,我还借口去净手,独自一人绕路去打听。
结果下人们告诉我,侯府里早就没了沈淮笙的东西。

“驸马的院子如今、如今是世子住着,驸马从前的衣物书籍,都被世子爷烧了……”
那个曾在春日宴上风头无两的长公子,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抹去了存在。
如今的上京,只知道有铁血手腕的沈相,知道与公主貌合神离的沈驸马,没人记得沈淮笙少年时也曾在御前街打马而过。
我远远望了一眼那已与沈淮笙毫无关系的院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算不上难过,却总归有些不畅快。

或许我今天就不该带沈淮笙来这里。
以沈相的性子,根本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这一趟没替他出成气,反倒在我心里硌了块小石子,真是赔本的买卖。
我挥退眼前的下人,冷着脸回了正厅,打算带沈淮笙回府。
可走到半路,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安国侯府如何,我根本不在意。但离殿下远些,别妄想用你的花言巧语蒙骗殿下。”
比起往日的冷静淡然,此刻他的语气格外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罕见的攻击性,像只护食的犬。

我悄悄走过去,看见来寻我的沈淮笙,以及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
应该就是那位真世子了,长得和安国侯如出一辙,一样的不好看。
可他自己却没点数,还趾高气扬地指着沈淮笙骂:
“能让所有人围着我转,是我的本事,谁让你就是不讨人喜欢呢?”
“至于公主,” 世子舔了下嘴唇,“要不是你,尚公主的本就该是我,是你抢了我的身份和女人。”
“而且公主根本不喜欢你吧?你连讨殿下欢心都不会。当初要是换作我尚公主,早就把人哄得服服帖帖,丞相之位也该是我的……”
我实在听不下去,一脚踹开挡路的假山石走了过去。
闻声看来的两人同时愣住。

沈淮笙神情慌张:“殿下,请您听我解释,我没有……”
世子却眼睛一亮,抢着说道:“静安殿下,宫宴一别许久未见,您近来可好?”
我缓步走到两人面前,没理会沈淮笙急切的解释,先转向了世子。
沈淮笙脸色一沉,世子却笑得更得意了。
“静安殿下,您……”
我打断他的话:“你是谁?”
世子一愣:“什么?”
我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刻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出现在本宫面前碍眼?”
“安国侯府真是没落了,点心买不起好的,连奴才都长得这般歪瓜裂枣,” 我抬起沈淮笙的下巴,“宝贝,快让本宫瞧瞧,洗洗眼睛。”
本来是想替沈淮笙出出气,可对上他感动又羞怯的神情,我差点真的看呆了。
这人还是冷着脸好,不然实在太招人了。

6
被沈淮笙的美貌晃了神,我没再多计较,给那位世子扣上顶 “冒犯皇室” 的帽子后,直接带沈淮笙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沈淮笙异常沉默,拉着我的手有些发凉,人也闷闷不乐地埋在我颈窝,不愿抬头。
“沈淮笙?” 我轻声唤他,“不是替你出气了吗,怎么还不高兴?”
新帝登基后,安国侯府本就处境尴尬,如今这顶冒犯皇室的帽子扣下去,那位世子最轻也得脱层皮。
“没有不高兴。”
沈淮笙蹭了蹭我,像只没骨头的小猫,生着闷气却不肯说,非要人自己猜他的心思。
这点倒是失忆前后都没变。

沈大人平日里面冷心宽,婚后很少跟我生气。
少有的几次不快,是因为我为了拉拢老臣,与各家公子走得近了些。
可我不就是请他们去那种地方玩了几次吗,谈公事不都得找个热闹的地方?
结果从那天起,我的晚餐就成了萝卜宴。
一天两天我没在意,后来脸都快吃成萝卜色了,才意识到沈大人在跟我置气。
当时我绿着脸,咬牙跟他保证以后不去那种地方了。
沈大人面无表情地点头:“如此最好。”
第二天家里的饭菜就恢复正常了。
闹了那么久,沈淮笙却没跟我争执过半句,问就是没生气,说冬天吃萝卜健康。
呵呵。

想起当初的萝卜宴,我毫不留情地把沈淮笙从我怀里拽了出来:“快说,到底为什么不高兴,不说你今晚就只能吃萝卜。”
我可没他那么多闲心,还做什么萝卜糕、萝卜饼、萝卜汤,让他干啃生萝卜去。
“我没……” 见我表情严肃,沈淮笙把剩下的否认咽了回去,“我只是有些害怕。”
我愣住:“……”
我:“哈?”
撞了下头,把他胆子撞小了?
他扳倒那些老狐狸都没怕过,现在一个小小的安国侯府就把他吓着了?
“公主听到沈月笙的那些话了吧。”
沈月笙就是那位真世子。
“我只是个不讨喜的赝品,是个低贱卑劣的小偷,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和他争,也不想争什么…… 可我唯独,不想被他从公主身边赶走。”
沈淮笙的表情落寞又无助,偏过头不敢看我,攥着袖口的指尖却用力到发白。

让我想起当年初见他时,那个最落魄的沈淮笙,嘴唇毫无血色,却依旧脊背挺直,衣衫洗旧了也依旧整齐利落。
当初就因为那一眼,我对沈淮笙起了兴趣,强行跟他做了交易。
而如今。
“你拿我和安国侯府的蠢货比?” 我不满地掰开他攥着袖子的手,强硬地握在自己手里,“他们乐意捧着垃圾当宝贝,我可没那特殊爱好。”
“沈淮笙,你记好了。本宫当初看中的人就是你,和什么身份血统都没关系,你没偷也没抢,至于离开…… 没人能逼你离开公主府。”
当然,如果他清醒后自己想走,我也会如约成全他。
我可真是上京城难得一见的好人。
沈淮笙显然也这么觉得,甚至感动得红了眼:“公主,您怎么这么好。”
我害羞地摆手:“诶,低调低调。”
沈淮笙却拉住我乱挥的手,在我指尖落下一个意味不明的吻:“您待我这么好,淮笙想报答您。”

7
我没把沈淮笙那句报答放在心上,他已经如约把我阿弟扶上皇位,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报答了。
然而回到府里,刚下马车,沈淮笙就神情凝重地拉我去了他的住处。
见他这郑重其事的样子,我还以为沈相想起了什么,也没敢在外面多问,老老实实地跟他回了院子。

卧房门一关,我紧张地问:“沈淮笙,你是想起……”
话才刚起头,就见沈淮笙从容地解开腰带,把腰带缠在我手腕上,牵着我走到床榻边。
我彻底懵了:“???”
沈淮笙脸上泛起红晕,美得像雪地里刚苏醒的狐 狸 精:“嗯,我是想伺候公主。”
这张脸近距离看,杀伤力实在太强,让人根本不敢多看。
可一低头,见我眼珠子都快黏在他敞开的胸口上,沈淮笙纵容地笑了笑,体贴地把衣领拉得更松。
衣料顺着他劲瘦的手臂滑下,在肘弯处凌乱地堆着。
沈淮笙牵着我的手,一点点顺着他的喉结往下抚。

他神情就像当初教我如何拉拢人心时一样认真,只是现在,沈大人教我的是如何亲近他。
见我的手在他胸口流连不去,沈淮笙温声诱哄:“公主若是喜欢,怎样都可以,我整个人都属于殿下……”
我没忍住,真在上面捏了一把。
以前怎么没发现,沈淮笙身材这么好,藏得可真深!
但在沈淮笙喘息着让我继续时,我轻咳一声收回了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个,就不必了。”
我再好色,也不能趁人之危占人家便宜。
要是沈淮笙清醒后,发现自己失智时失了身,一个想不开跟我同归于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美色虽好,也得有命消受。

我从床上跳下来,弯腰穿鞋:“你真想报答我,给我做碟桃花酥就行,没必要这样。”
自从皇弟登基后,我都一个月没吃到沈相亲手做的桃花酥了。
虽然知道人家现在没必要再给我当厨子,但我还挺怀念他的手艺。
我这话真心实意,可失了智的沈淮笙却以为我在敷衍。
我弯腰穿鞋的功夫,背后突然没了动静。
回头一看,被我推开的沈淮笙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正一声不吭地掉眼泪。
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他也不擦,就咬着嘴唇望着我的背影哭。
要不是我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还不知道他要自己偷偷哭多久。
我无奈地走回去,帮他抹了把脸:“哭什么呀?”
见沈淮笙死死咬着嘴唇,都快咬破了也不说话,我伸手过去,轻轻撬开了他的嘴:“说说看,为什么又哭了?”

沈淮笙眨了眨眼,又有两滴滚烫的泪珠落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闷闷地问:“是我身材不好,吸引不了公主了吗?公主嫌弃我了?”
我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着眼泪,闻言好声好气地哄:“没有的事,别瞎想。”
“那公主为什么只摸了一把,就转身要走,” 他委屈极了,眼里满是失落,“以前公主不是这样的,哪怕我说不要,也会拉着我在床上…… 您从前不是最喜欢我的身子了吗?”
我!没!有!
这是诋毁,赤裸裸的诋毁!
可我的反驳,在对上沈淮笙那双泪眼后,瞬间没了声息。
不管他伤没伤到脑袋,沈大人好像总有办法拿捏住我。
我被他哭得心慌意乱,终究没再反驳,也没敢扭头走人,只能认下这口黑锅,顺着他的话解释:“你现在还受着伤呢,我要是还拉着你胡闹,那我成什么人了?”
“我不在乎那点小伤,” 沈淮笙环住我的腰,像只小鸟依人般缠上来,“我只要公主疼我。”

我听懂了,可我不敢动。
傻子勾人不犯法,但欺负傻子就是我的不对了。
只是看着沈淮笙这副 “你不答应我就哭瞎自己” 的架势,我实在狠不下心推开他,只好捧起他的脸,一下一下地轻吻着,把那些没掉下来的眼泪都吻走。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沈淮笙,我没有嫌弃你,不许再哭了。”
沈淮笙环在我腰间的手骤然收紧,缠得越来越紧,像是想以这种方式,把自己融进我的骨血里。
“那殿下还喜欢我吗?会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我心里暗自腹诽:哪来的幼稚鬼。
可只是迟疑了片刻,沈淮笙的眼角就又泛起了潮气。
我艰难地开口:“嗯,我会。”
就当是配合治疗了。

8
差点在美色诱惑下犯错后,我更坚定了帮他恢复正常的决心,不然再这么下去,我怕自己头脑一热,真把沈相给…… 咳咳。
于是,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只是为了帮他治病后,我第一次走进了沈淮笙的书房。
沈淮笙向来不讲究奢靡,穿着简约素雅,书房也布置得朴素,像山林中隐居的文人雅士。
唯一与这简朴氛围不符的,是他桌案上那方紫翠石砚台。
那是去年他生辰时,我送他的礼物。
之前我还以为他不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物件,才从没在人前用过,原来竟是藏起来自己偷偷用了?

我轻哼一声,摩挲了两下那砚台,继续在书房里翻找。
书房里除了公文和书簿,私人物品寥寥无几,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
正要离开时,却发现冷掉的香炉后,有一角被屏风遮住了。
那屏风放得很巧妙,稍不留意就会忽略,但只要用心,就能发现它的突兀,好像他既想让人发现什么,又逼着自己不露声色地藏好。
我有种预感,这里藏着的,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本以为会是什么信物,结果推开屏风,后面只挂着一幅画,是沈淮笙自己画的泛舟图。

我皱着眉打量了半天,用我那算不上高超的艺术鉴赏能力看出 ——
“这是城外那条河?”
好吧,我根本没什么艺术鉴赏能力,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而且说是泛舟图,画上的船舫小得可怜,乘船的人也像是随手点上去的墨点。
整幅画唯一的彩色,是画中央那抹红色,却也小得像只毛毛虫。
看了半天,我啥也没看明白。
但既然这幅画被特地藏在这里,就说明沈淮笙很看重它。
思来想去,我决定带他本人,再去一次城外那条河畔。

9

我准备得很周全。

怕人多吵到沈淮笙,我还特地花钱清了场。

然而船舫在河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沈淮笙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他甚至懒得往外面看一眼,全程黏在我身旁喂我吃糕点。

“你别总看我啊(嚼嚼嚼),你往外面看(嚼嚼嚼),看着河面你没想到什么吗(嚼嚼嚼)?”

沈淮笙拂去指尖的糕点碎,听话地往外面看了一眼。

看到四下无人,格外寂静的河畔后,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以为有戏,将纸笔递给他:

“有没有想画点什么的冲动?”

还画毛毛虫也成啊。

沈淮笙看了看画笔,又看了看我。

片刻后,他唇角弯起:

“殿下,我明白了。”

我:“?”

明白什么?

温热的吐息忽而落在我指尖。

沈淮笙薄唇微张叼走了画笔,并动作熟稔地褪下了自己的外衫。

今日邀他游船,本意是想帮他恢复记忆,然而沈大人自己不这么想。

也不知他误会了什么,一本正经的外衫下,竟只着了一件半透不透的纱衣。

沈淮笙就这么半躺在我膝上,仰起纤细白皙的脖颈,如同献祭般将画笔递还到我手中。

“殿下想画些什么?”

嘴里还留有桃花酥的香气,我想也没想便开口:

“桃花吧。”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

“沈淮笙,你想什么呢?我没……”

满脑子黄色颜料的沈大人却全装没听见。

见我僵硬地拿着画笔不动作,他扬起手臂,手指插入我指缝中,以十指相扣的姿势牵引着我在他身上落笔。

“公主看好,桃花是要这样画的。”

沈大人泛舟图画得隐晦不明,桃花却画得极好。

船舫外,被风卷来的桃花瓣打着旋落在清冽水面。

船舫内的桃花,则混着水液落在滚烫潮红的肌肤上。

那笔尖的毛絮戳划在敏感的皮肤上,花还未着色,便已先一步染上桃红。

自我们认识起,沈淮笙便是克己复礼的端庄君子。

还有人曾开玩笑说,沈大人恐怕就是在床榻间,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也不会有半点变化。

当时我深以为然,只可惜无缘得见。

那时的我哪里想得到,有一天能看见沈淮笙以这种诱惑的姿态躺在我面前,身上还满是我胡乱涂抹过的水痕。

最后一瓣桃花点在了沈淮笙腰胯末端,花瓣隐没在衣衫堆叠处,随着画纸的颤动卷曲起来。

我本能伸手想要展开那花瓣,却被“画纸”拉入怀中。

春光洒落进船舫,沈淮笙躺在光暗交界的地方,半张脸清冷端庄,半张脸妖气横生。

我们离得太近,近到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无法掩饰的爱慕与痴迷。

“公主,可以吗?”

我没出声。

也没有拒绝。

说不清是谁先动作的。

原本乖顺仰躺着的人翻身而起,将我死死扣入怀中。

衣料的摩擦声中,未干的桃花被指尖揉乱,蹭得到处都是。

不久前一直在吃糕点的人明明是我,沈淮笙却渴得不行,近乎粗鲁地搜刮着能解渴的水液。

但越是深入,他就越发不满足。

起初还因为生涩而有几分克制的动作愈发用力,我感觉自己嘴巴都要被他咬破了,终于忍不住伸手想要推开他。

光洁饱满的胸膛被我拍得啪啪作响,然而沈淮笙却无动于衷,反而缠得更紧了些。

“公主……公主,别走,”在我骂人前,沈淮笙终于抬头松开了我,“是我没学好房中术,我 日后会更加勤勉的。”

“我知道您不愿伤害那位,才用淮笙宣泄欲火……但没关系的,您想怎么玩弄我都可以,淮笙甘之如饴。”

被咬肿的嘴巴的怒火一滞。

我迷茫地看着沈淮笙,终于意识到一个我之前忽略的重要问题。

“那位是……谁啊?”

不是,这人把自己当成外室就算了。

他还给我变了个新驸马出来?

10

游船计划最终也失败了。

河上飘了半天,除了让我嘴唇被啃肿外别无他用。

哦,也不能说完全没用。

我还多出了个自己也不知道的驸马呢。

真是给我赚死了。

就在我无语万分,甚至想放任沈淮笙这么傻下去时。

宫里传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新帝登基,边塞将士也要回京述职。

而就在回京的路上,关将军遇到了位颇有名气的神医,等人入京就能来给沈淮笙看病。

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

“他回来了,公主还会记得我吗?”沈淮笙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没错,关济廷关将军,就是沈淮笙给我无中生有出的那位新驸马。

我和关济廷少时关系不错,所以时至今日,上京内仍有以我们俩为原型编排的话本。

但沈淮笙一向不爱听人说闲话,更是没在我面前提起过关济廷三个字,所以我一直以为他不在意这种小事。

现在看来他哪是不在意。

他都快在意哭了。

“他回京是为了述职,你想什么呢?”我哭笑不得。

当年我差点被扔出去和亲,最好的脱身办法,就是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关济廷和我青梅竹马,关家又有兵权在手,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嫁给关济廷。

但最后,我选择的却是当时一无所有的沈淮笙。

那年全上京都震惊于我的选择,并一度以为关济廷之后带兵出征,是因为被公主伤透了少男心。

但事实上,无论是我的驸马人选,亦或是关济廷奔赴战场,都只是我们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

若非要往男女情爱上扯,反倒是失忆状态下的沈淮笙更让我感兴趣。

“那公主向我保证,”沈淮笙仍有些惴惴不安,“你保证不会因他冷落了我,也不会因为他与我置气?”

一本正经说这种闺房情话还是有些羞耻。

我本想含糊过去,然而没人在对上那双哭红的眼睛后,还能狠下心拒绝他。

“好,我跟你保证。”

11

关将军入京那日,街上热闹非凡。

我也做好了外出的准备。

倒不是想凑热闹,而是要去接那位神医入府。

结果才梳好妆,正准备让人去备车呢,沈淮笙院子里的下人便惊慌地找了过来。

“殿下!驸马他似是犯了头疾,您要去他院子看一眼吗?”

给我吓了一跳。

还以为沈淮笙旧伤复发了,急匆匆赶了过去。

推开他房门的时候,我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又看见沈淮笙昏迷不醒的样子。

幸好,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只是沈淮笙蜷缩在被子里,死活不肯让我看他。

“沈淮笙?”我拽他被子,“你躲什么呢?不是头疼吗,你让我看看。”

头疼还闷着自己,不怕更晕吗?

沈淮笙闷闷不乐的声音从被子缝隙传出:

“我没什么事,公主不必来我这里浪费时间。关将军今日归京,公主还是去见他吧。”

这么说着,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任由我把被子拽开,露出了下面熬红的一双兔子眼。

我品过来怎么个事了。

都是以前宫里那群娘娘玩剩下的了。

不过为了沈大人的面子,我只好看破不说破。

“你都病了,我怎么会出去呢,”我强忍笑意,“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

沈淮笙放松了些,往我这边挪蹭了两下,缓缓将侧脸贴上了我大腿:

“虽然有殿下在身边,我头痛好了许多,但毕竟是关将军的大日子……殿下在这里陪我,他不会生气吧?”

我:“……不会。”

关济廷脾气好得很,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非但不生气,他还亲自把神医送了过来。

见到我的瞬间,关将军眼睛都亮了,兴高采烈地朝我扑了过来,恨不能抱着我转上几圈。

“静安!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有想我吗?我给你从边塞带了好多小玩意儿回来,你肯定喜欢,还有还有……”

我微笑回头,对沈淮笙道:

“放心了吗,我就说他不会生气吧?”

沈淮笙:“……”

沈淮笙脸都黑了。

12

关济廷心大,半点没品出来气氛不对劲,还在跟我分享这些年在塞外的见闻。

一旁正被神医把脉的沈淮笙牙都要咬碎了。

“关将军,实在抱歉,”沈淮笙强行插话,“都怪我体弱,才害得公主没时间去见您。都是我不好,你千万别怪殿下。”

关济廷迷茫了一瞬。

关济廷眼神清澈:“我没怪她啊?”

“静安从前就忙得很。她没时间见我,我就来找她嘛,这都是小事儿。”

我给了关济廷一杵子,想让他别说了。

然而晚了一步。

掷地有声的“从前”二字,让沈淮笙的脸瞬间惨白。

他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应该是想强撑出一个淡定从容的笑,却失败了。

“是啊,关将军与公主两小无猜,我这个外人算得了什么呢。”

他垂下头,不想让“情敌”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公主别管我了。关将军难得回京一次,何必为了我这个外人,耽误你们叙旧。”

我:“……”

这副破碎人妻的语气,终于让关济廷后知后觉,听出了沈淮笙的话外音。

关将军登时恼了:“沈淮笙!你什么意思?”

我这竹马打小就护短,谁敢说我和阿弟一句不好,下一秒关济廷拳头就能挥到那人脸上。

为这事儿,关济廷小时候没少挨老将军的打。

如今沈淮笙是我驸马,关济廷自然不能跟他动手,却也沉下了脸。

“静安便是再不喜欢你,也从没对不起过你,你如今却要辱她的名声?!”

等、等等!

我惊恐地抬手:“我没有……”

“公主不喜欢我?”

沈淮笙哀戚地点了下头。

然后依旧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他倒头就晕过去了。

我和关济廷:“!!!”

13

幸好神医就在旁边。

一套针灸下去,总算把人扎醒了。

我心惊胆战地询问:“这是之前撞伤脑袋的后遗症吗?”

怎么说晕就晕呢,多吓人啊。

神医想了想,说差不多。

“最好不要再刺激病人了,”神医挥了下手,示意关济廷先出去,“不然他一会儿又要装晕。”

被当众戳穿的沈淮笙“……”

我:“……?”

关济廷不可置信:“沈淮笙,你有病吧?”

从未见识过后宅手段的关将军,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摁着自己倒立的汗毛,头也不回地跑出去晒太阳了。

我无语地戳了下沈淮笙的额头:“你想吓死我啊?”

被戳穿的沈淮笙也不尴尬,成功排挤走关济廷后,又柔柔弱弱地贴回到了我身上。

他眼眸半垂,一袭白衣披散着黑发坐在床边,一眼望去像座端坐的观音像。

然而一开口就神性尽褪。

“是公主吓我。”

“若公主真的一直在骗我,真的对我半分情意也无……那我这残花败柳,倒不如就此殒身碎首,兴许还能在殿下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这种黏糊的话,他失忆后没少说。

但也不知是因为这次有外人在场,亦或是刚才真的被他装晕吓住了。

我心口砰砰作响,那声音臊得人耳根发烫。

“你瞎说什么,”我捂住他的嘴,“别整天乱想,没人骗你。”

“关济廷三年没回来了,不了解情况……总之我没骗你。”

沈淮笙被我捂住嘴说不了话,他也不挣扎,没被遮住的上张脸眉眼弯弯,再不见不久前那副闺怨模样。

我看他看得入神。

直到沈淮笙快上不来气,舔了我指缝一下,我才回过神来,嗖地收回了手。

可恶,他怎么这么会撩人!

14

神医最后给出了个方子,说是喝上一个月,沈淮笙就能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的意思就是。

这个心里眼里都只有我,整天就会撒娇争宠的沈淮笙会彻底消失。

他会变回那个公事公办,巴不得早点与我分开的沈相。

我捏着手里的药方。

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阿弟才登基不久,沈相不能一直这样傻下去,这药他必须喝。

至于其他的。

其他的如果还有机会,就以后再说吧。

15

现在的沈淮笙脆弱又娇气。

怕他嫌那药苦不肯喝,药煮好后,我还亲自过去送的药。

本以为他会撒娇,让我喂他喝。

没想到这次沈淮笙痛快得很,一句都没推辞,便从托盘上取走了药碗。

只是药刚出炉,还烫得很。

沈淮笙被烫到了,一个没端稳,不小心松开了手。

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全洒在他身上了。

“抱歉殿下,”他有些慌乱,“没烫到你吧?”

药碗是往他自己方向倒的,一滴都没溅到我。

反倒是沈淮笙自己,本来衣服就单薄,衣领也没来得及系好。

一碗滚烫的药汁洒下去,他锁骨往下被烫红了一大片。

“我没事,你疼不疼啊?”我赶紧取来烫伤膏,“你最近怎么总爱受伤。”

沈淮笙无辜地看着我:

“可能因为我笨手笨脚的吧。真羡慕关将军身强体壮,一个人在外也能照顾好自己。换作是我,没有公主在一旁,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可以了可以了,倒也不必时时刻刻上眼药哈。

烫伤膏取来了,这次沈淮笙却不接了。

“还是劳烦公主帮我抹药吧,我怕自己又出什么意外,反倒耽误殿下的时间。”

有道理,很有道理。

他本人都这么说了,于是我理直气壮地摸了上去。

这触感,这大胸,这细腰,哇——

“殿下,”沈淮笙委婉提醒,“您把药膏忘记了。”

哦。

我淡定地挖出一坨白色药膏,若无其事地重新摸了上去。

经常帮人上药的朋友都知道,要想让药膏快点起效,就要对患者充分揉捏把玩,使皮肤可以更快吸收药物。

就算是没被烫伤的部位,也要雨露均沾,起到一个提前预防的功效。

“嗯……”

沈淮笙被我摸得俏脸通红,他咬着自己的手背,但喘息声依旧不时从缝隙中挤出。

看他全身都要跟被烫到的地方一样红了,我终于大发慈悲想收回手。

却被沈淮笙本人一把抓住。

他勾缠着我的手指,带着我的手从他上身寸寸划过,眼中笑意潋滟:

“公主,我与关将军孰美?”

因着他现在的动作,我以为他问的是谁身材更好。

于是我相对客观地给出回答:“关济廷吧,人家毕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不过关济廷身材虽然壮硕,但我个人倒是更喜欢沈淮笙这种形状优美,让人想肆意涂抹破坏的正想着某些不和谐的画面,我指尖忽然一湿。

沾着残余药膏的手指被沈淮笙含进了嘴中。

他半垂着眼眸,专心致志地舔舐嘬弄着,直到最后一点药膏被卷净,才吐着舌尖结束了这场清洁。

我呆若木鸡地盯着半空中那条银丝。

啊这。

“关将军出身名门,便是身材再好,也定不如我会讨公主欢心。”

沈淮笙环着我的腰,俯在我耳畔呵气如兰:

“有骨气的贵人虽好,但我这种贱骨头也别有一番滋味,殿下何不尝尝看?”

谁会相信,这话是从最有骨气的沈相口中说出来的呢。

最狼狈时都腰杆挺直,绝不因任何苦难折腰的清冷君子,如今却在我一人面前成了化指柔。

这样子让人无比心动。

又让我莫名心疼。

“淮笙,不要这么说自己,”我声音从未有过地温和柔软,“你不是什么贱骨头。我刚才说错了,我又没见过关济廷的身材,我只喜欢……”

然而沈淮笙没被安抚住,反倒是眼泪夺眶而出。

含泪的眼睛望着我,像只被主人忽略许久,却依旧固守在阴暗角落的落寞小猫。

“若非嫌我出身卑贱,公主为何不让我侍寝了?”

“我不如关济廷有兵权,比不得他出身名门又是殿下明媒正娶的驸马。”

“我只会学那些勾栏做派,想着起码可以伺候好公主……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可殿下连这点微末的愿望都不愿成全我。”

我:……槽多无口。

但沈淮笙哭得伤心欲绝,我怕他把眼睛哭坏,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贬低”关济廷这个假驸马。

“我才是真爱,驸马只是殿下的责任罢了。”

我:“对对对。”

“我都不介意殿下有驸马,驸马却在意殿下有外室,显然我才更爱殿下。”

我:“是是是。”

“我和那种虚伪的老男人不一样。我不在乎名分,什么也不图,只求能伺候好殿下。”

我:“行行行……?”

点了点头后,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得到同意的沈淮笙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向我展示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沈大人果真什么都学得会,还能……运用自如。

我下意识咬住他的肩膀,抖着手放下了床帏。

于是那天晚上,沈淮笙到底没能喝上药。

就连涂好的药膏,也全都蹭到了别处。

16

那药果然神奇。

才喝了七天,沈淮笙的病。

就更严重了。

之前他只是把自己当成外室,坚信关济廷才是我的驸马。

其他的倒还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好了,他甚至连性别认知都错乱了。

那夜之后,沈淮笙安静了好几天。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害羞了。

直到刚才,沈淮笙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幸福地告诉我:

“殿下,我们要有宝宝了,你愿意为她起个名字吗?”

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深呼吸了半天,我也没缓过劲来。

“备车!去将军府!去宫里把太医也请来!”

一听我要去将军府,沈淮笙脸上的笑容僵滞住了。

“公主……为何要去那里?”

我看着这位新晋孕夫,又急又气:

“你都这样了,他得给我个解决办法吧!”

到底是沈淮笙病得更重了,还是那药有问题,我总得要个说法。

沈淮笙俏脸一白:“解决?”

“是要解决孩子,还是解决我?”

我想也不想:“当然都得解决。”

我真服了,这是什么神医。

我早知道关济廷那小子不靠谱,没想到他找回来的郎中也能跟着不靠谱。

我的怨气都快实质化了,也就没看见沈淮笙破碎的表情。

他垂着头,声音颤抖:

“所以这个孩子不该存在是吗?那药也不是帮我调养身体,而是……”

“我懂了,我都懂了。”

我也不知道他懂了个啥。

只知道我回去换个衣服的功夫,沈淮笙人竟然不见了。

那么大一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侍卫们翻遍了整座公主府,都没找到他的人影。

我急得口不择言:“为什么找不到?他怀着身孕能跑多远?!”

在侍卫们惊恐的注视下,我缓缓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爹的,我怎么也跟着疯了。

这病传染是吗?

17

等我冷静下来,才想明白沈淮笙大概误会了什么。

他好像是以为,我要带他去打掉孩子他到底哪来这么多奇怪的想法啊!

而我现在,竟然还诡异地对接上了沈淮笙的思路。

在我这个渣女公主,为了哄正房开心,而无情地准备堕掉他的孩子后。

沈淮笙现在的跑路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带球跑。

虽然他也生不出个啥,但为了避免五年后,上京真的出现七个缩小版的我,我还是加大了搜寻力度。

沈相本人没什么好友,他脑子又不清醒,根本没有能去的地方。

我本以为很快就能把人找回来。

结果沈淮笙这么一跑,竟然直接失踪了一天一夜。

不止公主府的侍卫,后面连关济廷的亲卫都帮着一起找。

可一堆高手加在一起,愣是没找到一个柔弱的孕夫。

“静安,你先冷静点,”关济廷摁着我的肩膀,“沈淮笙不是真的病秧子,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你先别慌。”

我怎么能不慌。

我阿弟登基可谓过五关斩六将,一路上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全得罪完了。

而沈淮笙作为我们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定然是最遭人恨的。

如果有谁想报复我们,第一个被报复的就会是他。

正是因此,沈淮笙失忆的事才被我们联手压了下去。

但上京人多耳杂,高位上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别人的眼睛。

沈淮笙的事我们再怎么瞒着,这么多天过去,也不可能完全不走漏风声。

其他人倒还好说,我唯独怕我那位贼心不死的皇兄,趁机想做些什么。

他那么恨沈淮笙一想到沈淮笙可能落到平王手里,我彻底坐不住了。

“调兵,本宫要去平王府。”

“谢静安!”关济廷急了,“这不合规矩,事情还没那么糟糕,你别自乱阵脚。”

强闯兄长王府,非但不利于我的名声,还容易给平王留下话柄。

我们步步为营走到今天,不该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露出破绽。

可那是沈淮笙。

“我耗尽心思走到今天,不是为了束手束脚到连自己的爱人都护不住。”

我不顾关济廷劝阻,强行破开了平王府紧闭的大门。

“出什么事我一人承担,给本宫搜!”

18

平王府很大。

我们的人仔仔细细翻了好几遍,连平王私建的地下密室都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找到沈淮笙的踪迹。

反倒在密室的桌上,找到了平王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与匈奴往来的密信。

我:“……”

关济廷:“……”

因为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藏起罪证的平王:“……”

阴谋还没实施就破产,平王当场破防。

他破口大骂:“到底谁出卖了本王!是谁?!”

有了出兵的名头,关济廷彻底放开手脚,大量调兵围住了平王府。

听平王这么问,他调兵之余好心回答了句:

“没人出卖你,你只是倒霉了点。”

平王骂得更脏了。

关济廷挑眉,心情很好地不和他计较。

一场战事被扼杀在摇篮里,没人比这位爱惜将士的关将军更开心了。

人声鼎沸的平王府,有人嬉笑,有人暴怒,只有我坐立不安。

比起因为摁死平王而高兴,我更想知道沈淮笙到底在哪。

这时,被押送到我面前的平王忽然止了骂声,驻足看向我。

“谢静安,本王好歹也是你兄长,你如此罔顾人伦,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坐在马上冷眼俯视他:

“为了一己私心便想叛国的人,不配当本宫的兄长。”

“如果不是沈淮笙,本王怎么会和那群胡虏合作,”他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你这个灾星,有时间来本王面前逞威风,不如赶紧去给那条走狗收尸。”

“沈淮笙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哈巴狗,他死了,你也给人家买尊好点的棺椁吧!”

闻言我骤然色变。

关济廷悍然把刀,直接横在平王颈边:

“你把人藏哪去了?!”

平王眯了下眼,片刻后,朝我抬了抬下巴:

“沈淮笙被我的人关了起来,我要是出事,他立刻就得给我陪葬。”

“谢静安,你放皇兄一马,皇兄也可以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把人给你还回来。”

我抬手,让围住平王府的弓箭手们暂时放下长弓。

“说。”

“你过来,本王只说给皇妹你一个人听。”

关济廷毫不客气地把大刀推进半寸:“少耍花招,要说便快说!”

即便脖颈被割出一道血口,平王也没理会关济廷。

他紧盯着我,一脸拿捏了我软肋的胜券在握,似乎笃定我不敢拒绝他的要求。

几息后,我在关济廷不认同的注视下,勒紧缰绳走马到平王面前。

“他在哪?”

平王眼皮一动,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那个瞬间,我、关济廷、平王三个人同时动作。

时间在那一刻似乎放慢了百倍。

平王视死如归地拔出了袖中的短匕,一脸狠厉地刺向我,摆明了想与我同归于尽。

关济廷顾不上对方是皇室血脉,长刀横扫而过,想在对方伤到我之前废去对方的行动力。

而我用力勒紧缰绳,在平王扑过来的瞬间,后仰躲开他那一刀。

马蹄落地的同时,倒在地上的平王吐出一口混着碎肉的血:

“谢静安,你以为你赢了吗?”

下一瞬,一根钢针从平王袖中弹射而出,正中我身下这匹马的下腹。

马匹受惊,失控地撞开人群,狂奔而出。

19

平王被暴怒的关济廷一拳砸晕。

之后关济廷抢过身侧侍卫的马,快马加鞭跟在我后面,试图拦住受伤的疯马。

然而即便他把马鞭挥出残影,也始终落后我那么一截。

我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关济廷大概率追不上我。

这马越跑越疯,再不做决断,我恐怕真要像个笑话一样死在马蹄下了。

我放轻呼吸,那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在路过一串布坊支起的染布时,我腿部发力,正准备拼着受伤跳马时——

夜色中骤然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有些狼狈的沈淮笙支身挡在马前,手持布坊晾衣的竹竿挥向了马腿。

马的前腿被打折,然而沈淮笙自己却也被疯马掀飞。

在疯马踉跄倒地前,我顺势从马背一跃而下。

“沈淮笙!”我急忙跑过去,“你有没有事?”

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大概是真的落到了平王手中。

虽然好奇他是怎么脱身的,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沈淮笙又在哭。

这人倒霉得很,被掀飞出去正好摔到路旁一颗尖锐的石头上。

沾满灰痕的白衣染上了血,沈淮笙呆滞地看着晕开的血痕,语气悲痛欲绝:

“殿下,对不起,是我不懂事,我不该因为置气就离家出走的。”

看他这样我也不好受。

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生病了。

“淮笙,没事,平安回来就……”

“对不起,”沈淮笙摸着那团血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终于赶到,刚好听见这句的关济廷:“……孩子?!”

我正要解释,却发现沈淮笙的哭声微弱了下去。

低头一看,人这次真的晕过去了。

不是装的。

我僵着脸,缓缓摸向沈淮笙的后脑。

他好像。

又磕到头了。

20

公主府闹腾了整整一夜。

一堆人又是煮药又是包扎,然而沈淮笙却迟迟未醒。

我越等越心焦,恨不能冲进大牢把平王碎尸万段。

幸好在我提剑出门前,沈淮笙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沈淮笙启唇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僵硬地闭上了嘴。

我满心欢喜,半点没察觉出不对。

怕他刚醒过来情绪激动,我还拉着他的手安抚:

“没关系,淮笙,孩子还会有的,你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听我提起孩子,沈淮笙却并未落泪,甚至连半点难过委屈也没有。

他盯着我们相握的手看了半晌,而后平静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殿下,”沈淮笙声音冷淡,“抱歉,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过床边围着的人群。

视线在关济廷身上停留片刻后,挺直腰背道:

“平王谋逆一事,沈某稍后会入宫与陛下详谈。诸位若无其他要事,可以先行离开。”

我怔愣片刻。

“你……想起来了?”

沈淮笙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折腾这么久,我最熟悉的那个沉稳可靠的沈相终于回来了。

我本该觉得开心才是。

然而意识到那个喜欢色诱我的哭包真的消失了,我又有些怅然若失。

我还没来得及对那个傻子,完完整整地说过一次“喜欢”呢。

我看着沈淮笙。

同样的一张脸,同样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俊美容颜,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立刻调整好了状态,打算把昨天和关济廷翻出密信的事告诉他。

“昨天我和关济廷……”

刚说了个开头,沈淮笙忽然抢白道:

“殿下大可放心,不论如何,臣都会尽心辅佐陛下。如今臣已清醒,不会再做些可笑的事妨碍您与关将军,那些疯言疯语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他语气淡漠,冷静得像是在朝堂上商议政事,偏偏语速快得像是后面有狼在撵。

“您不是已经写好休书了吗,臣现在就可以……”

他说着话,忽然扭头看向床榻内侧,好像里面有什么珍宝一样,让沈相看得聚精会神。

“关济廷,你先带人出去。”我轻声道。

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的关将军如蒙大赦,立刻带着太医们离开了。

门开了又合,屋子空了下去。

本来还在偷偷擦眼泪的沈淮笙,这下子破罐子破摔,也不强装冷脸了。

人家拽过被子蒙住头,再次把自己藏起来了。

这熟悉的一幕竟让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见我的笑声,那一大团不自在地蠕动了一下。

被子里传来哽咽的声音:“我知道自己就像个笑话,殿下想笑便笑吧。”

“休书到手后,我就离开公主府,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

沈相难道是水做的吗,怎么这么爱哭啊。

我揪了揪他的被子。

被沈相很有脾气地压住被角,不给我掀。

我又戳了戳:“沈淮笙?”

沈相声音又冷又凶:“干什么?”

“沈淮笙,我喜欢你。”

21

沈大人勉为其难地允许我把被子掀起一角。

但他不信我的鬼话,还揪着那封和离书不松口。

“关济廷一回来,你就要与我和离,如今却骗我说喜欢我?”

这和关济廷有什么关系。

那不是我们当年假成婚时约定好的吗?

“当初我强迫你娶我,你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可是让我历历在目,这几年又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我。”

我边说边戳他:“沈大人那么凶,我可不敢毁约,以免惹沈相不快。”

当初说好各取所需,公主府给沈淮笙做靠山,而沈淮笙要尽心尽力辅佐我阿弟。

如今我们想要的都得到了,自然到了分开的时候。

我还以为沈淮笙巴不得早点和我划清界限,谁知道他这么会装啊。

沈淮笙这下彻底松开了摁被角的手。

沈大人心虚地转过来看我:“我没有……不情愿。”

他气势这么一弱,我就顺势站上道德高地了。

“那我当初找你商议婚事,你全程臭着脸,好像我逼良为娼一样?”

沈淮笙:“我当时紧张,怕自己笑得太不值钱,让你反悔。”

我又问:“新婚夜你头也不回,直接搬去书房睡?”

就是因为那天晚上他毫不犹豫的背影,才让我认定沈淮笙对我毫无好感。

谁知一提这事,沈淮笙反倒委屈上了。

“你说是交易,是假成婚,我以为你真正想嫁的是关济廷……毕竟当晚你连合卺酒都不愿意碰。”

因为那合卺酒是宫里送来的啊。

当时情况乱成那样,谁知道这酒经过几个人的手,我有几条命都不敢喝啊。

不过提起新婚夜,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所以有人当晚在书房哭了一整晚?”

那天晚上断断续续的哭声,一度让我以为有人故意在我大婚当天装神弄鬼,想传什么不好的谣言。

我把各种可能都想了个遍,唯独没想到不是有人装鬼,而是有个爱哭鬼。

沈淮笙没说话,轻飘飘地瞪了我一眼,眼睛湿漉漉的。

我凑上去帮他擦了擦眼角:

“我和关济廷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只要你愿意,我的驸马只会是你。”

谁也不知道,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么多事,如果我没有被逼到无路可走,沈淮笙也没被落井下石,我还会不会站出来逼他和我成婚。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我没因为沈淮笙当时的落魄注意到他,或许我们至今仍是两条平行线。

但世上没有如果。

事实就是,我因为一时的好奇,色迷心窍拐走了深陷泥潭的沈淮笙。

从此所有人,都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

22

我从不在这种事上说谎。

我说自己不喜欢关济廷,沈淮笙就信了。

说到底,他想要的也只是我一句承诺。

见他红着脸慢吞吞从被子里爬出来,我好笑地挑起他下巴:

“没想到沈相这么能端着,喜欢我却硬是憋着不说?”

“嘴这么严,你不会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吧?”

沈淮笙乖巧摇头说没有了。

的确。

过去三年他虽然冷淡,但无论是朝堂上还是私下里,都不会瞒着我任何事。

除了喜欢我这件事他死死捂着不张口,其他方面,沈淮笙在我这里几乎没有秘密。

“诶,等一下……”

我忽然想起来:“你书房藏在屏风后那副泛舟图,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沈淮笙:“……”

沈淮笙脸色爆红:“你、你看见了?”

这反应……?

沈淮笙害羞道:“我画的是你。”

哪个是我?

“那个红色毛毛虫吗???”

沈淮笙低头把玩我的手指,语气倒说不上失落:

“当时我未曾入仕,你不记得我也正常。”

那一年我与阿弟母妃尚在,虽称不上盛宠在身,但也恣意得很。

上巳节我与阿弟起了兴致,一起跑到河畔游船,那天对我来说,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一日。

公主出行,侍卫们自然要清场。

我满心只有船舫上跳舞的美人,没看到角落里被驱逐的纨绔们,没看到原本被纨绔们欺辱推搡的假世子。

也没看见对方看见我背影的刹那,眼神被灼伤般倏然躲闪。

后来又过了许久。

等沈淮笙三个字传到我耳边时,那个什么也不在意,任由自己在家人的冷漠中沉沦的少年, 已经变得足够优秀。

优秀到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我面前, 冷静地藏好自己全部心绪,用最妥帖的表情答应与我的交易。

他把自己的心事藏了一层又一层,藏在冷漠疏离的外表下,藏在每日亲手做的糕点中,藏在为我铺就的康庄大道里。

藏在那幅我明明可以早就看见, 却始终没发现过的画纸上。

“才不是什么虫子。”

那是沈大人此生唯一一次心动, 是他这些年的不可说、求不得。

是他沦落到淤泥深处还是忍不住跳动的真心。

沈淮笙弯腰抱住我, 灼人的耳朵贴在我颈侧:

“那是我的心上人。”

23

成功把名为“关济廷”的刺, 从沈淮笙心口拔出去后。

沈大人对外又恢复了那副高不可攀的清贵模样。

关济廷摸着下巴感慨:

“这下我总算不用担心,他在朝堂上装晕阴我了。”

沈淮笙听得一清二楚。

但宰相肚里能撑船, 沈相什么都没说。

非但什么都没说,在处理平王谋逆的时候, 沈淮笙还把大部分的功劳都推到了关将军身上。

什么料事如神, 什么出兵迅捷,他半点不提自己被抓走后查到的重要线索,只把关将军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白送关济廷一大堆称赞后,沈相图穷匕见:

“做事当有始有终,既然平王这边关将军已经处理了, 那匈奴那边也该由关将军前去震慑,以免对面再生不轨之心。”

刚回来一个月的关济廷:“?”

关济廷就这么在赞美声中被送走了。

回府后,我无语地看着赖在我身上的沈淮笙:

“不是说不在意他了吗, 怎么还是把人给送回去了?”

沈淮笙露出一个相当“温柔”的笑:

“只是为了让关将军知道, 想阴他不需要装晕, 一句话就够了。”

不过就算没有这一出,关济廷自己也会主动揽下这个活。

只是离京的早晚罢了。

我也就没再替他说情。

沈淮笙等了一会儿, 发现我没再继续提这事,有点惊讶:

“殿下不替关济廷讲讲情?”

我皮笑肉不笑:“不了吧。”

也不是不同情关济廷,主要是代价有点大。

自从我俩把话说开后, 沈淮笙对外仍是高岭之花,但在家里一言不合就开始算账。

他会千方百计把话题拐到关济廷身上, 而但凡我话语中夸赞关济廷半句当初沈淮笙为此流了多少眼泪, 他就会让我还多少回来。

他是水做的,我可不是。

为了防止我年纪轻轻就搞折腰, 我咬紧牙关,决定不管他今日怎么说,我都绝不会再上当。

“公主, 殿下, 娘子……”沈淮笙不急不缓地唤我。

我揉了揉被吹红的耳朵:“我不。”

沈淮笙叼住我耳下那边薄薄的皮肤, 力道很轻地厮磨着:

“娘子不是说了, 孩子还会有的。”

“我想给殿下生孩子,想让我的肚子因为殿下一天天变大,想看殿下心疼我……”

他哪有这个功能!

我转头想捂住沈相那张胡言乱语的嘴,却被他趁机吻了上来。

“殿下,静安……”

沈淮笙的话语被啧啧水声搅乱,变得含糊不清。

唯独深沉执拗的爱意,即便无法从言语表露,也从眼角眉梢的春意泄露出来。

听闻极北之地有雪原, 冰雪深厚经年不化。

那里的草木自冻土而生,本该一生冷硬坚挺。

风霜无法摧折它, 雨雪不会打动它,世间腐朽更是不能沾染它分毫。

然而某日阳光撒向雪原, 摧枯拉朽般融化了所有冰霜。

霜花依旧凝在叶片,它看上去仍然如此锋利冰寒。

晦暗的色彩却在阳光下另添新辉。

那崭新的色彩, 吸引了顺着风飘然而至的凤尾蝶。

它无法抗拒地战栗起来, 拼命地摇晃叶片,用尽毕生力气试图吸引那只蝴蝶。

于是最终,蝴蝶落在他的叶尖。

也落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