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替姐姐嫁给克妻将军,爹娘含笑送我上轿,心上人还求我成全

发布时间:2025-09-13 08:00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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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那双曾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被痛苦和挣扎充斥。

他望着我,却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他说:「柔儿……我不能再骗自己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何况是那个煞神!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爱的始终是你啊!」

「柔儿」。

他喊的是姐姐的名字。

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原来那般不顾一切的劫掠,那般深情和痛苦,都不是为了我。

上一世,我没有立刻戳破他的误认。

我想知道,我视若神祇的爱情。

我亲密无间的姐姐,究竟是从何时起,在我眼皮底下,暗度陈仓。

我任由他拉着,跌跌撞撞地回到家。

厅堂之上,父母赫然在座。

看到沈松明拉着我闯入,他们脸上闪过惊慌。

沈松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却坚定:「伯父,伯母!松明鲁莽,但情非得已!我心悦云柔,绝不能看她嫁入将军府!求二老……也求月舒成全!一切后果,我一力承担!」

父亲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胡闹!花轿已出,你让我辛家如何向萧将军交代!」

母亲则快步上前,先是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随即转向沈松明,语气是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无奈:「松明,你……你这不是害了云柔吗?萧家我们得罪不起啊!」

这时,姐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未施粉黛,脸色苍白,眼圈泛红,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她看到我,泪水瞬间滚落,扑上来紧紧抱住我。

「月舒……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我耳边哽咽着,身体微微发抖。

我尚未出声,沈松明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我,又看向姐姐。

他脸上先是闪过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幸好,嫁过去的不是他心爱的云柔。

转瞬,那庆幸又迅速被一层愧疚覆盖。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嘴唇翕动,最终却什么也没对我说。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问出这话的同时,泪水已经滴了下来。

父亲母亲皆是不忍再看,我却明白了,他们都知道,唯独瞒着我。

姐姐依然在我耳边道歉,可说出的话如同将我凌迟:「月舒,我……我有了松明的骨肉……若是嫁过去,定然瞒不住的……到时候,我们辛家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沈松明,又看向父母,绝望又无助。

那一刻,我明白了。

他们是怎么开始的不重要,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一家子达成了共识——牺牲我来保全大局。

「舒儿,」母亲走过来,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又不得不为之的表情。

「事已至此,为了辛家满门,只能委屈你了。那萧将军……但终究是朝廷重臣,你嫁过去,就是正室夫人,一辈子荣华富贵总是有的……」

父亲冷哼一声,语气不容置疑:「辛月舒,你身为辛家女,享受了十几年富贵,就该有为家族牺牲的觉悟!」

白脸与红脸,软语与威逼,配合得天衣无缝。

最后,姐姐抽泣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塞进我手里,语气恳切:「舒儿,若是……若是实在痛苦难当,便服下这枚忘忧丹吧……能让你忘记所有烦恼……姐姐只希望你能少受些苦……」

上一世,我在那滔天的绝望和万念俱灰下,在花轿中吞下了那枚所谓的「忘忧丹」。

然后,便是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的剧痛,鲜血从口中不断涌出,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那根本不是忘忧丹,是穿肠毒药!

他们不仅要我替嫁,还要我死!

只有我死了,姐姐和沈松明的私情,姐姐腹中的孩子,才能彻底成为秘密!

只有我死了,这出偷梁换柱的戏码才算死无对证!

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藤,在这一世苏醒的心脏里疯狂蔓延、扎根。

轿子外的乐声忽然变了调子,更加喧闹起来。

我艰难地动了动被绑得麻木的手指,这一世,所有欠了我的人,都不得善终。

2

马匹受惊嘶鸣,人群惊呼呵斥。

一道身影踉跄着扑到轿门前,带着一身风尘和酒气。

来了,沈松明。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庞,带着仓皇、痛苦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他颤抖着手,急切地探身进来,解开我手腕上的绳索,嘴里的软绸也被他小心取出。

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那曾经令我心跳加速的触碰,此刻只觉得无比恶心。

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疼痛的手腕,抬眼冷冷地看向他。

那眼神里,没有他预期的感动、惊喜、或是劫后余生的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寒。

沈松明被我这眼神看得一怔,动作僵住了:「云、云柔?」

「沈公子,」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看清楚,我是谁?」

沈松明猛地凑近。

双生子的容貌极似,尤其是刻意装扮后。然而眼神、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他脸上的疯狂和痛苦瞬间凝固,逐渐被一种惊愕、茫然所取代。

「月舒?」他失声问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

「怎么会是你?!嫁过来的不应该是……」

「不应该是姐姐,对吗?」

我推开他走出花轿,声音陡然拔高,确保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能听见:「你不顾礼法来劫花轿,口口声声唤着云柔……沈松明!我与你有婚约在前,你却与我的嫡亲姐姐行那苟且之事,甚至珠胎暗结!如今我心如死灰,自愿替姐出嫁成全你们!可你们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非要再来羞辱我一番,彰显你们的情深义重吗?!」

我的哭诉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什么?出嫁的不是辛家长女辛云柔?」

「沈公子和辛大小姐有私情?还有了孩子?」

「天哪!这不是欺负人吗?这妹妹太可怜了!」

「沈家公子看着人模人样,竟做出这等事!」

议论声和指指点点的目光几乎要将沈松明淹没。

他试图上前拉我,语气慌乱:「月舒!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猛地甩开他的手,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

「解释你如何在我为你精心绣制香囊时,与姐姐暗渡陈仓?解释你如何一边对我说着非卿不娶,一边与她春宵一度?沈松明,你们的丑事,我不愿再计较!今日我嫁去将军府,以后是生是死,都与你们再无干系!」

我的话语不仅割开了他虚伪的面皮,也将血淋淋的真相公之于众。

沈松明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脸上青红交错,那点残存的愧疚被当众揭穿的恼羞成怒所覆盖。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竟猛地上前,试图用手捂住我的嘴,强行将我塞回花轿!

「闭嘴!辛月舒!你疯了!你胡言乱语什么!」

他力气极大,我挣扎着,凤冠险些掉落,发丝凌乱。

「放开我!沈松明!你还要灭口不成?!」我尖声叫道。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刻,几声焦急的呼喊由远及近:「住手!松明!快住手!」

我的父母和姐姐,终于闻讯赶来了。

辛云柔被母亲赵好德搀扶着,步履踉跄,一双美目哭得又红又肿。

父亲辛弘远则怒气冲冲,先是狠狠瞪了沈松明一眼,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与愤怒。

「你在闹什么!」

辛弘远一声怒喝,试图压下场面。

「还不快回轿中去!误了吉时,你担待得起吗?!」

赵好德松开辛云柔,快步走到我面前,心疼地替我整理衣冠,低声道:「好舒儿,一家人的命都在你手上啊!」

我从没看透过母亲温柔表象下的残忍,她对着众人,一副悲戚又无奈的面容,声音带着哭腔:

「诸位乡亲,诸位高邻!莫要听小女胡言!她这是……哎!」

她就像个爱女深切的母亲:「本就是云柔与松明有情谊在先,可月舒她、她自幼爱慕沈公子,终日吵闹不休,甚至以死相逼!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啊!这才不得已让她出嫁,斩断她的执念!她本也答应了……谁知她竟又在此污蔑她姐姐和沈公子清誉……」

好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我身上!

辛云柔适时地软软跪倒在地,哭到肩膀剧烈颤抖着:「诸位……求诸位莫要听信妹妹之言,毁我清誉事小,若因此毁了妹妹和萧将军的姻缘,我、我万死难辞其咎!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妹妹!」

她抬起泪眼,看向沈松明。

「松明哥哥,你快劝劝妹妹,让她好好出嫁吧,别再闹了……」

沈松明的保护欲瞬间被激发,方才那点难堪和恼怒似乎也找到了宣泄口。

他再次看向我时,眼神里带上了谴责:

「月舒!你看你把大家逼成什么样子了!快向伯父伯母和云柔道歉!」

人群再次哗然。

一部分人开始动摇,窃窃私语:

「原来是这样?竟是妹妹嫉妒发疯?」

「我就说辛大小姐不像那样的人,她盛名在外……」

「怪不得辛家敢把女儿往萧将军府里嫁,原来是个惦记姐夫的失心疯,正好配煞神。」

我看着父母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向深渊,看着姐姐那炉火纯青的演技,看着沈松明的深情和偏袒……一时间气笑了。

「快看,她还能笑出来?是真的疯了吧?」

我竟不知,只要女子被污蔑成疯了,任何脏水和黑锅便都能肆无忌惮砸向她。

「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私德有亏,不如请官府来查一查!」

今日将事情故意闹大,我就是为了不被他们悄无声息地处置了!

此时,一阵沉闷而整齐的马蹄声如同擂鼓般,由远及近,踏碎了所有的喧嚣。

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一支玄甲森森的队伍沉默地行来,为首之人,端坐于一匹战马之上。

那人身形极高大挺拔,气势迫人。

一身玄色暗金纹的婚服,被他穿出了出征戎装的肃杀之气。

他面容冷峻,眉峰锐利,鼻梁高挺,淡淡扫过眼前这混乱不堪的场面,无喜无怒。

却让所有触及他目光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低下了头。

这就是我上一世连面都没见上的夫君萧砚舟。

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也……克死三任妻子的镇北将军。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的议论、哭诉、表演,在这绝对的威严和冷寂面前,都显得那么滑稽可笑。

萧砚舟看着我,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平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还嫁不嫁?」他问我。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父母紧张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警告。

辛云柔却忽然想起什么,飞快地凑近我,塞了一个冰凉的小瓷瓶到我垂着的手心里,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舒儿,若是实在痛苦,就服下它,忘了这一切吧!姐姐只望你……少受些苦楚……」

我握紧那瓷瓶,指尖冰凉,心底的冷笑几乎要抑制不住。

我转而看向战马上的萧砚舟,无视了所有或期待、或威胁、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深吸一口气,我将所有的屈辱、仇恨、绝望都压入眼底,坚定地吐出一个字:

「嫁。」

声音不大,却如同磐石,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

辛云柔的哭泣停顿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

沈松明则猛地抬头,目光却胶着在我身上,眉头紧锁。

萧砚舟对于我的回答没有任何表示,仿佛这本就是唯一答案。

他微一颔首,礼乐声再次响起。

他策马行至我面前,然后俯身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属于武将的手,指节分明,修长而有力,带着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薄茧。

我看着这只手,没有再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入了萧砚舟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稳稳地一用力。

我便感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整个人瞬间离地,被他轻易地揽上了马背,侧坐在他身前!

人群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惊呼!

这于礼不合!

况且,根本还没断清我和姐姐这场是非!

但却无人敢出声质疑这位煞神将军。

萧砚舟的手臂环过我,握紧了缰绳,将我虚虚地圈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隔绝了身后所有的目光和纷扰。

马匹调转方向。

我最后回了一次头,目光扫过我的父母,扫过辛云柔。

最后,定格在脸色难看、眼神复杂无比的沈松明身上。

他看到我看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辛云柔更紧地挽住了手臂。

萧砚舟一抖缰绳,骏马迈开四蹄,载着我和他,在所有人的目送下,朝着镇北将军府,疾驰而去。

前路是未知的龙潭虎穴,但至少,我亲手撕开了那层虚伪的温情的面纱。

并将那枚致命的毒药,紧紧握在了手中。

3

新婚夜,没有合卺酒,没有红烛帐暖,萧砚舟甚至没有踏进新房一步。

只有一位穿着体面的老管家过来,一板一眼地传达了将军的意思:夫人一路劳顿,好生歇息。

府中事务暂由管家打理,夫人若有需求,可吩咐丫鬟或直接告知管家。

然后,我便像一件被暂时安置的物件,搁在了这深宅大院之中。

一连几日,连萧砚舟的影子都见不到。

伺候我的丫鬟名叫竹衣,是府里的家生子,眉眼间带着几分精明与倨傲。

她起初还维持着表面的恭敬,但见萧砚舟如此冷待,那点恭敬便迅速褪去,变得怠慢甚至刻薄起来。

比如,她会在端茶时,将茶杯不轻不重地往我面前一放,故意让茶水溅出几滴,试探我反应。

见我不接茬,又自顾自地一边收拾床铺,一边状似无意地念叨。

「这汀兰苑可是好些年没住人了。先前住这儿的……唉,多好的人儿啊,可惜了,没福气,走的时候……」

她故意停顿,偷眼看我。

我慢条斯理地吹着茶水,当没听见。

竹衣有些无趣,又不甘心,压低了声音:

「七窍流血,浑身发黑,可吓人了!再上一任,那位是在落棠院投湖的,捞上来的时候,身子都泡胀了,脸都认不清了……还有头一位啊,是夜里悄无声息就没了,太医都查不出原因,只说体虚暴毙……夫人们都是没熬过三个月呢!」

她说完,紧紧盯着我的脸,期待看到恐惧或者惊慌。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死过一次的人,怎么会怕听这些?

比起七窍流血、投湖自尽,被至亲至爱联手推入深渊、灌下毒药的感觉,才更蚀骨噬心。

我放下茶杯,语气平淡无波:「收拾完了就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竹衣一愣,悻悻地退了出去。

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

过了两日,我便「偶然」听到她在廊下与另一个小丫鬟说小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我耳中。

「……真不知道将军怎么想的,明明当初派人去打听得清清楚楚,说的是辛家大小姐贤良淑德、才华横溢,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怎么最后娶进门的是这位?啧啧,你看她,字写得一般,琴也不会弹……」

「就是,听说那位辛大小姐温柔似水,跟咱们将军才是般配。这位……怕不是个残次品,被娘家塞过来顶缸的吧?」

「嘘!小声点!别让里头听见了!」

「听见了也没啥,将军压根不理会她!」

若真是前世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又骤然遭遇巨大背叛的辛月舒。

听到这番话,或许会自卑,会愤怒,会痛苦于自己不如辛云柔,会怀疑萧砚舟是否也因此厌弃自己。

但现在的我,只觉得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嚼舌根正好能拿来做个筏子。

我没立刻出声,只端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挑了块冰镇的荔枝,听着廊下两人的窃窃私语。

待她们说到兴头上,连「将军昨夜又宿在书房,定是瞧不上她」这般放肆的话都吐出来时,

我才轻轻放下玉碗,转头对另一位丫鬟道:「去,把管家叫来。再去账房支二十板子的钱,找两个手脚利索的婆子来。」

丫鬟领命而去,竹衣回头看到我,又听到 「二十板子」,吓得面无人色。

不多时,管家来了,我直截了当地问:

「这二人跑到主院来编排主子,污我名声,议论将军,该如何处置?」

管家的态度代表着萧砚舟对我的容忍度,只听他恭敬地回应:「将军早有吩咐,主母行事无需掣肘。」

既然以我为主,我便大着胆子道:「挑唆生事,恶意中伤主母,罚二十板子,杖毕后拖去庄子上,不用再回将军府!」

竹衣根本不将我看在眼里,而是跪行向管家挪去:「您别听她一面之词,我没有……」

她还要争辩,管家把衣摆从她手中扯出来,对我道:「小人监管不力,自请罚俸三月!」

竹衣这才意识到我说话是有分量的,她又跪行向我:「求主母开恩!我再也不干了!」边说边磕头。

我不为所动。

很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来了,架起地上的竹衣二人就往外走。

哭嚎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府里的角落。

我看了眼廊下那滩淡淡的血迹,对管家道:「让人来把这里打扫干净。另外,去把府里所有管事和有头脸的丫鬟婆子都叫来,就说我有话要说。」

管家应是。

片刻后,主院的院子里就站满了人,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方才的动静,她们多少都听到了些,此刻见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台阶上,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我环视众人,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知道,我初来乍到,有些人心里或许不服,或许觉得我好拿捏。但今日我把话放这儿,」

我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将军府是有规矩的地方!主子的事,轮不到你们背后说三道四!谁要是再敢嚼舌根,轻的,杖责发卖;重的,直接乱棍打死,扔去喂狗!」

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股慑人的气势散开。

院子里的人齐刷刷地跪下,连头都不敢抬。

「都记住了?」

「是!谨记主母教诲!绝不敢犯!」众人异口同声。

我放缓了语气:「你们跟着将军,都是府里的老人,好好当差,我自然不会亏待。但谁要是想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搬弄是非,就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低着头匆匆退下,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触了我的霉头。

我叫住管家:「今日之事,可一五一十禀报将军。」

管家应是。

没几天,他就带来一位年纪稍长、神情严肃拘谨的嬷嬷。

「老奴姓周,将军吩咐,日后由老奴伺候夫人。」周嬷嬷一板一眼地行礼。

果然,萧砚舟并非完全将我置之不理。

他表面冷若冰霜,敬而远之,却让人默默观察着一切,并给予了我身为主母的权力。

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比起沈松明那种浅薄的喜恶都写在脸上的人,萧砚舟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我忍不住想去探究。

同时,另一个念头也在我心中盘旋——那几位前夫人的死,绝非是因为「克妻」,何况我还曾无意间目睹过……

或许,弄清她们真正的死因,也能帮我更好地理解我这位「夫君」,以及我在这府中的处境。

4

一夜,我辗转难眠,索性起身。

凭着记忆里丫鬟们偶尔提及的方位,悄悄走向府邸西北角那个荒废的落棠院。

夜色浓重,月光被云层遮掩,只有廊下零星的风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院门上的漆都已斑驳脱落,一把生锈的铜锁虚挂着。

我轻轻一推,院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开了。

院内杂草丛生,一股陈腐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正屋的窗户破了几个大洞,像黑洞洞的眼睛,窥视着不速之客。

院中确实有一方小小的池塘,如今已浑浊不堪,飘满浮萍落叶。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池塘,借着微弱的光线,依稀看到池边一块松动的石板旁,似乎半掩着什么东西。

我蹲下身,正想拨开杂草看个仔细,听到些许细微的锁链声。

「谁让你来这里的!」

一声冰冷彻骨的厉喝自身后炸响,如同寒冬腊月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

我吓得浑身一颤,猛地站起身回头。

萧砚舟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挡住了月光,面容隐在阴影里。

只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和威压,比这荒院的夜气更令人窒息。

「我……」我下意识地想解释。

「回去!」他根本不容我开口,语气森寒无比。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震住了,同时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最后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在担心?

最终,我什么也没说,低下头,从他身边快步走过。

回到汀兰苑,我一夜未眠。

萧砚舟的反应太过激烈,那个荒院里,或者说那口池塘边,一定有什么秘密。

可惜自那之后,院落换了锁,还有人看守着,我再也无法靠近一步。

5

很快,到了原本该回门的日子。

我自然不会回去。

然而,我不回去,他们却派人上门来了。

晌午时分,辛府给我送来了一份「礼物」,是从小伺候我的丫鬟青黛。

说是她返乡归来,母亲心疼我在将军府无人贴心伺候,特意将她送来服侍我。

我看着堂下跪着的女子,心中冷笑。

这青黛,便是大婚当日亲手缚住我的丫鬟,如今竟还敢来!

不过我很快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青黛生得好。

柳叶眉,杏核眼,肌肤白皙,身段窈窕,尤其是那不堪一握的纤腰和饱满的酥胸。

从前在府中穿着普通丫鬟的衣裳,并不十分打眼,现下却包裹在一身勾勒出曲线的衣裙里。

她低眉顺眼,姿态恭敬。

但那眼角眉梢暗藏的风流韵致,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送来作什么的。

若我因先前的事处置了她,难免惹的萧砚舟对我有看法。

若萧砚舟正好有心思,便用她来笼络,顺带在我身边放个眼线。

我正想着如何应对,恰逢萧砚舟从外面回来,经过院外。

周嬷嬷上前低声禀报了此事。

萧砚舟脚步顿了顿,竟转身走了进来。

就在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萧砚舟的神情猛地一僵。

他的目光在青黛脸上停留了几息,虽然很快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但那瞬间的失神,却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青黛似乎也感受到了将军的注视,怯生生地抬起眼,脸颊飞起两抹红晕,更显得娇艳欲滴。

萧砚舟收回目光,默了一瞬道:「留下吧!」

我有些怔忪,萧砚舟却没过多解释,青黛挑眉看我一眼,而我眼下却只能忍着。

自那日荒院一事,我清楚地意识到,在这深宅之中,我能倚仗的,唯有萧砚舟那点捉摸不透的「维护」。

再多的,我已不再奢望。

故而,对于青黛,我打算从长计议。

府中下人见将军并未抬举青黛,周嬷嬷更是雷厉风行地将她那些掐腰显身段的衣裙全数收起,换上了与其他丫鬟无二的服饰,那点看热闹的心思也就淡了。

青黛被安排在汀兰苑做些洒扫的粗活,偶尔,萧砚舟会来用晚膳,她总能找到机会接近。

然而,萧砚舟毫无反应,仿佛她与桌椅板凳并无区别。

那日为她驻足好像一场错觉。

几次三番后,我渐渐咂摸出一点味道来。

萧砚舟留下青黛,但如何处置,随我。

这府里,暂时不会有姨娘。

这份认知让我心头莫名一松,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他为何要如此?他可不像是个会被世俗礼法束缚的人。

我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但青黛,我不可能一直留着。

6

我让管家派人去查青黛的底细,事无巨细。

调查结果送回来时,我看着那薄薄几张纸,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冷透了。

原来青黛不是母亲原先说的那样,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

她是母亲和辛云柔去城外普渡寺上香途中救下的逃难女子,她从一开始就是辛云柔的人。

她多次在我与沈松明有约时,故意打翻茶水弄脏我的衣裙拖延时间;

或是谎称母亲找我,将我支开,以便辛云柔能与沈松明偶遇;

甚至我房中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莫名消失,最后总能在辛云柔那里看到相似的……

一桩桩,一件件,细思极恐。

而最让我心胆俱裂的,是两年前那桩旧事。

那年上元灯节,我贪玩晚归,归家途中被两个地痞尾随堵截。

是青黛「拼死」拖住他们,声嘶力竭地让我快跑。

我当时惊惶失措,第一个念头确实是跑回家求救。

但电光火石间,不知怎的改了主意,拼尽全力跑向了离得更近的京兆府衙门击鼓报案。

官差及时赶到,抓住了歹徒,青黛侥幸脱险。

事后,我对青黛更加信任依赖。

母亲和姐姐还因此赏赐了她不少东西,夸她忠勇。

可现在,我却查到,那些歹徒事后招供,是特意等在那边,目标明确就是我。

青黛那日的「英勇」不过是苦肉计!

她们原本期待我受惊跑回家,辛云柔便可顺势劝说我为了名声将此事压下,对外只称受了惊吓。

届时,她们再暗中散布我已被歹人玷污的谣言,有青黛模棱两可的作证。

我的清白根本说不清!沈家必会退婚!

可我偏偏直接报了官,事情闹开,记录在案,反而暂时保全了名声。

后来,辛云柔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她让青黛向当时与我情意正浓的沈松明哭诉,暗示我虽未被得逞,但已受了轻薄,名节有损。

沈松明私下查探,确实查到了京兆府那日的报案记录,加之青黛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证明」,他便认定了我已非完璧。

他痛苦万分,借酒消愁,然后……便发生了与辛云柔的「意外」。

原来,从我情窦初开,到我跌入深渊,每一步,都被我至亲的姐姐,用如此恶毒的手段,算计得清清楚楚!

而青黛,就是那把藏在暗处,一次次捅向我的刀!

我将那叠纸紧紧攥在手里,沈松明固然可恨。

但他的背叛,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辛云柔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上!

这个优柔寡断、自诩深情的蠢货!

我冷静下来,将几张纸封在一个盒子里,派人秘密送到了沈松明手中。

我不需要他相信我,我太了解他了。

只需要在他心里种「怀疑」和「悔恨」的刺,足够他寝食难安。

7

果然,不过两日,沈松明便设法递了消息进来,求与我见一面。

地点约在城南一家僻静的茶楼雅间。

我去了。

再见面,他憔悴了许多,眼下乌青。

看到我时,眼神复杂无比,痛苦、愧疚、挣扎交织。

「舒儿……」他声音沙哑,「那些都是真的吗?云柔她……」

「证据都在那里,沈公子不会自己判断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再无波澜。

「还是你宁愿继续活在你那自欺欺人的深情美梦里?」

「我、我不知道……我当时只是太痛苦了!」

他抱着头,语无伦次。

「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心里真的……」

「心里有我?」

我打断他,唇角勾起讥诮。

「沈松明,你的心里装得下多少人?若你真的对我有一分情意,当年为何不来问我一句?而非要听信旁人一面之词,转身就投入辛云柔的温柔乡?」

「对不起……」

他哭诉,「这些日子我每一天都在想着我们的从前,我求你原谅我……」

我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三坛烈酒,重重放在他面前:「好啊,喝掉它们,我就……原谅你和姐姐。」

我的语气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平静。

沈松明看着我,眼中燃起一丝荒谬的希望。

他或许以为我还在意他,或许只是想赎罪。

他竟真的抓起酒坛,仰头猛灌起来。

酒液淋漓,湿透了他的衣襟。

他一坛接一坛地喝,脸色由白转红,眼神逐渐涣散,最终烂醉如泥地瘫倒在地,嘴里还含糊地念着:「舒儿……对不起,我当时认错了人……」

我看着他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无尽的悲凉和汹涌的恨意。

我缓缓起身打开门,对候在门外的管家道:「沈公子吃醉了酒,送他去他长包的客栈。」

管家立即安排人进来,随后请示道:「青黛那边……如夫人所料,您前脚出府,她后脚就去了将军书房,被我派人拦下了。」

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把她送去沈公子房中,再去辛府请我姐姐走一趟。」

管家领命,面无表情地将两人拖走。

8

第二日,京城便炸开了锅。

沈翰林家的公子与辛侍郎家大小姐早已珠胎暗结,却耐不住寂寞,竟与丫鬟私会于客栈,行那苟且之事。

恰被闻讯赶去的辛大小姐捉奸在床!

一时间,三人扭打作一团,场面不堪入目,引得客栈众人围观,可谓丢尽了脸面!

听说辛云柔当场气得动了胎气,沈松明百口莫辩。

而那个叫青黛的丫鬟,更是哭喊着说是沈公子强迫于她……

我坐在汀兰苑中,听着周嬷嬷汇报着外面的风言风语,慢慢地斟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中,我仿佛能看到辛云柔扭曲的脸。

沈松明崩溃的神情,以及我那位好母亲和好父亲焦头烂额的模样。

这一把火,烧得真旺。

而萧砚舟……我抬眼望向窗外,他正在院中练武。

他什么都知道。

他默许了我的报复,甚至……亲手为我添了一把柴。

这位夫君,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得多。

……

9

数日后,菜市口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百姓们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看着刑台上那一排昔日里或雍容华贵、或声名远扬的身影。

如今个个鬓发散乱,囚衣污秽,面如死灰。

午时三刻,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

鲜血喷溅,染红了青石地面。

几颗头颅滚落,引起人群一阵混杂着恐惧、兴奋和唏嘘的骚动。

持续数月、牵连甚广的细作案,终于以最惨烈的方式,暂告一段落。

数位身份各异的女子,从深宫宠妃到青楼花魁,被查明是敌国精心培育、潜伏多年的暗棋。

她们织就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腐蚀朝臣,窃取机密,其罪当诛。

一同被处决的,还有若干被拉下水的朝中要员以及前朝余孽。

这场雷霆风暴,席卷了整个京城。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是萧砚舟。

几乎就在行刑结束的同时,他的玄甲亲兵从镇北将军府荒芜的落棠苑中,押出了一人。

那是一个女子,身形消瘦不堪,浑身血迹斑斑,衣衫褴褛。

她低垂着头,长发遮面,但仍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她——

「那……那不是将军的第三位夫人柳氏吗?」

「天哪!原来没死!是被关押起来了!」

「难道她也是……」

窃窃私语声瞬间炸开。

答案不言而喻。

这位柳明漪,正是被萧砚舟亲手揪出的细作之一。

一直被秘密关押在那荒院地牢之中严刑拷问,直至今日才与她的同伙们一同了结。

我站在高阁上,远远望着这一幕,手心一片冰凉。

原来那日我险些触碰到的石板之下,竟是如此可怕的真相。

萧砚舟那日的暴怒,并非针对我,而是恐惧于我无意中可能触碰到那极度危险的秘密。

当晚,宫中设宴。

不是庆功,而是陛下亲自为萧砚舟「正名」。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丝竹悦耳,歌舞升平。

陛下高坐龙椅,满面春风,亲自举杯:

「萧将军忍辱负重,以‘克妻’之名掩护,实则为国除奸,接连铲除潜伏极深的敌国细作,功在社稷!朕今日,便为你洗刷这污名!赏黄金万两,晋封为镇国公,世袭罔替!」

「镇国公千岁!」群臣附和,声震殿宇。

萧砚舟一身朝服,更显英挺威严。

他神色平静,宠辱不惊,只躬身谢恩:

「臣,谢陛下隆恩。」

陛下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辛氏温良贤淑,如今真相大白,日后夫妻和睦,方是美事一桩。」

我垂首应是,心中却明镜一般。

陛下此举,既是犒赏功臣,也是平衡之术。

我的母家,辛家,在此次风波中也受到了清查。

父亲虽未直接参与此次细作案,但立场暧昧,暗中亦有诸多联系。

陛下念其未酿成大祸,最终只是贬官,责令举家返回原籍,永不录用。

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思及此,前世那彻骨的恨意淡去,只余一声叹息。

宴席间,我看到了沈松明。

沈家受到牵连,他仕途尽毁,如今不过空有虚名。

我们之间,隔着重重的过往和伤痕,早已无话可说。

目光相对,唯有沉默。

席散后,在宫廊转角,他却拦住了我。

当着往来宫人的面,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舒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涕泪横流,毫无形象可言。

「是我蠢!是我瞎!被蒙蔽了双眼!我全都知道了!辛云柔原本是用来笼络萧砚舟的细作,她不甘心才会设计失身于我!她对我和沈家只有利用!我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我低头看着他,这个曾让我倾注了所有少女情愫的男人,此刻卑微如尘,却再也激不起我心中半分涟漪。

「沈公子,」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回去吧,你的夫人还在等你。」

说完,我绕过他,径直走向宫门外。

那里,萧砚舟正静静地等着我。

玄色大氅在夜风中微微拂动,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峻,像接亲那天一样,他向我伸出了手。

我将手放入他宽厚温暖的掌心,借力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前。

他自然地环住我,一拉缰绳,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一声声,敲击在心坎上。

我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

沉默了许久,我终于轻声开口,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

「萧砚舟,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萧砚舟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夜风传入我耳中。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10

「几年前,我在京郊的普渡寺后山追杀细作,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爬上一棵很高的柿子树,就为了摘顶上最红的那几个果子,我们看到了彼此。」

他继续说:「她明明撞破了我的秘密,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萧砚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却在我冲过去接住她时,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把手里的红柿子递给我一个,说‘请你吃,可甜了’。然后她的丫鬟就慌慌张张地把她拉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那日我撞破的,正是他「杀妻」的现场。

我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没想到他早就看出我的紧张。

「后来啊,我查到下一个即将被送入我府中的细作是她的姐姐,可那个小姑娘却将那日所见守口如瓶……于是我布好局,只等人入瓮。没想到,大婚之日,是你。那是我第二回见你,你当众戳穿了辛云柔和沈松明之间的苟且,却也让我知道了,你们不是一丘之貉。」

他回忆着,居然笑了出来。

「我很开心。我知道辛家有一对双生花,姐姐温婉,妹妹活泼。我猜,我大概是阴差阳错,娶对了人。」

「后来,你家中送来了那个叫青黛的丫鬟。看到她,我便彻底确认了。你就是当年那个从树上掉下来的小姑娘。」

「至于不告诉你……」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

「此事牵扯太大,牵涉人员盘根错节,陛下欲连根拔起。任何一点风声走漏,都可能前功尽弃,并将你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我只能以我的方式,护着你,让你自己一步步去发现,去看清。唯有你自己亲手撕开那些谎言,伤口才能真正愈合,你才能真正走出来。」

原来如此。

所有的冷漠、疏远、欲言又止,背后竟是如此深沉的布局与守护。

11

马车停在了镇国公府门前。

朱门高耸,灯笼明亮。

萧砚舟先下了马,然后向我伸出手。

但他没有立刻带我进去,而是站在马下,抬头看着我,月色将他的面容勾勒得格外清晰。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盛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辛月舒,」他叫我的全名,「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给你选择。」

「如果你愿意尝试着接受我,做我的夫人,我会尽我所能,护你一世安稳,予你尊重与爱重。我萧砚舟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如果你不愿留下,不愿面对京中这些是是非非,我也可以安排。‘镇国公夫人’可以暴病而亡,我会送你离开,去我的江南封地,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足够的银钱,你可以完全抛开过去,自由自在,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他说得极其诚恳,没有任何试探或强迫,将选择的权力,完全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我忽然笑了笑。

「萧砚舟,你算计我。」

他一怔。

「就算我选了第二条路,你也会想办法跟过去,对不对?说什么重新开始,你根本就没打算放手。」

萧砚舟被戳穿了心思,冷硬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他坦然承认:「是,我会辞去官职,陪你去江南。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抛开京城的一切,只是萧砚舟和辛月舒。」

我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变得无比柔软和安定。

经历了那么多的背叛、算计和风雨。

我终于遇到了一个,真正将我放在心上,尊重我,守护我,并且……绝不放手的人。

我跳下马背,没有选择那看似自由的远方,而是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略带薄茧的大手。

「外面风大,」我拉着他,走向那扇代表着「家」的朱门,「我们回家。」

萧砚舟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力道坚定而温暖。

「好,回家。」

夜色温柔,将我们的身影渐渐融合在一起。

门前灯笼温暖的光,照亮了前路,也终于驱散了所有过往的阴霾。

(全文完)